将林子漾放在干草堆上,仲秋拾了洞里的枯枝燃起了火堆,颜如聿却是第一时间去了后面的那个水池边上,贪婪的捧着里面的水就喝了起来,贺羡南握着长剑出去,不一会便回来了,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拽着一根树枝。
那树枝很大,叶子繁盛,刚好能将洞口掩上。
等处理好了兔子,架在火上烤着,仲秋才将帕子在水中打湿,拧干后给林子漾擦脸,手轻轻摸上去,连一点点肉都摸不到,全是骨头,若不是还有呼吸,她都不敢相信。
一个人沉睡这么久,还能维持着生命,若非亲眼所见,只会觉得天方夜谭。
她一点点擦拭着,帕子带过睫毛,似乎那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她停下手,大气不敢出的盯着,果然她的睫毛又动了几下,动作很轻微,若非凑得近,看得仔细,压根发现不了。
“小姐,你有感觉了,对不对?”她欣慰的说道,唤了贺羡南道:“殿下,小姐的睫毛动了。”
贺羡南也顾不上还在火上架着的兔子,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与她一样蹲下,凑得格外近,鼻子都要怼在她鼻梁上了,眼睛都不敢眨的望着她的脸。
睫毛又闪动了两下。
“你不要着急,子漾,会醒过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他也欢喜起来,激动的握着林子漾微凉的手掌,喜极而泣道。
她的手还是软软的,带着点点温热和干燥,骨节处都凸了出来,没有一点点肉。
他从包裹里翻出装野山参的那个瓷瓶,从里面倒了一片出来,塞在林子漾的舌苔下压着,唇色透着不正常的白色,惨白的恍若没了气息。
她却是在梦境中再次遇见了云阳先生,他坐在湖边,背对着自己,衣袂飘飘,整个仙风道骨,手里拿着一根鱼竿,旁边坐着一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背影看不出是何人,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
云阳先生似感知到了,转过头面带微笑的望着他,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神情,只挑眉得意洋洋的望着一旁的人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就说了吧,你个死老头,活得久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厉害!”
“恩,你确实厉害。”话一出口,林子漾已然听出来了,这人是玄宗大师,她愣愣的看着他们,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云阳先生不是已经仙逝了么,遗体就在冥川谷烧了的,还是五师兄亲自带去了羌州埋葬的。
“云阳先生?您不是……怎么还……”她望着他们,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可他们却听懂了。
云阳先生回过头,看着湖中,那鱼漂已经晃动了几下,风筝线都被拉直了,他着急忙慌的拉着鱼竿往岸上带,一条巴掌大的鱼被带出了水面,鱼尾还在奋力挣扎着。
他悠哉的将鱼从鱼钩上取下,一松手又放回了湖中。
“坐吧,小丫头。”倒是玄宗大师取下了斗笠,放在身旁的草地上,指着旁边的大石头道。
林子漾听话的走过去,在石头上坐好,乖得像个没有思维听从指挥的木偶。
“我死了吗?”林子漾呆呆的问道。
玄宗大师收了鱼竿,往草地上一趟,意味深长的道:“不知道,不过若是他们打不开北境的冰镜,寻不回你那丢失的一魂,你就真的回不去了。”他望着天上,阴天,没有太阳,有点点微风,空气里带着点点水汽,掺和着泥土的芬芳。
“那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北境?若是我醒不过来,那他们,我师父师兄他们……”她突然想起之前云阳大师说过的,若是不能度过那一劫,自己身边的人也会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不光你师父他们,这天下百姓,万民都将活在水深火热里,但愿你还来得及,能挽救一二。”云阳大师将鱼线甩进了水中,坐回大石头上,幽幽的望着她,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你的任务很重啊。”
林子漾不解,自己能不能活着与这天下百姓有何关系?
“镜花水月虽说是天生地灵的宝物,但这水镜是几千年前上神留在人间的泪,带着不甘和遗憾幻化的秘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圆他心中的梦。”玄宗大师好心解释道。
“包括百里桑洛的梦境,那是他在人间历劫时造的梦境,几千年了。”语言中竟带着遗憾:“不管是秘境还是梦境,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可惜了上神那身修为。”
这样说,林子漾更不解了,说得她更糊涂了。
“你没发现吗?不管是百里桑洛的梦境,还是镜花水月的梦境里,你都没活过十八岁。”他这样说完,林子漾心里突了一下,竟想到了一个可能,心跳如鼓,一瞬间竟如被雷劈过一般,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他们脸上带着严肃,一点也不似开玩笑,她提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里?冥川谷,南靖,许州,师父师娘他们……一切都是泡影,那么她又是谁?自己此刻又是在哪?
“你不用多想,你要是撑不过这个劫,过不了十八岁,自然会有你别的归处。”玄宗大师淡淡的道。
“若是我撑过去了,师娘,师兄他们……还会回来吗?”她哽咽道,从未想过,原来这一切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是因为自己,他们才会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你吓她做甚,她手里不是集齐了残渊古籍的帛书吗?这次若都渡不过去,那林重伯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云阳不满的横了玄宗大师一眼,转过头安慰她道:“放宽心,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若是能打开冰镜,寻到那一魂,你自然能回去,若是不能,留在这里陪着我们两个小老头也没什么不好。”他笑得开怀。
林子漾竟觉得有些冷,身上似乎起了鸡皮疙瘩,她牙齿打突了几下,揉了揉手臂,悄悄往后退了两下,离他们两人都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