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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龙虎斗(十三)

    苏沅与谢诏在林中待了七日,外头风声渐消,谢诏方才趁着夜色将苏沅送回深巷,谢诏则连夜出城,不知去了何处。

    回了院中,唐赛男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告知,说是裴府将曹景兰送回怀远侯府,外头的人都传两家闹了矛盾,这亲事凶多吉少。

    唐赛男又说了这几日魏灵枢为着她们的事东奔西跑,花了诸多心思。

    苏沅浸在浴桶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这几日并未睡好,十足不安稳。

    临了,唐赛男叹了一声道:“姑娘,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小院?如此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头。”

    苏沅闻言清醒几分,“很快。”

    “很快就好,就怕姑娘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怎么?你怕什么?”

    唐赛男轻叹道:“这些事情本就与姑娘没关系,那日赛马会姑娘本来就是引蛇出洞,如今瞧着倒像是我们被困在局中,无法脱身。”

    “我不想让姑娘如此活在阴暗处。”

    苏沅手微微拨了拨温水,“盛家如今的事刚掀起了一角,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当中的事儿多着呢,怕是要一件件的掀起来,莫急。”

    “若是我们如今先露了头,让盛家有可喘息的功夫,怕是有些心血就要白费了。”

    唐赛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趴在浴桶边道:“行,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您不急,我等就是。”

    苏沅点点头,又抬手揉了揉唐赛男头上的碎发,“明日再去刑部一趟,前些日子的案子有线索了,让唐大人跟着一并查清楚。”

    “姑娘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案子,要我说,这京兆府尹就得姑娘去做,人三法司寻真相都没姑娘这么上心的。”

    苏沅沉声道:“这些案子拖得够久了,我之前虽有怀疑,但终究是一叶障目,如今一通百通。”

    “让死者沉冤得雪最好,毕竟这天下冤案那么多,少一桩是一桩。”

    苏沅点点头,从浴桶中起身擦干净身子便上床睡去,与谢诏在一起的日子虽满足,却并非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如今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盛家虽得了圣上猜忌,可这么多年在朝中并非是毫无根基,因此朝堂上替盛家说话的人必定不少。

    现在若要将盛家真正的摁死在耻辱柱上,还需要最后一剂猛药,要他无论如何都翻不了身。

    她不知道谢诏的下一步安排,但能猜出大概,但有些事情如今不能冒头,一旦被人察觉,抽丝剥茧,生死一线。

    次日一早,唐赛男又一次出现在刑部门口候着唐铎。

    唐铎刚下了早朝,瞧见唐赛男,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唐姑娘,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

    唐赛男并未多言,只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苏姑娘临去赛马会之前曾写了一些东西,我近日整理方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有关之前那些案件,本该是交到京兆尹的,但唐大人刚正不阿,应该是更能好好利用这些东西。”

    唐铎慎重接过,并未急着看,倒是有些愧疚道:“唐姑娘,那日是我无礼了,还请莫怪。”

    唐赛男爽朗道:“唐大人客气,一切都是为了天元。”

    唐铎点点头,目送唐赛男离开。

    门房瞧着,招呼急匆匆进门的唐铎道:“唐大人今个这么急,又有人来送线索了?”

    唐铎斜了门房一眼,“就你多话。”

    唐铎去了政务厅将手中的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几遭,尔后一连见了几个刑部主事,京兆府的捕快,又与京兆府薛蘅谈了许久。

    一整日京兆府和刑部都有人进进出出,看样子抓了不少人回来问话,刑部的夜烛亮到了卯时,外头卖早点的摊子都摆了起来,刑部和京兆尹方才有人打着哈欠回家。

    秋日的天冷,唐铎打了哈欠,连呼出的气都有些发冷,他简单吃了两口包子,便一大早去了周府。

    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出来,周惟敬去上了早朝,唐铎则告假回府补觉,待周惟敬下朝回了刑部,兵马司的人立即出动,抓了工部的人关入刑部大牢。

    这一切动作十分迅速,连京中几个世家都没摸清楚怎么回事,裴府裴行简的案几上已奉了这桩事情的经过。

    裴行简正坐在茶案前静思,双福进来时蹑手蹑脚,不过仍是将消息放在了茶案上,“公子,刑部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抓到了异乡客一案,余庆戏楼案和紫竹林一案的凶犯。”

    裴行简这会儿方才睁开双眸道:“是谁?”

    “只是听闻是工部的人,具体是谁并不清楚,刑部和京兆府口风紧,还没透出来。”

    裴行简将信封拆开,细细看了眼,目光微敛,尔后将信纸丢在火坛中,“我今日不见客。”

    “是。”

    ——

    裴行简找到深巷的时候,苏沅正坐在窗侧的书案旁练字,他并未叩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可门还挂着锁,哗啦一下,锁链竟直接断落滑了下来。

    唐赛男听见动静,立即从菜园中跳了出来,严阵以待,“什么人!”

    那门轻轻晃了晃,被裴行简一把推开,她瞧见来人一愣,“裴,裴公子,怎么会是你?”

    苏沅将书阖上,起身看向裴行简,轻笑:“裴公子,来得早。”

    裴行简进门,大步走了进来,看见苏沅漆黑的发随意散着,未施粉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明媚西子,他稍稍愣了愣,方道:“不早,来晚了。”

    唐赛男嘟囔道:“裴公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咱们就一个锁链,叫您随意断了。”

    苏沅并无意外,随意用木簪在脑后编了一个发髻,走到院中道:“无碍,唐姑娘,给裴公子端杯茶来。”

    裴行简在院中站着,这院子又小又逼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我今日来,是有事问你。”

    苏沅见裴行简不适,走进堂屋道:“裴公子若是不习惯,来正屋谈也可以。”

    裴行简撩袍上前,进了堂屋。

    他与苏沅对立而坐,食桌正中茶刚沏好,还冒着热气。

    苏沅面上挂着得体的笑,“裴公子有什么想问便问,我知无不言。”

    裴行简沉吟道:“赛马会一事,是谢诏设计盛家,还是你设计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