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枢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太祖在位时定下的规矩,你是盛家的大小姐又如何,胆敢公然在殿下的赛马会上杀人行凶,天元律法岂能饶你?”
盛嫣然见魏灵枢咬死自己,立即向朱善清跪下哭诉道:“长公主,我真的没有做过,还请长公主明察秋毫,还臣女清白,臣女一家都对陛下和殿下忠心耿耿,我父亲兢兢业业一生清明,为了朝堂和社稷鞠躬尽瘁,我祖父戎马一生,征战沙场,为了天元的基业劳心劳力,还请长公主明察……”
这当,裴良玉站出来道:“长公主,盛小姐今日也受了委屈,且一贯对您尊崇,怕是不敢做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还请长公主明察。”
裴行简道:“大姐,此事盛小姐是否做过长公主自有定论,不肖我们裴府的人开口求情。”
裴良玉闻言愣了愣,她看了裴行简一眼,只瞧见他神色冷峻,端盏饮茶,明显对她开口一事不悦,可盛家与裴家本就交好,此时若是她们裴家的人不开口,若传扬出去盛家定会不满,若两家生了嫌隙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裴行舟不懂,裴行简还能不懂?
难不成,还是为了那个苏沅?
裴良玉叹了口气,随即听的长公主开口道:“灵枢,虽你手上有那婢女的自诲书,但并非是直接证据指明是盛小姐杀了那苏沅,如此断案,有些武断。”
魏灵枢撩袍跪地道:“殿下,我因何如此笃定是盛嫣然杀了苏沅,不单单是因为这一封自诲书,还有这个!”
说着,他从手心中拿出一枚断簪,指问婢女道:“这个金丝缠花发簪你可认得?”
那婢女一瞧,登时跪下,浑身发抖道:“婢子不,不认得,没见过这等东西……”
魏灵枢讽刺一笑道:“是吗?良玉姐,这金簪你可认得?”
“这……这是……”
裴良玉欲言又止,这金簪瞧着像是她送给盛嫣然的及笄之礼,是珍宝阁的东西,可为何这东西在魏灵枢手中?
魏灵枢冷哼道:“良玉姐如今倒是不敢说了?你们既然都不敢说,那我来说!这是珍宝阁的金丝缠花发簪,今年不过出了一枚,就是良玉姐在盛嫣然及笄礼上送出的那枚!可这枚断簪竟恰巧不巧的被我在火场捡到,你们说巧不巧。”
“盛嫣然,既然你说你不是凶手,为何你的发簪会遗落在案发之地?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盛嫣然浑身一滞,不知想到什么,吃吃的笑了起来,眼中并无惧怕,“魏灵枢,你一早想要布局为了陷害我,这些东西你自然会准备好!这是我的发簪又如何?我又不是没去过裴府营帐,不小心遗落在裴府营帐而已,你为何一定要咬死我是凶手?
怎么?你如此处心积虑的让殿下治我的罪,你的苏沅能复活吗?可笑!她现在已经死了,已经葬身火海了,已经化成了灰!是我杀的又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贱人的命,也值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失了你们侯府的体统?!
可笑至极!你真是个疯子!”
魏灵枢瞧着盛嫣然胡搅蛮缠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伏首叩地,“殿下,铁证如山,杀人偿命,还请殿下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朱善清沉默看着眼下的局面。
如今的盛嫣然已有几分不清醒,她恐惧至极,竟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此女……胆大妄为,蠢钝不已。
朱善清刚要开口,裴行简从座位上起身,从善如流的跪在魏灵枢身侧,神情坚毅道:“殿下,盛大小姐草菅人命,于律法不容,还请殿下速速决断。”
朱善清指尖动了动,目光掠过在场的人道:“你们可有话要说?”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都不再说话,这二位已足够说明问题。
盛嫣然瞧着裴行简竟然也掺和进来,讽刺大笑道:“裴行简,你算什么东西?今日苏沅之死也有你的份!你如何有脸在这里让我下狱?你连裴府和盛府的体面都不顾了!你们一个个都疯了!”
朱善清长袖微拂,不耐道:“拖下去,送往刑部,让刑部彻查!”
高公公点头哈腰的应是,尔后长袖一挥,指挥使立即派人将其带走,盛嫣然知道此时求情已无用处,索性直接跟着指挥使离开,免得落了个不体面。
待盛嫣然离开后,长公主瞧着跪着的二人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这话冲着谁说在场中人皆心知肚明,只是不待人回应,朱善清拂了拂手道:“夜深了,该散了,本宫也累了。”
长公主先一步离开,众人方才三三两两的散场,只余魏灵枢一动未动,仍跪在营帐正心。
裴行简临行前特意瞧了魏灵枢一眼,眸中情绪沉浮,终究未上前劝慰。
裴府一行人离开城西赛马场,次第上了马车,裴良玉见裴行简心中不畅快,上前道:“简弟,你今日失了体统。”
裴行简道:“是吗?大姐,今日裴府本就在局中,如何才能不失体统?”
说完这句话,他利落上了马车。
裴良玉一愣,竟没品出裴行简话中意味。
此刻,曹景兰上前安抚道:“大姐,先回府吧,今日您辛苦了。”
裴良玉点点头,方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当,曹景兰站在马车旁瞧裴良玉的背影,无人处,暗夜里,几乎没人瞧见她眸中闪烁的光,欢喜的,雀跃的,无法掩饰的得意与畅快。
待双福提醒,她方才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裴行简的马车,一进马车,见裴行简闭目养神,她怯怯道:“简哥。”
裴行简未应。
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前行,曹景兰未再多言。
半晌,裴行简忽道:“你今日很开心?”
曹景兰指尖一颤,“没,没有。”
裴行简轻笑一声,唇边凉意横生,“今日之事,你也参与其中。”
是笃定,不是疑问。
“简哥如何这么想我,我怎会……”
裴行简强硬打断道:“曹景兰,我警告过你,莫要生事!”
马车中未燃烛火,可曹景兰却觉出裴行简恍若能看透她心思一般,可她仍嘴硬道:“我虽与盛嫣然走得近些,可从未生过害苏姑娘的心思,简哥你不能如此冤枉于我,今日之事是盛嫣然所为,与我无关。”
裴行简细细道来,“双喜那封自诲书,是你做的!裴府营帐的断簪也是你故意丢的!今日我没当庭揭穿顾得怀远侯府的体面和裴府的体面,可若你曹景兰不想要体面,今后裴府的大门为你敞开,随时可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