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50章 泣泪“送别”(三)

    曲老师对中文 912 班的评价真诚中肯,这并非偶然,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真诚实在的人。

    正因为如此,后来我们每次聚会,都会郑重其事地邀请曲老师参加。

    二十年后的曲老师已经成为省内赫赫有名的儒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打造出一所声誉卓着的私立学校。这所学校涵盖了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等各个阶段的教育,甚至还开设了高补、职高以及艺术特长班等多个学科领域。

    当我们再次相聚时,曲老师总是会安排一辆豪华的品牌中型巴士,专程往返接送 912 班的各位精英们。这辆车仿佛成为了我们之间联系的纽带,也见证了我们师生情谊的深厚与持久。

    当然,这一切在二十世纪90年代初期,身处师专912班的每一个学生是不敢想象的。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踏入师专的校门还未满一月,无论是对于曲老师还是自己未来的前途命运都无法做出多么深远而宏大的推测和想象。

    毕竟,彼时的他们尚处于人生的起步阶段,缺乏足够的经验与见识去洞察世事的发展变化。

    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内心深处仍然充满了真挚的情感和关怀。尤其是当得知 912 班的两名女生因“煤海之光”灯展而受到牵连时,他们心中涌起的那份担忧之情,显得格外真切而深沉。

    在那个时刻,他们所能做的,也仅仅是默默地为这两位女生祈祷,希望她们能够平安无事地度过这次难关。这种纯真而质朴的情感表达,或许正是青春岁月里最珍贵的记忆之一吧。

    就在曲老师由衷地赞叹912人才济济时刻,教室门被骤然推开。

    陈伟风尘仆仆地冲进教室。

    他头发被风吹得蓬乱,脸上沾着汗水,细碎的煤屑混在其中,皮肤没有了往日的白皙,细长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对不起,曲老师,”他喘了一口气,站在讲台旁,先对曲老师道歉,“我没来得及敲门,就是想快点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赵向华和班艳红脱离了生命危险,她俩醒过来了!”

    我们盼这个好消息太久了!

    “噢~~”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欢呼声,声音响彻整个教室。我清楚地听见吕武的声音最为响亮,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曲老师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他发红的眼睛里打转。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激动地对我们说:“孩子们,你们看,我们的祈祷产生作用了!她们一定听到了大家内心深处的呼唤!”他的话语充满了感慨和欣慰,让我们都为之动容。

    陈伟等待教室里的欢呼声落尽之后,又听完曲老师的肺腑之言,他缓慢开了口:

    “十分抱歉,我还必须得告诉大家一个事实,她俩虽然醒过来了,但因为脊椎受了重伤,医生说,她俩有可能,今后都得坐轮椅了!”

    “啊!”教室里又一片惊呼声。

    “这可怎么得了!”

    “还这么年轻,就……”

    “我们去求求医生吧,她俩太可怜了!”

    ……

    此时此刻,整个教室仿佛成了一片嘈杂的闹市,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关切之情,他们的心不约而同地飞到那两个同学身边。

    这两个年轻人宛如初升的太阳,充满朝气蓬勃的活力;又似盛开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她们怀揣梦想,一路披荆斩棘、翻山越岭,终于登上了成功的巅峰。

    然而,命运却在最美好的时刻给她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降临到她们头上,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无论是同班的同学还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听闻这个消息后无不难过至极。似乎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被触动了一下,不禁为之黯然神伤。

    在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默默祈祷,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够坚强面对困境,早日走出阴霾,重新迎来属于自己的未来。

    “咱们去医院看看她们吧”,教室后面一个男生带头说道。

    邓军站起来,看着讲台上的曲老师,眼神里充满渴求,他想征得曲老师的同意。

    曲老师柔声道:“邓军啊,同学们啊,你们的心情我十分了解。行啊,邓军,你去系主任办公室请个假,看系里准许去几个同学。”

    邓军立马响应,“好的,我去找系主任!”

    陈伟说:“我也去!”

    吕武这时候也冲到讲台前,急得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地说:“我也去!”

    曲老师同意他们三个的请求,他三个像三条鱼滑出教室门。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等一会儿。”曲老师永远是这么的贴心,善良。

    李红梅叽叽喳喳地,和贺丽香低声感叹命运的不公,“唉,这算怎么回事!刚考上大学,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唉!”

    李小青原本圆润可爱的面庞此刻涨得通红,仿佛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那颗柔弱的心脏似乎已经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灾难与痛苦。

    她根本不敢去想象那两个女同学此时此刻会是怎样的惨状!她只能不断地自我挣扎、纠结,试图找到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却始终无果。最终,这种内心的煎熬使得她那胖乎乎的脸颊变得如同一个滚烫发热的红色圆盘,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我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冲破束缚,逃离这具身躯。握着笔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一片风中的树叶,随时都可能飘零落地。

    我向来不善于言辞,但庆幸自己还有一定的书面表达能力。此刻,我多么希望能够通过文字来抒发内心的情感,描绘出那难以言喻的悸动,以及对同学的深深的祝福和祈祷。

    然而,现实却与我作对。我的手似乎失去了自主性,完全不听使唤。

    手中的笔宛如狂风中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叶孤舟,摇摇晃晃、浮游不定。它似乎不再属于我,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左右,无法稳定下来。每一次试图落笔,笔尖都会偏离原本的轨迹,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让人几乎无法辨认。

    我后面的润华却正在疯狂地写着什么东西,只听到她手中的笔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仿佛那支笔已经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的笔速快得惊人,犹如一阵疾风骤雨般席卷而过,让人不禁为之惊叹。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的思绪如同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汇聚成文字的海洋。

    她要写什么,我无从知道,但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联。

    下课铃又尖利的响了,这几天,每一次上下课的铃声都惊心动魄,刺耳刺心。

    曲老师温和地看着我们,说,“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到办公室来找我。”

    看着曲老师那张亲切而又慈祥的面庞,我原本有些慌乱的内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这所 90 年代的省城师专可真是名不虚传啊!它作为当时省内颇负盛名的高等学府之一,拥有着优秀的师资力量和良好的学术氛围。

    这里的老师们个个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们不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有着深厚的造诣,更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学生们的喜爱与尊敬。

    在这所校园里,师生之间的关系异常融洽,宛如一家人般亲密无间。老师们对学生关怀备至,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遇到困难,他们总是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给予帮助;而学生们也十分尊重和感激这些辛勤付出的教育者们,时常主动与老师交流沟通并虚心求教。这种亦师亦友的相处模式使得整个校园充满了温暖与和谐之感。

    曲老师出去不久,邓军陈伟他们急匆匆奔了回来。

    “同学们,经我们大力申请,系里准许咱们班分批次去探望赵向华她们。现在,我念一下这几批去医院的名单。”邓军这几天收敛了一些领导派头,言谈举止贴近了一些地气。我们看他也不那么讨厌了。

    大家都竖起耳朵,生怕落下自己的名字。

    “咱们分四批次去省人民医院,一批次十人,这已经是最大的探视人数了。今天上午,下午去前两批,明天上午,下午再去后两批。”邓军认真地交待着。

    我和润华,李小青,孙小芳,谢宇平,吕武,陈伟一组,我们的时间是明天上午。

    吕武急了,在教室过道里跺脚,不停地嚷嚷着,“不行,不行,今天我就要去,至少今天下午就去!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是个急性子!我要马上见到她俩!”

    邓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不说话。

    任岭峰和彭丽是一组,他们的探望时间是今天下午。

    任岭峰和和气气地对吕武说,“要不咱俩换一下,你今天下午去吧。”

    吕武倔着扁脑袋,正跟邓军较劲,这时候任岭峰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卸下坚硬的盔甲,缴械投降。

    “好吧,那我今天下午去,就这,我今天中午也吃不好睡不着!不过,谢谢你啦,岭峰。”对任岭峰的好意,吕武还是认真的接受并加以感谢了。

    吕武折过身看着同桌谢宇平,“你也找个人换了吧,咱俩相跟上!”

    谢宇平坐着没动,抬头向前排看了一眼,平静的回答:“不用了,就明天去吧。”

    吕武见谢宇平表现出少有的沉稳干练有主见,撇撇嘴就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吕武没有发现,刚才谢宇平看的方向,是我和李小青的座位处。

    下午活动课上,第一批和第二批探视的同学围坐在教室中间,神色凝重肃穆,气氛沉重,他们给我们转述看到听到的情况。

    赵向华和班艳红虽然醒过来了,还没出重症监护室,所以也没能见上她的的面。

    在主任医师办公室里,邓军和柴大胜两人一脸肃穆,他们用极其恳切而又担忧的语气向医师询问着病人目前的状况。

    医师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他皱起眉头,深思熟虑之后才给出了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答案:“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是经过治疗后能够康复,恐怕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今后都需要借助轮椅来行动了。”

    这个消息对于邓军和柴大胜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他们原本满心期待着能听到一些积极乐观的信息,但现实却如此残酷无情。

    重症监护室门外,他们还见到了赵向华的母亲和班艳红的父亲。他们来自于省城远郊的晋汾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的衣着十分简朴,脸上透露出老实憨厚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这两个孩子对于这个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全部的希望和未来。

    如此善良朴实的父母亲,却要承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这怎能不让人心痛呢?

    柴大胜在一旁讲述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以及听到的那些让人揪心的事情。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而周围的人们也都纷纷落泪,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邓军,咱们的歌咏比赛还如期进行吗?”

    邓军拳起右手拇指,顶了顶太阳穴,使劲睁大眼睛,眼珠转动了两圈,松了一口气,回答道,“系里没通知,就是按期进行吧。”

    “这还咋唱?”吕武倔劲儿又上来了。

    “那系里的活动也不能因为咱班就停止了吧。”邓军回道。

    “咋不能停?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唱?”吕武梗起脖子反问。

    “反正咱班唱的就是《送别》,也没什么影响。”

    这是谁?谁这么大胆,竟把《送别》这首歌移接在这件事上。

    我们循声找人,原来是谢宇平。就是彭丽和邓军死也看不上的跑调的那个男生。

    他今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