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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李红梅和孙小芳为了柴大胜闹了一场不愉快,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热烈欢送这次意义非凡的军训。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东山演练场,告别了所有教官,告别了这场为期十五天的意犹未尽的军训生活。

    师专组织的新生军训不仅锻炼了我们强壮的体魄,而且还坚定了我们不畏艰难的信念,可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时间的脚步,半个月的军训完美完成了它的使命后,我们就该坐在阳光明媚,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文化知识了。

    这是我所热切盼望的,我承认,我是无趣的人。比之热烈沸腾,气干云霄的军训气氛,我更喜欢安静的坐在室内读书写字,与古今中外圣贤神交。

    所以,当我坐在旭日普照的师专教学楼五层912教室里时,我感受到了考入师专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早上第一节是班会课,老余委托邓军发书。

    穿一身牛仔衣的四十岁上下的老余,对生平第一次当上班主任这件事看的风轻云淡,他把很多事情都交给班委处理,除了上他的课,我们想见他一面并不容易。

    邓军指挥着全班十个男生去搬书,大部分人欢欢快快地跟着团支部书记柴大胜出了教室门。

    这里简单的交代一下,除了我们几个,中文912班没有人知道柴大胜和两个女生之间的纠葛。甚至,凭我的直觉,连柴大胜也不知道李红梅是因为他才和孙小芳闹得水火不容。

    李红梅从来没有向他表白过。聚餐那天中午之后,李红梅就把那支钢笔深锁在她的衣柜里了。

    在李红梅挥泪斩断情丝时,在孙小芳为他低血糖晕倒时,中文912班的团支书柴大胜,依然过着按步就班悠然快乐的日子。

    邓军又喊了一句,“男生,都去!”我后两排有个男生一动不动,

    “吕武,你咋啦?”邓军直截了当地问。

    吕武瘦瘦的,扁脸,架一副黑框眼镜,眼镜后的眼睛不大,却很灵活,他看着比我们都大。“我今天不舒服,军训完腿一直疼”,吕武有气无力地回答。

    “哦,那你来讲台这儿点数吧,书抱回来后,你把每本书都点一次,然后和靳凯黄敏彭丽一起发书。”邓军不让他趴在桌上当懒汉。

    “你这,我说的腿疼了么!”吕武忠,仰起头,有些不情愿。

    贺丽香和李红梅扭头瞅他,李红梅嘴快,“哎,同学,咱们认识一下,吕什么?”她故意问。

    “单字武!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武,少林武当派的武!”吕武声音不大,但语气很硬。

    “唉呀,原来是“文恬武嬉,穷兵黩武的武啊”李红梅一脸真诚样,眼睛里却露出一丝诡秘,“失敬失敬!”

    “我是威武不屈,能文能武的武!哈哈”吕仁伯脸上不动声色,嘴里却吐出一串笑声。我仔细观察,这个同学不一般。

    “好好,你文武双全,孔武有力,你能不能和那几个女班干部一起发发书,这么多书,且得发一阵呢!”李红梅调侃着吕武,嘴上不想落败。

    “不行,腿疼!”吕武响亮的拒了李红梅。

    靳凯正在讲台上等往回搬书的男生,她见吕武这么说,就给李红梅递个眼神,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纠缠了。

    李红梅领会了靳凯的意思,撅嘴坐下。

    “大家就坐在座位上别动,我们几个给大家发书,大家一本一本点清楚,不要落下。”靳凯个子本来就高,站在讲台上直溜溜像棵树,她就是喊爸为爹的那个班委成员,在那些装模做样的班委里,她还算顺眼。

    搬书的男生相继回来了,每人手里抱着大大摞,有几个还把书顶在下巴上,先放在讲台上,说还有,就又下楼去了。

    邓军和靳凯点书的类别,彭丽,黄敏数每一种书的数量。数对一摞后,告给邓军,邓军就开始发书。

    我守在课桌上,邓军啪地扔过来一本,是《现代汉语》,一会儿靳凯轻轻放下一蓝色封面的书本,是《写作》,彭丽,黄敏也开始发书,她们得尽快腾开讲台,好放下一批书。

    《现代文学》,《当代文学》,《文学概论》,《外国文学》,《大学英语》,《古代汉语》,《古代文学》,《教育学》,《心理学》,《逻辑》,我桌上堆起了小山。

    “这么多!”温丽娇弱地说,“这多会儿才能学完。”

    “这是三年的书!今天就都发了,大家都保存好,别丢了!”邓军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多书。

    我倒不怕,我爱这些散着墨香的小家伙们,它们一个个穿着崭新的衣服,板板正正站在我眼前,等着我去了解它们,认识它们,它们外在朴素无华,内心却拥有无穷的学问,我看它们每一个都爱不释手。

    我正想仔细地抚摸每一本书,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给我少发一本!我没有《文概》!”

    又是那个吕武,他情绪很激动,站起来,梗着脖子,脸色发红,冲着彭丽喊叫。

    彭丽娇娇弱弱地,本来对发书这个体力活就十分不满,她听邓军号令,硬着头皮一本本发书,每次抱三五本,发完再回讲台去拿,可能是她返回来准备接上一本发的位置时,无意间绕过了吕武,没有给他发。

    这下吕武可是逮住了机会,他觉得大家都针对他,刚才邓军是,李红梅也是,现在又单单落下他的书!

    “我吕武不配领这本书!咹?”吕武浓厚的晋北口音,随着他的怨气喷泄出来。“咋了,我好欺负?”

    大家一下子明白了,吕武这种不寻常的表现,必定有原因。我第一想到的是他高中是不是受过刺激。

    因为我高中的一个同学也是这样,特别敏感,本来是同学间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眼里就成了一件侮辱他人格的大事,后来班主任联系了家长,带他去医院,经大夫一查,才发现是精神上出了一点问题,根源是每次考试不好,成绩和理想差太远,抑郁了,导致精神高度紧张,最终发展成幻想症,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敌人,都想和他做对!

    吕武现在的表现,和那个人基本一致。但是刚刚开学才二十天,我们还都不熟,还没有开始交往,我推测,他是高考前就紧张过度,导致精神有些微微失常。

    我判断正确吗?我虽不能完全断言,但吕武确实和我们班其他人不一样。

    讲台上柴大胜整理了一番书类,数了数数量,确认全部拿回来后,走下讲台,从彭丽手里接过那几本,让彭丽去讲台上。彭丽一甩马尾辫,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是非之地。

    柴大胜左手拍了拍吕武的肩,右手交给他一本《文概》,缓声说:

    “吕武,没关系的,现在给你补发一本,坐下吧”。

    “好,看在你面子上,我不和她计较了!但是,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欺负的,不要随便欺负我!

    他环视所有人,包括我。润华在我后背上划拉了三个字一一“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