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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端把蓁蓁放在榻上,又吩咐管家去请穆医师。

    “据闻穆医师是游医,你去何处请?”提到穆医师,岁岁立刻警觉起来,连带着对洛端也多出几分敌意。

    洛端倒不在意她的不友善,淡笑着说,“穆医师近来都在穆夫人的表妹府上,也在主岛上。”

    岁岁咬着唇,想说什么,又犹豫着该不该完全地信任洛端,毕竟当初白泽告诉她,谁都不要全信。

    “去打一盆热水来,还需要一套干净的女子衣裳。”洛端吩咐婢子,又上下打量了岁岁一番,补充道,“两套女子的衣裳,两盆热水。”

    “谢谢。”岁岁一边拿帕子轻轻擦着蓁蓁脸上的血污,一边应付道。

    “我会吩咐下人,不要随意进入这个院子。你放心陪着蓁蓁在这休养。”

    “谢谢。”这一回,岁岁比方才稍微多了点诚意。且不论释放九婴的事洛端有没有参与,至少他今天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了,现在又贴心的为她们安排妥帖,也算是周到。

    洛端难得调侃她,“往日见你伶牙俐齿,此刻就只会说‘谢谢’二字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逃婚之后,她与洛端便没有再好声好气地说过几句话,偶有几次碰面,也都是不欢而散。难得像今日这般,好像他不再气她逃婚,她也不再怨他当初步步相逼。

    岁岁起身,恭恭敬敬地作揖,说道,“今日多谢洛将军出手相救。”

    洛端哑然失笑,又拿她没辙,他只是见她满脸愁容,想开个玩笑逗她一逗,没想到岁岁却以为他觉得”谢谢”二字太敷衍,有时他真不懂这女子,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擅长装糊涂。

    “你们怎么会突然来主岛了?白泽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我和蓁蓁来……订衣服。”岁岁脸颊泛起红晕,“白泽要守岛。”

    “守岛?影昭呢?”

    他这是真的对神域的事一无所知?岁岁心里掠过一丝惊讶,眼珠子转了转,轻描淡写地说,“他擅自在西岛种了很多花,蓁蓁不喜欢,不仅烧了花,还把他打伤了。”

    说完,她似乎自己也对自己的描述很满意,既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又没有说那么透彻。

    洛端一愣,继而轻笑起来。

    婢子端来两盆热水,和两套干净的栀黄色衣衫。

    “你先自己洗漱一下,换套干净衣裳。”洛端隔空比划了一下她的脸,“一会儿穆医师到了,我再带他过来。”

    说罢,他与婢子一同出屋。

    岁岁擦完脸,又换了条干净帕子替蓁蓁擦拭脸和手,这才看清,蓁蓁脸上也有三道血红的爪痕,隐隐还有细小的血珠在往外渗出。

    倘若当时她也在阵中,此刻躺在榻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应该就是她了吧。岁岁心里有些酸涩难受,悔恨自己当初怎么走的如此决绝,全然不顾蓁蓁的安危。

    不多时,洛端引着穆医师进屋。

    穆医师掀起蓁蓁的裙袖看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搭在蓁蓁腕上探她的脉。岁岁在一旁盯着穆医师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错过一些什么。

    穆医师开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内服的汤药,一张是用来煮水清洗伤口的,还有一盒药膏,是敷伤口用的。

    洛端只静静听着穆医师交代的事宜,把方子递给婢子吩咐着尽快去抓药。

    待交代完一切,穆医师背着药箱离去。

    从进屋到离开,他面色温和,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不寻常。这样的人,若不是真正的良善之人,便是城府深又阴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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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岁岁摸黑溜到府外,捆了只流浪狗回来,这点灵力,制服一只狗绰绰有余。她第一次尝到拥有灵力的甜头,不禁有些得意,难怪神族妖族都愿意苦习灵力。

    她把婢子煎好的内服汤药倒了一些给它服下,又犹犹豫豫地在它腿上划了一道刚破皮的血口子,用清洗伤口的药水给它清洗伤口,再把膏药涂在那道伤口处。

    到了后半夜,流浪狗依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岁岁,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把它绑来,喂它喝苦涩难咽的水,割破它的腿又给它上药包扎,还一直盯着它看。它只要稍耷拉一下眼皮,这人就很紧张地晃它的身子。

    天蒙蒙亮时,岁岁见流浪狗还活得好好的,伤口处也并无异样,这才放心用勺子把药一点点喂入蓁蓁口中。虽然已经凉透,味道可能更苦涩一些,但总是小心一些为好。

    喂完药,又解开蓁蓁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的伤口都擦拭一遍。

    那些伤口,有的深可见骨,虽然血已止住,但皮肉外翻,很是触目惊心。有的伤口虽不深,却又细又长,应是躲避不及,被野兽尖锐的指甲划过,此刻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岁岁的眼里泛起泪花。

    清理完伤口,她又极尽轻柔地将膏脂涂抹在蓁蓁的伤口上。

    待一切都忙完,天已大亮。她喝了点婢子送来的白粥,便蜷在一旁的竹榻上沉沉睡去。

    晌午时,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婢子低呼,“姑娘你醒了?”

    岁岁不耐烦地揉着昏沉发胀的额头,正要继续睡去,又听婢子说,“我去喊将军来。”

    正困乏呢,哪里醒了。

    醒了….

    是蓁蓁醒了!

    岁岁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她跳下榻,快步到蓁蓁榻前,“蓁蓁。”

    蓁蓁面色惨白,想要坐起,可全身无力,起不来。

    “先等一下。我昨夜给你清洗伤口后,还没给你穿衣服。”岁岁边说,边匆忙拿起一旁的干净衣裳。

    婢子把蓁蓁扶起,岁岁给她披上外衫,又拿了软枕让她靠在背后。

    “伤口疼不疼?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蓁蓁倚着软枕,温和地看着她。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岁岁关切地问。

    “你守了一夜?”

    “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蓁蓁软绵绵地说。

    “怎么会没事,你身上那么多伤,一定很疼!”岁岁说着,眼泪涌到眼眶,“是我太笨了,磨磨蹭蹭,才害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做的很好,是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

    “若不是你及时把洛端带来,破了阵,我恐怕真的要被那些妖兽生吞了。”蓁蓁笑说。

    岁岁听到蓁蓁的话,想起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眼泪又涌出来。

    “你可有受伤?”

    岁岁用力摇摇头。

    “那就好,师父不会杀了我了。”蓁蓁笑说。

    岁岁也跟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待婢子离去,蓁蓁才敛了笑意,认真问,“我昏迷多久了?期间可有什么人来过?”

    “一天一夜。穆医师来给你诊断过。不过他开的药我都试过,没有毒。洛端也来看过你。”岁岁一五一十地说道。

    蓁蓁思索片刻,说,“叫洛端给我们备一匹天马,我们立刻回神域。”

    “可是…”岁岁转念一想,立刻明白蓁蓁的担忧,若是有人传了话回神域,依白泽的性子,定会因为担心她们而冒险前来,一旦他离开,神域又是无人之境。

    “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