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的时间还没到，但老太太这种情况肯定无法继续。
警务人员将老太太扶走，沈窈也从小房间出去。
签了几份文件，这次探监就算结束了。
她跟着管理人员从监狱出来，站到外边，回头看着大门下的小门闭合。
高墙铁门，岗哨巡逻，看着都有压力。
车子停在不远处，缓了两口气，她才走过去。
似乎是掐着时间，她刚坐进车里，电话铃就响了。
沈窈拿过来接了，那边是顾明玄，“结束了？”
“刚结束。”她说，“马上回去。”
她又转头看向监狱方向，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很荒凉，应该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她说，“老夫人老了很多，状态不是很好，但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那个年纪原本衰老的速度就比年轻人快，能保持她现有的状态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明玄缓了口气，“你们……”
“没聊什么。”沈窈说，“问了我想问的，回答了她想问的，一共也没几句。”
她补充，“如你所想，她就是担心家里。”
等了几秒，沈窈说，“我实话告诉她了。”
顾明玄倒是没介意，“奶奶向来聪明，就应该跟她说实话，越是撒谎她才越担心。”
他随后说，“行吧，那你早点回来，晚上碰个面，我们见面说。”
如此电话也就挂了，沈窈又缓了一会儿才启动车子。
等开回去，天色都已经黑了。
刚进市区就接到了顾青芜的电话，这些人卡时间卡的都这么准。
她和顾明玄在饭店，报了位置，沈窈打了方向盘，直接过去。
已经点好了菜，沈窈一进去，顾青芜就起身，“这一来一回累坏了吧。”
“可不就是。”沈窈坐下先喝了杯水，“腰疼。”
来回开车四个多小时，她这小身板根本受不住。
杯子放下后，她说，“其实电话里说的就差不多了，没聊太多，老夫人只是担心你们，知晓你们的处境后有点不放心，不过也没大事儿。”
她顿了顿又补充，“进到那里边，生活作息规律了，饮食也还可以，其实比她在外边面对顾家如今这些糟心事儿要好。”
顾青芜一愣，“你看事情的角度还挺新奇。”
沈窈笑了，“也就只能这么劝你。”
顾青芜叹口气，“我倒是不念着别的，只是担心她身子吃不消，那么大岁数了，哪里遭得住那种日子。”
“也还好。”沈窈说，“今天见一面，也就觉得头发白了，面上皱纹深了，没别的太大变化，说话中气也挺足。”
甚至露出得意神情的时候，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跟从前没太大差别。
顾青芜点了下头，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最后又说，“算了算了，其实她的处境如何也能猜出来，问太多实在没意思。”
她招呼沈窈吃饭，“菜刚上来，还是热的，赶紧吃。”
沈窈夹了一筷子菜，想起来问，“你那女朋友呢？我还以为今晚会有她。”
她问的是顾明玄。
顾明玄说，“本来是想带她的，但是之前跟你闹的不太开心，她说不好意思露面。”
听他这么说，就代表俩人相处的还行，沈窈没客套什么不在意了之类的话。
不来也好，又不熟，之前确实闹的不好，见了面也尴尬。
吃饭的时候又聊了聊顾家公司。
顾全肃的调查结果下来了，连顾青芜都挺意外。
她也在这圈子里混，知道这圈子有多乌烟瘴气。
可以这样说，就没几个人干净。
所以她一早就有准备，顾全肃肯定是有问题的，可她没想到问题那么大。
除了经济上的犯罪，还有买凶伤人。
不是针对沈窈的那起案件，是之前与其他公司的老总有纠纷，现在对方已经残疾，见他失了势，站出来举报。
加油两年前的事情也被调查了出来，当时竞标了一块地皮，他在背后各种操作，以极低的价格中标。
问题很多，真的要一项一项清算，他下半辈子未必能出得来了。
沈窈听到这些，以为顾青芜心里难受，就安抚她，“他认罪态度好，在里边表现不错的话，应该是可以减刑的，慢慢跟着政策走，未必就没出路。”
顾青芜摇摇头，“我不是觉得他可怜。”
原本可能有一些心疼，但是今天她去找了大夫人，聊了一些后，那些想法就全没了。
有些事情她都不知道，在那俩人离婚后，顾全肃还找人针对了大夫人。
大夫人要开店，看好的几个店面原本都聊的不错，可最后全莫名其妙的黄了。
后来高价租了店面，不等装修好就被人进去一通打砸。
她一直以为是周围商铺老板觉得被抢了生意心怀不满，故意报复。
今天听大夫人说才知晓，都是顾全肃干的。
甚至大夫人打电话给他质问，他也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让大夫人随便去告，还跟她放狠话，让她下半辈子都不安生。
顾明玄也是才知晓，很惊讶，“大伯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不是和平分开的吗？”
顾青芜轻笑一声，笑的有些复杂，“我爸那个人爱面子，因为跟我妈离婚，被外界指指点点，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觉得是我妈小题大作。”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顾全明，“当初二叔在外边闹了私生子出来，二婶还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他就觉得我妈太不近情面，他只是跟那女人逢场作戏，都没弄出孩子，哪至于她把路走那么绝，让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实也不止这些，今天大夫人跟她说，主要还是因为俩人离婚后，她走出来的太快了，让他心里不舒服。
他那人自负，总觉得谁离了他日子都过不好。
结果跟他生活了几十年，一直不怎么被他瞧得起的女人，离开他后，日子不说过的风生水起，也悠然自得，就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把自己的不如意全都归结到她身上，背后没少使绊子，想看她陷入泥潭，想看她翻不了身。
顾明玄没忍住，抽着一张脸，“他怎么好意思的？”
“所以说。”顾青芜接话，“他自己把路走窄了，到了今天这地步，让我这个当闺女的都对他心疼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说句不好听的，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活该。”
说完她不自觉的笑了，“是不是觉得我挺差劲，父女至亲，我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沈窈没看她，夹了一筷子菜，“也不能这么说，你看看我。”
沈曼那边一地鸡毛，她也不觉得她可怜，跟顾青芜一样，觉得她活该，甚至全程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顾青芜和顾明玄知晓她这边的情况，一听她说这话，同时笑了，“你这开导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三人慢慢悠悠把饭吃了，结了账从饭店出来。
沈窈还在转头跟顾青芜说话，就听走在前面的顾明玄开了口，“阿川，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是顾淮川的声音，“吃完了？”
顾明玄嗯一声，还问他，“你吃了吗？”
“没有。”顾淮川说，“刚忙完。”
之后他身子挪开几步，和沈窈面对面，“一会儿还有事吗？”
他向来消息灵通，想必是知晓她去见过老太太。
沈窈觉得他找过来，不敢说百分百，但有一半原因也是想问问老太太的情况。
所以她没找借口拒绝，“没事儿。”
顾淮川朝着自己的车子方向示意，“一起？”
沈窈没扭捏，对着顾青芜和顾明玄摆摆手，上了顾淮川的车。
那姐弟俩在原地站着，车子从前面开过，沈窈跟顾青芜对视一样。
顾青芜表情似笑非笑，眼底神色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