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可惜又活该
沈窈怎么都想不到顾家老太太会提出想见自己一面。
消息是顾明玄跟她说的。
他也挺懵，“我跟那边再三确认了，提交上去的申请，她确实是想见你。”
不知道沈窈的想法，他先说，“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到时候我去跟奶奶碰个面，问问她什么情况？”
沈窈问，“她之前都想见谁？”
顾明玄把顾家那些人说了个遍，都是老太太想要见而没见着的。
如此，沈窈就不拒绝了，“那我就去一趟吧。”
除了好奇，她说，“我也有点事儿想跟她聊聊。”
她这么说顾明玄也能理解，毕竟之前她被抢劫和差点儿出意外，老太太都知道，或者说也是半个幕后黑手。
沈窈想要问问她原因，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说妥，顾明玄去办了手续，随后告知了沈窈去探监的时间。
监狱不在青城，老太太被移送到另一个城市，离的不是很远。
探监的时间定在了周五，沈窈提前跟老王请了假。
她也没藏着掖着原因，直接说了。
老王很奇怪，“要见你？”
他嘶了口气，“见你干什么？”
沈窈开着玩笑，“等碰了面我问问她，回头转告你。”
老王扯了下嘴角，“嘴这么贫，我都怕那老太太见了你，几句话说不顺，被你气出个好歹。”
那他还真是多虑了，老太太这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都没被老爷子气死，怎么可能会抵不住她的三言两语。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挺可怜的。
崔家当年也是大户人家，老太太不说长得多漂亮，就那身份摆着，追求者也是十个手指数不过来。
可偏偏就眼瞎，看上了什么都没有的顾雄。
结果可倒好，这辈子毁在他身上了。
有时候沈窈就在想，顾全颖和方知礼，差不多就是她和顾雄的缩小版。
她当年跟着顾雄一起反对，是不是也有一点私心在里面。
她是过来人，在顾全颖面前诋毁方知礼的那些话，是不是也在说给当年的自己听。
只是可惜，她进了穷巷却没回头，反而一个猛子扎进去，把人生过得稀碎。
其实沉没成本不应该参与重大决策，当时能付出的代价就是最小的代价，她不懂，因为前面的付出，硬生生的把自己后半生都搭进去。
等到了周五下午，沈窈驱车去了老太太被关押的监狱。
顾明玄原本要跟着一起去，她没同意。
她说，“她在里边关着，我在外边自由，就算碰了面，中间也有阻拦，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又说，“若是有涉及到你们的话题，我回来转告你。”
都这么说了，顾明玄也就没再坚持。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到了监狱，手续一层层递上去，审核完毕，沈窈被带到里边。
隔了层玻璃，她先坐下。
等了几分钟，老太太被带过来。
沈窈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皱眉看了几秒，而后一下子站起身。
老太太在顾家保养的不错，头发那是常年焗成黑色，不管气色如何，都很是显年轻。
住进来自然无人给她打理，如今满头白发，没有拄拐，人就更加佝偻。
这干干瘪瘪的小老太太，沈窈怎么都无法把她跟从前的人对上号。
老太太被扶着坐下来，她拿了对话的话筒，叫了沈窈的名字。
沈窈半晌才回答，“是我。”
老太太笑了一下，“没想到你会同意过来。”
沈窈说，“主要也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太太说，“问我当年为什么会选中你？”
她语气淡淡，“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就因为我出身不好？”沈窈问，“那你何不选个贫苦人家的姑娘，我再怎么不好，身后也有沈家撑着。”
老太太勾了下嘴角，别说，她这嘴角的弧度一翘，那神色就跟从前差不多了。
她说，“就是因为有沈家撑着，我才选你。”
她又说，“阿川对那叶家的姑娘死心塌地，你们俩是过不到一起去的，将来分开，场面肯定难看。”
沈窈张了张嘴，这才明白过来，到时候沈家肯定会不满意顾淮川，顾淮川自己有公司，沈家若是想报复，也是针对他的公司，而牵扯不到顾家头上。
想通这一点她也笑了，“但是你没想到，离了婚我还愿意跟他一起演戏，即便到最后真相被戳穿，沈家也没有大动作。”
提到这个，老太太就免不了失望，“看来沈家人对你也不怎么样。”
“你不用挑拨离间。”沈窈说，“沈家人若是对我不怎么样，你此时就不会坐在里面。”
单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就算有真实的证据，也没办法把老太太送进去。
就因为背靠沈家，所以当初的事情才会被咬着不放，不是送顾全肃就是送她，顾家肯定要搭一个进去。
沈窈想问的问完了，就说，“你想见我，应该也是想问你大儿子的事情吧。”
她想见顾家那些人，结果谁都没见到。
想见她，大概率就是退而求其次，想从她嘴里得到她想知晓的消息。
沈窈用了她刚刚那句话，“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老太太面上的笑意终于没了，表情绷了起来。
原本那一脸可怜相瞬间就全没了，人略显尖酸和狰狞。
她问，“阿肃现在怎么样了？”
“若是你们母子有缘，过段时间可能会在这里碰面。”沈窈说，“不过你放心，他的罪名是经济犯罪，倒是不太难看，不会连累顾家别人的名声。”
她又说，“至于你的二儿子，离了婚，妻离子散，现在外面的小三也跟他闹，追着他要钱，日子过得挺糟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陆景初过世了，现在阿芜守寡，一个人要面对陆家所有人，腹背受敌。”
至于顾明玄，她说，“公司无人管，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他头上，真不晓得他能不能撑得住。”
说完这些她眨眨眼，“还有谁，还有谁是我没想到的，你提一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等对方说话，她哦了一声，“对了，还有你佛堂下面的那两句骸骨，已经被好好安葬了，送到了寺院，找大师进行了超度，你之前贴的那些符，插的那柄铁剑，看来都是做的无用功，大师说你做的那些阵法都是唬人的，我觉得可能也不是全唬人，或许是有点效果，但总不如人家几个寺院师父合力念的经文有效，那老头老太太应该是已经投胎了。”
她本来还想刺激刺激老太太，说那一对兴许投了个好胎，有缘又凑成一对。
但这话有点说不出来，那一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能为了膈应别人，先膈应了自己。
老太太嘴唇蠕动，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只是惨白这一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拿着话筒的手都开始抖。
沈窈冷眼看着，“你说说你，为了一个男人走到这一步，真是蠢，原本你的孩子们都不应该过如今的生活，是你，是你坑了他们。”
她话音落，老太太手里的话筒当啷掉了下来。
她整个人趴在面前的案板上，身子有点撑不住，缓缓的往下滑。
身后警务人员见状一个箭步上，赶紧扶住她。
沈窈也被吓一跳，以为老太太真是被她三两句话给刺激的出事儿了。
结果等了等一看，并不是，老太太确实是被刺激到了，但是没出事儿。
她身子发软，被警务人员扶起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就见她张着嘴，半晌后突然哭出声来，一手握着拳，一下一下的砸着胸口。
她嘴里还喊着什么，沈窈听不清。
应该是自责和内疚。
见她没大事，沈窈把话筒放下，也跟着叹了口气。
隔着窗玻璃再看那张苍老到抽成一团的脸，要说恨，倒也算不上。
觉得她可怜，却也并不可怜她。
只是，可惜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