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川从公司出来，时间已经不早。
他晚饭没吃，也不是很有胃口。
车子开出去，原本是想回家的，可到了路口，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突然就变了道，打了方向盘。
最后车子开到了沈窈所在的小区。
在楼下停车位停下，他有点无奈，真的是走顺了，稀里糊涂的又来了这。
此时单元门的门口停了辆货车，车厢开着，有工作人员再往上面抬东西。
看着似乎是有人搬家。
他走过去瞟了一眼，东西不多，几个大的纸壳箱，一些小家具，小行李箱。
他没当回事儿，走到单元门对着的长椅上坐下，抬头看。
楼上关灯了，但沈窈的车子停在停车位，就证明人回来了。
这个时间肯定是吃过晚饭，她早点休息，倒也说得过去。
东西装载好，工人上车，直接开走。
顾淮川翘着腿坐在长椅上，一开始发呆，后来是无聊的刷着手机。
一直到他的电话响起，顾淮川接了。
那边是叶婉，他加班的事儿她是知道的，之前打过了电话。
此时问他忙没忙完，说是她煮了吃的，几乎都是他喜欢的，问他什么时候能过去。
顾淮川再抬头看一眼，窗口还是黑的。
他说，“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上了车，开去叶家。
叶夫人还在医院，叶老先生陪着，如今家里只有叶婉。
顾淮川进去，餐桌上确实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应该是刚出锅，叶婉还在收拾厨房。
看到他，她解下围裙，“洗个手，直接吃饭。”
她回屋又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顾淮川已经坐下，看到她的穿着，有点意外。
吊带长裙，头发也散开来，唯一不和谐的是她脖子上戴的那个吊坠，实在是不搭。
他这才注意，原来她还化了很精致的妆。
氛围弄得很不错，她坐到了对面，桌上摆了瓶红酒，已经打开了。
叶婉给顾淮川倒上，“医生说我伤的不重，所以今天我也喝一点。”
她的模样有些俏皮，用手比划，“就一点点。”
顾淮川说，“我开了车，不能喝酒。”
“没事啊。”叶婉给自己倒完，拿起高脚杯轻轻摇晃，“家里房间那么多，住在这里又能怎么样？”
她像是才注意到，“你都没有在我这里留宿过唉。”
她呵呵笑，“真的是，我才发现。”
说完，她杯子伸过来，自顾自的在顾淮川面前的杯子上碰一下，“已经醒过了的，可以直接喝。”
她仰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味道不错，这酒可是我爸珍藏的，被我偷偷拿出来。”
她拿起筷子，给顾淮川加了菜，“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喝酒啊，吃菜啊。”
顾淮川没喝酒，只夹了一筷子菜。
叶婉又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干了。
然后她再次给自己倒一杯。
顾淮川皱眉看着，她就呵呵笑，缩着肩膀，“这酒度数不高，就让我再喝一杯嘛。”
她话说完，酒也已经倒完了，再次端起来。
她说，“我爸晚上给我打了电话，他要陪我妈，今晚就不回来了，家里只有我，本来还挺害怕的，现在有你，就不怕了。”
说完她笑呵呵，又一口气将酒干了。
她再次去拿酒瓶，顾淮川开了口，“别喝了。”
叶婉仿佛没听到，动作没停，给自己倒上。
这次她问，“你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吗？有没有中途去别的地方？”
顾淮川没回答，把筷子放下了。
叶婉今天反常，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有话要说。
叶婉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你怎么不喝啊？”
她捏着杯子，又接着前面的问题，“你不回答，应该就是不好回答。”
她看着顾淮川，“所以你从公司出来是有去别的地方对吗？”
也不用顾淮川说什么，她摆出思考的模样，顺着往下说，“那让我来猜一猜你去了哪里。”
故意等了两秒，她说，“是去沈窈那里了，对不对？”
她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的，“你其实总去她那里，很多个说是在加班的日子，你都有去找她对不对？”
她笑出声音，身子也跟着抖动，酒杯里的红酒晃荡，几次都险险的溢出来。
笑完后，她慢慢的低头，看着面前的餐桌板，散着的头发也垂了下来，遮挡住她的神情。
她似乎是叹了口气，“表姐总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对我这样好，我却还是患得患失，之前我也想不明白，一直到刚才，我才终于想通了是因为什么？”
中间停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眼底有泪，但是没落下。
她勾着嘴角，“是因为你的好不只是对我，虽然很多场合你表现的跟我更亲密，对她不屑一顾，可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有她，你虽然看着我，可余光都在她身上。”
顾淮川眉头快速皱了一下，不过又很快松开，“婉婉。”
“你先听我说。”叶婉说，“这些话我攒了好久，其实早就想问你的，但一直也没有勇气。”
她示意桌子上的这些菜，“今天做了挺多菜，才找了借口喝点酒，不喝多，我也不敢问。”
她快速的抹了下眼角，“你喜欢我么，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是男人和女人的喜欢，喜欢吗？”
说完，她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想听真话，阿川，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应该能换来这一句真心话吧。”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淮川，可顾淮川并没有马上回答。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叶婉噗嗤一声笑出来，“有这么难回答吗？”
“不难回答。”顾淮川说，“只是……”
他后面的话有些无奈，“婉婉，我并不想伤害你。”
叶婉面上的笑意依旧挂着，只是越来越僵硬。
他这样说，就差不多是回答了她。
她眨了眨眼，砸吧着嘴，故意轻松语调，解释着，“我并不是让你对比我和沈窈，二选一的来回答到底喜欢谁，无关你对她的感觉，只单纯说你我，你喜不喜欢我，你可以喜欢她也喜欢我，这种也算……”
“我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顾淮川开口打断了她。
停顿了几秒他又强调，“我对你，是朋友，更或者是亲人，别的……”
他摇头，“没有。”
叶婉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啊？”
过了几秒她似乎懂了，但是很不确定，尝试着问，“没有吗？一点都没有吗？”
顾淮川不说话了。
叶婉又干笑了两声，然后坐直身子，眼神在桌上看看这看看那，话就有些控制不住一般，“是哦，你之前也跟我说过，你不喜欢我，你对我更像是兄妹之间的情感。”
她舔了舔嘴唇，似乎不知要干什么好，最后又去把酒瓶拿过来，手明显在发抖，瓶口磕在杯沿上，叮叮当当。
顾淮川这次没有阻止，只看着她几乎快倒了一满杯。
把酒瓶放下，叶婉想端起酒杯，但是手抖的厉害，最后只能作罢。
她看着高脚杯，继续说，“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带我回顾家老宅，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颖姑姑，甚至外界诸多人揣测我们好事将尽，你也并没有反驳过。”
她似乎很不甘心，“真的不喜欢吗，真的吗？”
顾淮川说，“婉婉，是我对不住你。”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叶婉突然转头看她，直至此刻，她面上的笑意终于退了，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她用手背快速的擦去，“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所有人错觉？”
她还提到了沈窈，“想必沈窈也以为你喜欢的是我。”
叶婉想了想，追问，“那你对她呢，你对沈窈呢，是什么感情，你也不喜欢她的对吧，我们两个，你都不喜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