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全肖不太信，“不可能，我妈没死。”
“没死？”老太太还是一副鄙夷的表情，“说你蠢，你是真蠢。”
她问，“这么多年，你没少打听她的下落吧，找到了吗？”
顾全肖一顿，不过还是说，“不可能，她不可能死了。”
那些年老爷子提起他母亲总是怅然若失，说对不起她，当年用钱打发了她，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事儿。
他还珍藏着他母亲的照片，给他看过，让他有机会一定要找到他母亲，替他说声对不起。
若是人早死了，且与他有关，他怎么可能做这些举动。
老太太哈哈笑，“顾雄啊顾雄，你还真是做戏做全套，笑死个人，真以为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当年你所做的事儿这都不存在了？简直是自欺欺人。”
她兀自笑了一会儿，然后表情突然一收，面容冷了下来，“你妈生下你们不久就死了，就是死在了你爸手里。”
不给那姐弟俩反问的机会，她又说，“他顾雄当年一穷二白，花言巧语将我骗到手，借着我们崔家的资产和人脉起势，后来想要过河拆桥，却偏偏心急了一些，没等到自己能力可以撑起野心的时候。”
她朝顾全颖走了几步，啧啧两声，“你跟你妈长得挺像。”
她又说回正题，“他背叛我，还生出两个孽种，我怎么能善罢甘休，我跟你们那个废物妈可不一样，我可是有家族撑腰的。”
“我当年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净身出户，我们俩的孩子归我，他们俩的孩子带走，让他跟他的真爱双宿双飞。”老太太扬着下巴，尽量站板正了身姿，语气里全是嫌弃，“结果你妈在那男人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他舍不得啊，舍不得我能给他的一切。”
她转过头来看着顾全肖，“另一个选择，我让他解决了那个女人。”
她挑挑眉，“我话说的含糊，其实他当初拿钱把人打发走了也是可以的，可谁知道，他偏偏选择下死手。”
其实后来想一想，应该是顾雄过度揣测她了。
她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知晓他出轨并生了孩子，确实喊打喊杀过。
他以为她是想要弄死那女的，纠结了两人，还是下了手。
老太太笑起来，“你妈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就被他这样……”
他把拐杖往旁边一递，给了顾全肃接过去。
然后她抬起双手，比划出一个掐着的动作，“就这样，被你爸活活掐死。”
她手上显得用力，继续说，“那么活生生一个人，死的时候还在掉眼泪。”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干瘪瘦弱，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提起往事，仿若就在眼前，可原来，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你胡说。”顾全颖反驳，“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她胸膛起伏，想起小时候顾雄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说他和她母亲真心相爱，从一开始就和老太太说清楚了，他说对不住她，所以愿意净身出户。
可老太太不愿意，死咬着不离婚，说是要耗死他们两个。
后来她和顾全肖出生，老太太更是拿捏着住他们姐弟来做要挟。
她母亲这才被逼的远走他乡，再没回来过。
每每提起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顾雄满眼都是遗憾，所以她不相信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斜了她一眼，“证据？”
她还真没办法拿出来，就只能说，“顾淮川应该也调查了很多年，你爸不方便行动，你没少替他办事，怎么样，你查到了吗？”
顾淮川站在病房门旁，一直没言语，此时被点名，也只是淡淡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过了几秒，他看向病床上的顾全肖，“我之前有跟你提过的。”
顾全肖一顿，反应了过来。
之前顾淮川确实有跟他说过，那时候他被老太太看得紧，不方便自己托人去寻，就让顾淮川去找。
后来顾淮川跟他说，人没有离开过青城，但是他把青城都快翻了个底朝上，也没找到人。
他没说那么明确，但话里话外也是那个意思。
只是当时推算，对方年龄不大，怎么可能就奔了黄泉。
他他不信，也就没当回事儿。
此时在一想，似乎就成了老太太口中真相的佐证。
“不可能。”顾全颖还是说，“我爸不会这么做的。”
“你可真相信他。”老太太说，“那个伪君子最是能装，其实他最无耻。”
心里有恨，也就将顾家这些人都捎带上了，“你们顾家人都无耻，有一个算一个。”
顾全肃站在一旁，面上有点不太好看。
其实他也算不得被连累，因为老太太实打实的骂过他，说他无耻不要脸。
在他爆出来外面也有女人的时候。
老太太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失望，“跟你爹一样，我就知道，种子不行，长出来的东西也好不到哪儿去。”
顾全颖有些固执，瞪着眼睛，“既然你说他杀了我妈，那尸体呢，怎么处理的，埋在了哪里，你总要让我看到东西，才能相信你的，要不然就这么空口白牙，我还说顾家当年家大业大，是你看上了顾家的钱倒贴嫁进来，最后舍不得荣华富贵，死活不肯离婚。”
老太太一听都笑了，“你爸这么跟你说的？”
顾全颖抿着唇没说话，那倒不是，顾雄没说这些。
老太太将拐杖拿回来，“我过来一趟，也只是做做样子，你们昨天从老宅出来，阿芜和阿玄都看在眼里，那俩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很是担心，我不太想让他们掺和进来，所以想把场面做的好看一点。”
她转身面对着门口，后面的话像是在自己念叨，“没想说这些，说了又有什么用？”
那些往事，她本不愿再提一句，也没指望谁能理解她，她也不需要人理解。
不过是被顾全颖一句话激怒，有点失了控。
她暗自念了句经文，调节自己的心态。
这些年原以为自己看开了很多，可其实没有，还是高估自己了。
顾全肃上去扶着她，看得出来她有些疲惫，“妈，走吧。”
老太太抬脚往门口走，正好路过顾淮川，又停下来看着他，再次问，“你到底想在老宅找什么？”
顾淮川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老太太拉着脸，再没说话，死死的盯了他几秒后转身出去。
顾全颖站在病床旁，一直等老太太和顾全肃走远了，身子才一个晃悠。
叶婉赶紧过去扶着她，“颖姑姑。”
顾全颖摆了摆手，到一旁坐下，“低血糖犯了，昨天知道阿肖住院，一直担心着，今天没怎么吃饭。”
她仰起头，深呼吸一下，没忍住说，“死老太婆，胡说八道。”
她看着天花板，后面的话自顾自，“阿肖，你别信她的话，这老太婆黑心肠，为了把自己摘干净，什么话都敢说，爸以前对我们俩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她说的那种人。”
她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直身子，低头在包里找。
过了会儿翻出个东西，赶紧过去递给顾全肖，“我差点忘了，今天特意带过来的，就是想给你看，那些年我被死老太婆关着，这东西被我藏在床板下，一直没被她发现，走了的时候也被我带出来了。”
是一张一寸的照片，小到顾全肖第一眼都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摊开手掌，那照片落在他掌心，他拿过去。
年头太久了，原本的黑白照，现在泛着黄。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及耳的短发，对着镜头笑盈盈。
顾全肖见过这张照片，一下子愣住，抬眼看顾全颖，“居然在你手里。”
顾淮川没忍住走过去看，这照片他是第一次见，但照片里的人不是。
之前受顾全肖所托，去调查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奶奶，查出来过一些照片。
顾全颖说，“爸一直留着，后来病重，就把照片给了我，他一直记着咱妈，所以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你不要信老太婆的胡言乱语。”
她后边的话恶狠狠，“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才那样说，她就是想让我们难受，我们都不要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