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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红衣服男鬼

    红衣女鬼耸了耸鼻子,忍着怒气说道:

    “我十五与他成亲,嫁进来后,公婆身体便出了问题,我日夜侍奉他们,亏空了自己身子,也坏过三个孩儿,但都没有保住。”

    “送走公婆后,我已是而立之年,膝下仍旧无儿无女。”

    “我劝他纳妾,免得百年之后被吃了绝户,都没有人给我俩扫墓。”

    “他说不必,能与我携手到老,便是最好的,全然已无遗憾了。”

    “我心中甚是欢喜,虽然我主动提出让他纳妾,但那不过是世俗所致,请问世间哪个女子,能容忍丈夫与他人同塌而眠呢?”

    “我三十岁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串檀香转运珠,说是在寺庙中求来的,可保我身体健康。”

    “我心中甚是欢喜,拿出所剩无几的嫁妆,买了玛瑙做了腰带赠予他。”

    “可没过几日,我在一少年身上见到了那腰带,那腰带乃是我亲手缝制的,我怎会认错?于是我便上前询问,那少年却说,腰带是他爹爹送他的。”

    “我四处打听,方才知道那少年和母亲独自居住,除了那负心郎,便再也没有别人去过那院子里。”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当真以为他全然不在意后代之事呢,哪知道人家早已有了孩子,不过是唬我罢了。”

    “那少年七八岁的样子,如此想来,我整日辛劳,伺候他爹娘,流掉了孩子时,他正在外边与别的女人欢好。”

    “我好傻啊,我真的好傻啊,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男人,去卖掉我的嫁妆呢?”

    “我年龄不小了,娘家父母早就不在了,就算是绝了婚,这个年龄,也嫁不出去了,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于是我便……”

    说着说着,红衣女鬼看向了桌上的茶碗。

    她应该是服毒自尽的。

    这个故事,听得林婉儿心里边凉凉的。

    苏三元和爹娘闹翻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算坏事儿。

    至少,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伺候公婆的苦。

    但她听别的女人说过,上了年龄的人,和小孩子差不多,脾气反复无常,生活不能自理,每一天每一夜都很累。

    而这种累,和照顾小孩子的累也有所区别。

    照看一个小婴儿,可以想着他长大后的样子,走路时的样子,读书考取功名时的样子,心里边,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期盼的。

    而照看两个迟暮的老人,就像是跌入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泉中一般,毫无希望可言。

    这个红衣女鬼,着实可怜。

    棠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拉着林婉儿走了出去,得找到那个男人,才能了却这女鬼心中的残念。

    未曾想到,突然起了一股风,吹开了旁边的房门。

    棠棠和林婉儿被惊到了——

    旁边的房门里边,有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鬼!

    母女俩走了进去,男鬼移开了盖在脸上的书本,好奇地盯着来者:

    “你们竟然能看见我?”

    棠棠问道:

    “你穿红衣服,也是想变成厉鬼?”

    男鬼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是,也不全然是。”

    “你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棠棠摇了摇头:

    “没什么意思,你也出不去这个屋子?”

    男鬼点了点头:

    “嗯。”

    棠棠看向了林婉儿,林婉儿瞬间明白了。

    从红衣服的制式来看,这个男鬼和隔壁的女鬼,明明就是两夫妻嘛。

    估摸着两人看了同一个志怪故事,才会双双产生了穿红衣服死去就会变成厉鬼这种错误的认知。

    棠棠索性搬了一张椅子,撑着下巴,对着男鬼说道:

    “你想当厉鬼报复谁?”

    “讲讲你的故事吧!”

    在一个屋子里憋了这么多年了,男鬼竟然产生了倾诉的欲望,翘起了二郎腿,婉婉到来:

    “我叫李念祖,出生在商人家庭,父母恩爱,但身体不好。”

    “十五岁那年,父母为我说了一门亲事。成了家以后,我便可以顶门立户了,父母便把生意交给了我来打理,妻子则在家中侍奉二老。”

    “我知她辛苦,每每回家,都会带许多礼物,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我们三十岁那年,仍未有子嗣,她劝我纳妾,我回绝了。她替我操劳那么久,我怎么忍心伤了她的心?”

    “她积劳成疾,久病不愈,我花了大价钱,去兖州最灵的寺庙里上了上元节的头香,替她求回了一串转运的檀香珠。”

    “你们料怎的?不久之后,我在一鳏夫的腕上看到了那串檀香珠,我问他,他说那手串是相好的所赠的,她相好的今年三十岁,丈夫常年在外做生意,寂寞难耐,两人早已苟合了十多年。”

    “他还绘声绘色地说了很多,从他口中,我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妻子,她是那么热情,那么妩媚。”

    “多好笑啊,我们成亲的那天,明明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还在想,她怎么突然要给我纳妾呢?原来她先在外边有人了啊。”

    “于是我……”

    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匕首,棠棠发现他的脖颈处,有一道划痕。

    这个人,是割喉自尽的。

    林婉儿有些懵了,这两个人,说的怎么完完全全相反呢?

    “那你穿红衣服,是为了成厉鬼,去报复她?”

    男人点头又摇头:

    “一开始是的。”

    “但后来穿上这身衣服时,又不是了。”

    “我想,那不完全是她的错,她当时正处妙龄,我却常年在外,留她一人承担家中种种,没有替她分忧,我也有责任。”

    “我想找她好好聊聊,问问究竟如何,可已经迟了……”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血已经流了大半,没有那个力气走出去,也没有办法呼救了。

    这便是生命对不敬重生命之人的惩罚。

    棠棠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那你再说说看,你妻子送你的腰带,又是怎么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