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嘉宁郡主的十里红妆,那大红箱笼从街头到街尾,都还装不下。
大长公主准备了多年的嫁妆,终于等到出阁之日,不隆重是不可能的。
再有谢家门前早开了三日的流水席,架势连绵,万人空巷。
谢拙言原是高岭之花,在属于他的日子里,酒也没少喝,面颊都是红的。
夫妻对拜的时候,嘉宁郡主一下没站稳,谢拙言立即将人拦腰抱起。
嘉宁郡主小声惊呼:“我的头冠就有二三十斤重,你抱不动吧……”
谢世子用实力证明,他直接一路走进婚房。
任凭嘉宁郡主又羞又恼……埋在他的胸前。
婚房内一溜的仪制进行完毕,便剩下谢冰凝和几位郡主的贴身丫鬟。
谢冰凝陪着好友说了一刻钟的话,见新娘子逐渐放松下来,便起身:“我去让人给你送一些好克化的点心来,你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嘉宁郡主拽着她:“你这么快就走?”
“点心什么的让丫鬟去拿就可以了。”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喊人……”谢冰凝姿容温婉,笑容无可挑剔。
但嘉宁郡主起身,拉着她在一旁没有撒帐的罗汉榻坐下:“你急着去做什么?”
“外头有什么要紧的事非你不可?”
“今天你是最大的主角,有什么事能大过你去?我这不也是要替你忙活……”
“那你留在这里陪我,我只需要你留下。”
谢冰凝低着头,到底说了实话:“我到底是婚姻不顺之人,要不是郡主不介意,我今日连婚房都是不好踏入的。”
“便是来了,也不好久留。”
“郡主和大哥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临了,可别被我这婚姻不幸的人影响了,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今日玉面妆容的嘉宁郡主闻言,顿时冷着脸打断她:“我不许你这么说!”
“冰凝,我比你小不了几岁,也才刚嫁了人。”
“人生才刚开始……你也是的!”
“之前不过是遇人不淑,幸而如今已经脱离了,往前走,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
谢冰凝眼里噙着泪花不肯落下:“郡主,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最好的朋友。”
“这些不过是宽慰我的话,我有五个女儿的人了,只要以后她们都好,我哪里还想那些……”
“你还是让我走吧,不然我娘那边……”
“定国公夫人向来明理,谁要敢在她面前嚼舌根,那才是真的糊涂人。”
“冰凝,我知道,你看起来温柔体贴,实际上内里最是孤高执拗,和你那大哥也没什么两样。”
“不然你也不会一旨就休夫离开。”
“外人如何分说,根本不在你我的眼里。”
“你就是太过在意我和你哥了,这才一时钻了牛角尖,快不许这样了……”
“今儿你就留在婚房陪我,哪里也不许去!”
谢冰凝终是点头同意。
吃了一碗小小阳春面的新娘子这才诧异道:“怎么没见宝宝?”
“我可是见过她福娃扮相的,肯定没有比她更好看的福娃了!”
谢冰凝也奇:“是啊,迎你进门时候还看见来着……这会儿到哪里去了?”
装扮喜气洋洋,今天不知道被多少夸得谢宝宝,这会儿十分烦恼。
因着她推荐了诸葛当今日的小男童福娃。
金乌是哄高兴了。
可宫里的那个小皇子不乐意了。
他也不想想,凭他的身份,怎么可能随便给人家做婚宴时候的吉祥物!
谁有那胆子!
但说来说去,反正小皇子难得的,对宝宝摆出了一张脸。
就连她捧着精心挑出鱼刺的一碗鱼羹,到主桌给他。
楚子珩也还是不开心……
要知道,谢宝宝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挑过鱼刺!
不过一个昭王殿下,居然还在给她挑刺……
谢宝宝很是苦闷,跟金乌窝在假山下,两人各自打包了好鱼好肉,在山脚下,捧着果饮,做愁苦状。
偏偏手里吃东西的动作根本没停过。
打了嗝的同时,叹了一口气:“欸,男人心,海底针……”
诸葛皱着眉,听不懂。
金乌,在最初是没有性别的。
后来他遇到了谢宝宝,这才暂定了“男性”。
昭王殿下身边的随从就这么看着主子,站在假山后面,不可能上前。
面色渐渐从冷,恢复了平静。
什么情况?
不就是看谢家的五姑娘吃了一顿,就不生气了?
什么时候他家的小殿下这么好哄了?
……
酒席过半,前厅通传“太子到”的声响。
众人这才整理仪容,拜见太子殿下。
纪玉爱依旧跟在太子身后。
以至于众人的目光一时都在她的身上,随后才看到随从们抬着的一块牌匾,上头罩着红绸大花。
“这是本宫提请父皇,御笔亲提的祝福。”
“定国公,世子爷,一起吧?”
红绸被他们三人揭下,上书“百年好合”四个大字,疏阔苍穹。
“好字好字!”宾客们赞赏。
谢家人叩拜谢恩。
将太子迎到主桌。
纪玉爱没再跟到主桌,而是在不远的桌子落坐。
不过她一坐下,身边的位置便空了。
都是和谢家人相近的宾客,如何没听说这姑娘的“英勇事迹”。
躲着还来不及,谁敢上去触她霉头。
纪玉爱冷着一张俏脸,慢条斯理的进食。
太子没注意到她的境况,只是喝了一杯酒后道:“世子爷,你和嘉宁郡主喜结连理,说起来,这其中是不是有本宫的功劳……”
“若不是本宫推了一把,嘉宁郡主还不知道何时才有成亲的念头,对吧?”
主桌上的人闻言变色。
定国公老神在在:“太子殿下说得正是。”
“老臣这儿子向来愚钝,心思向来只在文章和朝政上,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幸得太子殿下相助,才助我谢家迎娶了这么一位满意的儿媳妇。”
“老臣敬殿下一杯!”
不愧是老家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
太子酒杯未动:“定国公实在太谦逊了。谢世子若是愚钝,那满朝文武岂还有心思玲珑之人……”
“嘉宁自小顽皮,承蒙定国公全家不弃,实在是她的福分。”
“本宫今日来,少不得要为嘉宁表妹说上几句。”
“她向来任性惯了,进门后如果有不妥帖的地方,还望谢家人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多加体恤,不要同她计较。”
大长公主自后院净手而来,当即义正严词道:“太子言重了!”
“我家嘉宁再不懂事,也知道做人的基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