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一直持续到晚间九点才结束。
饭后一家人又移步到沙发,闲聊消食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
许疏棠跟着谢韫礼,往他们那栋单独的小楼走去。
四周万籁俱寂,许疏棠被牵着的手微微出汗,谢韫礼低头看她,“在想什么?”
如果没记错,她一紧张,手心就出汗。
许疏棠咬咬唇,如实地脱口而出,“紧张啊。”
洒落清晖的院子前,山茶花树底下,摇曳灯光中。
月下花前,谢韫礼停下脚步,眸光温和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明知故问的意味,“在紧张什么?”
许疏棠抬起眼,眼中似有繁星闪烁,“韫礼。”
他喉结微滚,“嗯?”
许疏棠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往来后,朝谢韫礼靠近了一步。
“不如,我们……”
谢韫礼生出几分期许,“不如怎样?”
许疏棠脸颊红透,咬了咬嘴唇,“不如……”
先预热一下,比如接个吻什么的。
她先提前适应适应,不然等会儿进了院子,他要是直奔主题,她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谢韫礼就站在那,以手指向月亮,低笑一声,“赏月吗?”
许疏棠忽然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忙将他的手按下来,“不能拿手指着月亮的,不然会被割掉鼻子。”
某人继续明知故问,“难道,不是赏月?”
“……”
既然你这么想赏月,就陪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一起赏啊。
弯月也另有风趣,不是么?
他们就这样在月下静静站了片刻,直到一阵清风吹拂过来。
谢韫礼在她耳边轻声,“今晚的月又不圆,有什么好赏的?”
“……不是你想赏的吗,我这是陪你赏,不是我自己想赏!”
“不赏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该回去了。”谢韫礼说。
两人一同穿过院子,踩着台阶上楼。
夜风中,花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周围。
离卧室越近,许疏棠的心跳愈发急促。
就在她险些踩空的瞬间,谢韫礼伸手扶住了她,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未等她回过神,温热的唇贴近。
急促的呼吸带出的热风,厮磨着,拂在敏感的耳畔,勾出一阵细微的痒意。
谢韫礼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松开她的耳垂,鼻尖轻蹭着她的耳廓,“别紧张,我会温水煮青蛙的。”
许疏棠抬起头,睫毛轻颤,对上炽热的目光,“你要煮我?”
“嗯,熟的口感比较好。”
“青蛙有毒。”
谢韫礼:“……”
许疏棠被谢韫礼揽着进了他们的新卧室,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棠棠,你先洗澡吧。”
“你要开始煮我了吗?”
“嗯。”谢韫礼轻挑眉梢,“快去吧。”
“好吧。”
可话音刚落,她却站在原地未动。
谢韫礼见她站着没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许疏棠:“我能换洗的衣服不在这儿。”
妈妈和小姝给她买的,还有那些量身定制的旗袍,以及她的睡衣,还全部放在小姝的房间里。
“今早出门前,我已经让小姝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许疏棠略带疑惑,“都搬过来了吗?”
“嗯。”谢韫礼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卧室的另外一侧。
原来刚才看到的,只是卧室入门的位置,里面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有休息的卧室,浴室,衣帽间,还有一扇合着的雕花木门。
按照布局,那扇门可能是直接通往隔壁书房的。
谢韫礼带着她停在卧房的隔壁,那是一间超级宽敞的衣帽间。
许疏棠踏入其中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整面巨大的落地镜,就像影院里的超大屏幕,此刻正清晰地映照出她略微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容。
目之所及,一整面的衣服裙子,各种各样的款式,从礼服到日常的休闲装,应有尽有。
还有她一眼算不清数的鞋子,包包。
另一边的橱柜里,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首饰。
直到此时此刻,她对于成为一位豪门富太太,颇有实感。
下午去看婚房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但眼前这些却让她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归属感。
五年前,在回许家的路上,她曾满心欢喜地幻想,妈妈会给她准备一间温馨的卧室,里面会有许多漂亮的裙子和包包。
她羡慕着温嘉禾,尽管家境不富裕,但是她妈妈会给她买很多衣服打扮她,每年生日还会带她出去旅游。
她所憧憬和向往的这些,在回到许家之后,并没有实现。
但现在这些遗憾和憧憬,都已经被韫礼和他的家人……
现在他们都是她的家人了。
他们弥补了她的遗憾,实现了她的憧憬。
谢韫礼垂眸看她,“都是按照你的尺寸购置的,先过渡一下,日后再慢慢按照你的喜好,添补进来。”
说话间,他的目光其实一直停留在许疏棠的脸上,观察着她流露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幸好,她好像,真的很满意。
准备惊喜,就得对症下药。
许疏棠回过神来,低声回应,“这些够穿很久了……”
这么多,她就是一天一款,只怕一年都可以不重样,哪里还需要填补。
谢韫礼抬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了一下她的发顶,“时间不早了,小公主去洗漱吧。”
小公主……
许疏棠抬眸,万万没有想到,今晚真正招架不住的,竟是这一声称呼。
在桐溪困顿的十八年,每当她违逆温家人时,她就会被关进菜窖里。
暗无天日,潮湿闭塞,充斥着霉味的空间里,她无数次地幻想,能有一个童话中的骑士出现,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许疏棠的眼睫微微垂下,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塞住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