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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愿意净身

    司霆狱。

    昏暗的灯光如同一团朦胧的鬼火,在湿润的石壁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宋平言被拖了出来,看着墙壁上挂满的刑具,还带着湿漉漉的血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说吧。”一的身影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他蓦然抬头。

    定北侯!

    “甄珍儿买凶想要谋害人命,我乃大雍子民,人身受到威胁自可求助官府。”

    霍野看着白着脸却跪得笔直的宋平言,忍不住冷笑起来:“那关本侯何事?”

    他慢慢蹲下身子,脚踩在宋平言受伤的右手上,慢慢碾压:“宋郎郎风流成性,有几个红颜知己并不奇怪。”

    宋平言痛得五官扭曲,身体蜷缩成一团。

    那日他偶尔问了一句宋平言,那小女娘眉目冷冽送了一句:“好好招待”给他。

    那这等顺水人情,他自是会做的!

    霍野蓦然松脚,宋平言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哀嚎不已。

    “宋郎君想必还不熟悉司霆狱的行事风格。”他站起身来,走向牢房深处。

    随意拿起桌案上烙铁棍:“不要看它普通,可当它被烧红后,贴到你身上那一瞬,那块地方就会发出烧焦恶臭。如果还有嘴硬的,浇上金汁,过几日伤口感染发臭发烂,就是大罗神仙来也难救。”

    又拿起铁鞭,下面挂着两个有锋利尖角铁球,冷冷开口:“这是铁鞭。当挥舞铁鞭的时候,这铁球会随之砸到身上,而这球上的倒刺也会随之刺入身体,拉下一块皮肉,鲜血淋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一阵冷风吹过,牢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宋平言抱着头,瑟缩着身子,颤抖不已。

    “侯爷,没时间和他废话。”寒江早已不耐烦,拿起烙铁棍放入滚烫的铁炉中,“说,甄珍儿为什么要害你?”

    “我说,我全都说。”

    “甄珍儿嫉恨甄盼儿,那日她故意让我引甄盼儿出府,又在洹河边让婢女将她推入水。”

    想起那日之事,他面露惊慌,“我当时劝了,但甄珍儿说盼儿就是只硕鼠,不碾死她留在家中还耗米粮。”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声又一声。

    难怪当时那个小女娘从洹河边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都是伤……

    “可有人证物证?”

    宋平言摇头:“人证就只有那个小婢女,可她怎么会承认动手?”

    霍野冷笑:“那怎么不能是你意图谋害,将甄盼儿推入洹河?”

    “侯爷,我推她做什么?甄盼儿就是一个庶女,没甚嫁妆。我接近她,也只为了让甄珍儿多看我两眼。可没想到……”

    “现在被你的珍儿差点要了小命!”他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当初那个小女娘应是满心欢喜的吧,后来察觉到被宋平言当枪使,难怪在茶楼,她看着宋平言是那种眼神……

    “可有书信往来?”

    “书信?”宋平言低头,想了半日,摇了摇头。

    他恨恨咬着牙:“都是甄珍儿这个贱人身边的婢女来传口信。这个贱人,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我……”

    隔壁牢房内,突然传来犯人凄厉叫喊声,铁链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霍野听后轻笑:“老吴的审讯手段是愈发厉害了。”

    宋平言却被吓得半丝都不敢动,他一个劲求饶:“侯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求王爷保我一命!”

    “本侯凭什么保你?”霍野看了一眼寒江,随意挥了挥手,“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本侯出马,还以为能有新的线索。他交给老吴吧。”

    寒江一把将宋平言拎起来狠狠摔在地上,他身旁的衙役架着就往外走。

    新的线索……线索……

    宋平言想起地痞手中那把刀,还有说要将他断子绝孙的话,浑身一激灵,大叫起来:“侯爷,我知道青楼杀花魁的人……”

    霍野和寒江目光对视。

    鱼儿终于上钩了。

    宋平言又被带回,他浑身抖个不停:“侯爷,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能留我一命?”

    寒江一脚就踹了上去:“还敢在这里和侯爷讨价还价,你是活腻歪了?”

    宋平言被踹得捂着胸口,双眼通红:“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

    他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去突然哭起来。

    “手上未沾人命,罪不至死。”

    听到这话,宋平言如蒙大赦,“砰砰砰”磕着头,抹了脸上眼泪鼻涕,“侯爷,那花魁是董安邦杀的,绢帕被常年浸泡在‘一滴醉’,张擒要救人的时候,就是中了一滴醉……”

    “一滴醉?”霍野心中猛然一动。

    这迷药已在大雍明令废止,京城也早没种植迷草之地,怎么会又一次出现……

    “那你又如何知晓?”

    “因为……因为……”宋平言低垂下头,“那日董安邦强要花魁的时候,他让我给他放风……”

    “所以,你看到张擒上了楼?”

    “是!”

    “而你也亲眼看到董安邦杀了芸娘?”

    宋平言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咬着牙,半日终是开口:“是!”

    寒江在旁,松了口气。

    张擒有救了。

    “将董安邦交给老吴。”霍野站起身,他的身影隐入周围的黑暗中,“对他不用客气。”

    寒江应声去了。

    听着董安邦鬼哭狼嚎声,宋平言浑身抖得厉害,霍野微微弯下腰,看着他,“只要你记得今日说的话,本侯保你一命。但你也知道忠庆王府势力……”

    “求王爷救命!”

    “想要活命,唯有一条路……那就是进宫……”

    “对!对!忠庆王府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宫里!”宋平言双目炯亮,“求王爷帮我!”

    “可能进宫的只有……”

    宋平言蓦然收紧双腿。

    他的子孙根……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王爷!”宋平言一把抱住霍野的腿,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我愿意净身!”

    霍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欣赏宋郎君的狠心。”

    话毕,他扬声开口:“叫老吴,给宋郎君用宫刑!”

    刚被拖出牢房的董安邦,听到这话,身子已软了半截,他突然哭嚎起来:“我招,我招,我全招!”

    听着董安邦竹筒倒豆子的认罪,霍野慢慢闭上了眼睛。

    明日就是他叔父平辽王的忌日了……

    三年前,叔父还和他在陇西荒野上把酒言欢。

    叔父说,他还要再活十年,再守护陇西百姓十年……

    可现在,守护大雍西北门户的平辽王,在这偌大的京城,竟没有一个人想起……

    “侯爷,全都招了!”寒江满脸兴奋,将供纸呈到他的面前。

    可就在一瞬,他感到霍野的心绪。

    他刚想问,霍野已一目十行看完,眉头微微皱起:“这何守信还将这‘一滴醉’卖给了其他人……”

    “是!但无论如何逼问,他只说当日是一黑衣人花重金来买,他并不知道此人身份!”

    京城中……

    一滴醉……

    谁会想要……

    “看来,这只是开始。”霍野站起身,冷冷地说道。

    他抬起眸子,对上窗外那一轮皎洁圆月,“明日随本侯去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