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林樾突然凑近,盯着谢南行的眼睛问道:“那你又为何会受伤吐血?”
距离这样近,林樾甚至在谢南行那双浅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谢南行显然没想到林樾会凑近发问,瞳孔都猛然缩了下,随后,仿佛不受控制般,耳朵尖漫上了一丝浅红。
而林樾并没有注意到,她下一刻又缩了回去,“既然这场火是你让人放的,事情都理应在你的掌握之下,那你为何还会受伤?”
谢南行沉默半晌,这才说道:“许是卷宗库的卷宗前不久全都晒过,火势实在太快。”
所以这才万不得已使出了武功。
“既然火势起的快,而且距离那么远,按照你平日走路的速度,也根本赶不及。”林樾说完一愣,突然转身看着谢南行,“——所以,你会武?”
说完,她自己也似乎不信这个结果,但又只有这个结果。
而谢南行的身体根本不能支撑他动用武力。
可他还是为了她爹的卷宗,破例使了出来。
“......”林樾直直看着沉默不语的谢南行,心头倏地狠跳了一下,又麻又疼。
她突然上前一步,单膝半蹲到谢南行身前,仰头看他,轻声说道:“谢谢你,谢南行,但我不希望因为卷宗,而搭上你的性命,我跟你说过的,活着的人永远最重要。”
谢南行又再次在少女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她在担心自己。
谢南行呼吸错漏了一拍,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敛了眼眸,轻声应了句“嗯”。
林樾见他应声了,但似乎还是不大放心,又再次开口,“谢南行,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是林樾第二次跟谢南行说这句话,语气珍重。
而谢南行依旧无法回应这句话,他视线落回棋谱上,沉默着。
可能是谢南行日常冰冷,不爱说话的时候太多,所以林樾并没有在意。
林樾站了起来,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卷卷宗,说道:“卷宗我看过了,信是方远模仿我爹笔迹假冒的。”
随后她又将自己的发现原原本本地跟谢南行说了一遍。
谢南行微微颔首,“嗯,这个方远,还真没有注意过。”
说着,他从身侧的小柜子中取出一个小木匣,递给林樾,“昨日刚送来的,看看。”
林樾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些纸条,她看了谢南行一眼,随后随意拿出一张。
霎时间,整个人愣了下。
只见那张纸条上写着,“十一月二十,北狄带兵一万,夜袭北疆大营,伤亡惨重。”
林樾又快速拿起一张,“北疆大营暂由镇北将军魏佟统领。”
林樾又看了两眼其他的,抬头看向谢南行,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这里面都是北疆的消息?”
“嗯,之前派人前去探查的,但因北疆大营是军营,戒备森严,又地处边远,所以有些消息并不全面,具体细节还是有些模糊不清。”谢南行轻描淡写地说道。
其实,从知道林商仲出事后,他就让人快马加鞭地赶往北疆,探查消息,但他不能跟林樾明说。
他说的这么轻巧,可林樾却是在北疆大营待过,她对那边的警戒有多森然是知晓的,外人想要探查消息,简直难于登天。
可谢南行依旧拿到了大部分消息,可见他将这事放得有多重要。
林樾按下心头杂思,捏着那张写着北狄夜袭北疆大营的纸条,说道:“北疆大营的战士都是精兵,就算被一万北狄军夜间偷袭,那也不大可能伤亡惨重。”
谢南行闻言,看向林樾,既然林樾这么说,那北疆大营的战力就不可能太差,那只有一个原因了,“北疆大营里有北狄的内应。”
“嗯,我目前也有这种猜测,但是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北疆大营的惨状,为何将士们连一万北狄军都抵挡不住,这种大事肯定逃脱不了皇上的眼睛,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爹头上?而且连皇上都信了?”
谢南行沉吟片刻,说道:“那就不可能是下毒。”
林樾闻言,略一想,也是点头,“对,没错,不可能是下毒,让整个北疆大营的将士失去战斗力的最好方式就是在水源里下毒,可这样一来,就无法将此罪完美的嫁祸到我爹头上,毕竟那时我爹已经离营多日,所以那日北疆大营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查再探吧。”谢南行淡声道。
“嗯,只能这样了。”林樾无奈点头,“你刚才说之前没有多加注意方远,那是说你之前也听过这个名字?”
谢南行颔首,伸手将那木匣子拿了过去,手指在其间翻捡,找出一张纸条,递给林樾,“你看。”
林樾接过,只见纸条上写着,“长史方远离营。”
就短短六个字。
“之前看过,但以为军中将领变动,手下心腹自然会有替换,所以对方远离营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没想到,这出栽赃陷害,竟然就是出自这位长史之手,大意了。”谢南行解释道。
“这怎么能怪你,毕竟方远跟着我爹已经好多年,就连我这个算他半个学生的人,都以为他是我爹的心腹。”林樾摇头道。
“怕就怕时间过去这么久,此人怕是难查了。”谢南行微微叹息道。
林樾闻言,也是心中叹气,是啊,陷害朝廷大将可是重罪,估计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方远是何方人士?你可知晓?”谢南行问道。
“他不爱多谈及家人,但听着口音,应该也是京都人士或是京都附近的。”林樾想了想,回道。
“好,那就派人先从京都探查。”
“嗯,希望能查出来一点线索。”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那这位镇北将军魏佟,你知道是谁吗?”林樾又拿起另一张纸条问道。
谢南行微微点头,“此人,是嘉和一十七年武举探花,大同州人士,据说本人似有实学,晋升速度很快,此次被派去统领北疆大营,是由兵部尚书郑科推举。”
林樾听出谢南行话外之音,猛地抬头,“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