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行微微颔首,淡声道:“嗯,没错,此人是荣王的人。”
兵部早就暗中向荣王投诚,而大同州也是荣王的管辖地,此人十年前就已通过武举入朝为官,那荣王这步棋是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布好?
林樾心头越发惊颤,“荣王此人城府竟如此之深。”
谢南行沉默不语。
荣王,城府深沉,手段狠辣,从来都是一个可敬可怕的对手。
当年父王之死、林将军贪墨案、北疆大营惨案,桩桩件件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连他所中的剧毒都有可能与荣王有关。
荣王注定是必死的局面。
两人交谈过后,又发现了一堆疑点,而这些疑点的解答,也只能等着,也是无奈至极。
林樾看了看谢南行眉眼间,发现他似有些疲累,不由暗中责怪自己,他还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自己就拿这么多事情来与他商讨,实在不该。
“殿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得好好休养,其他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林樾柔声跟谢南行说道。
谢南行指尖默默一颤,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谢南行是大病初愈,林樾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东西过来,刚才忙着问事情了,这都给忘了。
“喏,牛乳糖!你爱吃的。”林樾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谢南行。
就上次李老提了一次,每次他生了病以后,总爱吃点甜的,她记住了,这是她昨天专程去京都里最好的糖果铺子买的。
“老板说,这个牛乳糖最是好吃,你快尝尝。”
谢南行闻言,低头打开荷包,从中捏出一枚雪白的牛乳糖,塞进口中。
一股香甜浓郁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
“好吃吗?”林樾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嗯。”谢南行微微点头。
“那就好,我回头再给你买。”林樾见他喜欢,也高兴地点头,然后将那卷轴也放进了小木匣中,合上盖子,拍了拍,说道:“这个也放你这儿吧,你替我保管。”
谢南行一怔,但很快应道,“好。”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就过来当值。”今日她值夜班,这会儿回去陪林思转一转,吃个午饭,晚些就直接过来。
“嗯。”
林樾转身离去,那束得高高的马尾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又极快活地落下。
谢南行坐在那处,静静地看了半晌,等到口中牛乳糖都融化殆尽,这才垂下视线,微微合了眼,闭目养神。
半晌后,李老悄声走了进来。
“殿下。”
谢南行睁开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嗯。”
“东宫昨夜子时将刘伍一张席子裹了,连夜扔到了京郊乱葬岗。”
刘伍就是谢南行安插在东宫的暗桩,也是他传回来消息,太子派他火烧大理寺,谢南行让他直接点了卷宗库,这一任务下去,谁都知道,刘伍是没命可活了。
谢南行右手轻轻蜷起,食指与拇指来回摩挲,这才低声说道:“好好安葬吧,他的妻儿老小,宁王府不可亏待了。”
“是,已经派人寻回安葬在禾开山,家眷也都重金安置了。”
“嗯,好。”
此后,栖吾居又静了下来。
......
林樾回了锦泠院,四下看看,竟然没看到林思。
嗯?思思呢?
正好元元从院外回来,一见到林樾,就跳上前喊道,“姑娘,你回来了。”
林樾摸了摸元元的脑袋,笑道:“嗯,思思呢?”
“二姑娘一早用了早饭,就去前院账房先生那块儿了。”元元高兴地眯着眼睛说道。
小丫头很喜欢林樾摸她头,那并不绵软的掌心里,仿佛总是带着温情。
林樾闻言一想,就知道林思干嘛去了。
“这丫头,真是一点闲不住,钻钱眼儿里了。”林樾无奈笑笑,“行,你跟我去看看她,带你俩出门玩儿一趟。”
林樾带着元元大步离了院子,往前院账房去了。
这刚走近,就看到一身淡青薄纱裙,头边耳侧还簪着一朵小白花的林思正坐在案前,低头蹙眉看着什么,账房张先生则站在她身侧,也在聚精会神地侧头看着什么。
林樾敲了敲门,发出声响,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往门口看来。
“姐姐!”林思一见到林樾就高兴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啦?”
账房张先生也是拱手,“林姑娘。”
府上客居的这位林姑娘,李老管家可是专门叮嘱过所有人,得把她当主子看,不可懈怠。
林樾忙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我就来看看思思在忙点什么。”
张先生忙赞道:“林二姑娘的看账本事那真是惊为天人,一眼就看出来哪里不对劲来,这不刚在帮咱们盘账呢。”
林思骤然被人夸,脸颊上泛起红晕,但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底气,竟是一点都不露怯,或是不好意思,跟平时在林樾身边那娇娇软软的模样完全不一样,都像是换了个人。
“我们思思这么厉害?”林樾上前一步,之前林思用不到百两白银就能赚到五百多两,已经让林樾足够惊喜了,这次林思被府上管账的张先生大加赞扬,这让她实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是啊,林二姑娘确实有本事。”张先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我们思思真棒!”林樾摸了摸林思的脑袋,又问道:“思思,想不想上街逛一逛?”
林思原本也才十三岁,一听能出府转一转,立马从桌案后走出来,连连点头,“嗯嗯,想。”不过她还是想到了答应给张先生帮忙,又转头跟张先生说道:“张先生,我晚点再来,今天一定能把问题找出来。”
“好好好,林二姑娘,不着急的。”张先生忙拱手。
“那走吧。”林樾接过元元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帷帽,仔细给林思戴上,牵着她的手就出了宁王府。
其实林樾对京都并不熟悉,她自回京后也从来没有到街上逛逛,成日里除了当值,只要空了,就在院子里读书练武,也是无聊的很。
但她的妹妹既然回了京都,那就不能像她那样闷着,还是要出门透透气的,姑娘家还是简单活泼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