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国忠目光一凛,脸色黑沉下来,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
不愧是裴氏集团的主事人,他一发怒,气势十足。
就连盛以承心里也微微惊了一跳。
只不过,还能维持住面不改色。
裴国忠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年轻男人。
长得不错,气质也沉稳,也有不俗的家世,对于还没回归裴家的宁月见来说,算得上是高配。
难怪月见会选择同他结婚。
只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裴国忠不耐地转动拇指上那块翡翠扳指。
猜想到肯定是裴霁宣向盛以承透露了什么,裴国忠眼里流露出丝丝的恨铁不成钢。
“月见既然是裴家的血脉,为何不公开承认她?”盛以承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尽管他早已从裴霁宣说过的那些话窥见到一些态度。
可是他不会偏信,总要试探试探这个当事人的态度。
裴国忠气得闷哼一声。
“我有什么想法,不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来评判!”
“月见是我裴国忠的孙女,这是铁打的事实!”裴国忠又解释了一句,“裴家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面上镇定自若,让人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但是手中转扳指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不公开宣布宁月见的身世,裴国忠有很多考量。
一方面豪门秘辛最为人津津乐道,裴国忠不希望有心之人去探究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悲剧。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刺激了裴汐,那个不是他亲孙女却被他视作亲孙女的孩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撮合宁月见和裴霁宣……
反正裴霁宣和裴家没有血缘关系,这样安排,也是两全其美了。
霁宣那么优秀,月见和他朝夕相处着,感情自然会培养出来。
盛以承目光深深,“裴董,您是月见的爷爷,我也把您当作长辈去敬重。”
“您德高望重,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权力的滋味,但是月见是个人,还请您尊重她的意愿。”
“她未必想过您和裴霁宣为她决定好的生活。”
裴国忠不悦,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再怎样也是我裴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盛以承立刻放低了态度,颔首沉声回答道:“不敢。只是……我和月见是会复婚的,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裴国忠打拼了半辈子得到现在这种说一不二的地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当面杵过了。
他以时间急火攻心,手掌再次用力拍向桌子。
“嗵”的一声响,连带着大拇指上那颗上等翡翠制成的玉扳指也四分五裂,散落在桌上。
面对暴怒状态下的裴国忠,其他人都会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而盛以承却面不改色。
如果裴国忠和他一样是出自真心爱护宁月见的,那么他们就是同一战线。
裴国忠自然不会迁怒于他。
若裴国忠只是想利用宁月见为他人做嫁衣,那么盛以承同裴国忠便是敌对的,已经不在乎得不得罪他了。
怒目而瞪片刻,裴国忠哈哈地笑起来。
眉宇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蔼。
他边笑边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们那个时候有胆识多了!”
盛以承仍然在观察裴国忠的态度。
“说实话,年轻人,我有点欣赏你了。”裴国忠用醇厚的嗓音说出这句话,不似在玩笑。
盛以承稍稍定了定心,勾唇薄笑。
“但是……”不出意外的,裴国忠又话锋一转,“复婚这事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气,“如果月见不是裴家千金,还是从前的宁月见,你还会这么执着于她吗!”
盛以承怔住。
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现在的他在裴国忠眼里竟成了那种贪慕荣华攀炎附势的角色?
盛以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脸上神色有点挂不住,紧咬牙关。
这一瞬间,他有点明白当初宁月见的处境了。
原来,在他不在意以为只要他对她有心的时候,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委屈。
难怪,宁月见不喜欢他的朋友,不喜欢他的父母……
感同身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即使是对最亲密的爱人。
局势逆转,盛以承现在是真切地体会到宁月见的感受了。
“月见的婚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无需你操心。”裴国忠摆摆手,大有不想再谈的态势。
听到裴国忠这样强硬的语气,盛以承知道今天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无论是裴国忠,还是裴霁宣,都暗暗地将宁月见的后半生划定好一条线路。
而宁月见……一直被蒙在鼓里,将裴霁宣视作哥哥,视作救赎。
如果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跳进了别人早已准备好的套子里,是会欣然接受呢?还是拼命反抗呢?
盛以承站起身,微微欠身,态度还是那么谦和恭敬,“今天多有打扰,晚辈就不继续耽误裴董了。”
告别的话说完,盛以承正要转身离开。
蒋秘书却突然敲门传话道:“裴董,裴霁宣小少爷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说是要见您。”
裴国忠和盛以承两人都有短暂的停滞。
显然,那个年轻女人就是宁月见。
只是蒋秘书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认为是裴霁宣带的女伴罢了。
“让他们进来吧。”裴国忠沉声应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裴霁宣和宁月见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盛以承再想离开已经晚了,肯定会和两人打个照面。
“爷爷!没打扰你吧!”裴霁宣一边喊着一边朝着裴国忠的方向走去。
宁月见拼命地想要拉扯住他。
“哥!蒋秘书都说了爷爷在会客,我们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死!”
要是搅黄了爷爷的生意,那罪过可就大了。
“呵呵呵……”裴国忠发出一阵爽利的笑声,朝着宁月见招招手,温和慈爱地说道:“没关系,什么客户都比不上月见重要!”
说着,他瞥了盛以承一眼,“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盛以承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真是太巧了。
早上才在酒店偶遇,现在下午了,还能在裴国忠的办公室遇见她……
喉咙一阵干涩,想开口说话,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宁月见也看向那个伟岸的背影,顿时怔住。
“盛……盛以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