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别虐了,夫人她是真千金啊》 第1章 只有那个女人能让盛以承违背约定 大概女人都是想为心爱的男人做一餐饭的。 宁月见将炖牛腩从锅里铲进餐盘后,忽然感到一阵乏力,她双手撑在橱柜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清瘦的面容没有多少血色,冒着虚汗,更显柔弱。 “太太,你身体这么虚弱,该好好歇着!”王姨从宁月见手中接过冒着香气的盘子,语气里尽是心疼。 “没事的,我也不常下厨。”宁月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笑,“今天是以承生日,想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提起自己的丈夫,宁月见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唉……太太你又何必……”王姨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欲言又止。 她摇摇头,心中仍是那句感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月见拖着虚浮的脚步,慢慢地踱到餐桌旁坐下。 满桌的佳肴,是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 盛以承说过三十岁生日这天,要和她一起过。 桌上点了蜡烛,跳跃的烛光映照着鲜艳的罗德斯红玫瑰。 氛围浪漫,万事俱备,只等盛以承了。 宁月见确实太虚弱了,再也无法强打精神,干脆趴在桌上。 她是稀有的RH阴性血,与盛以承结婚三年时间里,她为他恰好也是熊猫血且患有凝血障碍的好友许施苒献血超过十次。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血液珍贵,但每次许施苒有什么问题急需用血,盛以承那迫切乞求的目光向她投来时,她就很难抗拒。 “月见,帮帮施苒吧,我们二十多年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她这么遭罪……实在是没有别的血源才会找你……” 抽完血后,盛以承会将宁月见仅仅地拥在怀中,心疼自责道:“月见,我好心疼啊……如果你不是什么熊猫血就好了……” 宁月见的手指蜷起,慢慢地向掌心收拢。 她和盛以承的相识过程很俗套。 大一时,她在学校的新生晚会上,穿着一身黑色的TUTU裙,表演了经典的黑天鹅挥鞭转,艳惊四座。 而盛以承作为优秀校友,受邀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看节目。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以至于舞台上表演的宁月见都很难忽视。 她一直记得,那夜盛以承穿着一身黑色精致的西装,坐在观众席上,长腿屈起交叠,宽肩一高一低,姿态慵懒,五官利落分明,眉眼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表演结束,盛以承就去了后台绅士礼貌地要走了宁月见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他就开着张扬的法拉利跑车来学校接宁月见,轰动一时。 宁月见在盛以承猛烈的攻势下,与他确立了恋爱关系。 骄奢的富二代与清纯貌美的校花这样的组合并不少见,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不会有什么结果。 等到盛以承玩腻了,就会甩了宁月见。 当宁月见知道许施苒的存在后,也这样认为。 她不是毫无怨气的。 许施苒与盛以承相识二十四年,几乎占据了盛以承的大部分人生。 他们一个大方明媚,一个沉稳内敛,他们青梅竹马,才貌双全,门当户对,是许多人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宁月见没办法不吃醋。 许施苒美得太热烈太耀眼了。 宁月见甚至觉得盛以承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那时的宁月见,有些唐突,直接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 可是许施苒太坦荡了。 她嫣然一笑,对宁月见说道:“放心,我就把盛以承当哥们儿,我跟他太熟了,没有感觉。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他的。” “月见,你不知道,这个人看着一副浪荡花花公子的模样,实际上连别的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许施苒捂着嘴取笑道,“他追你的那些招式,还是我教她的呢!” 宁月见好奇地扭过头去看盛以承的反应。 盛以承听到这些话,笑而不语,用力地握了握宁月见的手。 从此,每场聚会,盛以承都挽着宁月见的手出席,他将她介绍给自己所有的朋友,家人,同事…… 渐渐的,人们见到盛以承提起的人不再是许施苒,而是投其所好地提起宁月见。 她拥有了盛以承所有的偏爱,许施苒也在朋友的位置真诚地祝福着他们。 当然,几乎每次见她,她身边的男伴都不一样。 一切都很美好,宁月见那些担忧渐渐消散。 她二十岁还没大学毕业时,就成为了盛太太。 十克拉的大钻戒,风光奢华的婚礼占据了丰南市的新闻版面,此后很久,宁月见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灰姑娘典范。 结婚后,宁月见养母杜英检查出患了癌症,在许施苒家的医院接受治疗,每个月将近二十万的治疗费…… 许施苒出面,免了一部分医疗费,其余的费用由盛以承来支付。 有这一层关系的存在,宁月见更不好拒绝献血的请求。 不过还好,她每年献血量都是在身体允许的范畴内。 自从宁月见知道自己拥有熊猫血后,便想着要积极献血帮助有需要的人,只是现在,这个人恰好是许施苒而已。 尽管每次献血后,盛以承都会愧疚地用最贵的补品让她补身体,但她的身体还是渐渐虚弱下去。 她连曾经最擅长的芭蕾动作挥鞭转都做不了几个。 而盛以承似乎也变了,他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无论在做什么事,许施苒的一个电话都能将他立即叫走。 事后,许施苒会向宁月见道歉,“抱歉啊,以承就是太重义气了,我都说了他不用把我当女人看待的!” 宁月见对许施苒的不满,越来越重。 当她以妻子的身份质问时,盛以承会冷下脸,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反问:“月见,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不信任我?” 感情是会被消耗的。 …… “以承!”宁月见喊着盛以承的名字惊醒。 桌上,蜡烛已经熄灭,精心烹制的菜肴凉透,凝固的油花透着腻人的香气。 宁月见看向腕表,已经十一点了…… 盛以承还没有回家。 他明明答应过今晚会早点回来的。 她还想和他要个孩子……她想,也许有个孩子,她和盛以承的关系,会恢复从前。 王姨走过来,为宁月见披上外套,“太太,我给你熬了海鲜粥,吃了早些去休息吧,盛总工作繁忙……” 宁月见摇摇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不傻,真的不傻。 什么狗屁工作!能让盛以承违背约定的,只有许施苒! 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怎么能不产生怀疑?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宁月见起身踉跄着跑了出去。 她开车来到了许施苒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透过别墅的铁艺大门,她看到花园里开得正艳的红色玫瑰。 宁月见的心忽地刺痛了。 许施苒家中种的玫瑰,与自己每次献血后盛以承带回来的玫瑰是一样的品种——罗德斯。 宁月见攥紧了手,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等了近一分钟,许施苒才从屋里走出来。 宁月见找上门来,在她的意料之内,也不枉她耍一阵酒疯,非要留住盛以承。 隔得远,宁月见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直觉,此时的许施苒脸上挂着得意的讥讽的嘲笑,她就站在那儿,像一个大功告捷的将军。 不一会儿,盛以承也走了出来,目光却始终落在许施苒身上。 “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说着,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许施苒肩上。 刚才许施苒的表现实在有些疯狂,盛以承只能温声细语的,生怕再激着她。 这一幕,被站在铁门外的宁月见看得清清楚楚。 宁月见愣愣地,心脏一寸一寸地变得麻木。 盛以承顺着许施苒的目光,看到了门外的宁月见,顿时僵住。 第2章 “朋友”是排在“妻子”之前的 只是一瞬,盛以承就恢复了从容。 “月见!”他一边朝着宁月见走去,一边大声解释,“施苒她失恋喝醉了酒……我怕她出事!” 这话不假,可是在宁月见听来,就是盛以承对许施苒明显的偏心。 盛以承开了门,将呆滞的宁月见一把揽入怀中。 男人温热的怀抱,让宁月见发冷的躯体有了一丝回温。 可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呛鼻的香水味。 盛以承没有喝酒,也不用香水,想必是从许施苒身上沾上的。 宁月见觉得恶心,但她已经虚弱得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盛以承,放开我!”宁月见声音沙哑,有些颤抖。 盛以承将宁月见搂得更紧,“月见,对不起,没有及时回家,王姨说你亲手给我做了晚餐……” “喂狗了,你不配!”宁月见冷声回怼道。 她不是逆来顺受没有脾气的人,更何况,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大半夜的要去别的女人家里找自己的老公! 盛以承揉揉宁月见的头,温声道:“别乱想好吗?别让人看笑话。” 笑话…… “呵呵。”宁月见苦笑两声,“难道我现在不是笑话吗?” “我的丈夫,在深夜十一二点,还留在别的女人家里……” “够了!”盛以承脸色一沉,深邃的眉眼笼上一层愠怒,“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施苒只是朋友,她失恋喝醉酒我实在担心……” 顿了一会儿,盛以承似乎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 他眉头蹙得更紧,语气不似刚才那样坚定,“我怕她受伤,又要让你输血……” “放开我。”宁月见这一声没有多大的气势,甚至没有多少感情。 但盛以承像是被震慑住一般,松开了她。 “月见,别乱想,我是爱你的。”盛以承眨着眼睛,温声告白。 宁月见是好哄的。 他知道自己今夜或许有点过分了,宁月见生气是应该的。 没事的,哄哄就好了。 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吗? 他缓缓的抬起手,温热的手掌抚上宁月见瘦削沁凉的脸庞,“月见,我们回去吧,乖,今天是我生日,不要闹了。” 宁月见退后一步,摇摇头,声音很冷,“不了。” 她最讨厌盛以承让她不要闹了,就好像……他一点错都没有,全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抬起头,直视着盛以承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盛以承,如果你们两情相悦,那就直接在一起啊,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了。” 宁月见是真爱盛以承的。 不然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享受着优渥的经济条件,不管盛以承在外面如何玩,他赚的钱,总有她的一半。 可她做不到这样。 她忍受不了丈夫身边一直有一个毫无边界感的“女兄弟”,更不能在这样的深夜去别的女人家里找自己的丈夫…… 宁月见一眨眼,两颗泪便落了下来,晦暗的灯光下,异常璀璨。 盛以承咬紧牙,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气,“宁月见,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和施苒只是朋友!我们之间很清白!” 朋友……清白…… 宁月见泛起苦笑。 或许盛以承与许施苒从来没有越过“朋友”那条界限,所以他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 可是事实就是,盛以承心中,“朋友”是排在“妻子”之前的。 这样的话,宁月见也宁愿当这样的朋友! “盛以承,你实在让我很失望。” 宁月见说完这句话,捂着胸口转身跑开。 盛以承脸色彻底沉下来,神色绷紧,眸若寒冰。 他意识到,这次好像不一样,宁月见好像真的生气了。 盛以承刚迈出脚步,想要去追宁月见,身后就传来了许施苒的喊声。 刚才,许施苒一直斜倚着门框,隔岸观火。 “以承!月见她又误会了?你快去追她吧,我……我没事的。”许施苒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好不容易追来的,气跑了可不行。” 听到许施苒的话,盛以承心中挣扎了片刻,收回了脚,转身朝着许施苒的方向走去。 “算了,她现在耍小性子,我越哄她越得寸进尺。”盛以承抬手揉了揉眉心。 许施苒眼里掠过一丝喜悦,低着头隐隐地窃笑。 她太了解盛以承了。 盛以承以前是个学习狂,现在是个工作狂,他的情感经历,几乎为空白。 许施苒一直向盛以承灌输女人就是喜欢耍小性子的观念,要多晾一会儿,再去哄。 看来,很有效。 盛以承心中烦躁不堪,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宁月见那失望的神情,心里堵得厉害。 但他仍然没打算追出去,径直走进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就灌进了口中。 别墅区的路上,宁月见拼尽全力跑着。 她气喘吁吁,心脏已经超负荷了,眼前的景物变成一道道的虚影,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 突然,一道刺眼的灯光射过来,宁月见的眼睛被猛地一晃,什么都看不见。 她虚弱地倒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耳畔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 再次睁眼,宁月见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 天光大亮,将病房照得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她想起身,却一阵头晕目眩,只能又躺了回去。 “大晚上的突然冲出来碰瓷,你还真是敬业。”一道清冷玩味的男声传入宁月见的耳中。 她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宁月见扭过头,就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样貌生得英俊,不输盛以承。 “对不起……我不是碰瓷的……”宁月见哑声解释道,“我……我……” 男人在看见宁月见面容的那一刻目光忽然一滞,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中,带着许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宁月见觉得冒犯,不悦地将头偏向另一侧。 “那个……我没什么事,你不用管我,医疗费我会自己负责的。”宁月见冷硬地下达了驱逐令。 男人怔了一下,抱歉地笑笑后,便离开了。 宁月见松了一口气。 她好歹曾经也是艺术类学院的校花,与盛以承在一起后,更是对于男人炽烈的目光有了免疫。 盛以承……盛以承…… 一想到这个名字,宁月见的心就一阵刺痛。 她拿起手机看,没有未接电话。 昨晚,盛以承甚至没有追出来…… 就在宁月见愣神的时候,手机震动,屏幕上浮现盛以承的名字。 她心里一紧,看着那三个字思量很久,才接起了电话。 “月见!施苒又流血不止了,你赶快来许氏医院!” 盛以承急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犹如以一直弓箭,精准地射中宁月见千疮百孔的心脏。 “盛以承,我也在医院……”宁月见的声音毫无波澜,透着一股死气。 沉默了几秒,盛以承才再说道:“那好,你先照顾好自己,我再想想办法。” 电话被挂断,没有一丝的关心。 宁月见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 她自己照顾自己,他却要去照顾许施苒。 她紧紧地攥着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无声地痛哭着。 宁月见再次昏昏沉沉地醒来,已经是黄昏。 窗外霞光漫天,甚是美丽,宁月见愣愣地看着。 突然,门口传来响动,宁月见艰难地转头看去。 一束鲜红的罗德斯玫瑰映入眼帘。 是盛以承吗? 宁月见带着期盼的心情坐起身。 下一秒,玫瑰花后的脸就让她失望透顶。 许施苒笑着将玫瑰花放在床头,眸子里是冰冷的寒意。 “你怎么来了?”宁月见眼眸一凛,如临大敌,“你不是又住院了吗?” 许施苒脸上的气血充足,半点不见虚弱。 “哦,那个啊,逗以承玩的。”许施苒神态轻松,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微仰头睥睨着宁月见。 “我一说需要输血,他就慌得不得了,连忙给你打电话了,他好像都忘了你半个月前才抽过血,身体还没养好呢!”许施苒语气轻快,捂着嘴低低地笑了,像是在说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样。 宁月见脸色苍白,抑制不住颤抖。 第3章 宁月见,盛太太这个位置不属于你 “你来干什么?”宁月见语气不善。 对于许施苒,她实在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维持着体面与客气。 “宁月见。”许施苒盯着宁月见浅笑,绵里藏刀,直击宁月见的痛处,“和盛以承结婚三年,表面光鲜,实际上一地鸡毛,同为女人,我都同情你了。” 宁月见心跳加速,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你不是说不用把你当女人看吗?”她强作镇定地回怼道:“再说了,这是我们两夫妻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想起昨夜的事情,宁月见多少有些没底气。 她和盛以承之间,只占了夫妻的名分而已,盛以承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妻子吗? “哈哈哈哈……”许施苒又爆发出一阵她那标志性的爽朗大笑。 从前宁月见觉得这笑声很大方动听,但现在,她觉得无比的讽刺。 “宁月见,你看这束花好看吗?”许施苒移开目光,倨傲地看着那束鲜花。 宁月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束罗德斯红玫瑰红得发暗,迷人的螺旋花型,花瓣微微卷边,散发着香气。 她从前也是不喜欢这么浓艳的鲜花的,可盛以承送她,她便渐渐地喜欢上了。 “挺不错的。”宁月见轻轻点头。 它的花语是“爱你每一天”,宁月见私心把这句话当作盛以承对自己隐晦的告白。 “用血浇灌的玫瑰花,就是开得漂亮。”许施苒悠悠地说着,目光里渗出一丝寒意。 宁月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怒声质问:“许施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那些血……” 她不敢细想下去。 抓着床单的手都沁出了冷汗。 许施苒接话道,声音冰冷,“对啊,你的那些血我都用来浇花了,我怎么可能让你的血流进我的身体里,我嫌脏。” 许施苒不装了,直白地表露出对宁月见的恶意。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宁月见不由得呆愣住,微张着嘴,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为什么……为什么……”宁月见喃喃地质问道,“我没惹你……” “谁叫你和以承结婚了?”许施苒声音变得尖锐,目光恶狠,“如果不是你,以承还会再等我的!” “以承……”宁月见头痛欲裂,捂着额头,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们只是……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她用盛以承的那些话来反呛许施苒,但她自己都不相信,气势弱了几分。 “呵呵。”许施苒轻笑,“宁月见,你信吗?” 她目光轻蔑,神色张扬,衬得宁月见才像那个插足感情没有底气的第三者。 “为什么?”宁月见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她看向许施苒,求一个答案,“你们的关系那么要好,你们想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为什么要把我牵连进你们的感情游戏?” 她的五年时光,只是盛以承与许施苒纠缠的一环吗? 她不理解啊! 看着宁月见痛苦挣扎的神色,许施苒心中升起了畅快之意。 宁月见霸占了盛以承五年,是时候离开了。 “宁月见,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从你入学体检后,我们就知道你和我的血型一致。以承接近你,都是为了我。” 丰南大学的入学体检一直是许氏医院承办的,说不定,他们就借职务之便,检查新生中有没有人拥有熊猫血…… “你不知道吧,他向你求婚的前一天还在问我有没有可能,是我拒绝了他,他和我置气,才和你结婚的!” 宁月见瞳孔骤然放大。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盛以承的求婚那么突然…… 她才二十岁,刚通过舞团的考核,还想着以后能跟着舞团,去全国各地巡演。 “这些年,只要我一有需要,他就让你输血,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很多时候都是装的吗?”许施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嚣张,“他知道,可是为了哄我开心,让你输点血又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个孩子吗?放心,以承是不会让你怀孕的。”许施苒说出的话,愈加冰冷,“你怀孕了,谁来给我献血啊!”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将玫瑰花瓣捻碎,汁液染红她的指尖,像极了鲜血。 宁月见本就虚弱的身体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呼吸急促,浑身发着冷汗。 “一束花就能哄好的女人,真是廉价。” 许施苒的每一句话,都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宁月见的心脏。 宁月见无助的摇摇头。 盛以承曾经对她展露过那么多的爱意,都是虚假的…… 原来……她只是盛以承为许施苒储备的一个血包…… 那些折磨她很久的猜测,在许施苒的坦白下,成为了事实。 他们两人,果然是真爱…… 而她……只是他们真爱下的牺牲品罢了! “你滚!你滚啊!”宁月见几乎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喊道。 许施苒欣赏着宁月见的崩溃,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嫉妒与不满都得到了释放。 其实她就是故意要刺激宁月见的。 她了解盛以承,也了解宁月见在这段关系中的敏感点,所以一击命中。 为了夺回盛以承,许施苒从很早开始就布局了。 几乎每当盛以承因工作繁忙抽不开身陪伴宁月见时,许施苒都会做一些事让宁月见误以为盛以承与她在一起。 那些话中掺杂着真真假假,反正……宁月见似乎全都当真了。 “宁月见,盛太太这个称呼不适合你,把位置腾出来吧。” 许施苒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她和盛以承自幼一起长大。 盛以承八岁那年,被仇家绑架,是许施苒的妈妈,舍身救了他。她妈妈倒在血泊中,临终前最后一句话便是嘱咐盛以承好好照顾施苒妹妹。 自此,盛以承便将许施苒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盛以承相貌英俊,聪明过人,家世显赫,这一切在她眼中都是平常。 盛以承想过用婚姻来保障许施苒,许施苒拒绝了好几次,她总以为盛以承这样的男人只是基础,还会有很多比盛以承优秀得多的男人。 可是后来她阅尽千帆才发现,原来盛以承已经算得上是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了。 她再也遇不到想盛以承那样纯粹的男人了。 可惜,她醒悟得有些晚,盛以承身边有了宁月见。 所以,她想要夺回这个原本就该属于她的盛太太的位置。 “你滚……你滚……”宁月见无力反驳,只是喃喃地重复着。 她的心脏宛若被一柄尖刀肆意翻搅,疼得喘不过气。 许施苒目的达成,也不愿意久留,转身走出病房。 走廊上,许施苒见迎面大步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立体英俊的面容透出几分沉郁。 丰南市还有这样的男人? 许施苒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擦身而过时,男人身上那股浅淡的仿若冬日清晨的冷空气的气味更让许施苒觉得,他是一个品位不错的男人。 不过嘛,既然她决定了要从宁月见那里夺回盛以承,就抑住了认识新男人的冲动。 裴霁宣推开房门时,就看见那个瘦弱的女人站在窗边,摇摇欲坠。 仿佛外面风再大一些,都能把她刮走。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衣裳,将她往后一拽。 宁月见猝不及防,顿时失了重心,往后跌去。 她惊慌失措,以为自己会摔个四仰八叉,谁曾想下一秒,她便跌入一个温暖厚实带着松木气息的怀抱中。 “以承!”宁月见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当她从男人怀中挣脱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盛以承,而是今早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个陌生男人。 “哭过?”裴霁宣看清宁月见红肿的双眼一句满脸的泪痕,不由得一惊。 他抓起宁月见细弱的手腕,肃着脸,厉声问道:“谁欺负了你?告诉我。寻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第4章 “我是哥哥,你是裴家千金” 被这个陌生男人关心了一下,宁月见的千疮百孔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但她还是十分抗拒地挣脱他的手,冷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寻死!还有,关你什么事!” 她只是胸口里闷得慌,想要透口气而已。 宁月见心底承认,刚才从窗口望向外面时,她有过一了百了的冲动。 但她不能……她走了,妈妈怎么办? 如果真的顺了许施苒的意,和盛以承离婚,他们还会继续支付妈妈的治疗费吗? 妈妈身体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手术难度很大,只能保守治疗…… 三年来,宁月见每次去医院看望她,都觉得她比上次要憔悴些,而妈妈为了让她放心,会强打起精神,说治疗效果很好,医生很好,护工也很好,叫宁月见放心。 离婚了,她必然支付不起这样的昂贵的治疗费用…… 宁月见惨白的脸上萦绕着忧愁的神色。 裴霁宣刚才抱着宁月见的时候就感受到她的体重很轻,现在看着她瘦削的面庞,心疼得红了眼眶。 宁月见只觉得古怪,甚至有些害怕。 “你出去,不然我要喊人了!”宁月见极力虚张声势,深怕被男人看出自己的懦弱。 她长得貌美,从小到大,太多男人不怀好意地接近她。 她才学着像一只刺猬用浑身尖刺保护自己。 “绵绵,我是哥哥。”裴霁宣将宁月见的手裹在手心里,紧紧的,“哥哥会带你回家,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哥……哥?”宁月见拧紧眉头,疑惑地念着。 她……她怎么会有哥哥。 忽然间,宁月见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是妈妈领养的,或许……或许她真的有个哥哥! 裴霁宣拿出一张照片,上面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粉嘟嘟的小婴儿,笑得灿烂。 照片上的女人相貌,与宁月见有七八分相似。 正是因为宁月见这张脸,裴霁宣才能一眼认出她。 他找了她好多年。 “绵绵,二十一年前,你爸爸妈妈带着你出了车祸,他们双双离世,而你也在那场意外中,被有心之人替换掉……” “等爷爷从悲痛中走出来,意识到带回家的孩子不是你,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 “绵绵,你倒在我的车前,这是上天的指示,让我们终于可以相认……” 裴霁宣红了眼眶,低沉的声音沙哑哽咽,好几次他都要说不下去,仰头将眼泪憋回去。 宁月见一直知道自己是被杜英领养的,但妈妈对她很好,在经济不宽裕的情况下,辛苦工作,赚钱支持她学习芭蕾。 她早就把杜英当作了亲生妈妈。 她实在是没想到,在某一天,会有家人找上自己。 宁月见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而裴霁宣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思念,将她揽入怀中。 他摸着宁月见肩膀凸起的骨骼,知道这些年她一定过得不太好。 没关系,他和爷爷奶奶,一定会将她这些年缺失的十倍百倍地补偿回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感受到被人在意的温暖,宁月见终于忍不住在裴霁宣的怀里失声痛哭。 * 盛以承回到家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天,他四处联系奔波,总算把许施苒输血的事情解决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宁月见再输血。 他能想象得到宁月见该有多愤怒。 于是他带回一束很新鲜的罗德斯红玫瑰和一条昂贵的钻石项链。 这是宁月见在珠宝展上看中的,却因为昂贵的价格而却步。 虽然宁月见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七位数,但她总是舍不得花。 盛以承现在将它买回来,不只是想要表达歉意,更想向宁月见表示,他是在乎她的。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只要有条件,他总会满足她的需求。 但他不会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别墅里空荡荡的,盛以承在玄关换了鞋,脱了外套,还是没有宁月见的身影。 平日里,他进门十几秒钟,宁月见就会笑盈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今夜,盛以承没等到那道雀跃的身影,不由得皱起眉头。 盛以承招来王姨,问道:“月见她在哪儿?” 王姨面露难色,叹了一口气,“盛总,桌上有份文件,是太太留给你的。” “文件?”盛以承眸子一眯,将花和首饰盒往王姨怀中一塞,就快步走向桌子。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还有宁月见娟秀的签字。 盛以承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脸色彻底沉下来,冷得有些可怕。 离婚? 就因为自己失约一次,她就要离婚? 未免也太把婚姻当儿戏了! 盛以承有些恼怒,原先的愧疚心被取代,不耐烦地解开领带。 协议上写得很明晰,宁月见不要一分财产,净身出户。 “呵。”盛以承冷笑一声,随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是她用来引起关注的小把戏罢了,不是真的想离婚。 半晌后,他将这几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盛总……” 王姨想说些什么,却被盛以承生硬地打断。 “好了,耍点小性子我能忍受,你告诉她,不要太过分了。” 盛以承以为,宁月见只是故意做出这一套给他看的。 她怎么可能离婚。 离了婚,她再也不是养尊处优的盛太太了,而且她还需要自己支付医疗费。 宁月见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选。 况且,宁月见很爱自己。盛以承可以笃定这一点。 “让她早点回家。”盛以承说完这句,便上了楼。 王姨看着他的背影,弱弱地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太太去哪儿了……” 第二天,宁月见仍然没有回家。 盛以承开始有点在意,但仍然认为宁月见只是在赌气。 他停了自己所有的副卡。 一个星期过去了,宁月见仍然没有回家。 盛以承怒火中烧。 他打不通宁月见的电话,于是发了许多短信,控诉她这次实在是太作了,在挑战他的底线。 “回来吧,这次可以原谅你,下不为例。” 盛以承编辑完这条高高在上的短信,按了发送。 他故作淡然地笑笑,对陈秘书说道:“多享受享受未婚的日子吧,已婚男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陈秘书悻悻一笑。 以他对盛以承的了解,当盛以承开始说些很尬的玩笑时,就证明他心里其实很慌。 虽然盛以承不喜欢被打听私生活,但陈秘书还是壮着胆子打听道:“盛总,您太太还没回家吗?” 盛以承给了他一个冷到极致的眼神。 “哦对,盛总,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没有做!”陈秘书识趣地开溜。 直到现在,盛以承都以为宁月见会回来。 他不太懂女人,宁月见是他真正拥有的第一个女人。 然而,给盛以承沉痛一击,让他认清现实的事情是杜英早在好多天前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许氏医院。 这个消息,是许施苒带来的。 “今天想去看望一下杜阿姨,才知道她出院了!”她故作无辜懵懂地问道:“真是的,你们吵架归吵架,她怎么把她妈妈带走了?是不想治了吗?” 心底却是畅快得意。 宁月见懂得知难而退,还不算蠢。 听到这个消息,盛以承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固定在原地。 他回想起这些日子,猛然发现,宁月见似乎是真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了。 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宁月见是在耍小性子,等她闹够了,就会回家的…… 第5章 她早就找好了下家? 她居然把杜英带走了?杜英也走了……盛以承明白,他已经没有牵制住宁月见的筹码了! 一时间,盛以承怒不可遏,怒极反笑。 “宁月见,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闹也该闹够了!” 他拳头紧握,青筋在手背上隐隐浮现,似乎随时准备爆发。 盛以承的反应,有些出乎许施苒的意料。 她没想到他还挺在意宁月见的, 许施苒耸耸肩膀,淡笑一声,“以承,也许宁月见和那些捞女没什么不同,她捞够了,自然就要离开的。” 她歪着头,露出好看的肩颈线条,似有若无的诱惑。 “不!不!”盛以承摇头否认,“月见不是那样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宁月见什么都没带走。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仍好好地躺在首饰柜里。 他的副卡也从一个月前开始,没有任何的消费记录。 停顿思考了一会儿,他冷声道:“但是这次她确实激怒我了,等找到她,我会好好说她的。” 宁月见,离了他,不行。 许施苒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问道:“以承,她都这样了?你还不离婚吗?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再不济……再不济我们凑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心跳很快,迅速地移开了目光,生怕盛以承看出自己的别有用心。 盛以承终于将目光移到许施苒的脸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幽深的眸子闪动着异样的光泽。 默了一会儿,盛以承冷声道:“别开玩笑了。” 许施苒心里一空,不可置信地看向盛以承,用笑容掩饰着尴尬。 “盛以承,你以前不是喜欢我吗?怎么,现在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不乐意。” 盛以承眼里闪过一丝烦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许施苒,我不是你的备胎。” “从前是喜欢过你,但仅仅是从前。”盛以承目光极深。 他对许施苒,责任感大于一切。 现在他也没有心情与许施苒纠结年少时那些悸动,他只想快点找到宁月见! 许施苒有些难堪,她昂着头,维持着自己的高傲。 “盛以承,你……该不会真爱上宁月见了吧?”她故作镇定,声音些微颤抖着。 盛以承人生的前二十五年,都是许施苒的守护者。 可是一切,都在他受邀去观看丰大的迎新晚会那一夜变了。 从来没有恋爱过的盛以承,居然会为了要到一个女生的联系方式而激动,甚至在半夜问许施苒该怎么约那女孩出来。 许施苒当时根本没想到盛以承会陷得那么深,以一种好玩的心态,告诉盛以承要开最贵最拉风的车去学校接她…… 盛以承顿了一下,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不爱宁月见的话,为什么要同她结婚?他是吃饱了撑的吗! 盛以承的未回应让许施苒误解了。 或许盛以承还是在意自己拒绝过他的事情吧,许施苒不急于这一时。 反正宁月见听了那些话,深信不疑,任何一个有自尊的女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突然,盛以承回想起自己与宁月见最后一次通话,她说……她说她在医院! 当时完全被许施苒的情况占据了思绪,根本没关心为何宁月见会在医院。 想到这儿,盛以承懊悔不已。 一秒都等不了了,盛以承立即起身出发往那个医院赶去。 许施苒想了想,也跟着一起过去。 医院里,的确查到了宁月见的住院记录,但她早已出院。 盛以承沉着脸命令查监控,他要一路查下去,看看宁月见究竟躲哪儿了! 或许是认出了盛以承,又或许是被盛以承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医院的安保主任将两人带去了监控室,按照宁月见办理出院的时间查了监控。 屏幕的荧光照射在盛以承英挺的面容上,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面色凝固。 画面里,宁月见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中…… 盛以承几乎咬碎了牙,眼睛发红地盯着屏幕上的两人,手心用力攥紧,抑制着一拳打碎屏幕的冲动。 宁月见,你怎么敢! 许施苒也认出了画面中的男人,正是那天在医院走廊有过一面之缘的英俊男人。 她不由得勾起嘴角。 原来……宁月见早就找好了下家。 怪不得走得这么干脆呢! 盛以承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以承!”许施苒追了出去。 这种时候,她最应该留在他的身边。 “施苒,我要去工作了,你别跟着我。”盛以承的声音镇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以承,你一直忙着工作,为宁月见创造这么优渥的条件,可能疏于陪伴,她难免寂寞……”许施苒很精准地打击盛以承的痛点。 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出轨吧。 “闭嘴!滚!”盛以承咬牙斥道。 他神色阴郁,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他甚至迁怒于许施苒。 为什么她偏偏要在那个晚上闹分手闹自杀? 如果不是许施苒的妈妈用自己的命救了他,临终前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许施苒,他真的不想管许施苒了! 许施苒被吓到,怔愣住。 盛以承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她红了眼眶,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有自己的傲骨。 “你真的爱上她了?”许施苒不可置信地问道。 盛以承紧咬着牙,没有说话。 许施苒知道,盛以承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得知自己戴绿帽子的时候,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以承,你自己慢慢消化吧。”说完,许施苒大步离开。 反正,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盛以承是不可能再容忍宁月见了,很快,她就会成为盛太太的。 * “盛总,查到了。”陈秘书汇报道,“你提供的照片上的男人,叫作裴霁宣,是裕北市裴氏集团董事长裴国忠的孙子。” 裴霁宣? 盛以承转笔的手忽然一顿,暗暗用力,几乎要把钢笔折弯。 裴氏集团的业务与盛势集团有些重叠,前段时间传出了裴氏集团要来丰南市开办分公司,盛以承便一直忙着着手准备应对竞争。 听说,过来的人就是裴霁宣。 实在没想到,商业上的竞争还未开始,那小子就先来撬自己的女人了。 见盛以承周边的气压越来越低,陈秘书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再无旁人,盛以承挺得板正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弓着腰,双手抓乱头发。 愤怒与不甘的复杂情绪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层层包裹。 “宁月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盛渊暴起,将办公桌上的物件挥到地上。 最后,无力地摊在椅子上。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盛以承喜欢宁月见,她漂亮,温柔,善良,偶尔有小性子却也很好哄……也许一切都是假象。 他被背叛却是真真切切的。 盛以承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他不会放过宁月见的。 * 【我同意离婚,回来面谈。】 宁月见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怔忡了许久。 冷冰冰的,似乎盛以承就在对面冷漠地看着自己一般。 宁月见和杜英来裕北市已经十天了。 她和裴国忠做了亲缘鉴定,确定就是裴家失散多年的孩子。 裕北裴家的名望,比丰南盛家大得多。裴家的祖辈从清末开始就涉足商业,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商业集团。 宁月见从前也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什么富家千金,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倒是有点不敢相信。 她亲生父母的画像就挂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宁月见几乎是他们两人长相最完美的结合。 都说富贵人家容易生出漂亮的孩子,因为在选择对象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漂亮的。 回到裴家,宁月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裴家几乎所有人都来见她,他们既为宁月见的归来感到高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二十几年,终于找回来了。” “幸好是学芭蕾的,对生意一窍不通,如果是学商管的,岂不是还要和我们争裴氏集团?” “……” 裴国忠更是从繁忙的业务中抽出几天时间来,陪在她身边。 他只有一个独子,而宁月见,更是他唯一的孙女。 “绵绵,我的乖绵绵。”再看到宁月见的第一眼,向来不苟言笑的裴国忠哭得老泪纵横,用力地抱住了她。 宁月见记得自己在电视上看过这个老人,是备受赞誉的实业家,是财经频道的常客。 二十多年的离别,没有稀释两人与生俱来的亲情。 社恐的宁月见,对裴国忠一点儿都不抗拒。 “爷爷。”宁月见哽咽地呼唤着,“太好了……我有爷爷奶奶……也有哥哥了……” 在裴家的这些天,宁月见和杜英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裴国忠对宁月见宠溺到了极致,甚至同意了她不改名字的请求。 在裴家的这些天,宁月见感到久违的放松。 她再也不需要等盛以承回家了。 盛以承打来许多电话,宁月见一个也没接。 他的那些短信,宁月见倒是看了。 她只感受到盛以承的愤怒与不耐烦,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宁月见很失望,心底残留的念想所存无几。 现在,他终于同意离婚了,宁月见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时,房门被叩响。 宁月见整理了一下情绪,喊道:“进来吧。” “月见,杜阿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裴霁宣走进房间,面色凝重地解释道,“她身体里确实有肿瘤,是良性的,过去三年杜阿姨接受的治疗不能说没有效果,只能说没有必要。” 宁月见不解地看向裴霁宣,问道:“意思是,这三年我妈在医院的治疗都是无用功?” 裴霁宣垂了垂眸,无声默认。 第6章 “我是回来谈离婚的” 宁月见身子一软,几欲跌倒。 裴霁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担忧地看着她,“月见,你怎么了?你别激动,身体要紧。” 这些天,裴霁宣一直让厨房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哄着宁月见吃了许多,总算让她长了点肉。 宁月见无力地摇摇头,眸子里盈满泪光。 娇若无骨的身体挂在臂弯,清新的橘子香气涌入鼻腔,裴霁宣心里涌起异样的悸动。 可是…… 裴霁宣深吸一口气,将那萌芽的悸动摒除。 “是不是又想起他了?”他温声问着。 自从宁月见回到了裴家,裴家的人自然很关心宁月见这二十几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还好,宁月见被一个不算富裕却也小康的家庭收养了,养父沉默稳重,养母聪慧温柔。 他们给了宁月见所有的爱,在自身不太富足的情况下,还支持她学芭蕾…… 后来,养父离世,养母接过了这沉重的担子,却从来没有过怨言。 再后来就是宁月见与盛以承恋爱结婚…… 盛以承是身家过亿,是如今盛势集团的实际掌权人,宁月见也算是回到了她本来的阶级,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但宁月见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且不说遇见她的那晚,她失魂落魄地冲出来,倒在裴霁宣的车前。 送到医院后,医生检查出来她严重贫血。 加上她这么瘦弱的身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裴霁宣问过宁月见,宁月见却什么都不肯说。 裴国忠提出想要见一见她的丈夫盛以承,也被宁月见委婉拒绝。 一提起盛以承,宁月见就会忍不住流露出反感的表情。 由此,裴家人都懂了,宁月见的婚姻并不幸福,他们不再提及,生怕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 当然,裴霁宣背地里打听过关于盛以承的事。 虽然裴盛两家不处于一地,但像他们这样的上层阶级,总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裴霁宣了解到,那个叫盛以承的男人有一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可惜被一个身段很好美若天仙的芭蕾女插足,并顺利上位,成了盛太太。 听说,婚后,盛以承还和他的小青梅难舍难分,三人之间的纠葛,成为圈子里众所周知的闲谈。 裴霁宣知道宁月见在故事中的形象不太光彩。 但他对她没有轻视,只有满满的心疼。 那个与宁月见互换命运的假千金裴汐都被娇惯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当年的阴差阳错,宁月见就是备受宠爱的裴家千金,盛以承之流,怎么会入得了她的眼? “哥哥……”宁月见开口只说喊出着两个字,便哽咽得说不出话。 裴霁宣带来的消息,宁月见破碎的心溃烂得更加彻底。 她没想到,盛以承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为了让自己安安分分地给许施苒当血包,他居然利用妈妈的病……怪不得治疗了这么久,妈妈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还更加虚弱了…… 如果不是裴霁宣找到自己,恐怕妈妈会在他们的手里被慢刀子杀死! 宁月见想到这里,心就一阵剧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尽量地攫取空气中的氧气。 她快痛得窒息了。 “月见,没事了……”裴霁宣轻轻拍着宁月见的背,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她,“杜阿姨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只是一个小手术,把病灶切除,好好休养,她就能恢复成平常健康人的样子……” 宁月见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大声了。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只是一个小手术就能让妈妈恢复健康,可是因为她识人不清,妈妈却白白多受了三年的折磨…… “月见,不怪你的,你只是在在自己能够接触到的选择中,做出了你认为最有益的决定。” 他认定了宁月见当第三者与盛以承结婚,是为了给养母治病。 裴霁宣的话,像一只温柔的大手,将宁月见的碎片捡拾拼凑。 在他的怀中,宁月见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 有哥哥真好。 许久后,宁月见脱离了裴霁宣的怀抱,仰起小脸,目光坚定地说道:“哥,我要回丰南。” 她要回去! 她要离婚,但是不能这么便宜了盛以承和许施苒那对狗男女! 否则,自己五年的青春,妈妈三年受的罪,都算什么?! 宁月见握紧拳头,身体又在发抖。 裴霁宣将她的拳头攥在手心里,语气极致温柔,“现在你是裴家的大小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结了,以后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不!”宁月见咬紧了牙,“不能被白欺负了,凭什么过去的事就不能追究?法律上都有追诉期!” 裴霁宣微微一愣,没想到宁月见还挺会说。看着她那么坚毅的神色,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跟爷爷说,分公司的事还要继续推进。”他怕被宁月见拒绝,特意说了这事。 宁月见像裴霁宣投去感激的眼神。 虽然她与裴霁宣才认识十几天,但兄妹之间那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两人迅速地熟悉信赖。 “谢谢哥哥。” 有了裴霁宣的陪伴,她更不需要怕盛以承了。 * 在那条离婚短信发出的三天后。 盛以承终于等到了宁月见。 她是在傍晚时分回家的,穿着一身晚霞色的长裙,明媚得耀眼动人。 她很自然随意地在玄关换上自己的拖鞋,平静得好像只是出门一会儿就回家的女人。 盛以承微微地怔了一下,有点认不出眼前的宁月见。 十几天不见,宁月见似乎气色好了许多,脸颊上稍稍有些肉,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过得不错。 盛以承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一想起这些时日,宁月见与别的男人朝夕相处,日日承欢,被滋养得这样容光焕发,他就一口气堵在心口。 “终于舍得回来了?”盛以承发出的声音嘶哑低沉。 宁月见的心稍稍震荡了一下,看见盛以承那张憔悴的脸,多少有些担忧。 但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她的心就又硬了起来。 “盛以承,我回来是和你谈离婚的事的。”宁月见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尖头高跟鞋在脚尖晃着。 她知道之前那份离婚协议书盛以承已经撕了。 正好,现在的她不想净身出户,不想盛以承和许施苒做了坏事后还能潇洒一生。 她要分割盛以承的财产,作为妈妈这些年的补偿! 婚前,在盛以承父母要求下,他们做了财产公证。 所以,能算作夫妻共同财产的只有盛以承这三年里赚到的。 宁月见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一个亿,让妈妈安度晚年绰绰有余了。 盛以承眸子一沉。 此时宁月见眼里透出的精明气,让他感到万分陌生。 “这么急着和我离婚?是那个男人答应娶你了?”盛以承声音冰寒,一双冷眸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男人?宁月见拧眉。 应该是把裴霁宣误当成她的男人了吧。 宁月见也不解释,只是淡悠悠地说道:“怎么?只许你有个红颜知己,不许我有蓝颜知己了?” 从选择和宁月见结婚那天起,盛以承想过,或许有一天,感情会变淡。 他想过,如果哪天他不爱宁月见了,就放她自由,他会给她一大笔钱,也不算耽误她。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盛以承的手蓦地握紧,手臂线条凸显,眼里的愠色渐浓。 “承认了?什么时候开始的?”盛以承质问道。 “反正,比你和许施苒晚。”宁月见不甘示弱的回怼过去。 第7章 “想离婚,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 自宁月见进门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在挑战盛以承的忍耐力。 “呵呵。”盛以承冷笑几声,“找到了靠山,说话就这么硬气?” 盛以承厌弃地看着宁月见。 她变了,变了太多。 “我一直以为你安分守己,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这么急着甩开我?那个男人有那么好?”盛以承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他不想承认,自己与裴霁宣相比,确实有些逊色,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 如果宁月见找到的是别的男人,他只会嫌弃地丢开她,绝不留恋。 但偏偏是裴霁宣。 或许是男人的胜负心作祟,盛以承不想放手,不想让他赢。 现在,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宁月见与裴霁宣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裴氏集团来丰南开分公司的事,她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些年,盛以承可是在宁月见面前说过不少关于盛势集团的计划与机密。 他盯着宁月见看,冷冽的目光令她很不舒服,她撇过头,冷淡地说道:“我不想和你废话,离婚。我要求分割一半的婚后财产。” 盛以承眼皮一跳,彻底地沉下了脸。 一直想要钱? 这么快就暴露真实目的了? 许施苒说她是捞女时,盛以承还帮她解释,坚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到头来,是他天真了。 宁月见的段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盛以承的沉默,让宁月见莫名的有些心虚。 但她没错,她只要求分割夫妻婚后的共同财产,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她不能就这么被盛以承和许施苒白白的算计了! “盛以承,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我成全了你。”宁月见扯起嘴角,努力笑了一下,“离婚后,你可以和许施苒在一起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还是忽然地痛了一下。 她与盛以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成全?呵呵。”盛以承忽然暴起,探过身来揪住宁月见的领子。 他英挺的面容就在宁月见眼前,蕴着怒火,仿佛能燃烧一切。 “宁月见,怪不得你总要说我和施苒之间有一腿,原来是以己度人。”低哑的生意掺杂着怒意,从盛以承的喉咙里挤出来,温热的气息直扑宁月见面门。 “你在外面和野男人勾搭上了,就觉得我也应该和别的女人乱搞,这样,才能让你所谓的良心少受谴责吧。” “你倒是想快点和我离婚,好跟那个男人双宿双飞?嗯?” 宁月见只觉得眼前的盛以承忽然变得凶神恶煞,很吓人。 从前他们靠得这么近,都是温存的时候,但那样子温柔的盛以承,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不过……他是怎么好意思这么冠冕堂皇地指控自己的? 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人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宁月见皱眉,清澈的双眸里流露出厌恶的眼神。 她双手撑在盛以承的胸膛上,用力想将他推开。 力量悬殊,宁月见没能撼动盛以承分毫。 她的反抗,让原本就处于临界点的盛以承终于抑制不住,彻底爆发,怒气上涌,冲散了理智。 他控住宁月见的双手,将她压在沙发上。 “盛以承,你要干什么!”宁月见慌张地大喊着,不停地挣扎。 娇软的身躯在身下扭动着,再加上宁月见因抗拒而变得酡红的脸色,水盈盈的双眼,让盛以承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 宁月见身子瘦弱,从前盛以承都是尽力温柔地对她。 在一起五年,他刚接手公司,工作繁重,又要面对公司高层的权力纷争,心力交瘁,两人夫妻生活的频次不高。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 盛以承身边不少主动贴上来的女人,他都拒绝掉了。 甚至有合作伙伴想要讨好他,找来了舞蹈学院的院花送到他的身边,他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盛以承一直坚守着忠贞的信念。 可是……宁月见却这样不甘寂寞,和别的男人勾搭到一起。 他恨! 现在,他只想发泄欲望。 盛以承伸手探进裙底,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疯狂,“不可能的!宁月见,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不会和你离婚,我要你永远带着‘盛太太’这个名号,直到化成灰烬!” 就算是要放手,也得是他厌烦了她。 他盛以承,不能是被抛弃的那个! “放……放开我!”宁月见怒斥着,双手用力拍打。 盛以承手中的动作愈加放肆,而宁月见也忽然明白了他的目的。 “不要!不要!”宁月见撕声叫喊着,“王姨!救救我!” 盛以承一边弄着,一边在她耳畔冷声说道:“宁月见,你和我还是夫妻关系,你要履行你的义务。” “不要……盛以承,你这个混蛋!”宁月见怒骂。 盛以承看着宁月见的脸,微勾唇角,露出淡淡浅笑。 “你觉得我是,那我就是了。” 这一瞬间,宁月见恍然惊觉,从前的盛以承表现出的温柔体贴与绅士风度,都是假的! “盛以承,我恨你!” 在她发出呐喊的一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宁月见痛苦得失声。 一双眼睛绝望地睁大,两道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在混乱与不堪之中,盛以承完成了释放。 他的头埋在宁月见的肩头,粗重地喘息着,像之前他们每一次欢愉过后。 只是这次,宁月见没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贪婪地索吻。 她麻木地看向天花板,心里充满了屈辱。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被盛以承恶心了一把。 “我……”盛以承撑起上身看向宁月见,他做好了准备接受宁月见的憎恨的目光。 可是,在触及宁月见目光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得到冷漠。 宁月见,心死了。 没有发泄报复的快感,盛以承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对不起,我带你上楼洗洗。”盛以承在宁月见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抿紧嘴唇,不再说话,起身穿好衣服,随即弯腰将宁月见横抱起。 怀中的宁月见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 在为她清洗的时候,盛以承看到了那些红肿,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真的粗鲁。 从前,他是舍不得让这样对她的。 他思绪万千,一个念头在心里绕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宁月见,和那个男人断了,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 顿了一秒,他叹出一口浊气,“仅此一次。” 矜贵骄傲的盛以承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宁月见怔了怔,苦涩一笑。 是没找到新的血包,才舍不得让自己走吗? 盛以承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吧,所以,他才以为这些虚伪的甜言蜜语可以再次哄骗自己。 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贡献自己的献血…… 她摇摇头,语气坚定,“盛以承,离婚,分割财产。” 第8章 亲自上门要人 盛以承手中动作一顿,眉峰蹙紧,眼眸森然。 “宁月见,你……”他看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作为男人,他已经退让很多了。 没想到宁月见竟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宁月见害怕地缩起了身子,嘴里仍然喃喃念道:“离婚,分割财产……” 她对盛以承,不再有任何留恋了。 她也不想再浪费自己的血,去灌溉许施苒的花园。 半晌后,盛以承缓缓起身,默不作声地去洗手池边上洗手,一双骨节分明,莹润如玉的手被搓得通红。 他后知后觉,宁月见已经不一样了。 曾经的宁月见,是那样的天真纯洁,不谙世事。 是盛以承,一点一点教会了她。 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沾染上了盛以承的痕迹…… 也亏那个裴霁宣不介意。 想着想着,盛以承昂起了头,呼吸渐深。 宁月见背叛了自己,他居然不是立刻将她扫地出门,而是想着原谅…… 他盛以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种了? 搓洗了十几分钟,盛以承终于关上水龙头,回头淡扫一眼,宁月见仍蜷缩在浴缸里。 莹白的身体上挂满水珠,在深秋的夜里,更添寒意,她冷得瑟瑟发抖。 “宁月见,我不会和你离婚。”盛以承淡淡地笑着,“就算是耗着,我也要耗你十几年。等你人老珠黄了,你的情郎身边,早就有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想和裴霁宣双宿双飞?哼,根本不可能! 他就不信,以裴家的家风,能容忍裴家的人勾搭有夫之妇! 宁月见没有理会盛以承的话。 她根本没有别的男人,和盛以承离婚后,也不打算找别的男人! 她的沉默,让盛以承愈加烦躁。 他有些怒火急需发泄,担心情绪失控伤到宁月见,盛以承思量片刻,决定离开。 宁月见呆了很久,才麻木地起身,用浴巾裹住身体。 她站在镜子前,默默地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五官标致,皮肤细腻,是个美人,也是能让人惊艳的类型。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盛以承对自己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该只会出钱让自己献血,而不是欺骗感情又欺骗身体了吧。 杜英早就教育过她,不能太依赖男人,是她涉世不深,恋爱脑发作,才会被这样玩弄。 可是,她太不甘心了。 就算分走了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以盛家和许家的家底,他们还是能过着奢侈上流的生活,这点损失,对他们来说,就跟手指被纸划破一道口子一般,无关痛痒。 可是……宁月见忽然想起了裴霁宣。 他说过,只要裴氏集团在丰南市的分公司成立,以裴氏的口碑与实力,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能从盛势集团手里夺过三成的市场份额。 “哥哥,如果我说,能让你抢走五成的市场,你信吗?把盛势集团踩在脚底,能做得到吧……” 镜中,宁月见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像刀刃一般。 下定决心后,宁月见舒服地洗了个澡。 等她穿上衣服想要出门时,赫然发现卧室的门被反锁了。 她连忙转身去窗户边上,果然,窗子也锁得严严实实的。 这栋别墅的安保设施做得极好,上了锁的东西,很难弄得开。 而且,她的手机也不在身上。 盛以承这是想囚禁她? 宁月见晃晃脑袋,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哥哥知道她回来了,等他联系不上自己,会找上门的。 她不需要太担心。 正好宁月见也累了,索性,就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伴随着许多回忆,宁月见渐渐进入了梦乡。 * 翌日,盛以承在公司健身房的拳击馆发泄了一夜,早早的就坐在办公室,翻阅着要处理的文件。 他是真的很忙。 或许确实忽视了宁月见…… 眼睛虽然还在盯着A4纸张上的文字,心里其实一直在想,他和宁月见之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盛总。” 陈秘书的声音将盛以承从繁杂的思绪中唤醒。 他面露不悦。 陈秘书连忙说道:“盛总,裴氏集团的小裴总裴霁宣想要见你。” 裴霁宣…… 盛以承眼皮跳了一下,神色如常,问道:“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陈秘书点头,“他现在就在接待室等着呢。” 盛以承还在故作镇定,可陈秘书分明看见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前一阵盛以承才交给自己一张模糊的一看就是从监控画面截取的照片让自己查查是谁,现在,照片上的人就找上门了。 陈秘书的八卦之魂燃起,瞬间冲淡了莫名被盛以承一个电话叫过来上早班的困意。 盛以承放下文件,揉着眉心,略显疲惫地说道:“想见面,让他走流程预约吧。” “我看就不必了吧。”一道低沉中略显清亮的男声响起,“只是见个面,不用弄得那么麻烦。” 盛以承和陈秘书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高挑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裴霁宣。 盛以承和陈秘书看过他的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 “盛总,他比照片上还要好看。”陈秘书忍不住多嘴一句。 连陈秘书这样的男人都觉得他好看,那女人们更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比起盛以承的成熟,裴霁宣浑身散发着一股新鲜的少年气,二十六岁的男人了,跟大学新生似的。 盛以承挥了挥手,示意陈秘书离开。 既然裴霁宣主动上门挑衅,那他也要做出迎战的姿势。 盛以承站起身,比裴霁宣高出半个头,身材的优势让他找回一些自信。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找我又何贵干?” 裴霁宣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低笑了一声,“盛总?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我不明白。”盛以承耸耸肩,将糊涂装到底。 “盛以承。”裴霁宣直直地盯着盛以承的眼睛,“我要带宁月见回去。” 宁月见回去是谈离婚的,过了一夜,裴霁宣联系不上她,自然要找上门来。 宁月见在盛家过得不好,也许就是因为盛以承爱折磨她,不肯轻易放了她。 做哥哥的,就是要为妹妹撑腰。 裴霁宣对盛以承自然也是不客气的。 盛以承眸子一沉,隐忍着愤怒。 他倒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这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要宁月见。 仅仅过去一夜,他就等不及了? 不愧是裴家培养的人,很有胆识,很有魄力。 盛以承被气得笑出了声。 “裴霁宣,你走错了,我这里不是菜市场。” 裴霁宣微微一怔,他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盛以承目光灼灼,语气里的酸意与怒气满得溢了出来,“我的老婆,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啊。” 迫不及待地与自己离婚,肯定是为了和裴霁宣在一起。 只是盛以承不理解,她都拿下裴霁宣了,还那么执着地分割那点财产做什么? 裴霁宣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里估计宁月见已经将事情都告诉她了。 既然他不珍惜宁月见,那两人就该好聚好散。 过去盛以承对宁月见的亏待,他可以先不追究。 今时不同往日,宁月见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倚靠的女人,再也不需要委屈自己。 她是珍贵的骄傲的裴家的千金小姐。 “那你赶快把她还给我,我一个晚上都没有联系上她!”裴霁宣怒道。 盛以承被裴霁宣的态度气得牙根子痒。 点头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毫无廉耻地承认两人的私情? 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什么时候?”盛以承质问。 裴霁宣拧紧眉头,“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带她离开!” 第9章 “她的委屈,我自己会看!” “砰”的一声,盛以承的双手用力拍在桌上,红着眼,厉声质问:“我问你和她是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的!” 突如其来的巨响还是将裴霁宣吓了一跳。 他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心里暗想,应该是有点暴力倾向。 这样一来,更加要赶紧带走宁月见了。 裴霁宣从小长在裴家,虽然他不是裴家的种,但裴国忠待他像亲生孙子一样。 他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因为有人会兜底。 “盛以承!”裴霁宣翻身跳上桌子,一把揪住盛以承的领子。 现在,是他高一些了。 “盛以承,月见跟了你五年,结婚三年,她受了多少委屈你自己心里清楚!”裴霁宣脸色沉下来,目光锋利,黑得纯粹的瞳孔映着盛以承愠怒的面容。 “今天,我必须带她回去,不管你同不同意!如果你不肯放人的话,我不介意使用一点手段!” 话里话外,威胁的意味拉满。 盛以承却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裴霁宣说的上一句话。 委屈?盛以承微微眯眸,心潮慢慢翻涌起来。宁月见觉得跟着自己是受委屈的吗? “她跟你说自己很委屈?”盛以承淡声质问,眼里没有一丝被挟持的慌乱。 只是不自觉地脑补起宁月见依偎在裴霁宣怀中,娇娇软软地控诉对这段婚姻的不满…… “我自己长了眼睛,我自己会看!”裴霁宣不忿地回怼道。 那些富家太太们,哪个不是珠圆玉润容光焕发的。 偏偏宁月见瘦成那样,还重度贫血! 一想起这件事,裴霁宣就恨不得给盛以承一拳。 “呵,呵。”盛以承垂下头,发出几声冷笑,“抱歉,宁月见是我的妻子,你没权利带走她。” 他推开了裴霁宣,自顾自地,从容地整理起被揪乱的领口。 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 很好,很好。 他盛以承活了三十年,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拜宁月见所赐! 裴霁宣这么一闹,盛以承更坚定了不能轻易放过宁月见的想法。 “以承!”许施苒心情很好,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办公室。 她看见了裴霁宣,忽然愣住,表情也僵在了脸上,“裴霁宣,你怎么在这里?” 那天在医院匆匆一瞥,许施苒对裴霁宣的颜值印象深刻。 裴霁宣怔愣着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怎么?你也认识我?” 他的名号,在丰南也这么响亮了吗? 当然认识,不就是宁月见的那个姘头嘛。这句话,许施苒没有说出口,她快步走到盛以承身边。 “盛以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明知故问。 既然裴霁宣也在这儿,想必两个男人已经对峙过了。 看着许施苒亲昵地贴着盛以承的样子,裴霁宣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盛以承的小青梅?真是一点也不避嫌。 他咬了咬牙,对盛以承发出最后警告。 “盛以承,既然你们知道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裕北裴家!”裴霁宣搬出了裴家来施压,“你也不希望得罪裴家吧。” 盛以承勾起一侧唇角,目露讥嘲。 “裴家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真是名誉扫地!”盛以承没有落了口风,神色平常地讥讽着。 裴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家风严谨,如果真的放纵子孙辈在外头当小三,那才真是贻笑大方了。 两人之间似乎滋滋冒着电流,一触即发。 “盛以承,我不会再让月见受委屈了,今天,我势必要带走她!”裴霁宣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他原只想会一会盛以承,但盛以承的表现,实在差劲。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行动。 看来,还是要在丰南多走动走动,打通关系,办事才方便利索。 见裴霁宣走了,许施苒松了一口气。 刚才两人的架势,真像是要打起来了似的。 她坐上办公桌,长腿交叉着,悠然道:“以承,这个裴霁宣怎么一副理直气壮样子,明明做了已婚妇女的情夫,不夹着尾巴做人,还主动上门来挑衅!” “果然,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他和宁月见倒是挺配的。” 许施苒故意说出这些话,为盛以承与宁月见的岌岌可危的关系添油加火。 盛以承的脸色越来越黑,异常烦躁。 “说够了吗?”他寒声问道。 许施苒指尖麻了一下,强作镇定,说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留学时常去吃的那家法国餐厅的主厨来国内开店了,以承,你陪我去吃吧。就当是换个心情。” “晚上,我安排点好玩的,保证每个小妹妹都比宁月见温柔体贴!” 说着,许施苒拍拍盛以承的肩膀,一副“兄弟撑你”的神情。 盛以承烦躁地抽出手,“施苒,我忙得很,你找你的朋友陪你吧。” 盛以承对许施苒的态度,变化了很多。 或许有迁怒的成分。 他总想,如果不是因为对许施苒的那份责任,宁月见是不是就不会胡思乱想,也就不会出轨…… “嘁!”许施苒不满地哧了一声,“不去就算了。我是把你当最好的哥们儿才会这么关心你!盛以承,你也该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满园芬芳,任君采撷。” “宁月见那不识好歹的,就当个过去式吧。” “说够了吗?说够可以离开了。”盛以承坐下,翻动着文件。 已经到了工作时间,盛以承向来公私分明,他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 如今盛势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宁月见的事情,就暂时放一边。 反正家里处处上了锁,除非她有任意门,否则是绝对出不去了。 许施苒又坐了一会儿,发现盛以承真的沉浸在工作之中,顿感无趣。 她想起来了,当初自己拒绝盛以承,其中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他是个无趣的人。 但现在看来,无趣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沾花惹草,惹得一身腥。 * 丰南富人区,盛家别墅。 宁月见用一把小剪刀尝试着撬锁,尝试了十几分钟,脸上满是汗水,门锁那儿除了多几道划痕之外,纹丝不动。 气得她一把将小剪刀扔出去,后悔当初怎么没在卧室备一套撬锁的工具。 正当宁月见靠在门上焦急万分的时候,门锁处传来“咔哒”的响动。 是盛以承回来了?宁月见立即起身捡起小剪刀藏在身后。 出乎意料的是,门开了,进来的人却是许施苒。 虽然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可是看到许施苒这么自由地随意进出盛以承的家,宁月见的心还是微微刺痛了一下。 “哟,宁月见?”许施苒笑得肆意,“你还有脸回来?” 第10章 误伤婆婆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也勾唇笑了笑,“我和盛以承还没有离婚,仍然是夫妻,怎么不好意思回来了?倒是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别人家,不太好吧。” “有人撑腰,说话都硬气些了。”许施苒淡然道。 宁月见怔了一下,这话说得跟盛以承一样,果然是关系亲密的两人,说话习惯都会传染。 她觉得好好笑啊,心脏已经痛得几乎麻木了。 “宁月见,你怎么还不和以承离婚?是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吗?”许施苒的眼里,满是玩味,“想不到啊,你看上去这么清纯,背地里居然……” 宁月见白了她一眼,轻笑,“我当然要离婚,不然怎么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只是……我该要的东西,一分都不会让!” 许施苒眼神一冽,“你还有脸要以承的财产?” 宁月见微昂着头,直视许施苒的眼睛,“怎么没脸了?这是我应得的权益!” 就算是当妈妈这三年来的赔偿费! “呵呵。”许施苒笑着摇摇头,“宁月见,你果然装不下去了,暴露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宁月见知道,因为她的出身,盛以承这个圈层的人,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瞧得起她。 在他们心中,自己是为了钱才和盛以承在一起的。 她不想解释太多。 说实话,现在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当初是看上了盛以承的钱,而不是因为爱他。 “让开,我要走了。”宁月见语气不太友善。 对于许施苒,确实不需要像从前那样客气。 “不行!你不能走!”许施苒攥住宁月见的手腕。 这些天,她可是帮宁月见宣传了好久,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居然能傍上裕北裴家的少爷,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这消息,在他们圈子里都传开了。 自然,也传到了盛家父母耳中。 来这里之前,许施苒给盛以承母亲乔慧打了个电话,应该就快到了。 她当然不能让宁月见走,否则这场好戏,就演不起来了。 门外,传来频率很高的高跟鞋跺地的声音。 宁月见后背一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推门而入,径直地走到宁月见跟前,用力一挥掌。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宁月见的脸上。 宁月见的脸瞬间被甩到一侧,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地响。 “宁月见,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你把我们盛家的脸面丢尽了!”乔慧揪着宁月见的脸皮,怒声训斥道。 “伯母!”许施苒假意拉了一下乔慧,“别生气呀!犯不着跟这样的女人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自己。” “哼!”乔慧正在气头上,听到许施苒的声音,更加起火。 她用力推开宁月见。 三年前,盛以承提出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她就是反对的。 盛家在丰南市,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就算不能与许家亲上加亲,也应该和别的家族强强联合。 可盛以承像是入了魔一样,非宁月见这个女人不娶! 对乔慧来说,宁月见这个女人,就是那种想凭着自己的美貌与身段傍上有钱男人的麻雀女,妄想飞上枝头成凤凰。 她是看不起的。 但他们只有盛以承这么一个儿子,盛以承据理力争,强烈坚持,她和盛鸿才终于松了口。 这些年,乔慧一直不肯见宁月见,只在两人的婚礼上露了一面。 现在宁月见在外面搞男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颜面无光,立马赶回来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宁月见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站稳,她被这一耳光扇得有点懵,弱弱地回了一句,“不是的……我没有……” “伯母。”许施苒红了眼眶,故意说道,“她不肯跟以承离婚,她就是想分走以承的财产。” “她做梦!”乔慧怒不可遏。 这小狐狸精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得亏当初盛以承跪在盛鸿面前,对天发誓她什么都不图,就是爱自己。 乔慧想起当初他们的乖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父母翻脸的情景,就忍不住鼻酸。 她也是心疼自己儿子。 再说了,如果让这样的贱女人分走以承的财产,那他们盛家就要沦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话了! “宁月见,和以承离婚,你净身出户!”乔慧态度坚决。 宁月见缓过来了些,头还是晕得很,她攥紧了拳,指甲嵌进肉里,痛感让她维持着清醒。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眼前的两个女人。 一对二,她没有胜算。 现在的她,只想离开这里,回到哥哥身边。 好晕…… “请你们让开。”宁月见强撑着,不卑不亢地说道。 “想走?”乔慧怒目圆瞪,“今天必须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不管你当初用什么手段让盛以承娶了你,现在,这个错误必须结束。” 说着,她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狠狠地甩在地上。 宁月见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只有苦涩。 “阿姨,离婚是我和盛以承两个人的事。我只会跟他谈。” 手段?如果宁月见真的有什么手段,也不至于被盛以承和许施苒两人耍的团团转,被算计被伤害的人其实是她! 这些话,恐怕说出来,乔慧也不会信的。 对她来说,一个是自己的亲亲儿子,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挚友女儿。只有宁月见,是她永远都看不顺眼的外人。 “以承是我儿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乔慧被气得不行。 看来这个宁月见是铁了心要从盛以承身上扒掉一层皮,好去养外面的野男人! 乔慧只听说了宁月见出轨,许施苒也特意没有说出裴霁宣的身份,大家都以为宁月见不甘寂寞,包养了个年轻小鲜肉。 许施苒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伯母,冷静点。”在乔慧面前,许施苒少见地展露出温顺的一面。 “唉!施苒,当初如果是你嫁给以承,我就放心了,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乔慧愤懑又惭愧。 看得出来,乔慧很想让许施苒当她的儿媳。 宁月见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 “我没时间跟你们耗着,反正,我的条件你们都很清楚,盛以承什么时候想通了,自己来联系我。”宁月见说完,便想强行突破挡在门口的两人。 “不准走!”乔慧尖叫着,抓住了宁月见的手臂。 宁月见挣扎着,用力想甩开乔慧。 她忘了,手里还攥着一把小剪刀。 剪刀的尖端从乔慧的脸上划过,也顺势划破了许施苒的手臂。 事情发生得太快,宁月见没有反应过来。 等乔慧惊恐地睁大眼睛,感觉脸上一股热流涌出,宁月见才吓得将手里的小剪刀丢出去。 “我……我……”宁月见慌得说不出话来。 “伯母!”许施苒惊恐的大喊,“你流了好多血!” 这道口子肉眼可见的深,怕是要留疤了。 乔慧当了几十年的富家太太,最注重的就是这张脸,此时,脸上的痛感及鲜血,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宁月见!你故意的!你好狠的心!”许施苒捂着流血的手臂,愤怒地指责道。 “不……不……”宁月见摇头,她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乔慧和许施苒动手抓她,她也不会不小心弄伤她们。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的几秒后,宁月见冷静下来。 “阿姨,施苒,快,我送你们去医院!”宁月见急忙喊道。 许施苒有凝血障碍,如果血流不止,就……就又要她的血了…… 第11章 她就是故意的! “不要你假好心!”许施苒愤恨地用力将宁月见推开。 宁月见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头晕眼花的,她一手撑地,一手扶着额头,强行让神智清醒,可是……眼皮好重。 盛以承赶回家中,一到卧室门口,就看到这幅乱象。 他的卧室挤了三个女人。乔慧,许施苒,还有宁月见。 就在半个小时前,陈秘书通知他,说是他母亲已经回丰南了。 自从盛以承和宁月见结婚后,乔慧就有一万个不满意,为了维系母子关系,盛以承将乔慧送去了亚岛,那里有一个盛势集团旗下的高端度假村。 现在她突然回丰南,应该也是听到些什么风声。 盛以承揉揉眉心,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即起身离开。 以他对自己妈妈的了解,知道她肯定直奔宁月见而去。 在尘埃落定前,他不想让家里插手。 当初他多么信誓旦旦地在父母面前说宁月见的好话,保证宁月见和那些女人不一样,都成了回旋镖,狠狠地打了盛以承的脸。 他暂时还不想在父母面前承认自己识人不清。 盛以承还是回来晚了。 卧室里的一幕,触目惊心。 乔慧和许施苒都在流血,而宁月见,呆滞地坐在地上。 许施苒先看到了盛以承,她慌乱地大喊着,“以承!是宁月见刺伤了我们!她这是故意伤害,快报警!” 闻言,乔慧反应过来,抬手摸了一下脸,灼热的痛感又一次袭来,她花容失色,生怕毁容。 “以承!以承!”乔慧崩溃地大喊道,“是那个贱女人!” “妈。”盛以承立即快步上前,掏出手帕按住乔慧脸上的伤口,“快去医院处理吧。” 他说着,目光淡淡地掠过宁月见。 她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头很重,一下一下地点着,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以承,这个女人疯了,为了不签这份离婚协议,分走你的一半财产,居然对我们动手!”乔慧慌了神,有些语无伦次,但她说出的,都是她以为的真相。 “宁月见,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盛以承深吸一口气,冷声质问。 宁月见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盛以承的声音传入耳朵,仿佛变成了波浪形。 “心虚?”盛以承眯了眯眸子。 “不……”宁月见努力开口,声音嘶哑虚弱。 盛以承分明质问的语气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我……没有!”宁月见努力抬起头。 “以承……”许施苒挡在了盛以承与宁月见之间。 她捂着手臂,面露痛苦,“她……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让我流血……她说,她说要让我把那些血还回去!”许施苒这一招有些险,因为吴慧也在这里,她知道宁月见没有说这些话。 现在,就看盛以承愿意相信谁了。 “以承!”乔慧帮腔道,“她就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施苒的病,还要这样做!” 乔慧顾不上那么多,她只想让儿子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早点下定决心摆脱她。 盛以承强作冷静地睨了宁月见一眼,信了。 事实摆在眼前,母亲和施苒血淋淋的伤口,他不能装作看不见。 宁月见那么讨厌许施苒,冲动之下的确会做出这种事。 “妈,我送你们去医院。”盛以承只想先安抚下乔慧的情绪。 “哼!”乔慧冷哼一声,拉着许施苒往外走去。 当务之急,是给许施苒止血,如果她出什么事,那就真不好跟许烈交代了。 乔慧和许施苒离开后,宁月见才扶着床沿,慢慢地站起身。 盛以承语气沉闷,“宁月见,待会儿去跟我妈道个歉。我会帮你说好话的,她这人性子倔,真的报了警,对你也不好。” 他故意没有提起许施苒,怕激怒宁月见。 宁月见踉跄地走了两步,讥讽一笑。 “你觉得我应该道歉?”宁月见气若游丝,冷汗涔涔,她眼里的地板,已经成了漩涡状,“我……我没有……”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有发出,宁月见就忽地眼前一黑,嗵的一声倒在地上。 “月见!”盛以承大惊。 宁月见晕倒,让他乱了分寸。 他顾不上其他,急忙将宁月见抱起,快步跑出门。 丰南许氏医院。 祝清安接到许施苒的电话,一早就在门口等着。 他是许氏医院的最年轻的外科医生,也是许施苒的前男友之一。 “怎么会搞成这样?”看见乔慧的和许施苒的状态,祝清安担忧地问道。 “先给伯母处理一下吧。”许施苒向祝清安使了一个眼色。 祝清安不敢耽误,立即带着乔慧去处理伤口。 半个小时后,祝清安回到了办公室,许施苒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百无聊赖地翻动着他桌面上的文件。 “你的伤口?”祝清安语气里满满的担忧。 许施苒侧脸看向自己的胳膊,嫣然一笑,“没什么大碍,我自己顺手就处理了。对了,伯母的脸没什么问题吧?会留疤吗?” 乔慧年轻时,是个以美貌闻名的女演员,最在乎的就是她那张脸了。这些年来,她花在上面的钱,足够买下一套一线城市中心的大房子了。 祝清安很自信地笑了,“放心吧,乔阿姨的伤口只要护理得当,留疤的可能性不大,最多只是一道浅浅的印记。” 说完,祝清安便迫不及待地上手,检查许施苒手臂上的伤口。 他没注意到,许施苒皱起的眉头,下撇的嘴角,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看来新引进的药物治疗很有效,现在你的凝血功能越来越好了。”祝清安很是欣慰。 许施苒患有凝血障碍,但不算严重,这么多年的治疗以及医学技术的进步,她已经恢复得和常人差不多了。 只是……许施苒要求他保密,并且还总是提出需要输血的要求。 许施苒不耐烦地抽出手来,满眼怨怼地看着祝清安,“清安,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祝清安紧张地干咽一下口水,他知道,许施苒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就是有事相求。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施苒,还要像之前那样吗?” 许施苒郑重地点点头,“清安,再帮我一次。” 她抓住祝清安的手腕,眸光流转。 祝清安耳根红透了。对他来说,许施苒就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他能被那月光照拂,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更何况,他在许施苒的帮助下,破例进入许氏医院,一路绿灯当上了外科主任。 他愿意为许施苒做任何事情。 此时,急救室门口,盛以承心急如焚。 医生走出来后,盛以承立即起身焦急询问道:“霍叔,月见她怎么样了?” 这医院是许家的产业,医院比较资深的医生都对许家和盛家人比较熟识,霍方更是相当于长辈一般。 霍方面色沉重地摇摇头,直言道:“轻微脑震荡,没有什么大碍,注意休息就是了。” 话虽然说得轻松,但霍方脸色不太好看。 给宁月见做检查的时候,霍方就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掌印,再联系到乔慧和许施苒的不久前来医院处理伤口,就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宁月见这个孩子,还没有真正地被盛家接纳。 “哦,我知道了。” 得知宁月见没有大碍的那一瞬,盛以承便恢复了冷峻的神情,谁知道,那是不是宁月见为了逃脱追责,使出的苦肉计呢。 “以承,好好对人家。”霍方拍了拍盛以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她是你的妻子,她能倚靠的,只有你了。” 再多的,以他的立场,不太方便说。 盛以承面色一滞,眯起眼眸,没有说话。 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宁月见还未苏醒,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几乎要与床单融为一体。 第12章 “就抽她的血!是她欠的!” 突然间,盛以承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祝清安打来的。 盛以承唇线抿紧,深吸一口气,才接了起来。 “清安,施苒的情况怎么样了?”盛以承开口便问道。 祝清安瞥了许施苒一眼,说道:“有点麻烦,伤口流血不止……需要……” 果然是这样。 盛以承的心掀起波澜。 每次接到祝清安的电话,都意味着…… “我在你们医院急救室门口,宁月见也在,抽她的血吧。”盛以承眼眸幽深,渐渐地浮上一层浅雾。 不到两分钟,祝清安就赶了过来,可当他看到还躺在担架床上的宁月见,不由得一愣。 “盛总,宁月见这什么情况?”祝清安茫然地问道。 他只知道许施苒和乔慧受伤,没想到宁月见也躺着了。 看样子,还是宁月见的情况要严重些。 “别废话,抽她的血吧。”盛以承声寒如冰。 祝清安不由自主地摇摇头,看向盛以承那张英俊得不近人情的脸。 虽然祝清安这么多年来,抽过宁月见不少的血,他也清楚,许施苒在利用自己的病博得盛以承的同情心。 宁月见也是善良,几乎有求必应。 可是,祝清安的良知和医德不允许他对还在昏迷中的宁月见抽血,哪怕是为了许施苒,也不能。 “宁月见这情况也不符合献血的要求,还是再找别的方法吧。” “就抽她的血。”盛以承咬着后槽牙,声音有一丝的颤抖,“是她让施苒流血的,她……欠她的。” “这……”祝清安错愕,眼里透出些不可置信。 这担架上躺着的,不是盛以承的老婆吗? 之前祝清安也在宁月见身上抽过不少的血,但那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盛以承会抱着她,一副愧疚心疼的表情,从来不像现在这么冷漠。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快!”盛以承一声怒喝。 祝清安回过神来,低下头,准备意思一下,抽一管血把这场戏演完算了。 好在急救室门口暂时没有人。 盛以承双手紧攥成拳,胳膊上的青筋暴起,隐忍着情绪。 这场祸事是宁月见惹出来的,他只求这样能消解乔慧的怒火,让她不要追究宁月见的责任。 盛以承知道他妈妈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宁月见从他身边赶走,如果这次她坚持要报警起诉,宁月见说不定会入狱。 他不想看到这一幕。 “住手!” 就在祝清安想要对宁月见实施抽血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赫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祝清安同盛以承一起抬头往外看去,只见裴霁宣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不准动她!”裴霁宣的语气充斥着怒火与担忧。 他好不容易带着人撬了盛以承别墅的大门,只找到宁月见的手机,一番打听,才知道盛以承的车火急火燎地往许氏医院的方向赶去。 于是他立马赶了过来。 祝清安及时收了手,但还是被怒气上头的裴霁宣一把推开。 “先生,这里是医院!”祝清安恼怒地喊道,“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医院?我看这是扒皮抽血的黑心医院吧!”裴霁宣怒声训斥,“她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她!” 说着,裴霁宣弯腰想将宁月见抱起。 然而,他的胳膊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钳制住了。 想都不用想,是盛以承抓住了他。 “盛以承,趁我发火之前,给我放开!”他眼神带着狠厉。 “居然能找到这里来,你还算是有点本事。”盛以承压低了声音,心底冒起了火。 裴霁宣忍无可忍,直接挥起一拳,直冲盛以承的面门。 盛以承反应极快,偏头躲过了这一击。 正在气头上的裴霁宣哪肯就这么算了,很快又是一拳朝着盛以承而去。 一下,又一下……接连的几个出拳,都被盛以承躲过了。 两人动作极快,眼花缭乱,在旁人看来,似乎是扭打在一起了。 “别打了!”祝清安大喊着,“我要叫保安了!” “别……别……”宁月见缓缓地抬起手。 祝清安率先注意到这一幕,连忙大喊:“你们都别打了!她醒了!” 闻言,裴霁宣立即收手,快步跑到宁月见身边。 盛以承也跟了上去。 在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宁月见缓缓地睁开了眼。 “哥……哥……”她气若游丝,清澈的眸子里映照出裴霁宣俊秀的脸庞。 她努力扯起嘴角,好让裴霁宣不要那么担心。 哥哥?盛以承眯起眸子,指尖一阵发麻。 连她对自己的称呼,也给了那个男人了吗? 哥哥……哥哥……从前宁月见撒娇的时候,最喜欢喊他“哥哥”了。 盛以承毕竟是自尊自傲的,他后退一步,眸光森冷地盯着两人。 裴霁宣也没有心思和盛以承打架了,说实在的,刚才他在进攻,盛以承防守,他也没讨着好。 如果盛以承还手的话,他不一定能打得过。 裴霁宣将宁月见扶了起来,温声道:“月见,我带你回去。” 宁月见轻轻点头。 见到哥哥,她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盛总,这是……”祝清安脑子都乱掉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然而,盛以承的目光椅子锁定在两人的背影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眼看着两人就快要走到大门口,盛以承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喊道:“宁月见!” 宁月见脚步一顿,没有过回头。 “你真的要跟他走?”盛以承不甘地质问道,他眼尾微微泛红,眼眸的雾气越来越重。 “今天你要是走了,那就最后一丝可能都没有了。” 宁月见抓紧了裴霁宣的衣袖,心中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锤子,重重地砸下。 最后一丝可能?那不是早就荡然无存了吗? 昏迷的人,有些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的。 宁月见听到了盛以承说的那些话。 他说要抽她的血,他说……是她欠许施苒的…… 他居然对自己狠心到这个地步,这是宁月见没有料想到的。 “月见,别管他!”裴霁宣拽着宁月见的力度更大,怕她突然不想走了。 宁月见微弱地摇摇头,她艰难地扭过头去,望向盛以承的眼睛。 盛以承以为宁月见不走了,急忙向前迈步。 “盛以承,你和许施苒欠我的那些……要怎么还?” 宁月见声音很虚弱,微若蚊鸣。 但盛以承听得清清楚楚。 他收回了脚,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十指自然下垂,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宁月见摇摇头,苦涩一笑。 “盛以承,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情深似海的牺牲品。” 裴霁宣心疼坏了。 能让宁月见说出这么绝望的话,可想而知,在盛以承和那个女人之间,她是多么的受尽折磨。 为了让宁月见好受一点,又或者是想在盛以承面前宣誓主权,裴霁宣握住宁月见的手,认真且坚定地说道:“月见,有我在,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 第13章 盛以承是她最好的选择 宁月见收回目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哥哥。” 裴霁宣没忍住,抬手轻轻揉乱宁月见的头发,微笑着亲昵道:“傻瓜。走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此时的温柔,全然看不出刚才冲盛以承挥拳的影子。 两人离开,背影渐渐消失。 盛以承的目光越来越深,曾经独属于他和宁月见的称呼和小动作,都不特殊了…… “盛总,别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祝清安走到盛以承身边,感慨地说道。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祝清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非就是年轻漂亮的老婆跟年轻漂亮的男人跑了,他的语气难免有些揶揄之意。 “本来以为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才会有这样的烦恼,没想到像盛总你这样英俊有为的男人,也会遇到这种事。” “闭嘴!滚!”盛以承一拳捶到墙上。 手骨传来剧痛,盛以承微微皱眉。 这点疼痛,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墙灰纷纷洒洒,祝清安喉头一紧,连忙道歉,“对不起盛总,我不该多嘴。我……我还是去看看施苒的情况……” 说完,祝清安立刻转身逃开。 办公室里,许施苒见到面白如纸气喘吁吁的祝清安,好奇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出去那么久?” 祝清安扯了几张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向许施苒讲述了一遍。 “施苒,我认识盛以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过。不过,哪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不得火冒三丈啊。”祝清安甚至有些窃喜。 天之骄子般的盛以承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心理平衡不少。 许施苒勾唇一笑,眉眼中的得意根本掩藏不住。 很好,闹得越难堪,宁月见在盛以承心中的形象就越差。 她拍拍祝清安的肩膀,明媚一笑,“祝医生,多谢你啊。到时候我和以承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说完,许施苒站起身,收起笑容。 祝清安愣愣的,突然抓起了许施苒的手。 “施苒,你什么意思?你要和盛以承结婚?” 许施苒皱眉,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她推开祝清安的手。 祝清安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只是想让他对你一直保持愧疚吗?你不是说你对他只是兄弟的情谊吗?”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抓住许施苒,却又怯怯地放下了。 他明白,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立场质问许施苒。 只是难免会以为只要他一直等,还会有机会…… 许施苒淡淡地扫了祝清安一眼,弯起眉眼,露出笑容。 “祝医生,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天高任鸟飞,不想被婚姻束缚。但是现在……盛以承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反正……他和宁月见的婚姻也持续不下去了。” 许施苒耸耸肩,她的语气透出颇多无奈,好像多么的身不由己。 祝清安对她来说还有用,她不想彻底断了祝清安的念想。 果然,祝清安的眼里充斥着心疼的意味。 “施苒,如果不想和盛以承的话……我还在……” 许施苒移开目光,没有回应,只是说着“我得去看看伯母的情况”便出了门。 “必须报警!告那个小贱人故意伤害!”还没到病房门口,许施苒就听到乔慧气急败坏的骂声。 “伯母。”许施苒推门而入。 盛以承也在病房里,承受着乔慧的怒火。 他面容平静如常,已经没了祝清安描述的暴跳如雷的模样。 “施苒,你怎么样了,血止住了吗?”乔慧见了许施苒,收起怒火,心疼地询问道。 许施苒笑着摇摇头,“伯母,我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你看看你的嘴,都没有血色了!” 许施苒抬手摸了摸嘴唇。 她在来的路上,往嘴巴上铺了一层气垫粉底,盖住了血色。 目的达到了。 “以承,今天我必须要宁月见给个说法!她这样无法无天,驳了盛家和许家的脸面!”乔慧气愤道,“就算你不在乎你妈,那你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路阿姨交代?她可是救了你的命!” 盛以承镇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些微动,他抿紧唇线,眼睫微微颤动。 “妈,你提要求吧,要我怎样做,才能不追究宁月见的责任……” 乔慧听到这句话,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首先,你要和她离婚!其次,你要娶施苒!” 盛以承咬紧了牙,抬眸看向乔慧。 “妈……为什么非要把我和施苒捆绑在一起?她有她的自由!”盛以承字字用力,“报答路阿姨的救命之恩,不止有娶了她女儿的这个方法,在我的余生,我会好好照顾施苒,但是……” 他不想娶她。 在遇见宁月见之前,盛以承一直照顾守护着许施苒。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一直耳提面命,告诉他许施苒是他一生的责任。 盛以承也将许施苒当作自己一生的责任。他是想娶她的,因为所有人都说应该这样做。 可是,长大后的许施苒有了很多想法,她开始谈恋爱,开始反驳那些话,开始在所有人面前澄清她和他只是“兄弟”关系。 盛以承其实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向宁月见求婚之前,盛以承的确最后一次问过许施苒,要不要他娶她。那时候的许施苒拒绝得干脆。 盛以承便放心地去准备对宁月见的求婚了。 乔慧没想到盛以承当着许施苒的面,说这样的话,她连忙扭过脸去看。 许施苒的眼神越来越黯淡。 乔慧连忙找补道:“施苒,你别听了进去,以承现在就是一根脑筋转不过弯!施苒,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只认你做我的儿媳妇!” 盛以承深吸一口气,面色沉了下来,语气冷淡,“妈,如果真的那么想要施苒当你的儿媳妇的话,现在再生一个儿子,还来得及。” “你……”乔慧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儿子,就没有让她省心过! “伯母,现在以承心里也难受,还是不要太逼他了。”许施苒上前,微笑着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还是施苒懂事。”乔慧看向许施苒的目光都充满了慈爱。 顿了顿,乔慧又开口说道:“先这样吧,我就暂时不追究宁月见的责任了。以承,这段时间我在你家住,施苒陪着我,我倒要看看那个宁月见还敢不敢来纠缠!” 乔慧自己就做了决定,根本不管盛以承是怎么想的。 盛以承沉默以对,半晌后,他淡声道:“施苒,麻烦你陪着我妈妈,我回去工作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背影决绝。 乔慧轻哼一声,抱怨道:“跟他爸一样的德行,倔得很!” 许施苒的目光流转几圈,忽然又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握住乔慧的手,将脸靠在乔慧的肩膀上,“伯母,或许是因为我太没有女人味了吧,以承他喜欢娇滴滴那一款的。” “施苒,你长这么漂亮,又和以承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根本不用担心。不过嘛,你也别着急,慢慢等,以承会醒悟的。” 第14章 “你们是吵架了吗?” 许施苒和乔慧一起在盛以承家中住了下来。 她们两人,像是婆媳,也像是母女,亲密无间。 不过,盛以承却反倒在公司里住下了。 眼不见心不烦。 无论乔慧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有回家,最多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露一面,安抚乔慧的情绪,然后就借口公司有事,匆匆离开。 许施苒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 男人嘛,总是有点自尊的。 许施苒曾经拒绝过盛以承那么多次,现在受到一些冷落,也是她应得的。 反正许施苒坚信,盛以承心里有她。 乔慧也一再安抚许施苒,让她放宽心。 盛势集团大厦,十八楼,总裁办公室。 陈秘书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直到听到一声沉闷的“进来”后,才敢推门而入。 两个月了,自从他们盛总情场失意后,就跟吃了火药似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被他严厉批评。 虽然从前的盛总也挺严肃,但也没有这么吓人。 这两个月以来,公司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工作分外认真,生怕犯下什么大错,惹到盛以承。 那些从前以观察盛以承举动为乐的小迷妹们见识了几次他的怒火,也含泪脱了粉。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误打误撞地提高了业绩,盛势集团新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很好看,给了股东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盛总。”陈秘书上前汇报道,“裴氏集团在丰南开设的分公司,经营业务与盛势基本重合,听说,已经着手联系我们的固定客户,估计会是一个棘手的竞争对手。” 裴氏家大业大,资金雄厚,如果他们决定让利抢客户,对盛势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盛以承才接手集团三年多,董事会都担心他能不能应付,考虑着要不要把盛鸿重新请出山。 盛以承“嗯”了一声,没有多大反应。 陈秘书将文件放在桌上,又悻悻地站了一会儿,见盛以承没有吩咐,便打算悄声离开。 “陈度。”盛以承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陈秘书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盛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盛以承放下文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她…… 很明显,指代宁月见。 陈秘书绷直了身子,面露愁色,“那个……我……” 自从上次在许氏医院宁月见被裴霁宣带走后,便杳无音讯。 两个月了。 陈秘书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也没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事关盛以承的颜面,陈秘书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裴……裴霁宣最近一直在丰南市活动,估计……估计夫人也没有离开丰南……”陈秘书小声嘀咕着。 “哦。”盛以承反应仍然很冷淡,修长白皙的食指曲起,指关节在桌面上叩了两下,冷声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盛总你再叫我!”陈秘书赶紧离开。 在盛势集团谁不知道盛以承叩桌子就是不耐烦的表现,最好赶紧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不然…… 陈秘书出去后,盛以承慢慢地弓起了腰,双手覆在脸上,上下搓了几下。 胡茬划过掌心,传来些微痛感,他才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 这日子,被他过得有些狼狈。 * 宁月见其实早就回了裕北裴家的庄园。 她换了手机号,阻断了盛以承联系自己的所有通路,全身心地陪着杜英完成了手术。 在裴家的支持下,杜英的手术是由这个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亲自操刀完成的,手术很成功。 术后的护理自然也是最顶级的。 看着妈妈的气色越来越好,宁月见一边为她高兴,一边又愧疚不已。 杜英怎么会看不出宁月见有心事。 “月见,以承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望我了,你们是吵架了吗?”杜英笑盈盈地问道,语气里却充满忧心。 “他……他工作太忙了。”宁月见移开眼神,随便地扯了一个理由。 就像盛以承从前敷衍她一般。 心里却没由来地慌乱起来,宁月见无意识地用指甲掐着花坛灌木的叶片。 “再忙,也不可能抽不出一点时间,以前他每个月都至少来看望我一次。” 显然,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杜英。 “月见,这些年我一直病着,对你疏于照顾了。”杜英抬手,轻抚宁月见的脸颊,“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像你爸爸和我,年轻时,就吵了不少的架……” 杜英眼睛红了,宁月见向来感性,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不一样,妈,我们和你们的情况不一样……至少,至少你和爸爸心里都有彼此……”宁月见声音哽咽。 盛以承心里,装满了许施苒,她挤不进去了。 更何况,她已经对此不屑了。 “傻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杜英笑着抹去了宁月见眼里的泪水,“妈妈别的方面可能不太懂,但是妈妈很肯定,以承心里是有你的。” 杜英记得,当初她是很反对宁月见和盛以承在一起的。 宁月见生得漂亮,又是学舞蹈的,很容易招惹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她也总担心男人只看到她的年轻美貌,包括一开始,得知盛以承的身份背景,杜英对他也有刻板印象,觉得他是那种多金又浪荡的花花公子,对宁月见只是图个新鲜。 像他那样的豪门贵公子,是不可能和出身普通的宁月见结婚的。 杜英担心宁月见被骗了身子,又被骗感情,多次阻挠。 可是年轻人的爱火一旦燃起,便是燎原之势,她又怎么可能熄灭得了。 幸好后来,盛以承娶了宁月见…… 宁月见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好好,就当有我吧。”宁月见故意将语气放得很轻松,“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妈妈你呀。” 她将头埋在杜英肩膀上,像小时候那样撒娇。 盛以承和许施苒做的那些事情,她不想让杜英知道。 “月见,你和以承结婚三年多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杜英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毕竟当初她和丈夫吵架,就是因为一直要不上孩子。 宁月见心里一紧。 上次……好像没有做任何措施! 第15章 不是想要向盛以承付出代价吗? 宁月见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已经两个半月没来例假了。 她体型偏瘦,从前又总是献血,例假一直不太有规律,她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被杜英这么一说,她就开始紧张起来。 看来得找个时间验一下。 就在宁月见愣神的时候,一个庄园的女仆跑了过来,客客气气地说道:“月见小姐,裴老爷子请您去他的书房。” 宁月见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妈,你想再逛会儿就逛会儿,想回去就让护工送你回去。”宁月见向杜英告别,“我先走了。” “好,你去吧,你爷爷想你想得紧。”杜英笑盈盈的。 她就知道,她领养的宁月见天姿国色,又冰雪聪明,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但是当得知宁月见的身世时,还是不由得震惊了许久。 裴家看上去比盛家富有多了。 不过杜英不在意这些,她只希望她的乖女儿,能够过得幸福和快乐。 裴家庄园真的挺大,宁月见从花园走到裴国忠的书房,花了近半个小时。 书房的门大开着,宁月见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高挑挺立的背影。 “哥哥?” 裴霁宣回过头来,朝着宁月见挑挑眉。 宁月见加快步伐,小跑着进了书房,眼里尽是欣喜。 两个月没有见到裴霁宣了,虽然平时一直电话联系,但她总归是想念他的。 “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宁月见问道。 “哟,长肉了,看来我的监督还是有作用的。”裴霁宣笑嘻嘻的,伸手捏了捏宁月见的脸颊肉,“就这样多漂亮啊,之前都瘦成干了!” 宁月见这两个月在爷爷和裴霁宣的督促下,吃胖了将近十斤。 不过对她一米七的身高来说,不到一百斤的体重还是偏轻了些。 “咳咳。”裴国忠干咳两声,睨了裴霁宣一眼。 裴霁宣缩回了手,转身看向了他,嬉笑着说,“爷爷,你跟月见说吧。” 宁月见睁大了眼睛,目光移到裴国忠满是皱纹的脸上,疑惑地问:“爷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国忠从书桌边绕到宁月见跟前,抬手搭在宁月见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两下。 “月见啊,霁宣这次回来,是想让你去丰南,帮他一起管理新开的分公司。” “我?”宁月见错愕地用手指指向自己,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你!”向来严肃的裴国忠一面对宁月见,就成了笑呵呵的小老头了。 “不行不行不行……”宁月见连连摇头,“我……我根本一点都不懂那些……我只是个学芭蕾的!” 宁月见觉得,裴霁宣和裴国忠之间,一定有个疯了,一个敢提,一个敢同意。 或许是宁月见摇头的动作实在可爱,裴国忠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今天裴霁宣回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裴国忠也以为裴霁宣是在天方夜谭,不过,听了裴霁宣的理由后,裴国忠倒觉得宁月见无比的合适。 他已经快六十岁了,这把老身子骨估计能再撑十年。 也幸好找回了他的亲生孙女,他还有时间培养她的能力。 “爷爷。”宁月见蹙眉,委屈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打趣我呢!” 裴家几乎人人都从商,除去在裴氏集团任职的人,许多小辈自己创业,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宁月见回来之后,在家庭聚会上,听他们聊生意上的事情,总是觉得格格不入。 但奈何,她只是个学跳舞的。 “诶,月见,你怎么能这样说。”裴国忠故作严肃地板起了脸,“你是我们裴家的孩子,经营管理是刻在你基因里的东西,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宁月见看了看裴国忠,又看向裴霁宣,想要求救。 裴霁宣却勾唇一笑,“月见,你担心什么?不还有我嘛!” 好嘛,宁月见差点忘了,这个馊主意就是裴霁宣提出来的。 “月见,相信爷爷的眼光,爷爷几十年来,从没有看错人。”裴国忠目光特别坚毅,“爷爷说你能行就能行,就算亏了,也无所谓。” “给你十个亿的资金,你想怎么亏就怎么亏!亏完了爷爷再给!” 宁月见心里一惊,她知道爷爷财大气粗,但是把十个亿说得跟十块钱似的,还是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她忽然想起从前,盛以承总是说工作很忙,但具体的事情,他是不愿意跟她讲的。 她总想多问一些,多了解了解盛以承的烦扰。 盛以承总是会说:“月见,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做好盛太太就行。” 似乎在盛以承眼中,她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 偶尔陪着盛以承参加宴会,宁月见也听得到某些人对她的评价——“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对盛家没有什么帮助,等过几年,再天仙的容貌都会被看厌的”。 宁月见没法反驳,但心里总是不太爽。 “爷爷……我真的可以吗?”宁月见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看向了裴国忠,带着些期待的意味。 裴国忠短暂地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摸摸宁月见的头,“月见,你是我裴国忠的孙女,当然可以!我们裴家,不出孬种!” 裴国忠的语气太坚定了,宁月见深受鼓舞。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郑重地说道:“既然爷爷对我这么信任,而且哥哥也会帮我……那我就……” 宁月见眸子忽然一闪。 开在丰南的分公司,她去的话,岂不是会见到盛以承? 短短一瞬,宁月见又生出了怯意。 “那你就要大展身手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裴霁宣替宁月见补充了后半句话。 “不是,我……”宁月见刚想否认,却抬眼撞到裴国忠欣慰期许的眼神。 默了几秒,她终于点点头,“好吧,爷爷,希望我能不让你失望。” 说完,宁月见眯眼瞪向裴霁宣。 等离开了爷爷的书房,宁月见才往裴霁宣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哥!你是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太安逸了是吗?非得给我找点事情做!” 裴霁宣笑着躲开,在宁月见再次扬手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腕。 “月见。”裴霁宣眼睛弯弯的,还亮晶晶的,鼻尖上还沁着细微的汗珠。 夕阳西下,染亮裴霁宣的轮廓。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拍洁白整齐的牙,“月见,不是你说的,想要向盛以承付出代价吗?” 第16章 是竞争关系还是合作关系? 宁月见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迷茫地问道:“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她在裴霁宣面前讲了关于盛以承的事情。她总觉得,被那两人联合起来算计了,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不太愿意说。 裴霁宣挑挑眉,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笑,“你梦里说的。” 他也不算是胡说八道,那天在送宁月见回裕北的路上,宁月见睡着了,一路上都在喃喃呓语。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里,裴霁宣才知道,宁月见是恨盛以承的。 说实话,裴霁宣很高兴。 两人离得很近,裴霁宣的体温通过手掌传至宁月见的手腕。 不知为何,宁月见觉得裴霁宣的眼神有些暧昧的意味。 她颔首,避开裴霁宣的眼神,但转念一想,像他那样的桃花眼,看谁都显得深情。 他们只是兄妹。 宁月见挣脱裴霁宣的手,努努嘴,说道:“我那是想让你帮我……没说我自己也要做事啊……” 裴霁宣笑了,“月见,你和那个盛以承结婚三年,肯定比较了解他,你就是我的王牌!” 宁月见耸耸肩,不置可否。 * 宁月见本想在走马上任前,好好学习,恶补一些商业知识。 但裴霁宣似乎很着急,说他会慢慢教的,迫不及待地就想带她回丰南。 无奈之下,她只好向爷爷和妈妈道别,跟着裴霁宣,回到了丰南,那个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有事情忙了,自然而然的,宁月见就忘记了验孕的事。 等到公司开业那天,宁月见才赫然发现,裴氏集团分公司的大楼,居然就坐落在盛势集团的对面,一路之隔罢了。 从公司选址,到业务范围,处处透着挑衅的意味。 开业典礼上公司门口张灯结彩锣鼓喧鸣,宁月见站在剪彩的红绸后,看着台下的宾客员工及各路媒体,脸都笑僵了。 没想到是这样大的阵仗。 宁月见虽然社恐,但好歹也是在几千人面前表演过的,把台下的人都想象成小羊后,就一点都不虚。 “哥,你是故意把公司开在盛势对面吗?”趁着主持人讲话的间隙。宁月见小声地问着身旁的裴霁宣。 “不然呢?”裴霁宣挑挑眉,“这可是块风水宝地啊。” 两年前,裴国忠说想要将裴氏在丰南的分公司全权交给裴霁宣,他就选好了这个位置。 那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盛以承是谁。 宁月见扶额,“呃……哥,我该不该告诉你,这栋大厦的之前的两个企业……都倒闭了。” “放心,倒闭这事儿,轮不到咱们。”裴霁宣信誓旦旦。 宁月见却微微叹出一口气。 就在盛势集团对面,万一以后碰到盛以承怎么办? 说到底,他们还没有真正的离婚。 盛势大厦,十六楼。 盛以承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能看到对面公司开业的热闹景象。 大大的【裴氏集团】四个字挂在大楼上,尤为显眼。 他握着咖啡杯的手指逐渐用力,直到指关节都泛白了,才稍稍松了些。 裴霁宣……宁月见…… 陈秘书敲门后走了进来,看着盛以承站在落地窗前深沉的背影,鼓起勇气说道:“盛总,今晚对面有场答谢宴会,也向您送来了邀请函……” 说这话时,陈秘书都有些心虚。 对面的不止抢走了盛以承的老婆,这段时间,还挖走了不少盛势集团的员工,带走了好几个客户…… 居然还有脸送来邀请函! “盛总,我帮您回绝了吧。”陈秘书连忙又说道。 “不。”盛以承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度的动作,“帮我准备一下,晚上去赴宴。” “啊?” 陈秘书不懂,但陈秘书照做。 穿着高跟鞋站了半天,宁月见小腿酸得不行,以前立足尖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晚宴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裴霁宣在举办晚宴的房间给宁月见开了一间房让她休息。而他,还要应对各路来宾。 宁月见抱歉地笑笑,“好像……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从始至终,都是裴霁宣在处理各种事情,还那么的游刃有余。 “你可是王牌,怎么能一开始就打出去呢?”裴霁宣标志性的笑容透出一点狡黠之意。 宁月见总觉得,裴霁宣又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应付那些人呢。”裴霁宣熟练地伸手,揉揉宁月见的头发,“你自己看着时间,到时候了,直接来宴会厅,今天爷爷也会过来。” 宁月见点点头。 “真乖。”裴霁宣笑得见牙不见眼。 宁月见耳根发烫,莫名有些心烦,无情地关上了门。 * 晚上七点,盛以承准时地出现在宴会厅门口。 他神色冰冷,淡淡地扫了一身盛装的许施苒。 许施苒心虚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这是在盛以承家里一个未拆封的礼品盒里找到的,拍卖级别的,璀璨夺目。 想必是送给宁月见的。 乔慧却大手一挥,说道:“以后以承的就是你的,放心大胆的戴吧。” 幸好,盛以承并未注意到,只是淡声地问:“你怎么会来?” 许施苒浅笑着上前抱住盛以承的胳膊,“来帮你撑场面啊!这可是情敌主办的宴会,你说……宁月见会来么?” 盛以承目光冷沉,轻轻地将许施苒的手拂开,大步走了进去。 许施苒注视着盛以承的背影,心里并不难受。 她立即跟了上去。 今天宁月见出席裴氏集团分公司的开业典礼的照片已经在盛势集团公司群以及丰南的上层圈子里传开了。 盛太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席竞争公司的典礼,还挂了副总的职位,实在是太离奇了。 这裴氏集团和盛势集团究竟是竞争关系还是合作关系? 刚好,裴霁宣几乎给丰南市所有排得上名号的世家企业家都发来了邀请函,不少人纯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盛以承一进门,便收到不少的目光,他淡然无视。 客气地跟一些关系较好的人打了招呼后,盛以承便眯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盛总大驾光临,令此地蓬荜生辉。” 身后,传来那道不太熟悉却惹人生厌的声音。 盛以承转过身,见到裴霁宣那张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裴霁宣也是如此。 许施苒再度看见裴霁宣,还是被他俊美的容颜惊艳到了。 相比于盛以承正派硬朗的英气长相,裴霁宣的脸型五官要更柔美一些,正是现在年轻女性比较推崇的那种类型。 “恭喜小裴总。”许施苒落落大方地朝裴霁宣伸出了手,“年少有为,抱得美人归……” 裴霁宣睨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他的目光正迎视着盛以承冷冽的眼神。 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两人都只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保持着体面与客气。 “恭喜小裴总,希望你能打破对面大厦的倒闭诅咒,坚持满三年,不要让裴氏集团亏损太多。”盛以承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酒杯。 “谢谢盛总诚心的祝贺!”裴霁宣咬牙说道,“相信在副总的帮助下,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哦?副总?”盛以承轻抬眉梢,问道:“小裴总对一个副总这样信任,究竟是何等人物?” “喏,她来了。”裴霁宣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朝着盛以承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第17章 当众羞辱她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宁月见急切地快步走来,连声道歉。 都怪酒店的床太舒服了,宁月见不小心睡过了头,醒来已经七点多了,只好匆匆地换了衣服赶来。 正在此时,盛以承和许施苒回过头来。 宁月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长发挽起,鬓角耳后挂着些碎发,毫不费力就足够美丽。 许施苒几乎是一瞬间就垮下了脸,目光有些幽怨地看向宁月见。 看清两人的脸,宁月见不由得呼吸一滞,头皮发麻。 怎么会是他们? 宁月见又环视一圈,才发现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有许多都是熟面孔。 她的手攥紧了缎面的礼裙,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裴霁宣要在丰南闯出一番事业,肯定要和这边的人物搞好关系…… “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分公司的副总,宁月见。”说着,裴霁宣自然而然地将宁月见拉到自己身边,坦荡地介绍着。 他当然知道这两人对宁月见熟悉的很,可他就是要多此一举地介绍一遍。 以后,宁月见在丰南市不再是什么“盛太太”,她有自己的名字和职务。 两人并立而站,十分惹眼。 宁月见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她曾经以“盛太太”的身份,屡次陪着盛以承出席各种宴会酒会,虽是花瓶角色,但也混了个脸熟。 加上前段时间“盛太太”不甘寂寞包养小鲜肉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更想看看事情会怎样发展。 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宁月见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抓住裴霁宣西装的下摆,小声问道:“哥,你怎么把他们也邀请来了?” 虽然早有预想会遇到盛以承,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合,毫无心理准备。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许施苒! “宁月见。”盛以承的目光仿佛化为利剑,将宁月见刺穿,“宁副总?呵。” 盛以承冷笑一声,眸色渐渐晦暗,透出轻蔑与不屑。 “贵公司选拔人才的方式真是特别,是比谁跳芭蕾舞跳得好么?”盛以承声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刚好足够身边一圈人听得清楚。 人群中立即就发出了些轻笑及讨论的声音。 盛太太从前是学芭蕾的,这不算什么秘密。 宁月见曾经也挺自豪的。 跳芭蕾又怎么了,当初宁月见如果选择加入舞团,以她的资质,如今可能都混成首席了。 这些人想看她表演,都得买票呢! 可是眼下,盛以承故意提及这件事,目的只是羞辱她罢了。 宁月见顿时脸颊发烫,酡红一片,眼尾都红了。 她有点落泪的冲动,但不太多,还忍得住。 “我……”宁月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听到盛以承这么直白地讥讽宁月见,许施苒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以承。”许施苒再次亲昵地抱住盛以承的胳膊,悠悠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月见她与小裴总关系这么好,能当上副总的职务,肯定是托了小裴总的福。” 短短一句话,便将宁月见同裴霁宣之间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惹人遐想,又坐实了裴氏集团分公司管理混乱,任人唯亲的事实。 她勾起唇角,得意地笑了。 宁月见却盯着盛以承被许施苒抱住的胳膊出了神。 还有,许施苒脖子上那条项链,她认得,是她在珠宝展上看中的,却不太舍得买。 现在,居然出现在许施苒身上,是盛以承送的吗? 她忽然觉得喉头很紧,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果真很爱她,哪怕现在还没有离婚,就迫不及待地和她携手出现在重要场合……这相当于向所有人宣告,他盛以承身边,换人了。 “那是自然。”裴霁宣轻松地笑笑,“有人能把她埋没五年,就有人发现她身上的闪光点。我相信宁副总在裴氏,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 他毫不顾忌盛以承想杀人的目光,扭头看向宁月见,温声说道:“我相信你。” 宁月见忍住泪水,朝裴霁宣笑了笑。 “哥,我带你去认一圈人吧。”宁月见再在这里待下去,就快窒息了。 “好。”裴霁宣自然懂得宁月见的心思,跟着宁月见走开。 宴会厅暖气开得很足,可宁月见却感觉从背后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盛以承目光冷沉,注视着两人。 “打算什么时候彻底了结这事?宁月见居然和情哥哥在你面前秀恩爱,我都替你心烦意乱。”许施苒故作随意地说着。 “伯母为这事已经瘦了好多了,而且……” “可以松开我了。”盛以承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利用完我,就要抛开了?”许施苒努起嘴,一副不悦的神色。 刚才盛以承没有像之前那样推开她,就是故意做给宁月见看的,许施苒是女人,她懂! 盛以承抿着嘴,没有辩解。 宁月见不想再被看作花瓶,她压抑着狂跳不止的心,镇定地带着裴霁宣与丰南的各路名流招呼交流。 裴霁宣在这种场合本来就吃得开,更何况,他还有裴国忠的面子。 很快,宁月见的用处就小了,她退出层层包围的人群,得以喘口气。 她失魂落魄地朝着洗手间走去,脑海里盛以承和许施苒相依偎的画面失踪挥之不去。 太嚣张了,太得意了,太耀武扬威了。 宁月见心里堵着一口气。 洗手池前,她用冷水扑了扑脸,清醒了许多。 她明白,她回到丰南,不是要和盛以承纠缠的,她……是要和盛以承斗争的! 宁月见抬手,想抽一张纸擦干净脸上的水。 手腕却忽地在半路被握住。 是一只宽大的手,掌心温热。 她扭过头,半睁开眼,盛以承那张冷沉的脸赫然闯入她的眼帘。 “你……”她顾不上水珠会滑入眼睛里,猛地睁大了眼,心里一紧。 还没等宁月见说什么,盛以承就抬起另一只手,盖住了她的嘴。 他蹙眉,思索了几秒后关上了门,将洗手间与喧闹的外界隔绝开。 宁月见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 盛以承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越凑越近。 “真是蠢得可以,你被利用了,难道看不出来吗?” 第18章 “和他断了,可以既往不咎” 盛以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轻蔑。 宁月见的瞳仁扩张了一下,望着盛以承幽邃得见不到底的眸子,心中一空,耳边被自己心跳的轰鸣占据了。 他看不起她。 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愚蠢又异想天开的女人。 宁月见自嘲地轻哼一声,暗道:她如果不是这么愚蠢,怎么会被盛以承和许施苒利用这么多年还浑然不知呢。 “宁月见,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姓裴的对你是真心的吧?你们才认识多久?他蓄意接近你只是因为你和我的关系!”盛以承一连几个反问,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 只要没有见到宁月见,盛以承还是那个冷静的甚至冷漠的人。 但在宁月见面前,他总是忍不住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他只是想通过你,来套取盛势集团的机密信息。”盛以承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笑意。 两个多月以来一直萦绕在盛以承脑海中疑惑难解的问题,终于在今晚的那一瞬解开了。 他终于理解了为何裴家的人能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同时,他也不由得更看低了裴家几分。 为了商业竞争,居然纵容自家的子孙出卖色相。 “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愚蠢行径,牵连盛势集团。”盛以承收回目光,再度望进宁月见的眼里。 宁月见眸光微闪,眼尾有些湿润。 她两只手臂一起用力,才将盛以承的手扯开。 “与你无关!”宁月见气冲冲地吼道,“我再怎么蠢,也知道谁对我好谁在利用我!” 盛以承脸色瞬间沉下来,眉眼间堆积阴沉之气,气场加强,压迫得人心悸不已。 “让……让开,我要出去!”宁月见顾不上跟盛以承争执什么,只想逃开。 盛以承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似的,挡住她的去路。 “让……让开!”宁月见紧张,气势很弱,“这里是公共场所,会有人进来的!” 她话音刚落,盛以承便上前一步,欺身将宁月见压制在洗手台上。 误触水龙头开关,水哗哗地流了出来,宁月见的头发被淋湿了大半。 寒意浸骨,她细腻的肌肤上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宁月见心慌不已,“我要叫人了!” 盛以承弯下腰,脸凑近了她,声如寒冰,“你叫人有什么用,我们是夫妻,就算是有人来了,也会不好意思打扰我们的。” 夫妻!夫妻! 一股怒火在宁月见心里翻腾着,她用最狠厉的目光瞪着盛以承,却还是显得绵软。 挣扎片刻,她服软了,眼神渐渐笼上一层恐惧。 “怕我?” 宁月见现在这个姿势很不舒服,幸亏她是练舞的,身子柔软,否则腰都要断了。 “这两个多月,你倒是过得快活。” 盛以承的一只手揽在宁月见的腰间,清晰地感受到她比往日长了些肉。 不得不承认,消失两个月,再度出现在眼前的宁月见更美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别的男人。 两个月……蜜月都轮了两轮了。 他心里醋意疯长。 表现在那张英挺的脸上,却是愈来愈沉的脸色。 “和他断了。”盛以承薄唇微张,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我可以既往不咎,给你一个体面。” 太近了,他呼吸出的热浪,在宁月见的脸上缓缓滑过。 宁月见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好像回到以前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他们呼吸交缠,肌肤相亲……心里没有一点的嫌隙,全心全意地爱着。 可是……晚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不可能。”宁月见艰难吐息,“我和他断不了……” 血脉相连,怎么断? 宁月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盛以承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站直身子。 他的身躯将背后的光源挡住,面容陷入阴影之中。 宁月见终于得了释放可以站起来。 忽然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没由来的恶心感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怎么会这样…… 宁月见猝不及防,无法控制,朝着盛以承的肩膀泛起了呕。 洗手间里,充斥着难堪的声音。 再次抬起头,她已是满脸通红,白眼球布满了红血丝,脸色极度难看。 盛以承的愤怒的神色被担忧取代,只是他背着光,宁月见看不清楚。 “对……对不起。”宁月见看着盛以承昂贵的西服上的污渍,连连道歉。 幸好她今天累得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是那胃液散发着酸涩的气味,涌入鼻腔,恶心得宁月见又想吐了。 盛以承眉头蹙紧,三两下脱下西服外套,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看样子,很是嫌弃。 “诶……那个很贵……”宁月见惋惜地说道。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卡里的钱买一百件西装赔给盛以承都绰绰有余,便吞下了后半句话。 “衣服我会赔你的,我知道你的尺码。”说完这句,宁月见转身去扭开门把手。 她想离开。 “去医院!”盛以承猛然地攥住宁月见的手腕,将她往外拖去。 “诶!喂!你……” 宁月见大惊失色,不住地拍打盛以承的胳膊。 迎面有两个人走来,顾及颜面,宁月见瞬间噤声,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贴在盛以承身边。 等她们走过了,宁月见再做挣扎。 可是毕竟力量悬殊,宁月见除了把自己的手腕拽得生疼,丝毫没有撼动盛以承。 “为什么要去医院?”宁月见很不解地抱怨着。 盛以承目光沉沉,步伐加快,“好端端的突然就吐了,不检查清楚怎么行?” 宁月见迈着稀碎的步伐,尽力跟上,压低声音嘟囔着,“就不能是被你恶心吐的嘛?” 盛以承的脸又黑了几分。 他带着宁月见从宴会厅的偏门离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 宁月见想给裴霁宣发条短信,却腾不出手来。 “你……你松开!”宁月见叫嚷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不怕你的施苒误会?” 此时,宴会厅里迎来一阵小高潮。 执掌裴氏集团三十年的裴国忠亲临宴会现场致辞。 虽然丰南不是裴氏的主场,但没有人不乐意结交裴国忠这样的厉害人物。 上前打招呼攀谈的人将裴国忠与裴霁宣围住,裴国忠态度亲和言辞恳切地让大家多照顾照顾初出茅庐的裴霁宣与宁月见。 许施苒听到裴国忠口中说出宁月见的名字,有些发懵。 裴家都已经承认宁月见了吗?裴家家风这么开放? 许施苒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忽然意识到宁月见不见踪影。 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盛以承! 第19章 “看看你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 宁月见被塞进了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的副驾驶上,披头散发的,实属狼狈。 司机老易瞅了一眼,看到盛以承来到了车子边,连忙将口中的烟扔地上踩熄,颠颠儿地跑上来,想要开车。 盛以承凝眉,“老易,你自己打车回去。” 老易依稀瞥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立即了然于心,掉头走开。 宁月见此时也抬起头,看到了仓促离开的司机,睨了一眼坐上驾驶位的盛以承。 “挺有默契的嘛?经常在宴会上带走女生?”她半认真半戏谑地说道。 盛以承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冷声回应:“不舒服就少说话。” 宁月见被冷到,缩了一下肩膀,盛以承立即打开暖气,很快,车厢内温度上升。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盛以承侧脸轮廓。 车子驶出。 宁月见连忙编辑短信给裴霁宣发去。 她没说实话,只说自己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先回去休息。 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一阵铃声响起。 宁月见连忙又抬起,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盛以承专心地开车,目视前方,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铃声响了一阵,停了,不出十秒,又再次响起。 原本悠扬纯净的音乐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聒噪嘈杂。 “接吧,万一有急事找你呢?” “帮我接一下。”盛以承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宁月见拧紧眉头,刚想拒绝,却实在被一只响的铃声弄得心烦,索性就帮他接一下吧。 手机在盛以承裤子侧兜里。 宁月见伸手去拿。 很简单的动作,以前都做过许多次了。 可这回,不知怎么了,宁月见感觉脸颊有些烫。 她屏着一口气,用两根手指将手机从盛以承的裤兜里夹出来。 手机还在想,足以见得打电话的人有多么的锲而不舍。 屏幕亮起,宁月见看见手机屏幕上“施苒”两个字,喉头一紧。 “停车!”宁月见语气有些急促,“把我放在路边吧,我自己会打车去医院!” 查岗呢。 盛以承轻抬眉梢,见她这样的反应,大概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 “介意的话,直接挂了吧。”顿了一下,他又解释一句,“今天我不是和她一起来的,只是在门口遇到了。” 说完,他便抿紧了唇。 觉得这句解释有些多余。 宁月见和别的男人成双入对,也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空气变得寂静。 宁月见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不太舒服。 “停车吧。”宁月见冷静地说,“我不想被人误会什么。” 她想,如果刚才接起那个电话,再说几句引人遐思的话,肯定能把许施苒气得半死。 但她……不屑于做许施苒那样的人。 “误会什么?谁能误会什么?”盛以承握着方向盘双手用力,小臂的经脉凸起,他暗哑道,“宁月见,你还在因为我生日那晚的事情……借题发挥吗?” “停车!”宁月见怒气冲冲。 话不投机半句多! 宁月见就不明白了,盛以承为什么还要一再装傻,难道许施苒没有跟他说她已经向自己摊牌了吗? 她抓紧自己的手臂,将身子缩成一团。 车子缓缓停住。 盛以承冷着脸,“到了。” 宁月见忙不迭地往外看去,“许氏医院”的灯牌高高悬挂在前方。 她轻哼一声,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走出几步,盛以承就跟了上来。 宁月见没好气地说道:“盛以承,不用你跟着我,我自己会做检查。” 盛以承却像是听不到一样,径直地向前走着。 导诊热情地迎了上来,盛以承说道:“给她安排一个全身检查,尽快。” 宁月见惊得一挑眉,连忙说道:“我就是胃不舒服,干嘛要全身检查?” 盛以承转过身来,面向宁月见,声音极冷:“宁月见,你最需要的就是从头到脚的全身检查,看看你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 “你变化太大,这段时间,我猜想了很多……”他眸子闪过一丝异色,“该不会是你得了什么绝症,不想让我难过,才做出这一系列事情……” 宁月见听着盛以承的话,惊讶地嘴巴微张。 这说辞,倒是新鲜。 “你想多了。” 宁月见愣了片刻,还是跟着导诊去做检查了。 盛以承在贵宾接待室等候着。 宴会厅。 许施苒找了一圈,确定盛以承和宁月见一起消失了,心里慌乱极了。 万一宁月见激动之下,把她说的那些话在盛以承面前说了出来……岂不是…… 稍微冷静下来,许施苒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她也了解宁月见。 宁月见是那种闷闷的性子,遇事了不太爱往外说。 所以,这些年许施苒搞的那些小动作从来没有被捅破,反而是宁月见心里积压的怨气越来越多,最后只需轻轻一碰,便轰然倒塌了。 刚好,裴国忠在宴会上露面不久,就匆忙离开。 裴霁宣也闲了下来。 许施苒端着酒杯走到他身前,假模假样地敬了一杯,随后问道:“小裴总,怎么月见没跟在你身边?” 裴霁宣喝了不少酒,秀气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粉,眼睛却透亮清醒。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回去休息了。” 提及宁月见,裴霁宣满眼的笑意。 许施苒轻笑一声,晃着手中的酒杯,挑了挑眉,“她是这样跟你说的?果然……还是那么爱说谎。” “以承也不在,说不定两人……” 许施苒故意这样说的。 她要挑起裴霁宣的嫉妒心,这样才能借助裴霁宣的力,尽快地将宁月见从盛以承身边铲除。 至于宁月见是不是攀附上更年轻帅气多金的男人,她是不在意的。 毕竟她知道女人值钱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 她轻蔑的语气,令裴霁宣察觉到了些许的恶意。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散发出不太好惹的气场,“许小姐,或许你和月见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不会容许你这样肆无忌惮地侮辱她。” 许施苒一怔,站直了身子,干笑两声。 “小裴总……我,我只是告诉你宁月见和他的前夫还在纠缠……这样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哦。”裴霁宣半垂着眼眸,脸色不好看,但也没什么反应。 许施苒惊呆了。 居然连这个都不介意?还是男人么? 她皱眉,转念一想,裴霁宣的思维的确是平常人不能理解的。 第20章 盛总,你太太怀孕了 许氏医院看在盛以承的面上,即使是晚上,也做了加急。 血检报告出来得最早,第一时间就递到了盛以承的手中,还带着些机器的温度。 盛以承瞟了一眼报告单上的数据,凝眉。 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懂。 负责血检季医生一脸暧昧不明的笑容,目光在盛以承和宁月见之间来回地转。 “季医生,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宁月见有些忐忑地问道。 因为妈妈的病,她和季医生打过很多交道,算是比较熟了。 季医生性情爽朗,直来直往,跟谁都说得上几句。 可是现在她意味深长欲盖弥彰的笑容,让宁月见有些心神不定。 “季医生……” 果然,季医生没能将这份神秘感保持多久,她惊喜地喊道:“恭喜你们啊!盛总,你太太怀孕了!月见,恭喜你啊,你总算可以当妈妈了!” 她向来不爱打听八卦,也不知道盛以承和宁月见婚变的传闻。 只知道宁月见曾经问过,她这样的熊猫血想要怀孕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想来,宁月见还是期盼着有个孩子的,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能不高兴吗? 怀孕…… 宁月见脸色一僵。 盛以承手指攥紧,报告单被狠狠地揉进了手心里。 季医生笑得更灿烂,“太激动了是不是?正常正常,当初我怀孕时,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样的!” 说着,她一副“懂的懂的”的表情,走出门去,将接待室留给夫妻俩。 宁月见不可置信地缓缓抬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虽然长了些肉,但小腹依然平坦。 但宁月见就是莫名地……仿佛感受得到那里面多了一个心跳…… 为什么?为什么她期待了三年的孩子……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要在她认清真相,和盛以承再无可能的时候出现? 宁月见咬紧下唇,眼泪簌簌地落下,掉在月白色的裙摆上,洇出一片水迹。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心慌意乱。 宁月见忍不住抬头,看盛以承的反应。 那张报告单已经完全被盛以承攥紧在了手心里,他紧握的拳,颤动着,青筋暴起。 视线向上,宁月见不免一惊。 认识盛以承五年,她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 黑沉沉脸寒气四射,冷硬又凶狠。 宁月见呼出一口带着水雾的气,抱紧胳膊,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打掉。”盛以承声音沙哑不堪。 他目光幽幽,像是凝视着地狱一般。 “以后不准再见他。” 短短两句,是命令。 宁月见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站起身,瞪着盛以承,不服气地喊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是,这孩子是盛以承的。 他们两人的婚姻目前为止还有法律效力。 于情于理,这个孩子都是与盛以承有关系的。 可宁月见看不惯他那态度。 都这种时候了,还那样高高在上地试图掌控自己。 盛以承气得发抖,一股怒火在他体内乱窜着。 忍无可忍。 他站起身,压迫感十足,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了来,“宁月见,你不知廉耻!” “无耻的人是你!”宁月见怼了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盛以承右手高高抬起,一个强劲有力的巴掌迎面而来。 宁月见吓得闭上了眼。 一阵风撞上她的脸颊,但久久的,没有紧随一个响亮的耳光。 宁月见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只见盛以承双手成拳撑在桌上,低垂着头,眉头蹙得很紧,依稀能看到泛红的鼻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怎么对我……” 声音哽咽沙哑。 宁月见睁大了眼,有些不太相信这样的声音竟是从盛以承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宁月见,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连孩子都有了……” “你现在很得意吧……有了这个孩子,你就有资本进裴家了……” “呵呵呵呵……” 前言不对后语,牛头不对马嘴,字字句句,透着些疯癫的感觉。 宁月见却听明白了。 原来,盛以承以为自己肚里这个孩子是裴霁宣的。 眼睛有点酸胀,宁月见眨眨眼,又落了两滴泪。 “孩子是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宁月见这辈子目前为止就睡过你一个男人。” 宁月见眼神倔强。 “但是你放心,这个孩子不用你费心,明天我就去打掉他!” 这句话一说出口,宁月见的心就被刺痛了一下。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她应该会欢天喜地地迎接这个宝宝的到来…… “你说什么?”盛以承猛然抬起头,盯向宁月见的眼。 他眸色乌黑,像是外头漆黑无垠的夜。 又像是被水洗过的黑曜石一样,反射着一点光芒。 宁月见这才注意到,盛以承眼眶泛着红,像是哭过。 她怔了一下,喃喃地应道:“盛以承……我说这个孩子是你的,除了你我没有别的男人……” 她本可以不解释这么多的,可是盛以承那副模样,让她的心莫名地坠痛。 理智让她不要那么在意他的情绪。 可是……她还是解释起来。 最后,她微仰起头,“爱信不信。” 盛以承眉宇舒展,脸上笼罩多时的阴霾似乎一扫而光。 他抬手按住宁月见的肩膀,微微用力,便将宁月见涌入怀里。 脸埋在她的肩颈,用力地嗅吸着她的体香,盛以承的身体在颤抖。 宁月见愣住了。 她没料想到盛以承的情绪变化这么快,刚才还一副想杀了自己的模样。 现在却…… 男人的身体散发着滚烫,将宁月见包裹着。 她垂下眼眸,鼻间萦绕着熟悉的令她眷恋的气息。 她瞬间有种抬手抱住他的冲动,但很快又烟消云散了,双手僵硬地贴在大腿上。 轻轻叹息后,盛以承低声说道:“别闹了,好不好?” 宁月见挑起眉梢,反问一句,“闹?” “之前的事情就当你在和我赌气,我不怪你了……回家吧。”盛以承手臂用力,将宁月见锢得更紧。 思念倾泻而出。 盛以承从前只知道自己爱着宁月见,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爱。 爱到骨子里。 虽然宁月见消失了两个多月,和另一个男人朝夕相处,可她说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就信。 赌气?宁月见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很多景象,声音。 许施苒说“把盛太太的位置腾出来吧。” 妈妈憔悴的面容。 以及盛以承那句——“就抽她的血,这是她欠施苒的” …… 第21章 自己听一听,这件事有多好笑 宁月见淡漠的目光浮出一丝轻蔑。 装出这副深情的模样做给谁看? 是害怕许施苒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没有血包可以用? 自己和妈妈受到的那些苦楚,不是盛以承一句轻飘飘的“别闹了”就可以抵消的。 宁月见只想说一句:盛总,熊猫血虽然稀有,但也不是她宁月见一个人独有,麻烦你换个人霍霍吧。 “月见……”盛以承喃喃地呼唤着。 他好想她。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盛以承。 她看向他,弯起眉眼,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 以前,盛以承看到这样的笑容,心情会好很多,可是现在,他却心里一紧。 宁月见那双冷淡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笑意。 “盛以承,想让我回去,可以。”宁月见眼里的冷意又浓了几分,“以后……你不准再见许施苒。” 就像他让她不准见裴霁宣一样,宁月见也提出了一个对等的要求。 “不行!”盛以承斩钉截铁,可话音未落,他就慌了神色,“这……这不现实……盛家和许家是世交,况且我对施苒有责任……” “哈哈哈……”宁月见轻笑,打断了盛以承。 她当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 她故意这样问,只是想让盛以承自己听一听,这件事有多好笑。 盛以承唇线抿得笔直,注视着宁月见,心潮翻涌。 他不知道。 为什么能轻松拿下几十亿大单子的他,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宁月见早就没有发出笑声了。 可是她那轻蔑嘲讽的笑声却像是鬼魅一般,在盛以承脑海里盘旋不止。 默了半晌,盛以承喑哑地说着:“对不起……” 他以为,宁月见能接受许施苒的存在……明明她们刚开始也相处得很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宁月见抓住许施苒不放呢? “无聊。”宁月见心里堵得厉害,转身想走。 意料之中的,又被拽住了胳膊。 这是她今晚第三次被盛以承拦下了。 “盛以承!大晚上的你不困吗!”宁月见用力甩开。 她不想再跟盛以承纠缠了。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就放你走。”盛以承目光灼灼。 宁月见不悦地撇撇嘴,但没说什么,默认让他提问。 “你会留下我们的孩子,是吗?” 心里咯噔一下。 宁月见的脑子又被一团乱麻堵住。 她还没想好,真的没想好。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思考了几分钟,也没有得出答案,宁月见只能老实地说了一声,“不知道。” “你和裴霁宣,是什么情况?” 从裴霁宣闯进盛势找他要人,到医院里为了她和自己大打出手,再到将宁月见藏起来两个月,谁都找不到,最后就是让毫无工作经验的她担任裴氏集团分公司副总…… 盛以承快被折磨疯了。 不管是他爱她,还是他利用她,都不想看到。 “只有一个问题。” 宁月见不想回答。 “刚才那个问题你没说清楚,不算。” 冷淡中带着些威压的声音传入耳中,宁月见一时恍惚。 仿佛正常的又像回到了热恋期。 宁月见小女孩心性,总是缠着盛以承问些有的没的的问题。 诸如“你爱不爱我”“我是不是你认识的最漂亮的女人”之类的无聊问题。 盛以承被缠得没办法,会说:“最后一个问题。” 宁月见问完后,没多久又会再次发问,说辞和现在的盛以承一样。 刚才那个问题没回答清楚,不算。 鼻头酸酸的。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坦荡地笑了笑。 她和裴霁宣的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告诉盛以承也无妨。 正好也告诉她,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毫无倚仗的宁月见了。 想纠缠利用的话,也得掂量掂量,得不得罪得起裴家。 “裴霁宣是我的哥哥,我是裴家的遗失多年的千金。” 她的声音消散在接待室清冷的空气中。 沉默,蔓延了许久。 盛以承眉头拧紧,一高一低,眼神怪异地盯着宁月见看。 宁月见莫名有些心慌。 “你怎么这种眼神?” “不知道脑部CT的报告出来没,我去催一催。”盛以承沉声道。 可是刚迈出一步,盛以承的脚步就顿住了,他发觉宁月见的脸色异样的红。 其实早该发现了,只是刚才两人情绪都挺激动的。 抬起手覆上她的额头。 刚接触的一瞬,盛以承就惊讶道:“好烫。都烧得糊涂了。” 显然,盛以承觉得宁月见刚才那句话都是妄想。 裴家千金……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不可能毫无风声。 宁月见这是病了,才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界限。 “走,去测一下体温。” 宁月见后知后觉,才觉得浑身又冷又烫的。 刚才她的心思都被盛以承占据了,还以为是被他气得血气上涌呢。 “我……”她想拒绝,可是却是晕乎乎的,浑身使不上力。 应该是之前在洗手间头发沾了水,又吹了冷风。 反正……都怪盛以承! * 许施苒是第二天才得知盛以承和宁月见在许氏医院住院的。 祝清安说,宁月见只是发烧,明明就打一针的事情,可她偏偏要采用物理降温的方式,还要住院观察。 犹疑了片刻,祝清安握着手机,坐立不安地说:“施苒……听护士说,盛以承陪了她一整夜。” 许施苒脸色煞白。 宁月见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盛以承留在身边?他们要和好了吗? 那她做的这些努力……岂不是白费? 不!许施苒牙关用力咬紧。盛以承是爱自己的…… “我马上过来。”许施苒语气平静。 挂了祝清安的电话,许施苒黑着脸,翻看手机通讯录,给裴霁宣打去了电话。 “小裴总,抱歉这么大早的打扰你,但是有个消息我想你应该知道。”许施苒换上了云淡风轻的语气,“昨晚,宁月见的确是和盛以承在一起。也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激烈的事,居然搞进了医院里。” 裴霁宣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话,立刻清醒。 “你说宁月见在医院?” 许施苒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便直接挂了。 她就想让裴霁宣先去闹一下,然后她再在合适的时候出现。 裴霁宣一秒都没多耽误,立刻起床穿衣。 抬手看了一眼表,这才七点。 他轻挑眉梢,稍稍思索一会儿,便打电话让助理打包早餐送到许氏医院门口,两人份的。 第22章 留下这个孩子 宁月见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暖色的曦光。 她抬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应该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留这个孩子,昨夜,盛以承却态度强硬地让医生不能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盛以承…… 宁月见的思绪还是混沌的。 她目光扫视一圈,只见盛以承坐在斜前方的椅子上,双臂抱在胸前,双眼紧闭,似乎睡得很沉。 他就这样陪了一整夜? 许氏医院作为一家以技术和服务着名的私立医院,有的是安逸舒适的陪护房。 再不济,以盛以承的身份,他可以直接在院长的休息室里去睡。 可他偏偏,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一夜,守了一夜。 昨晚把他的外套吐脏了,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晚上冷不冷? 宁月见注视着盛以承,怔愣了许久,心中暗自嘲讽,盛以承,你想感动谁? 沉默了许久,宁月见想起身,谁料病房门口传来动静。 盛以承警惕,一点响动就惊醒了他。 他立即睁眼起身,不忘回头对宁月见说道:“应该是医生查房。” 宁月见眨眨眼,仍在发懵。 门开了。 裴霁宣提着两袋热乎的早餐走进来。 盛以承愣住,扭头看向宁月见,那深沉的眼神像是在质问:你告诉他的? 宁月见微微地摇头,只是那动作轻微,没有入盛以承的眼。 “月见,你没事吧?”裴霁宣绕过盛以承,径直地走到宁月见的病床边,“喝点海鲜粥,胃里舒服些。” 宁月见从发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点点头。 裴霁宣将餐盒打开,用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两下,递到宁月见的唇边。 宁月见下意识地就张嘴,将粥吸入口中。 气压很低。 盛以承的脸色越来越沉,浑身散发的寒气,将病房的温度又降下几度。 宁月见打了个寒战,裴霁宣立即放下餐盒,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宁月见的身上。 “谢谢哥。”宁月见越来越心安理得地接受裴霁宣对自己的照顾。 裴霁宣又摸了一下宁月见的额头,这才像回过神一般,注意到被他故意忽视的盛以承。 “哦!盛总您还没走呢?多谢盛总照顾我家月见,现在我来了,盛总可以先回去休息。”说完,裴霁宣回过头对宁月见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宁月见觉得口干舌燥,干脆捧起餐盒,大口地喝粥。 我家月见…… 盛以承冷眸微眯,可以笃定,就算他们两人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纯粹。 就算现在不发生什么,以后迟早会的。 “小裴总你关心下属,事事亲力亲为,真是一个好领导。”盛以承冷言冷语,“不过,还是要注意边界。毕竟月见是有夫之妇,你也不想刚在丰南立住脚跟就登上八卦报纸吧。” 他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接住宁月见想放下的碗,淡声道:“我会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小裴总请回吧。公司刚开业,要忙的事情多呢。” “对了,内人的辞呈稍后会送到公司,还请小裴总抽空签个字。” 态度强硬,没给裴霁宣和宁月见一点反抗的余地。 裴霁宣心头一紧,孩子? 他扭头看向宁月见,问道:“月见,你怀孕了?” 宁月见根本没想好要不要跟裴霁宣说,可被盛以承拆穿,裴霁宣一问,她瞬间乱了方寸,来不及掩饰什么,说了实话。 “嗯,有了。”她嗫嚅地应声。 随即低下头,等着迎来一顿批。 当初在裴霁宣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和盛以承离婚,让那对男女付出代价的是她宁月见。 可是现在,和盛以承纠缠不清甚至不惜撒谎还怀了盛以承孩子的女人也是她宁月见。 她多少有些羞愧。 可裴霁宣一来,没有诘问她昨晚为什么撒谎,反而带来她爱吃的温热的海鲜粥。 唉…… 宁月见的三个字犹如鼓槌重重地在裴霁宣心里敲了三下。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有了孩子。 他看着她,用眼神质问:你还想和他继续吗? 宁月见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摇着头。 不可能继续了。 就算在昨晚,她稍稍有了点松动的心思,也被盛以承那声“不行”击溃。 裴霁宣眼里溢出了喜色。 那就好办了。 “太好了!”裴霁宣欢欣着将宁月见拥入怀中。 太……好了? 不止是宁月见,就连盛以承都被裴霁宣这个反应搞懵了。 他眉头渐渐下压,眼眸深沉,愤怒地站起来,怒问道:“你高兴什么?你在高兴什么?” 明明是他的孩子,怎么会有人比他还高兴? 裴霁宣那副样子,好像他是爸爸一般!如果没有发生过什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那样欢欣雀跃的神色! 宁月见明明说过自己是他唯一的男人,可是裴霁宣他…… 她太会骗人了! 看着宁月见被裴霁宣抱在怀中安逸的状态,又想到自己抓她的手腕都被甩开的情形,盛以承的心态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炸了。 盛以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宁月见不知道。 她从裴霁宣怀里抬起头来,只看到裴霁宣一脸的坏笑。 “你呀你!”裴霁宣恨铁不成钢地在宁月见额头上敲了一下。 宁月见倏地脸红,撇开脸,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我会打掉的。现在这个情况,孩子没有意义了……” 手指抓紧床单。 她的眸色黯淡,就算是裴霁宣,也能感受到她的不舍。 “别瞎想了。”裴霁宣轻笑道,“不就是一个小孩嘛,你还担心我们养不起?” 宁月见感觉心跳一滞。 也对哦。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生活费而发愁的小孩了。 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能享受最优渥的物质条件,她会拥有自己的城堡,自己的草原,自由自在的…… 除了没有爸爸,一切都好。 或许是看出了宁月见的担忧,裴霁宣又打趣地说道:“月见,你看你回来这么久,也没有给哥哥送个什么礼物,不如就让我升级当个舅舅吧。” 宁月见被逗得笑出了声。 “你已经是舅舅了呀,堂姐他们的小孩,不都得喊你舅舅?” “不一样,他们不一样!” 宁月见以为裴霁宣指的是亲疏有别。 毕竟,她才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盛以承摊牌,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吓他一跳?”裴霁宣问,“我看他对我的敌意还是那么深……” “呃……”宁月见拖长尾音,眉头轻蹙起,“我说了,他好像不信……” 第23章 “我懂你,因为以前我也是这样的汉子茶” 许施苒在住院部走廊上遇见了盛以承。 仅仅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她就感受到他今日不同以往的低气压。 眼尾猩红,如同嗜血猛兽,冷硬的下颌线如刀锋一般,周身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狠戾气息。 她也害怕,硬着头皮唤了一声,“以承。” 盛以承目光淡漠地扫过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泛着寒气。 她的心放宽一大半。 能让盛以承这么生气,说明他和宁月见没有和好的迹象。 就是不知道究竟哪个裴霁宣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盛以承的脚步没有停,一股火气提着他往前走。 许施苒便调了个头,追上她的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许施苒问着。 很快,两人来到停车场那辆显眼的库里南边上。 盛以承猛地拉开车门,坐上去,又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生怕赶不及,许施苒立马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她侧头看去,盛以承双手抓紧了方向盘,关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头埋下去,浑身颤抖着,呼吸逐渐加重。 他的情绪如同一股无形的风暴,在车内肆意蔓延着,许施苒很难不受其影响,心也跟着揪紧。 “怎么了?”她忧心地问道。 早知道多打听一些了,现在她急得抓心挠肝的。 “宁月见……怀孕了……裴……裴霁宣的……”声音又沉又沙,还抖得厉害。 他的心像是忽然生出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那样的口子,冰冷澎湃的海水灌了进去。 他无法思考。 满脑子都是裴霁宣拥抱着宁月见的那一幕。 “哦?”许施苒惊讶,但是很快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皱起眉头指责道,“宁月见她太过分了!” 厉害啊。 居然把肚子都搞大了。 盛以承三年都做不到的事,裴霁宣三个月就成功了…… 许施苒此时心里欢腾得很,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想笑的内心。 盛以承现在这副模样怪可怜的。 那个站在聚光灯下,享受所有赞誉与爱慕的盛以承不复存在,现在,他就是一个被老婆戴绿帽的可怜男人。 她也想明白了,盛以承放不下宁月见,只是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成为被背叛的一方。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今天我就陪着你吧!”许施苒伸出手,按住了盛以承的肩膀。 她是要陪他一辈子的。 “我……我没事。”盛以承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只是心里还是很乱,脑子也很乱。 一方面觉得宁月见彻底背叛了自己,他不能让他们好过。 另一面又觉得,她都有了她的孩子了……再耗下去,没有意义……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不是清醒的。 “施苒……陪我喝酒。” 一醉方休。 这是盛以承唯一想到的麻痹神经的方法。 他也知道,这只是短暂的麻痹。 可这样也好,只要能摆脱痛苦,哪怕短短一瞬,也是好的。 早上八点,喝酒?光是想着许施苒就觉得胃里泛起了酸水。 但是,她说:“我奉陪到底。” 一脚油门,黑色的库里南怒吼着驶出了停车场。 住院楼。 宁月见立在窗口,看见了盛以承和许施苒上车前的那一幕。 再一次验证了许施苒永远是盛以承的第一选择,以及盛以承不相信自己的话。 宁月见扬起嘴角,苦笑一下,随后压住心里那丝失望,转过身,又是笑容满面。 “哥,我们走吧。” * MoonLight酒吧。 原本这里白天是不营业的。 可许施苒是VVVIP客户,一个电话,就叫来了那个姓晏的老板娘来开门。 “哟,稀客。”晏思嘉本来还打着呵欠,双眼迷蒙,可在看见盛以承的那一刻就醒了。 “盛总,您今天怎么有心情来喝酒了?自打你结婚后就没再来过,是夫人不让吗?堂堂盛总,原来还是个妻管严呐!” 晏思嘉熟络地打趣道。 盛以承没心思寒暄,径直地走进去,从吧台后的酒柜里取出一瓶酒。 撬开瓶盖,仰头,灌。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精致俊朗的面容,上下耸动的喉结,从嘴角溢出的猩红色液体,在酒吧昏暗的光影下,构成一幅精美得犹如电影一般的画面。 晏思嘉算是看出来了,盛以承这是奔着喝醉来的。 “盛总今天这是怎么了?”晏思嘉撞了撞许施苒的肩膀,疑惑地问。 能让一个 许施苒轻笑,“被戴绿帽了,借酒消愁。” “啊?”晏思嘉大惊,“被谁?宁月见吗?” 宁月见是来过MoonLight的,给晏思嘉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头一回见有人来酒吧,怯生生地举手要一杯热牛奶。 那主角就是宁月见。 如果不是被许施苒和盛以承带来的人,晏思嘉会以为她是谁家派来砸场子的。 印象中,宁月见温柔乖巧恬静,目光总是锁定在盛以承身上。 这样的人,怎么会给盛以承戴绿帽呢? 许施苒淡然地撩动胸前的发丝,“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总是贪婪的。” “啧啧啧。”晏思嘉摇了摇头,心情复杂。 她注视了片刻后,走上前去,把酒柜深处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 价值百万的那种。 “来,盛总,您喝这个,这酒才符合你的身份。” 盛以承沉着脸接过,仰头就灌。 谁说她不是销售鬼才呢。 眼看着这个月的销售指标都满了,晏思嘉心情大好。 “施苒。”晏思嘉拉着许施苒到就近的卡座坐下,一幅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神态,“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呢?” 许施苒目光一直锁在盛以承的身上。 如同盯着自己的囊中之物。 “老板娘,你知道的,盛以承本来就该是我的。” 酒吧里氤氲着酒精的气味,身处其中,自然而然地就带了三分醉意。 她语气得意,“都是那个小贱人,趁虚而入,借机上位。” 晏思嘉往后靠了靠,拧着眉头说道:“不是吧?我认识你们十年了,盛总刚开始一直管着你,追着你,是你自己看不上他。” “后来盛以承和宁月见在一起了,还是蛮幸福的。你倒是又在那里酸言酸语,说他们长久不了。” “对了,上次你在这里喝醉,就是因为他俩结婚的事。你醉了,一直叨叨着什么‘你的人,谁都不能抢走’……” 晏思嘉心直口快,能在这种地段开酒吧,自然也不怕得罪人。 许施苒脸色僵了一下,“那是……那是我还没开窍,把他当兄弟!” “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被人戴绿帽,我不能容忍!” 晏思嘉笑了一声,拍拍许施苒的肩膀,“我懂你,因为以前我也是这样的汉子茶。” 第24章 当场“捉奸” “借着兄弟的名义和异性搞暧昧,一边享受着对方的付出,众星捧月的感觉,一边还不用负责,对方一旦想进一步,就借口说我只把你当兄弟……” 许施苒猛然转头,瞪向晏思嘉,“老板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汉子茶?” “我哪里茶了?我和以承认识那么久,一直把他当兄弟……”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辩驳。 “哎呀,开个玩笑嘛。”晏思嘉盈盈一笑。 就算她这么说,许施苒还是感受到了满满的嘲讽意味。 “老板娘,我们认识十几年,你居然帮着那个小贱人讽刺我?”许施苒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走到盛以承身边,抱住他的胳膊,“以承,我们走,再也不来这个破酒吧了!别以为傍上了江洛就有多了不起!” 将近两瓶酒下肚,盛以承已经醉了大半,晕晕乎乎的。 “月见,对不起……”他呢喃着。 醉后,他忘记了对宁月见的怨恨,只剩下抱歉…… 许施苒又是一僵,心里咸的辣的苦的百般滋味涌起。 “以承,我是施苒。”许施苒凑到盛以承耳边,低声说道,“从前是我不懂事,没有认清我对你的感情。以后,我们不做朋友了,我要做你的女人……” 说着,她踮脚,吻上盛以承的脸颊。 宁月见算什么?五年而已,怎么抵得过他们二十多年的情谊。 卡座里的晏思嘉看到这一幕,露出一抹讥笑。 这就是对兄弟的态度?真是新鲜。 连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她这十几年就白混了。 想着,晏思嘉拿出手机,翻到宁月见的号码,给她发去短信。 或许没人能想到,开酒吧的老板娘和一个爱喝牛奶的小姑娘处成了朋友。 虽然很久没有联系了,但晏思嘉不会去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 她要从宁月见口中听到的真相。 许施苒柔软的嘴唇触碰盛以承冰凉脸颊的那一刻,盛以承涣散迷茫的目光渐渐聚焦,清醒。 他扭头看着许施苒,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 “施苒,我叫司机来接我,你……先回去吧。”他脸色薄红,眼睑耷拉着,迷离地蒙上了层水雾。 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许施苒心里一颤。 怪不得周围的人都说盛以承长得好看极了,英俊潇洒,又有聪明才能。 以前被长辈们撮合的时候,许施苒傲娇地抬着下巴,说:“我们都那么熟了,怎么在一起啊?再说,他又没长在我的审美上。” 现在想来,从前的她可能是瞎了。 许施苒抱着盛以承的胳膊没有松开,软软地贴上去。 男人灼热的体温让她心潮一阵一阵地翻涌着。 楼上就是酒店,许施苒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我陪你。” 晏思嘉打着呵欠,等着宁月见的到来。 她在短信里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让她赶紧来MoonLight。 如果她来得及时,说不定还能当场抓奸! “思嘉姐?”一道清甜的,带着慵懒拖长尾调的声音响起。 宁月见刚进门,一抬眼,就看到吧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 盛以承和许施苒。 瞬间明白了许久不联系的晏思嘉突然发消息让自己过来的目的。 身体像是突然被冰封住一般,动弹不得。 想走也走不了。 “月见!这里!”晏思嘉款款起身,向宁月见招手。 许施苒听到声音,扭头望去,看见了背着光糊成一团的宁月见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不久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盛太太了。 就算宁月见来了,又如何? 她将盛以承的胳膊搂得更紧,目露挑衅。 “月见?月见……”盛以承趴在吧台上,依稀中听到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不停地重复呢喃着。 许施苒又气又急,连忙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是施苒,宁月见她背叛了你……别想着她了!” 两人的声音太小,并没有传到别处。 只是在宁月见眼中,他们举止亲密,咬着耳朵,像热恋中的情侣一般。 想着这样的男人昨晚还惺惺作态的要她回家,她就感到反胃。 “月见。” 转眼,晏思嘉已经走到了宁月见跟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宁月见回过神来,抽离目光,看着晏思嘉勉强一笑,随即轻轻摇头。 晏思嘉似懂非懂,“不想见到他们是不是?姐帮你。” 说着,晏思嘉便冲着那边喊道:“盛总,酒喝了那就结账吧。让你的‘好兄弟’扶你回去休息!” “你……”许施苒恼羞成怒。 盛以承毕竟没有完全醉倒,撑着站直身子,努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眼里只是两团模糊的人影。 他怔愣片刻后,从钱包拿出一张黑卡,淡声道:“刷卡吧。” 晏思嘉笑盈盈地接过卡,无视许施苒那道愤恨的眼神。 宁月见躲在了酒吧一个隐秘的角落,缩成一团,没心思关心那边的动静。 没多久,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她面前,散发着香气。 她抬眸,正对上晏思嘉那副探究的眼神。 “说吧,你和盛以承之间……” “思嘉姐,你第一次见我,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晏思嘉怔了一下,歪着头努力回忆。 “当时……我真以为你是插足许施苒和盛以承之间的那种角色。还装,来酒吧非要喝牛奶!整一个白莲小绿茶的模样!” 宁月见嘴角抽搐两下,双手捧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口。 在宁月见出现之前,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盛以承在追求许施苒。 毕竟许施苒出现的场子,盛以承也常来,还处处管着她。 只不过,许施苒身边的男伴没有断过,更显得盛以承像个舔狗了。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一直追着许施苒的盛以承,会转而喜欢你这样的乖乖女。”晏思嘉笑了笑。 太坦荡了,宁月见干笑一下。 和这样坦荡的人打交道,确实舒服得多。 旁人都能看穿的事,就只有她蠢钝,才会被两人哄骗。 “盛以承不喜欢我。他和我在一起,和我结婚,只是为了给他心爱的施苒准备一个随叫随到随用随取的血包。” 见晏思嘉有些不解,宁月见便将两只手的袖子都挽了起来,递到晏思嘉眼前。 “我和许施苒都是RH阴性血,也就是熊猫血。许施苒患有凝血障碍的病。” “过去三年里,我为许施苒献的血,超过了3000毫升。” 酒吧光线并不充足,晏思嘉凑近,看清了宁月见瓷白的手臂上许多的针眼。 第25章 总不能见死不救 “啊……”晏思嘉被小小地震撼到了。 盛以承那人看着一身正气,怎么能对这么瘦弱漂亮的女人做出这种事呢? “那……你真的给盛以承戴绿帽子了?” 宁月见摇摇头,“那人是我哥,亲生的。不过他们总造谣我们俩有一腿。或许这样,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把他们自己塑造成受害者。” “这样,他们两人在一起后,受到的争议才会少一些。” 她早就看清了。 盛以承急不可耐地给她安上了一个出轨的罪名。 就算她说了真相,他也没有相信。 宁月见同晏思嘉聊了很多。 从前难以宣之于口的心事,在晏思嘉面前,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宁月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信任她。 “月见,你辛苦了。”听到最后,晏思嘉握住宁月见的手,心疼地安慰着,“以后他们要再找你麻烦,告诉姐,姐罩着你。” “谢谢。”宁月见眼睛弯得像一轮新月。 * 楼上酒店。 许施苒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盛以承弄到床上。 他喝了两瓶酒,酒劲上头,像一瘫烂泥一般。 天时地利人和,许施苒觉得,就连老天都在帮她。 “以承,虽然晚了好几年,但我们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她俯下身,在盛以承额头上轻轻一吻。 右手顺着盛以承的胸膛一路向下,轻巧熟练地去解他的皮带。 盛以承紧闭着眼,眉头皱得极紧。 女人的馨香涌入鼻腔,浓烈的,熟悉的,却不是他喜欢的。 思绪挣扎,理智渐渐回笼。 在许施苒快要解开皮带扣的那一瞬,一只大手捉住她的手腕。 “以承……” “别胡闹了!”盛以承推开了许施苒,眼睛仍然紧闭,长长的睫毛被吞没一半,睫毛尖尖震颤着。 “以承,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许施苒急切地说道,“你答应过我妈妈,要一辈子照顾我,现在就兑现诺言吧。”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说着,许施苒用力挣脱盛以承的钳制,去解他的皮带。 盛以承涣散的神经猛地绷紧,他挺腰翻身。 一眨眼,许施苒就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许施苒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她就喜欢狂野的男人,将自己驯服。 她闭上眼,准备迎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酣战。 盛以承的酒量很好,两瓶洋酒,不足以让他醉得不省人事。 但毕竟是喝了那么多,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思绪涣散。 爱? 看着身下的许施苒,盛以承并没有任何的冲动。 他翻身下床,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 感觉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许施苒猛一睁开眼,才发现盛以承已经走到了门口。 向来是被男人哄着舔着的许施苒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更难堪的是,拒绝了她的,是从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盛以承! 怎么会?许施苒双唇颤抖着,不可置信。 难道,这三年,盛以承已经彻底地爱上宁月见了吗? 不可能! 酒店走廊柔软的地毯令盛以承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他的手扶着墙,勉强地能坚持住。 可是一走出酒店大门,盛以承就再也忍不住,扶着路灯,呕吐起来。 “诶!先生!你不能吐在那儿!先生!” 酒店前台跑过来大声制止,但为时已晚。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颇为厌恶地抱怨道:“什么人什么素质啊!到处乱吐!” 在酒吧旁边工作,女孩早已习惯时不时路过的醉汉,只是难免为增加的工作量感到不快。 刚从MoonLight酒吧走出来的宁月见听到了声音,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弓着腰,长腿笔直。 虽然做着极为狼狈的事情,却仍然有些风度。 那个年轻女孩显然也注意到了,抱怨声小了些,最后无奈地挥挥手,“算了,你走吧!只有喊保洁来收拾了!真是的!” 宁月见疑惑,许施苒呢? 他们明明是一起离开的,怎么现在只有盛以承一人在这里? 宁月见往四周望了望,没有找到许施苒的身影。 她抿着嘴,思量片刻,往反方向转身。 刚迈开脚,就听到女孩惊慌的叫声响起。 “先生!诶!你别倒下去啊!” “先生!” 宁月见回头看了一眼,盛以承已经躺在了地上,那个女孩慌张无措地去拉他。 这里是市中心地段,如果盛以承躺在大街上的被人拍了,估计要成为热门新闻。 宁月见终于听不下去,小跑着上前去同女孩一起将盛以承扶着回到了MoonLight。 她想,就当是赔偿他那件被弄脏的西装了。 男人身体健硕,两个瘦弱的女孩扶得很吃力。 “月见……月见……” 依稀听到男人的呢喃,前台女孩猜测道:“又是失恋借酒消愁呢?长得还挺帅的,哪个女人这么狠心?” 宁月见呼吸一滞。 来不及思考盛以承这几声呢喃是什么含义,就看到晏思嘉走了出来。 “月见,你们……” 前台姑娘扭头看向宁月见,头脑风暴。 吃到新鲜一手瓜了。 “思嘉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宁月见满眼的歉意。 “没事,他醉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晏思嘉搭把手,三人一起协力,将盛以承扔在卡座沙发上。 来不及喘口气,宁月见又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两千块的现金塞给了那个热心的酒店前台。 “不好意思,劳烦你收拾了。” 前台接过钱,顿时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不是对他死心了嘛?怎么还多管闲事?”晏思嘉笑着揶揄道。 宁月见脸颊微微发烫,辩解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是一时心软,总不能任由盛以承倒在街上出丑吧…… 虽然,这样子对她也没有害处。 晏思嘉挑挑眉,看破不说破。 她打了一个呵欠,“唉我得回去补觉了。月见,你能不能自己在这儿看着他?” 宁月见没有犹豫,立即点点头。 晏思嘉本来就是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今天已经折腾一上午了,不能再耽误他休息了。 “我给陈秘书打电话,思嘉姐你先回去休息吧。” 晏思嘉十分放心地把钥匙交给了宁月见,挥挥手离开。 宁月见立即给陈秘书打去电话,说明情况。 听到陈秘书马上过来的答复,她才松了一口气。 沙发上,盛以承又发出些难受干呕的声音。 宁月见慌忙上前,用纸巾捂住他的嘴。 已经给她添这么大的麻烦了,要是还把她的酒吧弄脏,那就更过意不去了。 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盛以承睁开了眼。 宁月见的面容在视野里渐渐地清晰。 真的醉得厉害了,居然出现幻觉了。 盛以承勾唇浅笑,抬手揽住宁月见的腰,用力一搂,宁月见便猝不及防地扑倒在盛以承的怀里。 “盛以承!你……” 宁月见的声音稳不住了,她甚至分不清现在他是醒还是醉。 下一瞬,盛以承扶着宁月见的后脑勺,强硬地吻了上去。 裹挟着浓烈的酒精气味,呼吸炽热。 第26章 “我会对施苒负责” 浓烈绵软的吻一时掐断了宁月见的理智,她下意识地闭眼,唇舌迎合着。 男人灼热的气息一浪一浪地涌来,略微粗糙的掌心隔着布料摩挲着她后腰的肌肤。 他像是没有意识一般,仅凭身体本能,让灵活的唇舌在宁月见口中肆意扫掠。 似乎是吸入太多盛以承呼出的酒精,宁月见大脑有点晕。 她甚至有些迷恋这种微醺的感觉。 可忽然地,宁月见清醒过来。 她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这个错误的吻,挣脱盛以承的桎梏,站起身,眼尾泛红,盯着处于迷离中的盛以承说道:“我不是许施苒!不是……” 眼角溢出泪水,一时间,羞愤与羞辱感交加。 盛以承喝醉前是和许施苒在一起的,恐怕现在也是把她当成了许施苒吧。 他和许施苒两情相悦,又总是私会,应该都做了无数次吧! 想起就恶心。 宁月见用手背用力擦拭嘴唇,直到双唇红肿疼痛起来,她才放下了手。 灯光昏暗,将盛以承精致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 宁月见默默注视着,目光发直。 陈秘书很快赶到,很有职业道德的没有多问,直接把盛以承扶了出去。 盛总和夫人现在的状况,是斩不断理还乱的。 宁月见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烦闷至极。 她以为她的心已经冷硬得像钢铁一样了,但被盛以承这样一搅合,她才发现,她的心只是玻璃做的。 看起来也冷冰冰坚硬无比,但实际上不堪一击。 * 盛以承醒来,头痛欲裂。 日暮黄昏,天边扯出大片的晚霞,金光泄入房间,光晕柔和。 盛以承双手扶着额头,努力回想着醉酒时发生的事。 他依稀记得许施苒,记得自己和人接吻…… 他和许施苒接吻了? “以承,阿姨给你熬了醒酒汤,你喝了会舒服些。”许施苒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长卷发搭在肩膀一侧,款款地走了过来。 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盛以承这才忽然意识到,他在自己家的卧室里。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他全无印象。 许施苒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你……”盛以承扯起被子,他已经换上了睡衣。 头更加痛了。 许施苒见他的动作,脸红道:“以承,你这么害羞,衬得我像是做错了事似的。” 她走上前,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 她弯着腰,盛以承一眼就看到了她胸口上几处於红。 像是吻痕。 盛以承触电似的移开了目光。 他不相信烂醉如泥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可是那柔软的香甜的吻触感是那么真实…… “施苒,你先出去。”盛以承沉声说道。 他现在脑子很乱,不想处理任何事情。 “以承,你真的不记得你喝醉以后,对我做了什么吗?”许施苒试探性地问道。 记得的话,也没关系。 要是不记得了,那还不是随便她怎么说。 盛以承皱眉,无力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要通过酒精短暂麻痹神经,摆脱痛苦,却没想到,清醒后痛苦会加剧。 见盛以承这样的反应,许施苒终于可以放心地说出那句话,“盛以承,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语气轻松随意,就像是随意的玩笑。 盛以承眯着眸子,目光骤然发冷。 难道…… 喉咙发紧,盛以承觉得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嗓子里乱爬。 许施苒眼神稍稍闪躲,但也毫不心虚。 就算盛以承想起来了,她也可以大咧咧地笑着解释为故意逗他的。 反正都这么熟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 “施苒,你……你先出去,我想好了,会联系你的。”他低下头,难得语气柔和。 “好,我等你。”许施苒微微一笑,“记得把醒酒汤喝了。” 许施苒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故意弄得动静很大,引起乔慧的注意。 “苒苒,你这是怎么了啊?”乔慧看着许施苒手里提着的小行李箱,警铃大作,“好不容易以承回来了,你怎么又要走?” “伯母。”许施苒眼睛湿润着,语气有些委屈,“之前只是单纯地想陪陪你,没有什么想法。而且到现在以承还没有和宁月见断干净……” 乔慧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摸摸她,“苒苒,委屈你了。好歹你也是个名媛淑女,如果不是以承被那女人蒙蔽了双眼,也不会这样怠慢你。” 说着,乔慧将手腕上戴着的帝王绿镯子取下来,戴在了许施苒的手腕上。 “这个镯子……是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婆婆传给我的。”乔慧笑吟吟的,“三年前以承结婚时我不认可,镯子就一直留下来了。现在,就传给你了。” 许施苒受宠若惊地后退一步,“伯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从小耳濡目染,一眼就看出这样满绿还冰透的帝王绿翡翠手镯价值不菲。 估计到拍卖行能拍出千万级的价格。 “给你,就拿着!”乔慧坚决地说着,“反正……”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乔慧话都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 她和许施苒同时回头,就见盛以承颀长英挺地站在楼梯口,目光坚定。 他换了一身正式笔挺的西装,丰神俊朗。 许施苒愈发地发觉他的帅气了。 “以承,你说什么?”乔慧怀疑自己听错了。 “妈,施苒,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和宁月见离婚,会处理好我们的事情,会……”盛以承看向许施苒,深邃的眼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我会对施苒负责。” 许施苒心中一喜。 看来盛以承的古板正经还是有好处的。 起码在以为睡过自己后,会用最传统的方式负责。 许施苒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好,我等你。”许施苒轻轻点头应道。 乔慧也总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以承,你总算想明白了。” 盛以承眼睛干涩,他眨眨眼,唇线绷得笔直。 是呀,想明白了。 他的宿命,在六岁那年的那个夜晚,就已经写好了。 他这一生,只能为许施苒而活。 那宁月见呢?只是一个人生旅途上一个错误的岔道罢了。 第27章 “宁副总,我来找你离婚的。” 相安无事。 这几日,宁月见除了收到陈秘书报平安的一条短信后,就再也没有盛以承的消息。 宁月见一直跟着裴霁宣忙着工作的事,无论是拜访客户,还是给员工开会,亦或是到生产线上视察,她都努力地学习着。 很忙,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行程不停歇。 宁月见从前没有这样的经历,应付得稍显疲惫无力。 还好裴霁宣对她照顾有加。 她想起过去的三年,陈秘书每周都会把盛以承未来一周的安排发给她,密密麻麻的行程,比她大学时的课表和活动还要满。 可是就是在这么繁忙的行程中,他还是能抽出空去安慰陪伴许施苒。 好多次他说要加班,可许施苒第二天就来道歉说耽误盛以承的时间了…… 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月见,你可以休息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裴霁宣看着对面认真吃饭的宁月见,满眼心疼。 “你现在是孕妇,没必要跟着我们这么奔波。我给你批一个超长产假怎么样?”裴霁宣挑挑眉。 “不要,我现在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宁月见摇头拒绝,“爷爷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我不想让他失望。” 她能理解裴霁宣对自己的担忧。 但是现在分公司刚起步,最是忙的时候,她就算没有功劳,也得蹭一个苦劳。 这才能让公司员工对她心悦诚服。 反正,她的孕反反应不大,还适应得过来。 她不想再当一个仅供观赏的花瓶。 “还有,裴总,以后在公司,不要给我那么多特殊待遇。” 宁月见用叉子将意面卷成一团,送入口中,嘴角溢出酱汁。 裴霁宣看着她像仓鼠一样鼓起的脸颊,不由得一笑。 他伸手用餐巾擦去宁月见嘴角的酱汁。 宁月见蓦地一怔,呆呆地看着对面。 裴霁宣倒是神情自然, 轻声道:“你是我妹妹,是爷爷的亲生孙女,你不特殊还有谁能特殊?” 宁月见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继续卷起意面往嘴里送。 盛以承也说过类似的话。 “月见,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 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真诚。 宁月见也真的被感动了许久。 现在,重新想到,也许自己的特别性在于刚好跟许施苒拥有一样的血型吧。 “还有,你不要给自己压力那么大,你要相信,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裴霁宣继续说道,“就连爷爷,也不能保证他掌控得了集团的一切。” 宁月见颔首。 不管裴霁宣是不是哄她,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吃完饭,宁月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复盘这几日吸收到的内容。 “咚咚”两声。 “进来吧。” 宁月见的助理汪妙走了进来,“宁副总,盛势集团的盛总盛以承想要约见你。” 汪妙是个刚毕业的外地大学生,履历优秀,靓丽随和,宁月见觉得她有眼缘,便招来做助理。 她不知道宁月见和盛以承的关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宁月见眉头一拧,心绪开始杂乱起来。 盛以承居然又找上来了。 看出了宁月见的为难,汪妙试探性地问:“那我帮你回绝了?” “算了。”宁月见放下手中文件,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两点到两点半,会客室。” 既然找上公司了,那就当做公事处理吧。 下午两点零五分,宁月见动身前往会客室。 盛以承已经在等着了,当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宁月见时,蹙起眉头,面露不悦。 “宁副总迟到了五分钟,这就是裴氏集团的待客之道?” 宁月见今天穿了一身的职业正装,白色真丝衬衫外搭浅灰色收腰西装外套,下半身是一条同西装同色的半身一步裙。 极简的线条勾勒出她高挑完美的曲线,简约干练,气质超群。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的盛以承稍稍一惊,但很快又在心底否定了她。 她只不过是在玩一场过家家般的换装游戏罢了。 宁月见神色平静,眉目舒然地走了进来,“这当然不是裴氏的待客之道,只是我和盛总之间的私人恩怨罢了。” 她在盛以承对面坐下。 对面的男人哪怕是弓腰驼背地坐着,气势也超然。 几日不见,盛以承脸颊又凹了一点,浑身冷冽寒气更重。 宁月见指甲嵌进了肉里,才堪堪地没有怯了气场。 “从前我等盛总那么多回,这次让盛总等我几分钟,不过分吧?” 盛以承闻言,怔了一秒,默哼一声。 “盛总,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宁月见语气平淡。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像是结婚三年的夫妻,更像是互相看不惯的死对头一般。 宁月见的故作姿态,在盛以承看来,幼稚又无趣。 他也不耽误时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推到宁月见面前。 “宁副总,我来找你离婚的。”盛以承语气淡漠。 宁月见呼吸一沉,不可置信地翻看起那份离婚协议书。 “盛总终于想通了?”宁月见轻笑着,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咬紧牙,期望盛以承不要注意到。 “嗯。再不离婚,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落在盛家的户口了。”盛以承不甘示弱地讥讽。 宁月见的心一紧,抬眸瞪了盛以承一眼。 “那真是万幸了!如果我的孩子像你一样薄情寡义,那我宁愿不生他!” 听到宁月见的话,盛以承原本还放松地张开的手指骤然一缩,双手紧握成拳。 “都决定要生下来了?” 宁月见假装没有听到,不作回应。目光专心地扫过离婚协议书上密密麻麻的条款。 “都是按照你提出的条件来拟的协议。”盛以承眸色晦暗,喉头发紧。 面前的宁月见是那样的恬静淡然,丝毫看不出背叛婚姻应有的愧疚感。 想到这里,盛以承的眸子更冷了几分。 宁月见大致地翻了一下,的确,她想要的都写在协议上了,协议书的尾页,盛以承的签名早已写了上去。 纯白的纸张上黑色线条游龙走凤般,是刻在宁月见心间五年的名字。 或许盛以承不想再和自己纠缠不清了吧。 她拿出钢笔,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了。” 她很想轻松地说出这句话,但克制不住声音颤抖。 她还是太年轻了,做不到像盛以承那样云淡风轻。 “协议书签名后,还要去民政局办离婚登记才能生效。”盛以承淡声道。 “嗯。”宁月见心里空了一块,“什么时候去做登记?” “不急。”盛以承将离婚协议书收起来,“别忘了。在离婚之前,我们还要以夫妻的身份去参加孟璟桓的婚礼。” 孟璟桓? 宁月见想起来了。 他是盛以承的发小,他家的达运集团几乎占领了整个南方的物流运输市场,实力不容小觑。 可他确实那种很典型的豪门纨绔,心比天高。 一边享受着祖父辈创下的优渥条件,另一方面又不屑于接管家业,口口声声地要创造自我价值。 可是却用着家里的钱,肆意挥霍。 宁月见是不太喜欢他的。 盛以承圈子里的朋友,大多属于此类。 宁月见也曾以为盛以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个…… 她不想去。 可结婚请柬半年前就送来了,新娘还是宁月见的大学同学。 宁月见面露纠结。 “为什么非要我们以夫妻的身份出席?”宁月见面露不解。 “因为一个赌。” “啊?什么?” “今天就到此为止。”盛以承面无表情地起身,声音平淡,“明天我来接你。婚礼结束,我们就去办手续。” 第28章 居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盛以承离开后,宁月见在会客室独坐着愣了挺久。 手里还握着刚才签字用的钢笔。 无意间,握住了笔尖,洇出的墨水染黑了指尖,一股清淡的墨香味晕开。 终于……要结束了吗? 宁月见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畅快感,反而觉得是盛以承占了上风。 临了,还要用离婚来要挟她。 直到裴霁宣的声音传入耳中,宁月见才回过神来。 “盛以承来过后你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裴霁宣开玩笑地说道,“早知道就应该直接通知安保把他赶出去!反正我们现在是竞争关系,也不用太给他留面子。” 其实盛以承来这里的消息,先是传达给了裴霁宣。 是裴霁宣让汪妙知会宁月见的。 尽管他一点都不想让宁月见再见那个男人,但他深知,宁月见和那个男人的牵扯,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开。 至少目前,他只能以哥哥的身份陪伴在宁月见左右。 宁月见干笑两声。 “哥,我明天请个假。要去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 说这话时,宁月见全程不敢直视裴霁宣的眼睛。 明明是有正当理由的,可她却莫名心虚。 不知道如果裴霁宣知道自己要同盛以承一起出席婚礼,会是什么反应。 “嗯。”裴霁宣明亮的眼睛里藏着情绪,半秒都没有犹豫,“准假。” 宁月见有些不敢相信,“哥,你都不多问两句吗?” “问什么?”裴霁宣笑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小事能自己做主。” 宁月见鼻头发酸。 她忽然注意到,裴霁宣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让他的笑容变得感染力极强。 “哥,你真好。” 宁月见提前下班回了家。 裴霁宣在丰南市的富人区买下了两栋相邻的小别墅,一套自己住,一套给宁月见住。 这样既方便互相照应,也保留了彼此的独立空间。 当了他三四个月的妹妹,宁月见深深地体会到有一个妹控哥哥是多么的幸福。 她想,如果哪一天裴霁宣恋爱了,她会暗自失落的吧。 但转念一想,世界上又会多一个女人感受到裴霁宣的好,她又觉得幸福。 准备好明天参加婚礼的服装和首饰后,宁月见躺在床上,给妈妈打去了电话。 杜英恢复得很好,人也越来越精神有活力。 护工汇报,现在的杜英能够绕着裴家的大宅子走一圈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宁月见也不相信那些越活越年轻的说法。 闲扯了几句,杜英突然问起来,“月见,那天叫你测怀孕,测过没有?” 宁月见翘起的双脚放下,蓦地紧张起来。 她翻了个身,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谁料知女莫若母,杜英立即就有了答案,“你这样支支吾吾的,是有了吧?要是没有,你就直接说了。” “妈!”宁月见羞恼。 在妈妈面前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以承知道吗?” “他……知道。” 宁月见这倒是没撒谎。 除了医生,他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怀孕的人。 “以承一定高兴坏了,他很早就想当爸爸了,只是觉得你年轻又爱美,一直在减肥,怀孕有风险……” 杜英的声音透着喜悦。 以前盛以承去许氏医院看望她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 宁月见听着,心里百般难受。 他可真会装。 明明是害怕自己怀孕了没办法给许施苒献血……再说了,她以前八十斤的体重,需要减肥吗! 居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来。 “月见,妈妈相信你的选择,以承他会是一个好爸爸的。”杜英很是欣慰,“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幸福快乐。” 宁月见终于忍不住,泪水涌出,先是一颗两颗,然后便泪如雨下,顺着太阳穴下滑,落在床单上。 她竭力抑住哭声,故作平静地说道:“妈,我想起还有点事,先不跟你聊了。” 没等听到杜英的回复,宁月见就立即挂了电话。 一声叹气。 和盛以承离婚的消息,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妈妈为好。 宁月见躺在床上发愣,直到心情平复。 她才抓起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 短视频软件,社交媒体,群聊消息……宁月见走马观花般浏览了一遍,最后,点进朋友圈。 第一条便是许施苒发出的。 一张她穿着小礼服,笑得明媚大气的照片。 配文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当伴娘了!祝福我亲爱的姐妹幸福,明天一定要把捧花传给我哦,因为马上我也要嫁给想嫁的人啦。 这条朋友圈底下,已经有很多共同好友的评论。 有人问:许哥什么时候订婚了?兄弟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 许施苒故作神秘地回复:你猜。 底下又有人评论:别猜了,看她手上的冰种满绿的翡翠镯子,这可是盛家的传家宝。 许多祝福的评论中还夹杂着调侃:祝天下好兄弟终成眷属! 看来,盛以承离婚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了,宁月见莫名地感到难堪。 宁月见心里发堵,呼吸渐渐急促。 她指尖颤动地触到手机屏幕,缓缓地往上滑。 许施苒的照片又出现在眼前,仍是笑得明媚,宁月见却无端看出了几分讥笑的意味。 照片里,许施苒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色水头极好的镯子。 宁月见想起来了。 三年多以前,她和盛以承的婚礼上,乔慧私下里向她展示过这个镯子。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时候乔慧轻蔑的神态,“这个镯子,本来是要传给以承妻子的。但是……我不认可你。” 乔慧高高在上,好像宁月见是那个拼了命才摸到他们盛家门槛的女人。 可是,明明主动追求的是盛以承,求婚的也是盛以承,让她放弃舞团成为盛太太的还是盛以承…… 那时候,宁月见只能体面地笑笑,回答道:“我会努力让你认可的。” 努力个屁! 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乔慧心中早已认定许施苒的事实! 不对!盛以承不是想通了,是他急着要和许施苒结婚,才会同意自己的条件,签下离婚协议书。 心莫名刺痛一下。 宁月见翻了一个身,将脸埋在枕头上。 不能哭……她告诉自己不能哭…… 离婚绝对不是盛以承和许施苒赔罪的终点,她一定会一一击碎他们最重视的东西。 一定。 第29章 背刺的感觉,宁月见又亲身体验了一遍 翌日清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到了宁月见别墅的门口。 宁月见不想追究盛以承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址的,在丰南市,还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吗? 她跟易叔点头招呼了一下,便走向后座,拉开车门。 盛以承松弛地坐着,长腿交叠曲起,一身低调奢华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意气风发。 微微侧头目视窗外,眼眸深沉。 宁月见怔了一秒,不想承认盛以承实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不管她有多讨厌他,仍是觉得他好看。 她坐上车。 盛以承眼角余光瞟了一眼。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肩上披了一件白色的人造毛袄子,看上去贵气又温暖。 迈巴赫平稳地驶出。 车内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交谈。 男人身上淡淡一丝松木香气与女人温软绽放的玫瑰芬芳缠绕在一起,生出一缕暧昧来。 很快,迈巴赫驶入了婚礼会场。 是位于丰南郊区的度假山庄。 蓝天映照着绿荫,各式各样鲜花一簇一簇地落在草坪上,上面点缀着绚烂华丽的宝石,氛围清新唯美。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来宾三五成群地聚成一团,说说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月见总觉得有好些目光跟随着自己,那些人聊天的话题,好像也和自己有关…… 转念一想,昨天许施苒已经那样大张旗鼓地宣布了她要嫁给盛以承的事情,今天自己却以盛太太的身份同盛以承一起出席这场婚礼,是谁都会好奇的。 宁月见跟在盛以承身侧,亦步亦趋地看着他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地同那些大人物们交谈。 这样的场合,女人总是陪衬。 过去三年,宁月见习惯了冷遇。 还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月见。”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宁月见回头望去。 “昭昭?”看清了来人,宁月见面露惊讶。 唐昭昭,就是孟璟桓的未婚妻,也是宁月见大学的同学。 当初,宁月见被盛以承带着参加各种局,见他的朋友们。 那些附加少爷看见她清冷绝美的容颜以及窈窕优雅的身段眼睛都亮了。 甚至有人当场调戏。 那个人被盛以承用雷霆手段驱逐出了朋友圈,大家便知道了,哦,盛以承这是来认真的。 而孟璟桓,在见到宁月见不久后,也嚷嚷着要找个舞蹈生当女朋友,还让宁月见介绍。 宁月见看不惯他的风流粗鄙,没同意。 可隔了几天,他身边就多了个柔情似水,身姿窈窈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唐昭昭,学中国舞的。 虽然和宁月见不属于同一专业,但同在舞蹈学院,又经常在聚会上碰到,便处成了朋友。 可是……宁月见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眉头却不自觉地蹙紧。 唐昭昭穿着一条朴素简约的白色抹胸长裙,长发编成麻花辫垂在一侧胸前,清雅的面容未施粉黛。 虽然还是很美,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新娘子。 这婚礼现场,处处奢华,应该也不是走的什么极简风啊。 “昭昭……” 宁月见看向盛以承,得了他的默许,才走向唐昭昭。 两人走到湖边,望着湖面。 微风袭来,波光粼粼。 “月见,新娘不是我。他要娶的人,是金生珠宝的千金。”看出了宁月见的疑惑,唐昭昭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特意穿着一身白,只是想安慰自己,也算是跟他拥有了共同的婚礼吧。” “可是……可是……”宁月见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半年结婚请柬上新娘的名字还是唐昭昭啊。 唐昭昭红着眼眶,小声嗫嚅道:“他还是没有抵抗住父母的压力,向他们这样的豪门,婚姻也是一场生意,只能强强联合,锦上添花……” “我配不上他家。” “别这样说。”宁月见心疼地摸了摸唐昭昭的脸。 她和唐昭昭之间有太多相似之处,自然地,也产生了些惺惺相惜的情感。 唐昭昭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抬眸直视宁月见的眼睛。 “宁月见,我好嫉妒你。”唐昭昭声音哽咽,“为什么盛以承能为了娶你抗住家庭的压力?我以为……我以为孟璟桓会和盛以承一样……” 虽然唐昭昭的话直白且无礼,但宁月见没有感到不悦,她满心苦楚。 “别嫉妒我了。”宁月见转头,注视着湖面。 耀眼的日光反射到她的眼睛里,她有些发晕。 “仪式结束后,我和盛以承就要去办离婚手续。我和他的婚姻,早就结束了。” 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字字沉重。 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唐昭昭忽然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宁月见猛然回过头,只见唐昭昭换了一副表情,“宁月见,听说你出轨小鲜肉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难怪盛以承要和你离婚。” 宁月见拧眉,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 “昭昭,你……” “哈哈哈哈……”唐昭昭笑得更加肆意,“许施苒把你那些破事都跟我说了!盛以承真的好惨!” “不!不是这样的!”宁月见抬高了声音,“我没有出轨!是他和许施苒之间不清不楚……不对,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昭昭,你别听许施苒胡说八道!她就是故意抹黑我!” 她急切地解释,脸红了一片。 唐昭昭的眼神却阴冷得可怕。 “得了吧。”唐昭昭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离了婚,分了财产,还不满足吗?” “用三年青春换来将近两个亿的财产,很值了!你去舞团跳舞,累死累活十几年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宁月见眼睛越睁越大,脊背发凉。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唐昭昭嘴里说出来的。 她以为她们两人最能体会彼此的处境…… 背刺的感觉,宁月见又亲身体验了一遍。 “昭昭,我把你当朋友,才自揭伤疤安慰你!”宁月见气得咬牙切齿,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我不懂许施苒为什么要那么恨我!利用完我不说还要处心积虑地抹黑我的名声!” “她已经得到了所有!” 不远处,盛以承和孟璟桓并立。 孟璟桓穿着一身特别定制的燕尾服,头发梳成大背头,添了一分成熟的韵味。 只不过,孟璟桓还是那样的玩世不恭。 “唉!还是输给你了。” “输给我不丢人。”盛以承淡声回应,“从小到大,你哪次赢过我?” 孟璟桓轻嗤一声,反驳道:“那是我没尽全力。” 他抬眼看向伫立湖边的两人,目光不自觉地就被宁月见吸引了。 “哥,我挺羡慕你的,能为了所爱不顾一切。”孟璟桓满眼都是失落,“当初我们都不看好你们,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跟你打那个赌了。” “没想到你们还真的能坚持到我结婚这天。” 盛以承也注视着宁月见,目光沉沉,“愿赌服输,南郊的那个马场,已经是我的了。” 第30章 仍来护她 “宁月见你人如其名就是越来越贱!”唐昭昭将心中压抑的所有不满,都向宁月见发泄出来,“凭什么你能得到一切?” 她就是嫉妒得发狂! 明明都是同样的起点,又是相似的家庭背景,凭什么宁月见的运气始终要好一些? 大一迎新晚会芭蕾舞和中国舞都提交了独舞节目单,偏偏是宁月见的芭蕾舞被选上了。 她就是那晚被丰南市百万少女梦想中的男人看上,后来还当上了盛太太! 而她唐昭昭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孟璟桓那样的花花公子在一起。 孟璟桓也很直白,对她说:我是按照宁月见的模样找的你,我不能给你未来。 五年,她在孟璟桓身边荒废了五年的青春时光,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而宁月见,却享受了奢侈富裕的生活,临了还通过离婚大赚一笔! 而她……孟璟桓要娶别的女人,只给她五百万的补偿…… 眼前的唐昭昭面目越来越狰狞,宁月见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疯了。 以前觉得唐昭昭是个典雅的美人,温温柔柔的,性子很软,没想到她心底却是这样善妒。 宁月见苦笑一下,感慨自己再一次识人不清。 毕竟这是别人的婚礼,宁月见不想喧宾夺主,闹得难堪。 她转身想走。 可唐昭昭心中的怨气没有完全发泄出来,怎么会轻易放过宁月见? 反正她现在已经名誉扫地,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唐昭昭一把拽住宁月见的手臂,泄愤般扇了宁月见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宁月见的头被扇向一边。 没有料想到这一遭,宁月见大脑停滞,一时无法思考。 突如其来的变故被不远处的盛以承和孟璟桓看在眼里,两人皆是一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盛以承一个箭步跑过去将宁月见揽入怀中,眸色狠厉瞪着唐昭昭。 “唐昭昭,你要发疯冲着孟璟桓去!” 他知道唐昭昭怨念深重,但这与宁月见无关。 负心的人是孟璟桓。 唐昭昭僵住,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她畏惧恐慌之下,抽了抽嘴角,随即干笑着说道:“盛以承……你还这么护着她干什么……她背叛了你……她……” 盛以承的脸色彻底地沉了下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看来,是要好好查一查这种消息是谁散布出去的了。 宁月见的脸紧紧贴着盛以承的胸膛,眼泪滑落。 不只是因为挨了一巴掌受了委屈,而是因为盛以承…… 在两人闹得这么不堪,已经离婚的情况下,他还是第一反应过来保护自己…… 宁月见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 男人气场太强,那冷冽的眼神几乎是要把她冻住一样。 唐昭昭颤颤巍巍的。 这时,不少宾客注意到这边闹出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孟璟桓也走了过来。 唐昭昭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大喊道:“璟桓,你帮我向盛总解释解释!我只是看不惯宁月见的行为,帮盛总出口气!” 孟璟桓黑着脸,瞟了一眼宁月见,她白皙的脸上一片红着的掌印,格外显眼。 “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孟璟桓语气冷漠,“这是我的婚礼,你不要闹了!” 眼看着昔日的恋人用这么厌恶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唐昭昭受不了。 她崩溃地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她?孟璟桓你不是喜欢她吗?反正她都要和盛以承离婚了,你去接盘啊!” 孟璟桓眉心跳动了一下,耳边传来宾客们窃窃私语。 他淡定地喊来保安,将唐昭昭驱逐出婚礼现场。 唐昭昭被两个高壮的保安架着往外拖,嘴巴仍不停地往外输出。 “孟璟桓,你这个王八蛋!宁月见你这个贱女人!你们天生一对!” “宁月见,你迟早会和我一样,被抛弃被践踏!” 谩骂声传进耳中,声音渐渐减弱,最后消失。 宁月见平复下心情,脱离了盛以承的怀抱。 “对不起。”她向孟璟桓道歉,“让你的婚礼不愉快了。” 她眼尾泛着红,眼睛湿润,紧抿着嘴,看上去倔强又可怜。 孟璟桓大方地笑出了声,转身面向宾客,大声地说道:“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是我没有处理好,前女友才心有怨气,大闹婚礼。” 孟璟桓花花公子的人设立得很足。 再说,来参加婚礼的人许多都知道刚才那个疯女人曾经陪伴在孟璟桓身边好几年,便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典礼快要开始了,孟璟桓得回去准备。 临走前,他拍拍盛以承的肩膀,郑重嘱咐道:“照顾好她。等婚礼结束,我再找你算我们的账。” 盛以承冷眼,沉默以对。 他注视着孟璟桓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经唐昭昭这么闹一通后,孟璟桓的兴致反倒越高了。 “盛以承。”宁月见轻声唤道,“我们走吧。” 在这样喜气的氛围里,她实在无法再强颜欢笑了。 盛以承怔了一下,点头。 “走吧。” 典礼开始,盛以承和宁月见并没有去观礼。前排空了两个位置。 作为伴娘的许施苒看着那两个空着的座位,心里一空。 但很快,她就安慰自己,盛以承说过今天就会和宁月见办手续,办完后,他和宁月见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黑色的迈巴赫疾驰在宽阔的大路上。 宁月见靠着车窗,紧闭着眼,看似睡着了,眼尾还有泪痕。 刚才唐昭昭那一通胡闹,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精力。 “嗡嗡”的振动声响起,盛以承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杜英打来的电话。 他愣了一下,接起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 “以承,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杜英喜悦的声音传进了盛以承的耳中。 盛以承垂眸,脸色阴沉。 “月见的血型特殊,怀孕也有好多要注意的,我整理了一个文件发给你,你要好好看一看。” 盛以承只觉得喉咙发干。 他瞟了宁月见一眼,知道她还没有告诉杜英他们两人要离婚的事情。 不知道宁月见是出于什么考虑,盛以承只想快刀斩乱麻。 “阿姨,我和宁月见要离婚了。她的孩子,不是我的,而是裴霁宣的。”声音很冷,没有丝毫起伏,“如果你需要裴霁宣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那份文件,还是发给他比较合适。” “你胡说八道什么?”杜英语气突然变得很急,“霁宣是月见的哥哥,他们怎么可能!” “盛以承,你来裕北,我们当着裴国忠的面说清楚,要是他知道你这么污蔑他的孙女,你……你……” 第31章 最后一次,听我的 杜英被气得心肝疼,气急了就语无伦次的,一直骂骂咧咧的。 护工见状,连忙上前安抚,“杜阿姨,你现在正在调养身子,别生气了……” “我女儿被这么羞辱,我能不气吗?”杜英急赤白脸的,恨不得马上飞到丰南当面跟盛以承对峙。 护工不知道电话那头盛以承说了什么,“阿姨,你不是在给你女婿打电话吗?平日里总听你提起你的女婿一表人才又很有本事……” 杜英白了护工一眼。 “盛以承,月见是我的心头肉,她守礼知节,绝对不会做出什么红杏出墙的事!倒是你和那个许施苒之间不清不楚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或许是有了裴家这样的背景,杜英说话都硬气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 这一点,宁月见和她倒是很像。 电话什么时候挂的,盛以承不知道。 他双眉紧蹙,眸色冷沉,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阵喧闹,无数声音交叠在一起。 “霁宣是月见的哥哥,他们怎么可能……” “盛以承,我除了你没有别的男人……” “其实我是裴家千金,裴霁宣是我哥哥……” “有我在,谁都别想再欺负宁月见了……” “以承,她就是为了钱……以承,她是故意的……” “别废话,抽她的血吧。” 声音戛然而止,盛以承猛然一惊。 对!他想起了,杜英说过,宁月见是她领养的。 结婚之前,杜英特地同盛以承聊了一次,将宁月见的身世告诉他。 她表达的是虽然宁月见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但是对宁月见的爱一点也不少,如果盛以承也爱宁月见,就接替她,好好地照顾宁月见。 如果不爱了,那也请把宁月见完好地还给一直爱着她的妈妈…… 那难道宁月见真的是裴家遗失在外的千金? 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设想过。 但所有细节叠加在一起,真相便渐渐展露。 怪不得裴霁宣对宁月见那么袒护…… 怪不得宁月见消失的那两个月能够完全没有消息…… 怪不得裴氏集团的分公司能让对生意一窍不通的宁月见担任副总! 突然间,盛以承感觉什么都通了。 宁月见没有背叛他,她只是在跟他置气! 那晚她没有说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他连忙扭头看去,见宁月见睡得安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都不算晚,他可以弥补…… 盛以承动作轻缓地坐过去,挨着宁月见。 宁月见扭动了一下,还没醒,只是皱了一下眉,似乎不太舒服。 盛以承低低地呼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宁月见的肩膀微微用力,宁月见便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靠。 “唔嗯……”一声无意识的呓语,像一块石头,砸进盛以承的心间,心波微微荡漾着。 他侧低着头,默默注视宁月见的微微颤动的眼睫毛,白透粉的小圆鼻头,润泽饱满的唇瓣…… 一切,都是他爱惨了的模样。 为了让宁月见靠得舒服,盛以承一动不动。 宁月见做了一个梦。 在一片密林里,她光着脚狂奔着,身后,好像有野兽在追她,发出沉闷的低吼。 宁月见一个劲地跑,浑身布满被树枝划出的伤口,双脚更是血肉模糊。 可是忽然间,她好像掉入一个铺着柔软垫子的深坑里,她累了,跑不动了,索性就直接躺下。 很安稳。 像是躺在一团绵软的云朵上面。 车子停下时,宁月见猛然惊醒。 她才意识到自己是靠在盛以承的肩膀上睡了一觉。 而他身上那股松木香气,是最能让她静心凝神的气味。 奇怪,明明上车时他坐得离自己挺远,怎么会靠在他的肩膀上。 宁月见不多想,看着车窗外民政局的大招牌,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走吧。”宁月见说着,扭身去开车门。 下一秒,带着热烈温度与松木香气的双臂便将她的身体圈入了怀中。 耳边传来低哑迷人的呢喃,“不去了。月见,我们不离婚了。” 脚边放着签好的离婚协议书,盛以承打算待会儿就把它撕了。 宁月见浑身一僵,怔了几秒,旋即怒气上涌。 她白皙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都到民政局门口了,说不离就不离了? “盛以承你有病啊!折腾我是能满足你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说来办手续的是你,现在又不离了,你以为我那么好欺负吗!” 宁月见用力挣脱了盛以承,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盛以承不敢用力,松开了她,冷沉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当然,我可不敢欺负裴家千金。” 裴家千金。 掷地有声。 宁月见愣住,张开的嘴忘了合拢。 “你……”宁月见眉头拧紧。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然后呢? 是怕裴家要找盛家和许家算账,又开始讨好自己了? 意思是如果她仅仅只是宁月见而不是什么裴家的千金就该任他盛以承欺负吗? 太过分了! 盛以承心情大雨转晴。 所以宁月见红着脸发小脾气的模样在他眼中尤为可爱。 盛以承抬手,揉了揉宁月见的头发。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误会有些多,月见,我们好好聊一聊吧。”语气温柔。 当盛以承以为宁月见背叛自己时,心是死的。 可是现在,他仿佛觉得冬日的阳光终于照到他心底那个阴暗的角落,慢慢地活了过来。 他想要宁月见,想要他和她的孩子。 想要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家庭。 宁月见越过盛以承的肩膀,看向车窗外。 民政局门口,有不少的男男女女。 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满面愁容,还有的争执不休…… 婚姻的百态,浓缩成眼前的景象。 “不了。”宁月见轻声道,“盛以承,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那个晚上,我等你那么久,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你却选择去听许施苒的倾诉……” “盛以承,你从很早开始就听不进我的话了。” “最后一次,听我的。” “去办手续吧,趁人家还没下班。” 她抬眸,望向盛以承的眼睛,满目悲戚。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宣告:盛以承,我们不可能了。 她不再是许施苒口中很好哄很廉价的女人。 盛以承蓦地一怔,手微微上抬几毫米,僵悬在宁月见的头顶。 她又提起那晚的事情,果然,她还是在意。 盛以承想,如果那晚他选择去追宁月见,会不会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好久,他才将手收回来。 宁月见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地往民政大厅走去。 盛以承眸色渐深。 宁月见在离婚窗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盛以承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他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一出现,就夺走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很快,他便走到了宁月见跟前,深沉地注视着她,气息略微有些急促,“月见,这次听你的,离婚。” 第32章 “下一个目标,是和月见复婚” 离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两人,两人的眼神都很冷,长相气质绝对的般配,她忍不住说道:“先生女士,结婚登记窗口在那边,这里是办理离婚的。” “嗯,我们就是来离婚的。”盛以承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办事员面露惋惜,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为两人办理。 她办事很麻利,十分钟就将两人的离婚证递了出来。 宁月见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本,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带有温度的红色封皮,心口一顿。 终于给这段被算计的婚姻画上了句号。 盛以承将离婚证放在胸口口袋里收好,凝视着宁月见,轻笑道:“我送你回去。” 见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宁月见心里莫名地堵着一口气。 这个人什么毛病?刚才还假惺惺的不想离婚,现在离婚证领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怀疑自己真的认识盛以承吗?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她转身就走。 注视着宁月见离去的背影,盛以承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气呼呼的背影也是这么可爱。 盛以承回到车上,拨通一个电话。 “老余,你去打听打听,这几个月,裴家有什么消息。” 傍晚,盛以承就收到了消息。 原来,三个多月前裴家的裴老爷子确实认回一个孙女,做过鉴定,是亲生的。 裴家那些堂亲表亲都回去了。 只是,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向外披露。 当然,最石锤的消息还是裴家出面,邀请了一个最厉害的专家亲自为一个叫杜英的中年女人做手术。 盛以承彻底地信了。 也知道宁月见这突然长出的傲骨,是从何而来。 有了裴家作为底气,她确实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了。 理所应当的,想把她追回来的难度也指数级地增加。 幸好,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胎儿作为纽带,盛以承倒是不太担心。 晚上,盛以承回到家里。 刚脱下外套,乔慧立即迎上来打听,“怎么样,离婚证领了吗?” 盛以承抽出那个红色的小本子,放在桌上。 乔慧拿起,打开,仔细端详着里面的内容和那个钢戳,喜笑颜开,长舒一口气。 终于把那个小家子气的女人送走了。 她的以承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以承,我挑了一个好日子,明年的五月十八,你和施苒就定在那一天吧。”乔慧笑盈盈的,“婚礼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来负责……” 她早就想操办自己儿子的婚礼了。 只是上一次盛以承娶的不是她认可的女人,她才全程没有插手。 “妈。”盛以承打断了乔慧的自说自话,“我不会和施苒结婚的。” “虽然是领了离婚证,但我下一个目标,是与月见复婚。” 盛以承眉梢都透着愉悦轻快的气氛。 “什么?复婚?”乔慧顿时心塞加语塞,“你你你……你脑子坏了?好不容易才离了婚,又要复婚?” “妈。”盛以承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月见有了我们的孩子了。” “啊?”乔慧惊讶,随即摇头,“不可能,你骗我!” “真的。” “那……”乔慧的手撑在桌上,掌心按着那本新鲜的离婚证。 她转着眼珠,脑子里飞快地思考。 “打掉!”乔慧厉声喊道,“我再给她一个亿!不就是想要钱吗?给她就是了。她休想利用孩子来纠缠你。” 盛以承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乔慧。 “那是我的孩子!” 乔慧气得脖子都红了,口不择言地大骂道:“宁月见在外面乱搞,她就算真有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 “以承你清醒一点,和她断干净了,好好地和施苒在一起不好吗?” “她等了你五年!” “如果这次你还不肯给她一个交代,怎么对得起去世的路阿姨?” 盛以承蹙眉,方才还舒展的脸顿时变得冷沉。 “宁月见肚里的孩子,我一定要。” “如果你看不惯,明天就安排专机送你回亚岛。” 盛以承神色冷峻,眼里愠色渐浓。 风雨欲来,是连乔慧都抵抗不住的风暴。 “你——”乔慧气急败坏,抓起离婚证摔到盛以承的脸上,“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 “好。”盛以承说出的话,寒气逼人,“下去了,记得帮我向路阿姨道个歉。” “我还是会继续照顾施苒,但只能以哥哥的身份。” 乔慧猛然睁大眼睛,双唇颤抖。 “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孩子!”乔慧双手捧着脸,作势痛哭起来。 心想着宁月见那女人有什么好,把盛以承迷成这样。 原先盛以承都好好的,一直以照顾许施苒为己任,直到宁月见出现,一切都变了。 盛以承不再按照他们为他铺平的道路走,渐渐地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无论是娶了宁月见,还是在公司实行改革,得罪一大批资深员工…… 这一切都让乔慧很难受。 好不容易要回到正轨,盛以承却还是这样一意孤行。 “不!我绝对不允许你和那个女人复婚!你必须娶施苒,待会儿我就把你们结婚的消息发出去。”乔慧咬着牙,隐忍着愤怒,“就算是被绑着,你也得和施苒结婚!” “不然的话,你自己去跟那么多人解释!” 乔慧气急败坏,开始拿许施苒的名声做要挟。 这些年,虽然盛以承和宁月见结婚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盛以承还是很在意许施苒。 听到“绑”这个字眼,盛以承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 他的眼里像是撒了一层灰,眸色黯淡。 “妈,我三十岁了,不是六岁。”盛以承眯起眼,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嗓音沙哑,“不过,努力一下,也许还是能回忆八岁那年被绑架前后发生的事。” 那次,他受到刺激,很多记忆都缺失了,独独清晰地记得路阿姨倒在血泊之中。 事后,盛鸿想要盛以承接受催眠,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可乔慧却阻拦,像是护子心切,不愿意他再回想起痛苦的记忆一般。 可盛以承总觉得……不太对劲。 或许是他陷入昏迷前,隐约听到的那声“阿慧……闹出人命了……” 盛以承缓缓转头,冷幽的目光直接望进乔慧的眼里。 乔慧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嗵”的一声。 门口传来响动。 “伯母,以承……”许施苒眼里含着泪光。 第33章 离婚也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 “施……施苒!”乔慧脸色煞白,不知道许施苒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 但看她的反应,估计也听到了不少。 “苒苒,我……”乔慧想哄哄她,但她脑子也是乱的,“以承,你快说点什么啊!” 乔慧推了推盛以承。 盛以承收起对乔慧的情绪,立即恢复了平日里漠然淡视的表情,看向了许施苒。 “施苒,不好意思。”盛以承声线沉哑,像是烈酒入喉,“我不能……” 他对许施苒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深知宁月见介意她的存在,如果想要宁月见回心转意,就要同她保持距离。 另一方面,二十多年的感情也让盛以承习惯了照顾许施苒,以她的需求她的情绪为优先,这几乎成了他的惯性。 想改,也不是那么容易。 “盛以承!”许施苒红着眼,从喉咙里挤出怒吼,“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明明说过要对自己负责的! 和宁月见独处了一会儿,又改变心意了……一定……一定是宁月见那个贱婊子说了什么! 许施苒仿佛遭受着烈火的炙烤,脑子里不停地哔啵爆裂。 盛以承沉着气扫了她一眼,眸色深沉如墨,无情的薄唇里吐出一句更无情的话,“朋友。” 只是朋友。 甚至说是妹妹都很勉强。 这么多年,他只是习惯她。 许施苒不堪屈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盛以承跟,扬起手,重重地扇向盛以承。 盛以承没有躲,应了这个巴掌。 掌心打到了他的下颌骨,痛感来得烈,去得也快。 倒是许施苒,掌心生痛。 郁气未解,她狠狠地瞪着盛以承,“盛以承,我已经把我俩的事情告诉我爸了。你这样反悔,是想让许盛两家断交么?” “我没反悔。”盛以承看向许施苒的目光,没有半点怜惜,“许施苒,我是承诺过照顾你,但不是通过结婚的方式。” “我的婚姻,只与宁月见成立。” 许施苒握紧了手,新做的美甲掐进肉里。 “好!好!好!”她重重地点了三下头,“盛以承,你非要记恨我这么久是吧?” “当初你向我求婚,我没同意,你就这样报复我……” 许施苒眉头皱着,眉尾向下耷,可她唇角却又向上拉扯开,一张脸上又哭又笑。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拒绝得那么狠了,吊着他,就像吊着其他男人那样。 盛以承皱眉,“当时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拒绝了。” 他心底就盼着许施苒拒绝。 这样,他才能放下那些被身边长辈朋友以及世俗偏见加之于身的枷锁。 他才能一身轻松地去向宁月见求婚…… 或许是因为盛以承接了这句话,让许施苒心底以为盛以承果然在记仇。 她松了一口气。 也对,从他的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一直都是许施苒拒绝他。 而许施苒向盛以承示好,也不过才最近几个月的事。 几个月比起七年,还是太短了。再说了,宁月见还插足了五年…… 她或许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将盛以承从宁月见这样的泥潭中拉出来。 她许施苒好歹也是个漂亮的名门千金,又有两家父母的支持,还有与盛以承多年的情谊……她就不信她比不过宁月见那个只会跳芭蕾的舞女! 乔慧觉得气氛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毕竟许施苒受了委屈,她作为长辈,得照顾许施苒的情绪。 她走过去挽住许施苒的手,安抚她的情绪,“苒苒,别管他!他就是脑子一时不清楚了。” “伯母带你去逛街买东西,刷他的卡。” 乔慧心里清楚,他们私底下再怎么闹,只要不影响盛家和许家几十年的交情就行。 但许施苒这孩子,是许邦杰的命。 许施苒湿着眼眶,顺从地点点头,跟着乔慧离开。 只是她的心,已经被搅乱了。 宁月见肚里的孩子……真的是盛以承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挠的! * 宁月见回家路上,一路无言。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一如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走马灯在眼前闪过。 太不真实。 一路上,宁月见反复拿出那本离婚证,看了又看。 证上还飘着新鲜的油墨气味。 可宁月见既不觉得释然,也不觉得难过。 她只是……心里堵得厉害。 回到小别墅。 刚一进门,礼炮放响,五彩斑斓的轻薄纸片纷纷洒洒地降落。 伴随着“离婚快乐”的祝贺声,宁月见鼻头一酸,眼泪顺势流落。 朦胧泪光里,宁月见看着裴霁宣和保姆阿姨们精心准备的离婚派对现场,五彩的灯牌,精美可口的佳肴,还有满屋子摆放着的粉紫色的月见草……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想过离婚也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 “哭什么啊?”裴霁宣笑嘻嘻地凑到宁月见眼前,捏捏她的鼻子,“哥给你买了一件好东西,你绝对喜欢。” 说着,裴霁宣转身拿起一个礼盒,在宁月见眼前打开。 “这是……”宁月见先一愣,随即眼前一亮。 礼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钻石项链,无数颗细小的钻石像蕾丝一样被镶嵌编织起来,围绕着中间一颗明亮的蓝宝石,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璀璨夺目。 宁月见一眼认出,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个珠宝设计师设计的作品。 她在珠宝展上看中的那条项链,也是出自同一设计师。 裴霁宣勾起嘴角,眼里满是得意。 在那次晚宴上,他就注意到宁月见的目光都快被许施苒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夺走了。 他知道她喜欢。 于是便买下了比那条更好看更贵的项链。 他的月见,值得最好的。 “谢谢哥。”宁月见吸吸鼻子,眼泪又绷不住了,大颗大颗地落下。 “怎么还在哭呢?”裴霁宣皱着眉,故意说道,“是不是不喜欢?那我拿回去退了?” 宁月见被他故意挤弄出的表情逗得破涕为笑。 她连忙将那盒子从裴霁宣手里抢过来,紧紧抱在胸前,“喜欢,不要退!” 裴霁宣揉揉她的脑袋,“好了,坐下吃饭吧。” 宁月见抬手,用手臂擦掉眼泪。 今天过后,每一天都是新生。 盛以承舍不得给她的,她会自己争取。 再不济……她抬眸注视着裴霁宣。 她还有哥哥呢。 第34章 丢了那束罗德斯玫瑰 翌日。 宁月见穿着精简干练的正装踩着一双亮面小皮鞋春风满面地走进公司大楼。 她甚至一改往日的社恐,友好地对每个遇到的同事打招呼。 同事们都有些诧异,宁副总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等宁月见走开后,三三两两的员工聚集起来,开始八卦。 “咱们的宁副总就是对面盛势集团盛总的夫人,他们当初结婚还上过新闻!” “这谁不知道?说点新鲜的吧。” “好像是宁副总勾搭上了小裴总……不过据说对面那个盛总身边也有不清不楚的女人……” 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通,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豪门真乱!” 宁月见不知道那些议论。她只知道计划只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每一步,都要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乘电梯上了十六楼,宁月见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 推开门,就见到办公室的地上一束硕大的扎眼的暗红色的罗德斯玫瑰,粗略估计,得有上千朵。 而她的助理汪妙正乐在其中地摆弄着那些花。 满心满眼都是年轻小女生的浪漫情怀。 她想,宁副总那么漂亮的女人,再夸张的追求方式都不为过。 宁月见呼吸一滞,提着包的手蓦地攥紧,仿佛创伤应激症发作一般心跳加速。 三个月前,许施苒也是这样带着一束罗德斯玫瑰耀武扬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揭露残忍的真相,把自己狠狠地踩入泥泞。 现在,她和盛以承领离婚证的第二天,许施苒一定是觉得自己大获全胜,所以才又送来了更大的一束罗德斯玫瑰的吧。 这是独属于许施苒与宁月见之间的吹狗哨效应。 只有宁月见能感受到那表面友好无害背后满满的恶意与羞辱。 呼吸急促,宁月见拖着脚步,走到办公桌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汪妙才意识到宁月见已经来了,悻悻地从花丛中抬起头,向宁月见打招呼:“宁副总早上好。” 宁月见冷眼看着那一大捧的鲜花,“丢了。” “什么?”汪妙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丢了。”宁月见重复一遍,语气更冷了几分。 “可是……这么多花,品相还这么好,不便宜呢!”汪妙眼里满是惋惜。 宁月见顿了一下,心潮翻涌。 “汪妙,如果你上班时间就是为了伺候这些花花草草的,那麻烦你找个园艺公司上班。” “还有,谁允许你把这个带进我的办公室的?” 宁月见怒拍桌子,目光锐利。 汪妙愣住。 她能感受到宁月见身上冷凝的气势,仿佛要将整间办公室都冻结。 宁月见一直和蔼友善,让汪妙差点忘了这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人,是她的顶头上司。 “宁副总,对不起,我马上叫人把它弄出去!” 汪妙惊慌地退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两个男性员工,几人合力才将那一大捧的花搬了出去。 她们离开后,宁月见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镇静下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许施苒也不会放过自己。 还有什么招数?宁月见不会怕的。 盛势大厦。 盛以承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对面大楼。 他第一次送宁月见花,拿不准主意,为此,特意问了一下许施苒。 许施苒提议送白玫瑰,因为宁月见给人的感觉就像白玫瑰一般清冷纯洁。 可盛以承分明记得那个晚上,她在舞台上旋转着,眼神热烈张扬。 他选了罗德斯玫瑰。 绚丽的红,张扬的红,一如舞台上的宁月见一样。 果然,宁月见很喜欢。 此后,每次需要送花的时候,盛以承都会选择罗德斯玫瑰。 他买下了南郊那一片玫瑰园,种了很多这个品种的玫瑰。 许施苒家中的那片玫瑰花丛,也是从他们的玫瑰园移栽过去的。 盛以承恋爱经历很少,但追求宁月见的过程很顺利。 所以,当他要重新追求宁月见时,还是老套地选择开始送花。 送她喜欢的罗德斯玫瑰,送一千一百一十一朵。 灰冷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抹暗红色。 盛以承垂眸,便看到了那抹暗红落在了路边。 他眯起眼,拿出手机,拨通了宁月见的电话。 没有“嘟嘟”的响声,直接便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盛以承的号码被宁月见拉黑了。 正式离婚第二天,就被拉黑了。 宁月见这么着急划清界限? 盛以承转身,坐回椅子上,他扯松领带,手指不耐烦地在桌上敲击着。 看来,这次追求宁月见,会很有难度。 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叫来陈秘书。 “盛总,您找我?” 大抵是知道盛以承离婚的事,知道他此时正处于易燃易爆炸的阶段,陈度行事说话都特别的小心。 “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陈度不解其意,还是老实地掏出了手机递给盛以承。 盛以承翻开通讯录,找到了宁月见的名字,拨打出去。 电话接通了。 “宁月见,你最好把我的号码放出黑名单,不然我不介意不停地换号码,你拉黑一个,我换一个。” 陈度听明白了,盛总这还是舍不得放手,准备走死缠烂打那个路线呢。 没想到成熟理智的盛总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陈度自觉地悄悄退出去。 手机里,传出宁月见愠怒的声音。 “盛以承,这样有意思吗?你也是,许施苒也是,都来骚扰我……” “许施苒?”盛以承皱眉,沉声问道,“她找你了?” 宁月见想到那一大束香得发腻的罗德斯玫瑰,轻笑一声,“你们都已经得到想要的了,还来纠缠我做什么?” “想要我像个落败者一样,狼狈地看着你们得到幸福吗?” 宁月见恨不得字字带刀,把盛以承千刀万剐才好。 盛以承眉头紧锁着,对宁月见的话感到不快。 他说过无数次,对许施苒没有私情,宁月见却从来都不相信。 罢了罢了。 盛以承忍下那些情绪,温柔地哄着,“月见,虽然我们是离婚了,但我知道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 宁月见心底再次泛起一阵恶寒,手指蜷成一团。 “盛以承,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警告你,休想算计到我孩子身上!” 宁月见声音都在抖。 她咨询过医生,由于她是熊猫血,第一胎通常不需太过担心。 但一旦流产或是想要二胎,可能会发生溶血反应,会导致胎儿严重贫血甚至死亡。 虽然肚里的这个胎儿来的不是时候,但宁月见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只要这一个孩子的准备。 她绝对不会允许盛以承觊觎她的孩子! 第35章 不是情敌么? “宁月见,我是孩子爸爸,我有自己那份责任!”盛以承耐着性子沉着气说着,“你不要把我想的那样不堪!” 他无法理解,怎么一夕之间,宁月见对自己突然就变得仇恨无比。 连个过渡都没有,就由爱转恨。 五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责任?”宁月见发出嘲讽地笑,“还是算了吧。你盛以承担着的责任太多,有对许施苒的责任,还有对盛势集团的责任,还有对你妈的责任……我的宝宝,就不劳烦你了。” “他有妈妈,有舅舅,有爷爷奶奶……还有很多姑姑伯伯叔叔……” 宁月见一个一个地数着。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告诉爷爷自己怀孕的消息,害怕爷爷让自己回去养胎而离开公司。 但能料想得到,只要是裴家的孩子,必定是含着金汤匙,万众瞩目的。 盛以承眸光微沉。 “宁月见,从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计较?”他这一句话,说得实在不体贴。 可宁月见那句话,分明也泛着酸意,控诉他不够在意她。 有了裴家作为倚仗,盛家的帮扶对于宁月见来说,确实可有可无了。 盛以承心里很乱,“月见,我们谈谈,好吗?” 果然,电话被秒挂断。 盛以承叹了口气,再打过去,宁月见竟陈秘书的号码也被拉黑了。 他放下手机,紧绷的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上敲着。 或许,想要了解宁月见如今的心态想法,只有通过那个人了…… 再次召来陈秘书,盛以承将手机还给了他。 “陈度,帮我约一下裴氏集团的裴霁宣。就说是私人会面。” 陈度眼皮一跳。 不是情敌么? “好的盛总,我立即去办。”陈秘书不想掺和太多。 反正他拿多少工资,办多少事就行了。 与此同时,裴氏集团大厦里。 裴霁宣结束了早会,直接来了宁月见办公室。 这里还残留着浅淡的玫瑰馨香。 听同事说过了,一大早的就有人往宁月见办公室里送鲜花,但宁月见很快就让人把花丢了。 见宁月见握着手机,满脸愠色,裴霁宣不禁失笑,“哪个不长眼的一大早就惹了你?汪妙?” 刚处理完玫瑰花上来的汪妙听到这一句,身子立即紧绷,生怕两人追究她的责任。 “裴总,我……我……我……”汪妙战战兢兢地想解释。 裴霁宣回过头,挑眉轻笑,“哈哈,吓到你了?没事的,我们在开玩笑呢。” 他的笑犹如春风,瞬间就吹化了僵硬的汪妙。 汪妙脸一红,低下头,“裴总……宁副总,我先去外面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宁月见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她抬眸看着裴霁宣,笑着调侃,“裴总不要再散发魅力了,不然公司的女同事们,全都念想着你,都无心工作了。” 在公司,她称呼他为“裴总”。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裴霁宣笑得有些臭屁,“谁叫我天生英俊,爱上我是她们的宿命。” 他的眼睛圆润而明亮,一层微光敷在瞳孔之上,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如果一般男人说这样的话,宁月见只会觉得他们普通且自信。 但如果裴霁宣的话,就很有说服力。 “希望你不要像盛以承一样,当个空有其表的渣男!” 提起盛以承,宁月见又忍不住牙根痒痒。 裴霁宣轻笑,“现在我知道是谁惹到你了。”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宁月见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陈秘书的号码。 “陈度,盛以承的秘书。” “哦?”裴霁宣眉梢一挑,眼含笑意地盯着宁月见看,“那我要不要接他的电话?” 宁月见愣了一秒,“随便你……” 她坐回椅子上,翻动着文件,嗡嗡的声响令她心烦。 “陈秘书是个好人,他也是为了工作。” 裴霁宣懂了。 他接起电话,转身走了出去。 * 云上客,是坐落于丰南市第一高峰的近顶端的一家私厨餐厅。 包厢的窗外,浮云袅袅,食客犹如漫步云端。 裴霁宣才在这里约见了客户,想起前几日盛以承的邀约,便索性将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盛以承来到云上客的包厢时,已是傍晚。 云层被霞光染红,像是高原姑娘俏丽的脸蛋一般。 这家餐厅的环境格调倒是雅致。 盛以承竟不知道丰南还有这样的地方。 “小裴总,想见你一面真是难。”盛以承淡声说道。 明明可以在公司附近找个地方见面,裴霁宣却偏偏要定在这个离公司三个小时车程的地方。 裴霁宣大方地邀请盛以承落座。 “前几次见面都不愉快,既然盛总有心向我赔礼道歉,那我也就大方接纳了。” “你……”盛以承几乎被气笑了。 被裴霁宣抢占先机过了嘴瘾,若是在之前,盛以承绝对不会忍。 但现在…… 想到未来他还得称裴霁宣一声大舅哥,盛以承便收敛起脾气。 “小裴总,我约你见面,是为了月见的事。” 裴霁宣抬眸,头顶的灯光照下,他明亮的眸子蒙上阴影。 盛以承举起酒杯,微微一抬,紧接着便一饮而尽。 这酒又纯又烈,仅一杯下肚,盛以承便觉得有些体燥难耐。 想着裴霁宣一定心知肚明,盛以承便省去了那些无用的寒暄。 “我和月见之间,是有些误会的。” “当然,我对她的误会解开了,她对我的误会很深,现在更是一句解释都听不下去。”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盛以承深邃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裴霁宣看,目光真诚。 裴霁宣心里一紧,竟被盯得有些害羞。 还好他不是女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裴霁宣靠着椅背,姿态慵懒,淡凉的目光里,都是不屑。 “我……”盛以承目光一闪,想好的说辞就在嘴边盘旋。 “如果你想说还想与月见重归于好,那就免了。”裴霁宣轻蔑一笑,“月见不是捡垃圾的。” 早就料到裴霁宣和宁月见是同一立场,自己必定会受到些羞辱,盛以承倒是不生气。 “我知道她不是。” 裴霁宣也往口中灌了一杯酒,“盛以承,我听月见说过一些你们之间的事。她从前年轻,见识短浅,被你的糖衣炮弹迷花了眼,才一脚踩进坑里。” “说到底,犯错的还是你盛以承,禁受不住诱惑,否则月见一个小姑娘,也不能逼着你脱裤子吧!” “盛以承,月见是裴家的千金,只要还和你盛以承纠缠不清,她就会一生背负着‘小三上位’的骂名。” 第36章 “我们……是情敌!” 裴霁宣为宁月见鸣不平。 他看过宁月见曾经跳芭蕾舞的照片,优雅傲然,骨肉匀称。 可他初见她时,她瘦得几乎只剩下骨架子了。 不管怎样,盛家对宁月见的虐待,都是实打实的。 盛以承沉凉的目光一顿,“你听谁说的?月见是我正式的女朋友,娶进门的妻子,何来‘小三上位’之说?” “小裴总,你不会也被流言蒙蔽了吧?” 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 盛以承一直知道,他的圈子里那些人对宁月见的评价不太好。 宁月见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乖巧温柔地站在他身边,别人就会觉得她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站在他的身边。 盛以承问过,宁月见说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只要在他身边就足够。 可是说到底,都是那些人拜高踩低。 如果宁月见公开了她是裴家千金,恐怕那些人又要换一副嘴脸吧。 不过,他也是该好好清算清算,究竟是谁在胡乱传播这些流言蜚语。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哪怕是假的,也会被信以为真。 “盛以承,既然你不认为月见是第三者,那应该是由你去澄清。还有你那个小青梅,也该是由你处理的。” “如果那些人连你的话都不听,说明你的面子……还不够。”裴霁宣勾起的嘴角浮出浅淡的笑意,满是嘲讽。 “月见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承受的压力和非议,我不信你一点都看不见。” “无非就是不在意罢了。” 裴霁宣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最严肃的话。 盛以承黯淡的目光在窗外云烟的映衬下,更显深沉。 他不得不承认,裴霁宣说的那些话,是他忽视的。 “你不了解我。”他言语寒冽尖锐,“不必妄自猜测我不在意。” “我知道,我的看法不重要,可是月见呢?她对你已经死心了。”裴霁宣挑眉,目露挑衅。 心里轰然一声。 盛以承的脑海里又响起宁月见的那句话,“盛以承,你实在让我很失望。” 一切转变,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明明前一晚,宁月见还软软地依偎在她怀中,捏着他的下巴,绵绵地吻他。 问他,“明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她当然知道盛以承什么都不缺,别出心裁地想亲手做一顿晚餐。 王姨说过,太太三个月前就报了厨艺班。 而他,直至今日,还没有吃到一口由宁月见亲手做的饭菜。 双手用力握成拳,连头发丝都比刚才更挺立。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裴霁宣的眼睛,很认真地问:“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我死心?” “是因为生日那晚我失约,去陪了许施苒吗?” 裴霁宣轻嗤一声。 这个盛以承,要不是出现在宁月见身边的时间早,根本就没他什么事。 如果在生意场上,盛以承或许还算得上是一个可敬可畏的对手。 情场的话……裴霁宣倒觉得,他更像一个尚未开窍的高中生……不,初中生吧。 见裴霁宣的反应,盛以承蹙紧了眉,黯声道:“就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 宁月见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闹着和自己离婚? “小事?”裴霁宣漫不经心地转转酒杯,“说起来都是芝麻大的小事,可满地的芝麻,足以让人捡到崩溃。” 盛以承目光一顿。 芝麻…… 他总是加班,忽略宁月见兴致冲冲的计划…… 总是被一个电话就叫走,丢下宁月见。 亦或是宁月见那些红着眼的质问,也被他当做女人的胡思乱想忽略了。 想来,宁月见也是捡芝麻捡到崩溃了。 他心中隐隐松动。 沉默了一会儿,盛以承微微低下了头,格外恳切,“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会改的。” 裴霁宣都惊讶了。 他印象中的那个盛以承,又冷又傲,好像谁欠他一百个亿似的。 今晚,就这么三言两语,他居然就这么认错了。 男人最懂男人,发誓认错的时候,比谁都真诚。 等真的行动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裴霁宣当然不会让宁月见与盛以承重归于好。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宁月见那五年的记忆全都清除。 “你改不改和我们无关。”裴霁宣面露不悦,“别忘了,你和月见已经离婚了。” “我会和月见复婚的。”盛以承浅淡一笑,“她毕竟有了我们的孩子。” 裴霁宣立马接话,“哦对了,孩子也与你无关。” 裴霁宣就知道,盛以承惦记的其实是宁月见肚子里的孩子! 不然哪有刚离婚就纠缠前妻的呢。 更恶毒的猜想便是盛以承那个小青梅无法生育,他们才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抢走宁月见的孩子。 “门都没有。”裴霁宣忍不住说出了心声。 盛以承目光一暗,周身的气氛冷了下来。 从一开始,他的姿态就摆得很低,但不代表,会一直这么低。 “孩子需要爸爸。” 裴霁宣眉梢一扬,“我可以担好这个角色。” “你只是舅舅。”盛以承黑着脸泼冷水。 “我也可以是爸爸。” 盛以承听到这话,第一时间轻轻笑了笑。 想说舅舅再怎么亲近,也取代不了爸爸。况且,舅舅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过不了多久,裴家就会为裴霁宣挑选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或者他也像自己一样,爱上一个女人,奋不顾身…… 可他倏地对上裴霁宣那明亮的充满野心的眼神,神色忽地一变。 也可以是爸爸…… 盛以承心底细细碾磨着这句话,才觉得是那么的不对劲。 他凝眉怒目,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霁宣咧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笑得坦荡。 他不介意对盛以承摊牌。 “盛以承,你也不用花心思讨好我,让我当你和月见的和事佬。” “我们……是情敌!” 情敌…… 盛以承怔愣了几秒,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连脸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你们……你们是兄妹!” 老余调查的消息不会有错,宁月见就是裴国忠的亲生孙女,他特意去做亲缘鉴定的机构调查过,不会有错! 裴霁宣怎么可能…… 盛以承的瞳孔骤然放大,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情节与猜想。 裴霁宣淡然地喝了一口酒。 “你不要那么害怕,我不是什么变态。” “月见是裴家遗落的千金,而我……也只是爷爷大发善心收养的。我和裴家人,没有血缘关系。” 盛以承的心稍微落了落。 可是下一秒,裴霁宣的话,再一次将他的心神打散。 “盛以承,这不仅是我的意思,还是爷爷的意思。”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不公开月见的身份?” 第37章 “被我打动,只是时间问题” “轰!” 一阵轰鸣的雷声响起。 裴霁宣的手机也适时地震动起来。 他睨了盛以承一眼,便接起电话,似乎是故意的,十分亲昵地喊了一声,“月见。” 盛以承眸子里攒起了云雾,比外头的天色还要阴沉可怕。 宁月见在卧室里也听到了那道雷声,掀起窗帘往外看去,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要压下来,漆黑一片。 她不免得担心起与客户见面后迟迟未归的裴霁宣。 “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好像要下雨了。” 裴霁宣低眉顺眼地,“马上就准备回去了,路程有点远,回去也是深夜了,你先睡吧,别等我。” “哦哦,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让司机开慢一点。” “遵命!” 像是在和热恋中的女友交谈一般,甜得发腻。 虽然盛以承听不到宁月见说了什么,但是耳畔却浮现起往日那些声音。 他感觉心脏被攥住,呼吸不畅。 酸涩得不是滋味。 挂了电话,裴霁宣欠欠地解释道:“盛总,不好意思我就不奉陪了。” 他指了指手机,故意做出为难的神情,“你也知道,催得厉害。” 盛以承知道,他肯定知道! 在那么多个夜晚,宁月见的电话是打到自己这里来的。 她的语气或埋怨或担忧,但总是关切的。 如今,她的这份关心给了别的男人,再也与自己无关了吗? “她知道吗?”盛以承沙哑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裴霁宣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盛以承问的是宁月见知不知道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他的脸色稍稍严肃了些,看着盛以承,直言道:“我不能吓到她。” 目前这个阶段,裴霁宣还是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最为恰当。 让她依靠,让她信赖…… 半晌,盛以承的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讥意,近乎自嘲。 那她就是不知道的……她只当裴霁宣是哥哥。 想到这里,心情稍稍稳定了些。 “盛总,追求女人,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裴霁宣继续开口,那少年般明亮的目光越来越深,“现在,我才是最有资格,也最有机会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被我打动,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扬着头潇洒走出去,连挺阔的背影都透出得意。 包厢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一个酒杯正正地砸向了门框。 盛以承的手还悬在空中,呼吸粗重,怒气没有完全发泄出来。 清脆的碎玻璃声音,混杂着裴霁宣说的那些话,在盛以承心间响起。 吵闹至极。 那天得知宁月见是裴家千金时的欣喜与安心荡然无存。 既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又朝夕相处…… 盛以承不可控制地又去想宁月见腹中的孩子。 是他的吗?应该是他的…… 宁月见亲口说的,裴霁宣也没否认…… 可是…… 盛以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绪这么乱过。 桌上还有半瓶酒,他操起酒瓶,一饮而尽。 一个是遗失在外的裴家千金宁月见,一个是收养的无血缘关系的裴霁宣…… 裴国忠的意思……难道是让宁月见与裴霁宣结婚,换一种形式成为裴家的人? 这样,既能在大众面前保持裴家的体面,又能给宁月见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可如果这样的话,他能容得下宁月见生下别人的孩子吗? 手指轻轻地抚上嘴唇,眸色渐深。 * 宁月见猜到裴霁宣与盛以承私底下见过面。 但她问裴霁宣他们两人谈了什么,裴霁宣总是糊弄过去。 “我们抢走盛势太多订单了,他求我手下留情呢!当然,我没同意!” “我们的目标是拳打盛势,做大做强!” 这是什么鬼话? 宁月见不会相信的。 印象中的盛以承手段强硬,行事冷静,根本不会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 再说了,裴氏分公司在丰南才刚起步,虽然分走了一小部分的市场,但绝大多数的还是被盛势牢牢攥着。 许多客户处于观望状态中。 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们两唯一的联结,就是自己了。 宁月见追着裴霁宣问:“你们是不是谈起我了?” “月见。”裴霁宣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宁月见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 “你现在是在关心你的前夫呢?还是你的竞争对手呢?” “呃……不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不同,如果你关心竞争对手,作为你的上司,我必须提出严厉批评。”裴霁宣语气很认真,“如果你关心前夫的话,那么作为哥哥……” “好了不问了,真啰嗦。”宁月见双手捂住耳朵,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很多天,都过得很平静。 宁月见每日跟着裴霁宣,忙得团团转,很是充实,也无暇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盛以承威胁说过要不断换号码来骚扰也没有下文。 估计是他自己意识到这行为有多幼稚吧? 杜英打电话来提醒宁月见做产检。 她怀孕的事情,暂时还没公开,爷爷事务繁忙,也没有告诉他。 宁月见点点头,“嗯,今天正好就是产检的日子。” 她血型特殊,怀孕生产比一般孕妇冒着更大的风险。 好在,裴霁宣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说他已经联系好了血站,一定会在她生产前备好血源的。 或许对他们来说,钱能解决的事不叫事。 可盛以承呢……他明明也那么有钱,却还是要用自己的血…… 宁月见想起那些被针扎破血管,看着管子里不断上涨的暗红色的场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宁副总,你冷吗?我把暖气调高点。”汪妙体贴地注意到宁月见的不适。 “妙妙。”宁月见一声呼唤。 “宁副总,有什么吩咐?”汪妙眨巴眨巴眼睛。 她这个领导性子温柔,除了上次因为玫瑰花的事情吼了两句,就再也没有急过眼。 汪妙觉得自己特幸运,一毕业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况且,领导还都长得好看,赏心悦目的。 无论是副总办公室这个,还是总裁办公室那个。 “今天下午应该没有别的安排吧,陪我去医院可以吗?”宁月见请求道。 “嗯好,我马上安排。” “等等。”宁月见抓住汪妙的手腕,“是私事。” 第38章 “我和他……有点私交” 私事?汪妙眼睛一亮。 宁月见做私事也要自己陪着,不就说明她已经取得领导的信任吗? “好!”汪妙莫名兴奋。 等到了医院,汪妙才知道宁月见要做的是产检,顿时惊掉了下巴。 差不多的年纪,她还是母胎单身啊!宁月见居然都要生孩子了。 况且,她对产检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帮忙! 宁月见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我也是有点担心,有人陪着我会好受些。” 裴霁宣有要事,不然也不会叫上汪妙了。 汪妙了然,说到底,宁月见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 安排汪妙在外面等候着,宁月见便跟着流程去做检查。 等出来后,汪妙一脸八卦却憋着不问的表情着实扎眼。 想着以后需要麻烦她的地方挺多的,宁月见索性直接说了,“嗯,我刚离婚,但孩子是无辜的。” 她的手轻轻抚着小腹,浑身仿佛都散发着圣母般柔和的光辉。 “这孩子……是……”汪妙很想问出那个问题,但怕问了,饭碗不保。 宁月见知道她在猜什么,公司的风言风语也不少,于是连忙解释,“我和裴霁宣裴总其实是兄妹关系。孩子是我前夫的。” 汪妙倒吸一口凉气,连吃三个瓜,她有些承受不住。 “可裴总姓裴,而您姓……” 宁月见思索了一会儿,个中缘由复杂,跟汪妙没必要解释太多,便随口说道:“表的。” 表情僵愣了一会儿,为了打破尴尬,汪妙讨好般说道:“宁副总,听说丰南许氏医院的妇产科很有名,服务很好,许多有钱人都在那里生孩子。只是床位难求,不过对你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要不你也去那儿吧。” 公立医院吵吵闹闹的,不符合宁月见和裴氏的格调。 汪妙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周到体贴求夸的小表情。 宁月见脸色微微一沉,“算了,我去许氏,那还不是羊入虎口了。” 哪怕她已经和盛以承离婚了,许施苒还是会送罗德斯玫瑰来挑衅。 许施苒仿佛就是要时时提醒自己,那几年他们往自己身上捅的刀子,伤口还血淋淋的。 心脏又是一阵刺痛。 “宁副总……”汪妙见宁月见的脸色忽然苍白,弱弱地唤了一声。 宁月见回过神来,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我没事。”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宝宝发育得很好。 NT图像上能看出胎儿的雏形,虎头虎脑的。 宁月见眉目舒展开,看着那个小肉团,嘴角含笑,是幸福的模样。 两人离开后,一个女人缓缓转身,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唐昭昭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宁月见,还不小心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她连忙拿出手机,献殷情地给许施苒发去一条微信消息。 【宁月见怀的是盛以承的孩子!】 她想的清楚,被孟璟桓抛弃后,原来的那个圈子她挤不进去了,除非能找到一个新的靠山。 男人不可靠。 既然许施苒马上要和盛以承结婚,那么宁月见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她的心腹大患。 她和许施苒有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更要联起手来,同仇敌忾。 消息发出去三分钟后,对话框里就跳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我们见个面吧。】 * 回到公司,裴霁宣正在和员工们开会。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宁月见看到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好看。 氛围严肃。 裴霁宣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微微垂着头,气场强势。 她心头一紧,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会议结束后,宁月见立即去裴霁宣的办公室里询问情况。 “裴总,发生什么事了?” 裴霁宣眉头一抬,做出一副发懵的表情,“啊?没发生什么事啊?” 还没等宁月见说话,他就笑着问道:“产检结果怎么样?小绵绵有没有好好长大?” “小绵绵”是裴霁宣自作主张给孩子取的名字。 一直叫着叫着,宁月见也听习惯了。 “裴总,不要转移话题。”宁月见拧着眉头,严肃地看着裴霁宣,“我好歹是公司副总,有权利知道公司的情况。”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去问别人了。” 裴霁宣叹了口气,表情又宠又无奈。 “汇报领导,公司确实出了点小麻烦。”裴霁宣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们第一批货物马上就要交付了,可是合作的物流公司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裴霁宣耸耸肩,“他们宁愿违约,也要取消合作。客户方面催得很紧,如果影响了交付,他们也是要追究我们的违约责任的。” “林林总总地算下来,我们要亏两个亿。” “什么?”宁月见眼前一黑。 虽然爷爷发话了,给她十个亿想怎么亏就怎么亏,但是这样的亏法,十个亿撑不了几个月啊。 亏钱倒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裴氏的口碑。 原本这个分公司交给裴霁宣来掌舵,就是不太被看好的。 无论是媒体大众,还是裴家的人都不认为裴霁宣能担起大任。 更不用说来打酱油的宁月见了。 本来是想证明自己的,宁月见不想输得太难看。 “好端端的,突然违背商业道德……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的。” 而那个人,他们都心知肚明。 “我……我……”宁月见第一次实打实地遇到这样的商战,有些慌神。 她咬着一侧下唇,凝眉沉思许久,才弱弱地说道:“我……我认识达运集团的现任总裁……有点私交,我看看能不能和他谈一谈。” 说着,宁月见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达运集团现任执行总裁孟烁,是孟璟桓的小叔。 和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孟璟桓不同,孟烁是实打实的年轻有为,不到四十的年纪,却已经成了孟家的家主。 曾经孟烁和盛以承一同被媒体评为丰南的“绝代双骄”。 通过盛以承的关系,宁月见也与孟烁有过几面之缘。 终于,找到了孟烁的名字。 宁月见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突然这样打过去,会不会很冒昧?”宁月见抬眸,弱弱地问道。 裴霁宣在意的却是宁月见的前一句话。 “私交?什么样的私交?” 第39章 盛以承给的,裴氏可以给双倍 宁月见也是通过盛以承的关系才认识孟烁的。 他一直以不苟言笑,冰冷严肃的形象示人,很有距离感。 宁月见其实也只是在几个正式的宴会场合见过孟烁。 原本,两人没说几句话。 于宁月见而言,孟烁更像是一个plus版本的盛以承,更加成熟,更加冷静,她也更加敬而远之。 在一次宴会上,宁月见与盛以承一同出席。 当然,许施苒也在。 许施苒笑眯眯地对宁月见说道:“借你的老公来用一下。” 没等她回应,就抱着盛以承的胳膊将他拉走了。 许施苒带着盛以承去和他们的朋友长辈们交际,他们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宁月见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站在那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像是含了一颗杏子,又酸又涩。 她转身离开,赌气地记着时间,看盛以承多久才会找过来。 露台上,宁月见喝着闷酒,已然微醺,迷蒙着双眼,脸色酡红。 她弓腰,趴在围栏上,晚风胡乱地吹散她的长发。 “总是隐忍,只会换来变本加厉。”一道沉厉的声音赫然在身后响起。 宁月见起身回头,惊喜的目光瞬间消失。 她没等来盛以承,倒是等来了孟烁。 孟烁没有同宁月见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张名片,对她说:“如果你离婚了,可以联系我。” 宁月见只记得自己被吓了一跳,酒瞬间醒了大半。 可当她再次回到宴会厅,看见盛以承和许施苒说说笑笑的样子,赌气般地将孟烁的号码存了下来。 现在她和盛以承离婚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开了。 这个时候,孟烁接到她的电话,会不会以为她有那种目的? 光是想想,宁月见就觉得尴尬。 裴霁宣揉揉宁月见的头发,温和地笑道:“算了,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其实我已经联系了孟烁,他故意不见我们。他和盛以承是一条贼船上的,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改变主意?” 宁月见轻叹一口气,“在其位谋其职。怎么就能不关我的事呢?” 思索片刻后,宁月见还是决定联系一下孟烁,看能不能说服他,把运输通路打通。 大不了,盛以承给他的利益,她给双倍。 电话拨通,孟烁接了电话,没聊几句,就爽快地答应了宁月见见面的请求。 今晚八点,御景苑。 顺利得裴霁宣都怀疑,“月见,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宁月见收起手机,想起那晚孟烁晦暗不明的眼神,心里也没谱。 “也……也许吧。”宁月见弱弱地说着。 不能怪宁月见自恋。 从小到大,喜欢她的男生不计其数,从小学到高中,每到期末,她课桌桌肚都会被各种情书礼物塞满。 就在她和盛以承交往之后,还是有很多人追求她,但都被盛以承挡住了。 直到结了婚,这种情况才变少。 “那你不准见他。”裴霁宣神色严肃,“这事你别管,我自己来处理!” “我只想试试。”宁月见抬眼,透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裴霁宣,“我印象中的孟烁虽然严肃高冷,但也不是个坏人……” “你放心,只要有一点的不对劲,我马上就跑。” 好说歹说,裴霁宣才松了口,“你们订在哪个包厢?我去订隔壁的位置。你记得一旦情况不对,就大喊敲墙,我会来救你的。” “嗯嗯。”宁月见鼻头一酸。 被在乎的感觉真好。 转眼到了晚上,宁月见如约来到御景苑。 踏入古香古色的大门,宁月见报了自己的名字,接待的服务员立即上前指引。 “宁女士,请跟我来。”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走在前头。 宁月见目光四下张望着。 外头到处都是冬日肃穆萧瑟的景象,这座园林私厨却一片春意。 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沿途的花开得娇艳欲滴。 绕过长廊,一路走到了预订的“逍遥”包间门口。 “宁女士,就是这里,孟总在里面等你。”说完,她欠了欠身,走开。 宁月见看了看隔壁包间上挂着的“江湖”木牌,紧张的情绪安稳了许多。 裴霁宣稍微晚一点,但也马上就到了。 想着,她便抬手敲响了门。 “请进。” 还是那道犹如深潭般沉厉的声音。 宁月见推门而入,正看到坐在案前默默品茶的孟烁。 姿态挺立舒展,宛如青松。 “孟总,您好。”宁月见提着一口气走进去,在孟烁对面坐下。 “你好。”孟烁笑了笑。 脑子一团乱麻,宁月见从包里翻出路上打好的小抄,攒在手心里,瞟了一眼,又看向孟烁。 桌上摆了些精致好看的点心,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似乎有安抚的功效。 “孟总,今天我是代表裴氏集团丰南分公司与你见面的。”宁月见心跳得很快,声音都在发抖,却还强装镇定,“我想问一下孟总,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取消与裴氏集团的合作?” 孟烁笑了,递了一杯茶给宁月见。 “如果要问原因的话,宁副总你应该心知肚明。” 孟家与盛家关系紧密,甚至可以说是盛家的扶持,孟家才能有如今这样的成就。 可是…… 既然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与裴氏合作? 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打的这样的主意吧。 为了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让裴氏集团在丰南无法立足。 好恶毒的商战! 宁月见抿了抿嘴,干脆开门见山,“孟总,我们裴氏集团是带着诚意来与你合作的。只要你们让这次交付顺利完成,盛以承给的,我们可以给双倍。” “今天不说这些。”孟烁淡声道。 很显然,他根本不是为了利益。 他忽然抬眸盯着宁月见,打量起她的脸。 孟烁三十六岁,未婚,但身边的美人从来没有断过。 本以为对女人已经审美疲劳,不会再由衷地被美貌折服的孟烁也不得不承认,刚才宁月见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他被惊艳到了。 孟烁炽热的目光令宁月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瞟了一眼身后的墙壁,手握成拳,暗自给自己壮了壮胆。 “孟总,今天必须要说这些。”宁月见眉头拧着,一脸严肃,“第一批货物交付在即,裴氏上上下下都记得焦头烂额,我们可不想孟总一样有闲心品茶。” “孟总接管公司这么久,应该知道什么叫契约精神。”宁月见一鼓作气将心里的怨念全部发泄出来,“就算你愿意支付违约金,也无法弥补裴氏的损失。” “如果孟总执意这样做的话,我不介意在媒体大众前好好宣传一下达运公司的所作所为。” “难怪。”孟烁收回了目光,拿起茶杯,轻啖一口。 “难怪什么?”宁月见追问。 第40章 做我的女人 “别人都说盛太太是花瓶,我却不这样觉得。”孟烁眉眼含笑,“哪有这么牙尖嘴利的花瓶啊。” 难怪孟璟桓会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可惜,她早已嫁做人妇。现在离婚了,璟桓却另娶他人。 真是太不凑巧。 可莫名的,孟烁心里隐隐感到愉悦。 宁月见算是明白了,他故意转移话题。 “孟总,你应该知道我和盛以承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什么盛太太!”宁月见反驳道。 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些倨傲。 “我知道。”孟烁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但是你离婚离得有些迟,抱歉。” “啊?”宁月见快被孟烁的话搞懵了。 这么说,孟烁还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那离婚离迟了又是什么意思? 孟烁等了几年突然不等了? 宁月见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义正词严地拒绝道:“孟总,今天与你见面,完全是出于公司的利益,如果要谈私事,恕不奉陪。” 不管孟烁怎么想,宁月见是对他没有一丁点感觉。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盛以承,再来一个盛以承plus版,上一个抽血,这一个说不定就要剥皮抽筋了。 她还没有嫌活得太长! 见宁月见满脸的愠色,孟烁终于不再逗她了。 “宁月见,我知道你现在很急。”孟烁收敛起笑容,那副面容变得严肃生冷,颇有距离感,“但是,商场如战场,就是这般残酷。” “纵横捭阖,钩心斗角。” “如果怕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回去当富家太太吧。” 宁月见蓦地一怔。 放在膝上的拳舒展,放松放松手指后再次收紧。 这才第一次,她不能怕。 “孟总,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裴氏的体量不比盛势集团小。培养一个合作伙伴,总比培养一个竞争对手好。” “如果孟总能帮助裴氏度过这道难关……” 宁月见知道,孟烁不会轻易地改变想法,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兴许……”孟烁晃动手里的茶杯,“宁副总去求求你的前夫,要比和我说这么多……” 这也是盛以承的意思。 盛以承费劲巴拉地弄出这么一遭,目的就是让宁月见服软。 “既然孟总这么坚持,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宁月见心里堵着一口气,起身想走。 “等等!”孟烁叫住了宁月见。 宁月见回头,眼里生出了一丝希望。 “孟总如果想谈,我刚才的承诺都作数。”宁月见连忙说道。 孟烁薄唇微勾,目光摄人地看着她。 宁月见很美。 他的眼底慢慢地升起丝丝欲望。 一时间,宁月见幻视了盛以承。 “我另有条件。”孟烁说道。 “什么条件?”宁月见莫名地口舌干涩。 她后退一步,几乎要靠在墙上。 “既然你现在离婚了,那就是单身。”孟烁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跟我……你知道的,我很乐意帮助我的女人渡过难关。” 顿了一下,他话语更加直白,“做我的女人。” 宁月见呼吸一滞,但很快回过神来,带着点嘲讽的态度摇摇头。 果然,裴霁宣的担心很有道理,女人在这种场合谈判的场合,是会被当做筹码的。 尤其是宁月见这样有姿色的女人。 “你和盛以承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就别想着拖我下水了。”宁月见往门口走去。 爱咋咋地! 她才不伺候这些变态!混蛋! 拉开门。 宁月见闷头往前走,却不曾想一头撞在坚实的胸膛上,松木混着薄荷的香气直冲鼻腔。 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张英俊却令人生厌的脸庞。 她慌张得想逃。 双臂却被牢牢握住,宁月见挣扎不能。 “放开我。”她压低声音怒吼着。 对于盛以承的突然出现,她并不感到意外。 说不定盛以承早就躲在那里准备看自己的笑话了。 盛以承将宁月见锁在怀中不肯放,泛着寒气的清冷眸子直视着孟烁,眼底隐隐弥漫出腾腾杀气。 “孟烁,朋友妻不可欺。”他的声线冷冽严肃,没有任何温度。 今天这个局,本就是盛以承计划之内的。 他一直在隔壁,对这里的动静一清二楚。 可是……孟烁居然想要宁月见做他的女人…… 他不能容忍。 孟烁起身,淡定地反问:“是前妻。以承,既然已经离婚,她难道就没有自由交往的权利吗?” 虽然孟烁刚才的表现惹怒了宁月见,但这句话还是说得很有道理。 “就是就是。”宁月见在盛以承的怀中连声赞同。 听到宁月见的身影,孟烁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你算个狗屁君子!”盛以承忍不住爆粗反驳。 别人不知道孟烁的为人,盛以承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在丰南市,孟烁称花花公子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么多年不结婚,也只是因为还没玩够,不能收心罢了。 “盛以承,你和孟烁联合起来,违背契约,想要搞垮裴氏分公司……”宁月见咬牙切齿,“你和他……都是混蛋!” 嗯? 盛以承眯起了双眼,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宁月见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宁副总。”他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你那个好哥哥让你一个人来,出卖色相,就不是混蛋了?” 盛以承对裴霁宣的印象差到极点。 比起裴家其他的子孙辈在各个圈子里闯出的赫赫名声,裴霁宣前二十五年几乎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原来是和裴家没有血缘关系的,怪不得呢。 自那天后,盛以承一直在思索揣度裴国忠裴老爷子的用意。 从前,由于裴霁宣是领养的,所以不受重视,一直没有给他像其他人那样进裴氏集团锻炼的机会。 而现在,裴家找到了宁月见,却突然给了裴霁宣一个很重要的职位,并且安排宁月见也在其身边。 裴国忠是想让两人培养感情吧。 而裴霁宣也是想利用宁月见的关系,在裴家立稳脚跟。 盛以承只是稍微发一下力,裴霁宣就应付不能,居然要让宁月见独自一人来面对。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有什么筹码应对一个身经商场多年的老狐狸? 色相…… 宁月见眸色一暗,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盛以承,在你心里,我就只有这个用处吗?” “除了一张脸,我就没有别的优势吗?” “再不济,我还有熊猫血呢。”她讽刺地冷笑一声。 他不尊重她。 宁月见早该意识到的。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又何谈爱呢? “不是我,是裴……” 宁月见那一瞬间失落的眼神映在盛以承的眸底,霎时间,他平静的心湖被风吹乱。 他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想告诉宁月见她只是被裴霁宣利用…… 但她不会信的。 手一松,宁月见趁机挣脱他的怀抱。 想出门来着,可是盛以承那么一副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 她便只能往包厢深处走。 一回头,孟烁又一脸邪笑地盯着她。 前有狼后有虎,宁月见顿时提起了心,目光警惕地在两人之间摇摆徘徊。 第41章 小心蚂蟥沾上身,被吸干了血 “月见。”一道清悠的声音传来。 宁月见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应道:“裴总,我在这里。” 说完,她硬着头皮走到盛以承跟前,强扯出来一股硬气,大声地说:“盛总,麻烦让一下。” 盛以承斜眼睨到了裴霁宣的身影,轻笑一声。 心中暗暗讽刺地问道:“宁月见,你是不是觉得很感动?” 裴霁宣把她推到前面,一旦卖弄不成,便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从天而降,就能把这个天真愚蠢的女人骗得感激涕零。 “让开!”宁月见又重复一遍。 只是这回,语气没有那么客气。 她的眼睛似乎淬着火。 盛以承目光深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宁月见,她愠怒的神色,泛红的鼻尖,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片刻后,他微微侧身,宁月见便立即钻了出去。 “月见。”裴霁宣抬手抚了抚宁月见有些泛红的小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你一直没给信号,我还以为谈得很顺利。” 宁月见回头望了一眼盛以承的方向,轻微地摇摇头。 “没……没事。” 她就不该来的。 看她的神色,裴霁宣就知道了个大概。 他温柔地揉乱宁月见头顶的发,“没事,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那动作,深深地刺痛了盛以承的眼。 记得,他很爱揉宁月见的头,她的发丝顺滑柔软,碎发更是毛茸茸的,揉她脑袋时,感觉像是在撸一只可爱的小猫。 每次抚触她的头顶时,她会像触电一样微微缩一下脖子,但很快,就会享受般地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可是,这样亲昵的动作,宁月见竟也不反感。 像是突然被攥住了脖子,呼吸不畅。 这样的互动,像兄妹吗? 想起裴霁宣那日的信誓旦旦——“被我打动,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赤裸裸的欲望,宁月见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也对,宁月见那种愚蠢的女人,说不定早就被吃干抹净而不自知。 心里又是一紧。 盛以承移开目光,迈步踏进包厢。 裴霁宣抬眼淡扫盛以承一眼,勾起的嘴角透出一丝隐隐的得意。 他顺势揽住宁月见的肩膀,语气松快,“月见,我们走。” 宁月见莫名地,心里酸涩,她低下肩,裴霁宣的手滑落。 虽然是哥哥,但这种勾肩搭背的姿态还是让她觉得不自在。 他也立即明白了宁月见的意思,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了补偿你的精神损失,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宁月见思绪仍然被盛以承牵动着,下意识地回应。 市中心瑞亚大酒店顶楼的空中餐厅。 临近十一点,餐厅只有寥寥的几位客人。 宁月见选择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窗外迷离的夜景,霓虹灯彩取代了本应有的繁星点点,彰显着城市的纸醉金迷。 由于夜深,宁月见和裴霁宣点的菜不多。 宁月见目光虚焦,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咸香的口味,醇厚的口感,都没能提起她一点的兴致。 “还在想他呢?” “嗯?没……没有。”宁月见立即否认。 裴霁宣笑了,“我还没说是谁,就这么快否认,不就说明你还在想着他吗?” 被戳穿心思,宁月见的脸红了一大片。 她咬着叉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哥,我只是气不过……”宁月见说,“盛以承和孟烁勾结,故意给我们使绊子……” 裴霁宣也面色凝重,“可惜孟家几乎垄断了南方的物流市场……咱们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想,如果能够请出老爷子来,估计孟家也不得不卖一个面子。 但是这才刚开始,就搬来爷爷做救兵,不就跟裴家那些兄弟姊妹说的玩笑话一样了么? 裴霁宣在裴家的地位,恐怕还比不过那个保姆。 他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 宁月见是裴国忠唯一的孙女。 自从宁月见回来后,裴霁宣能够感觉得到,爷爷更有斗志了。 之前,裴氏集团未来会由谁来掌舵一直不明晰,众说纷纭,那几个胜率大的人,也卯足了劲挣表现。 对于那些明争暗斗,裴国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似乎是无所谓让谁来接班。 谁能赢,谁就有本事。 可宁月见回来了。 那些人原以为宁月见只是个跳舞的,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是局势突然转变,爷爷的动作也多了起来。 裴霁宣知道,爷爷想为宁月见创造一条坦途。 如果自己能做出成绩,那恐怕…… 宁月见忽然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嘴角酱汁,愤愤道,“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个能耐!” “虽然达运公司是很厉害,但那些路又不是他们孟家的。那么多货运司机,也不全都是为孟家卖命的!” 裴霁宣扬眉,眼里映衬着烛光,定定地看着宁月见,“你有什么想法。” 宁月见便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虽然这个方法统筹难度比较大,付出的成本也比较多,但也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已经决定了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顺利地度过这一关! “好。”裴霁宣也放下手里的刀叉,笑吟吟的,立即打电话安排下去。 宁月见默默地看着裴霁宣,心想,自己也算是有点用了。 爷爷和哥哥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而盛以承…… 算了。 宁月见努力地将盛以承从自己脑海中摒除。 突然,一道清亮却不太友好的声音响起。 “小裴总真浪漫,烛光晚餐呢。” 宁月见抬眼看去,只见许施苒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贴身连衣裙,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调侃讥讽的模样看向自己这边。 她手腕上,还带着那个翠绿的镯子。 这都能遇到许施苒,真是晦气。 裴霁宣放下手机,没有理会她,似乎当她不存在。 许施苒心中黯然不爽。 才离了个盛以承,又傍上了裴霁宣,许施苒不得不佩服宁月见的手段。 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许是不甘处处不如自己的宁月见找到这么好的归属,许施苒想要搅黄他们这段关系。 于是她又忍不住说道:“以承就是榆木脑袋,从来不会玩什么浪漫,也不怪宁月见离开他了。” 见裴霁宣没有反应,她干脆直接挑明。 “小裴总,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蚂蟥沾上身,被吸干了血!” 第42章 该不会以为是你的种吧? 血! 宁月见对这个字眼很敏感。 尤其是从许施苒口中说出这个字。 她刚想出言反怼,就被裴霁宣按住了手,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宁月见抿着嘴,抽出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为了宝宝,她不能动气。 许施苒也注意到她下意识的动作,不由得眯了一下眼,满心嫉恨。 “许小姐,多谢你没用的建议。”裴霁宣仍是一副笑脸,眼神却毫无笑意,“我血厚,无所谓了。哪怕被缠一辈子,也无妨。” “不过,真正的吸血鬼是谁,许小姐心知肚明。” 许施苒顿时喉头哽住。 她看了看宁月见,又看了看裴霁宣。 想起自己的那个计划,便收住了情绪。 她拢了拢长卷发,嫣然一笑,“算了,你们继续约会吧。以承的工作应该也结束了,我要去找他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 不管裴霁宣如何偏袒宁月见,反正,在盛以承这边,许施苒要宁月见输得彻底。 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哒哒”声,过于吵闹。 宁月见心里一悸,低眉顺眼,掩饰自己的情绪。 裴霁宣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暗想着,想要将盛以承从宁月见心底彻底地祛除,还需要些时间。 “月见。” “月见。” “月见……” 裴霁宣连着唤了几声,宁月见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嗯?哥,怎么了?” 裴霁宣顿了一秒,嘴角扬起标志的弧度,微微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家。” * 另一边,御景苑。 在宁月见与裴霁宣离开后,盛以承对孟烁重申并警告他不要再打宁月见的主意。 孟烁虽然花心,但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与朋友的情谊,便点头应了下来。 “好好好。”孟烁笑着,“我不染指你的女人,但别的男人似乎就不太受你的控制。” 他自然指得是裴霁宣。 盛以承脸色郁沉了几个度,操起桌上茶杯猛灌一口,喝茶喝出了喝酒的气势。 孟烁看在眼里,觉得有趣极了。 盛以承向来冷静自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魄力,极少见他这般郁闷。 同时,他也好奇地问道:“盛以承,听我爸说你要和许氏千金联姻了,怎么?还放不下前妻?” 语气中带着点戏谑。 盛以承一直是圈子里的异类。 不缺钱,不喜欢刺激,对女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参加聚会前都会问一嘴“正不正经”。 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前赴后继,都吃了瘪。 这么多年,盛以承身边只出现过两个女人,一个是许施苒,另一个就是宁月见。 不愧是朋友们私底下封的“五好男人”。 相貌好,身材好,家境好,男德好,以及床上功夫好。 当然,最后一点是他们戏谑的说法,毕竟除了宁月见,谁也不知道他的表现。 从孟烁的视角来看,许施苒是盛以承的青梅竹马,爱而不得,加之她家境相貌优越,待人处事落落大方,相比起来,宁月见虽然相貌不逊色,但总是唯唯诺诺地跟在盛以承身边,多少有些小家子气了。 若他只是想玩玩,肯定会选择宁月见。 而要娶一个作为孟家太太的话,肯定是许施苒为优。 当初得知盛以承娶了宁月见这样的女人,他当真是惊讶了一下。 能坚持三年才离婚,实在算是奇迹了。 盛以承眸色深沉。 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孟烁的眼神,深知他这样的人不可能理解自己。 夏虫不可语冰。 这时,盛以承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他拿起,见是许施苒发来的消息,眉头微微蹙起。 不想理。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进去。 许施苒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霓虹,烛光,对坐的年轻男女,灯影暧昧。 仿佛是情侣写真。 照片清晰度不算高,像是随手一拍。画面上的男女也仅仅露出侧脸。 但盛以承一眼就认出,这是宁月见,和裴霁宣。 心猛地一颤。 盛以承立即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孟烁淡然喝茶,虽然在问,却没有半点关心的意味,倒是像在看热闹。 盛以承懒得解释,起身,裹着黑色大衣,消融于夜色之中。 黑色的迈巴赫像只捕猎的猛兽一般窜出。 路上,许施苒的电话打了过来。 盛以承接通,直截了当地问道:“许施苒,你又想做什么?” 许施苒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偏激,悠悠地说道:“照片你看到了?” 手机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只是一阵沉默。 许施苒心情大好,继续说道:“我觉得她们两人挺般配的。以承,你该不会还天真妄想着宁月见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种吧?” 盛以承心里一慌,猛踩刹车。 迈巴赫一声凄厉的啸叫声后,停在了路上。 幸好是深夜,路上车辆不多。 缓了一会儿,盛以承将车停到路边。 仍在通话中。 盛以承声音沙哑,克制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道什么?” 许施苒听到那边的动静,有些担心,问道:“以承,你在开车吗?有点危险……不如,我去你家吧,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盛以承眉头蹙紧,有些犹豫。 一面,是知道许施苒最近的疯狂而升起的警惕心。 另一面,是所谓“真相”的诱惑力。 沉思片刻后,盛以承摇摇头,“施苒,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可能娶你。” 直白的,扎心的拒绝。 怒气上涌,许施苒恨不得将手里的手机摔了,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但是,她强颜欢笑,用最淡定的语气说道:“哎呀,我也是被我爸催婚催疯了,找不到合适的,就想拿你凑活。” “刚巧你也离婚。” “以承,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是不是应该互帮互助,互惠互利?”许施苒随口编造借口,“我爸说,只要我结婚,就把许氏整形美容部门的利润全给我。” 盛以承的脸色有片刻的凝滞。 想起许施苒最近种种反常,倒是真有被催婚催烦了的自暴自弃的感觉。 许施苒向来任性,从前反感他管着她,现在为了应付,逼他娶她,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喂?你还在么?”许施苒的声音再度从手机里传出来,“我现在出发去你家,如果你在,我就把那些事告诉你,仅限今晚,过时不候!” 说完,许施苒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她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胸口,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对,盛以承之所以还放不下宁月见,只是因为那个胎儿…… 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只要让他知道那个胎儿不是他的,就好了。 对!就是这样! 许施苒慢慢地变得兴奋起来,目光越来越尖锐痴狂。 第43章 怀疑的种子种下 黑色的迈巴赫再度驶出,更加凶猛地冲进夜色之中。 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仅用了二十几分钟就杀回了家。 别墅灯光大亮着。 盛以承推门走进去,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期待别墅里另有其人。 像是经历一场幻觉,清醒后发现,原来什么都没变。 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许施苒的身影,盛以承喊了几声。 很快,储藏间传出声音。 盛以承走过去,见许施苒正在酒柜前挑选着红酒。 “以承,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一杯了。”许施苒看中了一瓶罗曼尼康帝,放在酒柜的高处,她踮着脚,却还是差一点。 她穿着丝质的家居服,胸口处松松垮垮的,随着动作,春光乍现。 这是许施苒的小心机,她睨了一眼盛以承。 可盛以承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那幽邃的目光也没有任何异动。 太正经的男人说好听点是老实,说不好听呢,就是不解风情。 许施苒面露不悦,撇了撇嘴,退而求其次,在下一层随手拿出一瓶红酒。 “你究竟知道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问。 “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许施苒走出储藏间,与盛以承擦身而过。 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气。 似乎是和宁月见用的同一款香水。 盛以承怔愣了一会儿,揉揉发胀的眉心,才回到客厅。 许施苒已经倒上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了盛以承。 酒香弥漫。 盛以承接过,拿在手里却并没有喝,“施苒,我只想知道真相。” 夜深人静,别墅调成了柔和护眼的灯光,略显暧昧。 但许施苒浑身解数无处施展,她又烦又闷,将自己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随后再将盛以承手里那杯夺过来。 “拿手里一直不喝,是怕我下药啊!”她愤懑道。 盛以承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疲意。 “施苒,够了。”盛以承语气严肃,“我没有耐心陪你耗着。” 许施苒意识到盛以承已经快到极限,于是便在沙发另一侧坐下,直接开口,“宁月见那个孩子,是裴霁宣的。” 盛以承冰冽的目光扫向她,带着几分复杂,几分质疑。 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许施苒心里一点都不慌。 “我可没有乱说。”许施苒神色正经,“本来不该我掺和这件事,但看你被宁月见蒙在鼓里,肆意玩弄,太可怜了。” 许施苒说着说着,便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开了外放。 “喂,昭昭,你上次去医院,是不是遇到宁月见了?” 唐昭昭懵了一下,回答道:“诶?你怎么又问这个啊,我不跟你说了吗?” “她好像去产检了,她那个小助理陪她去的。我还听到她们聊天了。” 许施苒问:“她们聊什么了?” “你怎么又问一遍。”唐昭昭的语气十分自然,就像是两个闺蜜之间寝间夜谈,“我听到那个小助理说什么裴总当了爸爸什么的,宁月见也应和说什么幸好怀的不是盛以承的孩子,不然真很难处理……” “诶,这么算起来,岂不是宁月见和盛以承还没离婚就和裴霁宣搞在一起了?” 唐昭昭发出窃笑。 盛以承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许施苒抬眼瞟向盛以承,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目的达成,她挂了电话。 “她们不知道昭昭在身后,闲谈的话,总是真的吧。” 盛以承一声轻冷的嘲笑,“唐昭昭上次在孟璟桓的婚礼上,和宁月见发生过争执。” 以前宁月见将唐昭昭视为好姐妹,盛以承就提醒过她,唐昭昭不是那种心思单纯的人,让她同唐昭昭保持距离。 但宁月见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问道:“是不是在你们的心里,我和昭昭这样出身一般的女人,都是心术不正,冲着你们的钱来的?” 怕宁月见多想,盛以承便不再说什么。 盛以承话里有话。 许施苒就知道,盛以承是不会轻易信的。 她晃晃酒杯,饶有兴致地说道:“昭昭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问问宁月见那个小助理不就知道了?” 想找到那个助理的联系方式,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许施苒拿出手机刚有一点动作,就被盛以承制止。 嘭! 嘭嘭! 耳朵被狂乱的心跳声填满,脑海里全是得知她怀孕时,裴霁宣激动地拥抱她的画面。 怀疑的种子深种,在无数言语浇灌下,迅猛生根发芽。 “够了。”盛以承面露愠色,“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许施苒多了解盛以承啊。 她看见他这比夜色还沉的眸子,就知道盛以承心态摇摆不定。 既然他都这么着急地赶回来了,就说明他也不太确定。 许施苒起身,淡淡地说道:“盛以承,我们二十多年的朋友了……看着你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真是心疼你啊。” “可是她……”盛以承眉头皱得极深,“她为什么要说孩子是我的……” 很困惑,很不解。 从三个月前的那天开始,宁月见所有的行为都不在他的理解能力范围内。 是因为知道她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是裴家千金后,便看不上盛家了么? 还是因为裴霁宣这个更年轻更俊美的男人? 现在这种情况对盛以承来说,何尝不是满地的芝麻? 许施苒眼皮一跳,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就想好了措辞。 “有几种可能吧,一是单纯地搞你心态,让你痛苦,作为报复……我早就告诉过你,像那样的女人,心眼可小了。” 许施苒最不屑和女人交好。 “二是……兴许这是他们两人的策略呢?你想想,她这样说过后,你是不是一直想着那些事,连公司的正事都没心情做了?” 见好就收。 许施苒不需要说太多,剩下的,就由盛以承慢慢想吧。 反正这个孩子,也生不下来。 只要断绝了盛以承对孩子的责任感,他就会娶自己的。 “我先走了。” 许施苒拿起随手搭在沙发上的大衣,穿上。 把头发从衣领中顺出来,一举一动,都做得风情万种。 哪怕盛以承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她也习惯了这样做。 许施苒享受男人炽热的目光,也享受被众星捧月的待遇。 她看上的男人,就没有拿不下的。 许施苒离开后。 盛以承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以手挡眼,灯光透过指缝照进他的眼睛,特别刺目。 猜测来猜测去,都没有准。 唯一确认真相的办法……亲子鉴定! 第44章 “有没有瓜葛,鉴定报告说了算!” 冬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宁月见家的小别墅上,宛如碎钻一般闪闪发亮。 她出门,还没走出院子,便赫然地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正正地挡在自家门口。 这是……? 谁这么缺德把车停到人家门口? 宁月见的小mini都开不出去了。 她面露愠色,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想找到车主电话打过去理论。 当她绕到车头前方,定睛一看,才发现车里坐着一个男人。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领口散乱,衣袖挽起。 雾气笼罩下,空气仿佛都是淡青色的。 车里的男人,沉默垂眸,眼下也是淡青色。 宁月见怔愣许久,才承认这个男人是盛以承,他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吗? 她敲响车窗。 盛以承抬起头来,眼底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惊喜。 车窗摇下。 宁月见问道:“你怎么来了?” 语气平淡,仿佛是在他们恋爱期间,宁月见走出宿舍园区,看到一辆显眼的豪车,便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从前,男人会用他那只温热的大手,揉揉宁月见的脑袋,温声说道:“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没有任何别的理由,仅仅是想要见她一面。 没等盛以承回答,宁月见又讥笑一声,“你这样来找我,许施苒知道吗?” 从前他无视作为妻子的她,彻夜地与许施苒厮混。 现在说不定也是背着许施苒来找自己。 “上车,我们聊聊。”盛以承像是含着一口沙子,声音沙哑。 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他便迫不及待地到这里等候着。 想要一个答案,却不敢问出口。 盛以承心中暗暗地嘲讽自己,盛以承,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宁月见本来不愿意跟盛以承过多牵扯。 可是想着哥哥为了应付盛以承和孟烁干的好事,昨晚就去公司的工厂里守着。 她想,盛以承现在来找自己,估计是还不知道裴氏那边的动静。 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干脆拖他一会儿时间,让他们来不及改变对策。 等货物顺利装车发出,一切困境都迎刃而解了。 不知道盛以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宁月见还是坐进了副驾驶,“我想吃李记的小笼包。” …… 沉默了好一会儿,盛以承才回过神来,扭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应道:“好。” 迈巴赫从别墅区驶出,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来到丰南大学外一条充满市井气息的商业街。 这里餐饮发达齐全,物美价廉,是无数大学生的宝藏地。 下了车,宁月见熟门熟路地走进李记包子铺,各个口味的小笼包都点了一笼。 几年前,宁月见就爱约着盛以承来这条街。 尽管盛以承能带她吃遍全国的高级餐厅,她还是最爱这个地方。 在那些高级的场合,宁月见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生怕露怯,给盛以承丢脸。 只有在这样凡俗气息重的地方,她才能够放松,做回她自己。 毕竟是主打性价比的街道,盛以承的胃金尊玉贵,吃不惯这里的食物。 但他从来没有任何怨言,任由昂贵的西服沾染人间烟火。 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宁月见心底柔软。 盛以承走进来时,宁月见面前的桌子上都摆满了,甚至还重了几笼。 热腾腾的蒸气将宁月见的面容衬得愈加仙气。 店里其他桌的客人,都忍不住向宁月见那个方向张望。 盛以承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像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杀气,那些人自觉地收回了目光。 他这才在宁月见对面坐下,无声地宣誓了主权。 “月见。”盛以承哑声开口。 “喝点豆浆润润喉,保护保护嗓子吧,看你的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 盛以承还未来得及反应,手里就莫名多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酝酿好的情绪荡然消逝。 宁月见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观察着公司群里的动静。 还好,目前为止,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们连夜找了好几家规模比较小的运输公司,虽然运力不及达运集团那样充沛,但也能堪堪解一解燃眉之急了。 “月见……”盛以承再次唤道。 宁月见这才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一眼,目光相撞。 宁月见才观察到盛以承的脸色特别难看,眉头紧皱,白眼球上密布红血丝,嘴唇苍白干涸。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发痛。 她定了定神,目光冷却下来。 “盛以承,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憔悴得像僵尸一样了?” 她捂嘴浅笑,表情生动娇俏。 虽然说的话难听,盛以承却莫名的心情大好。 他和宁月见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下了。 “月见,孩子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 轰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宁月见猝然抬起头,四下张望着,然而,一切如常。 原来是她脑海里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那是对盛以承最后的一丁点期待。 宁月见不可置信地望了对面盛以承一眼,随后,轻哧了一声。 “盛以承,你就不肯相信我的话?”宁月见微微摇着头,快要气笑了。 到底要说多少次她从来没有除他以外的男人……这孩子不是他的,难不成还是她单性繁殖出来的?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裴霁宣。”盛以承目光幽深,真诚坦言,“万一……” 他想,如果是裴霁宣为了在裴家的地位,用了什么手段,而宁月见本人都不知情呢? 他不了解裴霁宣,却了解男人。 “够了!”宁月见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万一!” 她看不惯盛以承这副拉所有人下水的作态! “盛以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反正这孩子,和你再无瓜葛!” 宁月见一边说,一边起身。 “有没有瓜葛,鉴定报告说了算!” “宁月见你在害怕什么?”盛以承眯起双眸,危险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包子铺人多嘈杂。 盛以承压低了声音,“是或不是,鉴定后就会真相大白,就像你回到裴家之前,也做了亲子鉴定……” “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那好!”宁月见扯起嘴角,看不出表情是哭还是笑,眼里沁满泪水,“那我说这孩子不是你的,满意了吧?” 像是气急败坏,又像是破罐子破摔。 宁月见转身想走。 她受够了这样的无端猜忌。 盛以承不肯再度让事情搁置。 他不相信任何话,只想要一个科学的结果。 他也起身。 包子铺的桌椅是那种简陋轻便的折叠木桌,盛以承体型大,加上起身动作比较急,一不小心就掀翻了桌子。 满桌没吃完的小笼包落在地上。 动静顺理成章地引来了其他桌客人的目光。 宁月见想走,手腕却被盛以承牢牢攥住。 第45章 “等你死了再做亲子鉴定继承遗产!” 俊男美女的争执,比电视剧还带感。 众人的注视令宁月见有些心慌,顿时红了脸。 她连连道歉,随后叫老板拿来打包袋把剩下所有的包子都装了起来。 “盛以承,我们出去谈,别耽误人家做生意,也别让人看戏!”宁月见瞪了盛以承一眼。 盛以承松了手。 回到那辆黑色迈巴赫上。 包子的香气瞬间将车厢内填满。 宁月见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周身的气氛都很冷,她瘦削肩膀地颤动着。 心情很糟。 果然,要把前夫当成个死人一样,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月见。”盛以承沉闷地唤了一声。 “盛以承,亲子鉴定没有意义!”宁月见咬紧了牙。 都离婚了,还纠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有意义吗? 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重复一万遍,他还是不信……他把自己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当然有意义。”盛以承定定地看着她愠怒的侧脸,“如果是我的……盛家的孩子,绝不会让别人抚养。” 哪怕是裴家,也不可以。 呼出一口气,盛以承继续颤声说道,“如果不是我的……宁月见,我们彻底结束。” 彻底结束,再也不要纠结了。 心里咯噔一下。 先是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体内窜动,但很快就化作一道烟,平淡地埋在宁月见的皮肤之下。 她轻呵一声,“凭什么?” “我生的孩子,凭什么要被你拿去?” 宁月见手指攥紧。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开始展开恶毒的猜想。 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了?盛以承还盼着自己生出一个熊猫血型的孩子,继续给许施苒当血包? 这样的话,她更不能同意做亲子鉴定了。 只要没有盖章,这个孩子就是独属于她宁月见的孩子。 她不能允许让盛以承抢走这个孩子。 “你喜欢小孩,许施苒抑或是别的女人可以给你生十个八个。”宁月见语气严肃,“不要老是盯着我的肚子!” 盛以承抿紧了唇,目光幽深。 他没有说话。 任何涉及到许施苒的议题,只会让他和宁月见僵硬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 “盛以承。”宁月见平复了心情,用很平常的语气唤他,“当初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另有目的?” 她转移话题。 盛以承目光一顿。 目的吗?他忘了。 他只知道,看到舞台上宁月见的那一刹那,大脑瞬间空了。 而后,他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要认识她。 “那我换一个方式问。”宁月见盯着盛以承的眼睛,“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和许施苒一样的熊猫血。” …… 许久的沉默后,盛以承点点头。 丰大新生的体检报告出来后,许施苒的爸爸许世雄无意间提起过新生中有一个拥有熊猫血的女孩。 叫作宁月见。 盛以承继而想起了妈妈曾抱怨家里的花园被月见草入侵了,偏偏月见草生命力顽强,只要稍有遗漏,很快又开遍了园子。 第三次,见到月见这个名字,是在丰大发来的迎新晚会邀请函的节目名单上。 盛以承原本不打算参加,却不知为何,很想看看这个叫做“宁月见”的女孩,是不是真的有那样蓬勃的生命力。 宁月见已经死了的心在看到这个答案后又死了一遍。 很好,很好。 空气压抑,宁月见开了车窗,外面的寒气涌入,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多说无益。 “送我回裴氏吧。” “只要你同意做鉴定,我以后不再针对裴氏。”盛以承沉声开口。 他做出了让步。 原本,是想趁着裴氏根基不稳,一举发力,让他们退出丰南的市场。 但是为了宁月见,为了验证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可以让步。 宁月见瞟了一眼手机,公司群里传来好消息,第一批货物已经在路上了。 心情好了一些。 宁月见扭头看向盛以承,轻蔑一笑,“盛以承,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盛势,还能不能维持胜势。” 她要摧毁盛以承引以为傲的事业,让他为伤害自己和妈妈的行为付出代价。 “宁月见,我知道你们的小动作。”盛以承目光沉重。 目前为止,宁月见和裴霁宣所有的动作,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在他眼中,这些行为更像是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用不了半年,就能烧光资金,到时候,除非是有能人接手,否则,裴氏分公司就真的要应那句“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但是如果他现在就放松对他们的压制,兴许还能多残喘几年,让宁月见过过瘾。 宁月见只从盛以承的眼神里,读出满满的轻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月见蛮不服气。 “宁月见,到底怎样才肯去做亲子鉴定?” 宁月见眉头拧得很紧,耐心消耗完,气呼呼吼道:“当然是等你死了再做亲子鉴定去继承你的遗产啊!哼!” 说完,她立刻拉开车门下了车。 发泄地踢了迈巴赫的轮胎一脚,随手招了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盛以承注视着宁月见乘坐的那辆出租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心里越来越不安了。 连亲子鉴定都不肯做,难道她当真有愧吗? 或许是吧。 盛以承承认,宁月见这招攻心计用得很好。 他的大脑完全被这件事缠绕,无暇他顾。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孟烁打来的。 盛以承接起,没等那边开口,冷冷地说:“孟烁,你答应的,堵死他们的路。” “不急不急。”手机里传出孟烁淡定的声音,“诶,江洛回来了你知道吗?” 江洛…… 盛以承脸上闪过异样的神色。 “还以为他要在外面躲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啧啧。”孟烁嬉笑道。 江家是丰南的四大世家之一,而江洛是许施苒的前男友之一。 可是江洛移情别恋,被酒吧风流老板娘勾了魂,与许施苒断崖式分手。 许施苒闹自杀,割破了手腕,血流不止。 宁月见在医院为许施苒献血的时候,盛以承就杀去了江家,要讨个说法。 当初盛以承和江洛的争执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两人大打了一架,江洛肋骨断了两根,盛以承吐了血,最后江洛被他家老爷子教训一通,灰溜溜地出国养伤了。 “没有的事。”盛以承沉着脸否认。 第46章 “那年的事,他必须当面跟你道歉” 宁月见没想到,江洛的消息能发给自己。 他从国外回来,邀请宁月见去参加他的接风Party。 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许施苒男友这一层。 不过,认识许施苒这么几年,她的男友从运动员到小明星再到豪门二三代……数量多得数不清。 她和盛以承,真是宁月见所认识的最离谱的一对。 呼出一口浊气,她暗想,无所谓了。 这对最好锁死。 宁月见自然是不想去参加,首先她根本融不进那个圈子,其次,她是个孕妇。 这种吵吵闹闹的Party,与她无缘。 刚编辑好回绝的短信,晏思嘉的电话就适时地打了过来。 “月见,江洛回来了!”晏思嘉的声音很兴奋,“他包了MoonLight举办接风Party,你也过来玩呗。” 宁月见不知道晏思嘉和江洛背后的关系,只记得当初好像因为什么事,江洛和许施苒盛以承闹得很不愉快。 “我就算了吧,跟他也不熟……”宁月见弱弱地拒绝。 “月见,你来吧来吧,我给你准备橙汁!” 江洛说过,他回来要当面向宁月见道歉。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晏思嘉还是将负责把宁月见叫过去这项任务揽下来了。 “你就当是陪我了,反正我跟那些人都是假玩,只跟你是真玩!” 晏思嘉实在热情,宁月见招架不住,终于点头说好。 下午,裴霁宣回到公司,满脸的疲惫。 好在第一批货物顺利发出,客户那边也安抚好了,暂时可以喘一口气。 宁月见作势地给他捶了捶肩膀,“裴总辛苦了,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向你这样亲力亲为的好老板呀!” 裴霁宣笑眯眯的享受宁月见的按摩。 “对了,哥。”宁月见趁他心情好,连忙提出要求。 “今晚朋友约我,我想去玩一下。” 公司正面临困境,裴霁宣一直亲力亲为,现在回来休息一会儿开个会后又得去工厂盯着。 相比起来,她这个副总倒是很悠闲。 宁月见难免有些愧疚。 裴霁宣挑挑眉,笑道:“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只是你的哥哥,又不会控制你的交友。” 听裴霁宣这么一说,宁月见愣住。 和盛以承在一起五年,她为了融进他的圈子里费劲心力,到头来连自己原来的朋友们都渐行渐远了。 盛以承似乎润物细无声地控制了她的交际圈。 她的朋友,都经过他的认证。 要和谁出去,必须向他汇报。 要做什么,要出去多久,都得提前知会。 如果耽误了时间,回家后,便会被盛以承借题发挥,施以“惩戒”。 久而久之,宁月见便不知不觉地变成围着他转的女人了…… 而现在,她习惯未改,只不过汇报的对象由盛以承转变为裴霁宣罢了。 “唉!”裴霁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月见,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他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宁月见仔细想想,自己过去几年是挺惨的。 她晃晃脑袋,挤出一个笑容,“都过去了。” * 晚上,宁月见如约来到了MoonLight酒吧门口。 她穿着一件宽松保暖的米白色毛衣,可以挡住微微隆起的小腹。脚下踩着一双同色系的皮质过膝长靴,露出大腿一节藕粉色的肌肤。 “月见,这里。”晏思嘉朝着她挥手。 宁月见小跑着过去,笑着喊了声,“思嘉姐!” 走近,才注意到晏思嘉身边站着个瘦高的男人,额前的长发及眼,倒是显得有些慵懒不羁。 有点面熟,但宁月见也不敢肯定。 晏思嘉也没有介绍,直接拉着宁月见走进去。 酒吧内部,热闹异常。 灯光炫彩耀眼,配合着劲爆又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让年轻的男男女女沉醉其中,身姿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叮咚杯壁碰撞,冰块在酒杯里晃荡,溅出酒液。 原本宁月见还觉得自己穿得少了,可是这里面仿佛和外面不是一个季节,所有人穿着都极尽的热辣性感以及清凉。 晏思嘉将宁月见拉到了二楼包厢,关上门,耳边的嘈杂顿时减轻大半。 “喏,鲜榨橙汁,特意为你准备的。”晏思嘉眨眼,不经意就透出风情万种。 “谢谢思嘉姐。”宁月见捧着橙汁道谢。 “唉呀,你不要太乖了,小心把我掰弯!”晏思嘉一边往外走,一边调侃道。 在夜场见惯了玩得开咋咋呼呼的人,偶尔出现这样一个宁月见,晏思嘉觉得清爽极了。 宁月见脸颊发烫,幸好包厢内灯光比较昏暗,晏思嘉应该看不出她的脸红。 “月见,你乖乖地待在这里,我去把江洛找来,他说那年的事,必须当面跟你道歉。” 晏思嘉消失在门口。 宁月见捧着果汁,有些发懵。 江洛?道歉?她听错了吗? 印象里她和江洛毫无交集,怎么会有需要他道歉的事情? 此时,MoonLight门口,江洛看着站在眼前的盛以承,几乎咬碎了牙,肋骨隐隐作痛。 早知道代价这么大,江洛是当初是绝对不会同意许施苒的赌约的。 盛以承目光幽邃,盯着江洛看了很久。 一年没见,江洛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着调。 “该剪头发了。”盛以承冷声道,“美国没有理发师吗?” “你懂什么,这是时尚!”江洛回怼道。 他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自己朋友圈里有盛以承这么一个古板正经的人物。 奈何他们几个年纪相近,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江洛!”许施苒从里面走出来,熟络地同江洛打招呼,“怎么突然回来了?是美丽国的金发大妞不得劲吗?” “姑奶奶,你可要离我远点。”江洛大跨一步,拉开与许施苒之间的距离,“我就这么几根肋骨!” 许施苒翻了一个白眼。 目光落在盛以承的脸上。 虽然是晚上,云层浓厚,酒吧招牌冷白的LED光线下,还是能看出盛以承的脸色很差。 精雕细琢的五官上灰暗无光,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眉头微微蹙着,显得神色凝重。 想必,还在纠结宁月见肚子里的孩子。 许施苒抑制不住心中畅快,笑出了声。 江洛回头看她一眼,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令人发毛。 “姑奶奶,别笑了。”江洛毫无顾忌地打趣道。 许施苒举起拳头,砸向江洛的肩膀,嬉笑怒骂,一如既往。 晏思嘉走出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眼底翻涌起一丝厌烦的情绪。 “江洛。”她轻飘飘地唤了一声。 江洛立即收敛,推开许施苒的手,朝着晏思嘉走去,“姐姐。” 他抱着晏思嘉的胳膊晃啊晃,活脱脱一个小奶狗。 “人在二楼包厢。你要道歉就搞快点,人家乖乖女,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的。” 江洛闻言,先是回头看了盛以承和许施苒一眼,叹了一口气,便低着头往里面走去。 江洛离开了,晏思嘉更是肆无忌惮地对门口这两人翻了个白眼,口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狗男女!” 第47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说什么?”许施苒质问。 她没听清楚,但从晏思嘉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想着这两人是江洛的朋友,今天又是江洛的主场,晏思嘉不想闹得难看。 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我说,两位里面请,不要在外面站着了。” 许施苒轻哼一声。 盛以承却摇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以承。”许施苒拽着盛以承的胳膊将他往里面拖,“江洛的接风趴,你就这么离开别人得怎么议论啊!” “你总得进去露个面,打破不和言论。” 盛以承沉着脸,毫不避讳,“本来就不和。” 许施苒笑得得意。 当初,盛以承可是为了她才和江洛撕破脸。 “去玩一会儿吧,就当给我面子了。” 晏思嘉看着这两人腻腻歪歪的劲,白眼快翻上天了。 幸好宁月见那傻姑娘没有看到,不然又得伤心了。 二楼包厢,江洛推门而入。 宁月见惊了一下,像只小动物般往墙角缩了缩。 “是我,江洛。”江洛大咧咧地打了声招呼,随即将包厢里的灯光调亮。 包厢顿时亮如白昼。 宁月见心神稍稍地定了下来,抬眸打量起门口的男人,正是之前在酒吧门口的那个。 “你是……江洛?”试探性地询问。 江洛“昂”了一声,随后直白地问道:“宁月见,你和盛以承离婚了?” 宁月见眼里多了一丝警惕。 “你别怕!”江洛摆摆手,“我不是对你有意思。” 他叹一口气,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同宁月见保持着距离,“我觉得这件事我有责任。” 宁月见眼睛睁大,满眼地疑惑。 她和盛以承离婚,盛以承和许施苒占主责,乔慧占次责,再不济她本人都有点责任,怎么看都跟江洛八竿子打不着吧。 江洛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终于说出了那件事情。 “宁月见,如果不是我和许施苒那个赌,现在估计你和盛以承还是好好的吧。” 宁月见心里一紧,却不由自主地想听下去。 一年多以前,江洛还是那个整日无所事事,流连于各种聚会酒局的纨绔富二代。 偶然,朋友们的话题聊到了婚姻。 江洛就说:“我最羡慕的还是盛以承,他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勇敢的,为了真爱可以抗住家庭的压力。”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二代们,在婚姻问题上大多是不能自主的。 江洛这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当然,也有唱反调的。 “盛以承那算是什么真爱?他之前不是一直追着许施苒嘛!” “就是!可惜许施苒没瞧上他。” 江洛作为从小跟在盛以承屁股后的人,很笃定地说道:“你们都不懂,盛以承不喜欢许施苒,他对老婆绝对是真爱。” 这场闲聊谁也没放在心上,大家都嘲笑江洛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还在说真爱。 可是,聚会结束后,许施苒突然找了上来。 她质问道:“你凭什么说盛以承的真爱是宁月见?” 江洛喝得晕乎乎的,大咧咧地说道:“眼神啊!看眼神啊!” 许施苒像是被戳中痛点,表情变得很严肃,“你懂个屁!是因为我拒绝了盛以承,他才会和宁月见结婚的,他只是想刺激一下我。” 江洛笑了。 他自然知道这么多年来,许施苒一边享受着盛以承的照顾,一边男友不断。 “你的意思是……盛以承爱你?” “不然呢?”许施苒抬起下巴,眉眼上罩着一层骄傲与得意,“爱我不是很正常的吗?” 江洛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是吗?要不要打一个赌?”许施苒被江洛刺激到了。 “怎么都那么喜欢打赌?盛以承和孟璟桓好像也打了一个赌……” 许施苒继续说道:“我们假装在谈恋爱,看看盛以承的反应。” “你会知道,他最爱的人是我的。” 江洛酒气上头,头脑一热,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便和许施苒以恋人的身份出双入对,盛以承的反应也很正常,只是笑着让他别辜负。 江洛觉得自己稳赢。 直到他认识了MoonLight酒吧老板娘晏思嘉,被深深地迷住,便和许施苒商量了分手。 后来,盛以承杀到江家,一拳打断他一根肋骨时,江洛都是懵的。 从盛以承愤怒不堪的话语中,才知道是许施苒闹自杀。 许施苒气性大,谈个恋爱总是轰轰烈烈的,偏偏因为她的病,大家都比较溺爱她。 而江洛,在看到盛以承红着眼癫狂般的模样,也渐渐相信他真爱是许施苒。 不管他娶了谁,心里有一块位置永远是留给她的。 听完江洛的讲诉,宁月见反应了许久。 她只知道那次许施苒分手后闹自杀,她去给许施苒献血了。 抬眸,正对上江洛歉疚的目光,一双杏眼在额前发丝的遮挡下,湿漉漉的,像只小狗一样。 她笑出了声,“所以……你是觉得如果没有你和许施苒那个赌,我和盛以承就不会离婚?” 江洛点点头,“可能就是因为那次刺激,盛以承才觉醒的吧。不然的话,你们还是好好的。” “古话都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嘛。” 其实直到现在,江洛仍然认为当初盛以承看宁月见的眼神不一样。 盛以承肯定也爱宁月见。 但毕竟另一个人是许施苒。 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宁月见只能输。 宁月见无奈地笑了笑。 江洛道歉,“对不起啊,听说你们真的离婚了,我心里总不踏实。只有向你道个歉,我才能好受些。” 之前和江洛不太熟,现在这么聊了一下,宁月见莫名地觉得他有点可爱。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宁月见莞尔一笑。 “啊?那我……要怎么做?” “江洛,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宁月见耸耸肩膀,无奈地解释道,“盛以承一直爱着的……都是许施苒。” 江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春风般笑容的背后尽是失落。 “那你呢?”江洛替宁月见感到不值,“为什么要和你结婚?这不是纯纯地耽误你的时间吗!” “我?”宁月见抬眼,看着天花板上耀眼的光球,喃喃道:“我……” “江少!江少!” 一阵吵吵闹闹的呼喊声打断了宁月见的话。 “今晚上你可是主角,哥几个好久没和你喝酒了!” “怎么藏起来了?” 门突然被推开,宁月见和江洛就这样暴露在几个醉醺醺的年轻男女面前。 “哟!金屋藏娇!” 第48章 “盛以承,我……我好痛……” “是不是打扰江少的好事了?我们赶紧走。”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更多人都挤在包厢门口往里看热闹。 宁月见感觉自己突然变成笼子里的猴子一样,人人观赏。 哪怕她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事,还是将头扭向墙角那一侧,想要躲起来。 “诶?这不是……” 有人认出了宁月见。 毕竟像她那样的美人,令人过目不忘,仅仅是一个侧影,都足够惊艳。 顿时,那些人戏谑调侃的声量更大了。 “江少可以啊!是不是为了报复当初盛以承的断骨之仇啊?” “啧啧啧……” “散了散了,别打扰江少了!” 你一言我一语,几人说的话越来越露骨。 有嘲讽的,也有羡慕的。 宁月见的耳朵传进那些污言秽语,越来越难堪。 她后悔今晚来这里了。 江洛起身,黑着脸将这些人往外面推,“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你们这些人满脑子黄色废料,就不能积极健康点啊!” “她是思嘉的朋友!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们!” 插科打诨,说说笑笑的一群人就散了出去。 江洛也无暇关注宁月见,被众人簇拥着下楼去。 包厢内,只剩下宁月见一人。 回过神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浑身冒着冷汗,手指僵硬。 她起身,从窗子往外看去。 仍旧是纸醉金迷的景象。 灯光恍惚,霓虹错落的光线切割着众人的情绪,十几万一瓶的香槟喷洒在摇头晃脑欢笑迷离的年轻男女身上。 宁月见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样的场合。 她给晏思嘉发去一条短信,便要离开。 刚走出包厢,宁月见就觉得身体不对劲。 腹部传来阵痛,痛感来得剧烈,很快地就攫夺了她的神智。 每走一步,痛感就加深一步。 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 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肉里也感觉不到。 痛……好痛…… 痛到灵魂都在挣扎,想要逃脱这具身体。 宁月见强撑着,走了下去。 * “诶诶,你们知道吗?刚才江洛在楼上和一个女人颠鸾倒凤来着!” “嘁,这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你知不是道那个女人是谁?是宁月见!盛以承的那个前妻!” “卧槽卧槽卧槽……那女人玩得真花!” 酒吧吵闹,但盛以承敏锐地听到了这个信息。 一路走来,谈论这件事的人不少,说是他们不小心推开门时,江洛和宁月见光着身子抱在一起,正起兴呢。 江洛被人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任人调笑也不生气,大大咧咧的。 盛以承眯着双眸,抬头朝包厢的位置看去,隐隐约约一道倩丽身影。 仅一眼,就确定了那是宁月见。 眸子沉了下来,愠色渐浓。,深灰色的瞳仁里凝结出冰花,笼罩在一团幽寂的怒火中,没有融化的迹象。 很快,寒气就转变成戾气。 酒吧人很多,但大家都自觉地绕开了他。 他的身边,像是有一层结界。 酒保端来了酒,盛以承没有拒绝,一杯又一杯的鸡尾酒灌进去,滑过喉咙…… 迎面,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熟悉的松木混杂薄荷的香气涌入鼻腔,宁月见顿时又惊又喜。 她努力想要求救。 “盛……盛以承,我……我好痛……” 毕竟相识五年,他应该会伸以援手吧…… 气若游丝的声音飘进盛以承的耳中。 带着一丝怀疑一丝期待,他扭头看去。 绚烂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异常。 “可不可以,带我……去医院……”宁月见咬着牙,发出极为痛苦的声音。 许施苒看见宁月见站在盛以承面前,心中警铃大作。 她立刻走过去,自然地抱住盛以承的胳膊,“以承,陪我去跳舞吧。” 她想拉开盛以承与宁月见的距离,以防他看出什么端倪。 应该快发挥药效了吧…… 盛以承仍然盯着宁月见看,目光冰冷。 早上那一场不欢而散还历历在目。 宁月见对亲子鉴定拒绝的态度也令他不爽。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对这个前妻有任何好脸色了。 “求……求了……”宁月见已经佝偻着身子了。 她声音含糊,刚才那句话盛以承没能听清楚。 正想开口询问,却被许施苒生硬地打断。 “以承!”许施苒在他耳边说道,“你忘了她做了什么吗?这个时候,谁沾上她,都会沦为大家里的笑柄!” “再说了,大家都说她刚才和江洛……”许施苒流露出厌弃的神色。 盛以承怔住,酒精开始发挥作用。 五彩的闪烁的灯光以及迷乱的音乐,无一不加剧眩晕感。 这时,许施苒用力将盛以承往舞池中间拖去。 内心的记恨在酒精的催化下无限放大,盛以承便放弃了抗拒,跟着许施苒走开。 就这一晚,盛以承想要放松紧绷的神经。 不去想为何宁月见突然的态度转变,不去想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不去想宁月见是否有背叛感情…… 舞池中央,因为盛以承的到来变得更加热闹。 许多年轻的女人围了上来。 许施苒更是大展身手,绕着盛以承性感热舞。 动感的节奏以及震耳的欢呼声将这场party引向高潮。 “救……救救我……”微弱的声音淹没于喧闹之中。 眼里,盛以承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许施苒带着挑衅意味的目光却穿过人群,精准地击中宁月见的心。 痛到窒息。 肚子里像是有个启动着的搅拌机,绞得她的五脏六腑都一起痛了起来。 宁月见双腿不可控制地打着颤,隐隐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根往下流淌…… 她蹲下身,发出痛苦哀嚎。 然而,没有人在意她。 极力地睁大眼,眼前是不断变换的各种腿…… 在最后关头,宁月见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一条裤腿。 痛到再也无法忍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孟璟桓迈步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大的阻力。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女人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裤脚。 第一反应便是想将她抖开。 然而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 孟璟桓便蹲了下来,想要和人商量商量。 “大姐,碰瓷去外面呗,别耽误我喝酒。” …… 宁月见自然是没有回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重的血腥味!” 孟璟桓这才将女人的头发撩开,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的一刹那,孟璟桓愣住。 “宁月见!宁月见!”他慌张地拍了拍宁月见的脸。 这时,身边围观的才注意到,源源不断的血从宁月见的下身涌出。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为这场热闹的荒唐的party画上了终止符。 第49章 鉴定报告 狂欢Party戛然而止。 音乐停了,灯光也变成单纯的白色。 摇晃的人群停了下来,纷纷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唯有空气里弥漫着的酒精气味,是刚才狂欢的证明。 盛以承清醒,立即扭头看向刚才宁月见所站的方向。 只见人群围成圈,被包围着的,是慌乱的孟璟桓,以及…… 在看见那片嫣红后,盛以承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不敢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 孟璟桓慌乱地抱起昏死的宁月见,很轻,但他却手抖得不成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盛以承没有多想,下意识地迈脚跟上。 “以承!”许施苒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盛以承还是离开了。 随即,她也看到了那片嫣红的血迹,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终于,没有什么能再阻碍她和盛以承了。 她和盛以承,会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的。 宁月见被送进了手术室。 盛以承赶到时,只见孟璟桓失魂落魄地靠在手术室外的墙边,身上到处都沾上了血迹。 红得刺眼。 他不敢靠近,不敢去接触那个已经无力回天的事实。 盛以承第一次觉得,他这么的懦弱不堪。 “哥……怎么办……怎么办……”孟璟桓被刺激到,满脑子都是宁月见流血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 忍不住掩面低泣。 暗恋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触碰到她的身体,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浑身的血腥味让他想吐。 但他更担心手术室里的宁月见…… 她不会醒不过来吧…… 盛以承也分不出心思来安慰孟璟桓。 他站在门口,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没多久,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银色托盘,上面一团血糊糊东西。 那是…… 后知后觉,盛以承意识到在酒吧宁月见是在想自己求救。 那个时候,她应该就很难受了…… 而他,却冷漠地忽视了。 心脏猛地一颤,指尖发麻。 又像是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 盛以承咬紧了牙。 他想,如果自己及时送她去医院,会不会还能保住这个小小的胚胎。 “谁是家属?”护士的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转了一圈。 “我是。”盛以承深吸一口寒气,强行镇定下来。 护士便把那团东西让盛以承看了一眼。 “胎儿流产了。患者现在出血不止,我们已经联系了血站,不过她是RH阴性血,血站的血源不一定足够,剩下的,要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盛以承漆黑的瞳孔缩紧,沉声道:“无论如何也要救她,多少钱都无所谓。” “好,你先去缴费。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尽力的。”护士的语气放松了些。 只要有钱,问题就不大。 盛以承心神稍稍稳定下来,脸色仍旧阴沉得厉害。 明明早上的时候,宁月见还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还在为要不要亲子鉴定和自己争执。 怎么会突然流产…… 她又是为什么会来这样的场合,明明……她和江洛一点都不熟悉。 …… 放下那些繁杂的念头后,盛以承跟随着护士去办理手续。 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口,这里又多了好些人。 晏思嘉,江洛,孟烁…… “怎么回事啊!我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送到医院了啊!”晏思嘉哭过,眼睛红肿,哽咽地说着,“都怪我……是不是我不叫她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早知道她就一直陪着宁月见了。 该死的她不去调酒会死吗! 晏思嘉情绪激动,上气不接下气。 江洛把她揽在怀中,轻拍着安抚她,“不是你的错……” 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没有料想得到。 他不知道宁月见怀孕了,小心翼翼地看向盛以承。 盛以承目光深深。 “查。宁月见今晚接触过谁,吃过喝过的东西,都要查!”男人怒不可遏,下颌线紧绷,阴寒的目光里是想要杀人的戾气。 “好……好……一定要查!”晏思嘉抽噎着附和道。 孟烁将孟璟桓拉起来,压低声音警告他,“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孟璟桓满眼的幽怨,“可是……她不幸福,我……” “这也与你无关!”孟烁强硬地打断了他。 有外人在,孟烁不好多说什么。 看着自家侄儿这样失魂落魄狼狈的模样,也责怪不起来。 这是盛以承的事,他们也不好参与过多。 于是只好将孟璟桓带走。 孟璟桓还不肯,他想在这里等宁月见醒过来。 可是对上孟烁那冰冷的眼神后,便放弃了,木然地离开。 凌晨三点,宁月见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医生面色凝重地说道:“患者体内摄入了过量的促宫缩药物,导致了流产。万幸的是没有危及患者本人的生命。” “你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报警调查?” 药? 盛以承一怔,这是有人故意给宁月见下药? 几乎是瞬间,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盛以承看向担架床上的宁月见。 她脸色苍白到几乎和床单融为一体,眉头蹙着,一脸的痛苦相。 眸色越来越深。 想到宁月见那么怕痛。 被纸割破手指后,都要哭唧唧地撒娇,让他吹吹气。 可是她也那么能忍痛。 被人恶意在舞鞋里放入刀片,台上表演时,刀片划破脚心,她生生地忍了下来,完成一场毫无瑕疵的表演。 下台后,舞鞋底都被染红。 …… 盛以承陪着她转入病房,床边的仪器发出滴答的声响。 他却怕宁月见醒不过来,弯腰下去,耳朵贴到她的胸口,听到那无力的心跳声,才堪堪放心。 他就这样一直守着,直到天边微微泛白。 一张鉴定报告递到了盛以承手中。 【累计亲权指数大于10000,亲权关系概率大于99.99%,支持A为B的生物学父亲。】 白纸黑字,彻底地打消了盛以承所有的疑虑。 宁月见怀的是他的孩子。 她一直没有骗他! 而他们的孩子,却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 心如刀割。 盛以承垂眸,歉疚又心疼地看着宁月见。 他伸出手,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干涩的嘴唇。 “对不起……对不起……” 第50章 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宁月见醒来的第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浓郁的消毒水的气味以及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让她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现状。 还好,活过来了。 差点以为要死了呢。 昨夜那种痛苦的记忆估计会在宁月见脑海里盘旋很久。 记忆中有关于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舞池中的盛以承,以及……许施苒挑衅的眼神。 她好得意啊。 再一次证明了盛以承总是优先选择她,不是吗? 宁月见下意识地将手覆上了小腹。 之前这里总是暖暖的涨涨的,但是现在这儿却冰冰凉凉的。 似乎空了一块。 隐隐的痛感,将宁月见的思绪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怔怔地想了很久,忽然意识到,小绵绵不存在了。 眼泪像海潮一样涌出,怎么都控制不住。 这些日子以来,围绕着小绵绵发生了太多或悲哀或温馨的事情…… 宁月见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可是……怎么就突然…… 永远失去了她。 哭到哽咽失声。 病房的门推开,一道阴影在她眼前升起。 “月见……”一声沙哑的沉吟。 宁月见却扭头看向窗外,难得的好天气。 天空一片湛蓝,阳光明媚。 这副光景在丰南的冬天实属罕见。 她突然想开了。 也许,小绵绵是不想出生在这样互相仇恨互相算计的父母身边。 她要回天上重新排队了。 她会找到更合适的爸爸妈妈的…… 在心里默默地向小绵绵道了很久的歉后回过了头。 看向盛以承,目光冷淡疏离,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月见。”盛以承心口一顿,“昨晚……” 他很想解释点什么。 但是想起昨晚的那些细节,心就顿痛起来。 酒吧里那么多人,可她却只向他求救。 终究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更何况,她刚刚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挽回。 “月见,别太难过,好好休养身体。”盛以承的声音极度温柔,“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每一个字,都在宁月见的心上重重地敲着。 宁月见神色淡淡的,“麻烦你搞清楚,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孩子的。” 重音放在“我们”两个字上。 像是神话里王母娘娘用簪子划出一条银河,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无限远。 昨夜那个冷漠的袖手旁观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惺惺作态地要求自己别难过? 也对,经历怀孕流产的又不是他。 感受到宁月见憎恶的态度,盛以承接受良好。 自从看到了那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他瞬间原谅了宁月见过去几个月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气。 当然,他还没能原谅自己。 他欠她的。 要用余生来弥补。 “好好休息。”盛以承继续温柔,“我已经安排好了,王姨会来照顾你。” 盛以承很想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预想得到,宁月见会激烈挣扎,万一手术伤口崩开,她又要受罪。 便忍下了那股冲动。 现在,没有什么比她的身体健康更重要。 没有理会他的话,宁月见平静的问道:“昨晚是谁送我来的?” 盛以承呼吸一滞。 脑海中疯狂挣扎,宁月见昨夜昏死,肯定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如果他揽下这个功劳,宁月见是不是会比较快地原谅自己? 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盛以承说了实话。 “孟璟桓。” 宁月见微微有些惊讶,昨晚那么多人,居然是她一直看不惯的孟璟桓帮了她。 还是点点头,记了下来。 说孟璟桓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等到出院后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一下他。 问完这一个问题后,宁月见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盛以承一直站在床边陪着。 公司不断有人打电话来,他都挂掉。 这一次,那个执着的事业批终于放下了所谓的公事,遵从自己的私心。 他想陪在她的身边。 很久很久。 宁月见不与他说话,也没有赶他走。 盛以承以为这是破冰的迹象。 然而,当护士进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她却微笑着有礼貌地道谢。 痛得她冷汗涔涔。 手指死死地抓着床单。 药换完了,护士向盛以承叮嘱几句后离开。 盛以承上前,想要安抚她。 可是宁月见却半点眼神都不给他,完完全全地将他当作透明。 盛以承的手悬在半空,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垂了下去。 心里不太好受。 盛以承宁愿宁月见歇斯底里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忽视他的求助,为什么不帮她…… 病房里一片沉默。 突然,房门再次被推开。 晏思嘉冲了进来,跪伏在病床边,满脸的歉疚。 “月见,是那杯橙汁!那杯橙汁里被下了药!” 调查出来了,促宫缩的药,专门针对怀孕的人。 宁月见咬着下唇,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早就猜到了。 昨晚除了那杯橙汁,她没有再吃过其他的食物。 “月见,真的不是我对你下毒!”晏思嘉慌乱地解释,“我不知道你怀孕了……那杯橙汁虽然是特别给你准备的,但是我们吧台是半开放的,昨晚那么多人,谁都有嫌疑!” “现在还在一帧一帧地查监控。” “真的不是我,月见……你相信我!” 晏思嘉眼睛的红肿还未褪去,这会儿,又急哭了。 昨夜参加宴会的人,哪个不是家里有点底子的。 在外面为非作歹惹是生非了,回家跪在自家老子面前哭一嗓子,就什么都摆平了。 真的查出来是谁针对宁月见下的药又如何?顶多是赔偿点钱。 可怜的宁月见…… 晏思嘉是真心心疼她,也真的懊悔。 如果不是她非得让宁月见去,又没有好好地照顾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宁月见努力扯起嘴角,“我知道……不是你……” 是谁下的药,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忍不住抬眸,对上盛以承冰冷的眼神。 目光想接,盛以承瞬间读懂了宁月见的心思。 他知道他在怀疑谁。 宁月见避开了目光。 她不认为盛以承看不出是谁搞的鬼。 但是,同样的,她也不认为盛以承会为了她出头,去找许施苒对峙。 就算铁证如山,以盛以承对她的袒护,估计反而会让自己大度些,别计较吧。 从来都靠不住,现在,自然也不抱希望。 “月见,毕竟是在我的场子里出事的,我会对你负责的。”晏思嘉抓住宁月见的手,语气十分郑重。 宁月见眨眨眼,“我和江洛之间也没什么……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才知道晏思嘉和江洛在一起了,宁月见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知道!那群人的嘴巴有多臭我比你更清楚,你别往心里去就好。” 第51章 “为什么冤枉我?” 盛以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两人都不清楚。 只是忽然地,那股松木香气散去,宁月见抬眸,才发现门口没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松了一口气,可是莫名地眼里噙满泪水。 “诶诶!月见,你别哭……”晏思嘉手忙脚乱地区给宁月见擦眼泪。 “我……我没事……” “你不像没事。” “思嘉姐,我想我妈妈了……” 晏思嘉轻叹一口气,将宁月见抱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黑色迈巴赫愤怒地驶出医院,朝着许施苒的家飞驰而去。 路上,他拨打了许施苒的电话,无人接听。 许施苒不在家。 门口的小花园里,那丛罗德斯玫瑰已经凋零。 保姆看见了盛以承,说道:“盛总,施苒小姐回父母家了,说是要住上一段时间。” 盛以承眼神一冽,转身上车。 许家的庄园别墅。 门口安保见是盛以承的车,没有询问,直接放了行。 现在许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将盛以承视作准姑爷。 盛以承冲进房子里,迎面对上许施苒的继母梁晚荷。 “以承,你怎么来了?”梁晚荷挤出的笑容在充满科技的紧致的脸上显得有些僵硬。 盛以承冷着脸,问道:“施苒呢?” “唉,施苒今天凌晨才醉醺醺地回来……”语气嫌弃,不过梁晚荷又很快收敛起表情,找补道,“年轻人嘛,很正常,等结了婚就收心了。” “你自己去房间里找她吧。” 盛以承很想冲上去与许施苒对峙,但是还是冷静下来。 “不了,阿姨,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她。” 盛以承坐在沙发上等待。 彻夜未眠的盛以承此时异常疲惫,眼下的青黑浓郁。 可是为了那个答案,他强撑着。 没一会儿,穿着睡裙睡眼惺忪的许施苒下了楼。 “以承,你怎么来了?”语气里淡淡的惊喜。 梁晚荷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连连说道:“我约了王太太去体验新项目,先走了,以承,你们自便。” “反正都是自己家,不要客气拘谨。” 这些年来许施苒在外面惹出了不少麻烦,梁晚荷可盼着有人能将这个祸害娶走。 谢天谢地,盛以承终于离婚又和许施苒纠缠不清了。 梁晚荷离开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盛以承和许施苒两人。 “以承……”许施苒在盛以承对面坐下。 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慵懒的姿态。 仅仅看表象,看不出任何做了坏事心虚的迹象,十分的轻松自然。 一瞬间,盛以承都动摇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可是宁月见幽怨的眼神浮现在他眼前。 无论如何,都要确认清楚。 哪怕是证明许施苒的清白,消解宁月见的怀疑,也要问个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严肃起来。 “月见流产了。”盛以承锐利幽深的目光,直直地盯向许施苒的眼睛。 “啊?”许施苒倒吸一口凉气,目露惊讶,“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我看昨晚她还在Party上玩呢!” 许施苒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平常,语气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流了就流了,管我什么事?” 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正常得有些可怕。 “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不清楚吗?”盛以承隐忍着怒火,厉声质问道,“月见的饮料里被下了药!” “许施苒,拿到这类药品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吧?” 毕竟许家拥有私立医院,各类药品一应俱全……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许施苒皱起了眉,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你居然怀疑是我?盛以承,你……” 她怒不可遏,一口气堵在心口。 其实在看到盛以承血红的眼睛那一瞬,她就知道计划成功了。 昨晚那事闹得那么大,地上流了那么多的血,孩子肯定保不住。 盛以承是来兴师问罪的。 心底挺不舒服,但是她丝毫不慌。 站起身来,梗着脖子,强势地与盛以承对峙,“我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再说,那孩子又不是你的,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是我的孩子。” 盛以承薄唇抿得很紧,眼里都是戾气。 许施苒对这件事的态度,实在太冷漠。 许施苒微微地吃惊了一下。 见盛以承这么笃定的眼神和语气,就知道他已经做过了鉴定。 无所谓,反正这个孩子都没了。 “盛以承,你怀疑我可以!拿出证据来,不要这么平白无故冤枉人!” 许施苒大声吼着,情绪越来越崩溃,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涨红了,眼角有泪溢出。 “是!”许施苒嚷道,“我是讨厌宁月见,因为她不检点,因为她背叛了你……但我都是为了你……我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如果不是你,我哪管她宁月见是谁?” “我没想到,发生这种事……你居然第一反应是怀疑我……” “盛以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怎样的为人你最清楚!” 许施苒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满脸的不可置信与难堪。 “可是……”盛以承蹙着眉,审视许施苒的反应。 他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许施苒所说所为都很符合一个人被冤枉后的反应。 更何况,许施苒虽然平时情绪起伏大,但她一直坦坦荡荡,爱憎分明。 这种背后下黑手的事似乎真的不符合许施苒的性格。 可是……除了许施苒,他真的想不到有谁会那么憎恶宁月见。 “盛以承,你把昨晚参加的人召集起来,一个一个地问,究竟有多少人讨厌宁月见!” “她就不该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宁月见作为一个社恐的外来人,一直没有融进他们的朋友圈。 她不爱喝酒,不善交际,却拥有男人都爱女人都羡慕的脸蛋和身材。 有人觉得她小家子气,有人又觉得她故作清高。 宁月见的名声很不好。 盛以承沉默。 许施苒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最后,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盛以承,你不信我是吗?” “我……”盛以承无法马上给出答案。 头脑发胀,心里很乱。 “呵呵。”冷笑两声后,许施苒垂下了头。 “我没有!真的没有!”她不断地重复呢喃着,“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她撩起睡衣袖子,露出一截葱白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愈合的刀痕。 许施苒情绪一激动,就会拿小刀在手腕上划。 光是盛以承知道的,都有二十几次了。 “施苒,冷静点!”盛以承反应快,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去拿桌上的水果刀。 “盛以承!放开我!”许施苒挣扎着,“你凭什么这么冤枉我!为什么不相信我!非要我去死吗?” 她声嘶力竭,像个疯子一般。 “冷静!”盛以承将许施苒牢牢地锁在怀里,“我相信!我相信!” “对不起。”盛以承沉着脸道歉,“我只是一时情急,不是故意针对你。” 第52章 天衣无缝 许施苒在盛以承的怀中,慢慢地柔软下来,她伏在他的胸膛浅浅抽泣着。 时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盛以承,你太过分了……”许施苒低声埋怨道,“虽然我说过叫你们不要把我当女人来看,我也确实没有那么娇弱……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盛以承一声叹息。 他想推开许施苒,许施苒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不松手。 怕再次刺激到她,盛以承只得由着她。 许施苒在盛以承身上蹭干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没事,我理解你。毕竟那是你的孩子。” 她适时表露出的善解人意想让男人的心更加愧疚。 如他所愿,盛以承的心再次被愧疚感所包裹,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宁月见。 如果他不去怀疑,而是更加谨慎体贴地照顾宁月见,会不会就不会失去那个孩子? 盛以承眸光一顿。 嘴里瞬间泛起了涩意。 感受到盛以承胸腔心跳的异动,许施苒勾起唇角。 “算了,我不怪你。”许施苒大度道。 但是任谁都听得出她大方释然背后的委屈。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如果不是许施苒,那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查出是谁给宁月见下的药后,他就无需瞻前顾后,考虑什么救命之恩亦或是世家交情。 他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至少,不能比宁月见所受的疼痛轻。 许施苒神色异变,身子有些微的颤抖。 不能任由盛以承的怒火蔓延了。 她回想这一路,应该是没有什么漏洞。 药是很早之前就托祝清安弄来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想找机会让宁月见吃下这个药,但总没有合适的机会。 总不能实名制下毒吧。 幸好,江洛回来的正是时候。 他还和从前一样单纯天真。 许施苒只是随意地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觉得盛以承和宁月见离婚有他的一份责任,理应当面道歉。 一来二去,原本是不大可能出现在那种场合的宁月见竟真的出现了。 当许施苒看到吧台那儿罕见地出现一杯鲜榨橙汁的时候,就知道那杯橙汁会被谁喝去。 于是便悄无声息地将药粉撒了进去。 一切都做得很隐蔽。 再说那样的场合,灯光昏暗,气氛混乱,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都有可能经过吧台。 许施苒自以为天衣无缝。 她甚至从昨晚就一直在心中演练被怀疑后该怎么应对。 眼下,盛以承虽然暂时不再气势汹汹地质问自己,可她知道,只要那个“凶手”没有被揪出来,盛以承对自己的怀疑就会一直存在。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以承,我支持调查清楚。”许施苒这才从盛以承怀中脱离,仰起头,泛红的湿润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一定配合到底。” 看着许施苒真诚的目光,盛以承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四岁时的小施苒扑到自己怀里,哭着说“以承哥哥我妈妈睡不醒了……” 路阿姨为了救他而献出了生命,把小小的许施苒留在世间,托给他照顾…… 眸色渐沉。 心柔软下来。 他敛起情绪,平静的语气中透出疲惫,“好了,今天是我冲动唐突,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盛以承的精神和身体承受都已经到了极限。 许施苒再次展露出体贴的一面,“以承,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一直没有休息?” “你可不能倒下,快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说着,她便如昨夜一般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盛以承往客房拉去。 实在是太累,盛以承没有拒绝。 将盛以承送进来客房,关上门,许施苒背靠着墙上,终于按捺不住,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窃喜又得意的表情。 脚步轻快地小跑着离开。 外面的佣人们只看到两人小小争执后抱在了一起,而后,施苒小姐就变得很高兴了。 喜事将至,施苒小姐和盛少爷总算要修成正果了。 * 医院住院楼。 晏思嘉坐在病床旁边慢条斯理地用小刀削苹果。 “思嘉姐,你回去休息吧。”宁月见语气有些无奈,“这儿有王姨陪着我就行。” 虽然王姨是盛以承安排的人,可是毕竟她们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三年,宁月见对王姨产生了信任和依赖。 当初她决定要和盛以承离婚时,就问过王姨要不要跟她走。 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此时此刻,王姨正在外面买午餐。 “不行!”晏思嘉严正拒绝,“我得一直陪到你出院为止!毕竟是在我场子里出的事,我就得负责到底。” 宁月见还想说什么,就被晏思嘉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切好的苹果。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迸开。 她消沉的意志也在这一刻突然被激活一般,眼前的世界重回彩色。 “谢谢。” “客气什么,我是你姐!” 突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宁月见抬眼,正看到一张愤怒的脸。 “哥!”宁月见笑着招呼道。 裴霁宣却彻底地绷不住了。 还笑得出来? 不就出去玩一下,彻夜未归,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消息,才知道她住了院。 而且…… 她失去了孩子…… 裴霁宣既愤怒,又怕刺激宁月见,一股气在体内乱窜。 可是当他对上宁月见明亮的双眸,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顿时怒气消散,剩下的只有心疼。 “月见……”裴霁宣喉咙间像是被黏住一样,声音含糊。 “哥,公司的情况还好吗?”宁月见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询问道。 “公司就算倒闭了也不是你该担心的事!”裴霁宣蹙起了眉。 “怎么不关我事?”宁月见努起嘴,半认真半撒娇地说道,“我所有的零花钱都投进去了,它可不能倒闭!” 晏思嘉看到帅哥,又听到宁月见喊他“哥”,顿时眼睛都亮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鲜肉? 真的很鲜! 她站起身,主动地热情搭话道:“月见哥你好,我是月见姐姐,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礼貌地伸出手。 裴霁宣扫了她一眼,目光沉了下来。 “MoonLight的老板娘?昨晚月见就是在你那里出事的?”脸色青黑,语气不善。 裴霁宣了解的信息不多。 都不知道该找谁发难。 再怎么善于交际的晏思嘉面对这样的指责也泄了气,她点点头,承认,“是我的不好,没有照顾好她……” 想想,又心疼得想哭。 第53章 她不想见你 眼见气氛沉闷,病床上的宁月见努力扯起一个微笑,打圆场道,“哥,你别黑着个脸,别吓到思嘉姐!” 裴霁宣看上去年轻随和,但他阴沉着脸,还是挺有震慑力的。 晏思嘉却摇摇头,“月见,我该负的责任一定不会逃避!” 见这人态度良好,宁月见也帮她说话,裴霁宣便相信了不是她的责任。 脸色好看了些。 裴霁宣对着晏思嘉浅浅地笑了笑。 晏思嘉此时再伸出手,裴霁宣便轻轻地握了握。 而后,裴霁宣将目光转到宁月见身上,脸色再次沉了下来,质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孩子为什么没了?出了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接连几个灵魂发问让宁月见有些招架不住。 她揉揉太阳穴,面露难堪。 “哥,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了。” 身体还在隐隐地痛着,但总算是比昨晚舒服多了。 连那样的痛苦都承受得住,宁月见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四目相对。 “你这叫没事?” “真没事,不过就是流了一个孩子……”宁月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 裴霁宣眯起了眼。 “哥,当初我就没有很大的意愿留下这个孩子,毕竟是盛以承的血脉……现在这样,彻彻底底地断干净了,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对!是好事。 宁月见也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给自己洗脑,伤痛才能淡化一点。 她咧起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真这么想?” “嗯真的。”宁月见语气淡淡的,“它是一个错误。” 裴霁宣看了又看,好久才确定了宁月见精神正常,不是遭受打击后失常的表现。 松了一口气。 裴霁宣走过去,坐在宁月见的床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比之前薄了些,他又气又心疼。 “这么不注意,以后我是不会允许你单独出去玩了。” 目光凝视着。 宁月见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哥,我没事。”宁月见偏过头,避开了裴霁宣审视的目光。 晏思嘉站在门口的位置默默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阳光照进雪白色的病房中,让原本冷硬的房间染上一层暖调。 年轻的男人侧身坐在病床上,温柔地凝视着眼前的美人。 如果晏思嘉是一个画家,肯定忍不住提笔将这副画面画出来,可惜她只能粗浅直白小声地说一句,“卧槽真配啊!可惜是兄妹!” 反正哪个男人都比盛以承好吧。 听说昨晚宁月见都求着盛以承救她了,盛以承却扭头就去和许施苒跳舞! 晏思嘉气得牙痒。 这时,王姨提着打包好的午饭走进病房,看到宁月见床边的陌生男人,顿时一惊。 “那个……我……”王姨大脑一时短路,“我只打包了三份,要不你吃我这份吧,我随便去买点什么。” 可是想想宁月见确实与盛以承离婚了,发展新的感情也没什么问题。 那盛以承不也马上要和许施苒结婚了吗? 知道王姨误会,宁月见赶紧解释了一句,“王姨,这是我哥,亲哥!” 裴霁宣目光一顿,微笑着没有解释。 “哦哦哦……这样啊。”王姨顿时喜笑颜开,“仔细一看,确实有点像。你们家的基因太强大了,男孩英俊女孩美丽。” 她将打包的粥从袋子里拿出来。 “月见,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店的海鲜粥。” 裴霁宣很自然地从王姨手里接过粥碗,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随后递到宁月见的唇边。 温柔极了。 王姨看着,想着当初盛以承要是有这个帅哥一般的温柔体贴,这两人也到不了离婚的程度。 真是惋惜。 王姨在盛家当了十几年的保姆,可谓是见证了盛以承一路的成长。 她也最清楚当初盛家父母是如何反对娶宁月见进门的,而盛以承又是怎样抗住父母的压力,完成对宁月见的承诺。 这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儿们,也只有盛以承有这样的魄力。 偏偏盛以承从来没有抱怨卖惨,也不让王姨对宁月见说,怕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当然,后来盛以承对宁月见的冷落,王姨也是看在眼里。 唉,分开也好,分开也好。 宁月见住院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裴霁宣一直医院公司两头跑。 晏思嘉也来得勤,每天不是带点小甜品,就是带些小玩具来陪着宁月见解闷。 看得出来,她把宁月见当成小孩了。 意外的是,孟璟桓也来医院探望过宁月见一次。 宁月见自然对他是千恩万谢的。 但是孟璟桓的情绪并不高,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宁月见不做多想,只当他是被那晚的血腥状况吓到了。 反正等出院后,她是得再正式地道个谢的。 听说孟璟桓喜欢赛马,宁月见也投其所好地去了解些赛马的相关知识。 当然,盛以承也来过很多次。 只是一听到盛以承的名字,宁月见的脸色就会由喜转怒。 还会生很久的闷气。 王姨如实地将情况告诉了盛以承,“盛总,她不想见你,为了病人的心理着想,你还是别来了吧。” 盛以承“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并不意外。 抬头,住院楼的窗户都亮着光,盛以承精准地认出宁月见所在病房的那扇窗,静静地看着。 直到灯光熄灭。 他才启动汽车,驶离医院。 宁月见站在窗边往外眺望时,注意到楼下停车场有个位置每天晚上都会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有时候是迈巴赫,有时候是库里南,有时候又是宾利。 而盛以承,也恰好有这些车。 她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 可是莫名的,她却有点期望楼下的车是属于他的。 每当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时,宁月见都会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终于,宁月见的身体指标恢复到可以出院的程度。 尽管她多次强调她的腿没坏能走,但裴霁宣还是搞来了一个轮椅,让她坐着。 宁月见胳膊拧不过大腿,坐在轮椅上,托着腮闷闷不乐。 “王姨,以后你就继续照顾月见,盛以承给你开多少工资,我出双倍!” 这些天,王姨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宁月见,裴霁宣很认可她的工作态度,而且宁月见也愿意与她亲近。 所以必须把王姨挖走。 王姨受宠若惊,纠结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同意了。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吧?没有吧? 皆大欢喜。 第54章 处心积虑地毁掉她的幸福 “月见,我批了你一个月的病假,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多想。”裴霁宣给足了宁月见偏爱。 “可是公司……” “公司很顺。”裴霁宣揉揉宁月见的脑袋,“你关于搭建裴氏自主自控物流体系的提议已经形成完整的提案提交给董事会了。” “那群老头子开会讨论后,批准了。” “真的?”宁月见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这次的危机顺利解决,你可是大功臣!” 宁月见不敢邀功,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具体的方案,肯定是裴霁宣和同事们一起完善的。 而爷爷也肯定在背后帮助了他们许多。 不过嘛,哥哥和爷爷的偏爱,她担得起。 “哥,我只要一周的时间就够了。” “不行!”裴霁宣板着脸,“幸亏爷爷不知道你怀孕的事,要是知道你经历了这些,怕是要把我的皮都扒一层!” “要不你就回裕北吧。我觉得……丰南不太喜欢你。” 宁月见鼻头发酸。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我不当逃兵。”宁月见执拗地说道,“他们不喜欢我又如何?我偏要爬上顶峰,让他们都只能仰视我!” 豪言壮语,有些假大空,却是宁月见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裴霁宣默默地凝视她片刻,点点头,“好吧。” 温柔乖巧的宁月见很动人,但是此时这个野心勃勃的宁月见更加有魄力。 他在心底说道:无论是要搞垮盛势,还是夺得裴氏大权,我都会支持你。我会一直做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哥,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宁月见缩起肩膀,“怪瘆人的。” 裴霁宣只能无奈又宠溺地一笑,“我们回家。” 宁月见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孟璟桓吃饭当作正式的答谢。 然而,孟璟桓却拒绝了她的邀约,推脱理由是工作繁忙。 宁月见有些惊讶,要知道她印象中的孟璟桓最是游手好闲,难道婚后就突然改性了?开始励精图治了? 深知婚姻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宁月见没有坚持邀请,只是打趣道:“难得你还认识工作这两个字,那我自然不能打搅你。” 孟璟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小叔孟烁耳提面命,下达死命令不准他与宁月见私下接触,他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命运弄人。 如果他能再抵抗一两个月不结婚,是不是就有机会和宁月见…… 想到这里,孟璟桓赶紧挂断了电话,生怕再犹豫一秒,就会做出不太理智的事情来。 虽然人没有约出来,但宁月见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她托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孟家。 是一套赛马的用具,是蝉联三届冠军的赛马夺冠时所使用的,很有纪念意义。 同时,也迎合了孟璟桓的喜好。 这回,孟璟桓倒是没推脱,还给宁月见回了一个电话。 “宁月见,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让你破费了。”孟璟桓的语气很客气。 宁月见笑着回复道:“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仗义相助的话,我可能都没命了。这点礼物,只能聊表谢意,你就收下吧。” “幸好是我……”孟璟桓用庆幸的语气轻声地说。 宁月见也回想起那晚的景象。 明明人很多,但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 也怪她傻,居然会对盛以承抱有幻想。 “再次感谢。” 一桩心事结束。 挂断电话后,宁月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要面对另一件事了。 先前一直住院,宁月见没精力也没心情去清算被下药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恢复了,必须给小绵绵一个交代。 不能再放过许施苒了。 她伤害了妈妈,伤害了自己,居然还将魔爪伸向了未出世的孩子。 晏思嘉说,调查一直在进行中。 只是奈何那晚的灯光太晃眼,监控画面不清晰,很难辨认出有谁接近过宁月见的那杯橙汁。 或者说每个人都有可能接近那杯橙汁。 奈何那夜出入酒吧的人实在太多,大部分又都是些得罪不起的少爷千金们,也不好一一询问。 宁月见根本不在乎他们调查的结果。 她知道是谁。 只有那个人记恨她占据“盛太太”这个位置三年,才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毁掉她的幸福。 那个人不就是想铲除所有横亘在她和盛以承之间的障碍吗? 宁月见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拨打了许施苒的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手机里传出来许施苒幸灾乐祸的声音。 “宁月见,恭喜你出院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手指猛然攥紧,胸膛里像是烧开了一锅水一样沸腾。 克制,再克制。 宁月见不能再被她牵动情绪。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宁月见了。 “许施苒,我们见一面吧。”宁月见语气尤为镇定。 许施苒当然知道她的目的,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见你。” “就算你怀疑是我动的手又如何?反正……”许施苒顿了一下,发出愉快的笑声,“以承相信我就行了。” 眉心一跳,心脏猛地一坠。 “盛以承相信你?” “当然,出事第二天他就来了。”许施苒很坦诚,“我说不是我,他就信了。根本毫不费力。” 仅听声音,宁月见仿佛都能看到她洋洋得意的嘴脸。 “不过就算我告诉他是我做的又如何?宁月见,你该不会以为他会为了你而责怪我吧?” 心里一空。 宁月见的目光越来越沉。 也对,盛以承和许施苒才是一丘之貉,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迁怒许施苒…… 恐怕,他也是心虚了,这段时间才没有到自己面前表演深情吧。 宁月见觉得挺可笑。 “他怎么想与我无关!”宁月见的气息微微发抖,“许施苒,你敢和我当面对质吗?” 那头,许施苒沉默了很久。 久到宁月见快没有耐心了,一声轻飘飘的“好”字才从手机里传出来。 “为了防止你挖坑陷害我,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由我决定。”许施苒说道。 宁月见愣了几秒,同意了。 随即,电话挂断。 宁月见按着胸口,心怦怦狂跳着。 很快,手机收到一条许施苒发来的短信。 【明天下午,盛以承家。】 第55章 女主人姿态 盛以承家? 宁月见承认,在看到这四个字时,心里有瞬间的慌乱。 她和许施苒之间的事,不想让盛以承参与。 咬着下唇,宁月见思索着该怎么回复。 没过一会儿,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你不敢来吗?】 虽然明知是激将法,宁月见还是成功地被刺激到了。 有什么不敢的?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她! 宁月见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明天,不见不散。】 看到宁月见的回复的信息,许施苒放下手机,畅快地大笑起来。 她就知道宁月见会按捺不住找自己对质的。 之前能把她耍得团团转,现在也能。 越来越觉得好玩有趣。 或许,许施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做这些事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盛以承。 她想看着宁月见破碎的模样,想看着美好的事物被摧毁…… 得意了一会儿,许施苒慢悠悠地拿起手机,打出一个电话,“该你出场了。” 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第二天,许施苒便一大早提前去了盛以承家中。 他家的门锁录了她的指纹,所以可以随时出入。 在盛以承和宁月见婚姻存续之间就是这样了。 当初为了这件事,宁月见还与盛以承怄气了,盛以承哄不好。 是许施苒亲口去对她说:“月见,盛以承没结婚时我们就可以自由出入彼此的家中,我们早就像一家人一样了。” “我不想因为他结婚了就改变什么……” 许施苒知道宁月见不太有安全感,故意说道:“如果你实在介意,那我就把指纹删了吧。” 以退为进,宁月见虽然心里怨气,却还是只能装大度地同意。 一进门,许施苒就知道盛以承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住过。 花瓶里的花枯萎,枯叶残瓣落了一圈。 这段时间,估计都在公司里住吧。 就像当初躲着自己和乔慧时那样。 装修精致奢华的别墅莫名地多出些破败气息。 许施苒拿出自己常用的香水,四处喷了喷。 随后再将自己的生活用品和衣裳摆在各个位置,营造出自己在这里生活的迹象。 做好这一切,她便胸有成竹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宁月见的到来。 下午两点,宁月见准时出现在盛以承家门口。 看着这个自己生活过三年的地方,宁月见心里生起些近乡情怯的心理。 陌生又熟悉。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解锁,手在半空顿了一下,转而去按门铃。 门开了。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阔别几个月,别墅里的还是之前那样的装潢,一点都没变。 可是,定睛一看,又仿佛变了些什么。 花瓶里插了一束郁金香。 边柜上一支口红,是宁月见从来没用过的萝卜丁。 轻浅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宁月见抬头一看,只见许施苒穿着睡衣,款款地走下来。 她的手扶着栏杆,居高临下,睥睨着宁月见。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宁月见已经不会对这种事产生什么波动了。 她抬起头,直视许施苒,问道:“许施苒,为什么要害我?害我的孩子?你想要的盛太太位置,我已经还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许施苒挑挑眉,淡定地走下来。 “把录音笔拿出来吧,这种把戏太老土了。” 宁月见微微一怔,没有说话,便直接将包里的录音笔拿了出来。 许施苒结果,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宁月见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她将录音笔的电池拆出来,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坐下慢慢聊。”许施苒云淡风轻地走到客厅,坐在了那张柔软的大沙发上,姿态慵懒悠闲。 宁月见的目光微微凝住。 那个沙发她从前最爱躺,盛以承和她,也在上面缠绵过多回了。 她暗暗想,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许施苒,她会不会觉得恶心? “愣着干嘛?过来呀。”许施苒不耐烦地催促。 宁月见回过神来,走过去,在许施苒对面坐下。 她目光尖锐,盯着许施苒的眼睛,把刚才许施苒避而不谈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许施苒不以为意地轻笑出声,“你都和盛以承离婚了,还留着这个孩子做什么?该不会是还想着对她死缠烂打吧?” 她那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语气都把宁月见逗笑了。 她十指交叉着放在膝上,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许施苒,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还有,你要知道,死缠烂打的人是盛以承,不是我!” 许施苒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 她当然知道盛以承去找过宁月见,不止一次。 但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许施苒不屑地轻哼一声,“宁月见,你休想生下以承的孩子。” “孩子没了正好,你以后也没办法打着孩子的名号纠缠以承了。” 眼神冷漠到了极点。 她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宁月见。 宁月见站起身来,怒不可遏,“许施苒!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不怕报应吗!” “报应?”许施苒也站起身来,迎着宁月见的目光,不屑地笑着说道,“我可没有那么迷信。如果报应真的存在,害死我妈的那些人怎么没死?” “你……” 认识她这么些年,宁月见也算是了解她一些了。 只要遇到她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或是想要博得同情的时候,就会提起她那个早逝的母亲。 宁月见不知道她母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从许施苒的只言片语中猜出大概是被坏人杀害了。 原本她还挺同情许施苒的遭遇。 许施苒以前不停地换男友,抑郁发作,闹自杀等等事情,宁月见都抱着理解怜悯的态度。 但是现在…… 宁月见冷笑一声,“谁害死你妈你去找谁,同样的,谁害死我的孩子我就要找谁!” 目光尖锐凶狠,满怀恨意。 那一晚所经历的痛苦,永生难忘! “是我害了你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许施苒笑出了声,“宁月见,你如果有证据,报警抓我啊?” “你承认是你下的药了?” “我可没承认!”许施苒立刻反驳,“宁月见,别想给我挖坑!” 宁月见咬紧了牙。 她的确没证据。 可许施苒那挑衅的眼神分明在说“就是我做的,你又能拿我怎样?” 许施苒肯与自己对质,估计也是一直警醒着,处处提防,守口如瓶,咬死不承认。 宁月见确实拿她没办法。 可宁月见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许施苒总会露出马脚的。 沉默了许久,宁月见垂下眼帘,面露悲戚的神色。 看着宁月见的气焰越来越弱,许施苒心情大好。 “宁月见,我跟你说件事。” 第56章 故意激怒 宁月见抬眸。 只见许施苒嘴角挂着她招牌的迷人的微笑,眼神阴冷,表情透着一股怪诞的得意之感。 “就” “是” “我” 许施苒嘴唇翕动,一开一合。 她没有发出声音,可是那口型分明就是承认了一切。 宁月见读懂的瞬间,血气上涌,冲昏头脑。 瞳孔惊悚地放大,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浑身发抖。 “你……”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宁月见震惊得发不出声。 宁月见的反应令许施苒很满意。 就是这样。 崩溃吧。 欣赏了一会儿,许施苒的表情转换成委屈和愤怒,她大声嚷道:“宁月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很久了,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也不能这样青口白牙地冤枉人啊!” “冤枉?”宁月见眼神一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这是在表演变脸吗? 许施苒缩着肩膀,一副受了迫害的模样。 “你刚刚明明承认了!就是你害了我!” “我没有!这口黑锅别往我身上扣!”许施苒仍然矢口否认。 仿佛刚才那个用嘴型说出“就是我”的人不是她一般。 宁月见脑子很乱。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许施苒承认了罪行,但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毕竟只用口型坦白了。 她包里藏着的另一只录音笔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眼看着伤害自己伤害孩子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宁月见恨不得杀了她!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许施苒用口型不出声地挑衅着。 怒气冲昏了头。 “救命……” 等宁月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许施苒压在了身下,骑跨在她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许施苒抓着宁月见的手腕拼命撕扯着,脸涨得通红。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宁月见的理智回归,泄了力。 许施苒再次夺回呼吸的控制权,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月见的双手悬在空中,颤抖不止。 缓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许施苒激怒,居然真的起了杀心。 幸好及时悬崖勒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以承!救我!”许施苒突然发出一声委屈的呼唤。 还没等宁月见反应过来,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起扔开。 宁月见狼狈地倒在地上,抬眸看去。 是盛以承。 “呜呜……”许施苒呜咽着扑到盛以承怀里,“以承!以承!她刚刚差点杀了我!” 宁月见苦笑一声。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许施苒这么淡定坦然地与自己见面,怪不得她一会儿要承认是自己一会儿又矢口否认。 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 “以承……”许施苒一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可怜模样,“宁月见她一直坚持说是我给她下的药……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要是你再晚来几秒我就死在她手里了!” 许施苒泪雨涟涟,甚至不顾名门淑媛的形象,眼泪鼻涕都擦到了盛以承的衣服上。 盛以承眼神晦暗,不敢回头去看宁月见。 他的心沉了下去。 眼见为实,他回来时,的确看到宁月见压在许施苒身上要掐死她的样子。 甚至许施苒的脖子上,还有被掐出来的红痕。 “报警!我要报警!”许施苒激动地吼道,“我要告她杀人未遂!” 许施苒推开了盛以承,作势要找手机。 盛以承拉住了她。 “施苒,给月见一个机会。”盛以承语气殷切,目光中带着一丝恳求。 “可是她差点杀了我!”许施苒摇了摇头,“以承,你在为她求情?” 一方面,觉得宁月见冲动。 另一面,又觉得宁月见情有可原。 两边都是盛以承重视的人,他很为难。 看出了盛以承的纠结,许施苒轻哼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她一马!” 既彰显了自己的大度,也顺理成章的可以不必报警。 毕竟许施苒清楚,要是真的闹到了警察面前,是不太好收场的。 “不用!让她报警!”宁月见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的手机递到许施苒跟前,语气强硬,“报警啊!” “宁月见!”盛以承一声呵斥,“不要闹了!” 又是这四个字。 宁月见都不知道究竟听过多少回了。 “盛以承,就是她往我的橙汁里下药,害我失去孩子的。” 宁月见精致的眉眼染上浓厚的怒气,忍不住拔高音量。 “我没有!”许施苒摇头否认,“是她先入为主,非要把这口黑锅往我身上扣!” “许施苒你敢做不敢当!” “以承,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 “……” 两人吵得激烈。 被夹在中间的盛以承两只耳朵都承受着尖厉的高音。 “都住嘴!”一声厉喝。 盛以承目光赤红凌厉,面容更是在一瞬间变得苍冷无色。 浑身仿佛冒着寒气,将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控住。 “宁月见,你错怪许施苒了!”他转头看向宁月见,严肃地吼了一句。 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一口大钟在脑海中被狠撞了一下,宁月见竟然有点想笑的感觉,又实在做不出笑的表情。 “我!没!错!怪!她!”宁月见一字一顿,振振有词。 “刚才,就在这里,她亲口承认的。” 她站在两米远的距离外,瘦削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宁月见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凡事要讲证据!”许施苒也情绪激烈地反驳。 盛以承按住许施苒的肩膀,让她冷静,而后,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宁月见。 大概是被那件事刺激了,所以她的思想有些偏激。 盛以承并不怪责于她。 “月见。”他表情放得柔缓,温声唤道。 “我们已经调查出真凶了,你真的错怪施苒了。” 盛以承语气很克制。 而宁月见,却越过盛以承的肩膀,看向了那头难掩得意之色的许施苒。 她再次化作那个耀武扬威的胜利者,肆无忌惮地用眼神嘲弄着宁月见。 不!真凶就是许施苒! 宁月见摇摇头。 见她仍然偏执,盛以承索性就直说了。 “在你果汁里下药的是唐昭昭。从她那里搜到了药品包装,她自己也承认了,是出于对你的嫉妒,才……” 盛以承的声音是紧绷的,黯哑的,极力忍着痛楚。 唐昭昭? 宁月见失了神一般怔愣在那里。 许久,她才抬眸看向盛以承的眼睛。 “不,不是唐昭昭!就是许施苒做的!”她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她收买了唐昭昭为她顶罪!” 第57章 “你的相信一文不值!” “月见!不准这么说!” 一声带着怒火的呼喊,如同混着碎冰的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向了宁月见。 一瞬间,透心凉。 她眸若寒冰,直直地看向盛以承。 “你们……都被她耍得团团转!蠢死了!”她尖声叫道。 她只觉无力。 一个被许施苒精心设计的陷阱,引诱着她跳了下去。 许施苒不仅想要杀人,更要诛心。 宁月见再次感受到百口莫辩的感觉竟是这么难堪。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否则会只会很丢脸。 许施苒适时地再度装无辜,扯着盛以承的袖口,巴巴道:“以承,宁月见是早就对我有敌意……” “当初……我就应该疏远你的,是我以为宁月见大度,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许施苒你少装了!”宁月见情绪激动地大声反驳,“你和盛以承联合起来” “别跟她见识。”盛以承眸光幽深似潭,语气平缓地安抚,“施苒,要不你先离开吧。你在这里,会一直刺激到她。” 他能理解宁月见为何怀疑许施苒,毕竟一开始,他自己都怀疑了她。 当下,他选择忽视宁月见的偏执的指控,安抚许施苒的情绪,以免她追究宁月见的“杀人未遂”。 现在这个结果对许施苒来说很满意。 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宁月见成了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太有趣了! 许施苒抱着盛以承的胳膊,向宁月见投去挑衅的目光。 激烈的情绪发泄后,宁月见抬眸,看着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两人,怔愣了几秒,随即哑然失笑。 既是在笑盛以承和许施苒,也是在笑自己。 她何必要说服盛以承相信自己呢? 盛以承和许施苒是一伙的,她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瓦解他们之间坚不可摧的联盟? 太天真了,也太蠢了。 她打起精神,转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去。 刚迈下台阶,盛以承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宁月见没有力气挣扎,回过头,用自己最冷酷的目光瞪着他。 盛以承顿了两个呼吸,看着她哀怨缠绵的眼神,眸光黯然。 薄唇几度张合,还是不忍心说出什么。 “盛以承,你该满意了。”宁月见双眸泛着泪光,无尽苦涩。 盛以承摇头,将宁月见冰冷的小手攥进手心里,“月见,我知道你难受,可是这种事要相信证据。” “你愿意信谁就信谁!我不需要你的相信!”宁月见大声唾道,“你之前不相信我说的许施苒对你有想法,后来也不相信我怀的是你的孩子,现在不相信我说是许施苒给我下的药……” “总之,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 “盛以承,你的相信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盛以承神情一顿,眼底流出一丝的愧疚。 细想起来,宁月见说的话都被验证了。 许施苒的确想和他结婚,她怀的孩子也的确是他的。 可是…… 仅仅针对这件事的话,所有调查证据都指向了唐昭昭。 监控里她的身影接近过那杯果汁。 她的住处搜到了药品包装。 而且,当面问询后,唐昭昭也是先狡辩后来实在看到证据都摆在面前,才承认了下来。 她害宁月见的动机……虽然离奇,却也充分。 盛以承的沉默无声地宣告了一切。 “放手!”宁月见怒道。 她受够了盛以承这种黑白不分的模样! “我不放。”盛以承牵着宁月见往外走去,“月见,我知道你对施苒有怨气。我带你去见唐昭昭,让她亲口跟你说。” 宁月见暴躁,对他又打又踢,却丝毫撼动不了盛以承分毫。 从前宁月见他练出来的健硕肌肉爱不释手,现在却是因为这些肌肉吃够了苦头。 打也打不过。 被塞进了车里。 盛以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进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宁月见逃脱不能,气得面红耳赤,双眸猩红。 “月见,你怎么怪我都没关系,这次是我错得离谱。” 盛以承开口,声音沙哑。 “要打要骂,都随你。我一句都不会反驳。” 汽车平缓地驶离。 “盛以承,和你没关系。”宁月见声音极冷,“那晚的事,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没什么好苛责的。 “我不会是非不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仍然抑制不住心里对盛以承的憎恨。 “但是……刚才许施苒在我面前亲口承认是她下的药,却又在你面前又换了一套说辞。”宁月见垂下眼,“不管是戏弄我还是确有其事,我都会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不得不承认,许施苒在某些方面,实在聪明。 她用唇语说这些话,即便是宁月见浑身挂满了录音笔,也没有作用。 “也许……是施苒的恶作剧吧。”盛以承微微动摇了些。 他相信许施苒是那种会戏弄别人的,但是不愿相信她会伤害别人。 宁月见轻笑一声,心潮翻涌。 只要一涉及到许施苒,盛以承就从那个冷静自持高冷霸道的男人变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货。 她习惯了。 宁月见想想,见一见唐昭昭也不是什么坏事,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至少,这也可以当成一个突破点,不是吗? 余光扫到宁月见泰然的神色,盛以承的牙紧了紧。 算了,她现在正是固执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等见到了唐昭昭,真相大白,她会释然的。 行驶了近两个小时,宁月见靠着车窗都睡着了,迈巴赫才缓缓驶入市郊的一栋庄园别墅内。 这是盛家的宅子。 盛以承没结婚前,就是和父母住在这儿。 只是现在,盛鸿将集团交给了盛以承后,自己去国外治病加疗养,乔慧也长居温暖的亚岛上,许久不回。 宅子里只剩下些负责维护管理的工作人员。 车子停住,两人先后下了车。 管家即刻便迎了上来。 “少爷,少……宁小姐。”面露尴尬。 宁月见眸光闪动,对着慈祥和蔼的管家笑了笑,“何叔,叫我月见就好。” 何管家看向盛以承,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得到允许后,他才恭敬有礼地喊道:“月见小姐,请跟我来,您朋友唐小姐一直在等你。” 宁月见对着盛以承扬了扬手机。 “我已经跟裴霁宣发了我的位置,每二十分钟给他发一次信息报平安。” 盛以承怔了几秒,苦涩一笑。 第58章 她疯了吧? 唐昭昭在偏厅,被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看守着。 宁月见走进去时,唐昭昭正怡然自得地摆弄着落地窗边的那架斯坦威三角钢琴。 随意按下琴键,钢琴发出了悠扬悦耳的声音。 在给裴霁宣发出第一条报平安短信后,宁月见开口叫道:“唐昭昭。” 琴声停止。 空气陷入了沉默。 缓了好久,唐昭昭回过头来,盯向宁月见的眼睛。 随后,视线下移,看着她的腹部。 那目光仿佛像一把尖刀,将宁月见的衣服扒开,随后割破她的肚皮,将血淋淋的器官掏出来欣赏一样。 瞬间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宁月见捂着心口,强作镇定地走向沙发坐下。 唐昭昭也起身朝着宁月见走了过来。 她神情坦然,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宁月见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按照常规套路那样声嘶力竭地去质问她了。 她呈现出的每一分痛苦都会成为这种人兴奋的养料。 她既然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等着自己,说明她和许施苒一样,都是有所准备的。 已经稍落下风,不能再输了。 宁月见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打起精神,摆出迎战姿势。 “宁月见,是不是很恨我?”唐昭昭在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怎么会恨你呢?” 一道轻浅愉悦的声音传入唐昭昭耳中。 晃动的脚尖一顿,唐昭昭看着宁月见,心想,该不会是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吧。 “昭昭。”宁月见莞尔一笑,“我其实挺感激你的。” 唐昭昭彻底木了。 感激? 她看宁月见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正常,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平静的疯感。 没想到是这么心平气和地会面。 “为……为什么?”她颤声问道,“我可是杀了你的孩子!” “还没生出来就不算是孩子。”宁月见接话道,“我和盛以承离婚后才发现怀孕,本来就在纠结要不要留的。” “昭昭,你知道我心软,一直犹豫不决。” “现在孩子没了,反而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你……”唐昭昭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好久才说道,“你太残忍了。对自己的孩子,都能用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 即便是这样,唐昭昭还是脱口而出贬低的话语。 “残忍?”宁月见摇摇头,眉眼弯着,却没有一点笑意,“比起你的所为,怎么能算残忍呢?虽然孩子没了是顺我的意,可是毕竟我遭受了那么剧烈的痛苦。” 唐昭昭勾起唇角,笑得肆意。 痛苦就好!毕竟都享了那么久的福,是时候痛一下了! 宁月见呼吸一顿,攥紧手心,继续往下演。 “只是我现在的身份是裴家千金,裴国忠的孙女,要是生出那个孩子,被盛家缠上了,才恼火呢。” “裴家?裴国忠?”唐昭昭笑了一下,“宁月见,你该不是真的疯了吧?裴国忠那可是全国百富!你怎么可能是她的孙女!” “啊?许施苒没有告诉你吗?”宁月见故作惊讶,而后很惋惜地摇摇头,“所以,她故意隐瞒这个信息,让你动手来得罪裴家?” 她给了唐昭昭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唐昭昭根本觉得宁月见就是失心疯了。 什么狗屁裴家千金,电视剧看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富家千金了? “宁月见,是我给你下的药,跟许施苒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唐昭昭阴狠狠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 她按照约定,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并且,撇清许施苒。 只要这件事尘埃落定,许施苒不仅会给她两千万的报酬,还会帮她请律师。 “昭昭……”宁月见眉心微蹙,做出委屈的表情,“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本来还想着利用裴家的资源,帮你圆你的演员梦……可是你为什么会看不惯我?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宁月见每一句话都超出唐昭昭的设想。 她怔愣了一下,还是摇头,目光恶狠地瞪向对面。 “没有谁!”唐昭昭大声嚷道,“我和你明明是一样的起点,就因为你抢了我新生晚会上表演的机会,我们之间的差距才会越来越大!” “帮我圆梦?你要真有这样的心就不会等这么久了!” “凭什么你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盛太太,而我,只能靠和你有点相似的容貌待在孟璟桓身边做你的替身!” 替身?孟璟桓? 宁月见摇摇头,不去细想。 “宁月见,我讨厌死你了!” 唐昭昭一通真情实感的宣泄,将心里所有的怨念都吐了出来,激动得一直喘着粗气。 而宁月见听到这些话,只想发笑。 自己好不容易逃离的地狱,对别人来说却是福气。 她想告诉唐昭昭,自己在这场婚姻中根本没捞到半点好,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回去。 她看着唐昭昭涨红的脸,愤懑的眼神,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几年前的那场新生晚会,的确很大程度地改写了她命运的轨迹。 最近的宁月见时不时会在想,如果当初不认识盛以承就好了。 那么她就会成为芭蕾舞演员,妈妈也不会被病痛折磨三年…… 默了半晌,宁月见深吸一口气。 “所以是你在我的牛奶里下了药,害我流产的是吗?”她盯着唐昭昭的眼睛。 “是我!报警抓我呀,让我坐牢啊!”唐昭昭语气很硬。 “你怎么知道那杯牛奶是我的?你不怕伤害无辜的人吗?” “哈哈哈……”唐昭昭大笑,“宁月见,除了你,谁还会在酒吧喝牛奶啊!” 非常笃定。 宁月见抿紧了唇,心里极度澎湃。 她有种狠狠揭穿唐昭昭的冲动。 可是……她肯定不会承认,就跟许施苒一样。 “唐昭昭,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宁月见语气淡然,“希望你以后悲惨度日时想到今天不会后悔。” 起身,离开。 唐昭昭注视着她的背影发愣。 怎么办?她有点相信宁月见说的话是真的了。 不不不!唐昭昭摇摇头,内心喊道:她就是疯了,才胡说八道的! 宁月见沉着脸,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一道英挺的身影。 暗骂一声晦气后,宁月见靠着墙边想要溜走。 但下一秒,那高大的身影便将她困在了墙上。 一股冷冽的清香涌入鼻腔。 宁月见不做挣扎,半垂着眼眸,想看看盛以承究竟还想干什么。 “月见,你和唐昭昭聊过了,现在相信害你的人不是许施苒了吧?” 第59章 麻烦注意一下细节 呵。 一声冷笑。 盛以承关心的根本不是自己,他只想证明许施苒的无辜。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们串通好演的戏,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害她的人是唐昭昭。 这样,许施苒就可以美美地撇清关系,不必担心裴家知道后秋后算账。 这算盘打得太响了! “哈哈哈哈……”宁月见爆发一阵大笑。 她笑得肚子疼,笑弯了腰。 额头抵着盛以承的胸口,肩膀一耸一耸的。 “月见,你怎么了?”盛以承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担忧,“我现在就报警,让唐昭昭受到制裁!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语气温柔。 宁月见种种表现在别人眼里看来都太反常。 任谁都以为她是精神受到刺激,濒临崩溃。 盛以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说他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但以宁月见对自己的厌恶,听了这样的话更要疯狂。 手掌顺着肩头往下滑,想趁势拥她入怀。 然而,宁月见忽然仰起头,直视他深邃的眼,打断了他的动作。 盛以承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如星辰一般。 曾经多少次宁月见望进这双眼睛,都会悸动不已,小鹿乱撞。 现在,小鹿早就撞死了。 嘴角一抹嘲讽的笑,“盛以承,你刚才是不是在监听我们的对话。” 盛以承一怔,垂眸默认。 刚才他就在隔壁的监控室里,唐昭昭和宁月见一切的对话他都在监控里听到了。 包括宁月见说的那句“现在孩子没了,反而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盛以承有那么一瞬间心痛到失去呼吸。 但他没有资格指责宁月见。 他没有。 宁月见攥紧手,后槽牙咬紧。 “盛以承,下次请人演戏的时候,麻烦注意一下细节。”宁月见目光发冷,蔑视着他,“那晚我喝的是橙汁,不是牛奶。” 盛以承眯起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的异色。 “月见……” “你们可以演戏来糊弄我,但是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唐昭昭,许施苒,还有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宁月见猛地将盛以承推开,快步走开。 盛以承转头注视着宁月见离开的背影,没有去追。 愣了片刻后,他转身回到监控室,将刚才的监控片段调出来再看一遍。 “所以是你在我的牛奶里下了药,害我流产的是吗?” “是我!报警抓我呀,让我坐牢啊!”语气嚣张。 “你怎么知道那杯牛奶是我的?你不怕伤害无辜的人吗?” “哈哈哈……宁月见,除了你,谁还会在酒吧喝牛奶啊!” 人在不设防的时候最容易说出真话。 监控画面里的唐昭昭的状态,不像是在假装。 宁月见从前去酒吧时,总乖巧地坐在角落,捧着一杯牛奶慢慢地喝着。 他那些朋友们没少取笑过她。 可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了,甚至看在盛以承的面子上还会特意为宁月见准备一杯牛奶。 可偏偏那晚,晏思嘉给宁月见准备的是橙汁。 看着屏幕上唐昭昭的表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宁月见那晚喝的是橙汁。 这么明显的纰漏…… 盛以承收拢手指握成拳,颤抖不止。 他不得不再次认真思考,为何唐昭昭会这样? 难道……真的是宁月见说的那样,是许施苒收买了她顶罪? 心里一紧。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沉闷的寂静中只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盛以承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 沉默半晌,盛以承起身,走向偏厅。 “盛总。”唐昭昭强颜欢笑地打了个招呼。 宁月见就这么走了,她还没玩够呢。 可是很快的,她的表情就僵在脸上。 因为她注意到的眼里布满浓郁的杀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盛总……”这一声呼唤,声音很抖。 唐昭昭想,虽然他对宁月见没有感情,可那毕竟是他的孩子。 三十岁了才有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眼神让唐昭昭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出去。 唐昭昭顿时吓得腿软,扑通跪在地上,哭嚎道:“盛总!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根本没想过要弄掉她的孩子!你就放过我吧!” 她跪爬过来,抱住盛以承的腿。 用凄厉的哭声企图唤起盛以承的同情心。 盛以承微微用力,踹开了她。 唐昭昭吃痛,却还是保持着跪下的姿势,呜呜地哭着。 盛以承淡淡地凝视着她,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盛总,饶过我吧!我愿意去自首去坐牢……”唐昭昭哭得梨花带雨,“我愿意赎罪……只要你一句话……我做什么都愿意。” 盛以承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现在知道哭了?刚才在宁月见面前不是还很得意吗?你最该求的人,是她!” 唐昭昭止住了哭泣,低垂着头,没有应答。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我再问最后一遍,真的是你给她下的药?” 唐昭昭愣了几秒,回答得不再像之前那么肯定干脆。 “真……真的是我。” “是你告诉许施苒说听到宁月见和她助理讨论时说孩子是裴霁宣的?” 唐昭昭懵了。 半张着嘴,眼角还悬着泪,一副懵逼的状态。 她根本不知道盛以承在说什么。 她明明跟许施苒说的是听到宁月见和她助理谈论起孩子是盛以承的! 不需要她说什么,这样子已经宣告了答案。 盛以承懂了,看来比他更在意宁月见腹中孩子的人,是许施苒。 盛以承的心飞速沉落。 不愿相信,可是却不得不信。 “许施苒给了你多少好处?”盛以承眯起双目,狭长的双眸闪出危险的光。 强势的气场将唐昭昭压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她干咽一口口水,坚持说道:“和许施苒无关,是……是我自己做的。” 两千万的诱惑,让她咬死了这样的说辞。 “盛总,你别听信宁月见的话,冤枉许施苒了,你这样会让她伤心的!” 正转身的盛以承蓦地一顿,回过头,面色冷若寒霜。 “她伤不伤心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害了裴家千金肚里的孩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裴家千金?”唐昭昭摇头,满脸不可置信,“盛总,你……宁月见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不,不可能的!” 盛以承不再多给她一个眼神,大步离开。 唐昭昭想冲出去,却被敬业的保镖一把拦下。 “不!不可能的!”唐昭昭崩溃地大吼,“她不可能是什么狗屁千金!” 第60章 以怨报德 盛以承走远,唐昭昭崩溃的叫喊声也渐渐消失。 不知道是因为远的缘故,还是她没力气喊了。 他早已对那几个保镖下达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唐昭昭难飞。 真相残酷,让他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门外的路上,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正在驶向远方。 应该是来接走宁月见的。 猛地吸了一口冬日的冷空气,盛以承抬眼看向天边的日光。 一阵眩目。 他拿出手机,给那个早已把自己拉黑的号码发去一条信息。 【月见,我知道真相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迈巴赫驶出庄园,径直地往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区驶去。 盛以承回来时,许施苒正半躺在沙发上,翘着脚,电视里播放着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很吵闹。 夕阳透过落地窗,为她盖上一层淡金色的毯子。 一切显得那样的岁月静好。 盛以承眸光骤缩,看着这幅情景,脑海里却想起宁月见躺在医院病床上苍白的脸色。 她本不该承受那些痛苦。 顿时面色冷峭,眉眼间的锋利感加倍。 许施苒看得很入神,以至于盛以承在沙发后面站了将近一分钟,她都没有察觉到。 “许施苒。” 盛以承冷不丁地发出声音。 许施苒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是盛以承,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以承,你吓死我了!”语气娇嗔埋怨。 盛以承神色冷漠,定定地看着许施苒的脸。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盛以承此时却觉得她格外陌生,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他很想揪着她的领子质问:究竟把那个纯真善良的许施苒藏哪去了。 对上盛以承冰冷的目光,许施苒原本还很畅快得意的心开始变得有些不安。 “以承,你别盯着我看了,我也是会害羞的!” 她故作镇定地扭过头,继续盯着电视看,跟随着节目里的嘉宾发出笑声。 盛以承不作声,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 许施苒觉得不太对劲。 她再次扭头看向盛以承,语气有些惊慌。 “以承,究竟怎么了?我身上有脏东西?” “是你做的吧。”盛以承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以承,你怎么又这么问,之前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你们不是已经调查出是唐昭昭了吗?” “不是唐昭昭。”盛以承语气平缓得没有半点起伏。 别墅里暖气开得很足,却忽地升起一股寒气。 许施苒继续装,“啊?不是她还能是谁?” “许施苒,别装了。”盛以承冷淡的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失望。 沉默。 综艺节目上演到好笑的时刻,电视里嘈杂的笑声很是讽刺。 许施苒强撑着,淡然地笑笑,“以承,你又不相信我了。” 之前还当着宁月见的面处处维护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后,态度又变了。 许施苒猜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为什么要针对宁月见?”盛以承满眼的不解。 当初,盛以承在追求宁月见的时候,许施苒提供了最多的帮助。 即使在两家父母面前,她也表现出支持的态度。 “她为了你献了那么多血,可是却差点以为你失血身亡!” “以怨报德!” “许施苒,你到底怎么想的!?” 盛以对眼里闪出几分暴戾的寒光。 紧握的拳头若不是控制住,早就冲向了许施苒的脸上。 “我……”许施苒蹙着眉头,想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她看见盛以承隐忍着怒火,忽然明白,一切辩解都没意义了。 她勾唇一笑,“唐昭昭那个贱人反水了是吧?她都告诉你了?” 态度轻蔑至极。 许施苒躺回沙发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唉!真是靠不住……早知道就不找她了。” 她完全没有被揭穿后的气急败坏亦或是懊悔痛苦。 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盛以承声音沉得厉害。 嗓子里像是卡了一个刀片,用力吞咽时,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眼睛很干,鼻头发酸。 再度证明宁月见的直觉是对的。 盛以承想,如果自己坚定地选择相信她,两人之间的隔阂是不是就能减小一些? “没有为什么。”许施苒语气淡淡的,“就是不想她生下你的孩子而已。” 反正他都知道了,索性就直说吧。 许施苒已经习惯了盛以承不断地为自己处理烂摊子。 她也笃定,就算盛以承很气愤自己做错了事,只要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原谅自己的。 “以承,没事的,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许施苒眼里带笑。 不可置信。 盛以承眉头蹙得极深,缓了好久,才敢确认许施苒居然真的是这样的态度。 忍无可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电视节目正巧结束,整栋别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施苒捂着右脸,惊讶又惶恐地瞪向盛以承。 “你……”眼里蓄满了泪,“我……” “对不起………”许施苒终于服软了,“我再也不敢了……” “许施苒!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变得这么可怕!”盛以承脸色阴鸷得可怕。 以前许施苒再怎么贪玩任性,嚣张跋扈,也仅局限于情情爱爱之中。 就算拿起了刀,她也只往自己手腕上划。 盛以承和她的父亲因为心疼她,所以纵容她。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把魔抓伸向了无辜的宁月见…… 许施苒也被他这样的状态吓到,赶紧翻起身,跪在了沙发上。 “我去找宁月见道歉,让她随便提条件,只要不过分,我都会答应的。” 许施苒泪光闪闪,收起了獠牙与尖爪,像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以承……别告诉我爸……求你了……”她抓起盛以承的袖子,“我不想让他失望……” “可是……”盛以承眼眸森然,面含怒气,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透出十足的恨意,“你让我很失望。” “以承……” 许施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盛以承阴暗冷冽的目光打断。 从来没有在盛以承身上感受到这么冷酷的气息。 许施苒有点心悸。 “许施苒,你病了。”盛以承冷声道,“我安排好了,你将在全国最好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直到恢复正常。” 第61章 哥,你会服从商业联姻吗? 许施苒怔怔地盯着盛以承看。 好久,她才忽地笑出了声。 “以承,别逗我了!”她捂嘴轻笑,“我才不去什么精神病院呢!去那里的人就算没疯也会被逼疯的。” 语气如常,甚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盛以承直视她的眼睛,默不作声。 那双藏匿于阴影下的双眸,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凌厉的脸庞惊心动魄。 许施苒怕了。 踉跄地后退一步,坐到茶几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是认真的?! 比起许施苒爱开玩笑爱捉弄人的性子,盛以承显然就一本正经得多。 他说出的话,大概都是认真的。 “盛以承!你不能这么对我!”许施苒抬高了声音,“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就为了宁月见?” 盛以承不说话。 许施苒内心的惊惧又大了几分。 仿佛他的目光化作一头嗜血的猛兽,噬咬撕扯她的皮肤。 “你和她都离婚了!她都焕发第二春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袒护她?”许施苒红着眼哭诉道,“我是错了,但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盛以承,我妈妈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如果不是没了妈妈,我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许施苒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摆件,发狠地砸向盛以承。 盛以承偏头躲过。 见状,许施苒终于泄了气。 她知道,从盛以承这里找不到突破口了。 “我要去找宁月见!” 许施苒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要她原谅我就可以了是吗?以承,宁月见她会原谅我的!” 她情绪激动,发丝凌乱沾在脸上,狼狈又破碎。 盛以承面无表情,低声道:“许施苒,我这样的决定是为你好。” “除非你想让裴家出手。” 送她去治疗,对她来说是一种保护。 就像宁月见对唐昭昭发出的警告那样——“希望你以后悲惨度日时想到今天不会后悔”。 裴家有能力让许施苒甚至许家都过得很惨。 心里咯噔一下,许施苒不禁摇摇头,反问道:“她真的和裴家有关系?真的是裴国忠的孙女?” 那个蠢女人,命真好。 盛以承唇线抿直缓缓开口,“许施苒,你病了,病了就该去治。” “我没病!”许施苒急得跳脚,“你不能这么欺负我!我……我要告诉我爸!” “好。”盛以承云淡风轻,“我现在打电话把许伯父叫回来。” 就算许邦杰再怎么溺爱许施苒,知道她做出这种事,也会同意他的决定的。 现在的许施苒,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盛以承拿出手机,指腹刚按到屏幕,许施苒扑了上来抢走手机丢开。 “不!不!”许施苒目眦欲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你们……你们都嫌我是累赘是吧!”许施苒再度故技重施,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位置,“自从梁晚荷生了一个儿子,爸爸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 “所有人都接近我,然后抛弃我……” “以承,我没想到连你也这样对我……” 盛以承仍然冷着脸,定定地看着她。 许施苒哭了挺久,独角戏也唱了挺久,直到她意识到这招没用,才停止哭泣,抬手擦干眼泪,眼神也恢复了淡漠。 “好吧。”许施苒抬眸,“以承,我听你的。” 像是最终认命了,许施苒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眼角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 宁月见陷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种状态维持了很久。 裴霁宣亲自去盛家庄园接她,回程了路上,宁月见一言不发。 无论裴霁宣怎么耍宝作怪,都没能唤起宁月见的笑脸。 手机忽地震动一下。 宁月见回过神,定定地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犹豫片刻后,她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怨气直冲屏幕的短信。 【宁月见,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等着,我出来后不会放过你的!!!】 反应了一会儿,才从这三个感叹号意识到这条短信是谁发的。 许施苒要去哪儿? 她离开后,盛以承又去找唐昭昭盘问了吗? 他相信是许施苒动的手吗? 一时间宁月见本就混沌的脑子更加乱如麻。 正乱着,门被叩响。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月见,晚饭做好了。” 想起之前裴霁宣揉揉自己的头,温柔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时,宁月见还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慢悠悠地起身挪到餐厅。 桌上五菜一汤。 番茄蟹味菇炒鸡蛋,辣椒炒牛肉,蒜蓉粉丝蒸虾,红烧翅根,清炒菜心,人参排骨炖鸡汤。 都是些家常菜式,但都色香味俱全,像是出自专业厨子之手。 宁月见用怀疑的语气说道:“哥,这些该不会是阅味斋打包来装成是你自己做的吧?” 裴霁宣用手背擦掉额角的汗水,笑得灿烂,“快尝尝。” 宁月见拉开椅子坐下,夹了一块牛肉还没送到嘴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裴霁宣坐在她对面,注意到了。 “不至于这么难吃吧?”他故意揶揄。 “没……没……”将牛肉塞进嘴里,咸香麻辣的滋味在口中绽开,“好吃。” “好吃你哭什么?”裴霁宣宠溺的语气中带着些不解。 “我就是忽然想到,哥你以后有女朋友了,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女朋友身上了。”宁月见平静地说道,“到时候我们自然会疏远……想想就觉得伤感。” 一声轻叹。 裴霁宣眉头一挑,有些惊异地看向宁月见。 没想到她会想到那里去,心中微微冲动了一下。 但见宁月见的脸上除了一点失落的神色,再无其他,裴霁宣还是忍不住试探问道:“如果……我永远不找女朋友呢?” “嗯?”宁月见动作一顿,拧眉看向裴霁宣,失笑道,“怎么可能?” 像裴霁宣这样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还特别温柔体贴的男人简直是九亿女生的梦中情人。 照道理说他身边不缺女人,当然,也不会缺少优质的女人。 可是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有任何的绯闻对象。 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保持着礼貌与克制。 “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眼光太高了才一直没有交往女生?” “没有。”裴霁宣否认得干脆。 他低头扒饭,避开宁月见审视的眼神。 “哥,如果爷爷为了家族利益,让你跟别人商业联姻,你会服从吗?” 第62章 哄她开心的手段 “不会。” 同样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只会娶我想娶的女人。”裴霁宣看进宁月见的眼睛,“任何人都不能逼我接受我不喜欢的人。” 宁月见怔了一下。 很快就反应过来。 “哦!我懂了,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她笑着揶揄道。 但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在一起。 所以裴霁宣才既不谈恋爱,也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 顿时,她看着裴霁宣的脸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知道能被裴霁宣喜欢上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 “哥,你这么好的男人,一定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 裴霁宣忽然有种要坦白一切的冲动。 可是她看着宁月见真挚得不掺杂半点杂质的眼神,还口口声声喊着“哥”…… 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于是,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皱着眉催促:“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我辛辛苦苦做了半个下午,必须光盘!” 宁月见立即低头扒饭,时不时抬眼瞟一下裴霁宣。 莫名地觉得裴霁宣有点愠怒。 好似提及了让他难过的事。 也对。 豪门世家子弟在婚姻情感方面很少能自己做主。 她也识趣,立即转移话题,不再提及感情的事情。 毕竟,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团糟。 “哥。”宁月见的声音沉了下来。 “又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 裴霁宣已经很懂宁月见不同语气所代表的意思了。 宁月见扬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如果,我想让一个人过得不快活,能做到吗?” 今天离开前,她放了狠话。 唐昭昭估计还没有当回事呢。 “谁?” “唐昭昭。” “我记得,她好像是你的朋友?”裴霁宣有些不解。 他调查过宁月见的人际关系,她朋友很少,唯一交往比较密切的,就只有一个叫作唐昭昭的女人。 “已经不算是了。”宁月见笑得苦涩,“我就是那么识人不清,自作多情。” “这次我流产的事,是她自己要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身上,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唐昭昭今天那么坚持要帮许施苒顶罪,得了多少好处,宁月见不知道。 但她知道,唐昭昭对自己流露出的恨意不是假的。 如果有机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食物里下药。 必须给她一点教训。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看着宁月见愤懑的神情,裴霁宣就明了。 他目光中带着欣赏。 就是要这样。 露出獠牙,才是合格的猛兽。 “月见,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嗯?谁?”宁月见被提起了好奇心。 裴霁宣却笑着摇摇头,“不急不急。等他也同意了,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宁月见心里的期待值被拉满了。 * 宁月见的假期还没结束。 汪妙不知道宁月见发生了什么事,但每日都会兢兢业业地给她发一份公司运行报表,事无巨细,连食堂的菜式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当然,宁月见没有完全抛下工作。 每周例会她也通过线上参与,该做的总结,该发的言,该提的意见都不落下。 至少,态度上是认真的。 会议结束。 关了软件,宁月见举起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门铃忽然响起。 宁月见有点诧异。 早上十点,有谁会来拜访呢? 抱着疑问的态度,宁月见走向门口,看向可视门铃。 刹那间,呆住了。 “月见,开门呐!” 一声呼唤,宁月见赶紧开门,小跑着冲出去。 实在是个大惊喜。 出现在门口的人,居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妈妈。 扑到杜英的怀里,她莫名其妙地就忍不住委屈,伏在杜英肩头,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妈妈……” 好想妈妈。 虽然每天都会视频通话,但远远不及见面的这一刹那。 之前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宁月见总做出一副一切如常的模样。 可是现在在妈妈的怀里,所有的委屈都瞬间涌了出来。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 杜英摸着宁月见的背脊,心疼地说道:“月见,怎么又瘦了?女孩子还是多长点肉才好看。” “妈妈……”宁月见说不出话了。 杜英轻叹一口气,“乖乖,妈妈陪着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杜英能感受到,她的乖乖受了委屈。 这委屈,恐怕还与昨晚连夜赶去裕北又在今天一大早就把自己接回丰南的盛以承有关。 宁月见又赖了好一会儿,才从杜英的肩头抬起头来。 蓦地,看到了站在门外拿到英挺落寞的身影。 意识到什么,于是问道:“妈妈,盛以承接你来的?” “嗯嗯。”杜英点头,“他亲自去裕北裴家接的我。” 杜英话里话外,还是有点替盛以承说好话的意思。 宁月见不爽地瞪了盛以承一眼,拉着杜英的手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杜英无奈一笑,对着盛以承喊道:“站在那里干嘛?快进来吧。”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女婿的,稍微助攻一下吧。 听到声音,盛以承带着一丝期待抬眸看去。 只看到宁月见和杜英走进房门,随即,“嘭”的一声,房门就被重重地关上。 意料之中。 他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今天将宁月见的妈妈带来,只是他哄她开心的手段。 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了。 盛以承根本不奢求宁月见能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 距离原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转身想离开。 一道模糊的声音响起。 盛以承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落地窗前,宁月见表情烦闷地大喊道:“喂!我妈喊你吃了饭再走!” 多云转晴。 心里开满了花。 生命力极强,迅速占领整片心海的月见花。 得了允许,盛以承第一次踏足宁月见的小别墅。 得知隔壁就是裴霁宣的住所,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可是很快,他就拿起手机,安排下去。 门口放着一双穿过的男士拖鞋。 不用想,肯定是裴霁宣的。 他眸光微动,隐隐有一股无名妒火在心里燃起。 宁月见冷着脸拿来一双新的拖鞋丢在盛以承面前。 她压低声音,警告道:“盛以承,今天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才放你进来,吃了饭自己找理由赶紧走!还有,在我妈面前,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她还没告诉妈妈自己流产的事情呢。 盛以承看着面前的宁月见,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宁月见还是他的妻子。 他也是宁月见的丈夫。 一切都没变……就好了。 “盛以承!”宁月见怒道。 “好。”他点头。 宁月见握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恨不得砸在盛以承那张好看的脸上。 “月见。”杜英在厨房呼喊。 “老实点!”宁月见给盛以承丢下最后的警告,便转身跑去厨房。 第63章 从来没有利用过谁! 杜英和宁月见在厨房里忙碌。 大多数时候都是杜英指挥,宁月见动手。 杜英忽然发现,原本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已经对厨房的活掌控得很熟练了。 先是诧异,随后了然。 期间,盛以承屡次想进去帮忙,都被宁月见推了出去。 理由是:“我看到你就心烦,怕控制不住下毒!” 盛以承无奈。 他只好在宁月见端菜出来的时候,从她手里接过盘子,见缝插针地同她说上几句话。 第一盘虾仁炒蛋端出来时,盛以承说道:“月见,我已经验证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向你道歉,我应该信任你的。” 宁月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第二盘芦笋炒牛肉端出来,盛以承在厨房门口接手,顺便压低声音说道:“许施苒已经被送去裕北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 “她这一次……确实过分。” 宁月见忍不住抬眸,看了盛以承一眼。 他目光灼灼。 第三盘端出来的,是酸辣土豆丝。 这回,宁月见先开了口,“远远不够。” 她知道许施苒病得不轻,但是仅仅是送她去精神病院,远远无法抹平宁月见所受到的伤害。 她要的是击溃许施苒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底气。 盛以承眸光微沉,感受到宁月见眼里浓厚的恨意,咬紧了牙,但是没说什么。 最后一盆冬瓜口蘑汤端上了桌,一顿还挺像样的午餐就做好了。 杜英也走出厨房,看着桌上的菜肴很是欣慰,开启了夸夸模式。 “我们家月见越来越能干了。” 夹了一筷子送进口中,还没嚼两下又继续说道:“这手艺可以去开饭店了!绝对生意红火!” 宁月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妈,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宁月见语气中透着小小的得意,“不过我去厨艺班学习的时候,老师也说我很有天赋呢!” “对对对!”杜英满眼慈爱,笑着附和,“我们家月见打小就聪明,舞蹈上有天分,厨艺上也有天分。以承,你真是好有福气!” 坐在餐桌对面的盛以承身子一顿。 抬眸看向对面的宁月见。 她身上的围裙还没有脱下,长发随意挽成一个团子,耳边碎发自然垂下。 她的笑眼弯弯,温和地注视着杜英。 只是,在感受到盛以承的目光后,宁月见扭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盛以承收回目光,夹了一块牛肉,慢慢地放进口中。 柔嫩鲜香。 杜英没有夸大其词,宁月见的厨艺居然出乎人意料地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宁月见亲手做的菜。 他不禁想,如果那晚自己回家,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早就吃到宁月见亲手做的饭菜,他们不会离婚,也不会失去他们的孩子…… 一顿饭下来,宁月见和杜英一直说话,饭菜都没吃几口。 盛以承倒是沉默着吃了很多。 午饭结束,杜英站起身,悠悠说道:“在裕北养成了午休的习惯了,月见,妈妈去睡一会儿。” 宁月见点点头。 随后,她向盛以承使眼色。 快点找借口离开啊!什么工作忙,什么要开会,什么见客户…… 你不是最擅长找这样的借口了吗? 盛以承当然懂得宁月见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眼帘,似乎踟蹰了一会儿,抬眸,笑着看向杜英,“您去休息吧,我陪着月见就好。” “什么?”宁月见反应很大,“我不需要人陪,你不是工作很忙吗!赶紧去忙你的工作吧!” 她摇头拒绝。 “月见,我是盛势的总裁,如果事事都亲力亲为,把自己弄得很忙,就是领导能力不行的表现。”盛以承淡定地应对,“以后,我不会那么忙了。” 他会抽出很多时间陪在宁月见身边。 宁月见哑口,心里的白眼都翻上天了。 现在说得振振有词,当初找借口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杜英看着两人闹别扭的模样,笑呵呵的,“以承,那月见就拜托给你了。” 夫妻两人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再正常不过了。 在回来的路上,盛以承很诚挚地向杜英作了保证。 而杜英也看出来,宁月见看向盛以承的眼里还残留眷念。 盛以承微笑着应下。 “妈!我又不是小孩了,不需要被人看管着!”宁月见极度不爽。 杜英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功成身退的架势,自己走去客房。 留下盛以承和宁月见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份尴尬维持了许久,才被宁月见打破。 “盛以承,你跟我妈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么偏向你?” 杜英这赤裸裸的撮合意向,宁月见感受得到。 怕她担心,宁月见才一直没有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告诉她。 眼下,宁月见只觉得很为难。 盛以承一边动手收拾着桌上的餐盘,一边沉声说道:“我说我想和你复婚,请她帮一帮我。” “你做梦!”宁月见一听到这话就被点燃了,怒气冲冲地瞪向盛以承。 “美梦成真,也是个好愿景。”盛以承迎着她的目光,淡然一笑。 “你……”宁月见一口气堵在心口,咽不下去,也呼不出来,难受死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来缠着自己。 难不成还真的是看中自己“裴家千金”的身份? 是盛势集团 想到这儿,宁月见故作恶毒地说道:“许施苒在裕北的精神病院是吧?那儿可是裴家的地盘!我会让人好好关照她的!” 眸光闪烁。 盛以承抿了一下唇。 吐出一口气后,他定定地看向宁月见的眼睛。 “好。” 知道光是让许施苒去接受治疗对宁月见来说是不解气的。 盛以承理解宁月见的想法。 宁月见冷笑一声。 “盛以承,你那么爱许施苒,可发现她对你的利用价值没有那么大了,就把她推出去挡刀了,是吗?” 盛以承目光凛冽,盯着她看了好久,才辨别出她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的这么想的。 “宁月见,我重申一遍,我没有爱许施苒。”他语气平缓认真,“我三十年的人生里,只对一个女人产生过被人称作‘爱’的感觉,那就是你。” 宁月见看着他,没说话,脸上那抹冷峭的笑意没有消退。 “还有,我没有利用谁。” 盛以承一直觉得宁月见对自己有些莫名的误会。 利用?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既然要复合,那些奇怪的误会都要说开才行。 宁月见眨眨眼,双手抱在胸前,反问道:“没有利用谁?那我妈是怎么回事?” “妈?这只能叫帮忙,不是利用吧。”盛以承辩驳道。 “还在装?我妈的病,在号称丰南最好的医院治疗了三年,身体却每况愈下,反而是去裕北做了个手术,就渐渐恢复了。” “盛以承!你怎么好意思说从来没有利用谁!” 第64章 你想我留下来,我就不走了 一通愤慨的质问,宁月见的呼吸又急了起来。 她捂着胸口,胸脯连着肩膀都随着呼吸而上下浮动。 看向盛以承的目光含着怨怼。 盛以承还是一知半解,却不敢再触动宁月见的情绪。 “别激动,好吗?”他的手悬在半空,仿佛隔着空气触摸着宁月见的发丝。 他听进去了宁月见刚才的话。 杜英在许氏医院接受了三年的治疗,情况却没有变好。 虽然每次去看望她,她都强打起精神,告诉两人自己感觉好多了。 可是她的身型越来越瘦,眼珠越来越浑浊。 盛以承曾经还担心杜英撑不下去,却不敢跟宁月见明说。 宁月见还满心期待地计划着等妈妈病好了,带她去夏威夷度假呢。 而现在,杜英容光焕发的样子的确不像久病的人。 短短几个月,差别实在太大。 盛以承从来没有细想这一方面。 也怪不得宁月见会多想。 “月见,你的意思是许氏医院故意不对妈妈进行正确的治疗,让她的病情越拖越重?”盛以承眯起眸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月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盛以承反应过来,“你认为是我授意他们这样做的?”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宁月见这副表现,看来是深信不疑。 盛以承还是服了软,温声说道:“月见,我会去查。” “不用查了!”宁月见压低声音,“是许施苒亲口告诉我,你为了把我绑在身边给她当血包,故意不给我妈治疗!” 这么久了,想起这件事还是会心痛。 盛以承眼睛眯起,眼神从柔和变得凌厉。 “她告诉你的?什么时候?”语气冰冷质问。 宁月见:“就在你生日过后那天。” 既然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就干脆说开吧。 宁月见也受够了盛以承的骚扰纠缠和装腔作势。 那两日的事,刻骨铭心,宁月见记得每一个细节。 然而,盛以承的反应却十分正常,牙关咬紧,眸色越来越暗。 他竟然不知道许施苒在那天私下找过宁月见。 萦绕在心间很久的困惑迎刃而解。 怪不得宁月见对自己的态度会有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原来是许施苒对她胡说八道了这么多。 许施苒……啧。 早该发现她病得厉害的。 这些年,她的抑郁症几乎成了她犯错闯祸后的免死金牌。 直到犯下那件不可饶恕的事…… 盛以承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盛以承紧绷的身体霎时间松懈了些。 他没做过宁月见所说的事。 宁月见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再抬眼,正对上盛以承灼热的注视。 “月见。”盛以承目光沉沉,“我发誓,我觉得没有利用你的妈妈将你绑在我身边。我也绝对没有拿你当许施苒血包的意思。” “医学上的事情我不懂,只有遵医嘱。”盛以承继续解释,“祝清平说人一年内献血三千毫升对身体没多大影响,还有,主治医生说他给妈用了最先进的治疗手段,最有效的药物……我才相信的!” 当然,其中还有出于对许家的信任。 如果真的查出许氏医院的医生对他们阳奉阴违,伪造病历的话…… 盛以承已经决定了要查这件事。 虽然盛以承的态度极为诚恳认真。 可宁月见不由自主地摇摇头,不敢相信。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了。 莫名地紧张起来,攥紧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月见,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盛以承极力地想要宁月见相信他的清白。 宁月见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神色黯然,盛以承不说话了。 他端着收拾好的餐盘和饭碗,往厨房走去。 宁月见的气息平稳下来,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磨砂玻璃门隐隐透出盛以承的高大的身影。 而宁月见的脑海中,那模糊的动作越来越清晰,他在清理盘中的残羹,然后将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里。 动作娴熟。 明明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却什么家务都做得好。 依稀记得当初盛以承就是凭着一顿饭才让杜英转变态度的。 她歪着头,看得沉醉。 如果盛以承真的与许施苒说的那些事无关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隔阂是不是不存在了? 他们是不是能回到从前? 最重要的是……宁月见捂着胸口扪心自问。 她想回到从前吗? 做一个温柔乖巧没有脾气的盛太太。 小心翼翼地跟在盛以承的右后侧方,挤出假笑与那些没有真正接纳自己的人虚与委蛇。 忍受着他将自己摆在工作和朋友之后,一次又一次地打破约定…… 甚至,他会不断地怀疑自己,不信任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不,她不想。 盛以承从厨房走出来时,正好看到宁月见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餐桌旁,摇着头,眼角有泪涌出。 像一颗切割完美的钻石,闪着光。 她在挣扎,在抗拒。 脚步顿住。 盛以承没有勇气询问原因。 默默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等宁月见自己整理好情绪,恢复如常,盛以承才故作淡然地走出来。 “月见,公司有点事情,需要我亲自回去处理。” 他看着宁月见,似乎在征询意见。 宁月见蹙紧眉头,随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他快点离开。 可是心里却泛起一丝的酸涩。 一道声音在叫嚣着:宁月见,你看看,之前还在说一直有空呢,转眼又找借口开溜了。 像是之前发生过无数次的事件重演,宁月见早已习惯。 盛以承走到玄关处换鞋,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宁月见瘦弱的身体隐隐透着一股落寞。 心里一动。 “月见。”盛以承喊道。 宁月见抬眸望去。 目光相接。 嘭!嘭!嘭! 心跳声突然变得异常明显,震动着耳膜。 “月见,如果你想我留下来陪你,我就不走了。” 盛以承在冒险。 他站在玄关,身型颀长,背着光,面容被阴影盖满。 宁月见呆呆地看着他。 心里的悸动震耳欲聋。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宁月见想扑过去,抱着他撒娇,说“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可是…… “你走吧。”宁月见的声音冷到极点,带着些微颤抖,有点欲盖弥彰的逞强,“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第65章 破冰 盛以承怔愣了几秒,平静地继续换鞋。 随后就出了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宁月见如梦初醒。 她失神地走进杜英睡的房间。 杜英侧身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宁月见眼眶湿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贴着杜英躺了下来。 不知道是杜英没有睡着还是被弄醒了,她抓起了宁月见的手,放在自己小腹前。 “月见呐。”杜英柔声唤道。 “嗯。”宁月见蜷着身子,额头抵着杜英的背。 “孩子是怎么没的?” 沉默。 “唉!”杜英轻轻叹气,“如果孩子还在的话,你现在肚子都大了。” “虽然你没说,但妈妈看你的肚子就知道了。”杜英语气里满满的心疼,“是不是和以承闹别扭,不想要这个孩子?” 宁月见摇摇头。 不是她不想要,是她没能留住…… 那些所谓的孩子流了正合她意,也只不过是让她心里好受一点的说辞罢了。 眼里有热流涌动。 宁月见不想让妈妈担心,撒了一个谎。 “没有,是自然生化了。” “哦……”杜英尾音拖得很长,不知道是信了没有。 又沉默了片刻,杜英再次开口,“你的身体情况,流了一个孩子,后面就很难再要孩子了……” “没关系。”宁月见安抚妈妈,也安慰自己,“大不了,我也去领养一个孩子,万一和你一样,领养到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家伙呢?” 杜英也笑出了声。 她握着宁月见的手用力收紧,像是想要两只手融合在一起似的。 “月见,妈妈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二十多年前在福利院遇到你。” “你那时候那么小,院长说你一直哭个不停,我和你爸爸走进去看你,你才不哭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女儿……” “妈妈……”宁月见受不了这样煽情,又想哭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脑袋在杜英的背上蹭啊蹭,仿佛她没有长大,妈妈也没有变老。 “好,好。”杜英翻了个身,将宁月见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很久很久。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时间过得好快……好像昨天你还是个小孩,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杜英忍不住感慨。 或许是到了年纪吧,杜英这段时间常常感慨光阴似箭。 她还想陪着她的乖乖很久很久。 可是…… 杜英垂眸看去,怀里的宁月见睡着了,呼吸平稳均匀,一如以往。 她才放心地抬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不能哭,不能哭。 不能让她的乖乖担心。 在杜英的怀里,宁月见睡了这两个月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她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摸到的只是空空的床铺。 睁眼,只见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 心里一紧。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妈!妈!”宁月见翻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喊着。 “月见,洗手吃饭!”一道温柔的回应。 宁月见悬空的心终于慢悠悠地飘了下来,那股失落也被妈妈亲手所做的饭菜香气填满。 杜英刚把菜端上了桌,宁月见就粘了上去,从背后抱住她,脸颊贴在她的肩膀上。 “这么大了,还跟妈妈撒娇呢!”杜英笑得灿烂,“害不害羞?” “不害羞。”宁月见振振有词,“我就是一个妈宝女,我就是妈妈的宝贝。” 杜英更是心花怒放。 就这么抱着晃悠了一会儿,宁月见松开了杜英,刚抓起筷子想尝尝妈妈做的红烧肉,就听门铃一响。 “你趁热吃着吧,我去开门。”杜英自然地往外走去。 不用猜,宁月见就知道来人是谁。 筷子无意识地狠狠地扎透那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里。 耳边传来两人热烈的寒暄声。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都是些用得着的东西。新邻居第一次上门拜访,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你搬到隔壁啦?” “住得近些,方便照顾月见……” “进来吧,我们刚做好晚饭,一起吃吧。” “……” 等宁月见将那坨红烧肉戳成烂泥似的状态时,盛以承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块肉……是犯了什么死罪吗?” 大概猜到宁月见是把肉想象成他来发泄情绪,盛以承感觉脊背有阵阵发凉。 宁月见不爽地瞥了他一眼。 盛以承笑了。 至少宁月见没有把他赶出去,怎么不算破冰呢? 晚饭后,宁月见收拾碗筷。 盛以承帮忙。 杜英见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很自觉地先回房休息。 厨房里,气氛微微凝滞。 碗碟碰撞,叮当作响。 盛以承就跟在宁月见身后,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关上洗碗机,宁月见忍无可忍,回过头来,“盛以承,你没事干吗?” 正对上宁月见那双透亮中透出些烦闷的眸子,盛以承心里很软。 从她肯留他吃饭,盛以承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没有放下他。 “月见,我想你。” 再也忍不住,盛以承弯腰抱住了宁月见。 被推开也好,被怒吼也好……所有的顾虑都抵抗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欲望。 将近半年的疏离,终于在这一瞬间终止。 宁月见身子僵住,像一根木头一样。 这个突如其来拥抱,打断了宁月见所有的情绪。 她脑子一片混沌。 “月见,我想你……”声音低沉缄卷。 温热的气息吐向宁月见的脖颈,热流涌动,渐渐化开她如冰封一般的身体。 宁月见咬着下唇,第一反应是推开他。 都离婚了,这样搂搂抱抱的算什么呢? 可是宁月见现在又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浑身都软,使不上劲。 只有嘴皮子能动。 “盛以承,你放开我!” 像是收到了指令,盛以承的胳膊收得更紧。 “不想。” “盛以承……你耍赖。”宁月见愠怒。 “就是耍赖,你要拿我怎么办?” 气息涌入耳中,酥酥痒痒。 男人温热的体温和那股熟悉的气味让宁月见泛起了迷糊。 明明意识上是想抗拒的,可是身体却有些怀念这股温度。 真没出息。 宁月见气呼呼地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听到他的闷哼声,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月见……” 盛以承松开了双臂,放开宁月见。 但是,却又没有放过她。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抬手捏住了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唔嗯……” 宁月见后退半步,靠在台沿上。 第66章 不要轻易原谅他,好不好? 盛以承心跳沉重得厉害。 唇瓣温热,仿若带着电流,一下又一下游移着覆于她的唇上,既想克制,又止不住渴望。 不够……宁月见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自己的吓了一跳。 怎么会对盛以承还抱有感觉呢? 眸子湿了,长睫微颤。 抬眸对上盛以承炽热的双眸,那汹涌的情感,宁月见没法装作看不见。 “混……混蛋!” 骂着,但呼吸越来越急促。 双手不自觉地扶上他的腰。 再这样下去,宁月见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失控。 她不是什么纯情小白花,有正常的欲望。 尤其是在面对盛以承,这个她曾经爱了五年的男人时。 宁月见想往后躲,腰背绷直。 “月见。”盛以承的手掌抚上宁月见的脸颊,凝视着她,近乎蛊惑般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是纯粹的想念,不掺杂任何的源于很。 他很想知道,这段时间,宁月见是否和他一样深夜里辗转反侧。 话音未落,等不到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再度吻上她的唇。 宁月见想说的话被他堵住,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与刚才那个试探性的浅啄不同,这一次,是情感充沛的深吻。 突如其来仿若暴雨的亲吻,让宁月见像是忘了带伞的孩子,只能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 她闭上了眼。 连呼吸都被篡夺了,更不用说那些理智。 像是打开了欲望的阀门。 忘了思考。 也不想思考。 只凭本能驱使,双手扶在盛以承的腰间,满满地收紧臂膀。 越吻越热烈。 往下,亲吻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毫无逻辑毫无理智,但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直到猝不及防的一声“宁月见”,将这场渐入佳境的热吻生生截断。 闻声,宁月见慌忙推开盛以承,嘴唇被咬了一下,口腔里有血腥味蔓延开来,她却顾不上。 温度骤降。 抬眼看去,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里的裴霁宣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态势看向厨房。“哥……哥……我……”宁月见煞白着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场面。 太尴尬了。 裴霁宣平时都不会不声不响地进这栋别墅,偏偏今天进来了,也偏偏撞见了这一幕。 她刚才那副模样……都被裴霁宣看到了? 宁月见有些羞赧,因为尴尬和无所适从的情绪让她的脸上爬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盛以承回过头,正对上裴霁宣淬着火的眼神。 他泰然自若地抬起手,擦拭着唇,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宁月见的。 “哥,你怎么过来了?”宁月见心跳稳定下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随口问道。 裴霁宣站在客厅里,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出奇地淡漠。 习惯了他温柔的模样,此时的宁月见有些不适,缓缓地挪动着步子,想要逃离这场平静的风暴。 “月见。”裴霁宣微微抬起了下巴,嘴角涌现一抹轻浮玩味的笑,“身为裴家的千金,不该这样饥不择食啊。” 插在裤兜里的手指用力收紧,眉眼间染上怒气。 裴霁宣理解宁月见的需求,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盛以承? 宁月见蓦地一愣。 怎么觉得裴霁宣说出的话,有点粗俗? 什么叫饥不择食啊…… 或许是哥哥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接吻都会这样,又或许是裴霁宣与盛以承积怨重重,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 宁月见很快地就消化了裴霁宣的这句话,不作他想。 而盛以承,却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眼神里多了一丝略含轻蔑的笑意。 霎那间,裴霁宣感觉浑身的血都向脑子里涌来,怒火中烧。 “盛以承,十秒之内从这里消失,不然明天盛势集团总裁私闯民宅的新闻会登上各大头版。” 见裴霁宣是真的很生气,宁月见连忙推了盛以承一把。 “你快走吧。” 盛以承目光转移到宁月见的脸上,她脸上飞起红晕,眼神慌张,小动作都十分可爱。 虽然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但盛以承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好,我先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说着,他低下头,在宁月见的脸颊轻轻一吻。 随后,大步走开。 宁月见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子,窘得头都不敢抬。 许久许久,盛以承离开了,宁月见还站在厨房,不敢出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特有的松木薄荷香气。 气氛僵持。 “宁月见,过来。”裴霁宣坐在沙发上,沉声命令。 从来没有见过裴霁宣这么严肃的一面,反差感极大。 不可违抗,宁月见圾拉着脚步,缓慢地踱了出去。 “哥……”她悻悻地喊了一声。 “宁月见,你究竟什么意思!”裴霁宣脸色严肃质问道,“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逗我玩吗?” 满眼都是失望及恨铁不成钢。 像是被背叛了似的。 眼眶里蓄起泪水,宁月见手指搅着,半垂头,像是犯错被训斥的孩子般。 她觉得裴霁宣有些反应过度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哥,我和盛以承之间有些误会已经解开了……刚才确实是有点情不自禁……” 宁月见将许施苒的那些事解释了一遍,还告诉他许施苒已经进医院接受治疗了。 越解释越混乱。 宁月见甚至觉得怪怪的。 她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指戳戳裴霁宣的肩头,向他使了一个眼神,嘟囔着说道:“哥,都是年轻人,你懂的,情绪到了嘛……” 毕竟恋爱两年又做了三年的夫妻,盛以承太了解如何挑起宁月见的兴致了。 只是这些床帏秘事,不能跟裴霁宣说得太明白。 糊弄至此,宁月见想找一个借口开溜。 倏地,耳朵里传进一道沉闷又情绪复杂的声音,“我不懂。” 宁月见扭头看向裴霁宣的眼睛。 裴霁宣眼尾泛红,满脸都是宁月见读不懂的情绪。 “哥,你怎么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宁月见甚至在裴霁宣身上隐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月见。” 裴霁宣突然站起身,伸手抓住宁月见的肩膀。 下一秒,宁月见便被一股力量猝不及防地推进了裴霁宣的怀中。 反应过来后,宁月见惊慌地大喊着,“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裴霁宣收紧手臂,将宁月见搂得更紧。 第一次这样抱着她,裴霁宣把在梦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事情实现了。 宁月见的身体柔弱无骨,带着隐隐一股甜蜜的香气。 只是……她身上残留着不属于她的气味。 这一点,让裴霁宣很介意。 他喃喃低语,“月见,不要见他了好不好?他让你遭了那么多的罪……不要这么轻易原谅他。” 宁月见心里一松。 还好,哥哥只是在为自己感到不甘。 “我……我没说要原谅他……” “你以后不准见他……要不然,你回裕北吧。”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第67章 怕被人惦记 宁月见被裴霁宣箍在怀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挣扎,最后放弃。 “哥,你反应不要那么大好不好……”宁月见带着哭腔,语气很无奈,“我和盛以承……没有复合的可能。” 顿了一下,她又强调,“真的,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只是一个吻,又代表什么。 只是……盛以承对她而言,就像是蛊一样。 明明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讨厌他,不想再见他,但他一出现,就很没出息地想要他的戏份多一点。 如果今天不是裴霁宣突然出现,恐怕不会止步于亲吻了。 宁月见咬着下唇,心里骂自己。 “你发誓。”裴霁宣盯着宁月见的眼睛,目光灼灼。 他疯魔般地要宁月见做出保证。 宁月见怔愣地看向他,心里总觉得别扭。 她不想。 “哥!你松开我,这样好奇怪!”宁月见叫道。 虽然两人是兄妹,但都成年了,这样抱在一起应该还是不太正常的吧? 但裴霁宣盯着她,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宁月见怕了。 “我妈过来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宁月见连忙又说道。 裴霁宣身体一顿,半垂着眼帘,眸光晦暗。 差点忘了,杜英也来了。 他双手泄了力,宁月见立即挣脱他的怀抱。 她揉揉胳膊,浑身不自在,像是被蚂蚁爬过,嗔怨地瞪了裴霁宣一眼,“哥,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却根本没注意到裴霁宣难抑的欲火和上下滚动的喉结。 裴霁宣总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地来。 只要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体贴她,理解她……她迟早会被自己打动。 到时候,宁月见会是他的,裴氏也将会是他的。 可是,现在似乎跑偏了。 宁月见只把他当哥哥。 他不止想当哥哥。 “哥,我妈今天还一直念叨着你呢。”宁月见朝着杜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妈,你看谁来了?” 等到杜英出来时,裴霁宣已经恢复如常,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柔和煦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她打招呼。 “杜阿姨,好久不见了,您身体还好吧。” 杜英眼里飞速地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笑着回应,“一切都好,裴家对我很好的。” “那就好。”裴霁宣眉眼弯起,“这次回丰南,让月见好好陪陪你。” 杜英点点头,眼神略微有点躲避的意思。 两人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宁月见感受到杜英的乏味,于是就抱着杜英的胳膊,对裴霁宣说:“好了好了,哥,你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是我们的母女时间!” 她在笑,在撒娇。 可裴霁宣明白,宁月见在赶客。 她不想看到自己。 因为……盛以承吗? “嗯好。”裴霁宣眉眼挤出笑意,礼貌地向两人道别,而后转身离开。 他走后,宁月见蓦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只要他还在,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尴尬的一幕。 “月见,你和以承处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和好?”杜英突然问道。 宁月见怔了一下,不由得回想起之前那个绵密柔软的吻,脸色刷地红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想和他和好!” “你以前那么喜欢他,非他不嫁……”杜英浅笑着揶揄。 “以前是以前!”宁月见不服气地反驳。 杜英笑笑,顺了顺宁月见头顶炸开的毛,“妈妈觉得以承挺好的,他也爱你,如果你们在一起,有人照顾你,妈妈也比较安心。” 宁月见努努嘴,“妈,盛以承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当说客?” 心中暗暗不满,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抵抗住盛以承的花招。 “没有,妈妈就是怕你被欺负了。”杜英湿润的眼里透出一丝心疼。 手掌顺势抚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柔柔地搓了一下。 宁月见只觉得她是多虑了,抬起下巴,手握成拳在空中挥了挥,“我是谁啊?我可是裴家的小千金,谁敢欺负我?” 要担心也该担心她不要仗势欺人吧。 杜英嘴唇蠕动一下,轻轻叹口气,说出了心底话,“唉,我就担心好多人惦记着你,会无端生出许多是非来。” 有个漂亮女儿,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她和丈夫保护宁月见到十八岁,而后由盛以承接过了接力棒,宁月见便一直被好好保护着,不知世间险恶。 杜英对盛以承的满意,也大多归于这一点。 而且,裴霁宣和宁月见之间…… 杜英不敢说自己看见了裴霁宣抱着宁月见那一幕。 宁月见倒是懵懂,可是杜英看出来裴霁宣一些异样的情愫。 杜英忘了在哪里看到过有种说法,叫做遗传性吸引,通常发生在血缘关系非常近的成年人身上。 怕就怕裴霁宣和宁月见之间就是这样的情况。 想了想,总归还是同盛以承在一起要好一些。 “好啦好啦。”宁月见用指腹揉搓杜英皱起的眉头,嬉笑着,“妈,你现在的任务是不要胡思乱想!放宽心态,好好享受生活。” “好好好。”杜英应道,她忽然话锋一转,“霁宣有女朋友了吗?” “他没有,不过……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宁月见毫不设防,将自己了解到的直接说出来。 杜英皱起眉头,喃喃自语着,“这样啊……” 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妈,你该不会和那些公园大姨们一样,兼职红娘的工作了吧?想给我哥介绍女朋友?” 以前杜英还在住院时,宁月见去陪她,走到哪儿都能遇到想给她介绍对象的大爷大姨们。 烦不胜烦。 宁月见后来干脆把那颗异常张扬显眼的结婚钻戒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宣告名花有主,这样的事情才少一些。 杜英敛住神色,“就是好奇霁宣这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妈,感情这种事,是很难给出一个标准的,我哥他有自己的节奏,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宁月见飞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说着,宁月见便推着她往房间走。 “妈,今晚我挨着你睡,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睡了。” “是你当初自己说长大了不能跟妈妈睡,怎么现在反倒粘人了?”杜英笑着埋怨。 裴霁宣站在卧室的窗前,沉静地看着对面,眼神幽暗不明。 直到对面所有灯光都熄灭,他才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而后,压抑很久的满腔怒火喷薄而出,裴霁宣用力将手里的被子向窗户砸去。 瞬间,碎片四溅。 他粗粗地喘着气,瞪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的野兽蠢蠢欲动。 第68章 他又骗了你 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 宁月见早晨醒来时,恍然以为春天到了。 推开窗透气,那股寒冽的冷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她冷得发颤,才反应过来,按照节气来算,现在是深冬。 只是高悬的太阳给了她温暖的错觉罢了。 丰南没有雪季。 偶有几年天气最冷的时候会飘些碎雪,地面上薄薄地铺一层,天亮了,就化了。 或许是看过听过太多关于雪的浪漫故事,宁月见对雪有种莫名的憧憬。 刚关上窗,手机就震了一下。 裴霁宣发来短信,【月见,裕北下雪了。】 恍然想起,盛以承曾许诺过冬天时要带自己去北方玩雪。 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很容易达成的约定。 可是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也是,他那么忙。 起初还会满心期待,但每次期待落空,变成失望,宁月见就渐渐地不抱什么期待了。 慢悠悠地洗漱完走出房间。 王姨做好了早餐,摆在餐桌上,热切地招待宁月见和杜英来吃。 她看着宁月见,笑得意味深长。 今早买菜回来时,看到盛以承从隔壁那栋房子出来,王姨打了招呼,闲聊几句。 知道盛以承为了追回宁月见搬家,就在隔壁那栋房子。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看他心情还不错,估计是进展顺利。 王姨一直姨母笑着,时不时还和杜英对视一眼。 如果是在电视剧里,她们这样的表现,好像是在合谋设计要陷害别人一样。 宁月见心里一阵发毛,捧着杯子将热牛奶喝完就离席道:“妈,王姨,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唉!才吃那么点儿?”杜英想叫住宁月见,就见她身轻如燕,很快地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王姐,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盯着她,让她多吃点!” 王姨自然应下,“我也多做些她爱吃的。” 计划着今天带妈妈出去逛逛,宁月见回衣帽间挑选出门穿的衣服。 柜子里满满当当的衣裳,是当初搬进来之前裴霁宣请买手买的当季各大品牌的新品,宁月见常穿的就那么几件,大多数连吊牌都没拆。 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搭配出了一身满意的。 换好衣服回到一楼,赫然看见裴霁宣长身倚在桌旁,阳光打在他的神上,散发出一股神圣感。 真好看。 属于是拿个相机随手一拍就能登上杂志的程度。 “哥?你怎么在这儿?”宁月见略略惊喜道,“这个点还不去公司吗?” 裴霁宣歪着头笑笑,“我都一天不落地上了几个月的班了,休息一天不过分吧?宁副总,难道你不准假?” 轻松愉快的语气。 宁月见自然地接上了话,“你才是领导,当然你说了算!” 裴霁宣目光深深,注视着宁月见。 她今天化了淡妆,显得气色很好,饱满的唇瓣莹润有光泽。 好想……好想咬一口。 “那个……”杜英适时地挡在了裴霁宣和宁月见之间,打断了他的遐想,“霁宣,你现在正是闯荡事业的时候,还是先忙工作吧。” “今天……以承会带我们出去玩。”杜英笑呵呵的。 裴霁宣神色一滞,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看得出杜英对盛以承很满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杜姨,月见和那个姓盛的已经离婚了,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裴霁宣控制着,声音很淡,“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你是月见的养母,我心里也把你当成妈妈一样敬重,再怎么忙碌,也该抽出时间陪家人的。你说是吗?” 他俊美的容颜带着和煦的微笑,很是迷人。 “可是……”杜英被这糖衣炮弹一时打昏,但还是皱眉,有些犹疑。 裴霁宣也是个好孩子,长得漂亮,有礼貌,对谁都很好。 或许他就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爱护呢? 杜英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但也更想为宁月见和盛以承制造机会。 裴霁宣挑挑眉,心里暗想道,就对那个姓盛的那么满意吗?那我就要拆穿他的伪装了。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直言道:“杜姨,月见怕你担心,才有些事没有告诉你。” “嗯?”杜英迷茫地看向他。 “月见昏迷时,盛以承要医生抽她的血献给他的小青梅,这件事你知道吗?” 宁月见反应过来,抬手想要捂住裴霁宣的嘴,但是已经晚了。 “啊……啊?”杜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宁月见,“月见,这是真的吗?” 宁月见满脸焦急,想再隐瞒已经成了不可能了。 叹了一口气,想想,还是告诉了杜英,省得她一直在其中撮合。 “妈,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和盛以承离婚么?”宁月见惨淡地笑了笑,“这就是原因之一。” 杜英身子一软,扶住栏杆,眼神心疼又茫然,“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他明明说过要照顾好月见的……” “妈,别担心。”宁月见扬起嘴角,露出笑容,“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裴霁宣继续撕碎盛以承在杜英心中的良好形象。 “月见这次流产,也是拜他的小青梅所赐!” “够了哥!”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红着眼眶,眼里带着恳求。 最重要的是,她温热柔软的掌心盖在唇上,酥麻的触感让裴霁宣的心停跳一拍。 杜英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懵了。 她按着太阳穴,不住地摇头,“看不出来啊真是看不出来……那么乖巧的孩子,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脑海里想起许施苒阳光明媚的形象,实在是无法跟裴霁宣所说的那种行为挂钩。 杜英以前还在许氏医院住院治疗时,许施苒是不是会带些零食水果来看望自己,嘴里叫着杜阿姨,还说过她从小没有妈妈,看到自己就仿佛看到了妈妈…… 杜英不信。 她说:“月见,妈妈想跟施苒聊聊。那孩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事态已经完全不受控了,宁月见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十几分钟前,她还在兴高采烈地换衣服想着要带妈妈出去玩…… 她抬眸看着裴霁宣,无力地摇摇头。 “月见,我只是不想杜姨的一片真心被错的人辜负。”裴霁宣解释得很真诚。 宁月见只能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管怎样,哥哥是为了她好。 “妈……”宁月见带着哭腔,“你恐怕没办法跟许施苒聊了,她现在在裕北的精神病院……” 裴霁宣眉头抬高,隐隐溢出一丝的兴奋。 “月见,盛以承骗了你,许施苒没有去精神病院。” 第69章 亲自验证 空气凝固了。 宁月见的心猛地一跳。 盛以承……又骗了她? “哥……怎么会呢?他没必要骗我……”颤着声问着,宁月见眼里的泪水快兜不住了。 她那么信任他,他说了她就信了。 又想起昨晚那个吻……恶心! “缓兵之计,懂不懂?”裴霁宣说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他这样跟你说了之后,你就不追究了?” 宁月见怔愣住。 裴霁宣又适时地在宁月见的心火上添了一把柴。 “他就是笃定了你不会去验证,动动嘴皮子就哄得你找不着北了。” “干了坏事的人还是舒舒服服的,没有受到半点惩罚!” 杜英见宁月见委屈受伤的模样,也不由得信了半分,嘴里仍然呢喃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杜英和宁月见两人的情绪都成功地被拉到谷底。 裴霁宣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月见,不好意思,让你们的心情都不好了,月见,你好好陪着杜姨吧。” 宁月见咬紧了牙,虚焦了目光逐渐聚拢,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哥,我想去看看。”宁月见轻声道。 她想亲自去验证。 是真是假,她要自己判断。 “好,顺便回去看雪吧。”裴霁宣眉眼弯起,“月见,你不是很期待看雪吗?” “我多休息两天,陪你。” * 盛以承在家中等着,在电脑上简单地处理了一些工作。 很久很久,对面那栋房子都没有什么动静。 他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转动着,逐渐感到不耐。 索性起身,往外走去。 门口,盛以承和宁月见等人狭路相逢。 “月见,妈。”他心情很好地唤道。 宁月见还沉浸在情绪之中,低着头,不说话。 杜英跨步挡在宁月见身前,不爽地瞪着盛以承,“你和月见离婚了,还是别喊我妈了!” 她素来脾气温和,所以现在哪怕是摆着自认为很臭的脸,震慑力还是不足。 盛以承懵了一下,想着昨天还对自己笑脸相迎的杜英怎么今天就完全转变了态度。 看向宁月见,宁月见咬着下唇,牙齿压住的部位泛白,低头避开眼神。 再抬眼,才看见跟在两人身后,笑得意味深长的裴霁宣。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视上的一刹那,犹如电光火石在闪烁。 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迫感。 霎时间想明白了什么,盛以承说道:“月见,我的话都是真心的,你相信我。” 宁月见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泪眼蒙蒙地看了盛以承一眼。 “如果说有谁一直在欺瞒你的话,那一定不是我。”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裴霁宣。 暗流涌动。 裴霁宣脸上转瞬而逝的慌张没有逃过盛以承的眼睛。 知道他也害怕被宁月见知道真相,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月见,走吧。”裴霁宣催促。 盛以承站得笔直,下巴微抬,目光明亮地越过杜英落在宁月见苍白的小脸上。 “月见,你们要去哪儿?”他沉声问道。 那口气呼出,变成白雾,模糊了面目。 裴霁宣抓住宁月见的手,想绕开盛以承。 他不想宁月见和盛以承有过多的交流。 等时机成熟,他会亲口对宁月见坦白,绝对不能让宁月见从别人口中听到真相。 手腕被裴霁宣握得生疼,宁月见不自然地挣脱了裴霁宣的手,蹙着眉,躲避着盛以承的目光,说道:“去裕北……去看雪。” 盛以承怔住。 默了几秒,又说道:“我陪你。” “不用了。”裴霁宣抢白,“盛总和我妹妹现在已经毫无关系,还请盛总矜持点,不要整天围着我妹妹了。” 盛以承的面色阴沉下来。 他轻启薄唇,一口雾气涌出,“月见……” 宁月见打断了他的话,勾起嘴角,“盛以承,我已经很久没回去看望爷爷了,他昨天还打电话说想我。你陪着的话……不太方便。” 一个很好的理由,语气也平缓温和,笑容且亲和温婉。 丝毫没有之前那种厌烦的感觉。 盛以承被说服了。 但似乎……心里很不安。 “好吧。”他让步了,侧身退了一步,亲眼目睹着三人坐上一辆林肯车。 车子驶离。 杜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宁月见和裴霁宣坐在后排,各自靠窗。 裴霁宣时不时扭头看向宁月见,目光像浓稠的胶水,黏着在宁月见的脸上。 只是,宁月见望着窗外发呆,丝毫没有察觉。 倒是前排的杜英不经意间通过反光镜看到裴霁宣黏黏的眼神,紧张得抓起衣角。 深夜十点,林肯车驶进了裴家庄园的地界。 三人下了车。 杜英刚想叫宁月见先休息,宁月见却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妈,你先回去睡吧,我……” 她太想知道自己被骗到什么程度了。 “这么晚了……”杜英担忧。 “没关系的。”裴霁宣笑道,“院长是我的朋友,我发了信息,让他等着我们。” “这样啊……”杜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又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终于点点头,“你们快去快回吧。” 林肯车驶入车库,没多久,一辆宾利驶出庄园。 开车的人,是裴霁宣。 “司机开了一天了,我让他回去休息。”裴霁宣解释道。 宁月见不在意这些细节,手掌着脸颊,手肘撑在车门上。 很快的,宁月见就来到了那家全国闻名的精神病院。 说是精神病院,其实也是一家正经的以心理科和精神科而闻名的医院。 宁月见记得小的时候,和同学之间拌嘴,还会说“送你去裕北六院!” 后来,裕北市第六医院便索性更名,成为了裕北市精神病院。 裴家的车在裕北畅行无阻。 在裴霁宣的带领下,宁月见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不在,说是暂时出去了。 两人坐在会客沙发上等着。 裴霁宣姿态悠闲,随手就拿起一本专业杂志翻看着。 宁月见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哥,你为什么会和精神病院的院长成为朋友啊?” 裴霁宣的动作一顿,扭过头,定定地看向宁月见。 “想知道?” 宁月见抿着嘴点头,心想这不是废话嘛,不想知道就不会问了。 裴霁宣温和的眼神渐渐冰冷涣散,思绪像是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还记得你本来的名字,应该叫做裴雨绵吗?” 第70章 裴少的女人 耳边幻听了当初裴霁宣一声一声的呼唤。 “绵绵……绵绵……” 宁月见后来听裴霁宣讲了才知道,自己出生前的那段时间,阴雨绵绵,当她呱呱落地之时,天空却突然放晴。 所有人都高兴坏了,认为这是一个祥兆。 爷爷想给她取名叫作“晴”,希望她的人生以后万里无云,长晴。 可她的亲生母亲脱口而出,“绵绵”。 最期待她降生的时候,是阴雨绵绵的。 天气会放晴,但他们对宝宝的爱,是绵绵不断绝的。 自此,裴雨绵便成了她的名字。 而这个名字,后来在另一个人身上安了几年,直到裴国忠知道了她的假千金身份,就立刻给她改了名字。 叫作裴汐。 “裴雨绵”在他心底封存,却一秒都没有忘记。 还是像原来那样宠她爱她,要什么给什么,裴家上上下下仍视她为裴家的千金。 裴汐被改名字时,才十岁,但已经是能明事理的年纪。 她不懂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名,也不懂为什么爷爷不再像之前那样抱着她,更不懂为什么爷爷时时看着爸爸妈妈的照片黯然神伤…… 后来渐渐长大,裴汐忽然参透了什么奥秘,然后……她就病了。 起初是乱发脾气,将所有人都搅得鸡犬不宁。 后来更是歇斯底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不跟任何人说话。 独独裴霁宣能够接近她,她也最信任裴霁宣。 后来,裴霁宣带着她来这里看病,久而久之,也就与当时还不是院长的沈文澜熟识了。 宁月见听着裴霁宣的讲诉,眉头渐渐皱起,最后,忍不住说道:“我怎么觉得,她和许施苒很像?” 听着裴霁宣讲诉裴汐的故事时,宁月见脑海里一直浮现出许施苒的模样。 裴霁宣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面相儒雅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刚临时出现了一点状况。” 沈文澜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发丝凌乱,身上的白大褂的胸前口袋也被扯脱,吊在那里。 “你们懂的,精神病人发作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宁月见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关于精神病院的电影画面。 裴霁宣起身,向宁月见介绍道:“月见,这位就是沈院长,沈文澜。” 宁月见立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沈文澜伸出双手,微微鞠躬,“沈院长您好,这么晚打扰你还请见谅。” 因为知道自己接下来问沈文澜的问题不合规矩,所以宁月见表现得很客气。 “呵呵呵呵……”沈文澜发出一阵爽气的笑,看向裴霁宣,说道,“霁宣,你的这位,还真有意思。” 漂亮,温顺。 不愧是裴公子看上的女人。 裴霁宣眸光一闪。 沈文澜立即接受到暗藏之意。 转头看向宁月见,温声道:“宁小姐,你找我有何贵干。” 就喜欢这样开门见山的。 而且,脾气也好。 宁月见这才敢仔细地观察沈文澜。 他出人意料的年轻,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模样,绝对不超过四十岁。 印象中院长之类的人物都是些德高望重资历颇深的老头子,乍一眼看到这么年轻的,宁月见心里只觉得他一定很厉害。 比那些熬资历的人更厉害。 宁月见明眸中漾着水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沈院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想知道她是否在你们院里接受治疗。” “噢。”沈文澜眉头微蹙着,“这涉及到病人的隐私……” 宁月见的表情顿时晴转多云。 “可是……”沈文澜话锋一转,嘴角浮现一抹淡笑,“你是霁宣的朋友,我会对你坦白的。” 宁月见顿时眼睛一亮。 裴霁宣的面子真大。 “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一个叫作许施苒,二十八岁的女人在你们院里住院治疗!”宁月见迫不及待地问道。 沈文澜坐到办公桌前,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这位许小姐确实是我们远离的病人。” 听到这句话,宁月见很是意外。 她看向裴霁宣,想说原来盛以承没有骗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文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过她没有住院,而是每周一次的面诊。两天前来了一次。” 心里咯噔一下。 宁月见不死心地问道:“所以这是……” “这是病人的自主选择,就算她突然不想来了,我们也无法强制什么……”沈文澜的目光射了过来。 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大部分是被家人送来的,少部分是干了坏事被强制收押,当然还有自主前来治疗的。 许施苒显然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没有强制住院,没有受到一点惩罚性的待遇,她还是像从前那样潇洒自在。 而盛以承却夸大其词来找自己邀功,蒙骗她让她以为他让许施苒付出了代价…… 咚!咚!咚! 宁月见的心脏跳得很用力。 每一跳仿佛都化作掌风凌厉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一道尖锐凄厉的声音心中呐喊着:宁月见你怎么这么蠢?又被他骗了一回!究竟要被骗几次才能长记性? “月见,你没事吧?” 裴霁宣见宁月见发愣的模样,碰了碰她的肩膀。 宁月见回过神来,先是摇摇头,平静地说:“没事。” 随后,她礼貌地对沈文澜笑了笑,“沈院长,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这点事这么晚打扰你,为表歉意,能否邀你明天共进午餐?” 她表现得一切如常,似乎情绪不会因为求证的答案而波动。 裴霁宣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宁月见。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他却隐隐期待宁月见在得知被盛以承欺骗时伤心地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 就像当初他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 这样,他就可以再次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了。 沈文澜沉默不语,用眼神征求裴霁宣的意见。 裴霁宣笑了,“沈院长,难得月见请人吃饭,你就赏个脸吧。” 沈文澜自然欣然应允。 美女的邀请,能有多少男人抵抗得了。 “好。”沈文澜笑着说,“时候不早了,二位早些回去休息吧,良宵难得……” 本想说两句调侃的话,却猛然对上裴霁宣凌厉的眼神。 沈文澜收住,迷惑不已。 难道还没到那一步?没想到裴公子还这么耐得住。 裴霁宣又紧张地望向宁月见。 好在宁月见似乎在想事情,没有对沈文澜那句话有反应。 第71章 他追来了 实在太晚了,裴霁宣和宁月见没有回裴家庄园,而是就近入住酒店。 刚巧,这家酒店就是裴氏的产业。 酒店经理认得裴霁宣,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宁月见而已。 难得看见裴霁宣身边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他笑得颇有深意。 “裴少,还是给你安排你常住的那间房。”经理殷切道。 裴霁宣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宁月见这时连忙递上身份证,说道:“给我开一间吧。” 想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公开,在外人眼里他们孤男寡女的,难免会有闲话。 这里是裕北,是裴霁宣从小长大的地方,说不定他心上那个人也在裕北。 万一被那个人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岂不是耽误哥哥的终身大事了? 裴霁宣温温柔柔地笑了,“月见,是套房,有三个房间的。” 想说她不需要这么防备自己。 “还是单独给我开一间吧。”宁月见坚持。 经理惊讶地看向裴霁宣,征得他眼神同意后,才为宁月见办理。 开了相邻两间套房,直接乘电梯上了二十层。 在房间门口时,裴霁宣压低了声音问道:“月见,你真的没事?我可以陪你的……” 宁月见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啊,无非就是再次验证盛以承是个大骗子罢了!” 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还好。 她耸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吃一堑又吃一堑,我再蠢钝也该有长进了。” 裴霁宣目露心疼的眼神,“月见,你不蠢钝,你只是……太相信别人。” 善良又心软。 有点心计的人,就很喜欢利用这样的人。 “这不也是‘愚蠢’这两个字好听的说法吗?”宁月见耸肩无奈道。 她从小被灌输的教育就是要善良真诚,相信人性本善…… 但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在颠覆她所受到的教育。 裴霁宣被宁月见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你能这么想,就说明真的没事。”他抬手,揉揉宁月见的头发,“早点睡吧,明天回去看爷爷。” 发丝从指缝间划过。 细腻柔顺的触感让他着迷。 “嗯嗯。”宁月见点头,转身开门走进去。 裴霁宣注视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压制不住心里的猛兽。 呼吸加急。 或许是酒店暖气开得太足了,他觉得很是燥热。 还没开门,就脱掉了外套。 这一觉,宁月见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记得自己做了梦,可是梦境断断续续的,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疼欲裂。 裴霁宣订了两人份早餐到宁月见的房间,他也过来一起吃。 看着宁月见怔愣的模样,他嘴角含笑。 今天中午还有一场好戏。 宁月见可能会受到刺激,可能会痛…… 但只要能一点一点地将盛以承从她心里剔除就好。 就算会痛,也会有他陪伴着。 吃完早饭后,裴霁宣用手机开了一次线上会议,宁月见也坐在旁边听着。 毕竟是裴氏集团的分公司,除了初期那阵被盛以承和孟烁联合暗中搞了一下遇到些挫折外,一直稳步发展。 不知道是不是裴霁宣为自己说了很多好话,“宁副总”这三个字在会议中时常出现,大多伴随着褒扬。 宁月见听着,挺不好意思的。 可是裴霁宣看她的眼神,却又像在说“你值得”。 好吧好吧,宁月见就只有腆着脸接受这样的褒扬了。 快到了和沈文澜约定的时间,两人一起走出去。 谁曾想,刚走出房门,就迎面对上一张阴郁无比的脸。 宁月见心里惊了一下,以为是幻觉,或是什么长得很像的人…… 直到那道熟悉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宁月见!” 猛然抬头,宁月见看见那张英挺俊朗的脸上饱含怒火,周身的空气又像是冷得被冻住。 宁月见被吓得一个激灵,哆嗦地应道:“怎么了?” 发生得太突然,宁月见甚至来不及深思为何盛以承会在这里。 盛以承脸色沉得厉害,风雨欲来。 握紧的双手关节泛白。 “这就是你所说的回来看雪看爷爷?裴家那么大的宅子不够你住的,要出来住酒店?” 声音颤抖,极力克制着。 目光像一台机器一般将宁月见上上下下扫描一遍。 还好,没有奇怪的痕迹。 猜到裴霁宣的顾虑,应该不会这么早坦白。 神智回笼,宁月见也意识到了,盛以承是看到自己和裴霁宣从一个房间里出来,误会了。 恶心。 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 明知道她和裴霁宣是兄妹关系,却还是这样恶意揣度…… 从前觉得盛以承是绅士,现在却觉得他和他那个圈子里的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 逆反心理发作,宁月见冷笑一声,“与你无关。” “哥,我们走吧。”宁月见大步走开。 与盛以承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都条件反射地以为手腕又要被攥住,下意识地往另一侧缩紧。 然而没有。 盛以承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任她走过。 只是那股冷冽的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她。 电梯门关上,电梯下行。 宁月见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如果盛以承又纠缠的话,就赶不上和沈院长约定的时间了…… 但是莫名的,她垂下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被裴霁宣捕捉到。 一路无言。 到了约定好的空中餐厅,裴霁宣预定了靠窗的位置。 落座后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所及,是一片城市繁华。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裴霁宣颇为得意地笑着说道:“你看到的那些高楼,都是裴家的产业。” 虽然知道裴家实力雄厚,但宁月见还是稍稍吃惊了一下。 “这么多?”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芒,照在裴霁宣明媚的眼眸里。 “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裴霁宣淡然笑笑,“月见,你对裴家的实力太低估了。” “你根本不需要把盛以承放在心上。” “若不是你遗散在外,以盛以承这种体量的家庭,根本不会纳入你的择偶范围内。” 宁月见茫然地盯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手里的勺子不断搅动着咖啡。 曾经的她以为盛以承就是自己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是,裴霁宣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盛以承的家境踩在脚底。 不过……他也确实有那资本。 “哟!”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想起,“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熟人!” 第72章 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后脊骨一凉。 宁月见浑身僵住,还没有什么反应,许施苒就大大咧咧地走到对面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双肘撑在桌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宁月见看,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 “怎么?来看望我?” “可惜让你失望了,在裕北,我也能混得很自在。”她还是那副春光得意地模样,微微抬着下巴,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蔑视着宁月见。 她恨不得张牙舞爪地在宁月见的面前炫耀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潇洒自在。 被送来裕北的时候,许施苒真是生无可恋。 可是她才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天,就有人来解救她了。 虽然早就从沈院长口中得知了真相,可就这么猝然地与许施苒面对面,宁月见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手指死死地抓着桌沿。 她脸色煞白,那晚的痛感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骨头都泛着疼。 许施苒心情很好,招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特调鸡尾酒。 她妆容精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在灯光照射下似乎在发光,一如以前那样光彩照人。 没有受到半点惩罚。 “许施苒,你怎么会在这儿?”宁月见强行镇定地问道。 “唉!”许施苒托着腮,一副无奈地样子,语气真诚,“还不是以承,之前做的坏事被他识破了。他让我过来躲一阵清净,说是会帮我处理好的。” “不管我犯了什么错,背后总有许家和盛家为我撑腰的。” 猛戳宁月见的心窝子,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哦。”宁月见应了一声后,便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被子里的咖啡。 好苦。 又苦又冷。 忍不住抬眸看了对面的许施苒一眼。 她眼角眉梢透出的得意,足以在宁月见破碎的心上再划上一道大口子。 不得不承认,盛以承对许施苒真是煞费苦心。 为了让自己放松对她的报复,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这种用心,她是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 也幸好,有哥哥在,她才不至于被蒙骗太久。 心情很闷,甚至没有精力跟许施苒吵。 目的达成,许施苒坐了一会儿,发现宁月见没有朝自己发难的意思,顿时觉得无趣。 吵起来啊,或者是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啊。 就是要她崩溃,这场戏才会精彩。 可是,宁月见就低着头,仿佛屏蔽了外界一切干扰,专心致志地喝着咖啡。 许施苒看了一眼裴霁宣。 再次被惊艳到。 裴霁宣俊美的脸上无关像是画上去的那般精致,身上没有精心打扮的迹象,但处处都美得无可挑剔。 这样的男人,居然也全身心地扑到宁月见身上。 这女人,命真好。 许施苒心里升起了一丝不满,连带着目光也沉下来。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不是完全为了盛以承。 她想要宁月见从云端堕落泥潭。 这样高洁如白月光的女人,沾满了泥泞,才更有观赏的价值呢。 裴霁宣挑挑眉梢,眼神压制。 目光里尽是警告的意味。 短暂的目光交接后,许施苒败下阵来,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吧,看在是裴霁宣把她从精神病院解救出来的份上,随他了。 许施苒立即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优雅地挥挥手,趾高气扬地大步走开。 许施苒离开后,宁月见扭头看向裴霁宣。 很快,餐厅就恢复了祥和静谧的氛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许施苒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好像是游戏里的NPC触发剧情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的宁月见完全忽视了这些异常,满心满脑都陷入了被愚弄的仇恨中。 “哥,盛以承对她处处偏袒心慈手软,但是我不可能……” 手指向掌心握拢成拳,重重地砸在桌上,语气严肃鉴定。 “盛家,和许家,我都不想放过。” 裴霁宣心中一动,忍不住挑起一侧眉毛。 按捺住想笑的冲动,平静地说道:“好,都听你的。” 顿了几秒,又开了口,“但是月见,要釜底抽薪,让盛家哑火,需要爷爷的帮助。” 爷爷……宁月见面露难色。 她不想把爷爷牵扯进来。 掌控着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的人,平时要处理的食物繁多,做得决策涉及金额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宁月见怎么肯用自己的事情去打扰他? 然而,看出了她犹豫的裴霁宣递上定心丸。 “月见,你根本没意识到你对爷爷来说有多重要。”裴霁宣认真地说道,“你是她唯一的孙女……” 莫名感觉裴霁宣态度过于严肃,宁月见扯起嘴角,试图缓和气氛。 “照理说你也是唯一的孙子呀,爷爷应该更重视你才对。”宁月见说道,“让你负责分公司,就是重视的表现!” 裴霁宣笑着摇摇头。 他仍然忽略了自己不是裴国忠亲生孙子的事实,反而抓住后半句话,略带不甘地说道:“就是因为他们不重视裴氏在丰南的分公司,才会交给我。” 他伸手只想外面那栋气势恢弘的高楼说道:“那里的业务,是大哥裴植负责的。旁边那栋,是三叔的业务。这些裴氏真正的核心,早就被人瓜分,留给我们的,只是一些涓涓细流罢了。” 宁月见睁大了眼。 她听明白了裴霁宣的言外之意。 无非是觉得不够被重视。 她脑海里冒出了好几个合理的解释,比如说他太年轻,爷爷想让他多锻炼,又比如说爷爷已经为他在清闲与富贵之间找到了平衡点…… 但是看着裴霁宣望着那些大楼里眼里掩藏不住的不甘,宁月见觉得,自己是时候帮帮哥哥了。 “哥哥,你想我怎么做。” 裴霁宣收回目光,再度落在宁月见那张算得上是毫无瑕疵的脸上。 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在空中微微一顿,又转了一个方向,摸上宁月见的头发。 “月见,你只要把盛以承和许施苒对你所做的事情告诉爷爷,就好了。” 宁月见眸光闪闪,心里有点没底,“只用跟爷爷说吗?爷爷会不会很生气?要是气坏身体怎么办?” “不会。”裴霁宣语气和是笃定。 第73章 你爱她?还是爱她的血脉? 宁月见和裴霁宣在餐厅又等了半个小时,沈文澜还是没来。 裴霁宣看了一眼手机,说道:“沈院长说他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让我帮忙向你道个歉。” 宁月见接受了,点了餐,和裴霁宣说好吃完午饭就去找爷爷。 裕北市精神病院。 院长接待室。 沈文澜看着眼前一身肃气的英俊男人,脸上挂着职业微笑。 “盛先生,您又来了。” “沈院长,你这里又不是监狱,为什么我想见一个人还见不到?”盛以承冷眸微眯,目光隐含一丝危险。 沈文澜笑了笑,“盛先生,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病人自己选择不见你。” “她为什么不肯?”盛以承不解,眉头深蹙。 那天来这里给许施苒办理住院时,她眼泪汪汪的,一个劲地恳求盛以承要多来看她。 这才过了几天,就不想见了? 盛以承心中觉得不安。 一方面,他觉得宁月见和杜英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异常,另一方面,毕竟是他做主送许施苒来这里治疗,他得承担责任。 沈文澜解释道:“人的想法就是多变,又何况是双相患者呢?” 顿了一下,“盛先生,既然你选择将许小姐送到我们这里治疗,那就请你相信我们的专业度。” 沈文澜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 盛以承看着他的脸色,凝视了片刻,终于松了口。 “好,我相信你们的专业。”盛以承沉声道,“麻烦沈院长知会一声,就说我来过。” “那是当然。” 沈文澜很快就叫秘书来送盛以承出去,随后坐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地翻动文件敲击键盘,赶客的态度很明显。 盛以承直觉,这个沈院长对自己的态度和几天前不太一样。 甚至隐隐有仇视。 裕北这个地界,对他来说,的确不如丰南舒适。 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门时,天空飘起细细的雪。 落在盛以承的发丝肩头,以及地上。 他仰头望了一会儿,暗想道,这点雪,也没什么看头。 他望了自己有没有告诉过宁月见,他最讨厌下雪的天气。 八岁时被绑架,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看到雪。 雪和血,混杂在一起…… 止住回忆,盛以承深吸一口气,按照计划,准备按照约定时间去拜访裴国忠。 想要同裴国忠见一面实在不容易。 盛以承是一个月前联系的,好不容易才和裴国忠的秘书搭上线,又等了半个月,才有今天半个小时的会面时间。 他很想问问裴国忠究竟是什么想法。 究竟是爱宁月见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还是爱那个可以名正言顺继承他庞大家业的资格? 裕北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高楼耸立。 然而被几栋高楼包围着的中心地段,有一个看上去低矮不起眼的建筑,外墙甚至有些老旧。 一如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被年轻一辈簇拥着。 然而,正是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每年创造百亿级的价值。 这便是裴氏集团总部。 盛以承有预约,很顺利地进入了这栋建筑。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栋楼古朴老旧,但已进入内部,确实别有洞天。 处处都是现代高科技,井然有序。 “盛先生。” 刚走进大厅,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 “盛总,我是和你联络的,裴董的秘书蒋生才,幸会。” “蒋秘书,您好。”盛以承微微颔首,态度谦恭,“多谢蒋秘书相助,才能得来这次和裴董会面的机会。” 时间紧迫,两人不多做寒暄,蒋生才便将盛以承引上裴国忠的位于八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裴董,丰南盛势集团的执行总裁盛总到了。” 蒋生才手脚麻利地为两人准备好茶水后,便自觉退出办公室。 裴国忠特意吩咐,这是一场私人会面,不需要第三人在场。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盛以承和裴国忠两人。 与外面科技感的装修不同,这里装修得很是古朴大气,很是符合裴国忠的气质。 盛以承看着面前这个精神矍铄面容和蔼的老者,恭敬地唤了一声,“裴董您好。” 他算是在生意场上浸淫过几年,也见过不少老狐狸类型的人。 可那些,大多都是赶上时代红利,站在风口被吹起来,又有狐假虎威之辈。 真正的老狐狸,盛以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而面对裴国忠,盛以承却有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平心而论,裴国忠面相很仁慈,但他……却蓦地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杀气。 裴国忠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掀起眼皮看向盛以承,笑呵呵说道:“坐吧,你突然要见我,肯定是为了宁月见吧。” 眉头一跳。 盛以承在裴国忠对面坐下,淡声问道:“裴董,您知道我和月见的关系?” “那是自然的。” “月见的前夫。”裴国忠说得直白。 盛以承想解释一下这只是暂时的。 然而裴国忠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盛势集团虽然在全国排不上名号,但是在丰南那个小地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企业。你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样的成就,确实是个难得的俊才……”裴国忠声音洪亮有力。 他将盛以承夸奖一通。 盛以承微微眯眸,已经探测到裴国忠话里有话了。 果然,裴国忠顿了一下,放下手中茶杯,话锋一转,“可是……在裴家,这样的档次是排不上号的。” 裴国忠仁慈祥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盛以承敛起神情,定定地看着裴国忠。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月见和你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更不会和她步入婚姻。”裴国忠说得直白,“月见既然和你离了婚,想必你们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问题。” “各自向前看吧。” 裴国忠的态度很明显。 他不想宁月见和盛以承再有瓜葛。 双手握成拳,眉头蹙紧,盛以承此时此刻愠气上涌,耳根红了。 裴国忠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暗叹道果然是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 “裴董,月见是你的亲生孙女,你对她的爱毋庸置疑。”盛以承不卑不亢地凝视着裴国忠的眼睛,语气平缓地质问,“可是你究竟是爱月见这个人呢?还是爱她体内流淌着你的血脉?” 第74章 裴家家事,不容外人插手! 裴国忠目光一凛,脸色黑沉下来,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 不愧是裴氏集团的主事人,他一发怒,气势十足。 就连盛以承心里也微微惊了一跳。 只不过,还能维持住面不改色。 裴国忠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年轻男人。 长得不错,气质也沉稳,也有不俗的家世,对于还没回归裴家的宁月见来说,算得上是高配。 难怪月见会选择同他结婚。 只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裴国忠不耐地转动拇指上那块翡翠扳指。 猜想到肯定是裴霁宣向盛以承透露了什么,裴国忠眼里流露出丝丝的恨铁不成钢。 “月见既然是裴家的血脉,为何不公开承认她?”盛以承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尽管他早已从裴霁宣说过的那些话窥见到一些态度。 可是他不会偏信,总要试探试探这个当事人的态度。 裴国忠气得闷哼一声。 “我有什么想法,不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来评判!” “月见是我裴国忠的孙女,这是铁打的事实!”裴国忠又解释了一句,“裴家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面上镇定自若,让人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但是手中转扳指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不公开宣布宁月见的身世,裴国忠有很多考量。 一方面豪门秘辛最为人津津乐道,裴国忠不希望有心之人去探究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悲剧。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刺激了裴汐,那个不是他亲孙女却被他视作亲孙女的孩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撮合宁月见和裴霁宣…… 反正裴霁宣和裴家没有血缘关系,这样安排,也是两全其美了。 霁宣那么优秀,月见和他朝夕相处着,感情自然会培养出来。 盛以承目光深深,“裴董,您是月见的爷爷,我也把您当作长辈去敬重。” “您德高望重,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权力的滋味,但是月见是个人,还请您尊重她的意愿。” “她未必想过您和裴霁宣为她决定好的生活。” 裴国忠不悦,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再怎样也是我裴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盛以承立刻放低了态度,颔首沉声回答道:“不敢。只是……我和月见是会复婚的,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裴国忠打拼了半辈子得到现在这种说一不二的地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当面杵过了。 他以时间急火攻心,手掌再次用力拍向桌子。 “嗵”的一声响,连带着大拇指上那颗上等翡翠制成的玉扳指也四分五裂,散落在桌上。 面对暴怒状态下的裴国忠,其他人都会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而盛以承却面不改色。 如果裴国忠和他一样是出自真心爱护宁月见的,那么他们就是同一战线。 裴国忠自然不会迁怒于他。 若裴国忠只是想利用宁月见为他人做嫁衣,那么盛以承同裴国忠便是敌对的,已经不在乎得不得罪他了。 怒目而瞪片刻,裴国忠哈哈地笑起来。 眉宇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蔼。 他边笑边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们那个时候有胆识多了!” 盛以承仍然在观察裴国忠的态度。 “说实话,年轻人,我有点欣赏你了。”裴国忠用醇厚的嗓音说出这句话,不似在玩笑。 盛以承稍稍定了定心,勾唇薄笑。 “但是……”不出意外的,裴国忠又话锋一转,“复婚这事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气,“如果月见不是裴家千金,还是从前的宁月见,你还会这么执着于她吗!” 盛以承怔住。 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现在的他在裴国忠眼里竟成了那种贪慕荣华攀炎附势的角色? 盛以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脸上神色有点挂不住,紧咬牙关。 这一瞬间,他有点明白当初宁月见的处境了。 原来,在他不在意以为只要他对她有心的时候,她已经承受了这么多委屈。 难怪,宁月见不喜欢他的朋友,不喜欢他的父母…… 感同身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即使是对最亲密的爱人。 局势逆转,盛以承现在是真切地体会到宁月见的感受了。 “月见的婚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无需你操心。”裴国忠摆摆手,大有不想再谈的态势。 听到裴国忠这样强硬的语气,盛以承知道今天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无论是裴国忠,还是裴霁宣,都暗暗地将宁月见的后半生划定好一条线路。 而宁月见……一直被蒙在鼓里,将裴霁宣视作哥哥,视作救赎。 如果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跳进了别人早已准备好的套子里,是会欣然接受呢?还是拼命反抗呢? 盛以承站起身,微微欠身,态度还是那么谦和恭敬,“今天多有打扰,晚辈就不继续耽误裴董了。” 告别的话说完,盛以承正要转身离开。 蒋秘书却突然敲门传话道:“裴董,裴霁宣小少爷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说是要见您。” 裴国忠和盛以承两人都有短暂的停滞。 显然,那个年轻女人就是宁月见。 只是蒋秘书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认为是裴霁宣带的女伴罢了。 “让他们进来吧。”裴国忠沉声应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裴霁宣和宁月见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盛以承再想离开已经晚了,肯定会和两人打个照面。 “爷爷!没打扰你吧!”裴霁宣一边喊着一边朝着裴国忠的方向走去。 宁月见拼命地想要拉扯住他。 “哥!蒋秘书都说了爷爷在会客,我们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死!” 要是搅黄了爷爷的生意,那罪过可就大了。 “呵呵呵……”裴国忠发出一阵爽利的笑声,朝着宁月见招招手,温和慈爱地说道:“没关系,什么客户都比不上月见重要!” 说着,他瞥了盛以承一眼,“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盛以承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真是太巧了。 早上才在酒店偶遇,现在下午了,还能在裴国忠的办公室遇见她…… 喉咙一阵干涩,想开口说话,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宁月见也看向那个伟岸的背影,顿时怔住。 “盛……盛以承?” 第75章 他是我的前夫 宁月见虽然声音在颤,可她很笃定,那就是盛以承。 他的身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心里,怎么也忘不了的。 既然都被认出来了,盛以承也不可能再躲了,他干脆转身直面宁月见,嘴角扬起淡笑,“月见。” 一天之内两次偶遇,这究竟是缘分呢? “你……”宁月见吃惊,目光在盛以承和裴国忠脸上流转,“你怎么来了?你跟我爷爷说什么了?” 没有质问,就是单纯地好奇。 当然,还隐隐担心盛以承把两人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舞到了裴国忠面前。 她白皙的脸上因紧张地绯红一片。 裴霁宣紧紧地盯着盛以承的脸,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轻笑。 现在,他都不把盛以承视作情敌了,只当他是一个跳梁小丑。 天时地利人和,都属于他裴霁宣的,盛以承拿什么来争? 盛以承薄唇翕动,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 怔怔地看着宁月见的水眸,不想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见呐,这个小伙子来拜访我主要就是想想我讨教一下经验,年轻人求知若渴,不耻下问,我很欣赏,就和他聊了聊。” 原来是这样。 宁月见猜想大概是盛以承隐瞒了身份来见爷爷。 爷爷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前夫,才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的。 “爷爷……他……”宁月见心里在做着挣扎,好一会儿,才如实坦白,“他是我的前夫……估计也不是真心向你讨教的,以后还是别见他了。” 说完,努起嘴,有些骄傲又有些自责。 裴国忠再次哈哈大笑,觉得宁月见真是坦诚又可爱。 宁家对她的教育,虽然小家子气了些,但大体上还是将她培养出一个善良真诚的孩子。 但是已经足够了。 盛以承有些难堪,目光一直落在宁月见那张淡粉色的脸上。 思念没有断绝过一秒。 许久许久后,他才深吸一口气,黯声道:“裴董,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迈步想走。 “等等!”裴霁宣大声喊着,“盛以承,你不用回避。” 反正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索性就当着他的面说清楚。 不仅能让宁月见死心,让爷爷愤怒,还能让盛以承彻底地明白他已经毫无胜算。 一石三鸟。 盛以承迈出的脚步收回,定在那里,仍是看着宁月见。 “月见,爷爷就在这里,把所有事情告诉他,他会帮你做主的!”裴霁宣语气里有些许地焦急。 可是…… 宁月见抬眸,与盛以承目光相接。 她很平静地迎着盛以承的凝视。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 不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爷爷,也不想让爷爷出马,为她解决感情中鸡毛蒜皮的小事…… 跟小学生吵架告家长似的,没意思。 宁月见不肯承认,她内心深处,是害怕的。 怕爷爷知道了这些事,盛以承和她之间就是一丁点都不可能了。 深吸一口气,宁月见转而看向裴国忠,甜甜一笑,“爷爷,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你工作忙,在家里很难遇到你,所以就来公司找你了……” “月见,你……”裴霁宣语气更急了,他干脆自己来说。 “爷爷,其实是……” “哥!”宁月见大声地打断了裴霁宣的话,“算了,别说了吧。” 她咬着下唇,轻轻摇头,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 裴霁宣见状,又气恼,又无奈,怒火涌上心头,却无从发泄。 他看向宁月见的眼神,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愤恨,像是一个恶魔快要冲破天使的皮囊一样。 宁月见自觉理亏,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真的没什么事……”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裴国忠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宁月见心里有事。 她不愿意对自己说罢了。 虽然宁月见现在“爷爷,爷爷”地叫得很甜,但到底不是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有些隔阂,有些疏离,实在正常。 “好好好。”裴国忠向裴霁宣使了一个眼色,“月见难得来一次,就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你们……” “月见,我们谈谈!”盛以承突然沉声说道。 宁月见心停跳一拍,想说和他没什么好谈的,他所有的谎言都已经被戳穿了。 但是当着裴国忠的面,宁月见只能维持表面风度。 否则,爷爷肯定会起疑心的。 “好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月见别去!”裴霁宣反应很强烈,一把抓住宁月见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 宁月见差点站不稳,摇摇晃晃地撞到裴霁宣的后背。 “好痛……” 被抓的手腕很痛,被扯的胳膊也很痛,被撞的额头也痛…… 裴霁宣的表现,被裴国忠和盛以承看在了眼里。 裴国忠顿时眼神一凛,直直地射向裴霁宣。 太反常了。 宁月见也觉得很奇怪。 她挣脱了裴霁宣,说道:“这里是裴氏集团,他不敢做什么的!” 盛以承心里一涩,笑得很勉强。 “放心,就算不在裴氏集团,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宁月见点点头,“哥,我想和他谈谈,最后一次。” “不可以!”裴霁宣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 盛以承忽然眸光一闪,直直地看向裴霁宣,问道:“这么怕我和月见单独聊……你在心虚什么?” 一语中的。 裴霁宣差点掩饰不住情绪。 他就是怕了。 好不容易把盛以承在宁月见心中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万一,他们两人聊过之后,又心软了呢…… 不,不行! “霁宣,你过来。”裴国忠板着脸呵道。 “爷爷,月见她……”裴霁宣想说些什么,但对上裴国忠那严肃的眼神,顿时哑了气。 “月见,你和小盛有什么话,就好好聊吧。”裴国忠很大度地挥挥手。 盛以承都有点意外。 刚才裴国忠对自己的态度分明就是看不起。 “好的,爷爷。”宁月见浅浅一笑。 既然裴国忠都发话了,裴霁宣也不敢再做阻拦。 眼睁睁地看着宁月见和盛以承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的门,裴霁宣心里很不是滋味,牙齿都快咬碎了。 房门关上。 裴国忠威严的声音即刻响起,“霁宣,你做了什么不想让月见知道的事?” 第76章 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裴霁宣挺直腰背,愣了几秒,悠悠转身面向裴国忠,垂下头,难掩懊恼。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爷爷…… “爷爷,我只是……想让月见快些从那段错误的婚姻中走出来……”裴霁宣声音有些断续。 裴国忠闷哼一声,教训道:“要么就不做,要么就不要露怯!” 裴霁宣从小都是裴国忠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格和心思,裴国忠最了解。 “是!”裴霁宣应道。 裴国忠暂时没有理会裴霁宣,而将杯中已经放凉的茶水倒掉,再倒满热茶。 好几分钟过去了,裴霁宣一直低着头,心里惴惴不安。 一方面担心裴国忠的诘问,另一方面也担心宁月见会质问盛以承导致他的计划破产。 甚至有冲出去的冲动。 “这段时间和月见相处得如何?”许久后,裴国忠才终于开口问道。 “还可以。”裴霁宣如实回答,“月见现在很依赖我。” 裴国忠却摇了摇头,“霁宣,月见对你来说很重要。当然,她是我的亲孙女,我不可能为了你强行违背她的意愿。” “你们若是能成,那皆大欢喜。” 裴霁宣头更低了一些。 他不喜欢强迫。 他想要的,一直是宁月见的心甘情愿。 “月见那里,要靠你自己努力。”裴国忠浑厚有力的声音,给裴霁宣注入了强心剂,“至于其他方面,我能帮的自然会帮。” “谢谢爷爷。”裴霁宣感动得红了眼眶。 在此之前,裴国忠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表态过。 是他擅自揣测,才渐渐生出了妄想。 听到爷爷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番话,裴霁宣感觉……稳了! 裴国忠重重地拍了裴霁宣的肩膀三下,目光深沉老练。 “好了,别垮起脸。年轻人就要朝气蓬勃!未来总是你们的!”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纪,裴国忠最近这段时间很爱说些打鸡血的话。 裴霁宣听着,郑重点头,实际上心思早就飘到外面去了。 宁月见和盛以承会聊些什么? 她会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他会否认…… 然后,哗的一下,谎言一击即破。 到时候,让宁月见失望的人,就变成了自己吧。 “来都来了,汇报一下工作吧。”裴国忠坐到办公桌后的真皮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上,一副严肃的态度,目光犀利。 裴霁宣微微一愣,措手不及。 幸好,他在分公司是干了实事的,很快就整理好心态,认真向裴国忠汇报起来。 裴氏集团的总部不算大,所有人都各司其职,行色匆匆。 哪怕盛以承和宁月见这样的陌生面孔出现,顶多也只看一眼。 也对。 能造就这么庞大的商业集团,依靠的就是这些员工。 想着最好不要打扰别人工作,宁月见向盛以承提议去天台聊。 盛以承同意。 没有第三人在场,不被打扰的环境,最适合他们。 天台被装成了一个休闲娱乐的小花园,有阳伞,有桌椅,正好合意。 天空飘着细雪,所有物件上都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面对面坐下。 盛以承盯着宁月见的眼睛,率先开口,“裕北的雪,是你想象中的雪吗?” 宁月见搓着手摇摇头。 她理想中的雪,是鹅毛大雪纷纷洒洒,神州大地银装素裹那样的。 裕北的雪,还是不够。 “或许是没有到下大雪的时候。”宁月见说道。 “嗯。” 盛以承低沉地应了一声后,便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他主动提出要谈一谈的。 但是现在,他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着只是默默得看着她也好,但他垂着眼眸,竟也不敢看她太久。 或许是因为某些他也说不上来的情绪吧。 倒是宁月见盯着盛以承看。 他还是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羊毛衫,气质沉闷肃然。 似乎这样的穿着有些扛不住裕北的冷空气,盛以承的鼻尖和耳尖都泛着粉红,连那两瓣薄唇都比平日里更红了些。 显得有些……娇俏? 宁月见被自己的想出的形容词逗笑了。 “笑什么?”盛以承不知道。 许久没有看见宁月见这样由衷的笑容,盛以承被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目光对上那一瞬,宁月见的笑容敛住。 她目光冷冰冰的,像含着雪花。 盛以承止住了笑,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月见……” 刚开口,宁月见就抬手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 不管他想说什么,她都不想听了。 “盛以承,过去五年,几乎我的所有情绪都与你有关。”宁月见淡然地笑了笑,“刚开始知道我只是处于你精心策划的骗局之中时,我痛苦,愤怒,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盛以承心里渐渐泛凉。 还以为宁月见愿意和自己好好谈谈了,可是她仍旧是这么决绝的语气…… 为什么她还是不原谅自己? 宁月见起身,走到围栏边上,双臂搭上去,任由细雪飞到自己身上。 盛以承思索了几秒,毅然跟上去,站在宁月见身旁,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眺望远方。 “盛以承,现在的你无论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但是你和许施苒造成的那些孽……我仍然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清算。” 盛以承凝眉。 不解是他此时此刻心里占比最大的情绪。 “宁月见……我真的爱……许施苒?”猛地一激灵,盛以承大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宁月见听言,心里一堵。 “知道你爱许施苒,不用吼那么大声!”她气呼呼地喊道。 “不!月见,我不爱她!”盛以承连忙解释,低哑的声音满含惊异,“许施苒为什么会在那里!她不是应该在精神病院吗!” “怎么回事!” 顺着盛以承的目光看过去,宁月见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街沿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 距离较远,宁月见看不清女人的脸,可是那模糊的身影,的确很像许施苒。 “少装蒜了,我早就知道她根本没有住院治疗,一切都是你的缓兵之计!”宁月见嗔怒道,”在外面 她回过头,想瞪盛以承一眼。 身旁却空无一人。 再扭头张望,才发现盛以承正急冲冲地跑向门口。 来不及思考什么,宁月见立刻拔腿跟上。 “盛以承!”宁月见忍不住大喊道,“你可真会演!” 第77章 被绑架了 宁月见也想确认马路对面的女人是不是许施苒。 如果是的话,能够当着盛以承的面拆穿他精心布局的谎言,肯定很有趣。 到时候他还会怎么狡辩? 奈何裴氏总部挺大,等宁月见跑出去到马路边上,累得气喘吁吁。 幸好抬眼看到盛以承已经跑到了对面,抓住了那个红衣女人的手腕。 两人似乎在争执。 她撑着膝盖,想缓一会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阻断了视线。 宁月见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里是裴氏总部,有些商务往来再正常不过。 她垂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呼出的白气,仿佛一团团的小云,慢慢上浮。 依稀听到一些脚步声,似乎有两个人下了车。 面前一道阴影升起。 宁月见缓过气来,正想直起身子,突然被一股蛮力按住。 顿时惊慌失措。 想大叫出声,然而她突然陷入黑暗,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宁月见惊吓不已。 绑……绑架? 才犹豫了一秒,再想喊已经喊不出来了。 宁月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也正在被抽离。 有迷药! 感觉到身体被狠狠地摔在了某个地方,却没有一丝疼痛。 在黑暗的混沌中,宁月见的意识飘忽不定,满是迷茫与恐惧。 “盛以承……” 最后一瞬,宁月见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 “盛以承!放开我!” 许施苒用尽全力推搡,都没能推开盛以承。 果然是许施苒! 得到验证后,盛以承愤怒得如同被激怒的狮子。 她本该在监管最严密的精神病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可她却浓妆艳抹容光焕发地出现在这里。 他死死地抓着许施苒的手腕,深沉的眼里逐渐燃起熊熊烈火。 “许施苒,你怎么会在这里?”盛以承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应该在病院里!” 已经没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许施苒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盛以承的愤怒急需一个发泄口。 “以承,你把我弄疼了!”许施苒眼里闪着泪光,楚楚可怜道,“我……我不知道!” 许施苒试图掰开盛以承的手指,她尖锐的长指甲将盛以承的手背划破,然而盛以承仍是不肯松手,满腔怒火从眼里喷涌。 “沈文澜帮你一起欺骗我?呵呵。”盛以承冷笑两声,“如果月见知道,肯定又以为我骗了她……” 许施苒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忽然,他灵光一闪,质问:“月见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问你!是不是!” 这时,许施苒注意到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丰田埃尔法驶离,顿时松了口气。 目标达成。 她实在忍不住笑意,心里得意地暗声道:宁月见,祝你好运!这些人的胃口……可不是那么好满足的哦。 看着许施苒嘴角莫名勾起的冷笑。盛以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松开了她。 看来,宁月见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对自己的态度才会那样冷淡。 是不是在她心里……又会对自己失望一次? 盛以承感觉很失控。 从前的他,对身边所有的事件都有一股松弛的掌控感。 他从来不怕。 直到裴霁宣的出现。 仿佛驾驶着他人生的方向盘被夺走…… 自此他的人生变成了在旷野中横冲直撞。 “许施苒,是不是有人在帮你?”盛以承沉着气,再次质问。 许施苒揉着手腕,不说话。 尽管许施苒不回答,盛以承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以肯定的是,沈文澜肯定知情。 否则许施苒没法出来。 那么处心积虑地想破坏自己和宁月见之间关系的人,除了许施苒……只剩裴霁宣了。 盛以承回过头,目光深深地望向那栋庄严肃穆的建筑。 顶层,“裴氏集团”四个大字在细雪的映衬下,犹如在发光。 盛以承感觉胸口有些闷。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了…… 宁月见…… 宁月见! 盛以承忽然想起,自己跑出来时,明明宁月见也跟在身后。 可是面前这么宽阔的场景,却没有发现宁月见的踪影。 “月见!月见!”盛以承一边大喊,一边往回跑。 甚至顾不上许施苒。 “盛以承!”许施苒大喊着。 盛以承的脚步没有一瞬因她而停。 许施苒气得跺脚。 心里却升起一股奇特的爽感。 再也没有宁月见了…… 就算她能活着回来,也会被那群人糟蹋成烂抹布…… 那样的宁月见,哪个男人还会多看她一眼? 一个活生生的人,短短几分钟就彻底地从视野里消失……盛以承的心提得很紧。 他知道,如果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宁月见会在自己捉住许施苒的几十秒后追上来。 她或许会讥嘲几句,或许会一言不发。 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 “月见!月见!月见……”盛以承找了几圈,不断地喊着,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偶尔会有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迷茫过。 终于,在寻找了二十分钟后,盛以承得出结论。 宁月见失踪了。 在裴氏集团总部门口。 盛以承最先想到的词其实是……绑架! 他拨通了裴霁宣的电话,简洁说道:“月见不见了。” 不出五分钟,裴霁宣就出现在盛以承面前,带着愠怒,揪起他的衣领,怒声质问:“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月见怎么不见了?!” 还没等盛以承说话,裴霁宣酒自顾自地说出了他的猜想,“是你把月见藏起来了?盛以承,今天都放你一马了,你还敢往枪口上撞?” 相比起来,盛以承冷静得多。 他凝视着裴霁宣的眼睛,隐忍着愤怒,“月见被绑架了,在裕北,在裴氏集团总部的门口!你认为那伙人是随机挑选的吗?” 裴霁宣猛地一怔,瞳孔放大。 一瞬间他听懂了盛以承的话。 他脑海里也瞬间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 松开了盛以承的衣领,裴霁宣不再像刚才那样愤怒,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 “你有线索?”盛以承很难不注意到裴霁宣的神情转变。 “胡说什么!”裴霁宣猩红着眼。咬牙训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线索!” 紧握的双拳止不住颤抖。 盛以承目光一洌,眼神变得危险瘆人。 低沉犹如地狱深处发出的怒吼,“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第78章 你值多少钱? 裴霁宣眼底闪过一丝虚张,他气急败坏地用力推了一把盛以承,声音发狠道:“盛以承,这是我们裴家的事,不用你管!” 盛以承后退了两步,抬眼死死地盯着裴霁宣。 裴霁宣心底更虚,生怕被盛以承看出什么端倪。 他挥着手臂,虚张声势地大喊道:“你赶紧滚回你的丰南!裴家的地盘,月见怎么可能出事!” 说完,裴霁宣转身大步走开。 步伐急促,仿佛带着火花一般。 盛以承何等聪明,立刻就察觉到裴霁宣的反应不对。 一般人知道自己在意的人下落不明,第一反应肯定是焦急紧张,急着去寻找。 不管和自己有什么恩怨,肯定会先放下一切,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起去找人。 而不是像裴霁宣这样,表现得这么心虚,还阻止自己去找宁月见。 他似乎知道绑走宁月见的那伙人是谁! 注视着裴霁宣的背影,盛以承咬紧了牙。 裴霁宣慌张地跑到车上,呼吸急促,握着方向盘不住地发抖。 他一面想着不可能,宁月见的身份除了裴家的人知道,亦或是丰南的那些人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更何况一直在国外的厉铮了。 但是另一面,他也清楚,在裕北,除了厉铮,没有谁会用这样的手法。 三年前,厉铮被爷爷收拾了一番,逃去国外避风头。 现在回来了,肯定会找自己清算! 裴霁宣不知道,厉铮是否知晓宁月见的身份。 在裴氏总部绑走宁月见,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他知道,他必须在这件事闹大之前,从厉铮手里夺回月见! 如果这件事被爷爷知晓,那他……就完了。 * “嘶——好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宁月见发出了呢喃。 声音虽弱,却还是引起了厉铮的注意。 没办法不注意,妈的这个女人美得实在牛逼! 姓许的那个女人告诉他裴霁宣被这个女人迷得五迷八道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 毕竟裴霁宣自己就长成那副魅惑众生的样子,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 厉铮不相信,裴霁宣还能被什么女人迷住。 可当手下将这个女人带回来,取下罩在她头上的麻布口袋的那一刹那,厉铮心里一颤。 瞬间就能理解了。 女人昏睡着,面色苍白,眉头微蹙,毫无生气,却精致得像个玩偶娃娃。 现在,终于要看到她睁眼的样子了,厉铮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定定地看着女人很久,不错过她脸上一点微妙的变化。 然而,宁月见只是眉头蹙得稍稍深了些,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厉铮的耐心耗尽,挥了挥手。 一旁守着的小弟立马心领神会,出去提了一桶水进来,尽数朝着宁月见的脸上泼去。 “啊!”伴随着一道尖叫声,宁月见惊醒了。 头痛欲裂,宁月见冷得颤抖。 凉水淋透了她的长发,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几乎冻住。 短短几秒,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应该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中,周围好几个大型的空货架。 看到面前的几个陌生男人,宁月见回想起来,自己是被绑架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心底无力地嘶吼着。 她用力地握紧了手,指甲嵌进肉里,痛感让她堪堪保持着清醒。 “一定要熬到哥哥来救我……” 厉铮盯着宁月见看了挺久。 她的头发和上半身都湿透了,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嘴唇因寒冷而发紫,本应该很狼狈的模样,却衬得她愈发动人。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起来。”厉铮开口。 宁月见抬眼看去。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皮草,小麦色的皮肤,面颊微微有些凹陷,下颌锋利得如同刀削一般。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右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盘踞一方。 他整张脸看起来很严肃,眼睛里却透着轻佻。 看得出来,他是这伙人的头目。 “聋了吗?老子叫你起来!”男人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 宁月见被惊一跳。 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硬气不起来…… 她强忍着畏惧与恐慌的情绪,趁着虚软无力的身体,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感觉更冷了,头也更痛了。 宁月见颤抖得更凶。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大……大哥……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千万别撕票!” 保命要紧。 厉铮嗤笑一声,“这么自信?那你说说,你值多少钱?” 他的眼神透着一丝玩味。 宁月见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钱不是问题,但是怕他兽性大发…… 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润滑干涸的喉咙后,宁月见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一个亿?” 男人再次嗤笑一声。 宁月见顿时明白,一个亿满足不了眼前男人的胃口。 “看来裴霁宣确实对你很好。” 裴霁宣?! 听到男人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宁月见惊讶地睁大了眼。 “你……认识裴霁宣?” “何止认识。”厉铮的目光变得犀利凶狠。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宁月见靠近。 宁月见的心脏快提到嗓子眼了。 她干脆咬咬牙,豁出去了。 “这位大哥,其实我是裴霁宣的亲妹妹……你想要多少钱,裴家都会给的!” 其实说出这句话时,宁月见心里有点没底。 但是想着爷爷和哥哥平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心也稍稍安定些。 只要这个人是为了财,那自己应该会暂时安全。 他总会联系裴家索要赎金,到时候,裴家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救自己的。 厉铮的脚步停住,手掌放在耳后侧向宁月见的方向,做出倾听状。 “什么?你们南方人口音不太标准啊,什么亲妹妹,你就老老实实地说你是裴霁宣的情妹妹就行!” 亲妹妹……情妹妹…… 宁月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人可能搞错了。 她连忙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是裴霁宣的亲妹妹,裴国忠是我的爷爷……” 话还没说完,厉铮就闪现在她跟前,一把捏住她的脸颊,让她说不出话来。 “妹妹,别当我是傻子好不好。”厉铮目光阴冷,“你叫宁月见,是丰南市的人,怎么可能是裴国忠那个老东西的孙女?” “如果真的是的话……” 厉铮的眼神极度寒冷,化作冰刃,直直地刺向宁月见的瞳孔。 “那我就更不想放过你了!” 第79章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嘶——”宁月见倒吸一口冷气。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单纯地为了钱而绑她的。 他对裴霁宣心怀怨恨,对裴国忠更是恨之入骨。 她只是一个饵。 用来钓鱼的。 她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反而对她不利! 幸好……男人好像没有相信刚才那些话。 也对,仅凭身份证上的信息,谁也看不出来她和裴家的关系,那番话,更像是一个疯子的臆想。 在这个男人心中,自己或许就是和-裴霁宣走得比较近的女人而已。 宁月见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哥哥赶紧来救自己。 或许……会是盛以承吗? 他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自己失踪吧…… 可是他已经见到许施苒了,他应该会全身心扑到许施苒身上,怎么可能注意自己…… 脑子很乱。 宁月见极力地想撇开这些杂念。 一阵寒风从破窗灌入,宁月见顿时觉得自己如坠冰窖,霎时间什么思绪都没有了。 好冷……被冻得牙齿打战,发出细微的咯咯哒哒的声响。 宁月见甚至浑身麻木得感受不到指甲掐进肉里的痛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可是她能乞求眼前这个凶恶的男人大发善心吗? 宁月见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模样着实狼狈又可怜。 心善的人可能会去怜惜,而此时此刻在这废弃仓库的男人们,都是平日里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流氓混混。 他们……只想狠狠地蹂躏这个可怜的女人! “铮哥,这妞真带劲!”一旁守着的小弟实在按捺不住,大胆开口,“铮哥你赶紧办了她吧!” 他的目光极度猥琐,心里的真实想法昭然若揭。 玩完了,说不定他们哥几个还能捡个漏! 极品大美女啊,比酒吧那些女的好多了! 话传进宁月见的耳中。 愤怒,恶心,害怕……各种情绪涌进大脑。 她抑制不住干呕起来。 厉铮斜眼瞥去,看到他摩拳擦掌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不满。 这几个家伙,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吗?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厉铮的语气并不狠厉,却透出一丝让人胆寒的霸气。 那小弟瑟缩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没有人想领会厉铮的怒火。 “这妞,可是值五个亿的!”厉铮笑着说道,“玩坏了你赔得起吗?” “铮哥我错了。” 在厉铮眼神的威慑下,刚才说话的人开始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啪!啪!啪!”巴掌声格外响亮。 厉铮淡定地看着,也不阻止。 其他人低着头,保持沉默。 气氛太诡异了。 宁月见甚至比刚才还更害怕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不巧,正对上男人犀利尖锐的眼神,顿时心生恶寒。 好恐怖的眼神…… 宁月见自认为已经被盛以承磨炼出来了,对一般的冷酷眼神有了抵抗力。 然而,这个男人的眼神威慑力十足。 宁月见好想哭。 但仍是咬着下唇强忍着。 厉铮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很有趣。 “说起来,你一直没哭。这样的人倒是少见。”厉铮悠悠道,“在裕北,我厉铮的名号响当当的,江湖人称‘鬼见嚎’,很少有人看到我会不哭的。” “你哭一个给我看看,嗯?”厉铮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调侃道。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宁月见心底对他厌恶至极,可是现在她弱小无助又可怜,根本没勇气硬刚。 “那……那个……”宁月见吸吸鼻子,“太冷了……眼泪都被冻住了,哭不了。” “哈哈哈哈哈……”厉铮忽然大笑起来,“我知道了。” 他挥挥手,两人男人便走上前来。 宁月见顿时惊恐,用尽全力大喊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她的挣扎毫无用处。 很快,一个麻布口袋就套在了脑袋上。 又是熟悉的感觉……宁月见抵抗不住迷药的效果,身体轻飘飘的,想要抓住什么,想要清醒…… 但她一丝力气都没有。 哥哥…… 盛以承…… 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两道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了麻布上。 * 黑色的宾利在宽阔的路上狂飙。 油门踩踏到底,车子像一头野兽般发出嘶吼的声音。 雪越下越大。 雨刮器不停地左右摇摆,刮着玻璃。 坐在驾驶位,双手操控着方向盘的裴霁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没有注意到,在一百米开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一直保持着同步的速度跟着。 裕北宛苑别墅A6栋。 自从三年前厉铮名下的财产被查封后,这栋别墅便用作抵债落到了裴氏的名下。 裴家人不缺房子,这里也空置了三年。 猜测到可能是厉铮带走宁月见以后,裴霁宣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 三年前,相似的剧情也是在这里上演。 希望不要迟…… 车子驶入别墅大门,刚停稳,裴霁宣就迫不及待地跑下车,朝着房门口跑去。 房门倏地打开。 厉铮的身影闪现到裴霁宣面前。 裴霁宣一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厉铮!”裴霁宣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敢回来?” “当然要回来!”厉铮轻蔑一笑,眼眸直直地盯着裴霁宣的眼睛,“毕竟我的好兄弟——你,裴霁宣还在这里呢。” “你把月见藏哪儿了!你对她做什么了!”裴霁宣眼角肌肉因愤怒而抽动着。 反应这么大,厉铮可以确定自己绑对人了。 那个姓许的人果然说得没错。 “月见?是谁?”厉铮故意装傻反问。 不等裴霁宣回答,厉铮又说道:“不过……霁宣你来得真是时候,我刚刚睡了一个女人,简直是极品。咱们这么好的兄弟,给你也享受一下。” 他轻抚嘴唇,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裴霁宣怒火中烧,眼眶泛红,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一些情景。 宁月见雪白的胴体,被无情地摧残…… 为什么!他恨裴家就冲着裴家来,欺负一个无辜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忍无可忍,他挥起一拳朝着厉铮的脸而去。 厉铮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抬起手就用掌心接住了这一拳。 顺势握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扭,裴霁宣的胳膊便被扭到了背后。 肩膀关节剧痛,裴霁宣怒吼道:“厉铮!放开我!” 厉铮嗤笑一声,微微用力,裴霁宣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 “裴霁宣,想要这个女人的话,准备好五个亿,不然的话,我就只有找裴国忠了。” 第80章 原来是他! 厉铮嘴角带笑,眼神森冷,衬得他右脸那道疤愈加狰狞。 裴霁宣听出厉铮口中的威胁之意。 “只要你放了她,什么都好说。”他语气柔和了些,目光也不像先前那样坚定无畏。 不就是要钱么,给他就是了。 他明白为何厉铮开口就要五个亿,这是他欠厉铮的…… 三年前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一时间,裴霁宣有些分不出现实与回忆的边界。 厉铮极少看到裴霁宣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上一次,似乎还是为了裴汐。 他嘴角泛起一抹讥笑。 不过想到那个女人的天资绝色,似乎也能理解。 “看来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厉铮一边说着,松开了裴霁宣。 裴霁宣动了动生疼的胳膊,很笃定地回答:“很重要,她是我的命。” “那你尽快把五个亿转到我海外的账户上,怎么操作,你懂的。”厉铮向来直接。 “……”裴霁宣咬紧了牙,眼里有不甘。 “什么时候资金到位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人。”厉铮盯着裴霁宣的眼睛,“这好像还是裴公子你定下的规矩吧。” 裴霁宣扭开脸,避开厉铮的目光,努力保持镇定。 “我会去筹钱,但是你必须让我看到宁月见!” 厉铮哈哈地笑了两声,拍了拍裴霁宣的肩膀,随后,手掌便一直放在他的肩上。 “不愧是裴公子啊,就是上道!” 裴霁宣面露不悦,抖落厉铮的手。 厉铮淡淡地吹了一口气,语气忽地转冷,“别想耍什么花招!千万别以为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天真…… “当然……”裴霁宣无奈苦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由剑拔弩张缓和下来。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厉铮还没看清,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头晕目眩,他捂着左眼,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发出“嗵”的一声巨响。 事情发生得太快。 直到厉铮倒地不起后,裴霁宣才惊讶地扭过头,看到了暴怒状态下的盛以承,顿时胆寒,低头避开了他凶厉的目光。 “盛以承,你跟踪我?” 他能这么快地找到这里来,肯定是跟踪自己了。 盛以承没理会他的指责,沉声命令道:“愣着干嘛!快把月见找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就跨过地上的厉铮,往里面跑去。 别墅很大,如果厉铮把宁月见藏起来,估计他们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找到。 此时此刻,距离宁月见失踪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天都黑了。 雪也下得越来越大。 地面积起了厚厚的雪。 盛以承只想快点把宁月见找到。 裴霁宣看了看盛以承的背影,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厉铮。 先是惊恐担忧,生怕厉铮被一拳打死了。 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厉铮没有反应。 他蹲下身,手指放在厉铮的人中处试探鼻息。 好在,人还活着。 一楼没有找到宁月见的踪影,盛以承马不停蹄雷厉风行地跑上了二楼。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裴霁宣的心陷入了沉思与挣扎。 三年前的真相……只有厉铮知道。 他这次利用宁月见,狮子大开口,但如果那五个亿没能满足他的胃口呢? 以后他还会不会故技重施,利用那个秘密,一直敲诈自己? 裴霁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手抖得厉害。 可就是这双颤抖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朝着厉铮的脖子而去。 反正……反正是盛以承干的…… 他那么用力的一拳,是有可能打死人的…… 就在裴霁宣的双手离厉铮的脖子仅剩几厘米的距离时,厉铮猛然睁眼。 那双犀利的眼眸满含恶毒,像是地狱里受尽了折磨的恶魔。 裴霁宣对上那一双眼睛后,也猛然回过神来。 “好哇你!你想杀了我?”厉铮一声暴喝后,挺身而起。 裴霁宣只是一个犹豫,便被愤怒的厉铮反压在来身下。 “裴霁宣!你敢打老子!”厉铮的左眼红肿一片,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让他本就凶悍的一张脸显得更加可怖。 “不……不是我……”裴霁宣想解释。 然而他的胸口被厉铮死死压着,想喘气都难,更别提说话了。 “好,这一拳我记着了,我会还到你心爱的情妹妹身上的!” 厉铮唾了一口,并不恋战,捂着疼痛的左眼,摇摇晃晃地跑进了浓厚的雪夜中。 裴霁宣躺在地上,看着上前方巨大的水晶吊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思绪涣散。 盛以承将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衣柜,杂物间,窗台,甚至连床垫都掀开看过。 没有找到宁月见。 肯定就是那个人,不然裴霁宣不会同他说那么久的话。 盛以承连忙跑下楼去,想审问一下那个男人。 然而,当他回到一楼大厅时,本应是那个男人躺的地方,反倒躺了一个裴霁宣。 心感不妙。 盛以承快步跑过去,揪起裴霁宣狠声质问:“你居然让他跑了?” 一个被他一拳卸去大半战斗力的人都看不住? 裴霁宣神情麻木,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盛以承气得想照着裴霁宣的左眼再来一拳。 但是他克制住了情绪。 给他一拳除了泄愤什么帮助都没有,现在只有他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霁宣!那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要绑架月见!”盛以承接连问出了几个问题。 “我……”裴霁宣只说出一个字,便抿紧了嘴唇。 何必跟盛以承解释呢。 “你!”盛以承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铁青。 他甩开裴霁宣,站起身,神色万分焦急,但保持着基本的镇定。 事到如今,只有报警加上通知裴国忠。 警方加上裴家的力量,足以把裕北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宁月见! 看出了盛以承的意图,裴霁宣慌乱地起身,夺走他的手机。 “不能报警!” “你……”盛以承的牙齿都快被咬碎。 “你想收到月见的尸体就尽管报!”裴霁宣吼道。 盛以承怔了几秒,眯起眸子,目光沉冷,“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吗!” “他……他要钱!”裴霁宣抬眸,看着盛以承那双深邃的幽瞳,“盛以承,你不是很在乎她吗?筹钱吧,五个亿。” “这点钱对裴家来说不痛不痒吧!” “不能让裴家知道。”裴霁宣严肃地说道,“那个人对爷爷恨之入骨,如果让他知道月见和爷爷的关系,他会毫不犹豫地撕票。” “他是谁?”盛以承问。 “厉铮。” 听到这个名字,盛以承的心跳蓦地加快,血气上涌,额角的青筋暴起。 原来是他! 第81章 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盛以承三年前不在裕北,但他还是听说过当时的事。 厉铮是个狠角色,十五岁只身来到裕北,拜了当时在裕北能和裴国忠齐名黑白两道都有涉猎的秦烈为大哥。 他最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最豁得出去。 鞍前马后的,为秦烈做了很多脏事。 因此深受秦烈赏识。 后来,不知怎么的,秦烈暴毙,遗嘱里将自己所有家业都留给了厉铮。 自然是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结果还是厉铮接手了秦烈所有的产业,在裕北,人人都尊称他为厉二爷。 名号响亮,甚至传到了丰南。 不知是他心太野还是太飘,居然打起了裴氏的主意。 想在正蒸蒸日上如火如荼的娱乐产业里分一杯羹。 而裕北的娱乐产业的龙头,自然是裴氏集团。 厉铮年轻气盛,丝毫不把上了年纪的裴国忠放在眼里,认为老头子不如年轻人懂娱乐。 然而大张旗鼓好几年,烧了很多的钱,厉铮还是没能做起来。 他便剑走偏锋,兵行险招。在一个旅游度假村项目招投标的关键时期,绑架了裴国忠的孙女。 具体的细节盛以承不清楚。 他只知道后来是裴国忠赢了,拿下了那个旅游度假村的项目。 此后,厉铮销声匿迹,他名下的产业被手底下的人瓜分。 但是他的故事仍然流传着。 以为厉铮死了,亦或是有生之年再不会踏足国内的土地。 没想到这才三年,他又出现,还绑走了宁月见。 盛以承看向裴霁宣,沉声道:“如果真的是厉铮的话,以他对裴国忠的恨意,的确有可能会撕票……” 心里的焦急更甚。 晚一秒找到宁月见,她的危险就多一分。 落在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手里,宁月见凶多吉少。 盛以承的心脏在胸腔里乱跳。 分不清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忧惧多一些。 “可是……”盛以承眯起眼眸,射出危险的锋芒,定定地看向裴霁宣,“他不知道宁月见的身份的话,为什么要绑走她?” “还是……因为你?” 裴霁宣沉默了片刻后,神情冷漠地开口,“对,就是因为我。兴许是看到我和月见一直在一起,误以为她是我的女人……” “是我牵连了她……”裴霁宣很懊悔,如果不回来,留在丰南,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正被沮丧的情绪笼罩,手机铃声响起。 是杜英打来的。 裴霁宣犹豫了几秒,接起电话,换上温和的语气,“杜姨……嗯,月见和我在一起……我们没事……嗯嗯好……” 挂了电话,裴霁宣再次抬眸看向盛以承,“准备好钱,我一定会让宁月见平安无事地回来。” 说完这句话,裴霁宣就跑了出去,融入夜色之中。 四周寂静无声,盛以承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浓厚的喘息声。 他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老余,有件事需要你出马。” “什么事啊以承,只要你开口,我肯定马上给你办妥!” “知道厉铮吗?他回裕北了,把他这几天的行踪以及所有的落脚点都查出来,一定要尽快!” 挂了电话,盛以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心还吊着,但总归是没有刚才跳得那么快了。 他看着外头鹅毛似的密集的雪花不断飘落,脑海里又回想起童年那场绑架事件。 他很怕,一直哭,哭到嗓子都沙哑了。 现在的月见,会不会也那么怕? * 宁月见醒了。 但她并不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片虚无中飘来飘去,周身都被温暖和柔软包裹着。 像是在天堂一样。 我死了吗……这是宁月见的第一反应。 突然,似乎有什么粗糙的东西按在她的脸上,很快,一阵剧烈的痛感传来。 宁月见漂浮的意识落回身体里,她睁开眼睛。 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诡异恐怖的人脸,吓得她失声惊叫一声。 短暂地惊吓过后,宁月见意识到眼前这个左眼一大片淤青的是绑架她的人,叫厉铮是吧? 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现在的她,不再置身于之前的废弃仓库,而是在一间装修得温馨舒适的房间里,暖气很足,烤得她浑身都是热热乎乎的。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 她不敢多想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除了头昏,她身体上又没感觉什么不适。 “放心吧!老子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厉铮冷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宁月见的心神稍稍地稳定下来。 这个人是穷凶极恶的绑匪,他没必要对自己说谎。 看着宁月见惆怅又乖巧的模样,厉铮一笑,脸部肌肉扯动着肿胀的左眼,痛得他呲牙咧嘴。 画面诡异又滑稽,宁月见想笑不敢笑。 “妈的!”厉铮狠狠唾骂一声,“裴霁宣那小子,老子给他脸了!” 宁月见忍不住问道:“是裴霁宣把你打成这样的?” “除了他还有谁!他还想杀了老子,幸好老子反应快!” 宁月见听得惊心动魄的。 哥哥和他见面了?这么说哥哥已经知道是他绑走了自己…… 他为什么还不来救自己? “他没事吧!”宁月见立即焦急地询问道,眼里满是担忧与恳切。 厉铮十几岁时父母双亡,只身一人离开家乡来到裕北,又阴差阳错结识了秦烈,此后的二十年,每天都行走在刀尖上。 却从来没有谁这样关心过自己。 一时间,他恼羞成怒,一伸手就扼住宁月见细长的脖子。 “他有没有事情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拳,说好的,要还在你身上!” 能感受到男人收着力,但宁月见还是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挣扎起来。 看着宁月见的脸涨得通红,厉铮的恶趣味被满足,松开了手。 “老子不打女人。” 宁月见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虽说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可这男人一惊一乍的,吓得她魂都要散了。 厉铮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他绑宁月见,只是为了从裴霁宣那里要回属于自己的五个亿。 本来是看到裴霁宣和那个姓许的女人交谈密切,所以一开始是冲着那个女人去的。 可谁知那个女人告诉他,裴霁宣真正的女人是这个。 昨天,也是那个女人联系自己,说能帮忙把宁月见引出来。 看来,这个女人身边危机四伏,就算没有他,她还是会栽很多坑。 “小妹妹,给你一个忠告。”厉铮笑得狰狞,“离裴霁宣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第82章 一条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 “你怎么能那么说他!”面对凶悍的厉铮,宁月见还是鼓着勇气回怼他,维护裴霁宣。 或许哥哥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绝对不是个坏人! 厉铮嗤笑一声,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宁月见,你看我,我就是一个烂人,裴霁宣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表情语气丝毫不掩饰对裴霁宣的轻蔑与恨意。 永远也忘不了裴霁宣的背叛和杀意。 “怎么能拿你跟他比……”宁月见小声嘟囔着。 她心中的裴霁宣阳光帅气温柔体贴,还全心全意地爱她信任她,是无限接近完美的男人…… “他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裴家少爷了!”厉铮斥骂道,“不过就是裴国忠心血来潮养的一条狗!” “这年头把狗当成孙子养也挺正常的,对吧?” 厉铮用手指勾起宁月见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的同时,目光也在打量着她。 直勾勾的。 宁月见大气都不敢出,眼神也一直飘忽不定。 心脏更是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根本没思考厉铮刚才那两句话的深沉意义,混乱的大脑里只剩下紧张和害怕的情绪。 “你还挺有姿色的。”盯了一会儿,厉铮直白地评价道。 宁月见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干咽一口口水,胃里一阵翻涌。 自从被绑架以后,她除了怕死,还怕被这些恶心的男人糟蹋。 每分每秒都害怕激怒这个男人,他挥一挥手,就会有无数个男人冲进这个房间…… 光是想想,就恶心得想吐。 “如果你离开裴霁宣,傍个大款也不是难事。”厉铮轻浮一笑,语气中带着调侃,“再不济,裴家还有那么多没结婚的。随便找一个,都足够你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我……”宁月见有些意外,更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氛围异常诡异。 她和这个男人似乎不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而像是一个认识很久,却不太熟悉的朋友。 这感觉,真奇怪。 厉铮误会自己和裴霁宣是那种关系令宁月见心底挺不舒服的。 但是保命要紧,她只能咧起嘴角,苦笑一下。 “我……我没那么多想法……” “呵呵。”厉铮冷笑,“天真的女人。” 宁月见不敢反驳。 还好,目前形势来看,他似乎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动作。 只是他的倾诉欲莫名的强盛,对着宁月见说了一大通裴霁宣的坏话。 宁月见心底不断地反驳,但表面上,仍然是乖巧地听着。 厉铮拍着宁月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听哥一句劝,如果还能活着出去,离开裴霁宣吧。” “那样的男人,是你把握不住的。” 宁月见顿时被吓得眼泪直流。 “你……你会杀了我吗?”声音颤抖得厉害,宁月见的身体更是像个筛子一样。 之前的温暖感一去不复返,她仿佛浑身浸在冰水里。 冷…… 厉铮不耐烦地撇了她一眼,骂了一句,“妈的,你会不会听重点?小学语文没及格是吧!” 一边骂,一边走向窗边,点燃一支烟。 宁月见还处于恐慌的应激状态中,脸色煞白。 一条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太不好受。 她多么希望下一秒裴霁宣就能出现在她的眼前。 厉铮一手撑着窗台,一手夹着香烟,吸了一大口,让烟雾在肺里走一遍,再徐徐吐出。 宁月见看着那团袅袅上升的烟雾慢慢消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生命……烟消云散…… 她死死咬住下唇,迫使自己清醒与冷静。 一切都是浮云,活下去才是真的。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在房间扫视着,企图找到一件趁手的工具。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恨裴霁宣吗?”宁月见鼓着勇气挑起话题,用来分散厉铮的注意力。 厉铮的手停顿在半空,似乎在回忆和思考。 香烟仍在燃烧。 但很快,他就轻轻摇头,语气狠戾,“关你什么事!” 将抽了一半的烟在窗台上杵熄后,厉铮转过身,眼神冰冷。 似乎刚才的一切仁慈都是假象。 “你安分地待着,老子不会为难你,钱到账你就自由了。” “不过……老子的耐心只有三天。”厉铮发出恶魔般的低语,“三天时间你的情哥哥还没凑够钱的话,我就带你出国,卖给那些有钱的白人老头,多卖几个,以你的姿色,也能回本!” 说完这句话,他便潇洒地走出房门。 独留宁月见一人在房间里被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毫不怀疑厉铮能让他所说的话变成现实。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但是宁月见从那些小弟对他的态度就能窥探出一二。 毕竟能从裴氏集团总部随便地就绑走一个人,绝对是有实力的。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关上。 依稀能听到厉铮在说“看好她”。 宁月见回过神来,立刻冲向刚刚厉铮靠着的窗台。 往窗户往外看去,她所在的房间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高。 如果能从窗户翻出去,没准能找到生机。 宁月见立即上手拉窗。 然而,几分钟的努力后,她就彻底失望了。 窗户被钉得死死的,仅凭她徒手之力,没有破开的可能。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可以用的工具。 也对,专业团伙怎么可能给她留下破绽。 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无力地跌坐在地,面如死灰,满心悲凉。 眼泪不受控地涌出。 宁月见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人生的前二十三年,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 可就在这半年的时间内,她经历了一坎又一坎,比绝大多数人一生的经历都要丰富。 天上的爸爸妈妈和养父看到这一幕,会急得团团转吧。 “盛以承……”濒临绝望之际,宁月见无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宁月见,你在妄想什么?”宁月见质问自己,“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期望他能来救你吗?少做梦了!” 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万一真的是他来救你了呢?万一呢?” 万一呢…… 眼皮沉重,放下就抬不起来。 宁月见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中。 第83章 还有她的参与? 距离宁月见被绑架,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盛以承一方面让老余打探情况,另一方面,早早地准备好了绑匪要的五个亿。 不可避免地动用了盛势集团的资金,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除此之外,他只能焦急等待。 期间,裴霁宣只打来了一个电话,询问钱凑齐没有。 盛以承如实回答,随后,他严肃地问道:“裴霁宣,真的不能报警吗?” 裴霁宣愣了几秒,说道:“你先按兵不动。我保证月见不会出事。” “你拿什么保证?裴霁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他只想要钱。”裴霁宣说完这句,随后就挂了电话。 盛以承握紧了拳,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按兵不动。 预想中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他强迫自己吃东西,强迫自己睡觉,强迫自己养足精神。 可是,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被关在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房间里的记忆,也是这样大雪的天气。 盛以承记得,他冷得浑身麻木,嘴里不断呢喃着“妈妈……” 明明视线里看到了妈妈的身影,妈妈却一直没来。 …… 终于,手机震动起来,将他痛苦的回忆打断。 盛以承立马抓起手机一看,老余打来的。 “老余!有消息了吗?”盛以承迫不及待地问。 “厉铮回国后的轨迹能调查到的我马上发给你,目前,他最有可能在临湖山庄。不过你说的那个女人,我也查不出来到底在不在这儿。” 能查到这么多信息,盛以承已经知足了。 “多谢。” “以承,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们出马?” “目前不需要。”盛以承沉声道,“事情不要闹大。” “好吧,有什么需要,随时电话联系。”老余语气无奈。 挂了电话,盛以承立即起身出发去往临湖山庄。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地面上已经积攒起厚厚的雪层。 所幸,交通没有被大雪阻断。 狂飙两个小时后,黑色的迈巴赫驶入了临湖山庄。 停下车,盛以承这才有空看老余发来的信息。 厉铮的行踪轨迹是由许多监控画面组成的。 手指不断地往下滑,一张一张的照片在眼前闪过。突然,盛以承的动作顿住。 他以为自己眼花,点开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虽然模糊,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上厉铮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 让他顿时脊骨生凉。 盛以承颤声呢喃道,“怎么会是她?” 怎么也想不到许施苒居然和厉铮认识! 从监控画面上来看,两人相谈甚欢。 难道宁月见这次被绑架还有许施苒的参与? 盛以承眯起双眸,冷峻的面容仿佛淬了冰,阴寒至极。 没有时间多想,也没有时间质问,当务之急,是救出宁月见。 盛以承深吸一口气,启动汽车,按着老余发来的位置继续往里找去。 别墅区内部最不起眼的角落,盛以承看到了那个门牌号。 白色的雪幕中,眼前的建筑静谧质朴,没有什么不同。 月见会在这里吗? 盛以承给老余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目前的位置。 正在盛以承思考着是悄悄潜入还是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别墅的大门忽然打开。 一个看上去强壮凶悍的男人走出来,恶狠狠地冲盛以承吼道:“你干什么的!赶紧滚!” 盛以承从门口往里面看去,里面似乎还有几个同样的彪形大汉,似乎在把守着什么。 “我找厉铮。”盛以承沉住气语气淡然地说道。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审视着盛以承。 这个男人看上去挺年轻的,但是浑身沉稳冷冽的气质远远超出了这个年纪的应有的范围。 不容小觑。 “那……你等着,我得问问铮哥。”男人挺重视的。 看男人这样的反应,盛以承想,看来十有八九是这里了。 于是他下了车,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 “不用问了。”盛以承冷声道。 平稳的语气里暗含杀机。 男人顿时警觉起来,声音放得更大,“站住!你究竟什么来头?来找茬的是不是?” 与此同时,院子里其余几个男人也站起来,纷纷向门口靠拢。 还有个人做出摩拳擦掌的动作,一副备战的姿态。 盛以承步子沉着,漆黑的眸子阴沉,两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浑身的杀气溢出来,震慑力十足。 “妈的!兄弟们,上!”门口的男人咬紧牙,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给自己壮胆。 一触即发。 盛以承以一敌四。 一开始,毕竟对方人多,盛以承落了下风,但很快他就摸清楚这几个人的招式,开始一一化解。 盛以承出拳稳准狠,拳风凌厉,招招击中要害。 几个男人哀嚎连天。 从前,他最爱的解压方式就是去地下拳赛打拳。 至今还保持着那个拳赛连胜的纪录。 迅速地将四个男人打趴下,结束了战斗。 “好好好!”突然,上方传出一阵鼓掌和叫好声。 盛以承抬头看去,只见昨晚那个男人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用欣赏的语气说道:“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看着男人肿胀的左脸,盛以承可以确认,就是他。 他目光充满煞气与愤恨,冷声说道:“没兴趣。不想像他们一样的话断几根骨头的话,就把月见还给我。” “月见?”厉铮一怔,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没必要解释太多。 盛以承冲进房内,直接跑上二楼。 干就完了。 没曾想,除了厉铮,二楼居然还有其他人。 盛以承的思绪一时滞住,几乎无法思考。 “你怎么会找来这里?你又跟踪我?”裴霁宣率先发难。 他来这里的一路上,明明确认过没有被跟踪。 裴霁宣铁青着脸,有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所以他抢占先机先质问盛以承,“不是让你按兵不动吗?我说过不会让月见出事,就一定会做到!你现在贸然闯进来要是激怒了厉铮怎么办?” 盛以承冷眼瞥向靠着窗台的厉铮,他表情轻松,没有一点被激怒的意思,反而更像是看热闹。 “月见呢?”此时此刻,盛以承只关心这一件事。 “都说了,他只要钱!”裴霁宣愤声怒道。 盛以承冷了裴霁宣一眼,再度将目光转向厉铮,一字一顿,声如寒冰地质问道:“把月见还给我!” 第84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月见!” “宁月见!” “……” 一道声音闯入宁月见的意识中。 有人在呼唤她。 漆黑的虚空仿佛被划破一道口子。 想大声回应“我在这里”,可是宁月见的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干哑得发不出声。 但总算是又挣扎着醒了过来。 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她此时置身于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温暖与舒适不复存在。 妈的!这该不会是在去往国外的路上吧! 那个厉铮说过要卖了她! 宁月见大惊,立即起身试图四处摸索着,试图找到突破口。 迎接她的,只有再一次的失望。 房间密不透风,空空荡荡,她找不到突破口,也没有力气大喊大叫。 猝不及防的,门被踹开,昏暗的房间里灌入光亮,顿时亮如白昼。 一时间受不了强光的刺激,宁月见闭上眼。 “月见!”一道真切的急切的声音响起。 不是幻觉? 宁月见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感觉身体被温暖裹住,鼻间涌入熟悉的薄荷松木香气。 “盛……盛以承……”她不可置信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是我。”盛以承将捆在宁月见腰间的定时微型炸弹拆下来,转身递给了老余。 老余仔细检查一番,拆除后剪短引线,确保它不能爆炸后,忍不住说道:“这玩意儿挺精巧的。二十分钟必需接收一次特定信号,否则就会爆炸。” “厉铮为了脱身,做的准备真周全。” 这次让厉铮不但拿走了钱,还全身而退,老余很不服气。 不过这样的情况,为了保全这个女人,也只能按照厉铮所说的来做了。 盛以承顾不上那些,他只想紧紧地抱着宁月见,再也不放开。 五个亿也好,十个亿也好,哪怕是他的全部身家,他都不会犹豫。 身体被裹得更紧了些,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宁月见冰冷的身体,她慢慢回温。 宁月见终于确信这不是幻觉。 是真的! 她还活着! 居然是盛以承来救了她! 她的妄想成真了。 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宁月见紧绷的神经也在一刹那间放松。 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呜呜呜呜……盛以承!你这个混蛋!怎么这么晚……” “我差点就死了……” 之前不敢哭,现在在这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里,宁月见毫无保留地将这些积压的恐惧情绪发泄出来。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盛以承脸色黯沉。 他一边低声道歉哄着宁月见,一边检查她的身体。 万幸,没有明显的大的外伤。 只是她原本细嫩无瑕的皮肤上,现在到处都有细碎的划痕。 宁月见漂亮的指甲也断了几根,指甲缝里还有灰尘和木屑。 他想象得到宁月见是如何用这双柔嫩的小手,努力地试图扒开房门,扒开窗户自救。 这两天,她受了不少苦。 对厉铮的恨意加深。 幽深的眸子里蒙上一层灰暗的冰霜。 这次事发突然,盛以承也算不上冷静,只能暂时放过厉铮。 “盛以承,我真的得救了吗?”宁月见伏在他的胸膛,小声地啜泣着。 “真的,嗯,真的。”盛以承附和着她的话,声音又低又哑。 “带我走吧……” 宁月见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这里的空气都让她感觉窒息。 盛以承点点头,应声,“好,月见,我们走。”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生怕弄伤她 宁月见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依偎着他。 目睹这一切的老余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都说患难见真情,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这女人肯定会对盛以承死心塌地的。 “月见!”又是一声急迫的呼唤。 宁月见从盛以承的肩膀上抬起头来,迷茫地循着声音看过去。 裴霁宣背着光朝着她的方向越跑越近。 他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哥哥……” 宁月见微微挣扎着从盛以承的怀里跳了下来。 她看着裴霁宣,满眼的委屈溢出。 “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霁宣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他眼眸半垂着,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宁月见的目光。 “对了!”裴霁宣猛然抬头,盯着宁月见的眼睛,急切地问道,“月见,你没被欺负吧!” 他的语气没那么温柔,生硬地甚至吓到宁月见。 在此情此景,“欺负”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宁月见当然知道。 但她有点无法想象,裴霁宣会这么在意这一点。 她呼吸渐渐沉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厉铮的那句威胁留下的阴影,在她心里盘旋着。 她控制不住去想,如果盛以承晚来一分钟,她会不会就沦落到在国外红灯区…… “够了!”盛以承揽过宁月见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半个身子被盛以承的温度占据,宁月见颤抖的幅度慢慢减小。 盛以承睨向裴霁宣,冷峻的面容一半隐于阴影之中,凌厉逼人。 “裴霁宣,不知道怎么关心人就闭嘴!”他冷声训斥道。 裴霁宣苦笑一声,“我……我只是太担心她。” 这样的辩解苍白无力。 不过,他也不信同为男人并且也想得到宁月见的盛以承会不在意这一点。 宁月见被整整绑走了两天。 这两天时间里,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盛以承的眼神比刚才更阴沉了几分。 如果不是宁月见在这里,他肯定会控制不住教训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顿的。 “小裴总,让开。”盛以承低沉的声音里隐忍着怒火,“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没关系的。”裴霁宣没有理会盛以承的话,而是一直看着宁月见,用温和柔软的语气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去面对。” 这句话挺正常,可是宁月见听着,心里并不舒服。 “没……没有……”宁月见摇头,动作轻微,很是无力,“哥……他们没有欺负我……” 说完,宁月见便将脸埋在盛以承的胸口。 让刚经历绑架的她解释自己没有被绑匪凌辱,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难堪。 但是她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哥哥只是在关心她,不是吗? 可是好难过…… 没有就好! 裴霁宣的脸色飞速地闪过一丝喜色。 “月见,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他朝着宁月见的方向伸出了手。 盛以承心跳倏地停滞了半拍。 如果让她选,她会选谁呢? 宁月见也许不会知道她是受到裴霁宣和裴家的连累,才遭受这无妄之灾的。 也不会知道是他盛以承用几个小时凑集了五个亿才换取她平安获救。 她那么讨厌自己,那么信赖所谓的哥哥…… 她的选择,显而易见。 盛以承心里盛满了悲凉,眼眶泛红。 “盛以承,带我走……”宁月见发出近乎微不可闻的呢喃。 这一声却像烟火一样在盛以承心中炸开,发出巨响。 他弯下腰,再度将宁月见抱起。 “月见!”裴霁宣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上前一步。 盛以承眸中一抹黑色暗涌,目光锐利,冷睨了裴霁宣一眼。 裴霁宣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四个壮汉的哀嚎声。 他认命地低下头,侧身让路。 “月见,好好睡一觉,我带你回家。”盛以承往前走去。 第85章 他让她安心 两人经过身侧的时候,裴霁宣抓住盛以承的胳膊,眼睛湿润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宁月见。 “盛以承,这次能救回月见你的功劳最大,我不抢你的。”裴霁宣姿态放得很低,“但是……能不能求你,别在月见面前贬低我?” 盛以承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有应声,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裴霁宣看到宁月见的手指做出了微小的反应,确认宁月见也听到了这句话,松了一口气。 把这个心锚打下去,到时候盛以承在宁月见面前说什么话,宁月见都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吧。 他还会是她最信赖的哥哥…… 盛以承带宁月见去了医院。 两天时间,她几乎没有进食进水,身体虚脱得厉害。 而且,她还吸入了不少迷药。 医生开了营养液,其他的损害,还需要留院观察。 盛以承一直陪着。 宁月见瘦弱的身体陷进柔软的病床上,细白的手臂上血管清晰可见。 营养液顺着输液管流入她的体内,插着针头的那个区域的皮肤透着蓝紫色。 盛以承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代替她承受这些。 好几天没有过问公司的事情,盛以承的手机不断地有电话打进来。 他选择性的接了陈秘书和几个副总打来的。 情况不太妙。 盛势集团又有几个骨干提交了辞呈。 而且,公司上下对盛以承这样丢下公司的行为感到不满。 副总们对盛以承说的还是保守了点。 挂了电话,盛以承立即让陈秘书发来这几天提出离职的人员名单。 陈度效率很高,三十秒,盛以承就收到了一份文件。 盛以承点开那份名单。 密密麻麻的名字,级别有高有低,其中不乏手握盛势集团股份的核心人员。 盛以承望着眩目的白炽灯,心脏重重地往下坠。 这么刚刚好? 在他分身乏术的时候,公司这么多人像是约定好的一起离职。 怎么不是阴谋的味道呢? 盛以承组织了一场线上会议,安抚大家的情绪,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 至于其他事情,只有等他回去才能处理了。 宁月见断断续续地睡了很久,也做了很多零零散散的梦。 她记不得那些破碎的梦境,只记得每次从梦境中脱离睁开眼的那一瞬,眼前就是盛以承的面容或身影。 有时候,盛以承会温柔地唤道:“月见。” “你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吗?” “……”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让她知道,她身处现实。 她顿时感到安心,可以放心地继续闭上眼睛。 嘴角,浮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终于,在昏沉地睡了十几个小时后,宁月见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 她睁眼,看到盛以承趴在病床边上,抓着她的手,似乎在沉睡中。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稻草,一点都不像一个矜贵的集团总裁。 可是,宁月见还是抑制不住地心动了。 知道他一直陪着自己,也很疲累,不该打扰他的好眠。 但宁月见实在是喉咙干哑,饥肠辘辘。 “盛以承……我饿……”宁月见弱弱地开了口。 她没什么力气,声如蚊鸣。 哪怕是很微弱的声音,盛以承却立即清醒过来看向宁月见。 “你醒了?”盛以承憔悴的脸上浮现喜色,他颤抖着伸手,抚摸宁月见的脸颊。 他低声说道,“我先叫医生来检查好不好?检查完了,吃你最喜欢的海鲜粥。” 宁月见眨眨眼表示同意。 医生花了二十多分钟,给宁月见做了细致的检查。 宁月见身体机能正常,意识也清楚,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外,基本没什么问题。 “谢谢医生。”宁月见松了一口气。 目送医生离开病房后,宁月见先拿手机给妈妈报了平安。 手机里已经攒了很多妈妈发来的未读消息。 她的焦急与担忧,透过文字,击中了此时此刻宁月见的心。 不过,从她的消息中宁月见也能看得出,杜英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她反而一直担心的是自己和裴霁宣单独相处。 宁月见拧紧眉头,疑惑为什么杜英会这么在意她和裴霁宣的关系。 她还说什么“你们毕竟是兄妹。” 越往下看,越觉得不对劲。 “月见,爱要克制。” “他们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的。” 宁月见:…… 突然,她开窍了。 顿时羞得面红耳燥。 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我当然只把裴霁宣当哥哥啊!不然呢!” 几个感叹号还不足以表达宁月见的震惊与羞耻。 真是的,妈妈怎么会那样想! 门突然被推开。 宁月见慌乱地将手机藏在身后,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盛以承手里提着打包好的热粥走进来,很难不注意到宁月见奇怪的举动。 “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暖气有点热……”宁月见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盛以承将暖气温度调低了些,在病床边坐下,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宁月见巴巴地看着盛以承解开打包袋,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粥取了出来。 她看他看得入了神,盛以承趁着医生检查的时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洗了脸,剃了胡须,连之前乱糟糟的头发都梳理好了,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心里一边嘲笑他臭美,一边又忍不住地感叹他的好看。 宁月见注意到,盛以承眉眼间笼罩着一丝忧郁,但也中和了他平日里的冷峻,显得更加亲切。 “月见,张嘴。”一道沙哑的呢喃声将宁月见的思绪拽了回来。 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盛着粥的勺子,宁月见羞赧道:“我……我自己来。” 说着,她伸出手想接过来。 “张嘴。” 宁月见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乖。”盛以承目光柔软,温声地说出这个字。 宁月见心跳节奏乱了一拍,脸比刚才还要烫。 僵持了几秒,宁月见妥协。 “好吧……啊……” 宁月见现在也不想跟盛以承较劲,她张开了嘴,将粥吞没口中。 这粥煲得刚刚好,既不稠也不稀,清甜鲜香的滋味让人回味。 一口,接着一口。 盛以承每舀一勺,都会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一下,确保宁月见入口是最合适的温度。 “谢谢。” “对不起。”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宁月见看着盛以承,为两人莫名的默契发出了轻笑。 不过,她的道谢很好理解,毕竟是盛以承救了她,还悉心地照顾她这么久。 可是,为什么盛以承要道歉? 第86章 “你还会相信我吗?” 宁月见不解的目光映射进盛以承幽暗的眼眸,后者淡然一笑。 “为什么要道歉?这次你救了我,虽然我说你来晚了,但那只是情绪比较激动嘛……其实能活下来,我就很满足了。” 话虽说得平淡,但宁月见还是心有余悸。 这样的经历,她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对了!”宁月见连忙问道,“绑架我那伙人伏法了吗?” 盛以承眼里闪过一抹晦暗。 他没回答,但宁月见懂了。 “月见,我欠你一声对不起。”他抓住了宁月见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原来是为这事儿道歉啊……没关系的,又不能怪你……只能说匪徒太狡猾了!”宁月见故意说得轻松。 她依稀记得,自己身上好像绑着一个小炸弹,那个厉铮肯定是利用这点才全身而退。 宁月见没有抽走自己的手。 盛以承的手掌很大,常年练拳,手掌肌肤有些粗砺。 她从前很喜欢这样的触感,喜欢把他的掌心当作舞台,两只手指竖在上面跳芭蕾舞。 她闹着,他笑着……拥抱与亲吻随之而来…… 那么热烈的喜欢,真的可以演出来吗?盛以承真的有那么好的演技吗? “盛以承,那五个亿……都是你出的吗?” 盛以承还是轻浅地笑笑,“我可是百亿先生,五个亿不算什么。” 话虽说得没错,可是宁月见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是因为裴家的关系才成为绑架目标的,怎么到最后居然还是盛以承做过前夫来支付赎金的? 她记得厉铮当时口口声声说要用自己和裴霁宣交换五个亿…… 那为什么不是哥哥救她? 本来以为被解救就万事大吉了,但还是有这么多疑点。 宁月见思考的模样在盛以承眼中很可爱。 他下意识地翻转手掌,与宁月见十指紧扣。 宁月见繁乱的思考被瞬间打断,目光下移,落在两人的手上。 她从来不讨厌与盛以承的身体接触。 实在无法否认,她对他事生理性的喜欢。 哪怕在对他的讨厌最盛的时候,她都不讨厌盛以承的触碰。 盛以承也看向自己和宁月见的手,心中动容。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握住宁月见的手了。 病房里的暖气好像坏了,体感温度失控般地升高。 短暂的沉默后,盛以承开了口。 “月见,你还会相信我吗?” 宁月见诧异。 这是什么问题? 宁月见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说的话她刚开始都会信,可当被证实那些是谎言与欺骗时,也会显得她格外愚蠢。 盛以承脸上的笑意变得苦涩。 “我对许施苒离开精神病院的事情毫不知情,而且,沈院长对我说了谎,他骗我说许施苒一直在住院,只是不想见我。” 盛以承必须坦荡地承认他的失误。 只有这样,才能将横亘在他和宁月见之间的重重误会一层一层地解开。 “啊?”宁月见目中的不解之色更加深厚。 盛以承输出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难以处理。 “月见,我保证当时将许施苒送来时,交代得很清楚。许施苒病情稳定前,无法出院。”盛以承语气无比真挚,“可是,这毕竟不是丰南。” 他望着宁月见洇着水雾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这话无奈,但也是事实。 他不敢想,如果这次绑架事件没有老余鼎力相助,他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宁月见。 宁月见摇摇头,回想起当初沈院长的话。 许施苒是面诊的病人,是自由的,根本不需要住院…… 字字句句,都显示是盛以承骗了她。 当时的她对此也深信不疑。 可是,她望进盛以承的眼睛里,只感受到一股潮湿的真诚。 他不像在说谎。 “那……为什么许施苒还能逍遥自在地在外面……为什么沈院长要说那些话……他是哥哥的朋友……”宁月见语无伦次,脑子很乱。 许施苒嚣张得意,沈文澜温和从容,裴霁宣镇定自若…… 三张脸带着不同的表情在宁月见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一瞬间,宁月见仿佛明白了什么。 “哥哥?” 几乎可以确定了。 只有裴霁宣能做到这件事! 她皱紧眉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盛以承,嘴里喃喃说道:“难道是哥哥?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放过害了我的许施苒……” 一直以来,哥哥都表现得处处为她着想,事事以她的感受为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要让本该受到惩处的许施苒还能嚣张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宁月见纠结痛苦的神情映在盛以承眼里,他无法不难受。 盛以承也猜测出许施苒的事情和裴霁宣有关,而在绑架案之前,许施苒又与厉铮有过接触。 再加上那些充满疑点的事情,很难不怀疑裴霁宣和厉铮之间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万一……万一这只是阴谋的一环呢? 会不会从宁月见回裕北开始,就踏入了精心准备的圈套? 他没有证据,如果现在就告诉宁月见自己的猜想,估计会被当成诬赖吧。 “盛以承。”宁月见的表情冷了下来,她摇着头,满脸抗拒,“算了,我不想听……我不在乎许施苒了……” 宁月见咬着下唇,嘴唇牙齿接触的一圈泛着白。 眉头越蹙越深,眸子也越来越润。 心脏仿佛被无数条荆棘缠绕着,窒息又刺痛。 盛以承的心中更是一阵忡动。 “好了,我不说了。”盛以承抬起手,久违地揉了揉宁月见柔软顺滑的发丝。 想着这个动作有别的男人对她做过,盛以承就嫉妒得发狂。 当然,这种情绪没有宣之于面,他面容仍然镇定如常。 宁月见不受控地缩了一下脖子。 盛以承的触摸,让她从头皮到指尖都一阵发麻。 这是悸动的感觉。 “盛以承,我想知道,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宁月见仰起头,巴掌大小的白皙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她太疑惑不解了,只能向盛以承讨教一下。 说不定男人更懂男人。 盛以承微微一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看着她,嘴角一抹无奈的笑。 “你真的只把他当哥哥?” “不然呢?他是我亲哥!”宁月见不悦道。 “不是。”盛以承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如释重负,“而且,他也不想当你的哥哥。” “月见,裴霁宣一直以来对我的定位都是‘情敌’,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宁月见怔怔的,看上去淡然又木然。 明明盛以承说的每个字她都理解,可连起来怎么那么难懂呢? 什么哥哥,什么情敌…… “没错,月见,我不想当你的哥哥了。”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87章 不想再当哥哥了 “月见,我不想当哥哥了。”声音再次响起,尾音勾着笑意。 裴霁宣扶着门框,微微躬身,呼吸粗重,俊美柔和的脸上,挂着浅笑。 幸好赶得上。 他说过,要宁月见从自己口中听到这些话的。 盛以承背对着门口,身体僵硬,像是被石化。 这就坦白了?看来他真的不装了。 回过头,眯着双眸,目光冷冽地凝视着裴霁宣。 裴霁宣微微抬着下巴,迎视着他的目光。 倒是盛以承先心虚了,扭回头,强硬地掩饰住心底的紧张,努力淡然地看向宁月见的反应。 她那么依赖裴霁宣,会不会早就对他心动了? 他不敢赌。 握着的手越收越紧。 直到宁月见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他才蓦地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盛以承语气还是难掩慌乱。 沉默。 病房里仪器滴滴声在这场沉默中格外响,伴随着滋滋啦啦的杂音,三颗心脏都跳得节奏紊乱。 “月见。”盛以承轻唤。 沉默被撕碎一道口子。 宁月见咬着下唇,心里很难堪。 她深深地埋着头,不敢去看盛以承,更不敢去看裴霁宣。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事啊! 要是在几天之前,她听到裴霁宣说这样的话,肯定还会笑着打哈哈,“不想当哥哥?难道要当我弟弟?” 但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裴霁宣这句话的含义。 她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裴霁宣对自己的感情是不纯粹的? 妈妈发来的那些消息,盛以承对待裴霁宣的态度,沈院长的调侃……她应该早就感受到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月见仿佛置身于一口大钟里面,被钟撞狠狠地撞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无法思考。 盛以承的手掌轻抚她的肩膀。 宁月见在抖。 被吓坏了。 裴霁宣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 他知道宁月见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情况。 毕竟裴霁宣也能感受得到,宁月见对自己,没有掺杂一丝多余的情愫。 她只当自己是哥哥。 但是从今天起,他不要再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了。 “月见。”裴霁宣清亮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等了一会儿,宁月见没有反应。 她裹着医院的白色被子,像一个布偶娃娃,充满破碎感。 于是盛以承没有回头,只是沉着的声音压抑着怒火,黯声道:“她现在似乎不想听你说话。” “盛以承,这是我和月见之间的事,烦请你回避一下!” “她是病人!”盛以承眼眸森然。 “月见,我们聊聊好吗?”裴霁宣干脆绕到病床的另一边,直接对宁月见说。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宁月见才经历一场劫难,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他需要陪伴。 而在这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里,裴霁宣知道盛以承为了支付赎金,动用了盛势集团的现金,于是趁这个机会,和裴国忠一起,给予盛势集团沉痛一击。 虽然这招阴险,但很有效不是吗? 很快,盛以承就会一无所有。 能给宁月见幸福的,只有他了。 想到这儿,裴霁宣眼底有些湿润。 他半蹲下身,伏在床边,抓住宁月见的左手。 宁月见像触电一般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别!我不想听!”宁月见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 “月见……我可以解释的。”裴霁宣了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他迫切地喊道,“其实我才是爷爷收养的,我和裴家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爱你的!” 哪怕捂着耳朵,宁月见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你走!你走!” 被子里传出宁月见瓮声瓮气的怒吼。 盛以承冷眸看向裴霁宣,清寒的语气带着怒意,“她叫你滚出去!” 裴霁宣脸色顿时难堪,恨恨地剜了盛以承一眼。 “不要挑战我。”盛以承再次沉哑开口。 “盛以承,你也走!”被子里再度传出声音,“我想一个人静静,求你们了!” 裴霁宣轻笑一声。 盛以承愣了几秒,还是尊重了宁月见。 他起身,伸手拽着裴霁宣的衣领,将他也拽出了病房。 门关上。 病房再次陷入先前的沉默。 快要窒息的宁月见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心脏刺痛。 裴霁宣说过的话,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想着。 从“我是哥哥”,到“我不想当哥哥了”…… 宁月见忽然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 她拽掉手背上的留置针,痛得咬紧牙,针口冒出鲜血。 顾不上那么多了,宁月见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另一边,医院楼梯间。 盛以承和裴霁宣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四目相对,冰火不容。 终于是裴霁宣按捺不住,勾唇一笑,“盛以承,你输了。” “呵。”盛以承一声嗤笑,“怎样算作输?” 裴霁宣挑眉,继续诛心。 “如果你的股东和职工们知道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弃公司于不顾的话,他们会怎么看待他们尊敬的盛总?” 这句话一出,几乎就是明牌了。 裴霁宣就差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就是我趁乱搞你的公司,你能拿我怎么样?” 盛以承面色冷峻,定定地看了裴霁宣片刻。 他没看错,裴霁宣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为了野心,他可以藏拙蛰伏多年,也可以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那宁月见呢? 也许他是喜欢她的。 但他更多的喜欢的是身为裴氏千金的她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盛以承声沉如渊,“厉铮绑架月见,是你设计的吗?” “不是。”裴霁宣回答得又快又干脆。 本来就不是他的设计,否认起来自然不心虚。 他只是善于利用形势,让盛以承筹集资金,趁着盛势集团内部骚动之时,用高薪诱惑,向盛势集团的许多骨干员工抛出橄榄枝。 想必现在盛势集团乱成一团了。 真佩服盛以承这副淡定的模样。 不知道他这次,还能怎样力挽狂澜…… 裴霁宣按捺不住,嘴角浮现轻蔑之意。 “最好不是。” 第88章 善意的谎言? 裕北的大雪停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毛茸茸的积雪。 街上不少的小孩子正其乐融融地玩雪,他们穿着五彩的羽绒服,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的彩色小团子。 可惜,宁月见此时已经没有心情赏雪,她只想要个真相。 裴氏集团总部。 时隔三日,再次靠近这个地方,宁月见的心情比之前沉重了很多。 这一次她没有预约,也没有裴霁宣的陪同。 不出意外,宁月见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小姐,你不能进去!”安保人员见宁月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心地多问了一句,“你需要帮助吗?” 宁月见抬眼,努力笑了一下。 哪怕脸色是苍白无血色的,也掩藏不住她的美貌。 “我要见裴国忠,他是我的爷爷,我是他的孙女。”宁月见说得很认真。 “噗——”安保小哥正是年轻藏不住事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毫不避忌地吐槽道:“想当裴国忠孙子孙女的人从这儿能排到法国!原来你是从六院跑出来的啊!真是可惜了,长这么漂亮……” 被人当成精神病,宁月见又羞又恼。 “小哥,我没疯,也没骗你,我真的是裴国忠的孙女!” “得了吧。”安保小哥一脸的不以为意,“裴家人的相貌我们上岗前都要记的,根本得罪不起。小姑娘你年纪轻轻也长得漂亮,还是别老想着这些歪门邪道了。” 宁月见被气得不轻。 她就是裴国忠的孙女啊! 可是除了裴家的人还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裴家千金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只是一种用来对抗盛以承的底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宁月见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当着安保小哥的面,宁月见拨通了裴国忠的电话。 “爷爷,我现在就在公司门口,我要见你。”宁月见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没有人把我当你的孙女……我究竟是不是裴家的人啊!” 电话挂断三十秒后,刚才那个安保小哥错愕地接了一个电话,再次看向宁月见时,脸上挂上了谄媚的神情。 宁月见咬着下唇,本应该有证明自己后的爽感,但是她心里却极度的不舒服。 当她来到裴国忠的办公室,看到了那个威严又和蔼的老人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爷爷,我是你的孙女吗?为什么不能公开?” 裴国忠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溅出。 “月见,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太高调吗?” 宁月见怔了一秒,但很快她又红着眼,反问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是担心裴汐会介意,宁月见可以理解,就怕…… 裴国忠放下茶杯,面色凝重。 其实宁月见以来,裴国忠就知道她所为何事了。 正好,裴汐马上就要回国,有些事情要当机立断。 裴国忠的沉默,在宁月见看来另有深意。 所以她马上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爷爷,裴霁宣他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是吗?” 虽然已经从裴霁宣那儿得知了真相,但宁月见更想看看裴国忠对此是什么反应。 裴国忠只是眉头微微地抬了一下,脸上神情再无什么变化。 “没错,裴霁宣是我领养的孩子。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裴国忠悠悠地说着,“不过,他从小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对他也是寄予厚望……” 想说把宁月见托付给裴霁宣他很放心。 但是他的话却被宁月见生生打断。 “爷爷!我不在乎这些!”宁月见眼含泪光,有些失控地喊道,“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事实!” “我无数次说他是我的亲哥哥,从来没有人反驳过!” “我还以为我有哥哥了,但他也是一个怀着目的接近我的男人……” 宁月见忍得很辛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出来。 她得承认,裴霁宣对她的确很好。 但是一旦脱离兄妹的范畴,就不太合适了。 宁月见想到他的手揉着自己的头发,触碰自己的脸颊这些亲昵的动作,就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寒。 她抿着嘴逞强的模样的模样,在裴国忠的眼里,像极了她的妈妈…… “唉!”裴国忠笑着摇摇头,“月见,你怎么会这样想?霁宣他只是想照顾你,为了让你好接受才会用这样善意的谎言。” 他急于将这件事定性并且翻篇。 至于宁月见,她还年轻,等时间到了,她自然会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善意的谎言? 宁月见心里抽痛一下。 她也摇着头,直直地看着裴国忠的眼睛,直白且残忍地说道:“爷爷,或许是因为我没在您身边长大,您才不会理解我吧。” “其实当我知道我的身世的时候,比起富可敌国的裴家,我更庆幸的是拥有以恶搞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爱护我保护我的哥哥……” 裴国忠坚硬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好像是霁宣考虑不周了。” 宁月见苦笑。 谎言就是谎言。 不管裴霁宣的初衷如何。 他们相识半年,期间裴霁宣有太多次机会解释的。 或许她也会难以接受。 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可笑的是,不止爷爷和裴霁宣都知道,就连盛以承也比她先清楚真相。 宁月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戏耍着。 “抱歉,打扰了。”宁月见深深地鞠了一躬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裴国忠动了一下嘴唇,注视着宁月见的背影,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叫住她。 宁月见的性子和她妈妈挺像,都是柔中带倔,宁折不弯。 裴国忠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耐地敲着,陷入深思。 离开了裴氏,宁月见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乱走。 地面的残雪被行人踩过,化成了水,泥泞又潮湿。 她裹着厚厚的皮草大衣,冷风还是往身体里钻。 她想,她还是更适合温暖的南方。 低着头走着走着,感觉面前一道人影越靠越近。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宁月见肯定会侧身让路的。 可是一阵风吹来,带来熟悉的松木香气涌入宁月见的鼻腔,她顿时红了眼,直直地撞向来人的胸膛。 “盛以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第89章 我们算和好了吗? “因为……我在你心里啊。”盛以承浅笑,抬手抱住了宁月见。 他能感受到宁月见对他的反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所以才大胆地拥住她。 幸好,宁月见也没有挣扎。 至于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那当然是因为他了解她。 街道上人来人往,这浪漫的一幕引得不少人侧目。 被温暖包裹着,宁月见僵硬的身体渐渐融化。 她还是很介意从前许施苒在他心里占据的分量太重。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宁月见心底复盘后,忽然觉得或许盛以承没有那么不堪…… 不想让她和盛以承在一起的因素除了许施苒还有太多。 “盛以承……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宁月见声音哽咽。 盛以承的心一颤。 想再解释些什么,但是张口,一道沉重的“好”字蹦了出来。 抱得更紧了,几乎是将宁月见挤进怀里。 寒风吹过,两人却都滚烫着。 * 在宁月见的要求下,盛以承将她送回了裴家大宅。 毕竟杜英还在这里。 让妈妈担心了三四天了,是该回去陪陪她。 “到了。”车子停在裴家大门口两分钟,宁月见还没有下车的意思,盛以承不得不提醒一句。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与宁月见一起坐在车里,直到天荒地老。 “月见。”再度轻唤。 宁月见低着头,目光落在搅缠在一起的手指上。 “盛以承……我们算是和好了吗?”她轻飘飘地问道。 盛以承眉头一挑,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手臂上青筋暴起。 “当然!”盛以承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难抑激动的心,“月见,我等这一句话等了很久了……” 他做梦都想和宁月见回到原来的关系。 “那就好。”宁月见长舒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她开门下了车,独自走进那道华丽的冷硬的大门之中。 盛以承隐隐感受得到,那一天快要来了。 裴家的气氛有些怪异。 似乎是有什么大日子,好多平日里不在这宅子里住的人都回来了。 就连杜英也用奇特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妈,你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宁月见笑着问道。 “没事,没事。”杜英也笑,“妈妈就是希望看到你幸福。” 内心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宁月见不再过问什么。 只是她看到裴家越来越热闹,宅园与大厅被布置一新,依稀能感觉到,会有大事发生。 她只好拭目以待。 在一个平常的下午。 裴家女佣喜气洋洋地送来好几套礼服,让宁月见挑选。 宁月见忍不住打听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呀?” “裴汐小姐要回来了。”女佣说道,“为了迎接她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呢!到时候会有好多人来!” 每次举办宴会,裴家的工作人员都会发丰厚的奖金,所以女佣很高兴。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宁月见逐渐僵硬的脸。 宁月见随便挑了一件白色绸缎长裙,她瘦削的身子不太能撑得起。 不过,她又不是主角,无所谓了。 傍晚时分,天边夕阳很红。 宁月见站在露台上,看着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开入裴家大宅,西装革履的男士,盛装打扮的女士,为本就布置得奢靡的庄园更添一份贵气。 这挥金如土的排场,这名流如云的圈子…… 这才是裴氏千金应有的待遇吧。 “月见。”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宁月见放松的后背瞬间僵直。 自从知道裴霁宣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并且他对自己有着异样的情愫后,宁月见就刻意不去回应他的任何消息。 当然,她也没有理会盛以承。 只知道他回了丰南,应该是要处理盛势集团的一些事情吧。 可现在,裴霁宣就在身后,今天又是裴汐回国,大家同庆的大日子。 为了保持这和谐的氛围,她回过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应道:“哥哥,你回来了。” “月见。”裴霁宣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一边靠近她。 他穿着精致的剪裁合体的西装,面料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细闪,整个人被衬得无比英俊贵气。 “月见,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裴霁宣微微垂头,道歉极为诚恳,“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无论以任何身份,我都会对你好的。” 裴霁宣的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更何况他现在本来就用极度深情的目光看向宁月见。 宁月见颔首,语气淡漠,“我还叫你一声哥哥,就是顾念你从前对我的好。但是真的只有这样了。” 成年人应该都懂得这体面的拒绝吧。 说完,她提起裙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裴霁宣抓住宁月见的胳膊,眼里有微微的失神,“月见,抛开哥哥的身份,难道你就没有对我动过一点点心吗?” “没有。”没有犹豫。 曾经那么深刻地爱过盛以承的她,当然明白自己对裴霁宣的感情是不同的。 “是不是因为盛以承……”裴霁宣不死心,“是不是无论他怎么伤害你,你都会原谅他,你的心里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月见,我只是对你隐瞒了一件事而已,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呢?” 裴霁宣好看的眼睛泛着红,泪光莹莹,满脸都是委屈。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要责怪宁月见的冷血无情了。 毕竟今天有这么多宾客,宁月见不想把场面闹得难堪。 虽然是裴汐的主场,她身为裴国忠的孙女,也要努力地维护裴家的颜面。 “哥哥。”宁月见努力扯起嘴角,“我只是需要时间。” 裴霁宣看着宁月见漠然的表情,心里泛凉。 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用笑容掩饰失落。 “月见,对不起……” 感情不是儿戏,裴霁宣愿意给宁月见时间,让她认清自己的心。 只是…… 裴霁宣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宾客,开始担心,不知道今晚能否顺利。 “霁宣,月见,你俩在这儿呢!”大堂姐朝着两人招手,“快下去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裴霁宣扭头看向宁月见,“走吧。” 心里突然打起了鼓,一股莫名的恐慌笼住宁月见。 她深深地吸气,怔了片刻,才打起精神,迈步离开。 第90章 订婚宴 落日西沉,夜幕降临。 裴家大宅处处灯光璀璨,如星辰照耀夜空。 宁月见和裴霁宣一起下楼时,原本喧闹的大厅里忽然有了短暂的安静。 许多道目光在裴霁宣和宁月见脸上扫视着,当然,更多的目光是对宁月见的审视。 她的衣裙首饰在这群芳争艳的场合显得有些朴素。 但那张脸像是一颗最华丽最稀有的宝石,璀璨生辉。 这么多陌生人的注视让宁月见顿时心慌,脚步顿住。 裴霁宣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的位置,温声说道:“别怕,挽着我。” 这种场合下,身边有个相熟的人,宁月见心里比较安稳。 索性就这先放下那些隔阂吧。 宁月见忽然发现,除了宾客,宴会厅还来了许多媒体记者们,处处都架着摄像机,似乎还有现场直播。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宴会厅前方的台子上。 一身正装的裴国忠款款地走上台。 “月见,我们走到前面去。”裴霁宣说着,便拉着宁月见往前面走。 宁月见其实不太愿意。 她才和爷爷有一场不太愉快的交流,还担心影响爷爷的心情。 但是拗不过裴霁宣,很快,他们两就来到了离台子最近的位置。 周围都是裴家的人。 宁月见落座,忍不住四处张望,想看看今天的主角裴汐究竟是何人。 然而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疑似裴汐的身影。 奇了怪了。 “今日,邀请我的家人朋友们合作伙伴们共聚一堂,主要是希望大家共同见证裴家的大喜事!” 想着裴汐马上就要隆重出场了,宁月见心里的期待被提了起来。 台上的裴国忠锐利的目光移到裴霁宣和宁月见的脸上。 “良辰行乐事,吉日结良缘,今日,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裴霁宣同宁月见订婚大喜!我作为裴家家主,代表两位准新人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感谢!” 裴国忠大手一挥,将来宾的视线引导至裴霁宣与宁月见所在的方向。 这爆炸的一瞬间,被大厅里十几台摄像机精准捕捉。 整个宴会厅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裴霁宣望了宁月见一眼,目光复杂,随后他站起身,面向众人鞠躬,表示感谢。 按照礼节,宁月见也需要鞠躬示意的。 而宁月见却像被石化一般木然地坐在椅子上,身体沉重无比。 裴霁宣与宁月见……订婚? 好陌生的字句。 这是什么荒唐的情况? 她订婚,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宁月见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台上的裴国忠…… 裴国忠双手交叉放在腹前,下巴微微仰着,注视宁月见的目光也是慈爱中带着点严厉。 裴国忠心中,这是对裴霁宣和宁月见最好的安排。 他笃定了以自己的权威,没人敢拒绝。 宁月见眼里的失望变得更深,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打定这样的主意?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裴家其他的人。 原本对她关怀备至的所谓家人,此时此刻脸上各有各的精彩。 但大部分都是轻蔑的有敌意的。 宁月见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轻轻摇着头,想要发疯大喊,搅黄这场所谓的订婚宴。 可是……这是裴家…… “月见。”裴霁宣压低声音说道,“我会跟你解释的。现在可不可以站起来,别让爷爷尴尬好吗……” 宁月见心里一紧,恍然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鸿门宴。 她两只手攥得很紧,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肉里,脸色又青又白。 掌声渐渐平息,宴会厅里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为了裴家的颜面与荣誉,她必须站起身来。 就在宁月见快把牙齿都咬碎,浑身颤抖着准备站起身时,一道低沉凌厉的声音在宴会厅入口响起。 “我不同意!” 这一声带着怒气的嘶吼,成功地讲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门口。 盛以承的知名度在裕北虽然不高,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盛以承?好像是丰南盛势集团的盛以承?”一个人喊出这个名字后,便向病毒一般蔓延传播。 很快,宴会厅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起盛以承。 他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与裴家的最为年轻帅气的公子相比也不算逊色。 十几台摄像机都转向盛以承的方向,想要拍下这劲爆的一幕。 如同偶像剧里抢婚的情节即将在裕北最负盛名的裴家上演,大部分人都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宁月见有点不敢相信是盛以承来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他而这么激动了。 她迅速站起身,下意识地迈出脚步。 “月见!”裴霁宣抓住宁月见的手,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要裴家沦为笑话吗!” 宁月见滞住。 裴家精心布置这么盛大奢华的宴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宣布订婚,不就是为了道德绑架她么? 只要她拒绝或反抗,就是驳了裴家的面子,就是让爷爷下不了台! 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宁月见的模样越过满堂的宾客,直直地凝视着盛以承的眼睛。 她看不清。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十几个保镖将盛以承团团围住。 盛以承冷峻的脸色挂着释然的微笑。 他大声地喊:“宁月见,你是我的妻子,你要不要跟我走!” 全场哗然,议论声更加汹涌。 宁月见也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台上的裴国忠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痛骂看管会场的安保,怎么能将这个砸场子的人放进来。 不过他毕竟见惯了大场面,仍然保持着镇静与风度。 “小盛啊。”裴国忠笑着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音响的传播,在大厅里格外响亮。 自然的,宾客们注意力又转移了。 “身为月见的前夫,这种场合不适合邀请你。不过既然你不请自来,也希望你能为霁宣与月见这对天作之合献上祝福。” 一句话,既挑明了他的身份,又十分得体。 这样,大家只会以为盛以承是个冲动的痴缠的莽夫。 “究竟是天作之合?还是你们强扭的瓜?”盛以承被保镖架着,仍然不卑不亢。 他没有话筒加持,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到宁月见耳中。 说完这句话,盛以承就被保镖捂住了嘴,往外拖去。 见状,裴国忠便想控场,将跑偏的宴会拉回正轨。 “咳咳。”他咳了两声,“各位稍安勿躁,出了一点小状况,但误伤大雅……” “你这个贱人!不准勾引霁宣哥哥!”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道身影从内场窜出,飞快地跑到宁月见跟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第91章 “可不可以,就当陪我演一场戏” “啪”的一声,响彻大厅。 宁月见的头重重地甩向一边,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个贱人!”女人还不解气,抬手还想打向宁月见。 裴霁宣立马将宁月见护在身后,狠厉地瞪向裴汐,厉声制止道:“裴汐,住手!”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将本就混乱的宴会厅引入另一个高潮。 大部分人不熟悉盛以承,可是大家都认识裴汐啊! 那个据说是因为生病出国治疗的裴家千金,居然回来了! 而且,从她的话来看……啧啧啧……豪门乱得可怕! 裴汐的出现,实属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裴国忠的脸色更加难看。 场面已经完全不可控了。 在裴国忠的眼色示意下,裴汐被拽走。 而宁月见,也被裴霁宣扶着,失魂落魄地退下了。 一场盛大的宴会,终究还是荒唐落幕。 裴国忠黑着脸向来宾道歉,至于请来的媒体,也只能用钱安抚。 至少能暂时保证,媒体上不会出现此次宴会的相关报道。 二楼的大堂里。 裴家的一伙人乱糟糟的。 一群人围着裴汐,安抚她劝慰她。 “我只是出国治病!又不是死了!凭什么要让霁宣和别的女人订婚!”裴汐激烈地大喊大叫着,三个人都快按不住她。 “哥哥!我才是最爱你的!你答应过要等我回来的!”裴汐继续大喊大叫,“你怎么能娶别的女人!” “哥哥,你不愿意的是不是?是不是爷爷逼你的!” 但是没有人苛责她。 在裴家,她才是被全家人宠爱二十年的小千金。 而宁月见,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况且,裴汐喜欢裴霁宣,已经是整个裴家公开的秘密了。 似乎当初就是因为爷爷和奶奶察觉到裴汐对裴霁宣异样的情感,才会将他们两人强制分开。 裴汐浑身通红,肆意地发泄着情绪。 “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 裴汐还不知道宁月见的真实身份,不然,她会骂得更难听。 愤怒的叫骂声传入角落中的宁月见耳中,她咬着唇,尴尬又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半边脸都红肿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对不起……对不起……”裴霁宣一边道歉,一边用冰袋轻敷宁月见肿胀的脸颊,“我不知道她回来了……对不起……” 至于裴汐喊的那些话,他只能屏蔽。 宁月见是被打蒙了。 对她来说,裴汐像是个plus版的许施苒。 一样的固执偏激,一样的疯狂病态。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去还是惹火烧身。 但是对她来说,裴汐远不及裴国忠和裴霁宣可怕。 是这两个人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的。 她看向面前那张俊美好看又温柔的脸,宁月见心里一阵寒。 “裴霁宣,你需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了。”宁月见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我原谅不过来。” 裴霁宣的手微微一僵。 他轻叹一口气,“月见,爷爷只是为你考虑……或许你现在难以接受,但是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你回头再看……” “裴霁宣!”宁月见的目光透出一些固执,“我究竟是什么呢?是裴国忠的孙女,还是任你们摆布的玩偶?” “今天的事,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想法?” “叫了半年的哥哥突然就成了未婚夫了……怎么,裴家要脸我就不要脸了?” 宁月见气急,呼吸越来越急促。 白皙肌肤下的血管扩张,清晰可见。 “月见……”裴霁宣的语气也很无奈,“身为裴家的人,婚嫁之事从来都不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爷爷的决定,没人能反对得了。我和你一样……” 宁月见愣住,咬紧嘴唇。这一次,锋利的齿尖终于还是将嘴唇胳膊,鲜红的血液沁出,一股甜腥气弥漫开来。 “月见,为了裴家,为了你自己……”裴霁宣看向宁月见的眼睛,他透亮的眸子像是水洗过一样,“可不可以……就当陪我演一场戏……” “我不会强迫你的……” 泪花溢出,悬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那张精致俊秀的面容,显得十分真诚。 宁月见懵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掏空的布娃娃,再被人一个劲地往躯体里塞进新的东西。 她不再是宁月见了。 那她是裴雨绵吗? 心底疯狂挣扎。 一方面想着不如就成全他们吧,利益最大化。 另一方面,却总有不甘。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不同意!” 这道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我不同意……不同意…… 忽然,这声音变成了宁月见自己的。 她猝不及防地站起身来,大喊道:“我不同意!” 喧闹声戛然而止。 就连骂得正起劲的裴汐也用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宁月见。 “月见!”裴霁宣抓住宁月见的胳膊,还想努力劝服,“别的我都可以依你,这一次帮帮我好不好?” 但宁月见却一直摇头,“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裴霁宣的脸上顿时阴沉下来,脸颊因咬牙的动作微微鼓起一块。 他抬手用手背轻抚宁月见的脸颊,抑住怒火,压低声音道:“月见,你需要休息。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裴霁宣相信只要自己慢慢地磨,总能化开她心里的坚冰。 “霁宣,月见!”一道洪亮又严肃的声音从门口传出。 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裴国忠脸色铁青,眸子里射出道道冷光。 裴家在裕北立足几十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恐怕整个裕北名流圈都在传他们的笑话! 裴国忠怎能不生气! 他双手背在身后,凌冽的目光扫视过每个人的脸上。 感受到裴国忠的愤怒,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裴汐小声地喊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但是他也知道,爷爷会原谅自己的。 裴国忠沉着脸走到裴汐面前,扬起手,重重地扇向她的脸。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裴汐震惊。 “爷爷,你从来没有打过我……” “裴汐!你让我太失望了!”裴国忠怒声道,“我对你那么宠爱,你倒好,一回来就搅黄了我亲生孙女的订婚宴!” “可是霁宣哥哥是我的……”裴汐大喊出几个字,忽然,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你的……你的亲生孙女……”她声音颤抖起来,僵硬地扭过脸,看向角落的宁月见,“她……她是你的……” 第92章 失而复得 这个消息,对裴汐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甚至比裴霁宣要娶别的女人还要打击她。 裴汐看向宁月见的目光,比刚才多了几分的恨意。 她不仅要抢走自己的霁宣哥哥,现在还要来抢走自己的身份吗? 宁月见也感受到裴汐的目光。 看着她同样红肿的半边脸,心里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而是充斥了可悲的色彩。 “把裴汐带回房间,监督着她吃药。”裴国忠厉声道。 裴汐再不情愿,也被拽着离开了。 乌泱泱的跟出去一大帮人,很快,整个大堂里就剩下裴国忠、裴霁宣和宁月见三人。 气氛沉闷。 沉默了好久,裴霁宣才慢慢踱步道大堂中间的沙发上坐下。 “月见,霁宣,你们过来。” 两人便也慢慢地挪过去。 裴国忠扶着额,在顶光下,他脸上的皱纹显得很深,头发似乎也比平时还要花白。 “月见,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气。”裴国忠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强硬,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慈爱,“但爷爷只想给你最好的。” “你是爷爷唯一的亲生孙女。爷爷只想把你余生托付给最信赖的人。” “可是……”宁月见嗫嚅地嘟囔着。 裴霁宣打断了她,“月见,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 “月见啊。”裴国忠弯下腰,抓住宁月见的手,“爷爷想把裴氏留给你,可是毕竟你年轻,不善管理,而霁宣,则一直是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 “你们两的结合,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有名有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宁月见都快被说服了。 和裴霁宣结婚,似乎是最完美的结果。 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裴氏的接班人,过上无比富足的奢靡生活。 当然,还可以彻底告别那段凌乱的感情……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宁月见眨了眨眼,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仿佛置身舞台,翩翩起舞,台下坐着金贵优雅的贵公子。 男人看着她,嘴角微勾,露出轻浅又迷人的笑。 他伸出手,说道:“月见,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 一眨眼,他便在自己的无名指套上了戒指。 “盛太太……盛太太……” “月见,别乱想好吗?” “月见,对不起……” “我们和好吧……” …… 最后,男人的面目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她与他四目相对。 男人薄唇轻启,掷地有声地喊出那句——“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宁月见用尽所有力气,大喊出这句话。 从缥缈的思绪中脱身,宁月见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她苍白的唇染上鲜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盛着满脸的倔强,不肯低头。 她不想嫁给裴霁宣。 如果不行的话,她也不想当裴家千金了。 裴国忠的脸色变得很黑。 他挑起眉头,重复质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爷爷,我知道!”宁月见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我一直都知道。” “我不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更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裴国忠多少年没有被忤逆过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被他的亲孙女驳了面子。 太不知好歹了! 裴霁宣看出爷爷眼里的失望与愤怒。 他将宁月见护在身后,还想挽回一下局面。 “爷爷,这也不能怪月见,毕竟是我们没有先跟她商量……” “不用再说了!”裴国忠抬起手,一锤定音,“既然这么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那我也可以就当没你这个孙女!” “爷爷!”裴霁宣慌了神。 他推了推宁月见的胳膊,示意她赶紧服软。 裴国忠生性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意思,一旦下了决定,就基本上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宁月见定定地看着裴国忠,终于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轻笑。 “正合我意。” 说完,她起身,不带有一丝眷恋地离开。 裴国忠更是被气得不轻,噼里啪啦的,把手边能碰到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最后瘫坐回沙发上,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宁月见到房间找到杜英时,她正在抹眼泪。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她没有亲自到宴会场上,也听女佣们说了。 看到宁月见,她立马止住哭泣,想装作若无其事。 “妈妈,我们走吧。”宁月见扑到杜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好,好。”杜英一句话都没有问,便应了下来。 似乎是早有准备,杜英从衣柜里拉出一个行李箱。 宁月见这才知道,杜英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在这个很大很大的庄园里,妈妈和自己一样,都找不到归属感。 还好,她们永远有彼此。 浓重的夜色之中,宁月见和杜英两人互相搀扶着,朝着裴家大宅门外走去。 她们像的来临,像一场大雪,她们的离开,像积雪融化一样悄无声息。 大门在身后关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一声道别。 夜晚很冷。 宁月见拿出手机,正想想打一辆网约车。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 宁月见抬手遮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些。 她疑惑地向前看去,只见白茫茫的光亮中,一道人影顺光而行。 “盛以承……” 虽然还没能看清他的面目,宁月见还是低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除了他,没有人会再等他了。 “月见,我们回家。” 那道低哑的声音响起时,宁月见已经泪流满面。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 宁月见一时间有太多疑惑了。 盛以承浅笑。 他逆着光,面目隐于阴影之中,看不清楚。 可是宁月见莫名地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和温柔。 “月见,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这是一场豪赌。 幸好,他赌赢了。 只要宁月见有一丁点的不情愿,以她和裴国忠那样固执的性子,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盛以承在被裴家的保镖赶出来后,便一直在外面等着。 若天亮前她还没有出来,那么……盛以承就会放弃了。 “幸好你来了。”沙哑的嗓音,颤抖的声线,庆幸的语气。 宁月见强行压抑那么久的泪水,终于在此时此刻得以释放。 她捂着脸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她经历得太多,最后还是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赤忱的真诚。 眼泪一直往外涌,顺着指缝滑落。 盛以承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力度紧得像是要将她挤进身体里。 人生幸事之一,失而复得,盛以承终于体会到了。 第93章 “好,那我相信你。” 看到这一幕,杜英又在抹眼泪了。 不管是谁,只要是她宝贝女儿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 盛以承接过行李,护着两人上了车。 盛以承的车上,溢满了宁月见熟悉的味道。 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她闭上眼睛,靠在杜英的肩上沉沉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宁月见再度睁眼,车子已经停到了盛以承家的车库里。 再次回到这个自己居住三年的地方,宁月见心里翻涌起惆怅的情绪。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布局。 她拉开鞋柜,里面还是熟悉的拖鞋。 “盛以承。”宁月见轻叹一口气。 盛以承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会慢慢回答的。” 低沉的男声像是贴着耳朵灌入的,引起心脏的微微震颤。 杜英感性,见到这一幕,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想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她强作淡定,说道:“哎呀,坐了一路的车好累呀。” 盛以承立即带杜英去客房休息。 安顿好杜英后,盛以承回到客厅。 宁月见坐在沙发上,蜷着腿,缩成一小团,安安静静的。 盛以承在她身边坐下,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进她耳中,酥酥麻麻的。 “月见,我准备好了,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他浅笑。 宁月见扭过头,正对上盛以承幽邃的目光。 他眼下微微泛着青,眼角浮着细纹,看上去老了许多。 现在说他是三十岁的男人,没人会不相信了。 时间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一时间,宁月见的心脏抽痛一下。 “盛以承,我只想知道,你是带着算计接近我的吗?”思量了许久,宁月见才缓缓开口。 这是一切怨恨的根源。这也是宁月见最在意的地方。 初衷。 就像她现在反感裴霁宣一样,裴霁宣对她的好,她都清楚。 她也相信裴霁宣会是最完美的丈夫。 可她就是不能接受。 因为裴霁宣的初衷是不纯粹的。 宁月见一直盯着盛以承的眼睛。 他的瞳仁漆黑幽深,而她像是要溺进去一般。 “不是。”盛以承没有半点犹豫,说出了答案。 不管宁月见对他产生了怎样的误会,他都可以毫不心虚地说出这句话来。 从第一眼见她,到追求她,他从来没有任何算计。 满心满眼都是遇见自己最爱的女人,想要和她成家…… 宁月见垂眸,淡声笑道:“好,那我相信你。” 盛以承以为等着他的会是一场激烈的质问,没想到居然这样云淡风轻。 很好,这很宁月见。 盛以承那颗沉寂的心脏,也活了过来。 她相信自己,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你去休息吧,开这么久的车,很辛苦吧。”宁月见温声道。 盛以承没有动作,只是注视着宁月见。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十分微弱的电流,触及到的地方,宁月见都感觉酥酥麻麻的。 猝不及防的,盛以承伸手抱住了宁月见。 他的下巴搭在他的颈窝,箍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 他呼吸均匀,一潮又一潮的热流朝着宁月见的脖颈喷涌着。 “你……你怎么了?”宁月见缓缓的抬起手,轻抚盛以承结实的阔背,用轻柔的关心的语气问道。 盛以承压着她,很重。 但宁月见也能感受盛以承身上的压力更重。 “我……没事。”盛以承轻叹一口气,“就让我抱着你,好不好……” “嗯。” 盛以承真的累了,他抱着宁月见,闻着熟悉的体香,没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两人的姿势,也顺势地变成了躺倒在沙发上的状态。 宁月见抬眼,就看到盛以承布满胡茬的下巴。 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莫名的安心。 她伏在盛以承的胸口,闭上眼睛。 仿佛回到了从前。 宁月见忍不住一笑。 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从前。 还是他,也只能是他。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 宁月见是被手机震动的动静弄醒的,看了下时间,他们已经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绰绰盛以承的脸颊,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唤他。 盛以承搂住她,翻了个身,宁月见像只蜷缩的虾米一样被盛以承整个包围。 他发出低闷的哼声,像是一只撒娇的狼犬。 知道他醒了,宁月见好心提醒,“你的手机一直在震,会不会有人找你有急事?” 盛以承收紧胳膊,把宁月见抱得更紧。 低沉慵懒的声音小声嘟囔道:“不管它……哪怕世界末日来了,我都不在乎,只想抱着你……” 可是宁月见心里却不安稳。 手机还在震。 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在宁月见的坚持下,盛以承总算接了这通电话。 宁月见听不到手机里的声音,她只听得到盛以承的“嗯”越来越沉闷冷冽。 他的肢体也越来越僵硬。 宁月见翻起身站了起来,看到了盛以承阴鸷的脸色。 “发生什么事了?” “与你无关。”盛以承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沉,似乎是意识到不对,盛以承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是公司里的事,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宁月见抿紧了唇。 她分明看到盛以承故作镇定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怔愣几秒,释然一笑,“那好吧,你就自己处理吧,我好饿,我带我妈去吃东西吧。” 盛以承的眉目稍稍舒展了些。 “好。” 宁月见上了二楼。 她没有去客房,而是将自己关进卫生间,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陈度的名字。 盛以承不说,那她就问别人。 电话很快拨通,手机里传出陈度极为疲惫的声音。 “太太……不对,宁女士,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宁月见轻咬着手指关节处,心潮翻涌不止,酝酿了一会儿,才问道:“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陈度显然愣了一下。 他反问:“宁女士您问的事裴氏集团呢?还是盛势集团呢?” 似乎陈度对自己抱有敌意。 宁月见连忙解释道:“陈秘书,我现在在家里,以承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很不好,我问他他也不肯说……我只是担心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足以表明她已经和盛以承和好了的意思。 陈度也是个爱憎分明的,听到这句话,释怀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公司……现在的情况复杂,不过……从结果来说,处理不好的话,不是破产就是被收购。” 第94章 解开心结 陈度的声音都在颤,带着些打工人对前途未卜的担忧与无奈。 宁月见心头一惊。 盛势集团与破产被收购之类的字眼被放在一起,这是宁月见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虽然在最恨盛以承的那段时间,她想过把盛势集团狠狠踩到脚下,但也没有这么严重。 况且,盛势一直在向上发展。 “怎么会这样……”宁月见不可置信地问道。 “唉!好像突然间所有糟糕的事情就凑到一堆了,好像被谁针对了似的,现在公司里人心惶惶……” 陈度也没明说,但宁月见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度在点她。 如果不是她和盛以承闹离婚以及后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月见。” 猝不及防一道低沉的呼唤,将宁月见吓了个激灵。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盛以承就看到了宁月见正慌乱地将手机望身后藏。 他瞬间明白。 眼睛发涩,喉咙也发涩,盛以承心情很沉重。 可是他看着宁月见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底柔软。 “月见……我没事……”盛以承走进来,蹲在了宁月见的面前。 他抬手,手掌捧着宁月见的脸,拇指擦拭她脸颊的泪水。 “盛以承,是不是裴氏……” 宁月见问不出口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裴氏开始有所动作了。 否则陈秘书怎么会说所有的糟糕事都凑到一堆了…… 当初她和裴霁宣一起定下的目标,就是要将盛势集团踩到脚底。 而现在她违背了爷爷的意愿,不肯嫁给裴霁宣,爷爷肯定也会迁怒于盛以承的…… 如果盛势集团真的被收购或是破产了,盛以承对自己还能毫无隔阂吗? 那是他们盛家两代人的心血。 因为她毁于一旦…… “放心吧,盛势没那么容易垮掉。”盛以承温声安抚着她,“妈订了你最爱的那家餐厅的餐,我们下楼去吧。” 盛以承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他对一切都运筹帷幄了一样。 之前裴霁宣和宁月见的动作对盛势集团来说都是小打小闹,而现在,他的对手是裴国忠。 是那个资金比他雄厚百倍,经验也比他丰得多的裴国忠…… 盛以承拿什么来支撑盛势集团? “再哭的话……”盛以承深深地望着宁月见的眼睛,低哑的声音充满诱惑,“我就要亲你了。” 宁月见被撩到了,耳根红透。 她抬手擦掉眼泪,抽抽嗒嗒地辩解道:“我没哭……” 软绵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唇覆了上来,瞬间剥夺她所有的言语。 他的唇瓣温热,一下又一下的游移着,克制又放肆。 暧昧与欲望的气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蔓延开来,像是有一股幽幽的暗香,将两人紧紧缠绕。 宁月见的思绪被放空,闭上了双眼,迎合这个久违的吻。 越吻越深。 唇齿纠缠。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勾起酥麻的感觉,让她如着火般难挨。 她抓住盛以承的衣襟,挺直了腰,想要索取更多。 许久许久,盛以承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唇瓣分开时,还牵扯出晶莹的透明丝线。 宁月见脸色绯红,心头一片滚烫。 她越发地正视自己对盛以承的感情,一直存在着。 盛以承双眸中的常年的寒冰化开,柔情似水。 他笑,“现在知道我是说到做到的人了?我说了你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们这些个子高的顶着。” 宁月见被逗笑。 她没想到盛以承变了挺多,居然还有幽默的一面。 以前的盛以承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努力兑现,月见,能不能再宽限我一些时间?”盛以承问得很认真。 “唔嗯?”宁月见扬起眉毛,疑惑不解。 “我答应过带你去滑雪,摔进阿尔卑斯的皑皑白雪上,我还答应过带你去潜水,让你和海底的鲨鱼留下一张合影,还要带你去看极光……” 盛以承将曾经那些细碎的承诺一一数出来。 宁月见垂下了头。 “对不起,从前总以为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那些约定的事情一再延后,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那些都是小事……”宁月见小声地嘟囔。 “对,你最介意的还是许施苒……”盛以承立刻接上了她的话,“不管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保证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我爱你,只爱你。” “还有……你说的那些事,我都查清楚了,的确是许施苒和祝清平联手,篡改妈妈的治疗手段和记录,一直延误她的病情……” 听到这里,宁月见的眼眶又湿了。 “真的查清楚了?是许施苒和祝清平……”宁月见颤抖着说道,“我早就说了,许施苒很早就开始不安好心了!” 她怒不可抑,抓住盛以承的手狠狠咬一口。 盛以承吃痛,发出低低的闷哼声。 他没有抗拒,由着宁月见发泄。 “我们都被许施苒骗了……我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盛以承解释道,“不过,那份调查报告我已经发给了她的爸爸,还有我的父母……” 反正,乔慧再也不说让盛以承娶许施苒的那些话了。 听到这句话,宁月见甩开盛以承的手,看着他手背上清晰可见的牙印,稍稍消了气。 “好,去吃饭吧。”盛以承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脸颊上轻啄了几下。 还在回味那个吻。 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也没时间更进一步了。 “以承……”宁月见仰着头,如同被清水洗刷过的澄澈透明的眼睛望着他,“我等你。” 宁月见和杜英在餐厅吃饭时,盛以承不在,以至于宁月见有些心不在焉。 杜英同她讲话时,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唉。”杜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女大不由娘。” 虽然是埋怨的话,可她语气里没有一点的埋怨。 她只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她的宝贝不要再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就这样平安顺遂地度过后半生吧。 盛以承从二楼走下来,宁月见顿时面露喜色。 “以承,你怎么拖拖拉拉的,菜都冷了,快来吃一点吧。” 盛以承面色凝重,平静地拒绝道:“你们慢慢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肯定是因为公司的事。 宁月见只能目睹盛以承有些仓促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心底所有的怅然,化作一声叹息。 第95章 那就让你恨我吧 盛以承离开后,宁月见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见她脸色难看,杜英温柔地抬手抚摸她皱起的眉头。 “月见,你和以承之间……” “妈,我们和好了。” 杜英淡然地笑笑,“这点不用你说,妈妈自己会看。你们之前……” 宁月见如实回答:“有些误会,现在都解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杜英抚着胸口,面露欣慰,“我就说以承是个好孩子,对你一片真心。” 宁月见苦涩地笑了笑。 杜英向来都是被隐瞒情况的,但她看得清。 “以承现在遇到了麻烦吧?” 宁月见一怔,随后愣愣地点点头。 麻烦,很大的麻烦。 “我猜,以承一定是让你不要担心,他自己可以面对一切。”杜英看着宁月见的眼睛说道。 “妈……你猜的真准。”宁月见不得不佩服。 杜英的眼睛,有时候比他们这种当事人看得还要清楚。 杜英握住宁月见的手,继续说:“男人都是这样,自信又逞强,不肯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宁月见认同地点点头,盛以承就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都焦头烂额吧不知道如何是好,在她面前,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她只怨自己帮不到他一点。 或许是看出了宁月见心中的郁结,杜英又精准地开解道:“哪怕你帮不上什么忙,陪着他也好。让他知道无论情况怎么糟,你都会是他的港湾。” 宁月见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她明白妈妈的意思。 “妈!我有事出去一下!”宁月见立即起身往门口跑去。 宁月见先是来到裴氏集团分公司的大厦。 虽然有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但她毕竟还挂着副总的名衔。 能感受得到,自打她一出现,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手里的工作将目光投向她。 宁月见忽视这些目光,昂首阔步地走向电梯。 当汪妙看到突然出现的宁月见时,惊讶又激动。 “宁副总,你总算来了,您身体恢复好了吗?”汪妙眼泪汪汪的。 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直系领导不在,她每天上班都很无聊。 宁月见浅淡地笑了笑,“我身体已经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嗯嗯。”汪妙重重点头。 宁月见坐到椅子上,面前的办公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沓文件。 她随意翻看一下,都是些普通的日报周报。 “汪妙,这两个月,公司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宁月见问。 “重大的事……”汪妙一边重复,一边回想,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助理,她所能了解到的,都写进日报和周报里了。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 一道朗润中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宁月见抬眼看去,只见裴霁宣立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挺拔。 汪妙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打了声招呼,“裴……裴总好。” 裴霁宣冷淡的余光扫过汪妙一眼,汪妙便自觉地退出办公室,将空间留给裴霁宣和宁月见。 门关上。 裴霁宣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面容冷峻,平静地盯着宁月见看。 原来,他不刻意做出温柔的表情,气质也是这么凌冽骇人。 宁月见下意识地握住了拳,挺直腰,努力显得不那么怯场。 “宁月见。”裴霁宣轻挑眉梢,眸色薄淡如雾,“不是很有骨气,不要裴家的一切吗?这个副总的位置,也是裴家给你的。” “不然你以为,凭你自己,能摸到裴氏集团的大门吗?” 这样毫无感情的冷嘲热讽的话语竟是从向来温柔的裴霁宣的口中说出来的…… 宁月见做好了可能会与裴家针锋相对的准备,此时此刻,却仍是鼻酸。 “我……”宁月见想发泄情绪,但转念,还是平和地说道:“良性的商业竞争不该是这样仗着自身体量和资金来打压对手。就算你们能将盛势集团逼得无路可退,业内裴氏的名声也会垮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但显然裴霁宣听明白了,她是在求裴氏对盛势手下留情。 “月见啊。”裴霁宣再度换上了那副温柔似水的面容,声音带着缄卷笑意,“这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吗?我都是为了你,才针对盛家的……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他明明在笑,宁月见却后脊背生凉。 “这不一样……”她喃喃低语。 “宁月见,如果你现在肯低头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冷不丁的,裴霁宣说了这么一句。 宁月见目露诧异神色,看向了她。 低头,是指向裴国忠认错,然后听从他的安排和裴霁宣结婚吗?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是不是代表裴氏集团就不会对盛势下手了? 宁月见的眼里流露出几分迷茫。 裴霁宣起身,慢慢地走近宁月见。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也很爱你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有蛊惑人心的魅力,“月见,我哪怕是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好啊……” 他缓缓地抬起手,手指轻轻刮着宁月见冰凉的脸颊。 宁月见偏头躲开。 裴霁宣的手就那么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手指缓缓地蜷缩起来,收进手心里。 他脸色沉了下来,咬着牙质问道:“为什么!我究竟哪点不如盛以承?” 宁月见没有看他,默不作声。 这种问题,向来是没有答案的。 宁月见这种回避的态度,愈加激怒了裴霁宣。 他强硬地捏住宁月见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 宁月见眉头拧紧,瞪着裴霁宣,“你弄疼我了!” “你自找的!”说出这句话后,裴霁宣便露出了凶狠的面目。 宁月见心头一紧,想开口说话。 然而她感觉到裴霁宣的手在用力,她的下颌骨生疼,嘴巴也张不开了。 瞪大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惊恐。 “你想干什么……”看着裴霁宣眼里越来越浓的力气,宁月见艰难地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裴霁宣勾唇,轻佻一笑。 下一瞬,宁月见便被她按在了办公桌上。 桌上的文件被扫落一地。 宁月见惊叫出声,但很快就被裴霁宣捂住嘴。 他弯下腰,附在宁月见耳旁,低声说道:“如果不能让你爱我,那就让你恨我吧……” 第96章 演技大爆发 “唔!唔!唔!”宁月见拼命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撕扯着。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宁月见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然而,她这点气力,对裴霁宣来说,跟抓痒似的,不止没有撼动他分毫,还让他加大了压制批评她的力气。 恐慌的情绪胜过了一切,眼泪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裴霁宣一边压制着宁月见的挣扎,一边埋在她的颈窝,用力嗅吸着属于她的馨香。 他第一次这么贪婪这么尽情地享受宁月见的香气。 之前,只是浅浅的淡淡的远远的,根本不满足。 从裴霁宣在医院里看到宁月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会爱上她。 或许是见色起意,或许又是天命注定的那种缘分,反正,他爱上了她。 这么久以来,他陪在宁月见身边,都在克制。 怕吓跑了她。 可如今,宁月见已经对他心有芥蒂,裴霁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爱不成,那就尽情地恨吧。 心里被关着猛兽要挣脱牢笼。 他一边轻吻宁月见的脖颈,一边道歉:“对不起,月见,对不起……” 他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往下滑去,想要解开她的衣裳。 “不要啊!不要……求求你了!哥哥……” 宁月见挣扎得更厉害了,放声哭喊着,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这一层楼只有他们两人的办公室。 就算汪妙听到了什么……她又有勇气来制止吗? 眼泪胡乱地淌下,宁月见心如死灰,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 “放过我吧……”她低声哀求着。 被欲望裹挟的裴霁宣无动于衷。 纽扣被无情暴力地扯开,衣襟也被翻开,露出胸前一片雪肌。 裴霁宣粗重又兴奋地呼吸声一阵一阵地涌入宁月见的耳朵。 天呐!她心里呐喊着,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种事! “哥哥……哥哥……”宁月见突然又疯了似的声嘶力竭地喊着。 一声又一声。 裴霁宣的动作忽然停住,抬起头向前方望去。 门口,汪妙举着手机,颤颤巍巍地说道:“放……放开她!我正在录视频!” 裴霁宣顿时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该死!居然来破坏他的好事。 他松开宁月见的那个刹那,也恢复了冷静,看着汪妙的方向,露出迷人的浅笑。 “汪妙,你误会了,我和宁副总……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他说着,不忘温柔地看了宁月见一眼。 “刚才一时没有控制住,还请你谅解。”裴霁宣说的云淡风轻,“好了,你现在出去吧,记得把门关上。” 汪妙吞了一口口水。 虽然公司都在传裴总与宁副总的关系不一般,她其实也有点相信这个说法,甚至暗中还嗑他俩。 可是刚才宁副总的求救声……也不是假的。 汪妙鼓起勇气,大声地问:“宁副总,现在我只听你的话,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宁月见从惊魂中回过神来。 她连忙推开没有防备的裴霁宣,抓紧领口,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汪妙所在的位置。 “妙妙!我需要……我需要你的帮助!”宁月见激动地喊着。 汪妙看向裴霁宣的眼神,变得更加警觉,同时还有失望。 想不到啊,这么好看的裴总,也是这种人…… 裴霁宣无从辩驳。 他耸耸肩,用满含威胁意味的目光盯了汪妙片刻后,便整理了衣衫,从容地往门口走去。 反正,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唇甚至没有触碰到宁月见除了脖子之外的地方。 汪妙很害怕,身体抖得很厉害,但她还是一边举着手机对准裴霁宣,一边将宁月见护在身后。 裴霁宣有了忌惮,便没有多说多做什么,径直走出门口,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 汪妙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想要安慰安慰一看就吓得不轻的宁月见,可谁能想到,此时的宁月见满脸冷色,若无其事地将领口的扣子扣上。 这与刚才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形象简直天壤之别。 “宁副总……”汪妙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宁月见抬眸看向她,由衷道谢,“今天谢谢你的勇敢。妙妙,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她的语气郑重严肃,汪妙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站直了身子。 “宁副总,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宁月见鼻头一酸。 “妙妙,我要你调出我办公室里刚才的监控片段,发给我。”宁月见强忍着情绪,“记得,不要被别人看见,原片要删掉。” 汪妙不解,但是汪妙照做。 莫名地有种身处电影情节里的刺激感。 汪妙效率很高,不出十五分钟,宁月见的手机里就收到汪妙发来的视频。 此时的她,早已离开了裴氏分公司大厦。 她来到对面的盛势大厦。 一进门就她感受到这里的混乱,职工们的心思都不在本职工作上,甚至没有人拦下她问问她是谁。 似乎每个人都听说了一些消息,人心惶惶的。 这样也好,宁月见自己乘电梯上了天台。 风很大,她盘腿坐在地上,忍着犯呕的恶心感,点开汪妙发来的视频粗略浏览一遍。 很好,不愧是4K高清监控,拍得很清晰。 她的痛苦与挣扎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宁月见也得咬紧下唇才看得下去。 也不枉宁月见的演技大爆发了。 虽然这一段本不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过,如果能利用上这被送上来的把柄,帮一帮盛以承,也不算坏事。 她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拨通了那个电话。 “爷爷……呜呜呜……爷爷……裴霁宣他……他……” 宁月见哭得痛不欲生。 本来还在生宁月见气的裴国忠听到宁月见的哭腔,立即坐直身子,软言软语地询问道:“月见?你怎么了?别哭了别哭了,裴霁宣他做什么了?” “他……他……”宁月见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哽咽,“爷爷……我不想活了……对不起……” 说完,宁月见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从爷爷的反应来看,他不是不在乎自己。 只是他成功的一辈子,做了太多正确的决策,所以自负地以为自己所有的选择都是对的。 手机铃声响起,“爷爷”两个字又再度浮现在屏幕上。 宁月见松了一口气。 手机关机,她便躺倒在地上。 眼前,是湛蓝又一望无际的天空,宁月见举起手,看着被手指阻隔而变得破碎的蓝色,嘴角微微扬起。 “盛以承,我能帮你了。” 第97章 他不能再失去宁月见了 宁月见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突然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同她越来越近。 宁月见一个激灵,翻身站了起来,看向来人。 她眯起眼睛,仅从轮廓来看,就觉得熟悉。 竟然是盛以承。 宁月见感到意外,刚想喊他,却见他猛然停下脚步,伸出手,紧张地说道:“没事的,月见,没事的……” 宁月见歪着脑袋,蓦地一愣。 盛以承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眼中满是担忧,透出极大的不安。 “月见,慢慢朝我走来好不好?”盛以承低哑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我爱你……真的爱你……” “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请你相信我,好吗……” 宁月见看见盛以承的眼眶泛红,两滴晶莹的泪涌出,落在地上,绽开小小的水花。 她恍然大悟。 她给爷爷打的那通电话,成功地让爷爷以为她被侵犯后要自寻短见。 爷爷远在裕北,一时赶不过来,只好求助盛以承,让他来安抚自己。 她鼻头一酸,心中生出浓浓的感动来。 “月见,月见……”盛以承还在一声一声地呼唤着。 天台风好大。 宁月见身姿摇摆,像是要被风刮走了似的。 盛以承的心跳得极快。 他不能再失去宁月见了。 不能。 盛以承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月见。 正当宁月见为自己的小计谋半成功而暗自小得意时,盛以承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伸手一抓,精准地抓住了宁月见的衣服,随后往自己这个方向猛地一拽。 用力太猛,一时没收住。 “啊——” 在一声惊呼中,两人摔倒在地。 宁月见有盛以承垫着作为缓冲,还好。可是盛以承确实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 “月见,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只关心对方。 盛以承捧着宁月见的脸,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痛不痛?”宁月见心疼地问道。 刚才盛以承身子砸在地上的时候,可是发出“梆”的一声闷响,肯定很痛。 “不……不痛……”盛以承皱起眉头,咬牙否认。 她又心疼又好笑。 “对不起啊……”宁月见用指腹揉开盛以承紧皱的眉头。 盛以承粲然一笑。 他紧紧地将宁月见拥在怀里,不肯松开。 “月见,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不会的……”宁月见柔声安抚着,“你不会失去我的。” 感到宁月见的情绪有些太过正常,盛以承的担忧更深了。 “月见……你没事吧?” “我没事。”宁月见轻浅地应道,“我回裴氏分公司了,见到了裴霁宣。” 盛以承的身子一僵,手臂用力收紧。 接到裴国忠的电话,盛以承正在开会。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半的椅子都没有坐满。 起先盛以承还以为裴国忠是来嘲讽的。 毕竟现在的盛势集团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几乎成为了裴氏的囊中之物。 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带着哭腔的苍老声线。 “盛以承,月见她出事了,请你一定要找到她!” “我现在就出发去丰南……” 盛以承怔愣几秒,礼貌询问道:“裴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月见和她妈妈在我们的家中,很安全。” “裴霁宣那小子太不是东西了!”裴国忠咬牙切齿地怒斥道,“竟然……竟然……我真是看错他了!” 从宁月见转到裴霁宣,盛以承立刻明白了。 他眸色一暗,愤懑的情绪犹如洪水决堤般澎湃地涌进他的心间。 恨不得立即冲去狠狠地揍裴霁宣一顿。 可是,裴国忠的急切的声音再度从手机里传出。 “月见她想不开,盛以承,算我求你了,一定要保她平安!” 此时此刻,裴国忠不再是那个固执倔强一意孤行的集团董事。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爷爷。 “好,我知道了。”盛以承黯声应道。 电话挂断。 盛以承立即起身,冲出了会议室。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着盛以承这是意识到回天乏术所以摆烂啦? 这会还要不要接着开下去? 之前,盛以承一直将公司的事情摆在宁月见之前。 他爱宁月见,也爱他的事业。 但在经历这么多后,他深刻地意识到,他爱宁月见胜过一切。 幸好的是,陈度刚从职工那儿听说看见了疑似宁月见的人上了电梯,于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盛以承。 事不宜迟,盛以承立即往赶去,这才找到了宁月见。 还好,还好。 一切都来得及。 “月见,没事的。”盛以承轻吻宁月见的头发。 他不问为何宁月见会去见裴霁宣,也不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只知道,他的月见,还在。 就足够了。 想着如果不把事情真相告诉盛以承,他会内耗死的,于是宁月见向他坦白,“裴霁宣确实想对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没有成功。” “但是……”宁月见从他的怀里撑起上半身,看着他的眼睛,灿烂地笑了,“我可以帮你了。” 盛以承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帮我?怎么帮?” “先不告诉你。” 宁月见眼里的笑意更浓,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眼里的光点很亮。 盛以承紧张的情绪彻底放松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月见,我想吻你。” 来不及等宁月见的答复,盛以承就已经抬起了手。 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圆润的后脑勺上,轻轻往下按,宁月见的嘴唇便紧贴上他的。 看着宁月见那猝不及防的眼神,盛以承忍不住嘴角溢出坏笑。 “可以吗?”他声音又沉又哑,却又极度撩人。 “不可以。”宁月见嘟囔着,动作却与她说的相反。 她闭上眼睛,认真地亲吻他。 唇,齿,舌,她照顾到每一处。 湿滑甜腻,呼吸交融。 天台的风还是那么的大,呼呼地从耳边刮过。 但是,有了盛以承的怀抱,宁月见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第98章 就因为她是爷爷的亲孙女? 裴国忠赶到丰南时,已经是凌晨了。 接到盛以承的电话,知道宁月见平安无事,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于是便先入住酒店,一个电话就把熟睡中的裴霁宣喊了过来。 “爷爷,你怎么来了?”裴霁宣急匆匆地就赶来了,身上还穿着睡衣,还没走到裴国忠跟前,就汇报起工作,“这边进展得很顺利,盛势集团撑不了太久,很快我们就能以一个很低的价格收购……” 说话间,他走到了裴国忠面前,看到裴国忠铁青的脸色,顿时睡意全无。 “裴霁宣!”裴国忠怒吼着,抬起脚猛地踹向裴霁宣的小腿。 裴霁宣吃痛,但还是立即跪下,不解地看着裴国忠,语气中带着恐慌,“爷爷,我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请指示!” 他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心脏怦怦狂跳。 裴国忠一张脸因愤怒而通红,声音低沉而严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威胁与警告。 “裴霁宣,你是不是太飘了?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欺负我的孙女!” 说着,又不解气地朝着裴霁宣的胸口踹了一脚。 果然,果然宁月见告状告到了爷爷那儿。 裴霁宣被踹倒,不敢耽误,立刻又恢复成跪姿,捂着心口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感觉骨头都在痛。 他紧咬着牙解释道:“爷爷,我不敢!你知道我对月见是一片真心的……我只是一时情难自禁……才……才……” 知道裴国忠这么晚从裕北赶到丰南是兴师问罪的,裴霁宣也不狡辩,积极认错。 裴汐也非得跟着一起来,此时此刻,她站在裴国忠的身后,听到裴霁宣说出这句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明明裴霁宣是她一个人的,这才过了多久啊,他心里就有别人了…… 一片真心…… 她输在了哪儿?输在她是裴家假千金而那个女人是真千金吗? 为什么那个女人二十几年前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啊! “哼!”裴国忠一声闷哼。 他愈发地看裴霁宣不顺眼了。 “爷爷!爷爷!”裴霁宣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继续解释道,“虽然我是有点失控,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爷爷您相信我,真的!” 他想,反正爷爷也是希望宁月见嫁给自己的,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毕竟他被人打断,只能算是未遂。 “裴霁宣,你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月见她再怎么胡闹她也是我裴国忠的孙女!” “你和她不一样!” 裴霁宣咬紧牙关,颤抖着声音应道:“是。” 不用裴国忠强调,他也知道,自己在裴家是没有任何位置的。 他的荣辱哀乐,全凭裴国忠的一句话。 “你这次太令我失望了!”裴国忠余怒未消,声洪如钟,“明天你当着月见的面好好道歉,她肯原谅你,这件事才算完!” 裴霁宣的心缓缓下沉。 紧握的拳头在颤颤发抖。 月见不会原谅他了……不会。 裴霁宣几乎是被赶出了酒店。 半夜三点,他站在街道上,看着路边两排寂寥的路灯,发了很久的呆。 “霁宣哥哥。”裴汐追了出来。 裴霁宣转身看过去,裴汐一下子就扑到裴霁宣的怀中。 “霁宣哥哥,你真的不要阿汐了吗……”裴汐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死死地抓着裴霁宣的后腰。 “裴汐,不要这样。”裴霁宣推她,却没有用尽全力,“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你不能这样!”裴汐更加悲伤地哭诉,“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了……为什么要娶别人……” “阿汐!”裴霁宣抬高声音。 裴汐抬头望着他,泪光盈盈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中的月亮。 “霁宣哥哥,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句话过分熟悉,裴霁宣仿佛被自己打出的子弹击中。 现在,他算是理解了宁月见的心情。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对不起。”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道歉。 “为什么……为什么……”裴汐不肯接受,举起拳头砸向他的胸口,“我会去求爷爷的,你娶我好不好……反正那个女人也不喜欢你……” “不。”裴霁宣拒绝得干脆,“你和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女人……”裴汐很是偏执,“还是说,只因为她是裴雨绵,是爷爷的亲生孙女?” 裴霁宣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他对裴汐不想解释太多。 “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裴霁宣逃避的反应,被裴汐理解成了默认。 好,很好。 裴汐松开了裴霁宣,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几秒后,转身跑回酒店大堂。 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裴霁宣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 星辰月落,朝阳初照。 当阳光晒到宁月见的脸上时,她才从盛以承的怀中醒来。 盛以承还在睡着,他半裸上身,结实利落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闪着光。 宁月见默默地看着。 直到盛以承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宁月见的视线,露出浅浅的笑。 “怎么脸红了?嗯?”他尾调轻扬,带着些玩味的兴致。 “哪有……是太阳晒的!”宁月见移开视线,无力地辩解道。 盛以承还在回味昨夜的激情。 压抑的欲望太久没有释放出来,以至于昨夜有些放肆过头。 可眼下,看着宁月见如同水蜜桃般羞红的脸色,他忍不住心中一荡。 再次将宁月见拉入怀中,一边吻着她,一边调笑道:“太阳只能把你的脸晒红,我能让你全身都红……” 盛以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过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下巴,再顺势向下。 宁月见被这蜻蜓点水般的吻撩得浑身酥麻柔软,娇笑不止。 就在气氛渐入佳境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盛以承顿了一下,决定忽视,继续舐吻宁月见的脖颈。 “以承,以承……”宁月见拍着他背,“接电话吧,万一有重要的事呢?”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盛以承说着,轻咬一口,听着宁月见的哼声,心满意足地笑笑。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他接通了那通电话,脸色顿时僵了几分。 第99章 “没有你我会害怕” “盛以承,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手机里传出厉铮阴冷的声音。 盛以承没有作答。 “我后来查过你的信息,突然发现那个许小姐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为了前妻都肯付出五个亿,那么这个小青梅又能值多少钱呢?” “盛以承,你开个价吧,不然我就带着许小姐去东南亚了。你知道的,她这么漂亮,肯定能成为头牌的。” 盛以承咬紧牙,幽冷的眸子燃起怒火。 宁月见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连忙低声地问:“怎么了?是裴霁宣吗?” 盛以承摇摇头,随即便起身走向卫生间。 无论是厉铮还是许施苒的消息,他都不想让她知道。 “怎么回事……”宁月见疑惑地嘟囔着。 宁月见正发懵呢,突然她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等了十几秒后,宁月见才做好了心理建设,接起电话。 “爷爷……”宁月见带着些哭腔。 “月见,我已经来丰南了,霁宣这次做错,是我管教不方。”裴国忠的语气很温和,“我已经勒令裴霁宣向你道歉,能不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来见我们一面。” 宁月见挑起眉梢,思量起来。 爷爷是希望她和裴霁宣在一起的。 如果她一个人前去,说不定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片刻后,宁月见问道:“我可以来,但是必须让盛以承陪着。” “好。”裴国忠一口答应。 挂了电话,宁月见有点小兴奋。 正好盛以承从卫生间走出来,她便欢欣地扑到他的怀中。 “以承,今天陪我去见爷爷,我会说服他让他知道我只爱你的只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我会求他放过盛势集团……” 宁月见兴高采烈,盛以承却兴致缺缺。 他晦暗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以承,你怎么了?”宁月见关切地望着他。 盛以承只是轻轻地推开他,黯声道:“月见,我不能陪你去。” 宁月见忽地一懵,没有想到盛以承会拒绝。 心底有些微的不悦,努起嘴嘟囔着:“不是说好的我最重要吗?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盛以承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月见见她的撒娇没有起到作用,一时也很尴尬。 也对。 在经历那么多事情后,就算两人都是真心地想重新开始,内心也变了。 那些红着脸红着眼的嘶吼指责与怒骂,是一根已经没入皮肉的刺。 就算表面上看不到,也会偶尔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们曾经有过那么憎恶对方的岁月。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故作云淡风轻地笑笑,“没事的,没事的……” 盛以承阴沉着一张脸,默默地走开。 “对不起。”盛以承沉声道歉,“月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赶过去。” 说完,他抓起外套往外走去,步伐匆忙。 他忽视身后宁月见大声的询问。 宁月见跑到窗口,看着黑色的迈巴赫驶出别墅,心脏沉沉地往下坠着。 “可是……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没有你我也会害怕。” 宁月见看看手机,再看看窗外,最终还是决定只身前往。 丰南酒店。 宁月见乘电梯上了最高的楼层。 刚走出电梯,就看到整整齐齐两队的保镖。 她心里发虚。 好在保镖们似乎认得她,没有为难,反而是主动为她引路。 她刚进门,裴国忠就立即起身迎上去,眼里闪着些微的泪光。 “月见啊,月见。” 他摇着头念叨着宁月见的名字,似乎有愠气,但又被关心与担忧掩盖。 宁月见鼻头一酸,看着爷爷鬓边斑白的发,还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爷爷……”她哽咽地呼唤着。 裴国忠看着宁月见委屈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你啊你,真是太倔了!”裴国忠故意板起了脸,“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连爷爷都不要了!” “没有……”宁月见倔强地说道,“是因为爷爷做的是,让我感觉爷爷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裴国忠被气得笑出了声。 最后,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都说脾气也是会遗传的,我现在是相信了。” 眼见着裴国忠眼里的愠怒消散,宁月见也止住了眼泪。 “出来吧。”裴国忠沉声喊道。 一道门被推开,裴霁宣低头走了出来。 “月见,对不起。”裴霁宣没有抬头。 宁月见心里百般酸楚。 曾经的她,为拥有裴霁宣这样一个哥哥真情实感地激动过,但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了。 “爷爷。”宁月见忽略裴霁宣,看着裴国忠,恳切地说道:“我今天来,有件事情想求求你。” “哦?”裴国忠挑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宁月见。 “我知道盛势集团现在遇到的麻烦都是你们的手笔……”宁月见双手握得很紧,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如果能好好地商量,她当然不会优先使用自己的底牌。 “盛势集团在丰南也是一个比较大的企业,想要将它收购,也要消耗很多资金……真的没有必要。” “月见,现在你和盛以承和好了,就胳膊肘往外拐?”裴霁宣咬牙切齿地质问,“裴氏要在丰南发展,就要壮大实力,至于那些被踩垮的企业,只能怪他们自己的实力。” 宁月见坦坦荡荡地应道:“对,我就是不想让盛家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不想让我和他之间生出隔阂。” “如果只是正当的竞争,盛势竞争不过裴氏,那我认。可是现在这样用尽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打压一家企业,未免太欺负人了。” “爷爷,你也是从这个年纪闯出来的,如果那时候这种情况发生在你的身上,还会有现如今的裴氏集团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国忠,泛红的眼眶上挂着泪珠,“爷爷,就当是为了我,您就高抬贵手吧。” 裴国忠的脸色一黑,望向裴霁宣的方向。 “不行。”裴霁宣严正拒绝。 “裴氏已经投入了很多,如果现在收手,损失很大。”裴霁宣解释道,“再说了,这个决策是在董事会评议通过的!” 裴霁宣据理力争。 他不能让盛以承什么都拥有。 盛势集团,宁月见,如果让盛以承二选一的话,他会选什么呢? 第100章 正面交锋 裴国忠抚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模样。 他没表态。 宁月见提出的要求,完全是为了盛以承那个男人。 偏偏他不喜欢那个男人。 裴国忠想,如果不是盛以承存在的话,宁月见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叛逆了。 看到裴国忠的态度,裴霁宣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严肃地说道:“宁月见,你现在仍然是裴氏分公司的副总,也还是爷爷的孙女。你要清楚自己的利益是和谁挂钩的。” “为盛势集团求情,除了讨好盛以承你能得到什么?” “盛以承会把公司股份分给你吗?会让你出任重要职务吗?”裴霁宣越说越上头,把曾经宁月见介怀的地方都吐露出来,“宁月见,回到原点,又去当盛以承身边的花瓶,你甘心吗?” 宁月见仍然不肯看裴霁宣一眼。 “爷爷,就当我求你了……”她放低姿态。 “宁月见!”裴霁宣太高了声音,语气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咳咳。”裴国忠轻咳两声,眼珠子一转,沉声说道,“月见,生意场上最忌讳心慈手软。现在你还不明白,会埋怨我们,等以后……” “爷爷。” 宁月见咬着下唇,近乎咬破的力度。 她的眼神似乎蒙上一层冰。 “现在埋怨,以后也不会感激的……”宁月见的声音平淡有冷漠,“虽然我没有在你身边长大,但是你也认识我这么久了,我是怎样的性格,你应该清楚。” “你对我何必那么心狠呢……” 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 宁月见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视频举到裴国忠面前。 “爷爷,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要求,这段视频很快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上。” “而我,也会出席发布会,将我的身份,我的故事一一道来。” “或许,在我这里,裴家和裴氏会成为反面角色。”宁月见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各大媒体会怎么报道,裴家努力维持这么久的声名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裴氏的合作伙伴会不会改变想法,竞争对手会不会落井下石……也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如果爷爷你不在意的话,那我也不在意了。”宁月见抬眼,目光决绝,“反正,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我自己。” “两败俱伤,是我能抗争出的最好结果。” “你……”裴国忠看到那个视频,顿时怒目圆睁。 他之前只是听宁月见口述,可是现在这么富有冲击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个痛苦哀嚎的人是他的孙女!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视频一旦曝光,对裴氏一定有影响,更别说宁月见再在媒体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些话了。 “爷爷!” 裴霁宣抢过宁月见的手机,用力抛出去。 手机砸在墙上,碎得四分五裂。 “没有!我根本没有成功!”裴霁宣大声辩解道,“这个视频是断章取义的!” 他没想到宁月见居然会留这么一手。 “啪!”裴国忠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裴霁宣脸上。 他愤怒地训斥道:“什么叫没成功?你还挺遗憾的是吗!裴霁宣,我对你太失望了!” 裴霁宣跪下,不敢多言。 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裴国忠训斥了裴霁宣一顿后,转而看向宁月见。 他怒目圆睁,脖子涨红,暴怒到了极点。 “宁月见,你想拿这个来要挟我?” 宁月见紧张得发抖。 比裴国忠更加有威慑力的人,只能是愤怒的裴国忠了。 “爷爷……不是要挟,是……是谈判。”她硬着头皮道。 “哼!”裴国忠一声闷哼。 宁月见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的来袭。 倘若真的走到她设想的那一步,她和裴家,和爷爷之间脆弱的情谊就彻底断了。 她何尝不是在赌呢。 裴国忠愤怒地盯着宁月见,目光中透出的压迫感压得宁月见快要喘不过气来。 对峙的时间格外漫长。 宁月见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也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撑住!一定要撑住!宁月见在心里叫嚣着,这是你唯一能帮到盛以承的方式了…… 忽然,裴国忠笑出了声,打破了这场沉默。 “月见呐!”裴国忠重重地拍了拍宁月见的肩膀,摇着头说道,“我之前是小瞧你了。” 宁月见今天的表现既出乎意料,又让他刮目相看。 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裴家的孩子。 宁月见抬眼,再度看到裴国忠严肃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 她赌赢了。 “是我忽略了,毕竟你是我裴国忠的孙女,外表柔柔弱弱的,心底的能量却很强。”裴国忠满眼欣慰,由衷地感叹道,“这样倔强的性子,我不该担心你会受别人欺负的,哈哈哈哈……” 他一阵爽朗的笑声,彻底的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破冰。 “爷爷,你答应我了?”宁月见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不答应也不行啊。”裴国忠皱起眉头,故意摊开双手,语气无奈,“谁叫我是你爷爷呢?” 对裴国忠来说,吞并一个盛势集团不功不过。 但是能激发出宁月见的斗志,能让他看到宁月见温柔外表下隐藏的血性,这才是最重要的。 宁月见破涕为笑,立刻扑到裴国忠的怀里。 “谢谢爷爷……”她哽咽着。 裴国忠眼里也闪过泪光,轻轻地拍着宁月见的背。 “月见啊,爷爷有一点小小的问题……那就是……真的就认定盛以承了吗?” 宁月见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嗯就是他了。” “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裴国忠皱起眉头,“人倒是挺机灵的,就是……” 裴国忠说不出盛以承有什么缺点,但就是不喜欢他。 可是,他孙女喜欢。 裴国忠和宁月见正上演着爷孙情深的画面时,裴霁宣悄然离开了套房。 他捂着心口,一路失魂落魄地走着。 筹谋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是裴氏的权力,还是宁月见…… 什么都没有了…… “霁宣哥哥!”裴汐追了上来。 当她绕到裴霁宣前方,看到他那张失神晦暗的脸,吓了一跳。 “霁宣哥哥,你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裴汐追问着。 裴霁宣被缠得心烦,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裴汐委屈地抽了一口气,但还是跟着裴霁宣进了电梯。 或许是在狭小的空间里,裴霁宣忍不住发泄。 他一拳捶向电梯壁,咬牙切齿地怒斥道:“该死的宁月见!” 是她优柔寡断,是她识人不清,是她辜负真心! 裴汐不敢说话,但是她很认同裴霁宣的那句话——宁月见,该死! 第101章 再一次选择了她 从酒店出来,宁月见神清气爽,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这个人生中最漫长的冬天就要过去了。 爷爷答应,从今天起会放弃所有对盛势集团的打压手段,至于盛势集团能不能恢复原来的元气那还得看盛以承自己了。 她相信盛以承的能力。 宁月见心情很好,想给盛以承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些天他的疲惫憔悴全都拜此所赐,现在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电话拨通后,铃声响了将近一分钟才被接通。 “以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等了这么久后,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宁月见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她握紧手机,等着盛以承问“什么好消息?” 然而,手机里却传出一声戏谑的讥笑。 “什么好消息?嗯?” 那声音又柔又利。 宁月见前几个月听过无数次用这个声音说出的嘲讽。 她心里一顿,浑身失力。 缓了好一会儿,宁月见才颤颤地问道:“许施苒,盛以承是去找你了吗?” 今天他急匆匆地离开,宁月见已经觉得失落了。 没想到,他居然又是去找许施苒了…… 她以为从此以后许施苒这个名字不会再给她造成伤害。 事实却再次当头一棒,敲得她头昏脑胀。 许施苒起身,从大概十平方厘米的小洞口往外看了一眼。 盛以承正在和厉铮对峙着。 她勾唇一笑,“对,他来找我了。怎么?没告诉你?” 盛以承今天能在这里出现,就足以说明,他心里还是没能彻底地放下自己。 冰冷无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时,宁月见如坠寒窖。 一阵冷风刮过,她瑟瑟发抖。 看来冬天还在。 看来那道魔咒还是没有破。 在自己和许施苒之间,盛以承永远会选择许施苒…… 就在许施苒还想继续嘲讽几句时,手机里却传来一阵忙音。 她看着手机良久,想象着宁月见痛苦崩溃的神情,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起来。 “宁月见啊宁月见,这世上讨厌你的人太多了,就算我失败,也会有别人让你得到教训的!” 外面,盛以承脸色阴鸷,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厉铮。 他也是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就能再见到厉铮。 厉铮还是像之前那样嚣张。 “我说过,你拿了钱就离开这个国家,只要宁月见平安无事,我可以不去追究你。” “你倒好,还敢回来?”他的眸光骤然发冷。 厉铮头皮一阵发麻。 盛以承的战力他是见识过的。 他可不想让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厉铮还是维持着镇定,悠悠地笑着,“这不是上次和你交易愉快嘛,这不,又进了一个货,想要问问你肯出多少。” 绑架要赎金这样的勾当,被他说得就像是寻常生意一般。 盛以承目光冷冽,跳出厉铮的话题,直截了当地问他。 “上次你绑架宁月见前就和许施苒见过面,我怎么知道这次你不是跟她串通好的?” 从早上那通电话开始,盛以承就觉得不对劲。 厉铮绑架了许施苒,还约他来这个马场见面。 这马场经营不善,倒闭已久,偌大的场地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可偏偏厉铮选择了这里。 他刚到,厉铮就以防止他报警和录音为由,威胁他交出了手机。 种种不对劲的因素叠加起来,让盛以承不得不怀疑。 厉铮蓦然一怔。 他这次的确是和人串通好的。 但不是许施苒。 只是没想到之前和许施苒的接触,也被盛以承知道了。 这就难办了。 他决定先糊弄过去。 “那时我也不知道她是你盛总的小青梅啊,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对她下手了!” “把许施苒交出来,然后滚出国。”盛以承眼神一洌,下巴微微抬着,冰冷的语气喊出最决绝的话。 这股摄人的气势,厉铮不能装作没听到。 他眨巴眨巴眼睛,“当然,钱到位,我马上就走,不然的话……” 厉铮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一道凄厉的哀嚎惨叫声立即传了出来。 盛以承咬牙切齿,愤怒到了极点。 这个厉铮,折磨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不敢妄动。 要干掉厉铮很容易,只是不能完全保证许施苒的安全。 虽然许施苒做错了很多事情,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你要多少!” 厉铮松开了遥控器,呵呵地笑了,“前妻都给了五个亿,看你觉得这个小青梅与前妻相比,是该贵点还是便宜点呢?” 许施苒听到外面的对话,心提了起来。 “好,给我一点时间。”盛以承说出了这句话,像是无奈的妥协。 “盛总果然财大气粗!”厉铮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耳机里传出讯号,厉铮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接下来,他只考虑全身而退的问题。 只是……盛以承淬着火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他难免心里发毛。 “你一直盯着我,也变不出钱啊?”厉铮耸耸肩膀。 “我要拿回手机,否则怎么联系别人?”盛以承很平静。 “我可不敢把手机还你,万一你报警怎么办?” “厉铮,你 宁月见脸色麻木心如死灰地行走在街道上,手机里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是盛以承发来的。 不,应该是许施苒…… 丰南南郊孟千马场。 他们在那里吗? 可是把地址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让她去捉奸? 宁月见决定忽视这条信息。 可是在此后的每分每秒,她都忍不住想到那个地址。 想起昨夜与盛以承的彻夜缠绵,他在耳边呢喃的情话不像虚假的。 又想起曾经的许施苒给她挖的很多坑,在她和盛以承之间制造很多误会…… 万一这次也是那种情况呢? 踟蹰了很久,宁月见还是决定去一趟。 是她选择信任盛以承的,她要去验证一下。 哪怕真的看到盛以承和许施苒在一起,也无所谓。 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宁月见没注意到,在她从酒店出来的一路上,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在看着宁月见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时,裴汐拨通了电话。 “她上车了,黄色出租车,车牌是丰A98372。”裴汐压低了声音,左右瞟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才继续说道:“做得干净点。” 得了那边肯定的答复,她才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第102章 车祸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在丰南南郊G30道路上发生了一场车祸,为一辆出租车与私家车相撞,疑似刹车失控。此次车祸造成三人受伤,分别为两车司机及出租车乘客。伤者正在丰南第三人民医院进行救治。 而其中,出租车乘客伤势较重,腹部被汽车碎片贯穿,大量出血,因她是极为罕见的RH隐性O型血,现丰南市血库缺乏此类型的血源,恳请广大市民,如果您或者您身边有相同血型的人,恳请你们前去第三医院献血,挽救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丰南警局。 盛以承失神地坐在椅子上,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似乎都与他无关。 配合警方将厉铮逮捕的那场行动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他急需一场休息。 可奈何此时警察还在对许施苒进行询问,而他也还要配合警方的工作,只能先等候着。 直到墙上挂着的电视传出女主播专业严肃的声音,盛以承才稍稍回过神来。 RH阴性O型血……这个字眼引起了盛以承的注意。 盛以承抬眸看去,只看到惨烈的车祸场面。 私家车追尾出租车,车尾和车头都烂得不成样子,满地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盛以承脸上紧张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只是巧合而已,那么偏僻的地方宁月见是不可能会去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盛以承极力地想撇开这样的联想。 太不吉利了。 正好这时,负责办案的一个警察走过来,面露难色地说道:“盛先生,您报警说是绑架。现在绑匪被控制,人质也已经被解救,可是……” 警察看向盛以承,摸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 “可是什么?”盛以承问。 “呃……就是……我们例行询问做笔录时,许小姐否认这是一场绑架行为……她说你们三人之间有感情纠葛……只是发生了争执,根据现场的勘察,也没有足够的人证与物证支持……” “呵。”盛以承冷笑一声。 而后,脸色越来越僵硬。 警察的声音不断冲击着盛以承的耳膜。 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混沌…… 好不容易将厉铮逮住,想着终于能够让他绳之于法了,许施苒却否认这是一场绑架? 如果这是一个局,那他们的目的…… 盛以承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站起身,红着眼问道:“我的手机呢?” “是……是这个吗?”警察被盛以承的举动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举起被证物袋装着的手机。 盛以承一把夺过,连忙解锁查看。 果然有与宁月见的通话记录。 心脏猛地一痛。 他再度抬眼看向那台电视,此时已经在报道其他新闻了,可他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那个主播的声音。 “……血库缺乏此类血源……丰南市第三人民医院……” 盛以承再不想承认,也无法忽视这其中的关联。 不敢耽误,他立即拔腿就跑了出去。 身后警察大声地喊,也没能叫住他。 坐上迈巴赫的驾驶位,盛以承浑身都在颤抖。 “不要……千万不要……”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想起今天早上,宁月见撒着娇求他陪着她。 而他却再次让她失望…… “月见,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在赶往第三人民医院的路上,盛以承已经求过所有自己认得到的神仙菩萨了,保佑那个人不是宁月见,保佑宁月见不要出事…… 他联系了周围城市的血站,紧急地往丰南调配RH阴性O型血。 冲进医院,盛以承随手抓住一个忽视,刚想询问车祸伤者在哪儿,却赫然看见不远处裴霁宣失魂落魄的身影。 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荡然无存了。 盛以承的心脏处的钝痛愈加深烈,像是一把刀疯狂地搅动着。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裴霁宣,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愤怒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能来这里!” 他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裴霁宣没有来,那么在急救室里被抢救的人也不会是宁月见了。 裴霁宣眼眶还红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这笑,比哭还难看。 “我是家属,我是她的哥哥……” 盛以承眼里蓄满了泪水。 作为一个自持冷静的男人,他隐忍着没有哭。 他很想发泄一通,可是这对宁月见毫无帮助。 最终,他咬着牙,用力推开裴霁宣,随后,像是被人抽走骨头一般,颓然地坐到椅子上。 裴霁宣没有跟盛以承吵,也没力气跟他吵。 他的心,完全被宁月见牵动着。 他原本很怨恨宁月见的,怨她看不见自己的好,怨她被盛以承勾了魂,最恨的时候,甚至想过如果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可是现在,那些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他只想她好好的。 如果宁月见平安无事的代价是他躺在手术台上,他也毫不犹豫。 只可惜…… 急救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 护士奔来走去。 不一会儿又有仪器被急匆匆地推进去,不一会儿又有医生进去…… 幸好有盛以承的那几通电话,周边城市的血源被紧急送来用在了宁月见身上,维持住她的生命体征。 抢救整整进行了八个小时。 每一分每一秒对等候在外面的盛以承和裴霁宣来说都是煎熬。 像是地底有小火慢慢地炙烤,焦灼难耐。 他们难得地这么平和地坐在同意空间。 “月见为了你,可以豁出一切。”裴霁宣突然开口,语气平淡。 盛以承没有回应。 裴霁宣干脆一股脑地将宁月见和爷爷对峙的场面说了出来。 他一败涂地。 裴霁宣自嘲地笑笑,“我以为自己处处赢过你,可是……一票否决权在月见那儿,我输了。” 或许是认清现状,裴霁宣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盛以承的情绪在悲痛与震惊中来回流转,双手死死地抓着衣摆,用力地握紧,肌肉充血暴起。 “月见她……她……”盛以承声音颤抖,一口气堵在心头,说不出话来。 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才稍稍地平静了些。 “月见这次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什么?”裴霁宣大惊,眉头一皱,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张美丽无辜的脸。 “许施苒!” “裴汐!” 两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而后,都诧异地看着彼此。 第103章 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两人都一愣。 尤其是盛以承,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他只知道许施苒和厉铮联合起来做了一个局,为的就是用他的手机将宁月见引去南郊。 那个地方人比较少,做什么事都好下手一些。 那么那个裴汐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裴霁宣干咽一口口水后低下了头,避开盛以承审视的目光。 盛以承却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裴汐?就是那个取代了月见在裴家生活了二十年的假千金?” 裴霁宣没说话,但是默认了。 盛以承还是不解,问道:“为什么你会第一时间怀疑是裴汐对月见下手?她们又没仇没怨的……” 裴霁宣仍是没有说话,但他抬头看向了盛以承的眼睛,眸光晦暗深沉。 什么都没说,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哪怕宁月见什么都没有做错,她还是会被恶意针对。 裴霁宣比盛以承更了解裴汐。 她的偏激与疯狂,比许施苒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很自责,“都怪我……” 他想如果自己不表现出对宁月见的痴迷,裴汐会不会对她减少些恶意? 沉默。 盛以承眉眼笼罩上冷冽的寒气。 他猜想到宁月见回到裴家面对的就是群狼环视的险境。 没有裴国忠护着她的话,她举步维艰。 就连裴霁宣也是别有用心。 而裴汐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孙女,在财产上没有与宁月见没有冲突,那么只剩下因爱生恨了…… 当然,她爱的事裴霁宣,却将所有恨意施加给了宁月见。 想到这儿,盛以承的怒火再度涌起。 可当他看到裴霁宣自责的神情时,又像是一盆凉水迎面浇来。 不知道该怪谁了。 盛以承还想再问,却见急救室红灯熄绿灯亮,满脸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伤者的家属?” 盛以承和裴霁宣同时站起来,殷切地将医生围住。 “我是她哥哥!”裴霁宣大声道。 “我是……”盛以承微微迟疑,“我是她的丈夫。” “对,我是她的丈夫。”盛以承再次强调,语气坚定。 医生看着两个年轻英俊却面容憔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医生,月见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她还活着吗?”裴霁宣问。 医生又叹了一口气,直言道:“伤者腹部伤势过重,流血不止,失血太多,几乎把她体内的血换过两遍了……” “现在,只能说止住了出血,但各项指标都在临界点,作为医生,我们能做的事情有限,剩下的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盛以承与裴霁宣的脸色都顿时变得惨白。 也就是说,就算手术完成,宁月见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盛以承与裴霁宣对望一眼,两人的心都坠入深渊。 裴霁宣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的,月见她运气很好,她会醒过来的,会的……” 声音颤抖,身体也颤抖。 两行泪止不住地滑落。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急救室的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盛以承稍稍要冷静些,眼眶通红,泪水蓄满,几乎要溢出。 宁月见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暂时还不允许家属探视。 盛以承和裴霁宣只能隔着一面玻璃远远地看一看她。 玻璃窗外,盛以承和裴霁宣默默地凝视着浑身插满管子,用仪器维持生命的宁月见。 看着鲜动活泼像花一样迎光绽放的人变得像是一片枯叶一般,盛以承咬着唇,移开了眼神。 他不敢看。 心太痛了。 盛以承恨不得穿越回昨天上午,给那个选择丢下她的男人狠狠的一巴掌。 为什么要选择去救许施苒…… 如果他没走,宁月见也不会踩进这个圈套…… “如果……”裴霁宣哽咽地开了口。 “没有如果!”盛以承严厉地回怼了他,“月见一定会醒的。” 裴霁宣抿着嘴,不再说下去。 他怕一语成谶。 而在宁月见苏醒之前,盛以承还有事情要做。 不管是裴汐还是许施苒,谁害了宁月见,谁就要付出代价。 他的脸色变得阴鸷。 “两个开车的司机也在这家医院吗?”盛以承问道。 裴霁宣警觉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去会会他们。”盛以承没有隐瞒。 裴霁宣站起身,沉沉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司机的伤势比较轻。 盛以承和裴霁宣先是去见了一下那个出租车司机。 司机的家人陪着他,而他更是满腔怒火义愤填膺,用方言骂骂咧咧地怪那个私家车的司机不会开车。 据他所言,自从上了G30道路,那辆车就一直跟在他的车后,怎么也甩不掉。 盛以承和裴霁宣对视一眼,转而去了私家车司机所在的病房。 这个司机面如枯槁,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嘴角却隐隐淡淡地浮着一抹笑。 是如愿以偿的笑,是死而无憾的笑。 盛以承沉着脸打了一个电话,很快的,这个司机的身份资料就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和一个柔弱的妻子。 最适合做“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了。 盛以承如今只想知道,手握那把刀的,究竟是裴汐,还是许施苒,抑或是她们两人一起…… * 深夜,丰南的酒店。 裴国忠准备启程回裕北,裴汐却恳求让她留下来。 她任性妄为,裴国忠也疲于应付,知道裴汐是为了裴霁宣,想着反正现在裴霁宣与宁月见不可能了,索性就由她了。 裴汐隐忍着情绪跟裴国忠道别。 幸好他还不知道宁月见出车祸的事情,不然的话,她要面临的恐怕麻烦得多。 裴汐心里默默地念道:“爷爷啊,我一定不会反对你给她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的。” 裴国忠离开后, 裴汐满心欢喜,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伴随着电视里关于车祸的报道,翩翩起舞。 只要宁月见死了,就好了。 爷爷只有她一个孙女,而霁宣哥哥,也只剩下她了。 宁月见再也夺不走她拥有的一切了。 第104章 坚决否认 裴汐正陶醉,等待着宁月见的死讯时,门铃忽然响起。 她蓦地一愣,蹑手蹑脚走过去,才看到是裴霁宣站在门外。 心里一喜,没有片刻犹豫,裴汐就打开了门。 “霁宣哥哥!” 下一秒,一团黑色的东西便滚进门来。 裴汐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那团东西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裴汐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 她抬眼看去,裴霁宣脸色极黑,愤恨地看着她。 下一秒,裴霁宣身后出现一个脸色更加阴沉可怖的男人。 “你们……”裴汐连连后退。 裴霁宣和盛以承走进门,将房门反锁。 “霁宣哥哥,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裴汐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大喊着。 裴霁宣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平静。 “裴汐,不用害怕,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说着,裴霁宣半蹲着身,便将地上那个人提了起来。 裴汐眼里的惊恐更加浓郁,她从那张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厉铮的影子。 什么人呐,居然能把厉铮打成这样…… 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很快就变成了恐惧。 厉铮看到裴汐,也吃了一惊。 在警局接受盘问,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立案,只好把他和许施苒放了。 不曾想一走出警局,他和许施苒就分别被拖上了两辆车。 厉铮也在车里被盛以承暴揍一顿。 “裴汐,眼熟吗?”裴霁宣冷声问道,“这是你们三年来第一次见面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裴汐抱着自己的胳膊,连连摇头,否认一切,“霁宣哥哥,你们吓到我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裴汐哭得梨花带雨。 厉铮剧烈的一阵咳嗽后,挣脱裴霁宣的手,踉跄地站起身来,吐出一口血沫。 随后,他气焰嚣张地叫嚣道:“你们这是在犯罪!” 其实厉铮在看到裴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玩完了。 他们之间的谋算已经无可辩驳了。 可厉铮无所谓,他就烂命一条。 他得保住裴汐。 “呵。”盛以承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厉铮,你什么时候还成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 “你以为就你有手段吗?” 盛以承的话,就像是一支淬了冰的尖刃,直插厉铮的心窝。 他厉铮惹了这么一号人物,也算是踢到铁板了。 裴汐不认识这个浑身充满戾气的高大男人,但她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她低着头,不敢看向那双幽深的眼。 “裴汐,是不是你找人去撞了宁月见?”裴霁宣开门见山直接地问。 裴汐的身体僵了一下。 “什么?宁月见出车祸了?什么时候?严不严重?”裴汐故作惊讶,用力地挤出两滴泪水,“太惨了……她好像还是跳舞的吧……” 裴汐真的很努力地想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更何况,裴霁宣了解她自私冷漠的本性。 裴汐是不会为一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悲惨而感到怜悯同情的。 “裴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承认,还是不承认?”裴霁宣耐着性子再度发问。 裴汐听到这句话,顿时收起了表情,变得如平常一样冷淡。 “裴霁宣,我没有做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裴汐坚决否认。 说完,她看向厉铮。 厉铮收到眼神示意,呲牙咧嘴地笑笑,“盛总,裴总,我交待,我交待好吧。” 盛以承和裴霁宣的目光都转向厉铮。 厉铮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盛以承,你都知道这场绑架事件是我和那个什么许施苒策划的……没错,是许施苒同我设局把宁月见引出来的。” 厉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只有你和许施苒,没有别人参与?”盛以承寒声质问。 “没有!”厉铮斩钉截铁地回道。 裴汐也顺势做出可怜的模样,抱着裴霁宣的胳膊,委屈道:“霁宣哥哥,你怎么会怀疑我……这个人是谁啊,他好吓人……” 裴汐一副柔弱小白花的相貌再加上现在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是不了解她的人,估计真的会被她骗到。 不知为何,裴霁宣竟隐隐地希望盛以承能够相信这个说法。 反正已经有了厉铮和许施苒为这次事件负责,足够了吧。 盛以承微微垂下了头,那双幽眸半隐于额前凌乱的发丝之中。 裴汐悻悻地望了一眼,祈祷着他能相信自己的话。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就是许施苒口中那个被宁月见抢走的她最爱的男人。 她忍不住再仔细打量了几眼。 这个男人身形高大健硕,比裴霁宣还要优越,五官也精致立体,丰神俊朗,也难怪许施苒对他痴缠不忘了。 她和许施苒同病相怜。 她们最爱的男人,都被宁月见迷惑了心神。 所以,当裴汐产生了“如果宁月见死了就好了”的这种想法时,就和有着同样想法的许施苒一拍即合。 她们很快就确立了方案,并且让厉铮配合实施。 裴汐知道,厉铮喜欢自己。 三年前的那场由裴霁宣策划的绑架案里,绑匪爱上了人质…… “现在我落在你们手里了,愿赌服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厉铮的声音打断了裴汐的回忆。 她抱着裴霁宣的胳膊,颤抖不止。 盛以承目光冷冽地睨了厉铮一眼。 厉铮闭上了眼,像是等待命运的宣判。 裴霁宣和裴汐都在等待着盛以承开口。 沉默笼罩了这个空间。 很久很久。 突然,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场沉默。 裴汐吓了一跳,连忙拿出手机。 可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顿时面白如纸。 她怔怔的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盛以承的方向。 盛以承眼里闪过杀气。 他抬起右手,手里握着的,正是那个开着私家车去追尾出租车的司机的手机。 “解释一下吧。”盛以承声寒刺骨。 裴汐的头顶瞬间发麻,麻感顺着头皮一路蔓延,直到指尖脚尖。 “我……我……”裴汐一把将手机扔出去,还想装傻,“我不知道……” 这种招数,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失效了。 或许应该说从来没有起效过。 毕竟盛以承和裴霁宣都是带着答案来的。 盛以承铁青着脸,一步一步朝着裴汐走过去。 他像一头燃烧着怒火的狮子,强势的气场压得裴汐几乎要喘不过气。 “哥!救救我!”裴汐神色慌乱地冲着裴霁宣喊道。 裴霁宣心有不忍,但是想到重症监护室的宁月见,还是咬紧了牙推开裴汐。 “哥!你……”裴汐惊恐地睁大了眼。 第105章 “她死了……我就开心了” 裴汐尖叫着缩成一团。 她以为男人的怒火马上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浑身铲铲发抖。 厉铮见状,连忙踉跄地挡在裴汐身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铃声响起。 盛以承心里一紧,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裴霁宣。 裴霁宣脸色煞白,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 他既憎恨裴汐的所作所为,又担心她。 人都是很复杂的。 在一个故事里成为反派,却在另一个故事里做英雄。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的响着。 裴霁宣不得不颤抖着拿出手机,接通。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那通电话代表着什么,盛以承更是深蹙着眉,死死地盯着他。 “对,是我……好……好……”裴霁宣麻木地应和着,声音越来越哽咽,眼眶也越来越红。 听到那样的声音,盛以承的心不停地下坠着,坠着,怎么也沉不到底。 那股失重失落的感觉让他的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马上就回来……” 裴霁宣说完这句话,手就无力地垂下,手机摔落在地。 裴汐见此情此景,不禁大喜。 她大声问道:“是不是医院打过来的?是不是那个女人死了?” 极度的惊恐后又是极度的兴奋,裴汐的眼球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偏执疯狂又可怕。 “哥!那个女人死了!我又是爷爷唯一的孙女了!哈哈哈哈……” “要是她在二十几年前那场车祸里死了就好了,还没有这么多破事!” “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不是爷爷的亲孙女……” 裴汐越来越上头,癫狂地说着。 “是我妈妈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把我和那个女人交换了……” “闭嘴!”裴霁宣怒不可遏,冲上去掐住裴汐的脖子,“月见死了,你以为你就好过了?” 裴汐的脸涨得通红,她用力扯出一个笑,“好不好过的另说,她死了……我就开心了。” “你……”裴霁宣再一次被裴汐的残忍冷血震惊到。 从前,他还只以为她是抑郁,对她无限包容。 他蓦然松手,扭头看向盛以承。 盛以承目光清冷,不像刚才那样充满狠戾的杀气。 他僵硬的脸上只剩下麻木。 “走了,我要接月见回家啊了。”盛以承转身离开。 裴霁宣看着盛以承离开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盛以承离开后,他看向裴汐,严肃郑重地说道:“裴汐,我最后帮你一次。赶紧出国去,不然你无法承受那个男人的怒火。” 裴汐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看着裴霁宣的眼睛,“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说着,她踮脚,双臂搭上裴霁宣的肩膀。 裴霁宣黑着脸将她推开。 转身离开的同时,淡声说道:“裴汐,你自求多福吧。” 他对裴汐最后一丝怜悯,也在她的不知悔改的态度中消散了。 医院。 重症监护室。 盛以承感到时,透过玻璃望进去,只见床铺上空的,床边的仪器撤走一些,宁月见的痕迹完全消失了。 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可当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一幕时,他感觉灵魂都被抽走了。 想着他的月见被白布蒙着脸,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盛以承就锥心地痛。 “月见……月见……”盛以承一手拍在玻璃上,哭得泣不成声。 这动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护士上前询问:“先生,请问你是这病房里病人家属吗?” 盛以承缓缓地转过头来,应道:“我是她的丈夫……我可以,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吗?” 护士先是一愣,随后噗嗤地笑出了声。 “什么最后一面呐!这房里的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了,已经苏醒,转去普通病房了。” 盛以承的眼皮跳动一下,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睛。 “我带你过去吧。”护士笑道,“病人正是需要家属的时候。” 看着护士灿烂由衷的笑容,盛以承终于信了。 又被裴霁宣摆了一道。 不过眼下,他顾不得计较这些,连忙跟上护士的脚步,往普通监护病房走去。 他终于看到了宁月见。 还是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仪器,面色苍白如纸。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细微的起伏,盛以承很难相信他还活着。 “月见……” 盛以承走近病床,脚步很轻,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将宁月见吹散。 “没事了,没事了。”盛以承一副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后我与你寸步不离,保护着你……” 宁月见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艰难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脸逐渐清晰,宁月见感受得到他满脸写着担忧。 四目相对了许久。 “是……是许施苒……是她害的我……”她沙哑的嗓子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虽然伤口很痛,虽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但宁月见一直记得,是许施苒让她去南郊的。 “不是许施苒……”盛以承柔声地说。 心脏顿时揪紧,比腹部的伤口还要痛。 宁月见目露厌恶地撇开脸。 既然盛以承还这么偏袒许施苒不相信自己的话的话,她和他之间,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盛以承连忙补充道:“不只是许施苒,还有裴汐。” 宁月见惊诧地扭过头来,“裴汐?” 缓了好久,宁月见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盛以承,我这辈子就和两个男人产生过比较深的羁绊,可又是这两个男人,给我带来了两个最恨我的人。” 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 “不过,我也真是幸运,居然还活着。”宁月见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两行热泪顺着太阳穴滑过。 命途多舛,就是形容她的吧。 盛以承咬紧了牙,没有应声。 他愿意为她承受一切苦难。 可又不得不承认,宁月见所遭受的苦难,又大部分是他带来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抓着宁月见消瘦的冰冷的手,放在唇边,试图温暖它。 “月见。”盛以承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冷,“伤害你的人,不会再蹦跶了。” 第106章 以性命做交易 宁月见在医院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成可以出院的标准。 杜英来接她时,眼睛已经哭得肿得像个桃。 “我宝贝的运气怎么那么差,好端端的居然出了车祸……” 宁月见还得安慰她,“妈,我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次受伤,无论是对裴国忠还是对杜英的说辞都是一场普通车祸,一场意外。 免得他们担心。 “这都是安慰人的话。”杜英笑得苦涩,“后福什么的都是虚的,可你受到的伤害却是实打实……” “好了好了。”宁月见拍她的肩膀,故作洒脱道,“别想那么多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好,好好!”杜英点点头,“以后啊,你和以承要好好的过日子。” 她突然提起盛以承的名字,宁月见不由得抬头望向那个正在收拾东西的身影。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请了护工,但盛以承一有时间还是回来医院陪她。 或许是因为那天盛以承没有陪她而选择去处理许施苒的事情了,宁月见有些迁怒于他,所以对他的态度很冷。 尽管如此,盛以承还是每日都过来。 盛以承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装满一个行李箱。 他转身,正对上宁月见清冷幽怨的目光,顿时喉头一涩。 杜英感受到其中微妙的气氛,连忙打破僵局。 “我们早点回去吧,还能赶上在家里吃一顿晚饭。” 宁月见将口中那股气咽了下去,笑盈盈地应道:“好。” 盛以承带着宁月见和杜英回到了盛家的那座大宅子。 虽然这里比不上裴家的庄园,但也是丰南屈指可数的豪宅。 “我们住这儿?”宁月见挑起眉梢。 “这里安全。”盛以承应道。 知道车子缓缓驶入大门,宁月见才懂得盛以承口中说的“安全”是什么意思。 园子里,乍一眼看去,好多装备齐全高大威猛的保镖在巡逻守岗,四处布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探头,还有嗅觉灵敏威猛机警的烈性犬。 这回盛以承是真的怕了,他在尽自己最大所能为宁月见营造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 宁月见抿着嘴,心里稍稍回暖。 晚饭后,宁月见同盛以承一起回到房间。 她腹部的伤口绑着绷带,每天都需要换两次药。 盛以承自觉地准备起来。 看着他的动作,宁月见终于直面这么久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 “那些人怎么样了?” 她说的是谁,盛以承自然清楚。 盛以承沉默了几秒,说道:“厉铮偷渡潜逃出国时失足跌落海里……” “嘶——”宁月见倒吸一口凉气。 盛以承的声音平静无波,“人捞上来时,尸体已经被海里的鱼啃烂了。” 宁月见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的联想,顿感恶心,连晚饭都快吐出来。 缓了好久,宁月见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你吗?” 盛以承没有回答。 他走向宁月见,撩起她的上衣,轻柔地将绷带解开。 伤口就这么触目惊心地暴露出来。 盛以承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是每次见到,心脏还是会猛地揪一下。 痛。 但不及宁月见所感受的万分之一痛。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盛以承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回答宁月见刚才那个疑问。 厉铮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当他意识到盛以承的怒火会烧及裴汐时,用自己的命与盛以承达成了一个交易。 他可以去死,但盛以承不能再对裴汐下手。 两人之间只见过寥寥几面,还都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情景。 可是厉铮就这么信任盛以承…… 记得他说:“盛总,我厉铮很少服过谁,你算一个。” 盛以承无言。 后来,再听到厉铮的名字,已经是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了。 盛以承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他微微有些失神。 “厉铮……”宁月见最后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心情有些复杂。 死了就死了,比起他做的事情,也算是死有余辜。 但裴汐和许施苒就能全身而退吗? 宁月见咬紧了牙。 “月见,放心,许施苒和裴汐,一个都逃不了……”盛以承像是读懂了宁月见的心似的,接上了话,“只不过,她们的下场没有不会这么惨烈。” “哦。”宁月见冷淡地挑挑眉。 不知道会是怎样,但她已经不想过问了。 “马上就弄好了。”盛以承温柔地说道,手中的动作片刻没有停止。 住院的期间,只有前几天是护士动手换药,盛以承学会了这个步骤后,便一直没有假手于人。 所以他的动作很熟练。 “嘶——” 在绷带蒙上伤口的瞬间,宁月见突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 “是我手重了吗?” “没……”宁月见强忍着,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 盛以承只能让自己的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在宁月见的腰腹部缠上绷带。 他弯着腰,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 连呼吸都扑袭到了宁月见的腹部。 她不受控制地收缩腹部肌肉,牵扯到伤口,痛得她冷汗涔涔。 盛以承以为是自己手重,在缠好绷带后,低垂着头,态度谦卑地道歉。 “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呈半跪的姿势在宁月见跟前,动作更加轻柔地将宁月见的上衣拉下来盖住她的腹部。 此时,宁月见盯着她平时几乎看不到的盛以承的头顶,忍不住伸手。 手指插入浓密粗黑的发丝间,丝丝牵绕指尖,酥酥麻麻的手感很是新鲜。 她用力地揉了揉,笑道:“盛以承,你揉过我那么多次,总算让我也揉一下你的了。” 盛以承深吸一口气,抬手抱住了她的大腿。 宁月见没有抗拒。 他得寸进尺,亲吻着宁月见腹部没有被绷带裹住的地方。 柔软温热的唇掠过肌肤,连带着那一圈的肌肉都抽动起来,痛感与麻感交织,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抓着他头发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夜色浓稠。 宁月见的心也忽然地化在这春夜的风中。 她累了。 宁月见垂眸,看着盛以承的发丝,轻声地说:“盛以承,我不怪你了,不用再这么低三下四地讨好我了。” 比起现在的他,宁月见当然更喜欢从前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他。 盛以承的身子明显的一僵。 “我……我不想让你失望。” 第107章 “也谢谢你” 宁月见笑笑,语气有些酸涩,“我早就学会了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这种事情谁都没有料想得到。我明白你当时以为许施苒被绑架时的紧张,相比起来,我的事情确实比较不重要。” “至于后来……也是我的一念之差。”宁月见说得坦然,“如果当时我真的那么不在意了,或许我也不会上那辆车……” “盛以承,我是真的想明白了,这件事不能怪你。” 盛以承明白了,宁月见的“不怪”,其实是不在乎了。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一个月以来,宁月见态度冷淡。 盛以承只能更加殷切地关心呵护她,难免显得有些低声下气。 医院的医生护士和护工时常都流露出羡艳的目光,对宁月见说道:“你老公对你真好。” 宁月见挑眉,不置可否,但态度依然冷淡。 便有人私底下讨论,觉得宁月见架子摆得太高了,不该对盛以承那样冷。 盛以承偶然撞见,严肃地斥责了那些说风言风语的人。 其实,盛以承心里很怕。 怕宁月见不要他了。 可怎么办呢?当初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人,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失约磨灭了热情。 那个为了他敢于和裴国忠正面硬刚的女人却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身陷险境。 盛以承抬起头,看着宁月见那张消瘦得厉害的脸,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宁月见拍拍他的肩头,“都说了,我没有怪你,不用道歉。” 或许是有些烦了,宁月见生硬地转了话题。 “盛势集团怎么样了?” 盛以承怔了一会儿,如实回答道:“没有裴氏从中作梗,局面基本稳定下来,虽然也离职了很多人,但也填充了许多新鲜血液,正好趁这个时机完成转型。”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盛以承提起公司时,幽暗的眼里又有光了。 还是这样子的盛以承比较好看。 宁月见勾起嘴角,捏捏他的脸,笑道:“起来吧,别一直跪着了,被妈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从前宁月见都是被捏脸的那个,现在捏捏别人的脸,手感不错。 怪不得好多人都爱这个动作呢。 宁月见笑了,似乎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盛以承感觉得到,宁月见在逃避着什么。 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宁月见。 虽然宁月见的身子僵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抗拒。 在这个瞬间,她是真心地想和盛以承好好地在一起的。 只要盛以承越好,就越能证明她固执的选择没有错,那这些伤痛,也不算白受了。 * 时针在轨迹上转了好多圈。 春去夏来。 宁月见没有感觉到季节的变迁,只是忽然有一天,看到窗外郁郁葱葱的大树和浓烈的骄阳,才恍然意识到,已经是夏天了啊。 那个难熬的寒冬,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腹部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只留下一条狰狞的像蜈蚣一样的疤,时不时发痒。 还好,这样就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眼下,杜英或许是怕她一直窝在家里要发霉了,所以提议趁着天光好,去爬山。 丰南的西部有一座闻名遐迩的名山,是成熟的景区,很适合避暑休闲。 杜英提议,盛以承附和。 “月见,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吧。”他看着宁月见,目光里藏着炽热。 宁月见提不起什么劲,但也不想扫兴,面露犹豫。 “月见。”盛以承的声音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她抬眸看去,很久没有仔细地看盛以承的脸了。 同样的剑眉星目,同样的挺鼻薄唇,但又似乎比以前更加立体了些,更英气了些。 “月见,就当是陪妈妈了。”杜英再次开口出声,“妈妈想出去走走……” 宁月见的心松动了些。 是她连累妈妈一直为她担惊受怕,就算是强撑着,也得打起精神。 两人的左右夹击下,宁月见终于松了口。 “好。” 她这话一出,杜英和盛以承同时长舒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宁月见顿时心里生出了一些愧疚之情。 这么久以来,为了照顾她敏感的情绪,妈妈和盛以承过得都很辛苦。 和她说话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的,也事事顺着她的意思来。 “妈妈,谢谢你。”宁月见久违地拥抱了杜英。 她虽然看不见,但能想象得到杜英偷偷抹眼泪的动作,会心一笑。 盛以承站在一米远的位置,默默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幽深的眼睛微微湿润。 宁月见松开了杜英后,转身走向盛以承,撞进他的怀中,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也谢谢你。”她轻声地说。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盛以承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他身体僵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在宁月见柔软的拥抱中化开。 “月见……”一声低沉沙哑的呢喃。 他终于觉得他的月见回来了。 每每这个时候,杜英都会自觉地主动地避让。 毕竟她希望这小两口和和美美的。 房门轻轻地被关上。 宁月见踮起脚,吻住盛以承的唇。 气息喷涌而出。 盛以承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宁月见微微颤抖的眼睫毛,一瞬间怀疑这只是他的幻象。 “接吻呢,专心点。”宁月见睁开眼,正对上盛以承如幽潭一般的眸子。 盛以承嘴角扬起,有点傻气地应道:“不是假的。” 他漆黑的眼眸中蕴着炽热的欲望,下一秒,男人的手掌抚上了女人的后脑勺。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宁月见缓缓闭上眼睛,纤细的腰肢贴着男人温热的身体,亲密无间。 情浓时刻。 盛以承撩起了宁月见身上那件睡衣。 “不行!”宁月见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月见……”盛以承的呼吸也沉重。 怔了几秒后,宁月见尴尬地解释道:“很丑,不要看……” 她无数次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小腹上那条长达十厘米的疤。 宁月见觉得很不和谐,很厌恶它。 虽然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告诉自己只是一道疤而已,没什么的,只要她身体还是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但是在这种要与盛以承肌肤相亲坦诚相见的时刻,她还是退缩了。 “不要,很丑……很丑……”宁月见摇头,“关灯好不好……” 第108章 找到了那份鉴定报告 眼泪如决堤般滑落。 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皮囊之相,可这对从小美到大的她仍然是个打击。 突然,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盛以承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月见,月见……” 在黑暗中,宁月见冷静下来。 下一秒她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 那道低沉沙哑带着蛊惑的声音像一只虫子一样钻进宁月见的耳中。 “月见,你怎样都好看……” 她缩了一下脖子,贴紧了盛以承身体,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或许是这浓厚的黑暗给了宁月见勇气,她终于再度放松,双手勾住盛以承的脖子,踮脚吻了上去。 有了黑暗做掩护,这次,盛以承再掀开她的上衣时,她没有拒绝。 可是当他温热的指腹触碰到那条凸起的疤痕时,宁月见还是免不得身体微微一僵。 “痛吗?”盛以承问道。 “不……不痛……”宁月见的声音很抖。 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指腹轻轻地描摹着伤疤的形状,温热又粗糙的触感很奇特。 宁月见抓住他的手腕想推开。 盛以承没有用力,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 宁月见松了一口气,谁曾想下一秒,疤痕处被覆上温热湿滑的柔软之物。 她惊地叫出了声。 知道盛以承在吻那道疤痕,宁月见又羞恼又沉醉。 她抓着他的头发想要推开,但是这次那只柔软的舌就像是被胶水粘在上面似的,怎么都分不开。 感觉愈加奇妙。 又酥又痒,浑身都止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最后,宁月见认了,索性由着他了。 她不记得这晚是如何收场的。 只知道当她累得不行昏昏欲睡之时,仍然仿佛置身于一艘漂泊在海面上的小船上,随着海浪波涌起起伏伏。 次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宁月见醒来之时,只感觉浑身像散架了一般酸痛。 本以为自己会显得很憔悴,可杜英却欣喜地说道:“月见,你气色好了许多。” 她照镜子,也感觉比起前几天,眼里要有神采得多。 宁月见不由得脸色酡红一片,暗想或许男人真的就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吧。 杜英已经将自己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也催促着宁月见去收拾。 “以承说他去公司安排好接下来几天的工作,我们下午就可以起程去山里。” “好好好!”宁月见被杜英高涨的情绪感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期待。 她走进衣帽间,看到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的全都是夏季的衣物。 而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身上一直穿的是睡衣。 屋内一直是恒温的设定,所以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 要去山里住上两三天,宁月见挑选了几套适合爬山的衣物塞进行李箱里。 忽然想起可以顺便去寺庙里拜一拜,宁月见想起了一年前买的翡翠玉佛。 原本是打算去找大师开个光后送给妈妈,保佑她早些康复。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宁月见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再也没想起过。 幸运的是,没有玉佛的加持,妈妈也已经康复了。 现在,她想把那玉佛找出来,开过光后再送给妈妈。 再顺便给自己求一道平安符。 封建也好迷信也罢,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宁月见愈发的需要这样的心理安慰。 说找就找。 宁月见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做成某事的冲动了。 可是毕竟时间过得太久,她忘了当初把玉佛收在哪里,只能四处翻找。 首饰柜里琳琅满目的黄金宝石都是盛以承从前送的。 但没有那块玉佛。 宁月见又去保险箱里翻找一遍,仍是没找到。 最后,只剩下床头柜没找过了。 宁月见半蹲在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一层一层地翻找着。 终于,在最底层,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就是这个了! 宁月见如获至宝地拿起丝绒盒子,余光却不小心瞟到了“鉴定报告”的字样。 她身子一顿,好奇心被提了起来,没多想就将那份文件抽出来。 她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什么珠宝首饰的鉴定报告。 当看清了全貌后,宁月见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而当她仔仔细细地翻看里面的内容时,在这明媚热烈的夏日,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凉。 亲子鉴定报告。 鉴定的却是她那不幸流掉的孩子与盛以承之间的血缘关系。 报告出得很详细,精确到了秒。 宁月见看着那个时间,努力地推算回想,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在她失去了孩子,躺在手术室九死一生的时候,盛以承居然用她孩子尚未发育完全的遗体来做亲子鉴定? 在那种时候,他居然要凭借这样的证据才肯相信她的话。 这是何等的残酷无情啊! 宁月见的平静了很久的心脏再次猛的抽痛起来。 眼前白底黑字模糊成了一片。 怪不得盛以承对她的态度转变得突然。 突然之间,他就从原来的怀疑态度转变成了愧疚。 他表现得像是全世界最爱她的男人。 原来,竟是这份报告替她证明了清白。 可笑,可悲。 宁月见咬紧牙关,将那份报告死死地攥进手里,心里一阵怅然。 不知道她坐在床边怔愣了多久,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她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地将那份鉴定报告塞回抽屉后,宁月见起身,一边擦干眼角的泪一边往门口走去。 门开了。 盛以承修长的身影与和煦的笑容乍然出现在眼前。 比外头的阳光还要明媚。 宁月见却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 要摊牌吗?要质问吗?要斩断这得来不易的表面上还算幸福温馨的生活吗? 宁月见纠结了。 诚然,盛以承最近的表现一直很好,包容她所有的大作小闹。 连妈妈都为他们两人的关系感到欣慰。 如果现在撕破了这层名为虚伪的窗户纸,盛以承会恼羞成怒吗?妈妈会大失所望吗? 心里乱得厉害。 “月见,收拾好东西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盛以承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在宁月见的脸颊上轻吻一口。 昨夜破冰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 以至于觉得宁月见此时的情绪低落只是昨夜折腾得太厉害的后果。 “嗯。”宁月见低垂眼帘,暂时选择了搁置,“收拾好了,可以马上出发。” 第109章 她病了 盛以承接过宁月见手中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想揽上她的腰。 宁月见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走出房门去。 看着她的背影,盛以承温和一笑。 只以为她是时隔多日出门游玩,有点兴奋罢了。 宁月见下了楼,看到杜英穿着自己最花哨的衣服,还戴上了首饰,一副羞赧的小女人模样,她心里就一阵庆幸。 幸好刚才没有发作。 没有让妈妈的期待落空。 三人坐上了车,由司机老易开车,向着清麓山出发。 从盛家到山脚的路程大概要三个小时。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车上放着芭蕾圆舞曲。 最爱的妈妈就坐在身边。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宁月见的心却因为那份鉴定报告的出现变得阴暗潮湿,甚至发霉。 宁月见觉得自己与这美好的天气格格不入。 一路上,宁月见靠着窗,望向窗外的风景。 再次看到这样飞速后退绿意葱葱的景色,恍如隔世。 杜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也因为注意到宁月见低落的情绪而开始不断地找话题。 “月见,你看路边的树,以前我们家外面也种过的,知道那是什么树吗?” 宁月见抬头瞟了一眼,弱弱摇头,“不知道。” “是榕树,你忘了呀……”杜英有些失落,“以前你闹着让爸爸在两棵榕树之间搭吊床。” “哦……” “你睡在吊床上,说一棵榕树是爸爸,一棵榕树是妈妈,你睡在吊床上,像是被爸爸妈妈牵着。” 宁月见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她早就忘了这些幼年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总盼望着能长大,谁知道长大后太多烦恼也太无趣了。 只有妈妈,将那些细碎的记忆奉若珍宝,在余生的日子里时不时翻出来回味…… 宁月见扭过头去,看着妈妈莹亮的眼睛,顿时心里无比的愧疚。 “妈妈,对不起……我……我……”宁月见哽咽了。 杜英慌了。 她只是想提起宁月见儿时的趣事缓和缓和一下气氛,怎么还把她弄哭了。 杜英抱着宁月见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妈妈……我把你那个女儿弄丢了……” 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小月见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宁月见只是一副残破的躯壳…… 杜英一怔,抬头与坐在前方的盛以承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在问:“这又是怎么了?你惹了她了?” 盛以承眼神无辜地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杜英叹了一口气,只当宁月见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性情变得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好了好了,出来玩要开心一点。”杜英笑着说道,“你爱哭这一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宁月见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凶了。 杜英无奈地看向盛以承,轻叹一口气。 盛以承挑起眉梢,陷入了思考。 他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月见病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身体上的创伤,而是心里面的。 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盛以承太过惊讶。 毕竟不到一年时间里,宁月见经历了太多太多,她已经足够坚强了。 一时间,惆怅忧郁的气氛在车里蔓延。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音响还在尽职尽责地放着欢快的圆舞曲。 感受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车里的气氛变得沉闷。 宁月见连忙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外面的景色好美啊!”她高亢欢快地喊着,不停地感叹。 杜英再次与盛以承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下子,两人达成了共识。 宁月见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路上有几个小插曲,但总归是平安顺利地来到了清麓山的山脚边的游客中心。 接下来,他们就要步行上山,到半山腰的度假别墅里休息一晚,明天清晨再继续向山顶进发。 从前宁月见小的时候,每逢盛夏,爸爸和妈妈就会来这山里小住几天。 只不过宁月见要参加芭蕾舞集训,没能和他们一起来过。 想起来还是一个遗憾。 天气很热,但一走上山间的路上,阵阵凉意就袭来。 树木葱茏,阳光斑驳,山间的风带着清醒的泥土和植物的香气拂面而来。 宁月见太久没有运动过,体力大不如前,上山路走了十几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月见,把手给我。”盛以承回过头,朝着她伸出了手。 想拉着她的手走完上山的路。 宁月见只是看了一眼,绕开了她,杵着登山杖费劲地往上走去。 宁肯自己多费些力气,也不愿意牵盛以承的手。 盛以承怔住,目送着宁月见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她生气了? 是不是昨晚一时没有控制住,把她弄得不舒服了? 还是今天清晨她还在熟睡中,没有感受到那个温柔的早安吻? 抑或是…… 猜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 “以承,你以后可能要辛苦点了,月见她……受不得什么刺激了。”杜英低声说道。 “没有的事。”盛以承微微一笑,“能和她在一起,我只会觉得幸福,不会觉得辛苦。” 宁月见独自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没感觉到他们跟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过去。 杜英的步子比较慢,盛以承便一直跟在她左右,时不时推一下扶一下为她助力。 宁月见不禁想,如果今天她没有翻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那么这一幕在她心中,只会留下美好。 她心里很纠结。 既做不到和盛以承摊牌,控诉他的所作所为,控诉他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控诉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知道,杜英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够拥有幸福的婚姻幸福的家庭。 可是,她也做不到将这件事放下,心无芥蒂地继续与盛以承接触。 胡思乱想期间,盛以承和杜英就追上了宁月见的脚步。 “月见,开心点,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杜英路过宁月见的时候,轻声地说了一句。 她说不出什么直击人心的话,但这一句话,是一个妈妈对女儿最真诚的关心。 宁月见再抬眼,对上盛以承的眼睛。 她避无可避。 在短暂的沉默后,宁月见扯起嘴角,努力地笑了一下。 第110章 “月见,你心里有我” 三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半山别墅度假区。 这里是个成熟的度假区,各项设施服务齐备。 在他们到之前,别墅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晚上露台烧烤的物料和食材。 “妈,月见,你们先休息一下吧。”盛以承说道。 宁月见一边细细地喘着气,一边看向他。 一路上,他既照顾自己又照顾妈妈,疲劳程度不比她们要低。 此时此刻,盛以承身上的T恤被汗水湿透了大半,变得半透明,透出他健硕的肌肉形状。 不得不说,男人味十足。 处处都击中宁月见的审美。 可能她之所以一直放不下他,这点也占了大半的原因吧。 而当盛以承转身时,宁月见又慌忙地移开了眼神,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盛以承轻笑出声,声音缱绻低沉,“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吧,我每天在健身房跑一个多小时,不就是为了练出一副好看的身体让你欣赏的吗?” 宁月见的脸红透了。 盛以承难得这样开玩笑。 魅力更加大。 可是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就像是卡在她喉咙里的一根鱼刺一样,上不来下不去,伴随着她喉部的动作深深地疼着。 盛以承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休息一下吧,我去弄烧烤。”盛以承勾唇一笑。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当着宁月见的面把汗湿的衣服脱掉。 夕阳将他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更加清晰。 宁月见心里说着“达咩”,但是眼睛不听使唤,还是看过去了。 盛以承一脸计谋得逞的笑,穿上干净衣服就往楼上走去。 宁月见继续坐了一会儿,决定这两天就放松心情好好度假,不再纠结了。 她流了很多的汗,想先去洗澡。 一楼的浴室杜英在用,于是她便上了二楼的卧室。 还没有推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花的香气。 像是忽然就置身于种满了红玫瑰的庄园,浪漫,热情。 想着这度假别墅还挺有情调的,宁月见的心情转好。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浓郁的鲜红色的罗德斯玫瑰。 宁月见忽然像是被闪电击中,浑身浮起鸡皮疙瘩。 原来,浪漫的不是度假区工作人员,而是盛以承。 他精心布置这一场…… 宁月见咬紧了下唇,怔忡很久,默默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以承的热情,更不知道那份热情之下掩藏着什么。 最终,宁月见还是回到一楼,等杜英洗完后才去洗。 收拾妥帖后,宁月见和杜英一起走上三楼露台。 山间的夏夜还蛮清爽,阵阵山风吹来,心旷神怡。 而且,夜幕下,繁星点点,如同钻石一般铺满整片天空,像是一块奢华到极致的布料。 宁月见心动不已,想要裁下一片来做成礼服。 仰头欣赏了一会儿星空,宁月见才将目光投向盛以承的方向。 烧烤架正在烤着美味的肉串,而盛以承正站在烧烤架前,翻动着肉串,刷酱,撒料,动作娴熟。 他额角沁出汗水,只抬起胳膊随意地擦了一下。 平日里精致得体,一丝不苟,开口闭口谈着上亿生意场盛总,现在却像是个熟练的烧烤小工。 这感觉……宁月见勾起唇角,轻声地说道:“还不错。” 她当然不好意思坐着等吃,拿起一片湿巾走过去。 “擦擦汗。” 原意是让盛以承自己擦的。 毕竟那些肉串稍稍脱一下手又不会糊。 然而盛以承却朝着宁月见的方向弯腰,挂满汗珠的额角就赫然凑到宁月见眼前。 一阵风起,携带着男人独特的松木香攥进宁月见的鼻腔里。 她呆滞地看着。 “月见,帮我。”盛以承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宁月见不想扭捏,深吸一口气后抬起手,用湿纸巾细细地擦掉盛以承脸上的汗水。 额角,额头,鼻子…… 她的手轻轻地划过他的脸。 而这张脸,宁月见触碰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摸得出来。 盛以承的眼睛没有看向手中翻烤的肉串,而是直直地盯着宁月见。 似乎想要望进宁月见的心里。 宁月见下意识想躲。 “别躲,看着我。”这一声,命令式的,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宁月见的眼睫微微颤抖着,打起精神迎视盛以承的目光。 “看着你,然后呢?”她问。 盛以承温柔一笑,“月见,你心里有我。” 轰——轰轰—— 宁月见的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炸开一般。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心里有他,否则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可是,当盛以承点明这一点时,竟然有点恼羞成怒。 “放屁!”宁月见压着声音怒声道,“我心里装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的人生也不是被你绑定了的!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离开你!” 宁月见红了眼,想哭,但又怕被妈妈看出端倪。 她说的那些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似乎从十八岁认识盛以承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再也脱离不了盛以承这个人了。 宁月见知道,她和盛以承之间的纠缠,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从始至终,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这个事实让宁月见很难受。 她成了一个纠结又冷静的疯子,她感觉自己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随时会涌来一阵大浪,让她溺水…… 盛以承怔了一下。 把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里,转身抱住了情绪异常的宁月见。 “好好好,你心里没有我,我心里全是你,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盛以承轻轻抚着宁月见的后脑勺,声音比山风还要温柔。 在他的怀中,宁月见渐渐冷静下来。 在脱离他怀抱的时候,宁月见轻声道:“盛以承,我好像病了。” 终于,她意识到了这一点。 再度抬眼,她眼里浸满泪水,映照着夜空的繁星,像是平静又深邃的海面。 而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病因。 “月见,我一直陪着你。”盛以承笑着。 刚才在四处拍照的杜英开心地走了过来,看着盛以承和宁月见之间还算浪漫祥和的氛围,会心一笑。 宁月见也感受到杜英的目光注视,扯起嘴角。 她端起刚烤好的肉串走向杜英,努力让声音显得开心些,“妈,快来吃烧烤!这可是盛总亲自烤的……” 第111章 “盛以承,我也想你……” 在山里的第一个晚上,宁月见努力控制住情绪,算是其乐融融地度过了。 夜景很美,烧烤也很美味。 音响里放着的是宁月见喜欢的歌手的歌。 【……当岁月像海浪带我到很远很远,在望不到边听不到爱的每一天,我用相信明天编织了一个谎言,欺骗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当那道温柔干净的声音唱响这句歌词时,宁月见正站在挂满小夜灯的花丛中。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盛以承。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盛以承也恰好从烟雾中抬起头来,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准确地对上宁月见的目光。 音乐还在继续放着。 【……那些幸福的心动的历历往事,让我思念一个已被荒废的名字……】 如果从前宁月见还不理解为何盛以承为何在时常看得见自己的情况下说“我好想你”,那么此时此刻,她彻底地理解了。 盛以承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五米的距离。 她看着他,突然地,很想他。 想念她十八岁时,以最纯粹的心认识的盛以承。 “盛以承,我也想你……”宁月见看着朦胧中的盛以承,轻声说出这句话。 短短的一个对视,宁月见心里兵荒马乱。 盛以承自然没听到那一声,只是确定了宁月见好好的,轻笑了一下,转过身又继续为宁月见烤着她喜欢的青椒。 夜深,三人酒足饭饱,烧烤炉里的炭火仍然烧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或许是特意地想将空间留给两人,杜英伸了一个懒腰。 “唉,年纪大了就是比不得年轻人能熬,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慢慢玩吧。” 她刚转身又像是想起什么了,回过头看着宁月见说道:“我看天文局发布说今晚有流星,月见,如果等到流星的话,记得许愿哦。” 杜英笑着,眼角的皱纹都很温柔。 宁月见没有多想,顺从地点点头。 杜英离开后,露台上,只剩下盛以承和宁月见两人。 宁月见仰起头看向夜空,一片静谧,星星闪烁着。 会有流星吗? 不知不觉间,这个期待便已经植入了她的心里。 她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摇,慢慢地等。 没一会儿,盛以承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条小毯子盖在宁月见的腿上。 这个时候还是稍微有点凉,宁月见正好需要毯子。 只是有些惊讶于自己还没开口,盛以承就先拿来了。 “月见,我可以坐你身边吗?”盛以承轻声地问。 摇椅挺宽的,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宁月见没应声,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至少释放出的信号是不介意他坐在她身边的。 盛以承在宁月见身边坐下。 摇椅慢慢晃着。 宁月见喝了一杯啤酒,脸颊绯红。 她一杯倒的酒量,此时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盛以承侧脸凝视了她很久很久,她都没有感觉。 “月见,你想许什么愿望。”盛以承突然发问。 “你还真信这个吗?” 盛以承笑了笑,“偶尔相信,比如说现在。” 宁月见期待流星的出现,却没想好自己的愿望。 被盛以承这么一问,她陷入了思考。 当然首先希望妈妈能够平安健康,但这个愿望要拜托菩萨。 然后呢? 宁月见拧起了眉头,又思量了片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好像,她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了。 “再想想呢?”盛以承继续追问。 宁月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挑挑眉反问道:“难道说出来就能实现了吗?” “也许吧。”盛以承笑意深深。 “那……”宁月见故意为难道,“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再也没有战争和饥荒!” 盛以承打趣道:“月见,现实点,现在不是选世界小姐。” “现实点……嗯……”宁月见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我想要个……” 奢华的珠宝首饰?华丽的礼服?私人游艇?私人飞机? 一时间宁月见的脑海里闪过好多东西。 但再一细想,她都不需要。 最终,在拖了很长的音后,宁月见说出了一个词。 “……狗狗。” 她扭头看向盛以承时,眼里闪出了些许的光芒。 “狗狗?”盛以承有点吃惊,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愣了几秒,盛以承问道:“为什么?” 宁月见有些尴地笑笑,“不一定是狗狗,猫猫也行吧……” 她叹了一口气,“反正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一次流产,一次车祸,已经彻底地断绝了宁月见当生身母亲的念想。 虽然从来没有人当面对她说过,但她能感觉得到。 住院期间,那些同情怜悯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神态……宁月见怎么会没感觉? 盛家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就算现在盛以承愿意接纳她的一切,但不会维持多久。 “而且,狗狗会永远忠诚于我……” 越说,宁月见的声音越小。 她的手也越攥越紧。 曾经在婚礼上立誓过要忠贞不渝的男人她都信不过了,倒要将所有的信赖投入到一条狗狗身上。 盛以承听了宁月见的话,不由得眼眶发涩。 此时此刻,他也想到了那个孩子。 他和宁月见共同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已经降生了。 他抓起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温声说道:“月见,我们会有孩子的,而且,我也会永远忠诚于你,月见,相信我……” 沉默。 盛以承只听到宁月见微微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跳。 这突如其来的表忠心的确有些唐突了,盛以承并不强行求得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宁月见愿意让他靠近,愿意让他牵着她的手,就足够了。 剩下的,他可以慢慢来。 反正还有大把的时光。 今晚不是一个好时机,盛以承一直放在裤兜里那枚戒指,也没有了出场的机会。 下次吧。盛以承在心里说道。 露台的灯光昏暗,很好地掩藏住宁月见眼里的泪光。 忠诚…… “盛以承……你不配说这个词。” 说完,宁月见起身,留给盛以承一个决绝的背影。 盛以承懵了,他抬起手,手指摩挲着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宁月见的温度与香气。 怅然许久后,盛以承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仰望夜空。 忽然,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带着长长的拖尾,然后消失。 错过了这次流星,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呢? 第112章 拥有她的小狗 转眼就到了清晨。 宁月见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她皱着眉,在梦中不断地挣扎着。 像是被什么怪物追杀一样。 就在梦中的她痛哭失声时,她突然惊醒,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留下泛白的泪痕。 宁月见浑浑噩噩的起床洗漱。 当她不经意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 她有点不想承认这个瘦削惨白又憔悴的人是自己。 可是,她抬手,镜里的人也抬手,她挤脸,镜中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再不愿相信,宁月见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她才二十四岁…… 慌忙地拿出化妆品,使劲地往脸上扫腮红,涂上粉嫩的唇彩,尽可能地提高气色。 一通折腾,镜子里的人更不像她,但好歹像个人了。 走出门外,才看到睡在沙发上的盛以承。 他醒了,英俊的面容上疲态还未完全消散,姿态慵懒。 在目光触及到宁月见的那一刻,他勾唇微笑,哑声招呼道:“月见,早上好。” 宁月见皱眉,心里暗想,盛以承这是在卖惨博同情吗? 她心硬地不管不顾。 反正这度假别墅有足够的房间,是他自己脑子不对选择睡沙发的。 可当她经过沙发时,不经意地回头一看才发现盛以承睡着的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她房间的门口。 灵光一闪,宁月见似乎明白了盛以承选择睡沙发的原因。 既可以不打扰她,又可以随时关注着她…… 某些时候,他过分体贴。 宁月见的心不是化不开的石头。 她情绪很复杂,心脏像是被揪起来一般。 虽然宁月见心事重重,但她在杜英面前,还是表现得很积极活跃,按照计划完成了拜佛烧香,请大师为翡翠玉佛开光等等事情。 过程中,宁月见与盛以承的交流少之又少。 他话也不多,默默地陪着。 就算她极力掩饰,但没人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 所有人都明白,宁月见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 于是,原本计划的四天行程,在第三天的清晨他们就启程返回了。 一行人回到了盛家的庄园别墅。 一进大门,意料之内的,一条活泼可爱的萨摩耶幼犬朝着宁月见狂奔而来。 毛茸茸的白色小团子吐着粉红色的舌头,一双水灵灵的黑色眼睛很难不惹人爱。 就在杜英还疑惑地问着“这是哪来的狗啊”时,宁月见已经蹲下了身抱住这个小狗了。 暖乎乎的。 小狗很激动,湿湿热热的舌头一直舔着宁月见的手。 宁月见感觉心里某处破碎的地方,正在被小狗一点一点地填补起来。 她望向盛以承,难得地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没有等到流星,心愿也已经实现了。 盛以承也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萨摩耶毛茸茸的小脑袋。 杜英这下明白了,这小狗是盛以承买来哄宁月见开心的。 她虽然不喜欢狗,也不再说什么了。 “月见,给它取个名字吧,它以后就是你的小狗了。” 不用盛以承说,宁月见已经思考了很久。 叫小白?或是雪球?不行不行,太普通了。 叫椰椰?活泼有余却失了稳重。 最主要的是,宁月见想象了一下万一小狗贪玩跑丢了,她满大街大声喊“耶耶耶耶”的样子,实属有点滑稽。 宁月见被难到了。 她皱起鼻头,对着小狗嘟囔道:“该给你取什么名字呢?” “就叫……哈尼怎么样?”盛以承的大手按在小狗的脑袋上揉了揉,几乎把它的脑袋整个裹着。 “哈尼……哈尼……”宁月见重复了几遍,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和憨头憨脑活泼可爱的小狗很适配。 “哈尼,哈尼!”宁月见欣喜地小狗举起来,对着它说:“以后你就叫哈尼了,哈尼,我是妈妈……” 盛以承心中微微悸动着。 起码,宁月见没有拒绝他取的名字。 盛以承低沉沙哑的声音夹起来,冲着小狗说道:“哈尼,我是……爸爸。” 说着,他眼角余光观察着宁月见的反应。 宁月见眉头微微一皱,捂住小狗的耳朵,小声地说道:“叫叔叔……” 盛以承眼神变得阴郁,滞了几秒,随后苦涩一笑。 “叔叔就叔叔吧。”他耸耸肩。 毕竟现在他和宁月见还没有复婚,严格来说,叫叔叔比较合适。 宁月见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盛以承的反应。 他没有愤怒,只是无奈,这表情竟还有些可爱。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宁月见脸上的笑容浮现出笑容,很久都没消失。 杜英和盛以承对望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小狗的出现,让宁月见顾不上其他,更顾不上伤春悲秋。 她往里面快走,哈尼蹦蹦跳跳地跟在她的脚边。 宁月见的脚步也变得欢快了许多。 盛以承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宽敞的木质小屋,就放在宁月见卧室窗户对着下去的花园。 只是现在还很简陋。 她一心地想为哈尼布置小屋。 宁月见立即就想开车去宠物店。 盛以承说道抓住她的胳膊,问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宁月见都没来得及回答,盛以承倒是先退缩了。 “算了,让保镖陪你去。” 宁月见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地看出一丝落寞。 她垂眸,干咽一口口水。 想说些什么话,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盛以承的这些好,不足以抵消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所带来的伤害。 最后,宁月见还是同意了由保镖陪同。 毕竟,她也害怕许施苒和裴汐那两个疯批突然出现。 到了宠物店,宁月见几乎把这里面所有的关于小狗的产品都买了一些,不管用得上还是用不上。 车子装不下,还是宠物店调用了一辆小皮卡才将所有的货物送回盛家。 保镖们负责将东西搬到狗屋附近,宁月见就在门口的院子里陪着小哈尼玩耍。 两个月大的小狗,好像有着无限精力。 宁月见被迫地多了很多的运动量。 最后,宁月见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坪上。 突然,一阵奶凶奶凶的狗吠声传入宁月见的耳中。 她起身,循着声音来到了大门口。 门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垂头站着。 宁月见走近,才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 第113章 “求我没用” “你怎么了?”宁月见隔着一道铁门,关切地询问道。 她本性还是善良,只想如果能帮到她的话,那就尽量帮。 女人不停耸动的肩膀慢慢放松,她抬起头来。 散乱的发丝下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发射出怨恨到极致的眼神,狰狞可怕。 虽然这样的眼神转瞬即逝,但是宁月见还是吓得退缩一步。 一个疯女人? 她连忙抱起哈尼,想转身离开。 还是不要随便招惹了,待会儿通知安保来吧。 “宁月见!”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 宁月见再次被吓了一跳。 怀中的哈尼发出“嘤嘤”的哼唧声,往宁月见的怀里钻。 如果说刚才只是有种猜想,听到这个声音,她才终于确认。 门外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就是许施苒。 从前每次见到许施苒,她都是一副浓妆艳抹,明媚动人的形象,连脚指甲都必须精致到底。 而现在,她却成了这副鬼样子。 落魄,狼狈,疯癫。 说实话,宁月见还感觉挺大快人心的。 所以她转过了身,想看看许施苒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宁月见转身时,许施苒像是被吓到一样,后退了几步。 她怔愣地站了许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月见冷冷地问道:“许施苒,你究竟还想干什么?” 许施苒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冲上前去,双手抓着铁门的栏杆,痛哭流涕。 她满脸的狼狈,看着宁月见,不住地哀求,“宁月见,放过我吧……求你了……是我错了……” 这模样,怪可怜的。 只是宁月见的心肠没有那么软。 当初许施苒处心积虑地害她腹中的孩子,害她被绑架,害她出车祸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放过她。 恶人自有天收。 她的沉默,让许施苒意识到宁月见还对自己深恶痛绝。 她摇晃着铁门栏杆,苦苦哀求道:“宁月见,我知道你恨我,你怎么报复我都无所谓,求求你可不可以放过许家,放过许氏医院……” “只要你放过许家,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想要怎么发泄都行!” 宁月见挑眉,心里疑惑。 能让许施苒这么不顾形象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这个她从前最看不起的人,想必许家出了什么大事。 宁月见并不清楚,只好拿出手机现查。 看了才知道,许氏医院被卧底记者爆出徇私渎职的丑闻,包括为了利润给病人滥用高价药品,收受贿赂,偷税漏税等。 许邦杰已经开了新闻发布会道歉并且承诺自查自纠,但是这些丑闻还是在继续热烈发酵。 这背后,肯定有推手。 “宁月见……我知错,我会改,求求你给许家一个机会吧……” 宁月见放下手机,耸肩说道:“这可不是我弄的,求我也没用!” “是盛以承!”许施苒连忙喊道,“是盛以承当着我爸的面亲口说的,他为了解你的恨,才出资支持记者卧底调查,写出一篇这样的报道……” 宁月见的表情微微地一怔。 盛以承竟然真的和许家撕破脸皮了? 可是他在自己面前没有表现出分毫,一直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真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原来盛以承还是很会顺她的心意的。 她甚至还以为,盛以承又要念在两家的交情,只是对许施苒施以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 宁月见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满眼泪痕的许施苒,忽然笑了。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许施苒,这是你自作自受。” “是!我是自作自受,可是许家是无辜的……”许施苒哭得悲痛,她知道宁月见心软,只要能求得宁月见的原谅,说不定还能挽救许家。 “够了!”宁月见态度冷硬地打断了许施苒的辩解,她目光清冷,带着几分的蔑视,“许氏医院众多弊病,危害病人耳朵生命财产安全,被揭露出来,是好事一桩。” 许施苒怔住。 宁月见继续冷声说道:“许家无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果不是有许家做你的倚仗,你还敢这样草菅人命坏事做尽吗?” 每一个字,都是对许施苒的控诉。 “月见……月见……”许施苒双手捂脸,痛哭失声,“我不知道我自己这是怎么了……我就是一时走了岔路……月见,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地治疗。” 宁月见目光冷冽地睨着许施苒崩溃的面容,心里一片哀凉。 她摇头,“你只是以生病为借口,博得他人关注。你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你以别人的痛苦为乐……想要机会?呵。” 所有恶毒的诅咒都化作一声冷笑。 够了。 这种苦情戏码宁月见看够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许施苒慌了,她用力摇晃着铁门,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 “宁月见,你非要把我逼死才作罢吗!”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过许家!” 看着宁月见无动于衷的背影,许施苒破防了。 她破口大骂:“宁月见,你这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 宁月见继续往里面走。 许施苒的声音越小,她的脚步就越轻快。 “小哈尼,不要害怕。”宁月见温柔地安慰着怀中被吓到的小狗。 虽说有点冷血,但她确实不在意许施苒的死活。 此时,或许是听到了大门口的动静,盛以承和几个保镖迎面走来。 宁月见平静地对保镖说道:“外面有个疯女人,去处理了吧。” 盛以承见她这样的态度,心里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是她?” “嗯。” “月见,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盛以承浅浅地勾起唇角,“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没有告诉你。” “我挺满意的。”宁月见也轻笑。 她看着他漆黑幽暗的眼睛,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承受的压力挺大的吧。毕竟盛家和许家从你爷爷那辈就交好了。” “我父母知道了那些事,也就理解我了。”盛以承解释道,“他们也痛斥许邦杰的教女不方……“” “不过,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事。” 宁月见努努嘴,心想,如果盛以承早点这么拎得清,也没有这些事了。 迟来总比没来好。 小狗还是有点分量的,宁月见抱得手酸,干脆塞到盛以承怀里。 盛以承顺势接过,继续抱着。 或许是盛以承的怀里更加宽敞舒服,小哈尼又开心起来,一个劲地舔盛以承的胸口。 “它好像很喜欢你。”宁月见的语气里有些吃味。 盛以承的手轻抚怀中的毛茸茸,眼睛却定定地看向宁月见。 第114章 没有机会了 “可是……我想它的妈妈也喜欢我。”盛以承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进了宁月见的耳里。 没想好要怎么回应,宁月见转移了话题。 “我去看看东西下完没,早点把哈尼的小屋布置出来。” 说着,宁月见从盛以承的怀里将小狗抱下来,朝着狗屋的方向走去。 盛以承注视着她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后,眼里氤氲着的笑意也渐渐消散。 他回过头,朝着门口走去。 大门外,许施苒正在和保镖对峙。 她疯疯癫癫大吼大叫,保镖一试图近身,她就大喊“非礼啊!救命啊!” 保镖们也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等警方过来处理。 许施苒喊到快要失声,“把你们的老板叫过来,我要见他!不然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正说着,许施苒的余光看到一个英挺高大的男人身影正在靠近。 她瞬间噤了声,背过身去,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糟乱的头发。 但很快,她又为自己感到不值。 盛以承眼里已经没有她了,她打扮得再漂亮,也赢不回他的心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 盛以承面色阴郁,在夕阳照出的阴影之下,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保镖们都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施苒。” 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出,许施苒就转过了身。 还是那样的狼狈。 “以承……”她泪眼朦胧,声音哽咽颤抖,“我错了……我知道你对宁月见一往情深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们了……” “求求你放过许家吧。” 从前许施苒总是在盛以承面前哭。 那时候,毕竟盛以承还未认清她的真面目,仍然把她当做妹妹来关心,总是对她容忍。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纵容,进一步导致许施苒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 此时此刻,盛以承的心像是吊着一个沉甸甸的铁块一般,被扯得生疼。 “以承……”许施苒踉跄地走上前去,抓住盛以承的衣摆,“再给我一次机会……” 盛以承目光淡漠。 “许施苒,机会我已经给过你无数遍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盛以承盯着她的眼睛。 “如果你好好地治病,将你病态的心理矫正过来,我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他再也不能容忍许施苒的胡作非为,再也不允许有这么一颗地雷潜伏在宁月见身边。 “不,不是!”许施苒摇头,“那些事不是我想做的……是裴霁宣和那个什么裴汐主动找上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许施苒的情绪变得激动。 盛以承仍然淡漠。 “你要报复就连他们一起报复了!光针对许家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对裴家也展开报复啊!” 许施苒的目光变得阴狠,语气也恶毒起来,“哦,我差点忘了,当初被裴氏收拾得厉害的事你的盛势!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你盛以承是要准备当裴家的赘婿吗?” “哈哈哈哈哈……” 许施苒真的疯癫了,又哭又笑,就连保镖们都错愕地面面相觑。 盛以承只是冷冷地睥睨着她。 她所说的那些话没能对盛以承造成一丝的伤害。 但毕竟他们从前是那么的要好,盛以承那么用心地保护着她。 看着许施苒这副枯萎的模样,盛以承很难不感到惋惜。 盛以承没有丝毫反应,许施苒顿时就泄了气。 她顿时明白,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 无论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她再也赢不了了。 想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境地,许施苒不由得感到懊悔。 如果她没有爱上盛以承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在宁月见的被子里下药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同厉铮裴汐一起制造那场车祸就好了…… 似乎每一步,她都在岔口处选择了错误的那条路。 可惜没有如果。 她转身,落寞地,踉跄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盛以承伫立原地很久很久,眉心皱紧,形成深深的纹路。眼里的忧郁浓得化不开。 为了宁月见,他与许家反目。 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但盛以承不是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 面上平静无波,心底翻江倒海。 这一夜,盛以承没有去找宁月见。 宁月见在房间里陪着小狗哈尼玩了很久很久,却总是时不时抬眼看向门口,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 一夜无事。 然而,就在翌日清晨的时候,一条爆炸性的消息炸响了丰南市。 “紧急消息,据本台记者报道,今晨七时,许家千金在盛势集团大厦顶楼一跃而下,当场身亡。现场留下她的亲笔遗书,控诉盛势集团现任执行总裁对她始乱终弃,造成了她的死亡……” 而没过多久,一段许施苒跳楼前声泪俱下的控诉视频更是在所有社交平台广泛传播开来。 视频里,她颠倒黑白,将自己和盛以承之间的关系塑造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而宁月见只是一个凭借美色上位的小三。 至于盛以承更是成了渣男,结了婚还和自己拉拉扯扯,维持着不干净的关系。 男女之事最博人眼球,更何况,当事人一个是如今身处风口浪尖的许家千金,另一个则是丰南市备受瞩目的青年总裁。 两人的绯闻轶事本就为大众津津乐道。更何况,这是以一方的死亡而掀起的波浪。 一时间,舆论爆了。 许多群众聚集在盛势集团大厦楼下,高喊着要为许施苒讨回公道。 事情发展得太迅猛,盛以承明白,许施苒这是用自己最后的能量做的抗争。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一个人下水。 医院,太平间内。 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从百米高空摔下来…… 盛以承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心脏像是被两块巨石挤压着似的。 他没有想到许施苒会走这样的极端,更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 许施苒闹过很多次假自杀,每次都会告诉盛以承,盛以承也每次都会及时赶到。 当她真的决定去死,却没有告诉他。 盛以承想,如果昨天傍晚把她留下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盛以承面无表情,在旁人看来,显得冷漠无情。 他默默地受着许施苒继母梁晚荷的指责和痛骂。 许施苒还在读高中的弟弟紧咬着牙,愤恨地想冲上去揍他。 耳边的喧嚣不断,盛以承的心却是无比的寂静。 最后,在盛以承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以承哥,我姐姐的遗书有两份,这一份,是给你的。” 第115章 不就是旧戏重演吗? 宁月见在盛家一心陪着小狗玩,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的,听不到外界那些喧嚣。 只是莫名的,一天之内,接到了来自爷爷和裴霁宣的电话。 电话里,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只是让她放松心情,不要想太多。 或许只是出于家人日常的关心,宁月见并没有放在心上。 自从有了哈尼,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少得多了,心情一直蛮不错的。 直到盛以承失魂落魄地撞进房间,将她吓了一跳。 哈尼从宁月见的怀中跳出,哼哼唧唧地围着盛以承的脚边转来转去。 盛以承却没有理会她。 宁月见起身抬眼看去,只见盛以承那张精致的脸此时却满满的破碎感。 他的鼻头和眼眶都泛着红,一副隐忍着不哭的表情。 难得看到盛以承这种模样。 起初,宁月见还笑着打趣。 “盛总这是被人欺负了?” 盛以承默不作声,湿润的眼睛看向她。 宁月见收敛起表情,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强力拉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是盛以承抱住了她。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香气。 盛以承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宁月见的身上,她细弱的身体快要被压断了。 宁月见拍着盛以承的肩膀,想要推开他。 她还没做好和盛以承亲密接触的准备,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 “别……月见……让我抱着你好吗?”盛以承恳求着。 他的喉咙沙哑得像是含着一口滚烫的沙子似的。 今天他经历了太多事,精力耗尽。 只有抱着宁月见,他才感觉那颗漂浮的心有了归处。 就想这么一直抱着她,仿佛回到当初她仍然爱着他的时候。 宁月见这才意识到,盛以承的情绪不对。 男人的躯体在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宁月见关切地问道,“是公司的事吗?” 话刚问出口,宁月见就先在心底自己否定了。 盛以承的性格就不是会因为公司的的事情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的。 当初盛势集团大厦将倾的时候,他不也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吗? 盛以承沉默。 他收紧了手臂,弓着腰,脑袋埋在了宁月见的肩膀上。 他深深浅浅的呼吸与宁月见肌肉的颤动达成莫名和谐的共振。 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盛以承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宁月见将最近的事都想了一个遍。 也没能想出有什么能让盛以承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因为她的冷淡? 终于,宁月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盛以承,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待她的仍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宁月见想要放弃的时候,盛以承终于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宁月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月见……施苒她……”盛以承说到这里就哽住了。 宁月见心里一荡,顿时沉下了脸色。 果然,又是许施苒。 许施苒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一样,紧紧缠着宁月见的心。 “哦?你又想她了?想她就去找她啊!”宁月见像是应激了似的,一连串地阴阳怪气,“找我干什么?” 一想到盛以承刚才那么用力拥抱自己的同时心里想着的却是许施苒,她就感到一阵恶心。 宁月见颤抖着,用力地推着盛以承。 “盛以承你去找她啊!去找她啊!” “她死了。”盛以承的声音很平静,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她,“我永远不可能找到她了。” 宁月见身体忽地一僵。 她拧紧眉头,怀疑是自己幻听。 死了?谁死了? 许施苒? 许施苒怎么可能会死?该不会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吧。 宁月见不信。 她抬眼,赫然发现盛以承眼里的泪光。 他在伤心,在为而许施苒伤心? 一时间,宁月见不知道哪个消息更让她难受了。 她故意怄气道:“死了就死了呗,关我什么事。” 盛以承的身子顿了一下。 “所以……你希望她死吗?” 盛以承的喉咙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心里不断地回响着。 这个问题并不是空穴来风。 许施苒的另一份遗书写着昨日在大门口,宁月见言语相逼,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宁月见亲口说的,只要她去死,就可以原谅许家。 最后,许施苒写道:以承,我必须让我的死变得有价值一些。 许施苒如今已经离世,无法再对证。 盛以承只能问宁月见了。 宁月见的眉头拧得更深,不得不说,盛以承这个问题的确伤到她了。 她的确很憎恨许施苒,或许,心底是想过她如果死了就好了。 可是盛以承这样的无端猜测,令她很恼火。 她轻笑一声,故意作对,冷嘲热讽地说道:“对,我就是希望她死!她害死了我的孩子,以死谢罪,不是应该的吗?” 宁月见并不相信许施苒真的会寻死。 这种在手腕上割破一个口子泡在浴缸里后拍张照片发给盛以承的戏码她看过太多了。 这次又是故技重施吧。 宁月见冷笑一声,“她是不是又血流不止,需要输血?”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在盛以承眼前晃着,“来呀,抽我的血啊。不就是旧戏重演吗?我配合行了吧?” 盛以承一把抓住宁月见的手腕,眼神幽幽的。 往日的记忆涌现出来,宁月见有些绷不住了。 她仰起头,直视着盛以承的眼睛。 他眼里满溢出的伤感情绪令宁月见很难受。 他口口声声地说爱自己,但却还是被许施苒牵动着情绪。 宁月见不想再回到原点,用力地挣脱了盛以承,背过身去。 小狗哈尼不知道人类之间的争执代表什么,它只是摇着尾巴,冲着宁月见露出天使般的笑。 宁月见无声流泪,蹲下身把哈尼抱在了怀里。 她的身影小小一团,看上去那么地脆弱。 盛以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昨天你跟她说了什么?” 宁月见心里堵得厉害,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她活该!说她自作自受!说她怎么不去死!”宁月见冷声应道,“你自己去问她吧!” 第116章 你有什么资格! “宁月见!她死了!如你所愿她死了!”盛以承抬高了声音,情绪有些激动地喊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她再跟她说话了,你该满意了吧!” 宁月见被盛以承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到,后退好几步。 她的神色由恐惧转为愤怒,最后震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盛以承知道自己失控,抓着头发仰起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对不起……” 是他没有控制好情绪。 宁月见的大脑像是一台老式电脑,正在费劲地处理这复杂的信息,白皙的小脸上浮现懵神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才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死了?” 盛以承沉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他不断地在心底告诉自己许施苒的死与宁月见无关,甚至宁月见有充分的理由为许施苒的死拍手称快。 可是……可是…… 盛以承看着眼前的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了。 他为了她,连盛势集团都可以放弃,连自己的父母都可以反抗,连救命恩人的女儿都可以舍弃…… 可是他所求的人,仍然是这样忽冷忽热,高高的姿态。 宁月见于他,就是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盛以承累了。 “不可能!”宁月见语气坚决,头摇得像拨浪鼓,“许施苒那样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死的!” “她肯定……肯定是演了一场戏!” 尽管宁月见那么讨厌许施苒,可当她听到她的死讯,第一反应还是不信。 不止是因为许施苒有过好多次以自杀博同情的先例,还有……她只是希望许施苒再也不要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死亡。 宁月见自己的余生,可能会一直被那些失去孩子剧痛无比的痛苦的回忆折磨着。 凭什么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 凭什么?! 宁月见越想越气。 她抬眸看向盛以承,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 突然间,大脑里像是个过了一道闪电,宁月见恍然大悟。 盛以承今晚这些表现,不是单纯地为了许施苒的死而难过,他是在质疑自己! “你怀疑是我逼死了许施苒?”宁月见很想冷笑一声,但她的冷笑里,含着满满的苦。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盛以承居然是来质问她的。 盛以承抿着嘴,一言不发。 但他深沉的眼神昭示了一切。 那道目光像一支利箭,射穿了宁月见的心。 又像是瞬间置身于天寒地冻之间,浑身发冷。 许施苒死之前,还玩得一手挑拨离间。 沉默着对视许久,盛以承终于开了口。 “月见,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盛以承声音沉重。 心情复杂,难以描述。 “盛以承,你在说笑吗?”宁月见气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她死了就死了!她该死!”宁月见有些气急败坏了,言语尖酸刻薄,像是电视剧里的反派。 “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宁月见生气,盛以承朝着她靠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 “真相?真相就是你说一套做一套!你的心底没有彻底放下许施苒,你觉得她罪不至死!”宁月见红着脸又红着眼,愤怒地大声吼道,“你觉得是我得理不饶人,逼死她!” “好吧,这就是真相,又如何?你要报警抓我吗?” 宁月见的情绪异常。 “冷静点,月见,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盛以承伸出了手,试图安抚。 宁月见重重地打开他的手,连同自己的掌心和手臂都震得发麻。 哈尼哼哼唧唧的跑到墙角,躲了起来。 宁月见咬着下唇,一直劝自己控制住,忍住。 可她已经忍到了极限。 终于,宁月见将压在自己心口的那块大石取下来,狠狠地砸向盛以承。 “盛以承,这样的你让我怎么能相信?”宁月见的目光逐渐发冷,“你说的爱我,信任我……但是却在我失去孩子的时候,在那血淋淋的胚胎上取样做亲子鉴定报告……”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太残忍了!” 盛以承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他的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剧痛无比。 他明白了,宁月见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冷,一定是因为看到了那份鉴定报告。 她在手术室里九死一生的时候,他却执迷地想要知道那个确切的结果。 这的确是他做的事情,他不辩解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是两人之间嫌隙最深的时候,盛以承只有这样做,才能消弭他心底猜忌的裂口。 但他也能理解,这件事一旦被宁月见知晓,对她造成的伤害,无异于他拿着一把刀子,亲手在她心上划一道口子。 宁月见剧烈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 她多希望盛以承能够解释几句。 可是这样沉默的盛以承,才是她记忆中的盛以承。 “盛以承,我们结束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宁月见再度说出了这句话。 奇怪,刚才还翻涌不止的心海却在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平静下来。 宁月见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是想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一切的。 然而她却舍不得,才导致自己在这种别扭的状态生活了这么多天。 现在说开了,心境也一下子地就开阔了。 她抬眼看向盛以承,期待着他的反应。 “好。”盛以承黯声应了一句后,转身离开房间。 他不问缘由,不做挽留。 一声轻飘飘的“好”彻底地为两人纠缠这么久的关系画上了句号。 宁月见只是目视着盛以承离开的背影,不悲不喜。 只是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她虚弱地坐在地上,看着地板纹路,渐渐地失去焦点。 哈尼似乎也感受到这压抑沉重的气氛,朝着宁月见跑过来,尾巴都不摇了。 它爬上宁月见的腿,缩成一团,像是怕被丢下一样。 “哈尼,我不会丢下你的。”宁月见努力笑了一下,“不会丢下的。” 她这一生,能够珍惜的东西越来越少,怎么可能轻易抛弃。 第117章 离别 离别从来不是一场盛大的欢宴。 盛以承一直在处理许施苒引爆的舆论危机。 社会影响力这么广泛的舆情事件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一方面向媒体施压,另一方面配合警方调查,还有许多公关的动作。 多管齐下,终于慢慢地洗清了负面舆情的影响。 只不过,当他再次回家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理所当然的,这里早已没有了宁月见生活过的迹象,就连小狗哈尼的木屋,也消失了。 盛以承平静地接受一切。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或许对两人来说,都是一场解脱。 他面无表情,瘦削的脸颊让他的骨相更为清晰,也显得气质比从前更为冷郁。 这个盛夏,对他来说,却是一场寒冬。 盛以承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地慢慢走上楼,他的双脚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还好,对于宁月见的离开,他接受良好。 反正已经经受了那么多次预演。 可是当他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上那句用口红写出的话时,忽然就泣不成声。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这是他们一次约会时,盛以承包下一间影厅播放的老电影里主角向观众告别的台词。 宁月见悄无声息地离开,却给盛以承留下一场盛大的回响。 鲜红的字,像是血液一般,映照在盛以承幽暗的眼里。 * 运州。 一座位于南北交界,发展迅猛的新一线城市。 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一个新搬来的住户很快地就引起了瞩目。 美女见得不少,但是长相如此不凡,气质如此超群的美女倒不多见。 虽然打听不到那女人的来头,但从她全款买下整个别墅小区位置最好价格最高的“楼王”就知道她不一般。 有人猜测是某位富豪的情妇。 有人说她的气质更像是死了老公继承一大笔遗产的寡妇。 众说纷纭,但没有人了解实情,实在是因为那个女人太神秘了。 不过,这样的神秘感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女人入住的两个月后,一家开在那幢别墅里的芭蕾工作室就开始了招生。 第一期是芭蕾的启蒙与入门,面向的是四至六岁的孩子。 或许是出于好奇,十个名额很快就招满了。 负责此事的是汪妙,连她都觉得顺利得有些异常。 不过嘛,她看向正在翩翩起舞的宁月见,转念一想,又觉得值得。 这女人的魅力,就是如此大。 第一堂课时,宁月见被前来观课的家长数量吓到了。 几乎每个孩子都像是全家出动,她准备的椅子都少了些,许多人只能站着。 不过好在,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只是想看一看她罢了,没人在意有没有位置可以坐。 宁月见这两个月全身心投入在筹备这个芭蕾工作室,根本不知道她的到来掀起了怎样的风浪。 只是想着运州的人都好热情啊。 正式开课之前,宁月见彬彬有礼地作了自我介绍,还感谢了各位家长。 随后,她表演了一段经典的芭蕾舞剧目《睡美人》中的选段,算是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水平。 虽然有好几年没有系统性地练舞,但宁月见经过两个月的密集集训,水平还是恢复了巅峰时期的七七八八。 教授芭蕾入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绷直了脚背,舒展着双肩,手臂向上伸展时,身后那一对肩胛骨似一双小翅膀,翩翩扇动。 优雅,轻盈,美丽。 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纷纷流出敬佩的目光。 后来,人们再次谈起她,不再是说那个长得漂亮的神秘女人,而是说那个芭蕾舞跳得很好的宁老师。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在拥挤的人群中的角落,有一个人看着这一幕,红了眼眶。 一曲舞毕,掌声雷动。 宁月见鞠躬致谢时,眼角余光依稀瞟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心里一紧,直呼不可能是他。 直起身时,宁月见再度望向那个方向,却只看到几张陌生人的脸。 心底闪过瞬间的失落,随即便是庆幸。 幸好不是他。 也不可能是他。 宁月见来到运州的事情,连杜英都瞒着。 唯一陪着她来这里的人,也只有汪妙了。 虽然当初和盛以承的分手彻底又决绝,但宁月见离开时,并不是那么地洒脱。 她在镜子上留下那句话,想要作出最后的告别,也更像是想要盛以承永远记得她…… 两个小时的课程在一群小朋友的嘻嘻闹闹中很快就度过了。 宁月见累得不行,在送别学生和家长后,瘫倒在地板上。 汪妙兴冲冲地向她汇报:“月见姐,这才第一期的第一堂课,就有好几个家长续课了!” 宁月见嘴角上扬。 她曾经也是站在舞台上享受掌声的,蹉跎了这么几年,终于可以拾起自己最爱的芭蕾。 还好,不算晚。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奶呼呼的声音。 “宁老师……” 宁月见起身看过去,是学生。 她弯起了眉眼,不自觉地就夹着声音问道:“是诺诺小朋友呀,怎么还不回家呢?” 诺诺红着脸,满脸害羞地跑进来,往宁月见怀里扔了一样东西,便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开了。 宁月见一时愣住,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怀里的是一朵散发着淡淡馨香开得饱满的白玫瑰。 心中忽地一热。 汪妙打趣道:“现在的小朋友真是古灵精怪的,还知道要送花讨女孩子欢心呢!” 宁月见举起话,凑到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口,心柔软得像是要化开似的。 或许是因为宁月见的人格魅力,抑或是她的教学水平真的还可以,这家投入了许多心血的芭蕾工作室办得异常顺利。 宁月见每天都期待着上课时与孩子们共同度过的两个小时时光。 而那个叫诺诺的小女孩每次下课都会送她一枝花。 几乎每天都不重样,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向日葵…… 汪妙还担心这是不是孩子爸爸想勾搭宁月见耍的花招,可见诺诺每天上课都是妈妈陪同着,也渐渐放下了心。 她想,如果她小时候上舞蹈课遇到的也是这么漂亮温柔的老师的话,现在也不会肢体这么僵硬了。 第118章 重逢 平静的生活下总是暗流涌动。 芭蕾工作室开课半个月,宁月见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她也渐渐地和各位家长熟识起来。 当然,在得知她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时,想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很多。 宁月见不胜其扰,在征求汪妙的同意后,委婉地向大家表达了“她和汪妙是一对”的意思。 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富太太们更加放心了,也没有什么人张罗着要给宁月见介绍对象了。 这座城市比较开放,也没有什么人对宁月见和汪妙指指点点。 宁月见照常地给孩子们上课,度过了愉快的两个小时。 在送别家长和孩子们后,宁月见回到舞蹈室,帮着汪妙打扫卫生的同时,心底也在期待今天诺诺会送什么花。 然而今天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诺诺。 宁月见不禁有点担心。 于是便给诺诺的妈妈打去了电话。 “孩子说今天那个送花的叔叔没来,她怕你失望,现在正在闹别扭呢!”诺诺妈妈笑着解释道。 宁月见微微的一怔,“送花的叔叔?” 她没有深究,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这个小区很多住户都有订花的习惯,宁月见想当然地以为是诺诺家订的花今天没人送来。 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也能够接受。 继续与汪妙收拾完舞室卫生后,接下来便是自己的时间了。 汪妙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宁月见在一楼针对每个学生的情况制定明天的教学计划。 笔记本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专注认真。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正在慢慢地靠近。 就在宁月见做完备课工作,合上笔记本电脑的那一刹那,突然从前面柜子玻璃的反光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 扭头看去,就见一个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啊——”一声尖叫。 宁月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个陌生的男人扑倒在沙发上,口鼻被死死地捂住。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 “嘿嘿……”男人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等你试过男人,就知道男人的好了!” 这个男人不是学生家长。 估计是趁着学生们上课下课期间混进来的,一直躲到了现在。 宁月见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呜咽求救。 男人很兴奋,身体都在颤抖,力气也大得出奇。 “小美人……小美人……你就从了我吧……我会让你舒服的……” 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话语…… 宁月见的心慢慢地被恐惧与绝望笼罩。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忽然,面前的男人脸色一僵,直愣愣地从沙发上摔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宁月见根本不知道为何。 她只是战战兢兢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努力支配发软的手脚。 “不怕,月见,不怕。” 低沉的嗓音,沙哑的声线…… 宁月见抬眸看去,只见朦胧灯光的阴影下,是一张刻在她心底的脸。 她瞬间涌出了热泪,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 天呐! 她哭得汹涌澎湃,怎么也停不下来。 盛以承给她带来了一生的潮湿,可是他又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还是盛以承已经在身边默默地守护了很久? 宁月见哭个不停,盛以承只好自己打电话报了警,默默地陪着她等待警察到来。 直到警察到了,他们被一起带到了警局,两人都再没有什么交流。 实在是太多心事郁结于心,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做完笔录,已是深夜。 夏末秋初,夜风凉爽。 盛以承将宁月见送到了家门口。 汪妙在门口等着,满眼通红,十分愧疚。 “月见姐,以后我不回房间戴着耳机打游戏了……呜呜呜呜……” 宁月见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小作安慰。 这不能怪汪妙。 这次的事情,也给宁月见敲响了警钟,以后还是要加强安保,不能让歹人混入了。 “那……”盛以承站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深深地看着她,他的声音,被风吹过,带着微微的颤音,“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宁月见抿着嘴,没有说话。 盛以承的心很重。 他默默转身,想着,就到此为止吧。 他本不该闯入宁月见如今平静的生活中的。 “等一下!”宁月见出声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诺诺口中所说的送花的叔叔?每天的那朵花,其实都是你送的是不是?” 昏黄的路灯将宁月见的眼睛映得很亮。 只不过盛以承分不清她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 等了很久,宁月见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们之间的默契,足以让宁月见确定那个“送花的叔叔”指的就是盛以承。 她双唇嗫嚅翕动,好久,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我……我害怕,能不能陪着我?” 盛以承的眉头跳了一下。 心脏越跳越快。 汪妙抱着宁月见的胳膊,小声道:“月见姐,我会陪你的……” 宁月见继续说道:“就今晚一晚,明天我就去雇安保人员。”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宁月见的心沉到了底,想要算了的时候,盛以承迈步走向她。 “好,我陪你。” 宁月见心里一喜。 汪妙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别墅三楼,是宁月见和汪妙生活的区域。 刚好还有一个空房间,宁月见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请盛以承进去睡。 盛以承的目光一分一秒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这半个月以来,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逾过心里那条安全界限。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 甚至连她耳朵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宁月见的状态很好,气色红润,身姿窈窕又不失轻微肉感。 那天,她跳芭蕾舞耳朵时候,仿佛是在发光。 或许吧,离开自己的宁月见才能过得更好。 宁月见猜得没错,诺诺每天送的花,是他给的。 原本,他计划今天就离开运州。 心里却总是不安,想着最后一次再看看她,却刚好碰到那个歹人意图不轨的一幕。 不得不感慨,上天写的剧本真是出其不意又精彩。 “盛以承。”宁月见忽地唤了一声。 盛以承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地看进她的眼里,微波荡漾。 第119章 过得不好 宁月见垂眸,避开了盛以承的目光。 她心脏里某处沉寂很久的地方,正在微微发烫。 “谢谢你。”宁月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最近……你过得好吗?” 这是她此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盛以承怔忡住了。 他凝视着宁月见的唇瓣,心绪复杂。 不好,当然过得不好。 自从宁月见离开后,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靠着安眠药才能获得并不算安稳的睡眠。 一个星期后,盛以承开始疯狂地想要找到她。 他联系了杜英,才知道这次宁月见走得彻底,连妈妈都没有带上。 而后又联系了裴霁宣,得知她没有与裴家联系,更不在裕北。 自此以后,盛以承像失了魂一般。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站在宁月见面前,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红了眼眶。 “挺好的。”盛以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你呢?” “我……你看到了,我还不错。”宁月见耸耸肩,语气轻松,“每天和孩子们一起,很快乐。” 眼里映出泪光。 鼻头微微泛红。 时隔将近三个月,宁月见几乎都忘了当时吵得最热烈的时候那种愤恨的情绪。 她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既不缺氧窒息,又呼吸得很费力气。 盛以承定定地看着宁月见。 他当然知道她最近的状态。 每天的日子过得简单充实,与芭蕾和孩子们为伴…… “嗯,挺好。”盛以承声音沙哑沉重。 宁月见愣了一下,心里一空,颤声回应,“是呀,挺好的。” “嗯……不错……” 两人都变成了复读机,不断地重复着,又默契地避开了眼神。 明明相思成疾,却还在互相假装。 “早点睡吧。”宁月见说完,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像是逃跑一般。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不多时,被子上就濡湿了一片。 近三个月伪装出的洒脱自由和淡然,被这一面这次击破。 宁月见承认,她想他。 可她怕了。 不敢再展露出一丝丝对他的眷念。 这一晚,谁都没睡好。 清晨,宁月见醒来,站在盛以承房间的门口,酝酿了许久,才敲响房门。 “盛以承……”她深吸一口气,“起来了吗?” 她手指交缠着放在腹前,犹如少女怀春一般羞赧。 然而,门内没有响起回应声。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放眼一看,屋内,空无一人。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子,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宁月见一怔,缓了好久,才勾起嘴角,淡然一笑。 或许是一场梦吧。 汪妙上楼叫宁月见吃早餐,见宁月见在那间房里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撇起了嘴。 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揽住宁月见的肩膀。 “月见姐,是他吗?” 汪妙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宁月见的感情私事。 但这几个月她也从宁月见一些零碎言语中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那些误会纠葛,那些爱恨纠缠……太不一般了。 汪妙很难想象这种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不会又宁月见这么坚强。 “我没事……”宁月见泛起苦笑。 就当是一场梦吧,就当盛以承从来没有来过吧。 宁月见与汪妙一起走出这个房间。 她转身,反锁住房门,像是要把对盛以承所有念想都锁起来。 时间继续走,没有谁会停留。 只是,汪妙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从那个男人出现过后,宁月见的心便被搅乱了。 她时常用一种落寞又期盼的目光看向远方,发很久的呆。 只有每天遛狗和上课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有除了落寞之外的表情。 就连来上课的家长和小朋友们,都看出了宁月见的不开心,纷纷向汪妙打听,“汪助教,宁老师这是怎么了?” 汪妙只能干干地笑笑,“每个月都有这几天吧哈哈哈……” 家长这边糊弄过去了,但汪妙知道,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还是想看见那个活力满满的宁月见。 终于在某一天的课程结束,宁月见挥手告别最后一对学生和家长,强挤出来的笑容荡然消失之时,汪妙忍不住了。 她问:“月见姐,既然你这么放不下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跟他好好谈一谈呢?” “我觉得你们都挺关心彼此的。” “谈什么?”宁月见声音很淡,“我们都很累了,就都放过彼此吧。” 汪妙摇着头,固执地反驳道:“月见姐,你才二十四岁,没必要这么看破红尘。” 宁月见哑口。 “而且我觉得,你现在根本没有放过自己!”汪妙继续说道,“真的放下了的话,绝对不是这样的状态!”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宁月见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突突地跳着。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有些恼羞成怒地回怼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 “对,我是不了解你!”汪妙也抬高了声音,“和你一起共事这么久,你连我老家邻居二大爷家的狗叫什么都晓得了,我却不了解你!” 汪妙也委屈,撇着嘴,眼里闪烁着泪光。 “可是……我很关心你,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了……”汪妙哽咽,“月见姐……呜呜……” 宁月见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汪妙搂入怀中。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错了……”宁月见柔声道,“我会考虑的。” 汪妙止住了哭泣,皱眉盯着宁月见的眼睛。 “不要考虑了,当机立断!” “什么?”宁月见有点迷茫。 “我已经帮你把人叫到运州了。”汪妙的小表情还有些傲娇,“现在我们就去找他!” 这句话犹如一颗炸弹甩向了宁月见。 她懵逼,震惊,然后抗拒。 “不,我……我不想!我还没做好准备!” “不需要任何准备!”汪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只要告诉我,在听到那个男人在运州的那个瞬间,你心里是怕还是期待?” “我……”宁月见语塞,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承认吧,你是想见他的。”汪妙得意地一笑,拉着宁月见的手就往外跑去。 宁月见的大脑一片混沌,脚步却随着汪妙的脚步越来越快。 当那辆帕拉梅拉驶入浓厚的夜色之中时,宁月见终于不再假装。 “是的,我想见他。” 第120章 最强助攻 汪妙瞥了一眼宁月见,嘴角的笑意快要压不住。 在她这里,任何矫情都不存在的! 她脚踩油门,加速朝着酒店的方向狂飙而去。 一路上,宁月见的心跳都随着呼啸的车速而加速着。 她心里忐忑,又害怕,但这些情绪终究是没能压制住她想见他的心。 汪妙的那些话,让她有了底气。 二十分钟后,帕拉梅拉稳稳地听到了运州大酒店的门口。 远远的,两人就看到门口灯光下一道英挺的轮廓。 宁月见心里一紧,仅是一眼,就知道是他。 他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宁月见睁大了眼,有点害怕这只是她的幻觉。 万一一眨眼,那道身影就消失了呢。 就在宁月见还处于不可置信的时候,汪妙也看到了那道身影 她兴奋地扭过头,对宁月见说道:“他就在那里,去找他吧,把所有事都说清楚。不管你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都一次性解决了!” “月见姐,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 宁月见眼眶发烫,鼻头发酸。 她嗫嚅了很久,才弱弱地吐出一声“谢谢你”。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深呼吸,一口两口,攒足了勇气,才朝着那道人影迈进。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越来越快, 宁月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思念已经这么深了。 而那个人扭过头来,看到了宁月见,也迈开了脚步。 两人一路小跑着,朝着彼此的方向靠近。 双向奔赴。 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寂寥的夜里,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成为一道浪漫的美丽的风景。 再没有什么顾虑。 此时此刻,只有这么紧的拥抱才能消解彼此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月见……月见……”盛以承在她耳畔喃喃地念着。 在分别的这些时日里,这个名字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但却又难以启齿。 现在,他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欠下的都补上似的。 就这么默契地拥抱了很久,盛以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双手捧起宁月见的脸,问道:“月见,你有事找我?” “我有事找你?”宁月见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 她扭头看向那辆帕拉梅拉的方向,车灯闪烁了两下。 汪妙坐在车里,庆幸那天盛以承离开时她自作主张地留了一个联系方式。 当她给盛以承打去电话时,盛以承紧张地关心起宁月见来,汪妙就知道,这两个人心里都放不下。 既然如此,她就暂且地扮演一下月老这个角色,把两人之间的红线重新系上。 汪妙功成身退,开车离去。 这个美妙的夜晚,就由他们两人享受吧! 宁月见湿着眼睛,不由得一笑。 她要感谢汪妙推这一把,才让她用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 回过头来,宁月见看着盛以承的眼睛,眼泪顺势滑落。 “月见,你怎么了?”盛以承用指腹拭去温热的眼泪,满眼的担忧。 接到汪妙的电话时,汪妙只说宁月见有事想要见他一面。 他没有细问,立即启程赶来运州。 到了运州,汪妙只说让他在这里等。 “我……我没事……”宁月见眼泪更汹涌了,她声音哽咽,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抽泣。 “我真的没事……”怕盛以承不信,宁月见又强调了一遍。 她软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埋怨,“为什么要来运州……我都差不多要忘了你了……” 说着,她的手却将盛以承的后腰抓得更紧。 盛以承轻吻她的头顶,洗发水的清香涌入鼻腔,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就像从前那样。 发丝绕在他的指尖,盛以承凝视许久,忽然地会心一笑。 他和她之间,永远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着。 感受着怀中的宁月见体温渐渐升高,盛以承漂浮的心终于找到了落点。 “月见,对不起。” 这一声,既是在为当初怀疑她的时候道歉,又是在为那个做鉴定的举动道歉。 宁月见深吸一口气,小声嘟囔道:“盛以承,今天我选择来见你,就是做好了把那些往事翻篇的准备……不,是把它们撕掉,焚烧,永远不要再提起……” “盛以承,求求你向我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隔着薄薄的布料,指尖几乎要嵌进盛以承后腰的肉里。 盛以承呼吸一滞。 他明白宁月见做了怎样的挣扎与让步,也明白这是基于怎样深厚的爱才能做出的决定。 “好……”盛以承几乎要将宁月见揉进身体里,“我会向你证明的。” 两副身体紧紧相贴,滚烫热烈。 * 翌日早晨,宁月见独自回到别墅。 汪妙见状,不停地往宁月见身后张望。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汪妙诧异道,“你们昨晚没有谈好吗?” 汪妙继续张望了好一会儿,才愿意相信真的只有宁月见一人回来,她顿时眼里满满的失望。 虽然汪妙不了解盛以承,但是她知道在那个许家千金自杀造成的那些舆论里,盛以承表现得很有担当,挡住了所有对宁月见的舆论攻击。 况且两人明明都爱着彼此,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 宁月见淡然地笑了笑,便往门内走去。 汪妙缠着她打听道:“月见姐,你们昨晚上都谈什么了?” 宁月见摇头,笑得神秘莫测,“没谈什么?” “那这一整晚你们……”汪妙嘴快,等反应过来时,顿时脖子羞得通红。 她瞥见了宁月见脖子上小小一块的红斑。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尴尬地找补道:“小别胜新婚嘛,春宵一刻值千金嘛……正常正常……我要是男的,也会激动得大干一场的……” 越补越乱。 宁月见慌张地捂住汪妙的嘴,“你快别说了!” 再说下去,就少儿不宜了! 虽然现在这里没有小朋友,宁月见还是感到难堪。 宁月见的脸红透了。 昨晚的确有些失去控制。 两人都是。 “所以……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嘛?”汪妙眨巴眨巴大眼睛。 宁月见笑而不语,点点头。 第121章 告别 短暂的兴奋过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今天早上,宁月见在盛以承的臂弯里醒来,两人意犹未尽地缠绵拥吻后,宁月见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嘛?” “当然。”盛以承吻着她的额头,随后抓起她的手,往她的无名指套上一枚八克拉的钻石戒指。 宁月见举起手,看着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的切面闪出璀璨的光芒。 “盛以承,你这是……” 她眼里沁出了莹莹泪光,比钻石还要闪。 “求婚。”盛以承秒答,“本来在山上的时候就想给你的,但是……” “所以这次我不能再犹豫耽误了。”盛以承眉眼柔和。 宁月见想起了那个铺满鲜花的房间。 她想,如果不是在那之前看到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在山上的那段时光,应该会成为她那段时间最快乐的时光。 “月见,你愿意再次嫁给我吗?” 盛以承抓住了宁月见的手。 宁月见犹豫了,“我……” 她的生活才刚刚迈入正轨,她还不想半途而废。 来运州不久,她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拥有一个忠实真诚的朋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明白,盛以承是不可能抛下丰南的一切陪她定居运州的。 然而,在这样浓情蜜意的时候说这种话,未免太破坏气氛了。 盛以承将宁月见的手包在了手心里,沙哑着凑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告别这里的生活……那些孩子们,也很可爱……” “没事的,我会想办法靠近你的。” 山不朝我来,我自奔向山去。 盛以承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宁月见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期盼地问道:“你要怎么靠近?” 盛以承凝眉沉思了许久,最后给宁月见的回复自由轻淡的两个字,“秘密。” 宁月见的兴致又变好了。 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都看得出来。 果然,每个月的那几天过了就好了。 只有汪妙知道,能牵扯到宁月见情绪变化的只有那个男人。 在很平常的一个午后,宁月见窝在沙发上看书,身边趴着哈尼。 门铃忽然响起。 汪妙连忙走去看门口监控画面。 “妙妙,是谁来了?” 等了很久,也没听到汪妙说话,宁月见不由得开口问道。 汪妙犹豫了很久,才弱弱地应道:“月见姐,裴总……裴总在门口。” 宁月见眼皮一跳。 她立即翻身站起来,走过去看向监控屏幕。 果然是裴霁宣。 自从知道了裴霁宣不是她的亲生哥哥后,宁月见一直都在刻意避开他。 没想到裴霁宣能找到运州来。 犹豫了很久,宁月见还是决定开门。 “哥哥,好久不见。”看到裴霁宣的第一面,宁月见干笑着招呼道。 裴霁宣仍然是那副清朗又少年气十足的模样。 他笑着,“月见,好久不见。” “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裴霁宣耸耸肩。 汪妙主动揽下煮咖啡的工作。 宁月见邀裴霁宣坐下,表情平和。 裴霁宣看着眼前的宁月见,想起了当初与她见的第一面。 那时候的宁月见脆弱可怜,像一只小兔子,激起人的保护欲望。 而现在,宁月见浑身笼罩着温柔知性成熟大气的光芒。 他自以为是地想要做宁月见的救世主,可是后来才意识到,宁月见根本不需要他的拯救。 她有足够的能量和魄力,自己把自己从深渊中救出来。 两人只是对望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汪妙端上了两杯冰美式咖啡,才打破了这莫名其妙的僵局。 裴霁宣环顾了一圈,由衷地感慨道:“月见,你现在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路了。” 宁月见抿了一口咖啡,冰爽带着微苦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顿时神清气爽。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只是好奇。 “嗯……”裴霁宣没有隐瞒,“你现在在社交媒体上小有名气,被称为‘最美芭蕾老师’,就这么找到这里来了。” 宁月见听到这样的称号,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互联网时代还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啊。 “月见,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裴霁宣冷不丁地说道。 宁月见抬眸,看向他,皱起眉头,“告别?” 裴霁宣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容,至少从宁月见的反应来看,她还是有一丁点在乎自己的。 “月见,裴汐之前做的那件事……确实是很对不起你。”裴霁宣黯然说道,“现在,厉铮死了,许施苒也死了……裴汐她……” 宁月见咬牙,“我没有要逼死她……” 当初被盛以承怀疑时的愤懑情绪又涌上心头。 “我知道。”裴霁宣连忙解释道,“可是她一直被自己的心病折磨着,病情愈发严重了。” 还好,宁月见听出来裴霁宣的语气里没有指责的意思。 这一点,就比盛以承好多了。 “她要继续出国接受治疗,而我,选择陪着她。”裴霁宣看着宁月见的眼睛,恳切地说。 对裴霁宣来说,他输得很彻底。 无法打动宁月见的心,他也丧失了继承裴氏集团的竞争力。 但他无所谓了。 求之不得,乃是常事。 “……噢,这样啊……”宁月见的心莫名地一紧。 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收得很紧。 她只是想让裴汐也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可仅仅如此的话,太便宜她了。 “月见,裴汐当了我二十多年的妹妹,我对她没有多余的感情……” “只是,我也做不到像盛以承那样大义灭亲……我只能在余生好好地看着她,不让她再伤害你……” “这是我赎罪的方式……” 裴霁宣鼻头微微泛着红。 宁月见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全心全意信赖的“哥哥”,终究还是心软了。 “哥哥,我支持你的这个选择。” 裴霁宣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举起手中的咖啡杯,与宁月见碰杯。 “还能听到你叫我哥哥,真好。”他感慨道,“也许我这辈子就是当哥哥的命吧。” 宁月见扯起嘴角,略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哥哥,你总会遇到你爱的也爱你的那个女人。” 第122章 “可以带我回家吗”(最终章) 裴霁宣淡淡一笑,“借你吉言。”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裴霁宣又问道:“那你呢?你还没放下盛以承?” 对他来说,他得不到的,也不想让盛以承得到。 在来运州之前,裴霁宣其实是去找过盛以承的。 他当然知道盛以承正在修复与宁月见的关系,而宁月见也渐渐地接受了他。 他嫉妒,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时至今日,裴霁宣仍然觉得,如果自己在宁月见人生中出现的时机早一点,再早一点,现在就不一定会输。 宁月见和盛以承已经发生了刻骨铭心的故事,他如何努力,也抹消不了他们彼此留下的深刻印记。 宁月见动了动嘴唇,心里正思量着措辞,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和盛以承现在的关系,却见裴霁宣眉头一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盛以承他……”裴霁宣边说着边摇摇头,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剩下的那些话像是和着咖啡一起咽下肚似的。 “嗯?”宁月见疑惑,盯着裴霁宣的眼睛。 “没事。”裴霁宣躲开了宁月见的凝视。 他就像是用羽毛轻轻地搔了一下宁月见的心尖,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却又不满足她的好奇。 自自宁月见同盛以承和好后,盛以承就回了丰南。 那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责任。 一时半会儿,是撒不了手的。 这么久了,宁月见和盛以承两人之间的联系并不多。 宁月见自然是有些小女人的傲气,从不主动联系盛以承。 至于盛以承那边,他发的消息也是屈指可数。 如今裴霁宣主动提起了盛以承,又表现得像是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宁月见自然被勾起了兴致,不断追问。 裴霁宣勾起嘴角,“当初许施苒的诀别信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你都不知道吗?” 宁月见眼里写满了疑惑。 许施苒的死亡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她特意屏蔽了所有相关消息,特意来到这座与丰南相距千里的城市。 她真的不知道什么诀别信之类的。 自然也不知道那喧嚣一时的舆论。 裴霁宣见宁月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睛微微眯起。 就像当初他接到医院电话后假装宁月见救不回来给盛以承添堵时那样,这次,他也要再挖一个坑。 算是离开前送给盛以承的礼物吧。 裴霁宣沉默期间,宁月见的好奇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 “月见。”裴霁宣突然开了口,“盛以承真的没告诉你他和许施苒之间有个孩子?” 孩子?盛以承和许施苒? 宁月见顿时呆若木鸡,怔怔地看着盛以承。 裴霁宣适时起身告别,留了一地的鸡毛蒜皮给宁月见与盛以承。 他离开后,汪妙才紧张兮兮地凑上来,一脸的震惊,“月见姐,裴总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狗男人!哼!” 汪妙握紧拳头往空气里打了几拳。 宁月见抬头看着她,温声安抚道:“妙妙放心吧,我倒不至于真的那么傻。” “啊?”汪妙惊异于宁月见的气定神闲,小声地吐槽道,“这可不一定。” 宁月见笑着轻拍了汪妙一下。 主要是裴霁宣说的这件事太离谱了。 稍微现实点,她还可能会信。 人死为大,就不要再纠结那些往事了。 她的手轻轻捂上自己的肚子,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和孩子们相处这么久,她愈发地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是…… 这一段小插曲没能影响到什么,日子还是平平淡淡地过着。 宁月见的芭蕾舞工作室第一期课程结束了。 结课表演后,所有的学生都选择了续课,并且还有更多的家长找到汪妙想要报名。 粗略一算,下一期将近有三十个学生,仅靠汪妙和宁月见两人就应付不过来了,而且别墅里的舞蹈室也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学生。 就在宁月见纠结该怎么办时,盛以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宁月见欢欣地一路小跑出去扑到了盛以承的怀中。 “你怎么来了?”宁月见问道。 既是疑问,又是欣喜。 她注意到盛以承身边的行李箱,挺大一个,他要在这里留很久吗? 盛以承揉揉宁月见的脑袋,“我辞职了,来投奔你。” “以后,我就要吃夫人的软饭了。” 这句话十分的陌生,宁月见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盛以承。 她居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盛以承吃软饭这个问题。 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如今她光是理财收入就已经足够几个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可是…… “你开什么玩笑?你别这样!我不想以后你因为这件事跟我吵架!” 宁月见怎么会不知道盛势集团对盛以承的意义,也当然知道以盛以承的自尊来说是不可能放弃事业的。 就算他现在爱自己远超一切,也不能放弃。 盛以承眼里氤氲地笑意越来越浓。 “嗯,现在盛势集团的老盛总复任了,也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他停顿一下,观察宁月见的反应。 这次,他算是脱了一层皮才说服了父母和董事会。 他希望宁月见能给一些积极的反应。 宁月见缓了许久,才弱弱地问:“为了我?” 她心跳极快,紧张得手指一直搅着衣摆。 原来这就是盛以承对她的交代。 宁月见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感动。 盛以承目光深深,他话锋一转,“不过嘛……运州市盛势集团子公司的CEO由我出任。” “万一……万一我不留在运州呢?”宁月见故意这样说道。 “你去哪我就跟去哪。”他看着她的眼睛。 宁月见皱眉,嗔怨道:“没看出来你这么粘人。” 盛以承的面孔就在咫尺之遥,宁月见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发出感慨,“盛以承,有时候,你真的让我觉得陌生。” 就在一年前,盛以承还是那个淡漠的冷峻的男人。 “余生很长,我会让你慢慢认识。”盛以承握住了宁月见的手,“现在,可以带我回家吗?” 宁月见回头望去,别墅里散发出暖色调的灯光,温馨无比。 这是她想要的吗? 这是她想要的。 宁月见回过头,看着爱人的眼睛,盈盈一笑,“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