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是周谦不想学,也不是不想教。
吴千石陡然双眼一亮,拍着胸脯承诺道,“教不教是你的事,学不学的会那是我的事。”
“但我那句话还是算数,我包教会你。”
“如何?”
“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周谦哭笑不得,赶忙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取来了纸笔,就在院子里和吴千石互相教了起来。
杨晓芸坐在院子边上,一边煮着茶,一边看着三人眼带笑意。
啪——
吴千石急了,一巴掌拍在了周谦后脑勺上,破口大骂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这特娘的是山水画,你把线画那么直干啥?”
“你见过直的山,直的水,直的草木吗?”
“没有一点意境。”
“重画!”
没过多久,等周谦教吴千石画素描的时候,就到了他反击的时刻。
“吴老,你手是让猪咬了吗?”
“抖抖抖,一直抖。”
“你看着纸质一条线被你画的歪七扭八的,这还有线条的美感吗?”
“嘶,你小子……”
“喂!”
一直在研究药方,看医术的林醒白听着两人互相骂已经听了一早上了。
忍不住怒斥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吼了。”
“吵死了知道吗?”
“再吼就都给我出去,火都给我吼上来了!”
而每到这时,杨晓芸总会端着三杯泡好的茶递到三人面前,柔声劝道。
“相公,林老,吴老。”
“喝杯茶消消气。”
“歇一会,一会再忙活吧。”
“嗯。”吴千石点了点头,瞪了周谦一眼,“还是晓芸丫头好,不像周谦,只会气我。”
“呵……”周谦接过茶冷笑一声,“你气我少了?线都画不直,以后少吃点鸡爪。”
“闭嘴!”
林醒白朝着杨晓芸善意一笑,然后转头瞪着两人怒喝一声,“喝茶!”
“喝茶都聒噪。”
“……”
呼噜噜——
院子里,响起了三人同时品茶的声音。
待将手中茶杯放下,林醒白皱着眉,有些担心地看着周谦问道,“周小子。”
“这一下午的功夫,又来了三四个拜访你的人,你都躲着不见。”
“这也不是事吧?”
“你总要去县衙走马上任的吧。”
“是啊。”
吴千石点了点头,幸灾乐祸地看着周谦。
“你就一直在这院子里当鸵鸟?”
“你就那么怕那些姑娘,能把你吃了咋的?”
周谦瞪了一眼吴千石。
“你不怕你去啊。”
周谦上下打量了吴千石一眼,“我相信那些姑娘里头也有看上吴老你的,只要你给她们画幅画。”
“呸!”
“你小子,存心恶心我是吧?”
周谦哈哈一笑。
随即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些人反正我是一个都不想见,就这样吧。”
“咱们忙活咱们得。”
“赴任嘛……”
“县令给了我三天,今天才是第一天,再过两天直接去县衙就好。”
说到这,周谦玩味一笑,“我就不信她们还能跑到县衙去堵我?”
“行,你小子心里有数就行。”
“歇够了吧?”
吴千石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站起身来朝着周谦呵呵笑道。
“接下来又该我教你你山水画了。”
“起来吧。”
“啊——”
周谦发出了一声哀嚎,“我不想学了,我免费教你素描还不行吗?”
“嘿,这哪行?”
“哪有让老头子我一个人吃亏的?”
……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如同周谦所说,三人就在这院子里从书画聊到医术,又从医术聊到格物。
最后再聊回书画。
成了吴千石和周谦的相爱相杀。
期间每天早上下午都有各种人上门拜访,但周谦都是一律不见。
第三天晚上,三人再次聚在了院子里。
经过这三日的学习,周谦和吴千石也都各自简单掌握了山水画和素描。
三人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的亲近了。
但今晚,三人却什么都不谈,只吃肉喝酒。
“给你们呆了三天,老头我很开心,但我来清水县要做的事还没做完,从明天开始,我要继续去坐诊了。”
“老夫也是。”
吴千石喝了口酒。
“来清水县一方面是为了见识见识文诩这位天才,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画几幅画。”
“明日开始,老夫也要继续游历清水县周围了。”
吴千石看着周谦。
“不必舍不得老夫。”
“半年之后,你应该要去成守郡会试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去成守郡。”
“说不定在那里,我们还能见面。”
“你啊。”
吴千石满饮杯中酒,笑着道,“可要好好当县丞才是,且当县丞的同时不要落下读书。”
“你可是寒山郡的解元,若是拿不下青州的会元,你有脸见父老乡亲吗?”
周谦见一个要走,一个又要忙碌起来。
心中有些失落。
除了司马钧,这两人还是他来这个时代之后交的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
似是看出了周谦的失落。
林醒白拍了拍周谦的肩头。
“不必失落。”
“聚散有时,散才是常态。”
“且就老吴走了,我不还是在清水县附近吗?”
“怎么,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走了?”
听闻林醒白此言,吴千石嘿嘿笑着。
周谦也从林醒白的玩笑中回过了神,深呼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既然如此,那今夜咱们三个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当如此!”
三人伴着星斗和明月一杯一杯接着一杯。
很快,三人都酩酊大醉,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吴千石扭头朝着周谦问道。
“你小子,你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总觉得那天鹿鸣宴上你还有很多本事没拿出来。”
“老夫要走了,你说实话,你还会什么?”
林醒白夜转过头,好奇地看向了周谦。
周谦脸色通红,酒精挥发上头,让他心中猛地滋生出了一股豪气,不吐不快。
他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举起了酒杯。
“还会什么?”
“我还会很多!”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兵法治国,治水、教化万民……我什么都会!”
“没有我不会的!”
周谦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上那一颗高悬的,和前世别无二致的月亮,低声似乎是对自己说了一句,“来都来了。”
接着,他扬天怒吼。
“那我周文诩就不客气了!”
“你要……如何……不客气啊?嗝……”
吴千石打了个酒嗝,看着此时豪气干云,终于展露出了狂傲之色的周谦问道。
“如何?”
周谦笑了一声。
举杯向天。
“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