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极品秀才》 第1章 有娇妻，无白米！ “家主，你怎么了？你快醒过来啊……” 周谦正在熟睡中，便被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给惊醒。 周谦猛地醒来，转眼四顾。 他发现他并不在图书馆的工位上，而是在一处家徒四壁，寒酸的吓人的土房子里。 再低头一看。 自己身上穿着古代的文士衣服，上面打满了补丁，连带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都是破旧不堪，棉花都快跑没了。 “家主，你终于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女声，清越婉转。 周谦转头望去。 顿时惊为天人。 眼前女子年方二八，一身粗布钗裙却也难掩傲人的身材，脸色虽有菜色，但脖颈和袖口处露出的白皙，让周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此时，这女子正蹲在他的身边，仰头望着他。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丰满的身材被挤压变形，在周谦的俯视中，呼之欲出。 她双目之中，带着关切，但更多的却是害怕和疏离。 而这姑娘刚才口中明明喊自己‘家主’？ 啧，这会所的角色扮演还挺真实，姑娘质量也是真好，素颜比那些大明星都要顶级！ 周谦嘿嘿一笑。 一把抓住了面前女子的胳膊，拽到了身前。 “姑娘，既然你叫我家主，那就上床来，家主给你看个宝贝！” “家主，别……” 却没想到这女子却是脸色红到了耳根，惊慌失措的抽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周谦更觉有趣了，正要开口。 “咕咕……”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女子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逃也似的跑向了厨房，“家主稍等，妾身这就去做饭。” 周谦一阵纳闷，怎么这地方还有做饭这一环节的？ 还没等想明白，周谦的脑中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穿越了！ 他所处的这个朝代叫大晋，类似于前世的北宋末年，北有辽人和女真人虎视眈眈，南有苗疆和占城蠢蠢欲动。 也正是因为大晋正处于战乱之中。 男丁都被打没了，大晋便将满十五岁的少女分配给成年男人们。 刚才那妙龄女子，便是朝廷分配，自己挑选的妻子。 叫杨晓芸。 只是那原主周谦一开始贪图杨晓芸美貌娶了回家，但没想到杨晓芸身体实在纤弱，还营养不良。 不仅没能多个劳力，还多一张嘴。 更是刚来就来了例假。 让周谦看得见摸不着，还耗光了所有粮食。 从此，周谦也就彻底熄了过日子的心思，每天逼迫杨晓芸拖着营养不良的身子，照顾他起居，做饭、挖野菜。 一点不顺心，便是拳脚相加。 前几天到县里遇到了青楼的打手，一番交谈下，就定下了将杨晓芸卖到青楼的交易。 只是原主太过贪心，价格没谈拢，被人好打一顿，扔了回来。 想到这些，周谦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心中大骂前身真是个畜生！ 但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既然自己取代前身来到了这个时代，他就一定要对杨晓芸好，让这个家吃穿不愁，过上好日子。 这时。 杨晓芸也做好了饭，一脸忐忑地端到了周谦的面前。 正好也饿了，周谦也就没客气，端起碗准备张口。 可低头看见碗里的东西，周谦顿时脸色一变。 “这也叫饭？” 看着眼前破了一个角的陶碗里绿油油的一片汤，上面还飘着几根糙叶子。 周谦感觉有些不饿了。 咚！ 杨晓芸听见周谦的呼喊，吓得脸色惨白，当即双腿一软，跪在了周谦面前。 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家主，晓芸错了！” “是妾身没本事，挣不到钱，买不了白米，才只能让家主吃这些野菜。” “妾身会努力的，家主……” “家主不要喂晓芸吃炉灰了，炉灰不好吃的，每次吃了晓芸的肚子都很疼，求求家主饶了晓芸吧……” 说到这，杨晓芸双腿缩了缩，身子弓了起来，惧怕地低下了头。 周谦呆住了。 他脑中微微一痛，那些前身责罚打骂杨晓芸的记忆如水般浮现。 每当杨晓芸做饭不好吃，或者伙食差的时候，原主总是会暴怒，一边念叨自己是读书人，一边逼迫杨晓芸吃炉灰。 因为这种方式没有外伤，也不耽误他将杨晓芸卖个好价钱。 真是个畜生！ 周谦再次骂了一句。 周谦叹了口气，沉着脸，一言不发蹲下了身子。 刷—— 见周谦蹲在了自己的面前，杨晓芸如同受惊的兔子，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连连后退。 周谦一怔，朝着杨晓芸伸出了手。 要对自己动手了吗？ 杨晓芸一脸绝望，紧紧闭上了双眼。 然而，杨晓芸闭着双眼等了许久，却都没等到熟悉的拖拽和厨房的炉灰，等来的，只有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帮她拂去头上和身上的灰尘。 杨晓芸心中一颤，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脸温和的周谦。 杨晓芸愣住了。 “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吃炉灰了，也不会打你了，你看……衣服都弄脏了，我帮你清理。” 周谦抚摸着杨晓芸红肿的膝盖。 “以后也不准给我下跪了，听见了吗？” “嗯……” “疼吗？” “疼……” 杨晓芸咬着嘴唇，憋着眼泪，轻轻嗯了两声。 但依旧还是不敢抬头看周谦。 周谦叹了口气，他知道，原主带给杨晓芸的伤痛实在是太深太重了，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 周谦只好将杨晓芸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杨晓芸却挣扎着要起身，想办法给周谦弄点白米来。 “躺着休息！” “我是男人，养家糊口是男人该做的事！” “找米的事，我来想办法！” 眼看劝说无效。 周谦只好冷着脸呵斥了一声。 杨晓芸这才惊慌失措，眨着眼睛将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只是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此时正狐疑地打量着周谦。 家主，这是转性子了吗？ 不仅不打自己了，还主动去找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老天爷，她不是在做梦吧？ 杨晓芸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好看的眉头一蹙。 嘶，好疼！ “……” 看着破旧被子中的娇妻。 周谦叹了口气。 任重而道远啊！ 而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做一顿好一些的饭，杨晓芸身子弱，需要补补。 自己被人打了一顿，昏了一天，也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那么问题来了。 白米，从哪儿来呢？ 第2章 心生绝望的杨晓芸 思索了半天。 一道妖娆妩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周谦脑海中。 或许找她，有几分希望吧？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等我回来做饭。” 周谦对着杨晓芸吩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家。 什么？ 杨晓芸没敢回话，但一双星眸却不停地眨巴了起来。 自诩读书人，不议家长里短的家主，不仅亲自出去借米，还要亲自动手做饭？ 杨晓芸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好在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常。 但周谦的反常，让杨晓芸心中七上八下的，很没底。 不由细细思索了起来。 忽然。 杨晓芸想起了昨日那群人将昏迷的周谦丢在门口时，隐约传来的对话。 其中一人，似乎很猥琐地看了自己一眼，还说什么。 ‘这么标致水嫩的娘们，屁股还大，倒也不枉他要价两贯了。’ ‘啧……’ ‘回去跟主家商量一下，也不是不行嘛！’ 想到这里，杨晓芸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起来。 两贯？ 这是家主将自己卖掉的价格吗？ 卖去哪里？ 难道是……青楼？ 杨晓芸神情紧张，泫然欲泣，一双手死死攥紧被子，甚至都骨节发青了杨晓芸也恍若不觉。 她害怕地浑身发抖，脑海中满是到青楼之后被欺凌的景象。 她的心中，萌生了死志。 她想好了，若是家主真的将她卖到了青楼，她也就不活了…… …… 另一边，周谦出门后往右一拐，便敲响了隔壁家寡妇的门。 “谁呀？” 门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慵懒声音。 “是我，周谦。” “周谦？” 张寡妇一边纳闷，一边给周谦开了门。 看着站在门口的周谦，张寡妇一脸不屑，“哟，原来真是周秀才啊，怎么，这大中午的敲我一个寡妇的门，你想做什么？” 秀才，是对周谦的嘲讽。 原身读了七八年的书，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周谦看着眼前的张寡妇，不由眼前一亮。 她穿一身枣红色的裙裾，头上别着一支银钗，朱唇粉颈，俏丽动人，身材的饱满将裙裾都撑得有些变形了。 一颦一笑，尽管面露嫌弃，却也别有韵味。 周谦的记忆中。 张寡妇是两年前跟着官媒的队伍嫁到寒水村的，是她家那死鬼为了冲喜的。 可还没等入洞房，她家那死鬼便一命呜呼了。 白白守了这两年多的活寡。 平日里她守身如玉，像周谦这种本事小，脾气大的穷酸书生她从未看在眼里。 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但事到如今，周谦也只好硬着头皮小声道，“张姐，家中没米了，我妻子实在饿得不行，想找你借点米。” “不多。” 怕张寡妇一口回绝，周谦补充道，“就借一点，三天之内双倍奉还！” 张寡妇一怔，重新打量了周谦一眼。 “你真是为了晓芸来借米的？” 张寡妇和周谦是邻居，平日里杨晓芸挨打的声音，张寡妇自然听得见。 “千真万确！”周谦诚恳点头。 张寡妇思索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 “行，你等着。” 之所以借给周谦米，一来是周谦此次的确是颇为诚恳，和往日摇头晃脑，眼神飘忽的样子判若两人。 二来，周谦家两口子的确是家里断粮许久了，杨晓芸那病弱的样子看着都可怜。 没多久，张寡妇便拎着一个米袋子走了出来，递给了周谦。 “这些够你们二人吃三顿了。” “没多少，不用还了。” 说罢，张寡妇没忍住皱着眉对着周谦教训道，“周谦，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咬咬牙，就算考个童生，也能教书、给人写信度日。” “日子怎会如此不堪？” “嗯。” 周谦肃然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张寡妇能这么劝他，是为他好。 周谦还是明事理的。 “张姐，多谢。” “我会还的。” 说罢，周谦便转头快速离开了。 看着周谦的背影，张寡妇摇了摇头，嘴里嘟囔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 “我回来了！” 周谦拎着米，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回了家，高兴地喊了一声。 “家主。” 杨晓芸偷偷将眼泪抹干净，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赶紧从榻上爬起来。 低着头接过周谦手中的米，转身就要去厨房。 “家主您休息会，妾身这就做饭。” 却被周谦一把拽住了。 “家主……” 被握着手腕，杨晓芸脸色一红，身子都有些没劲了。 接着，她就被周谦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呀！” 杨晓芸惊呼出声。 周谦笑着将如同兔子一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杨晓芸放在了床榻上，卷起了袖子。 温和一笑，“你身子弱，休息吧。” “我来做饭。” 杨晓芸大惊，顾不得害羞，挣扎着又要爬起来，“这怎么可以，家主是读书人，如何能进厨房？” 周谦却一把按住了后者。 严肃道，“你是我妻子，我是你男人，给你做顿饭怎么了？” “歇着，等着吃饭。” “……” 看着周谦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闻着多日未曾闻到的米香味飘起，杨晓芸呆坐在床榻上。 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眶。 她迷茫了起来。 家主不是要把自己卖给青楼了吗？ 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不打不骂，还主动借米，为自己做饭。 难道，这是因为卖了自己能得到两贯钱的提前庆祝吗？ 可是…… 杨晓芸心中一痛。 她看着周谦的背影，竟然有些沉醉。 老天爷就不能真的让家主永远像现在这么好吗？哪怕晓芸少活十年都行。 “……” 不多时，周谦便做好了饭。 由于家中条件有限，周谦蒸了两碗白米饭，用猪油炒了野菜。 虽然清淡没有荤腥，但对于周谦和杨晓芸两人来讲，却也是难得的一顿好饭了。 “晓芸，快来吃饭吧。” 周谦对着杨晓芸招呼道。 饭菜的香味早已让杨晓芸饥肠辘辘，直吞口水，但他还是连忙摆手，“不……晓芸不饿。” “家主快吃，家主是读书人。” “晓芸不配吃白米饭的。” 杨晓芸露出了怯怯的微笑，“家主吃饱了，晓芸再吃点野菜就行。” 看着十六七岁，努力克制着自己，可怜兮兮的杨晓芸，周谦心里不是滋味。 沉着脸直接将杨晓芸按在了桌边。 夹了一大筷子野菜放进了她的碗里。 瞬间，米饭的清甜和野菜的香味涌进杨晓芸的鼻子，她轻轻抽了抽鼻子。 低下头。 泪珠像是雨滴一般砸落在桌面上。 第3章 泼皮找事 见杨晓芸忽然落泪了，周谦一愣，随后赶紧放下碗，凑到杨晓芸身边手忙脚乱道。 “晓芸，你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 杨晓芸低着头，颤声道，“家主，晓芸没事，晓芸就是……” “呜呜呜……” 说到这里，杨晓芸再也说不下去了。 转而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边抹着眼泪，杨晓芸一边无助的朝着周谦问道，“家主，你既然都要将晓芸卖到青楼去了，为何还要对晓芸那么好？” “你打我吧，骂我吧，晓芸不想去青楼。” 扑通一声。 杨晓芸直接跪在了周谦面前。 眼眶通红，泪流如注。 她颤抖着身子，稚嫩的双眼中满是恳求，“家主，晓芸会努力赚钱的。” “晓芸不怕吃苦！” “晓芸再多织些布，再多织些布，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家主，求你别把晓芸卖到青楼去。” “晓芸害怕……” 周谦瞪圆了眼珠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 前身就是被杨晓芸织布在一直供养着的，而且换来的钱原主全都买成了白米和肉自己吃。 却只让杨晓芸吃野菜。 杨晓芸就这么一边吃着野菜，一边给人织布，每天从早上忙到深夜，织两匹布，换四文钱。 中途还要回来给周谦做饭。 日子可谓是苦到了极致。 要知道，孔雀东南飞中，织布十分厉害的刘兰芝也才‘三日断五匹’。 而杨晓芸却拖着病弱之身，一天织布两匹。 这是能吃苦吗？ 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前身如此对待一个勤劳踏实，从无怨言的女子，还是自己的妻子。 怎一个禽兽了得？ 但这些孽债，如今却都到了自己身上。 周谦满脸歉意，温柔地将地上的杨晓芸拉了起来，帮她拍去了身上的灰尘。 语气温和道，“晓芸，我不会把你卖去青楼的。” 杨晓芸却哭的更伤心了。 “家主骗人。” “家主那天被人打晕了，送回来的时候，他们说话我都听见了。” “家主和他们已经谈好了，要了两贯钱，将晓芸卖给青楼。” “晓芸都知道的……” 周谦恨不得给前身一巴掌。 “这事不是我干的啊。” 杨晓芸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幽幽的看着周谦，满是委屈。 “哎。” 周谦叹了口气，没了法子，“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晓芸。”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你卖给青楼！” “你是我妻子，我疼你还来不及！” 周谦面色严肃，“你且看着吧，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咱们的日子也绝对会越过越好。” “吃了饭，我就去赚钱。” “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 或许是周谦今日的表现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又或许是周谦从来没这般严肃地跟杨晓芸说过这些话。 杨晓芸心中将信将疑。 哭声渐渐停下。 “家主，你……你没骗晓芸吧？” “绝对没有！” 周谦看劝住了杨晓芸，赶忙将饭碗推到了杨晓芸面前。 “晓芸，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杨晓芸重重点了点头，端起了饭碗。 米饭和包裹着猪油的野菜入口，杨晓芸没忍住，又掉起了眼泪。 “怎么了？” “呜呜，太好吃了，家主……” 周谦心中又是一酸。 …… 吃完饭，周谦说到做到，从家中翻出了一把柴刀和一捆麻绳，便带着杨晓芸出门了。 直奔后山竹林而去。 周谦大概整理了一番脑中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挑出了目前最适合他赚钱的法子。 寒水村，依山傍水。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寒水村除了种地干活之外，也有不少的猎户。 但山上的猎物被越打越少，而且打猎对于周谦如今的身体条件来说，不现实，而且猎刀和猎弓都没有。 这个选项被周谦放弃了。 那剩下的，就是水了。 不过，鱼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不算荤腥，甚至算不上粮食。 这个时代的烹饪办法只有煮。 可他们不会处理鱼，煮出来的汤鱼腥味冲天，鱼刺更是混进其他食材中。 让整锅菜都没法吃了。 所以鱼，根本就没人要！ 但有一种东西，是这个时代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寻常百姓的最爱。 河虾！ 但这个时代捕获河虾只靠钓虾和网虾。 前者效率太低，后者成本太高。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自然是门槛极高。 但对于周谦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后山有不少竹子，周谦打算利用竹子，编制虾笼，效率高，而且成本低。 用来做第一桶金，再合适不过了。 “……” 长久不锻炼，再抡起柴刀，对于周谦这一副书生身体，属实是不容易。 满头大汗，弄了一晌午，周谦才收集到足够的竹子。 身旁的杨晓芸虽然不知道周谦砍竹子做什么，但也是干劲十足。 这是她第一次和周谦配合着干活。 只是给周谦擦汗，就让她心中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感觉。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杨晓芸头一次觉得，明天对她来说再也不是折磨，而是变得有盼头了起来。 一个上午，杨晓芸的脸上就露出了好几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以前那么僵硬了。 …… 周谦扛着竹子，走在前头，杨晓芸便像一个小媳妇跟在身边照料着。 两人结伴往家走去。 沿路，却迎面走来了周赖子和几个不务正业的泼皮。 这些人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哟？” “周秀才砍竹子去了？” “砍了这么多的竹子，难道要当成柴去卖钱？” 周赖子忍不住嘲讽道。 “呸！” “还读书人呢！” 一旁的泼皮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连我都知道竹子不能当柴烧，会炸。” “周秀才你不知道？” “简直笑掉大牙！” “只是可惜了杨晓芸，啧啧……这么水灵的一个大姑娘跟着你吃苦。” “这样。” “我给你一贯钱，你把你老婆让给我如何？” “我来帮你好好照顾她！” “听说她还是个雏儿呢？” “难道是你不行？” “啊？周秀才？” “哈哈哈哈……” 一群泼皮哈哈大笑！ 周谦平日里低眉顺眼，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气，都成了村子里泼皮取笑的乐子了。 如今碰上，自然不会放过。 而且周赖子也的确对杨晓芸起了心思，一双贼眼中满是猥琐。 此时更是大胆。 见周谦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加肆无忌惮了，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杨晓芸的手…… 第4章 周谦变了！ 可下一瞬，一把冰冷的柴刀就已经架在了周赖子的手腕上。 他抬头一看。 只见周谦狞笑一声，“你这只爪子再敢往前伸半分，我今日就给它砍下来，丢进池塘里喂鱼！” 杨晓芸惊慌失措，赶紧趁机躲到了周谦身后。 一双大眼中满是害怕。 但害怕中，却有些惊讶。 家主之前被这个周赖子欺负的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的，从来不敢反抗。 怎么今日，却如此凶悍？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杨晓芸低下了头，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住衣角，心中有些不安了起来…… 周赖子面色一变。 随后眼珠子一转，又恢复了镇定。 他都差点被吓住了！ 这周谦就是个软蛋，他都不知道欺负了周谦多少次了，就算拳打脚踢，这小子都是低眉顺眼的。 平时连个鸡都不敢杀！ 此时跟自己呲牙？ 呵，虚张声势，还想吓唬自己？ “你砍啊！” 想通了这些，周赖子一脸混不吝地嘲讽道，“你周谦就是个废物，你有这个胆子吗？” 周谦冷笑一声，面色不变，冷声一字一顿道，“调戏良家妇女，即便是我砍了你的手，告到县衙里去，也是你理亏。” “我没有半点损失！” “可你没了手，以后就成废人了！” “要不然。” 周谦面带冷笑，“你赌一把？” “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周赖子一怔，他看着表情都和往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周谦，再看着后者脸上的渗人冷笑。 他打了个寒噤。 心中胆怯了起来，额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嗖地一声赶紧将手抽回去，倒退了两步，招呼兄弟们一边狼狈离开，一边大骂道。 “你……” “周谦，你踏马有病！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 “你给我等着！” “老子迟早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声音落下，人已经跑远了。 周谦冷笑着吐了一口，“呸，不入流的玩意！” 转头对着杨晓芸招呼道，“晓芸，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咱们还有事要做呢，赶快回家吧。” “嗯……” 杨晓芸低着头答应了一声，便跟在了周谦的背后。 “……”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地就这么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杨晓芸都没吭一声。 走到半道里，周谦实在觉得杨晓芸的状态有些奇怪，便停下了脚步。 “哎呀！” 低着头的杨晓芸撞到了周谦的背后。 惊呼一声，赶紧站好。 周谦转过身，看着后者，关心道，“晓芸，你怎么了？” “怎么这一路都不见你说话？” “是刚才被那个周赖子吓到了吗？你放心，有我在，他以后都不敢再乱说话……” “不是……” 杨晓芸却摇了摇头，惶恐不安地缩了缩脚。 “是晓芸的问题，是晓芸不好。” “晓芸对不起家主。” 周谦一愣，张二摸不着头脑。 好笑道，“你怎么就对不起我了？” 杨晓芸扬起小脸，认真道，“若不是因为晓芸，那周赖子也不会三番五次欺负家主，都是我惹的祸……” 周谦心中一酸。 柔声道，“你惹什么祸了？” “难道你长得好看，也是祸事吗？” 被夸好看，杨晓芸身体轻轻一颤，脸红到了耳朵尖上。 “是我不好，是我太没本事了，没能保护好你。” “不是不是。”杨晓芸连忙摆手，赶紧劝慰周谦，“家主可有本事了，能借来米，还吓跑了周赖子。” “妾身也知道，家主砍竹子绝对不是用来烧柴的，家主肯定有别的用处。” “在晓芸眼里，家主读的书多，懂得多，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 但还有一句话，杨晓芸没敢说出来。 要是家主能一直对她这么好，就更好了…… 听见杨晓芸为自己砍竹子一事辩驳，还无条件相信自己，周谦心中一阵感动。 杨晓芸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乖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浑身都涌起了十足的干劲！ “好了，有没有本事，都要靠做的，而不是靠说的！” 周谦主动牵起了杨晓芸的手，“现在第一步，抓紧时间，先赚到咱们的第一桶金！” “让看不起咱们的人，都刮目相看！” “让咱们的晓芸天天吃肉，过上神仙日子！” “家主……” “谁家能天天吃肉啊，皇帝老爷都不敢这么奢侈。” 杨晓芸脸色羞红，挣扎了几下都没将手抽出来，也就由周谦去了。 甚至小丫头心中，还生出了几分眷恋的感觉。 “哈哈哈！” 周谦哈哈大笑，只觉得杨晓芸更加可爱了。 手掌中，也更加握紧了几分。 …… “来，这个从这里穿过，再用这根细竹条箍紧，最后这样收口，就做好了……” 周谦将竹子用柴刀分割成了细细的竹条，一边自己编织虾笼，一边也教杨晓芸。 却没想到，杨晓芸十分认真，而且天赋奇高。 仅仅只教了两遍，就完全熟悉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就编织出了十个虾笼。 接下来，是准备饵料！ 蚯蚓和动物内脏，其实都是很好的饵料。 但如今没钱，周谦只好搞点没有成本的！ 他又找来了些皂角，按照古法搓出泡沫，将泡沫水浇在地面上，不一会便有许多蚯蚓冒头。 周谦抓了个够，全都扔进了虾笼的最里面。 此时，万事俱备！ 看着眼前的成果，周谦心中振奋。 虾笼抓虾，正常来说，应该是晚上放，凌晨收。 但为了尝尝鲜，顺便给晓芸一个惊喜，周谦一看天色还早，便决定下午放，晚上收！ 明天再按规矩来也不迟。 周谦用绳子将虾笼绑在一起，拎了起来，朝着杨晓芸招手，“走，晓芸，跟着我去河边放笼子去！” “今晚，就有虾吃咯！” “嗯！” 杨晓芸朝着周谦甜甜一笑，将被竹条划伤的双手藏进了身后不让周谦看到，然后重重一点头。 快步跟上了。 她其实并不相信家主这个办法可以抓到虾，因为能抓到虾的都是七八个人一群的，他们还有渔船和渔网。 她也知道，或许一下午的劳动和受伤，都是无用功。 但杨晓芸不在乎。 就算没有虾吃，就算受伤流血，只要能让家主开心，能陪着家主一起干活，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5章 月下旖旎！ 怀着忐忑和期待，周谦带着杨晓芸，将十个虾笼全都放在了水草茂盛的岸边。 在等待河虾进笼子的这段时间里。 周谦也并没有闲着。 一想到一会就能吃到河虾这种高蛋白，高营养，还天然无公害的荤腥，也能给杨晓芸补一补，开开荤。 周谦心中就是一阵激动。 二话不说，周谦直接去到了寒水村东头的屠户那里，赊了两斤的猪板油带回家炼油！ 这个年月，一斤五花肉的价格是七文钱，猪板油，才值两文钱。 以这个价格，沾沾荤腥，端是划算！ 这也是村民们为啥吃不起猪肉，但几乎家家都有猪油的原因。 虽然周谦穷困，又好吃懒惰的名声在寒水村是出了名的。 但左右不过是两斤猪板油而已。 周屠户心善，就算是周谦不认账，给了他也就给了他。 就算是接济了！ 见这小子来回跑的飞快，周屠户还好心提醒了两句，“小心点拿，别摔咯！” …… “家主，哪来的这么多的猪板油啊！” 见周谦拎了两斤猪板油回来，杨晓芸一双眼睛晶亮，她脑中立刻回想起了周谦用猪板油炒野菜的滋味。 下意识地疯狂吞咽口水。 不过，猪油炒菜好吃是好吃，下次还是劝家主少放点油吧。 太奢侈了…… 天可怜见，这仅仅只是猪板油啊！ 可见杨晓芸这段时间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赊的！” 周谦一边笑着回答，一边熟练地将猪板油清洗干净，和清水一起下锅，架柴炼起了油。 一听周谦说这猪板油是赊的。 杨晓芸一双晶亮的眸子迅速暗淡了下去，她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些猪板油。 低着头，一边低声嘀咕，一边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一斤猪板油两文钱，两斤就是四文钱。” “还有借张姐姐家的白米，也要四文钱。” “晓芸织一匹布得一文钱……四天……嘿，四天就能还账啦！” 算清楚了，杨晓芸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还好猪板油不算太贵，就算是赊账，只要她努力织布，两天就能还清楚啦！ 至于家主。 家主可是读书人，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肚子里怎么能没有油水？ 猪板油算什么？ 杨晓芸暗自给自己打气，总有一天，她要凭借努力，让家主吃上猪肉！ 见杨晓芸低着头嘟嘟囔囔，周谦安慰一笑。 “别担心，晓芸。” “等天色一黑，我就带你去收虾笼，虽然时间短，收到的可能不多。” “但足够我们还了猪板油的赊账和欠隔壁张家嫂子的米。” “剩下的，我们自己还能开开荤！” “你就放心吧！” “嗯！” 杨晓芸不想扫周谦的兴，赶紧点了点头，“晓芸相信家主！” “……” 炼油花了不少的时间，当周谦在杨晓芸渴望的眼神下，将一瓦罐的白白的猪油放在灶台旁边的时候。 周谦抬头一看，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了。 稍远一些的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周谦不敢再耽搁。 赶忙便带着杨晓芸出了门，直奔河岸而去。 没有火把，想要顺利赶到河岸边上，还要顺利将虾笼全都回收，就要趁着这点时间。 不然，等天色完全黑了，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那收虾笼就太难了，因为还要小心不要掉进河里去…… …… 一路上，周谦显得很兴奋，满心都是期待。 但跟在他身后的杨晓芸却有些忐忑了起来。 她怕一会笼子里一只虾都没有，那就太打击家主了。 她思索着。 一会若是情况不妙，她到底该怎么安慰家主，才能让家主好受一些。 “到了！” “嘿嘿！” 正在杨晓芸还在思考呢，周谦便已经在河岸边上停下了脚步。 搓了搓手。 直接将靠近岸边的第一个虾笼提了起来。 随后，便没了动静…… 杨晓芸脸色一白，不敢去看，低着头低声劝慰道，“家主……” “没事的。” “抓不到虾很正常，那些七八个人，两三条渔船的队伍，用渔网抓虾，都抓不到，咱们就用这些笼子其实……” 说到这里，杨晓芸微微抬头，想要观察周谦的表情。 但抬头一看，却发现周谦的表情不像是失望，反倒是…… 有些兴奋？ 周谦感受着手中虾笼的重量，双眼晶亮，呼吸急促，“抓到了！” “还不少！” “啊？”杨晓芸瞪圆了眼珠子。 周谦不废话，直接卸下了背在身上的背篓，将虾笼底部卸掉，朝着背篓中抖了起来。 随着周谦抖动虾笼，杨晓芸便看见了一个个巴掌长的河虾进了背篓。 “一个，两个……十个……” 一时间，杨晓芸都数花了眼。 她已经不知道这一个虾笼中，到底抓了多少只虾了。 她只知道，很多，很多！ 而且，像是这样的虾笼，他们还有整整九个！ 怀着激动的心情，杨晓芸帮着周谦一起将剩下的所有虾笼全都捞了起来。 将抓到的河虾一股脑全都倒进了背篓中。 在给虾笼再次放入了蚯蚓，扔进河中之后，两人才借着月色，蹲在背篓边上，检查起了这一下午的收获。 “家主……” 杨晓芸咽了口口水，双眼亮晶晶的。 “这得是多少河虾啊？” 周谦双手提了提背篓，满脸喜色，“多少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恐怕有四五斤了！” “四五斤！” 杨晓芸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掰着手指头算道，“河虾每斤十文，五斤就是五十文……” “呀！” 杨晓芸惊呼一声，“五十文，现在就能还屠户和张姐姐家的钱啦！” “不用晓芸织四天布才能还钱啦！” 周谦心里一酸，心疼不已。 轻轻将杨晓芸抱进了怀里，温声在她耳边说道，“晓芸，以后我们每天都会赚到比这多得多的钱！” “不用你织布赚钱养家了！” “我来养家！” “我来养你！” “家主……” 杨晓芸听着耳边的情话，感受着周谦身上浓烈的男人气息，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害羞。 脸红到了耳根子上。 下意识地就扭动挣扎了起来。 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杨晓芸身前那抹柔软便在周谦怀中不断变换着形状。 隔着衣服，不断撩拨着周谦的神经。 再加上一股股幽香伴着热气从杨晓芸的耳后不断传到了周谦的鼻子里。 周谦的身体，立刻滚烫了起来。 “嗯……” 杨晓芸轻哼了一声，“家主，你……你身上怎么装了跟树枝，好硬，硌……硌到晓芸了……” 第6章 晓芸知道吗？ 忽然，杨晓芸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略显迷离的美目瞪得滚圆。 随后，脸色红的如同要溢出血一般。 她有些慌了。 轻轻挣扎了起来，“家主……不行，晓芸……” “晓芸还没准备好。” “……” “呼……” 听着杨晓芸略显惊慌，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的声音，周谦深呼了一口气，强行逼自己脑中恢复清明。 赶紧松开了杨晓芸。 他清楚，晓芸抗拒这事，不怪她。 是前身长久以来对杨晓芸的殴打和虐待，才让这个小心翼翼的姑娘至今还没有完全对自己敞开心扉。 而且，她还只是个小姑娘，身子又弱，周谦这几天都在尽量避免这些。 但刚才，真的是没忍住。 “家主，不是晓芸不愿意，是，是……” 杨晓芸一脸惶恐想要解释，但最后还是脸色羞红，没能说出话来。 她来了葵水。 在这个保守的时代，这是每个女孩子的秘密，羞耻感让她不好意思告诉周谦。 而且，还有更主要的一个原因。 她记得很清楚，她刚到这个家的时候，就是因为来了葵水没能服侍周谦，才让周谦狠狠打了自己一顿，还嫌弃的骂自己脏！ 自此以后，家主就厌恶上了自己。 她不敢再让周谦知道这次拒绝他，是因为自己来了葵水。 她害怕…… 怕周谦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又变回去了，又变回那个不喜欢她，嫌弃她的家主！ 她喜欢现在的家主！ 噗通—— 杨晓芸没法解释，急的直掉眼泪，直愣愣朝着周谦跪了下去。 “家主！” “都是晓芸不好！” “你打我吧！” “只要你出了气，你怎么打晓芸都行……” 周谦赶紧伸手去扶。 杨晓芸还以为周谦要动手打她，虽然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但她却不躲。 她让家主扫兴了，理应得到惩罚。 可等了半天，杨晓芸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却是感觉到了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在她眼角擦拭。 “家主？” 杨晓芸睁开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谦。 “你，你不打晓芸？” “打你做什么？”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心疼道，“这种事，当然是要慢慢来了。” “而且，这不怪你的。” “该怪我才是！” “是我以前对你不好，才让你会抗拒的，我会努力对你好，让你接受我！” “家主，我……”杨晓芸嘴角一瘪，挨打都不委屈，可周谦这句十分温柔的道歉却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呜呜……” “好了，好了。” 周谦擦了擦杨晓芸的眼泪，“别哭了，再哭可就成了爱哭鬼咯！” “我可不喜欢爱哭鬼啊！” 杨晓芸赶紧收住了哭声，“晓芸才不是爱哭鬼。” “这就对了！” “哎！” “抓了这么多河虾，你不馋吗？” “走！” “咱们回家！” 周谦笑着牵起杨晓芸的手，身披月色，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给你做油焖大虾！” “咕噜……” 终究还是少女心性，杨晓芸还是没能抵抗住大虾的诱惑，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将烦心事都抛之脑后。 就这么被周谦牵着手，走上了回家的路。 这一次。 杨晓芸不再挣扎，而是主动的，紧紧握住了周谦的手。 …… 回到家中，周谦三下五除二，处理好了河虾。 用猪油将河虾煎地两面金黄之后，便将调料放了进去，加入了一些清水，捂上锅盖闷了起来。 等周谦蒸好了米饭。 端着油焖大虾和两碗米饭上桌的时候，杨晓芸已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了。 “香吗？” 周谦笑着问道。 “嗯，香！” 到底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杨晓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渴望。 周谦将饭推到了杨晓芸面前。 “香就快吃吧，冷了可不好吃了。” 杨晓芸却连忙摆手，忍住不去看盘子里金黄色的大虾。 “不行，不行！” “家主先吃！” “这么好的大虾，家主是读书人，正好用来给家主补身子！” “家主吃饱了，晓芸再吃！” “晓芸……晓芸不饿的。” 虽然这么说，但她不停吞咽口水的动作还是将她出卖了。 周谦感到一阵好笑。 不由分说，直接将盘子里的大虾拨了一半到杨晓芸的碗里。 “呀，不行，家主你先吃……” “别动！” 周谦面色一肃，故意板着脸道，“我给你就是你的了！” “我是这个家的家主，我说话还算不算数了？” “算……” 见周谦露出了生气的表情，杨晓芸这才不敢再拒绝，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碗，将金黄的大虾塞进了嘴里。 入口的一瞬间，杨晓芸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太好吃了！” “家主，呜呜……太好吃了。” “晓芸不是在做梦吧？” 周谦调笑一声，“你掐一下自己，疼了就不是做梦！” 杨晓芸还真照做了。 “嘶……” 顿时，她疼的呲牙咧嘴了起来。 周谦哈哈大笑！ “家主！” 杨晓芸脸色通红，嗔怪了一声。 “好好好，不逗你了，快吃吧！” …… 吃完了饭，周谦留着杨晓芸在家里烧些水，等他会回来洗漱。 自己先拎着一小竹筐河虾去村东头，敲开了周屠户的门。 当周谦说明来意，并将一小筐河虾不由分说塞进周屠户的怀里的时候，周屠户睡意都没了！ “你，这……” “周秀……咳咳，周谦，你哪来的这些虾？”周屠户满脸惊骇。 “我抓的！” “还白天的赊账！” “这太多了吧？我不能要！” 周屠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还给周谦。 至于怎么抓的，周屠户也没问。 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可不能乱打听！ “多什么？” 周谦笑着说道，“嫂子刚生了孩子，不为了你自己，也留着给嫂子补补身子。” 周屠户一听，心里一暖，憨笑着挠了挠头也不再拒绝，“那就多谢了！” “等明天，我再给你家送两斤上好的猪肉去！” “抠搜那样，送五斤！” 屋内，传来了周屠户妻子略带激动和感激的声音。 大虾啊！ 十文一斤，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那可比猪肉宝贵多了！ 本来她下午还骂周屠户给周谦赊账是有来无回，是大傻子，现在一看，值啊！ “哈哈，不用！” “互相帮助，应该的！” 周谦笑着一摆手，转身消失在了月色中。 周屠户站在门口，看着周谦逐渐消失的背影，欣慰道，“是不一样了，有过日子的样了！” “好事，好事。” “……” 回了院子，周谦又拎了一小竹筐的河虾，转身敲响了隔壁张寡妇的门。 “谁啊？大半夜的？”屋内传来了一道睡意惺忪的声音。 “我，周谦！” 屋内沉默了片刻。 随后，只听里头张寡妇小声问道，“你来找我，晓芸知道吗？” 第7章 张寡妇的忧愁！ “晓芸？” 周谦丈二摸不着头脑，自己是来还债的，跟晓芸知不知道有啥关系？ 但还是回答道，“知道啊！” “呵，你还是个有本事的！”闻言，张寡妇忍不住调笑一声。 “……” 接着，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才响起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 吱呀—— 房门开了一个缝，但却不见张寡妇出来，只听见屋内张寡妇幽幽说了一句，“门给你开了，进来吧。” 周谦本想在门口就把河虾给张寡妇的，却被邀请让进去。 有些尴尬，“我就不进去了吧？” “让你进来你就进来，你再啰嗦，我可就关门了！” 张寡妇不耐烦道。 “好吧。” 周谦叹了口气，拎着河虾，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 半掩的窗户透进来些许月光，隐约将不大的房间布局，照的清晰可见。 窗户下面，放着一张桌子，正对面是一张床榻。 而此时，张寡妇就坐在床榻上，罗衫半剪，露出了一边的雪颈和香肩，视线再往下，甚至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都清晰可见。 尤其是那肚兜侧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洁白狡黠。 视线往上。 正好和张寡妇对上了视线，见后者脸上眉眼带笑，脸色微红，正古怪地就这么盯着自己。 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眼神看到了不该看的。 “咳咳……” 周谦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赶紧收回了视线。 “那个，张姐，我是来还债的。” “什么债，情债？” 张寡妇咯咯一笑，浑身轻轻颤抖，衣衫再次滑落几分。 周谦暗骂一声妖精，正色道。 “白天不是借了你一些米吗？我下午和晓芸抓了一些河虾，正好来还给你。” 说着，周谦将河虾放在了张寡妇面前的桌上。 看见河虾，张寡妇愣住了。 她看着周谦，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周谦，你真是来还债的？” “这河虾，也是你抓的？” “当然。”周谦笑着一点头。 “啧……” 张寡妇砸了咂嘴，脸上更加妖娆妩媚起来，看着周谦的眼神像是要将后者吃掉一般。 “白天听人说，你拿着柴刀吓得周赖子屁滚尿流的，我还不信。”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周谦，又是吓唬周赖子，又是抓虾的，你现在咋这么厉害？” 张寡妇看着周谦，眯上了一双桃花杏眼，妩媚一笑。 “咯咯，能让姐姐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吗？” “咳咳！” 周谦赶紧倒退了两步，“债我也还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周谦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 张寡妇赶紧叫住了周谦，娇滴滴地说道，“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看见姐姐脚崴了吗？” 周谦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张寡妇的一只脚裹上了白布。 难怪刚才给自己开门的时候，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的。 “崴了就看郎中，我又不会治病。” 周谦一摊手。 张寡妇闻言对着周谦翻了个明媚动人的白眼，“看过了！” “药在桌子上呢，可是……” 张寡妇吐气如兰，“姐姐现在脚疼的厉害，你能帮姐姐把药拿过来吗？” 周谦撇了撇嘴，将桌上的药拿了起来，走到张寡妇身边递给了后者，“给。” “既然都拿来了……” 张寡妇顺势将身体躺在了床榻上，下巴微微扬起，咬着嘴唇，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如玉般的金莲甩掉了鞋子，从周谦的小腿处，一路往上…… 眼见熄灭不久的邪火就要再被撩拨起来，周谦一把将药丢在了张寡妇的身上。 转身便冲了出去。 “咳咳，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张姐，你自己上药。” “我回去了。” “……” 看着关上的门扉，黑暗中，张寡妇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她刚才可是看的分明，那小子明明已经…… 呵！ 张寡妇舔了舔嘴唇。 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她只好自己上药。 可一边上药，张寡妇的脸上却慢慢被苦涩填满，几滴眼泪滴落在了手背上。 她下午去河边洗衣服，被周赖子调戏，甚至还要对她动手动脚，她慌忙逃走。 这脚……就是在逃的时候崴的。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周赖子对自己图谋不轨了。 虽然是寡妇，但她还是纯洁之身，性子更是刚烈！ 更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之所以她今晚对周谦那样，是她真的害怕了，想要找个依靠…… 而周谦这几日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敢对周赖子动手，还能抓到河虾，又是读书人，端是良配。 只是…… 哎！ 张寡妇叹了口气，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 周谦回到家里，洗漱了一番，这才压住了心中的邪火。 想到明天还要收虾笼，便早早上了床，准备休息。 周谦正要招呼杨晓芸也上来睡觉，转头，却看见了默默将角落里的破烂被褥抱到地上，展开准备钻进去的杨晓芸。 周谦呆住了。 “晓芸，你……你咋睡地上？” “啊？” 杨晓芸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 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家主不用担心，晓芸睡地上习惯了！” “晓芸的被子很暖和的，绝对不会生病，不会祸害家主的！” 周谦心中难受，“你上来，以后你都睡床上！” “真的？” 杨晓芸一双星眸亮了一瞬，可紧接着又犹豫了起来，“可是，家主以前说过，不准晓芸上床睡的……” 周谦一怔。 随即恨不得把前身拖出来，再活活打死！ “从前我说的话都是放屁，都不做数！” “你快上来吧。” “下面太凉了。” 周谦佯装生气，“若是感染了风寒，那我才要不高兴呢！” “晓芸不想让家主不高兴……”杨晓芸弱弱地低头说道。 “那就快上来。” “嗯。” 杨晓芸点了点头，仔细地将被子卷起来，拍干净了上面的灰尘，这才抱着被子上了床榻。 小心翼翼地寻了一块很小的地方，钻进了被子里。 周谦叹了口气。 要让杨晓芸完全放下心中的伤疤，完全接受自己，任重而道远啊！ 首先最紧要的，就是先让这可怜的小姑娘吃上好的，把身子养好。 那就绕不开赚钱了。 周谦知道，抓虾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赚来的钱只能作为启动资金。 想要长久赚钱，就要另谋出路。 可是，怎么赚呢？ 周谦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陷入了梦乡之中…… “唔……” 忽然。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谦被身边一阵极其压抑的痛呼声给惊醒了！ 第8章 晓芸喝不起的！ 周谦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循着痛呼传来的方向，转头看去。 只见杨晓芸正蜷缩在靠墙的角落里，身体弓在了一块，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双手按着肚子。 她疼的面色苍白，满头都是汗！ 汗水，将她的头发浸湿，贴在了脸上。 但即便这样，她也依然固执的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周谦看得分明。 这小妮子，嘴唇上都被自己咬出血了。 周谦急了！ 赶忙爬起来，冲到了杨晓芸边上，将后者揽进了怀里，急切地问道。 “晓芸，你怎么了？” “家主……” 杨晓芸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她抬起头，有些歉意地看着周谦道歉道。 “对不起。” “晓芸……晓芸把你吵醒了。” 周谦怒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这个？” “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杨晓芸见周谦又急又气，心中一暖，赶忙慌乱摇头道，“我没事的，家主，你别担心我。” “你忙了一天了，要休息的，你快睡吧。” “晓芸不疼。” “晓芸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一会就好了，不碍事的。” 感受到周谦的担心和温柔，杨晓芸心里感动，只觉得肚子再疼，都值了！ “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能一会就好？” 周谦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从杨晓芸腿弯穿过，连着被子将后者抱了起来。 “我现在就带你找郎中！” “不用，家主，晓芸不用……” 可忽然间，周谦身体僵了一下，他将右手从杨晓芸腿弯抽开，放在了眼前。 入眼处，满是鲜血。 “你……” 周谦慌了，他看着杨晓芸，不知所措了起来。 “家主……” 眼看瞒不住了，杨晓芸瘪着嘴，低声说道，“我来了葵水，肚子疼……” 说完又怕周谦担心，赶紧又解释了一句。“不过没事的，晓芸以前也这样过。” “明天一早就好了！” 以前也这样。 明天一早就好了。 这些话听在周谦的耳中，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扎进了他的身上，让他难受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姑娘家来了葵水，最忌讳动冰水。 可今天白天，杨晓芸却跟自己一起放虾笼…… “你白天就不舒服了吧？为什么不早说？” 周谦心里难受。 “我……” 杨晓芸眉头紧皱，因为疼痛，身体微微一颤，低声说道，“我怕家主嫌我脏……” 说到这，她看着周谦手上的鲜血，又缩了缩身子，如同一只惊恐的猫咪，连忙道歉，“对不起家主，是晓芸不好，把家主的手弄脏了……” 轰！ 如同一道雷霆劈在了周谦头顶上。 他回想起了之前原主是怎么对待杨晓芸的。 那一次，是杨晓芸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就因为来了葵水，弄脏了床单，就被原身毒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原身就不让杨晓芸睡床了。 说她脏。 周谦心中怒火滔天，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发泄，咬着牙，轻轻将杨晓芸重新放在了床榻上。 “你不脏！你从来就没脏过！” “你就安心睡这，啥也不用管！” 周谦咬着牙，转身去了厨房烧水。 他知道，杨晓芸之所以来葵水肚子会这么痛，都是日子过得太差，再加上葵水期间动了凉水才造成的。 想要好，得长期调养。 郎中也没办法。 现在只能想办法缓解杨晓芸的肚子疼。 周谦手脚麻利地在厨房里烧好了一锅水，又将热水灌进了水袋之中，充当临时的暖水袋。 接着周谦走向了床榻，不由分说，直接将暖水袋塞到了杨晓芸的肚子上。 柔声道，“把这个放在你的小肚子上，不暖了跟我说，我再给你换水。” 怕暖水袋的温度太高，将杨晓芸烫伤，周谦还在暖水袋外面裹上了厚厚的三四层布。 感受到肚子上传来的温暖，杨晓芸的小脸上露出了缓和的表情。 她感觉这水袋暖暖的，让她肚子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杨小芸惊讶的说道，“呀，家主，晓芸好多了，晓芸的肚子不疼啦……” “家主不用管我了。” “快睡觉吧。” 周谦却是摇了摇头，又推开门离开了，“你在家里等着，我出去一趟。” “……” 看着周谦消失的背影，杨晓芸有些恍惚。 她忽然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周谦那里感受到重视和温暖，杨晓芸觉得，哪怕是疼死她，都值了！ …… 杨晓芸现在的情况，一方面得热水敷着。 另一方面，最好能有点红糖水。 在杨晓芸身子骨弱的情况下，红糖水不仅能散寒止痛，还能给她补充一些糖分。 有了这些糖分，疼痛带走的那些劲就能回来了。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红糖，但周谦却知道红糖怎么做。 用甘蔗就能自己熬出来。 所以，周谦现在得弄点蔗糖，也就是这个时代叫的粗糖来。 所以，无奈之下，周谦只好再次敲开了张寡妇家的门。 见周谦去而复返，张寡妇一开始还有些惊喜。 但在听了周谦说杨晓芸肚子疼，他要借点粗糖的时候，张寡妇二话不说。 直接掏出了一大块粗糖给了周谦。 周谦谢过之后，匆匆又回到了家里。 “……” “家主……” 看着周谦抱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回来，又钻进了厨房里。 脚不沾地地忙活。 杨晓芸不忍道，“晓芸好多了，家主别忙活了。” “晓芸身子没那么金贵的。” “胡说！” 周谦头也不回，气呼呼地反驳道，“谁说你身子不金贵？” “从前是我周谦没照顾好你！” “但现在既然我来……” 周谦止住了话头，将熬好的红糖水端了出来，递给了杨晓芸。 “总之，你是我的妻子，我周谦身为男人，会照顾好你的！” “快喝吧，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杨晓芸瘪着嘴，泪水模糊了视线。 眼前的这个家主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这是一场梦，她愿意一辈子都不醒过来！ “嗯！” 杨晓芸重重点了点头，接过周谦递过来的红糖水，小口小口啜了起来。 感受到口中散开的甜味，杨晓芸却忽然脸色一白，连忙将碗拿开。 说什么都不愿意喝了。 慌张问道，“家主，这……这是糖水？” “你找谁借的？” “晓芸不能喝。” “晓芸喝不起的……” 第9章 钱不够啊！ 眼见杨晓芸不喝，周谦只好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接过了杨晓芸手中的碗。 满不在乎道。 “好啊！” “管他贵不贵的，反正你不喝，不喝就倒了！” “反正也没用。” 说着，周谦就起身要将这碗红糖水倒了去。 杨晓芸一看，顿时急了。 满脸都是心疼，像是个小财迷一样迅速从周谦手中抢过了碗，“别，别倒！” “家主，糖水可贵了，倒了多浪费啊……” “喝，晓芸喝！” 说罢，杨晓芸二话没说，忍着烫，一口气将一整碗的红糖水全都喝了下去。 生怕周谦真的夺过去倒了！ 周谦心里好笑，可表情依然没变，接过碗放到了厨房里，又给杨晓芸换了一袋热水。 简单收拾了一番床铺之后，周谦将杨晓芸拉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没办法。 杨晓芸的被窝已经沾了血，今晚肯定是没法盖了。 第一次在一张床上睡觉，还是睡在一个被窝里，还被周谦紧紧搂着。 两人滚烫的身躯更是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紧紧挨在一起。 连心跳，都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杨晓芸感觉得到。 她的心跳很快，家主的心跳……好像比自己更快！ 鼻尖萦绕着周谦的味道，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杨晓芸脸色很快变得通红。 她再也忍不住，将头缩进被子里，双手紧紧抱着热水袋，动也不敢动。 她想逃来着，可逃不掉。 周谦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躯有些僵硬。 便轻轻的抚摸起了杨晓芸的头，安慰她入睡。 良久。 终于还是心里的担心战胜了害羞，杨晓芸将头伸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对着周谦问道。 “家主，你找张家姐姐借的糖吧？” “糖，很贵的。” “你借了多少？” 周谦笑了笑，“大概……有小半斤？” “小半斤？” 杨晓芸惊呼一声。 瞬间急了，“家主，糖可是富贵人家才吃的东西，一两都要二十文钱呢！” “小半斤……都六七十文钱了！” “咱们抓的这些虾卖了都不够，还要欠人家十文钱呢！” “……” “家主！” 杨晓芸想了想，下定决心道，“都是因为晓芸，你才去借的糖，这钱，晓芸来还！” “晓芸，你……” 周谦刚想张口说话，杨晓芸便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家主，你别说了！” “晓芸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不能让家主把什么事都干了，晓芸也要出一份力！” 周谦拗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既然杨晓芸想勤劳致富，独立自强，周谦也并不排斥。 前提是，先得将身体养好。 这个时代的男人普遍都认为女人们不应该抛头露面，但周谦却没有这些糟粕的思想。 就拿那些穷书生举例子。 没有你妻子抛头露面赚钱，哪来的你窗明几净的勤学苦读？ 当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不要脸！ “对了！” 说到糖，周谦眼珠子一动，心里有了想法，对着杨晓芸问道。 “晓芸，这种粗糖一两二十文钱，白糖呢？多少钱一两？” “白糖？” 杨晓芸摸了摸下巴，“晓芸也没有见过白糖，但是听三叔家的两个表弟提到过，白糖只有在州府理财有卖的。” “一两白糖……好像是一百文！” 说到这，杨晓芸颇为可爱的舔了舔嘴唇，渴望道。 “白糖啊，家主，听说白糖白的像是雪一样，甜的蜜一样！” “这辈子能吃上一口，晓芸就心满意足了……” 砸了咂嘴。 杨晓芸沉沉地睡了过去。 肚子痛将她折腾了半个晚上，此时肚子不疼了，疲惫瞬间就席卷而来。 周谦看了一眼怀里皱着眉头入睡的杨晓芸。 笑着低声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吃到了呢？” 从杨晓芸那里，周谦了解到了粗糖和白糖之间的差价。 周谦心里终于确定，有了第一桶金之后，他该做什么生意了。 白糖，在这个时代很难得。 但是，周谦前世却在图书馆里看到过《天工开物》中，有关于利用粗糖提纯白糖的方法。 一两粗糖二十文钱，一两白糖一百文！ 五倍利润啊！ 五成利润，商人就敢铤而走险，一倍利润，商人就敢践踏法律。 现在摆在周谦面前的，可是五倍利润！ 干了！ 夜凉如水，被窝中的两人紧紧相贴，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周谦嘴角带着期待的笑容，也沉沉入睡。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周谦就逼着自己醒过来。 在那个时代睡懒觉惯了，突然这么早起，说实话，周谦还有些不习惯。 但为了赚到钱，过上好日子，周谦拼了！ 周谦刚坐起身，杨晓芸就醒了，也要跟着周谦一块去，说什么都要帮忙。 周谦没办法，只好给她安排了一个做好午饭等自己回来的活。 杨晓芸才罢休。 周谦才得以抽身，拎着桶，直奔河边而去。 趁着天色还未亮，没人发现，周谦手脚麻利地将十个虾笼一一收获，又重新放进去了蚯蚓，再次丢了下去。 掂了掂足有十七八斤重的桶子。 周谦心中满意。 用盖板盖着桶子，交了三个铜板，搭上了清早从村子里去县城的板车。 一路颠簸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清水县。 “……” 清水县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所以这县城周边的村子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大清早，从各个村子里来县城里的村民，都带着山货，或者是鱼虾之类的东西进城叫卖。 周谦脑子灵光，就这么一路跟着人群。 来到了集市上。 寻了个不错的地方，便跟着他人一起叫卖了起来。 周谦卖的虾，个头大，价格也合理，没叫卖几声，桶子里十六七斤的虾，就以十文钱一斤的价格售卖一空。 拎着空桶，手握一百七十文的巨款，周谦豪气顿生！ 大步就朝着糖铺走去！ 可走到一半，周谦忽然面色古怪的停下了脚步。 挠起了头。 一两粗糖二十文，问：他手里一百七十文能买多少？ 答案并不难算，八两半！ 娘的！ 周谦嘴角一阵抽抽。 才能买八两半的粗糖，算上损耗，这还划不来他搭起台子架势呢！ 不行！ 还得搞钱！ 第10章 诗会有奖赏？ 不过，怎么搞钱，却是难住了周谦。 身在清水县城中，手握一百七十文的微末本金，想要在短时间内筹得足够买大量粗糖的资金。 周谦认真思索了一番。 恐怕得非常暴利才行。 而根据周谦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短时间内的暴利生意只有四种，盐、铁、茶叶、丝绸！ 想明白这些，周谦更加沮丧了。 盐铁乃是官方管控的生意，他一个小老百姓想要染指，无异于找死。 剩下的茶叶和丝绸……也需要大量的本金，而且也不是那么容易出手的。 他这一百七十文，简直笑掉了大牙！ 一时间，周谦没了搞钱的办法。 还好时间还早，周谦便在清水城中游荡了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比如…… 恰好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富商子弟，卖给他一些给青楼花魁装逼的诗词换钱？ 说不定可以实现一朝暴富。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即便是那些看上去傻乎乎的富家子弟，当周谦当街拦住后者，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自己有诗词卖给他时。 无一例外，全都遭到了无情地拒绝。 素质高一些的，也就是严词拒绝，“诗词乃是大道，是神圣的，岂能和这些铜臭的东西沾边，有辱斯文！” 遇到素质差一些的，直接就破口大骂了，“诗词也能拿出来售卖？你特娘的枉为读书人，滚，再不滚打死你！” 遇到那些素质又差，脾气还不好的，就要直接对周谦动手了。 还好周谦跑的快，要不然钱没赚到，还要搭上一顿毒打。 走在街上，周谦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衣服。 叹了口气。 “没想到啊！” “这个时代，就连这些人傻钱多的富家子弟，在对待作诗写词一道都这么有操守。” “这不是扯淡吗？” “我这一肚子的诗词，难道一文钱都换不到？” “嘿！” 周谦这最后一句嘀咕，被身边一位行色匆匆的读书人给听到了，后者顿时停下了脚步。 转头皱着眉嘿了一声。 上下打量了周谦一番，发现后者一身文士长袍洗的都有些发白了，还打着补丁。 顿时一撇嘴。 嘲讽道，“你若是真有一肚子诗词，怎会换不来银子？” “怎么说？” 周谦顿时打起了精神。 忽略了这人眼中的不屑，低声问道，“兄台可有渠道？” “当然！” 这人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微微仰头，神情倨傲。 “不瞒你说，县城东边汀香园，此时就正在举办才子们的诗会，谁做的诗词若是夺了今日诗会的魁首，那便有机会被参会的张学政和周县令看上！” “还有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在下李进，乃是今年乡试秀才，胸中正好有那么几首诗词，此去，就是为了在张学政和周县令面前展示一番……” 周谦忽略了李进口中的喋喋不休，脑中只有一句话在不断的重复！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咳咳……” 周谦搓了搓手，“李兄，在下也想见识一番，可否同去？” “你？” 李进上下打量了一眼周谦。 随后摆了摆手。 “算了，看你态度诚恳，跟我走吧！” “好嘞！” …… 汀香园，坐落在清水县的城东边，据说这个园子的主人是清水县一等一的美貌才女。 长袖善舞，交友广泛。 而时值乡试放榜，在这个时候召开诗会，还邀请了学政和县令，含金量非常高。 几乎每个得了秀才名头的读书人今日都来了。 当然，也没有规定不是秀才的不能参加。 由此，即便是没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也都赶来了，整个汀香园外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当然。 毕竟是一州之地的一个小县城，来看热闹的人还是居多。 什么贩夫走卒，卖肉的、摆摊的、甚至还有媒婆都来看热闹了，看看能不能说个媒赚点银子。 周谦虽然身上打着补丁，但好歹也是一副文士装扮。 没有被门口的小厮为难，便和李进一起，进了汀香园。 汀香园大概占了十几亩地，四面都是围墙，边上种植许多花卉草木，亭台水榭散布其中，环境优美。 居中的地方，乃是一片由青石板铺就得空地。 此时。 在空地的最前面，正坐着七八位老者，居中的两人气度不凡，引得周围几位老者频频搭话。 想来，就是张学政和周县令了。 而几人的下方，就是一个个的矮桌，桌边上，已经按照顺序坐满了书生。 坐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此次会试成绩靠前的学生。 而那些成绩一般的，甚至都混不到一张矮桌，围在了这片区域的周边。 周谦和李进到了人群中。 李进便头也不回的找到了自己的小圈子。 “诶？” “李兄，你终于来了？” “那人是谁，怎么跟你一起来的？” 被问到周谦的身份，李进不屑一笑。 “路上遇到的落魄书生，不相干。” “奥。” 几人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周谦，攀谈了起来。 几人的声音不小，自然传到了周谦的耳朵里。 但周谦却不在意。 狗眼看人低的多了去了，要事事都计较，还不得气死了。 再说了！ 周谦来参加这个所谓的诗会的目的是拿到那一百两银子的奖赏，对其他的都没兴趣！ 他只期待这诗会能早点开始，晓芸还在家里等他呢。 可不能让她等着急了。 “……” “诸位学子。” “时间不早了，今日诗会，便开始吧！” 某一刻。 张学政满头白发，笑容可掬，站起身来对着满园的学子说道，“时值春日，百花盛开，缤纷绚丽。” “让人心旷神怡。” “今日诗会，不如就以‘春日’为题。” “诸位可尽情发挥！” 说完，学政便满含笑意地坐了回去。 一旁，周县令调笑道，“张大人，你这题目出的……可不太简单哟！” 春日作为一个老生常谈的诗词主题，自然已经被无数文人墨客写过了。 想要出彩，难度不小！ 而人群中难以抑制的喧哗声，也印证了这一主题的难度。 “春日，居然是春日！” “完了，我完全没准备这方面的诗词，这下全完了！” 一个个站在外围的读书人如丧考妣。 而坐在桌案边上的读书人脸色也不好看，纷纷皱眉沉思。 周谦也皱起了眉头…… 第11章 且慢，我来试试！ 但周谦皱眉头的原因显然不是觉得这个主题太难了，而是…… 有关春天的诗词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群读书人的水平他又不知道。 选个一般些的诗词吧，怕不一定比得过，但若是选的水平高了，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周谦陷入了苦恼当中。 “……” 周谦在思考，满园子的读书人也都没闲着。 虽然一个个口中都叫苦连天，但也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思索了起来。 很快，便有第一个人站起了身，走到了矮桌和学政之间的一处空地上。 站在了桌案旁边。 抱着众人一抱拳。 “学生清水县钱军，学生不才，愿抛砖引玉！” 说罢。 钱军便捉起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等写完之后。 钱军深吸一口气，面带得色地将手中的诗作双手捧着，递到了学政面前。 “请大人品评。” 张学政笑着接过了诗作。 低头看了片刻之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也勇气可嘉。” “暂居第一。” “多谢大人！” 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只能暂居第一，但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钱军还是很得意的。 笑着退回到了人群之中。 有了钱军开头，剩下的读书人也一个个站起了身，走到了桌边书写自己的作品。 “清水县罗通。” “春来渐次醒，百花筋骨舒。问谁先开口，樱花自不言。” “清水县楚洛云……” “清水县刘祥……” 上去的人虽多，但做的诗词也都是一般。 张学政只是勉励几句，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 忽然，一道清俊的身影站在了桌案边上，朝着张学政和周县令行了一礼。 “学生清水县张真，见过张大人，周大人。” 话音落下。 瞬间吸引了所有读书人的视线。 “谁？” “张真？” “真的是张真？完了，他可是我们清水县第一才子，他这么早上去写诗，我还怎么上去？” “准备了这么久，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据说张真不仅一手文章写得好，做事写词也是一流。” “我可是听说了，张真年初的时候去了一趟雷州府，参加了一场诗会，写了一首诗，凭借那首诗直接栖身雷州府第八才子！” “厉害得很呐！” 听见这人的话，在场的读书人们哀嚎声一片！ “完了完了！” “今日诗会有张真，这魁首必然是他囊中之物，还有我们什么事？” “哎！” “别说得到张大人和周大人的青眼了，这一百两银子，看来也只能看看了！” “废话！” “瞧你说的，没有张真，以你的文才，能当魁首？” “诶？我只是说说而已……” “张真？” 张学政显然也听说过这个文采斐然的年轻人，笑着捋了捋胡子，“年初被雷州府读书人奉为才子第八的就是你吧？” 张真淡淡一笑，“都是同窗抬爱，张真愧领。” 见张真谦虚，张学政微笑点头。 “不错！” “气度果然不凡。” “开始吧。” “是！” 张真点点头，随后磨墨挥毫，不消片刻功夫，一首诗便跃然于纸上。 张真脸上带着淡淡的自信，将宣纸交给了张学政。 张学政低头一看，眼中露出欣赏的神采来。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清水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好！” “好诗！” 张学政面带笑意，不吝赞扬道。 “虚实结合，人景俱有笔墨，乃是难得的一首好诗！” “不错！” “当居榜首！” 听了张真这首诗，又听了张学政的评价，在场所有的读书人瞬间鸦雀无声。 虽然心有不甘，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张真这首诗的确是好。 今日魁首的位置，他当得起！ 一时间，刚才还踊跃上前作诗的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有了张真这一首珠玉在前，谁还敢舔着脸上去丢人？ “……” 汀香园最后方一处三层阁楼，最高处的栏杆边上，正站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穿一身淡青色衣裙，朱缨宝饰随风微微摇曳。 一根束带将腰肢束起，盈盈一握。 其下，便是惊人的弧度。 点绛朱唇，眉眼如画。 此时，她手中正拿着侍女递上来的张真写的那首诗，一双杏眼中带着淡淡的欣赏。 “不错！” “这首诗品质不低。” “至少清水县中，怕是没有他的对手了。” “不出意外，今日魁首便是他的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清水县中，还能有此等才子？” 一旁的侍女低着头问道。 “那，小姐，要不要叫这位张公子上来一叙？” “……” 女子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先不用。” “再观望一番吧。” “可是……”侍女低声说道，“小姐，家里那边时间很紧迫，若是再不能找到一个能胜过那位江州第一才子的人，家里的产业和宅子，恐怕……” 女子叹了口气，“再着急也不能病急乱投医。” 说罢，也不给侍女再开口的机会，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是。” …… 前面诗会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再没人上来作诗了。 张学政朝着周县令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个张真，一上来就逼得其他学子不敢作诗了。” 周县令点了点头。 “是啊，这个张真的确了不得。” “看来，今日魁首就是他了。” 他也觉得，这张真的确是文采斐然。 若无意外，今日魁首便是他的了。 张学政点点头，站起了身，朝着面前参加诗会的读书人们朗声问道，“还有人作诗吗？” “若是没有的话。” “今日魁首，可就是张真的了。” “……” 众人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觉得自己有挑战张真的这个实力。 眼见无人敢和自己叫板，张真笑了，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就说呢！ 这小小的清水县，哪里会有人能和他一争高下？ 今日，是稳了啊…… “且慢！” “我来试试！”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让张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第12章 更有兴趣了！ 大声呼喊的人正是周谦。 刚才这群读书人看见张真写了一首好诗，就一个个往上挤，直接将周谦挤到了后头。 周谦只好又往前挤。 刚到最前面，就听见了张学政那句话。 眼看着一百两银子就要从手上飞走了，周谦急了，赶紧喊了一声。 而这一声，直接让张真脸上得意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变得难看下来。 他回头朝着周谦看去。 见周谦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甚至还着补丁的袍子，他的眼中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原来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 凭这种人，居然也敢挑战自己？ 想来，是打着出风头的卑劣算盘吧，毕竟……与周围不敢再上来作诗的读书人相比，他这一行为，在两位大人眼中，或许称得上是‘勇敢？’ 也有可能得到两位大人的青睐。 “这人是谁啊？有人认识吗？” 人群中喧闹了起来，纷纷朝着周谦指指点点，“不认识啊！” “想来应该是什么不入流的角色，你看他一身衣服洗的发白，还打着补丁，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八成连书都买不起。” “一看就是上来哗众取宠的！” “见我们没人再上去作诗，他便觉得他此时上去，一定很勇气可嘉吧？” “想借此让两位大人欣赏。” “可笑！” “真是想瞎了心！” 读书人们见周谦不说话，更加不客气了，纷纷怒骂道，“滚下来！” “在张才子和两位大人的面前，你装什么装？”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一点像是能作出什么好诗的样子？” “咦？” 李进身边的读书人惊讶道，“李兄，这不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落魄书生吗？” “他咋上去了？” “这人，难道真有几分本事？” 李进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我跟他也不熟，就是路上遇到了，带他进来长长见识。” “谁能想到他居然……，哎，井底之蛙罢了。” “不用管他，他就是上去出丑的。” “……” 张学政倒是没有其他的想法，他不在乎读书人的出身，只在乎品性和才华。 周谦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甚至面对众人的谩骂也能够做到面色平淡。 在这一点上，张学政是有些欣赏的。 没有为难周谦，张学政朝着周谦点了点头。 “通报名讳，在面前的纸上写出你的作品吧。” 周谦点了点头。 朝着张学政抱拳道，“学生周谦，清水县人氏。” 接着，周谦便不再废话，便提起了笔，在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周谦？” “谁认识？” “不认识啊，此次咱们清水县中了秀才的人中，有这号人吗？” “好像……没有吧？” “那这小子从哪儿蹦出来的？” “难道是个没功名的？” 听见周围的声音，张真冷笑一声，看着‘装模作样’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周谦，忍不住出声嘲讽道。 “周谦是吧？” “我知道你出身贫寒，想往上爬不容易，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真才实学，也敢在这里，也敢在两位大人的面前装模作样？” “实话告诉你，你所以为的‘勇气可嘉’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识相的，把笔撂下，道个歉赶紧离开。” “不要等一会声名狼藉，人人喊打，误了你的前途！” “……” 谁料想，张真这一番话，似乎并没有听到周谦耳中一样。 只见后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写完停笔，拿起作品就双手递给了张学政。 张真头一次见到居然敢有人忽略他，怒极反笑，“你聋了吗？你没听见我……” “你住口！” 忽然！ 张学政一脸震惊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接着，他一口喝住了张真。 “你怎知他无真才实学？” “以貌取人，目中无人！” “你这性子若是再不收敛，你今生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 听见张学政居然对自己说出了如此狠的话，张真脸色苍白。 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 张学政收回了视线，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这首诗，忍不住赞叹道！ “这……” “妙！” “此诗，妙啊！”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张学政夸赞道，“人人写春，都只是写春，花红柳绿，水解冰消。” “但这一首诗，却是于常景中翻出新意，工巧奇警，独具风采。” “魁首！” “此诗，当位列魁首！” “……” 张学政声音落下，整个汀香园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少刚才出言嘲讽周谦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生疼。 而张真脸上的不服之色瞬间僵住了，随后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起来。 周谦这首诗一出来。 再结合刚才周谦对他的态度和自己那番狗急跳墙的模样，让张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小丑，是他啊…… 与此同时。 侍女第一时间便将周谦的诗作拿到了后院，递给了三楼上的那位女子。 凌若霜看着手中的这首诗一怔。 随即神情动容，美眸中满是震惊之色。 忍不住念了出来，“故穿庭树作飞花……” “妙极！” “小姐，这水平……” “够用！” 凌若霜浑身激动地几乎都要颤抖了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周谦帮她！ “快去！” “将一百两银子送给他，邀请他上来一叙！” “是！” 侍女急忙离开！ “……” 片刻之后，侍女带着一百两银子，出现在了周谦的面前。 恭敬道，“周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给今日魁首的奖励，望笑纳。” 周谦咧嘴笑了起来。 今日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也不客气，伸手将一百两银子接过，背在了身上。 “另外。”侍女朝着周谦行了一礼，“我家主人邀请周公子去后院一叙。” “什么？” 在场众人面露震惊，“居然是这汀香园的主人相邀？” “传说这汀香园主人国色天香，最尊称有才的才子，周谦这次去……” “嘶……” 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嫉妒的神色，“艳福不浅啊！” “哦？” “算了算了。” 周谦摆了摆手，婉拒道，“我还有事，下次一定。” 说罢。 周谦又朝着张学政和周县令告辞一声，背着一百两银子迅速消失在了汀香园中。 “……” “啊？” 侍女看着周谦消失的背影，红唇微张，心中满是震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小姐的邀请，这人…… 如此高傲吗？ 她赶紧离开，要将情况告知自家小姐。 满园的读书人也傻眼了！ 今日诗会的重点是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吗？ 是汀香园主人相邀，和诗会结束之后的与两位大人同桌赴宴啊！ 这人？ 要不是脑子有病，那就是品行高洁！ 高洁到他们难以望其项背！ 张学政也呆住了，他一肚子话都还没说呢，这小子就走了？他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张大人，这……” 周县令有些不悦。 周谦夺了魁首，却连诗会之后的宴会都不参加，这无疑太不给他面子了。 张学政回过了神，他忽然就想通了。 笑着对着周县令解释道。 “周大人莫气。” “看他穿着，恐怕家境贫寒，这些银子或许能解他燃眉之急，所以才着急了些……” “而且才华高绝的人，总是会有些奇怪的脾气，这不打紧的。” “重要的是。” 张学政面带笑意，看着周县令，“这周谦是清水县人氏，在周大人的治下，这可是大人你的功绩啊。” 周县令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忙朝着张学政感激一笑，“是，是这个道理。” “多谢张大人提醒。” “本官会多多关注这个周谦的！” “客气。” “……” 汀香园后院，三楼之上，自信等待的凌若霜听见侍女的通报之后，她傻眼了。 接着，她绝美的脸上笑容一展！ 脸上欣赏之色更浓！ “品性高洁，才华横溢，周谦……” “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小翠，去查查他的底细！” “是！” …… 另一边。 周谦却没管这汀香园中各方的心情百态。 他此时揣着一百两银子的巨款，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 有了本钱，心中就有了底气。 周谦直奔市场而去，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了两百斤的粗糖。 掌柜的见周谦买这么多粗糖，也是个敞亮人，直接自掏腰包，帮周谦雇了一个板车，将二百斤粗糖给周谦送回去。 但在出发之前，周谦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第13章 青楼打手上门！ 按照《天工开物》上面的描述，周谦想要将粗糖提纯为白糖，还需要一些专业的工具。 类似于漏斗，水缸，支架和舀水瓢这些。 周谦需要在市场上采购。 另外…… 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还赚了不少钱。 周谦准备给杨晓芸带些礼物。 说起来也寒酸。 当时迎娶杨晓芸的时候，甚至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她做，如今有钱了，周谦自然不会吝啬。 自家的娘子，得自己宠！ 先去绸缎庄扯了两匹上好的布，一匹青色，一匹鹅黄，又去了一趟首饰店，给杨晓芸买了一支银钗。 周谦才坐着马车，摇晃着直奔寒水村回去。 …… 马车刚一进村子，就引来了村民们的围观！ 毕竟，寒水村穷困，去县城都是一件十分稀奇有面子的事，更别说像是周谦这样，不仅去了县城，甚至还用板车拉了一车的货回来！ 这一下子，小小的寒水村沸腾了。 “哟？” “周谦？” “你这是从哪儿发的财？” “这去一趟县城，买这么多东西啊？” 村民们看着周谦板车上的一个个大箱子，脸上满是羡慕之色。 但更多的，其实是嫉妒。 大家都是寒水村的人，你周谦还是个落魄书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本来日子比谁都过的差！ 怎么他这种人就突然翻身了，赚了这么多钱呢？ 怎么这种好事不落到他们头上？ 凭什么？ “诶？周谦，你咋不说话？” “问你话呢？” “你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发财了吧？在哪发的财？” “给大伙也说说呗？” “啧……” “赚了钱了就不认识我们了？” 见着板车一边走，村民们在两边一边跟着，周谦笑而不语，不打算回答他们的话。 多说多错，这群人现在本来就嫉妒自己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更加嫉妒自己。 还不如啥也不说，就让这群人自己猜去！ 猜不到，见自己也不说话，讨个没趣之后，自然也就散了。 而且。 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这群围在板车边上的村民都戏耍取笑过自己，帮忙更是提都别提。 巴不得自己哪天死了，好连自己房子都占了去。 周谦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我有赚钱的法子，为啥要告诉你们？ “……” 周赖子跟在人群中，看着坐在板车上也不说话，只是微笑不语的周谦鼻子都快气歪了！ 平日里都是自己把这个小子当沙包一样欺负，没想到那小子昨天居然敢拿柴刀吓唬自己。 今日还如此一副人上人的作态！ 装什么？ 真有了钱，怎么还穿着一身补丁的衣服？ 或许周谦这小子压根就没钱，弄了几个破箱子，里头装着黄泥巴，租了个板车在这耀武扬威，虚张声势呢！ 周赖子眼珠子一转，阴险一笑，悄悄接近了板车。 他倒要看看，这箱子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也好当着村民的面，揭开周谦的真面目。 吱呀—— 趁着周谦不备，周赖子眼疾手快，直接掀开了其中一个大箱子的盖子。 里头装的粗糖，一下子就暴露在了村民们的眼前。 周赖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指着周谦满脸嘲笑道，“周谦，你是傻子吧？” “有了钱，不知道买些吃的穿的，你买这些粗糖干啥？” “那都是有钱老爷享受的东西，不当吃不当穿的，你买回来……难道是要一天三顿喝糖水吗？” 虽然周谦看着的确赚了些钱，但钱都用来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这属于是打了水漂。 周赖子心情又好了起来。 觉得周谦还不如他呢！ 他一个赖子，都知道有了钱，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穿问题！ 这小子，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 村民们沸腾了起来，发出了阵阵惊呼！ “这得有一百斤了吧？” “周谦买这么多粗糖干啥？这么多，吃几年都吃不完啊！” “还读书人呢，真没脑子。” “要是我，有了钱，我还不赶紧给自己扯几匹布做一身新衣裳，再买点肉和粮食？” “读书读傻了吧？” 虽然嘴里看不起周谦，但有不少村民身体却很老实，偷偷摸摸伸手想要从箱子里偷一些粗糖。 这玩意，寻常时候可吃不起。 啪—— 赶车的马夫眼疾手快，拿鞭子将几只手抽了回去。 “哎哟！” “谁啊？” 马夫瞥了几人一眼，冷声道，“我劝你们莫要伸手。” “这粗糖可精贵着呢，偷一点，我都抓你们送官！” 村民们一个个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伸手了。 又说了几句话，见周谦始终不理他们，又讨不到好处。 一个个也都自讨没趣，散了。 只有周赖子偷偷摸摸地跟上了板车，一路尾随。 他倒要看看，周谦买这么多粗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不是跟他赚钱的门路有关系…… “……” “大哥，多谢了。” 周谦朝着马夫一抱拳，随手抓了一把粗糖递给了后者。 马夫笑呵呵拒绝了，“你雇我花了钱，他们伸手，我就不能当没看见。” “糖就不要了。” “以后若是需要用车，多找我就是了！” “一定！”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给马夫指了路，马夫赶着板车直奔周谦住处而去。 …… 另一边。 杨晓芸已经蒸好了米饭，还按照周谦教她的办法，做了一盘油焖大虾和炒野菜。 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周谦回来。 正担心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杨晓芸面色一喜，以为是周谦回来了，当即推门冲了出去，“家主，你回来啦……” 可刚一出门。 杨晓芸便看见了两个中年汉子，正站在门外的院内，就这么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杨晓芸面色变了。 她认得这两个人！ 分明就是之前打了周谦，还把周谦扔回到家门口的那两个青楼打手。 杨晓芸慌了。 “你们……你们来想干什么？” “干什么？” 其中一个打手冷笑一声，朝着杨晓芸一步步走去，狞笑道，“上次你男人提出的价格，我们主家答应了，今天来就是带你走的！” 第14章 悍然动手！ “不，不可能！” 杨晓芸一边后退，一边贝齿紧咬，对着打手疯狂摇头，“我家主跟我说了，不会把我卖给青楼的！” “你们快点离开，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们！” “呵呵……” 打手不屑一笑。 “不会把你卖了？” “那周谦连价格都跟我们谈好了，两贯钱，就把你卖给我们青楼。” “周谦呢？” “让他出来说话！” “家主……家主不在……” 杨晓芸看着凶神恶煞的两人，害怕的厉害，小声回答道。 “哈哈哈！” “你还不明白吗？” 打手一听，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你猜你家主这个时候为啥不在？”打手朝着杨晓芸狞笑一声，“他不在，就是方便我们将你带走。” “也好不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样子，防止心软后悔！” “不……” 杨晓芸一听，瞬间脸上没有了血色。 “不是这样的！” “家主说了，不会把我卖给青楼的，不会的……” 杨晓芸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她知道，周谦今日是去县里卖河虾去了，但他说好了午饭的时候就会回来，可此时…… 已经过了饭点了。 这群青楼的打手都来了，可是周谦却没回来。 杨晓芸心中恐惧了起来。 她脑中再次出现了周谦以前怒吼着要卖掉她的画面，耳边回想着周谦和人谈价格的声音，整颗心如坠冰窟。 “哈哈哈！” “这小娘们好像绝望了。” “啧啧……” “长得真标志，前凸后翘的，连哭起来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打手淫邪一笑，转头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反正买回去都是要给客人用的，主家也不知道买来还是不是个雏。” “不如回去之前，你我哥俩好好享受一番？” “好啊！” 另一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来。 “兄弟，那你先？” “我在门口给你把风，你先带她进去！” “哈哈哈，好！” 一开始说话的打手哈哈大笑，急不可耐地快步朝着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的杨晓芸冲去。 伸手就要去抓杨晓芸的胳膊。 嘭—— 就在打手马上就要抓住杨晓芸的时候。 小院的门忽然被人大力踹开。 三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周谦一脸狰狞的朝着这边快步冲来，顺手抄起了墙边上的一把柴刀。 寒光一闪。 就朝着打手还来不及收回的手腕子上砍了下去！ 嗤喇—— 鲜血飞溅，打手那只伸向杨晓芸的手掌便被柴刀砍了下来，掉落在了地上。 打手惊恐欲绝，他举起自己的胳膊，张大了嘴。 半晌，才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来，“啊！我的手！我的手！” “你找死！” 另一个打手脸色阴沉，赶紧将断了手的同伴挡在了身后。 色厉内荏，厉声威胁道！ “你敢动刀子，你不怕我报官吗？” “只要留下案底，你以后就别想科举了！” 周谦脸色阴冷，将杨晓芸护在了身后。 对着打手冷声道，“你报官试试！” “你私闯民宅，还意图不轨，你若是报官，我保管你二人发配边疆！” 打手脸色难看，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去啊！” “报官啊！” “……” 见打手沉默，周谦冷冷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滚！” “再敢来，老子拼了命，也要要了你二人的命！” “不信就试试！” 打手沉默了。 他看着周谦，眼底深处出现了惧怕之色。 他不明白，明明几天之前还是个软蛋，还被自己二人打了个半死都不敢还手。 怎么今天敢一上来就动了刀子。 还有如此胆气？ 眼看今日是拿周谦没办法了，身后同伴又受了重伤，他只好一咬牙，搀扶着同伴，捡起断手来，狼狈逃走。 “站住！” 忽然，周谦又叫住了两人。 打手身体一僵，还是停在了原地。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的妻子不卖，从前不卖，以后更不卖！” 周谦冷声道，“从今以后，就绝了这个心思！” “……” “听见了吗？” “听见了……” “滚吧！” 打手满脸屈辱，搀扶着同伴，狼狈离开。 门外，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车夫满脸敬佩。 他本来以为周谦是个读书人，又是一对二，今日怕是要吃亏了，还盘算着要不要帮忙呢。 却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周谦这读书人，还真不寻常。 “了不起。” 车夫朝着周谦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随后又提醒了一句，“不过，我看那两人的装束，是县城里醉春风的打手。” “那家青楼势力不小，你伤了人，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周谦呼了口气，点了点头，“多谢。” “将货卸了吧，家里出了些事，就不留你吃饭了。” 车夫呵呵一笑。 “无妨。” 随后就手脚麻利地将一车的货卸了下来，帮着抬进了屋子里。 便告辞离去了。 周谦看着浑身颤抖，依然还未从恐惧中缓过神来的杨晓芸，轻轻叹了口气。 将后者揽入怀中。 低声在她耳边道，“抱歉，晓芸，有点事耽搁了，我回来晚了。” “家主……呜呜……” 听见周谦这句安慰，杨晓芸再也绷不住了，大哭了起来。 “晓芸好害怕！” “晓芸差点以为见不到家主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呜呜……” 周谦满脸歉意，“没事了，没事了。” “你是我周谦的妻子，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卖了你的！” “放心！” 周谦轻轻拍了拍杨晓芸的背，低声安慰道。 “嗯！” “晓芸相信家主！” 见识到了周谦为了保护她而悍然动手。 杨晓芸心中完全踏实了下来。 福兮祸所倚，虽然今日情况危险，但也正是因为今日之事，两人之间的信任危机，总算是解开了…… 慢慢的，杨晓芸在周谦的安慰中停下了哭声，但紧接着，她心中的害怕就变成了担心。 她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水，忐忑地看着周谦，低声问道，“听刚才车夫大哥的话，这两个打手背后很有势力，家主今日伤了人，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家主，都是晓芸不好，若不是晓芸之前赚不到银子，也不会逼得家主惹上他们……” 第15章 家主不会去赌钱了吧？ 听见杨晓芸这么说，周谦的心中不是滋味。 明明是前身贪图杨晓芸的美色将后者娶回了家，最后又嫌弃杨晓云身子弱，干不了活，才想要把她卖到青楼里去。 全都是前身造的孽。 青楼的打手也都是前身惹上的。 怎么到头来，这傻妮子居然还怪起了自己？ 周谦的心中满是歉意，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杨晓芸。 温声在她耳边说道，“不怪你的，是我之前不好。” “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仅养活不了家里的女人，还反倒要女人去养活他。” “甚至还要把妻子卖到青楼里去，真是畜生！” 杨晓芸慌忙摇头，赶紧一把捂住了周谦的嘴巴。 柔柔地说道，“家主别这么说自己，不怪家主的……” 杨晓芸低着头，低声说道，“村子里许多家里的嫂子都能挖野菜、织布，还能像男人一样做工。” “只有晓芸干不了这些。” “晓芸不能像她们一样，就是晓芸的问题……”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周谦皱着眉，眼神认真的对着杨晓芸说道。 “男人就应该是顶天立地的！” “我不管在其他人那里是怎么样的，以后在这个家里，我养你！” “家主……” 感受到周谦话语中的绵绵情谊，杨晓芸心中害羞，但更多的是感动。 还有一种苦尽甘来，终于阴霾尽去，见到日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即便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也值了！ 周谦拍了拍杨晓芸的背，柔声说道。 “而且，咱们的目标也实现了一部分了！” “我今日，可是赚了不少的银子！” “还给你买了礼物，走！” 周谦将杨晓芸揽在怀中，带着她进了屋子。 “看看喜不喜欢？” “礼物？” 杨晓芸一双美眸顿时瞪圆了，但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有些惊慌失措，连忙朝着周谦摆手。 “不，晓芸不要礼物。” “这些银子花在晓芸身上太浪费了！” “家主是读书人，赚了银子应该给家主买身新衣裳的。” “不用管晓芸的……” 可到底杨晓芸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虽然嘴里说着不要，但眼底深处还是带着浓浓的渴望。 只不过是长久的苦日子，让她不敢有这方面的念想。 所有在周谦告诉她有礼物的时候，她才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自然也被周谦看在了眼中。 心里，隐隐作痛。 “……” 院子外，一路跟着板车尾随过来的周赖子躲在树后，将周谦收拾两个青楼打手的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他回想起昨天周谦拿柴刀吓唬他的景象，心中一阵后怕！ 不知不觉，汗水就浸透了衣服！ 原来，周谦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弱书生了。 他昨天，是真的敢对自己动刀子啊！ 缩了缩脖子，虽然心中惧怕起了周谦，但周赖子却没打算离开。 他来偷看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周谦弄了那么多的粗糖回来，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再一个。 就是打探周谦到底是如何发财的！ 不达成这两个目的，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 “这只钗子是给你的，还有这几匹布，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但觉得青色和鹅黄这两个颜色最适合你。” “就各买了一匹回来给你做衣服。” 屋子里，周谦从箱子里掏出了一支精美的银钗笑着递给了杨晓芸，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匹色彩鲜艳的上好布料。 杨晓芸看着周谦手中的银钗，一双杏眼中瞬间冒出了星星！ 姑娘家对于银饰是没有抵抗力的。 尤其像是银钗这等高级的饰品，是她从未戴过的！ 再加上那两匹她甚至摸都不敢摸，生怕被自己手弄脏了的上好布匹，杨晓芸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 她轻轻掐了一把自己。 “呀——” 杨晓芸疼的咬住了嘴唇，眼泪转瞬间就如雨点一般滴落在地。 周谦一愣，赶紧将杨晓芸抱紧怀里。 “傻妮子，这都是真的，你还以为是梦呢？” “给自己掐疼了吧？” “不……不疼。”杨晓芸擦了一把眼泪，手中紧紧攥着银钗，身子缩进周谦的怀中，哭得更大声了。 “晓芸，晓芸只是害怕！” “家主对晓芸太好了，晓芸害怕，害怕明天一早醒来，这些全都没了，家主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 “这些晓芸不要了！” “晓芸不要银钗，也不要新衣服，晓芸只要家主不要变回去……” 周谦眼眶泛红，紧紧将这个可怜的姑娘抱在怀里。 “不会的。” “不仅不会变回去，我还要对你更好！” “我们的日子也会更好！” “相信我！” 两人相拥良久，直到杨晓芸住了哭声，身子发烫脸色都微红起来，周谦这才将她松开。 一转眼，杨晓芸就看见了屋子里堆着的好几个大箱子。 好奇地对着周谦问道，“家主，这里头都是啥啊？” 周谦笑着打开了箱子，“你看看？” “呀！” “粗糖？” 看着好几大箱子黄呼呼的粗糖，杨晓芸惊呼出声。 一两粗糖二十文钱，这些可有一两百斤了！ 那岂不是…… 杨晓芸算了半晌，脑子都算的有些晕乎乎了都没算出来买这些粗糖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但绝对不会少！ “家主，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买糖的啊？” 虽然算不清楚，但河虾才十文钱一斤，周谦卖河虾的钱，是绝对买不起这一二百斤的粗糖的。 想到这里，杨晓芸心中担心了起来。 一双黑松白鹿般地眼珠子看着周谦滴溜溜的转，心里有了一个恐惧的猜测。 小声道，“家主，这些银子，你不会是去赌钱才赢的吧？” 周谦一怔，随后晒然失笑。 见周谦笑而不语，杨晓芸急了。 他真以为这些买粗糖的钱都是周谦赌钱赢来的。 当即一张可爱的小脸就绷了起来。 苦口婆心地劝道，“家主，即便这次你运气好赌钱赢了，下次也一定会输的，我娘家以前一个叔叔就是这样的。” “赢了一两银子，输了十八两，最后家破人亡！” “咱们脚踏实地，一点一点赚钱好吗？” 第16章 草包！败家子！ 见周谦还是不说话，杨晓芸彻底急了，咬着嘴唇泫然欲泣道，“家主，你就听我句劝吧。” “赌钱不是长久之计。” “我们就算每天卖河虾，时间长了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晓芸不要多富贵，只要和家主在一起，晓芸就知足了。” “家主……” 见杨晓芸急了，周谦也不卖关子了。 “好好好！” “我周谦发誓，从前没赌，现在没赌，以后更不会赌！” “啊？” 杨晓芸眨巴着眼睛看着周谦，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真诚，并不像是在撒谎，顿时有些迷茫了。 “家主没赌，那这么多银子都是从哪来的？要买这么多粗糖，最少得四十两银子呢！”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难道……” 杨晓芸嘟着嘴，幽怨道，“还能是家主变出来的呀？” 周谦歪了歪头，仔细一想，笑着点了点头。 “要这样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啊？” 杨晓芸呆住了，她看着周谦惊为天人，随后目光立刻变得虔诚了下来。 激动道，“家主，家主难道真的是戏文里的神仙？” “想要什么都能变出来？” 周谦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杨晓芸的脑袋！ “没事别看那么多戏文，我说什么你都信呀！” “我若真有那个本事，咱们的日子至于过得这么辛苦吗？” 杨晓芸嘟了嘟嘴，低声道，“那家主说的话，晓芸就是信嘛……” 宠溺地摸了摸杨晓芸的头。 周谦将他参加诗会作诗拿到魁首，得到了奖励的一百两银子的事解释给了杨晓芸。 也好让这个傻妮子知道这银子是哪来的，别担心了。 说完，还从箱子里翻出了剩下的五十多两银子，一股脑塞进了杨晓芸的怀里。 笑着道，“以后，这个家里的银子都有你来掌管！” “啊？” 杨晓芸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顿时一阵胆怯，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晓芸不行的，这么多银子，晓芸管不好的。” 周谦笑着按住了杨晓芸，温声说道，“男主外，女主内，我来给咱们赚钱，晓芸就管好咱们这个家。” “这是我给晓芸的任务，能做到吗？” “……” “能！” 犹豫了片刻，尽管眼中还有着胆怯，但杨晓芸却是鼓起勇气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些银子都是家主赚来的，晓芸一定会守护好！” 说完。 杨晓芸郑重地将所有的银子都放进了床榻下面的一口黑色箱子里，还上了锁。 最后又将钥匙藏到了枕头底下拍了拍。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见杨晓芸如此做，周谦莞尔一笑。 心说不仅要守护好，还要会花钱。 但这话，周谦也不必说。 女人在管钱方面，天生就有一种天赋在身上。 别看杨晓芸现在胆怯，但过一段时间，一定会管理得很好。 杨晓芸回过头，看向了周谦，一双杏眼中满是坚定，“家主，晓芸虽然没念过书，也不会写诗作词。” “但晓芸知道，一般的读书人都不会作诗写词，家主不仅会，还凭借一首诗赚了一百两银子，家主的才华一定很高！” “晓芸决定了，这些银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支持家主考科举！” 周谦微微呆住了。 杨晓芸眼中满是信任，接着说道，“家主以前考不上，都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了！” “如今有了这些银子，家主就能买书，买笔墨，还能买肉吃，家主一定可以的！” 看着杨晓芸眼中全无保留的信任，周谦心中感动。 摇了摇头，“你替我规划了这些，把银子都花在了我身上，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我？” 杨晓芸一呆，灿烂一笑，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晓芸不需要什么的呀！” “晓芸吃穿不愁，还能陪在家主身边，已经很知足啦！” “晓芸没有想要的！” “家主想要哒，就是晓芸想要哒！” 周谦一把抱住了这个全新都在自己身上了姑娘，心中既心疼又感动，有妻如此，如何能不奋斗？ 不管是经商，还是科举！ 他决定了，都要做到最好！ 不就是科举吗？ 前身考了好几次考不过去也就罢了，他就不信了，自己一个新时代的灵魂，连这点事都搞不定？ 而且。 他如今经商，以后要拿出来的东西势必会获得巨大的利益。 这些利益，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中，必然会心动。 若是自己没有半点势力，迟早被人吃干抹净。 为了自己，为了晓芸，为了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更好！ 干了！ 第一步，就是先成功将白糖提炼出来！ 周谦对着杨晓芸说道，“晓芸，你不是好奇我为啥买了这么多粗糖回来吗？” 杨晓芸点点头，一双可爱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是为了提炼白糖！” “白糖？” 杨晓芸眸子里涌现出浓浓的震惊之色，“家主能从粗糖里提炼出白糖？” “理论上来讲，应该是可以的。” 周谦想了想说道。 毕竟《天工开物》给了方法，具体成功与否还是要看如何操作。 不过，周谦有自信，即便失败一两次，他总会成功！ “不过……” 有一点，周谦觉得还是要先给杨晓芸打个预防针的。 “这个提炼白糖的办法嘛，可有些古怪，你一会千万不要惊讶！” “不惊讶！” 杨晓芸赶紧摇头。 “家主是读书人，家主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家主的方法也一定没问题！” “晓芸相信家主！” 她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看着周谦满是崇拜！ 那可是提炼白糖的方法啊，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整个清水县有谁会呢！ 可家主就是会！ 周谦的身影，在杨晓芸心中愈发高大了起来！ 周谦点点头，当即便带着杨晓芸一起，做起了准备工作。 他先是将漏斗支在了大缸的上面，随后又将粗糖加少量的水在锅里融化。 又将黄泥掺水，搅拌化开。 等粗糖在锅中便的粘稠的时候，便将之从锅中舀了出来，沿着漏斗四周，均匀地淋上了一层。 随后，便端起一盆黄泥水，迅速而均匀地朝着糖浆淋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杨晓芸俏脸一白，忍不住惊呼道。 “呀！” “家主，你咋把黄泥水倒在糖浆上了？” “这……这不是都糟蹋了？” “……” 屋外，正猫着腰偷听着周谦家里动静的周赖子听见了杨晓芸这声惊呼。 他先是一愣。 随后直接笑出了声！ 也懒得隐藏自己了，直接大声嘲笑道，“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 “哈哈哈哈！” “周谦，你是个屁的读书人！你就是个草包！” “败家子！” 第17章 白糖提炼出来了！ 周赖子嘲笑了一句之后，便狂笑着转身离去了！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整个寒水村的人！ 他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揭穿周谦，揭穿他是一个草包，败家子的事实！ 揭穿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恶心模样！ “……” 张寡妇自然也听见了周赖子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当即眉头一皱，喃喃道，“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 “这……” 张寡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知道周谦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但她却不认可周赖子口中的草包和败家子！ 若是放在之前，周谦可能是。 但现在…… 张寡妇已经察觉到了周谦的不同，她倒是觉得，周谦这么做定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他是读书人，懂的东西不少。 至少……比一个赖子，和她一个乡野寡妇多！ …… 而此时此刻，屋内，周谦已经在杨晓芸的惊呼中将手中一桶黄泥水倒在了漏斗中的糖浆上。 杨晓芸一张小脸忍不住抽抽了起来。 她看着这漏斗上的糖浆，小小的心揪在了一起。 那可是三斤粗糖啊！ 足足六百文钱！ 可此时却和黄泥水混合在了一起，眼看是没法吃了。 她想阻止周谦，可她又不想伤了周谦的面子。 小小的人就这么咬着嘴唇，手足无措地站在周谦身边，踌躇了起来。 但随后，在杨晓芸不知所措中。 周谦迅速拿起一根木棍，在漏斗中搅拌了起来。 不多时。 黄泥混合着一些黄褐色的东西从漏斗最底下流入到了下方的水缸里。 而漏斗壁上褐黄的糖浆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清澈雪白起来！ 最后。 等黄泥水从漏斗上完全滑落殆尽之后。 细细一层白色的结晶便沉淀在了漏斗壁上。 “成了！” 周谦面色一喜。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按照古法提纯白糖，居然成功了！ 他当即伸手蘸了一些白糖，塞进了嘴里。 笑着点了点头，“甜！” “就是这个味道！” 随后，他又蘸了一把，在杨晓芸呆滞的神情中，将手指伸进了她的嘴里。 杨晓芸下意识嘬了嘬。 瞬间，她一双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呀，好甜呀！” 随即，杨晓芸便死死抱住了周谦的手，用力的舔舐起了周谦的手指。 那可是白糖呀，可不敢浪费一丝一毫！ 一定要舔干净！ 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白糖呢，杨晓芸一边舔着，心中愉悦。 周谦却有些异样，身子微微弓了起来。 尴尬地低声提醒道，“咳咳，晓芸，你再舔我的手指可要秃噜皮了……” “呀！” 听见周谦的声音，杨晓芸才反应了过来。 她当即就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就红透了！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在被送亲之前，母亲也告诉了她关于男子的知识。 “家主，你……” “咳咳！” 周谦咳嗽了一声。 转移话题道，“那个，白糖提炼出来了，咱们快收集起来，不然一会粘在漏斗上，就不好弄下来了！” “奥！” 杨晓芸脸色通红，低着头，慌乱地跟着周谦一起将漏斗壁上的白糖收集了起来。 在收集的时候，两人的手难免不时地触碰在一起。 杨晓芸的脸色更加通红了。 这一幕，看的周谦心中一阵有趣。 忍不住又故意碰了她几下，小妮子身体居然微微一颤，一抹羞红直接红到了小小的耳朵尖尖。 低声道，“家主，这，这还是白天呢。” 周谦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俏佳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这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这才将心中的邪火压了下来。 “……” 在将所有白糖都收集起来，称量一番之后，周谦发现，三斤的粗糖大概能提炼出两斤多一点的白糖。 损耗大概在七八两之间。 那些都是杂质和色素。 这种损耗，算不上少，但也算不上多。 在周谦预期之内。 而杨晓芸却掰起指头算了起来，“一两粗糖二十文，三斤就是六百文，一两白糖一百文，两斤一两就是……” “两千一百文！” “家主！” 杨晓芸面色激动，肉肉的小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脸色涨红，对着周谦说到。 “刨去成本，我们赚了……” 杨晓芸一愣。 随后又掰起了手指，“赚了，呃……” “是一千五百文！” 周谦笑着回答道。 杨晓芸没念过书，没有算数的基础，能算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我们就赚了这么多钱？” 听到这个结果，杨晓芸反而有些迷茫了。 她感觉到了一阵的不真实。 周谦笑了，“不仅如此，我们还有接近两百斤的粗糖，我们还会赚的更多！” “前提是。” 周谦指着面前的两大箱子粗糖，“我们得把它们全部提炼出来。” 接下来，周谦又带着杨晓芸继续提炼白糖，虽然成功率很高，但还是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太累了，也太慢了！ 提炼白糖程序繁琐，要将粗糖热化，还要准备干净的黄泥水。 最后还要交上去搅拌，过滤、澄清。 这一套流程下来，两人都累得够呛！ 转头看了一眼还剩那么多的粗糖，周谦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得找帮手了！ “……” “周哥，周哥你在家吗？” 就在周谦和杨晓芸休息的间隙，屋子外头，传来了一道粗犷憨厚的声音。 周谦吩咐杨晓芸将东西盖住。 便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只见来人是周屠户的两个儿子，大强和二强。 此时，大强手里正提着三四斤的上好五花肉，站在周谦的院子里。 “周哥！” 大强憨厚地挠了挠头，“昨天你给俺家送去了好多河虾，俺爹让俺今天给你送些肉来。” 清楚了来意。 周谦笑着一摆手，“不用，我赊了肉，还了虾，这都是应该的。” “不用这么客气！” “嘿！” “咋不用？” 二强实诚，直接不由分说将猪肉塞进了周谦怀里，“那点肥肉咋能和河虾比？” “俺娘坏了身子，有了河虾补身子，就不会难产！” “这是天大的恩情哩！” “周哥，你要是不要，俺可就不走了！” 周谦一愣，随后细细的观察了这憨厚老实的哥俩一番，再结合原身的记忆，这两兄弟的确是良善老实之辈。 心中一动，有了让这两人帮自己的心思。 但在此之前，还要在考验一番。 想了想，对着两人问道，“大强，二强，你们咋不找我问我是咋抓到河虾的？” “这样，你们不就自己就能抓河虾了？” 第18章 第一个班底！ 周谦问这些话的本意只是想查探一下大强二兄弟到底品行如何，是不是真如他们看起来那样善良敦厚。 却没想到。 听见周谦这个问题，大强脸色陡然一变，呼哧呼哧气喘如牛！ “周哥，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把俺们两兄弟看成是忘恩负义的东西了吗？” “你能用河虾换俺们的肉，俺们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要是再舔着脸跟你问河虾咋抓的，那不就是不要脸了吗？” “就是！” 二强也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周哥，俺们兄弟俩没那么不要脸！” “你要是这么看不起俺们兄弟，那以后你要是来买肉就拿钱来，俺们再也不会要你的河虾了！” 说完。 大强和二强冷哼一声，直接把五花肉挂在了门边上，转身就走！ 这下，倒是换周谦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想用言语试探一下大强和二强的反应，却没想到这两人的反应这么激烈。 不过…… 这么激烈的反应，倒是让周谦心中放心了下来。 看来，这大强和二强两个人，倒也是真的良善敦厚。 他赶紧笑着出声拦住了两人。 “大强，二强，你们等一下！” 大强和二强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周谦，有些不明所以。 周谦知道跟什么人说话就用什么样的方式。 所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最近找了两个挣钱的门路，但是我一个人却是干不过来，所以我想问问你们两兄弟，要不要跟着我干？” “啥？” 听见周谦说出这话，大强二强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吓了一跳。 但他们只是善良敦厚，却是不傻。 转瞬之间，脸上的惊吓就变成了惊喜。 “周哥，你说真的？” “你愿意带着俺们赚钱？” “当然！” 周谦笑着点头，“只要你们愿意，今天就可以开始，而且你们也会赚到……” 周谦估计了一下，直接伸出了一只手，“不下五十文钱！” “啥？” “这么多？” 大强两人再次傻眼了！ 接着，两个人瞬间激动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要知道，他们的猪肉铺子，刨去成本，一天才能赚差不多一百文钱，而且，这一百文钱还是他们父子三人一起干，才能赚到的。 现在，周谦居然说带着他们，一天一人就能赚到五十文钱。 那两个人，岂不就是一百文？ 这…… 虽然高兴，但大强还是有些疑惑，他看着周谦问道，“可是周哥，俺们这寒水村里有把子力气的不少，你为啥找俺们俩？” 周谦呵呵一笑，这两兄弟可算是问道点子上了。 当即呵呵一笑，直截了当地说道，“有把力气的人不少，但他们我信不过！” “说来惭愧，刚才我故意问你们为啥不问我河虾咋来的，就是试探你们的态度。” “你们的答案，让我相信你们的忠厚！” “实不相瞒，我这两个赚钱的办法，都是秘密，可不敢随意泄露了！” “现在我相信，你们跟着我干，绝对会守口如瓶！” 周谦呵呵一笑，“毕竟事关重大，刚才试探你们，可别怪我。” 大强和二强挠了挠头，憨厚一笑，“这有啥怪的？” “这可是周哥赚钱的秘密，再咋谨慎都不为过。” “嘿。” “要不说周哥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大强丝毫不生气，甚至看着周谦，眼中满是钦佩，“要是我俩，才想不到这种办法。” “那你们现在愿意跟着我干了吗？” 听见周谦这么问，大强二强两人对视了一眼。 随后，两人面色严肃了起来，齐齐朝着周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愿意！” “俺们兄弟二人以后就跟着周哥了，周哥随意吩咐！” “俺们二人绝无二话！” “好！” 周谦看着憨厚但却也显得谨慎聪明的两兄弟，心里十分的满意！ 时至今日，终于是有了自己的班底。 不过忠诚度具体有多高，这还要长久培养和观察。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废话了！” “你们的工钱从今天开始，一人五十文，日结！” “而且，若是以后干得好，还会涨！” 大强和二强再次对视一眼，心里头满是惊喜！ “多谢周哥！” 周谦果然没骗他们，上来就是五十文一天！ 至于会不会真的涨，两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现在都已经够多的了，他们一点都不奢求！ “话不多说，现在就有个活让你们干！” 大强二强胸脯拍的震天响。 “周哥尽管吩咐！” “俺们两兄弟绝无二话！” “好！”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就对着两兄弟安排了第一个活。 让他们去后山竹林砍伐一些竹子回来，在周谦现在住所的旁边，也就是没人住的那一片空地上，盖一间‘厂房！’ 有了帮手，尤其是在提炼白糖上，规模就要大一些了。 而且，总不能让大强和二强在自己房子里提炼白糖吧？ 杨晓芸可是和自己住在哪里的。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白糖提炼的工艺在这个时代恐怕还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算得上是下金蛋的鸡。 至少在寒水村，那是绝对的商业机密。 有了厂房遮掩视线，再有大强二强两兄弟平时住在厂房里照看，提炼白糖的工艺，就能得到有效的保护。 而大强二强也不含糊，两人本来就是力气大的惊人，再加上第一天干活要给周谦留下一个好印象。 时间才到下午，一座崭新的‘厂房’就伫立在了周谦房子的边上。 而这一变化，在小小的寒水村中，也躲不过他人的视线。 ‘厂房’刚已修好，不少村民都围观了起来。 周赖子更是趁此机会，将周谦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这下子。 围观的村民们一下子就炸了锅！ “啥？” “周谦居然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 “这不是傻子吗？” “哼！糟蹋东西，还不如给我，我给我小孙子吃！”一个老妇人抱着孙子，三角眼中满是嫉妒。 “嘿！” “我早就说过了，周谦这种没脑子的，即便走了狗屎运赚了些钱来，也会被他败光！” “你们看！”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19章 定价一贯一斤！ 寒水村，周姓人家居多，而所有周姓周最为有本事的，就要属周谦的三叔，周凯了。 他手里有几百亩的地，不少周姓的人家都在他手下耕地。 也算是一个小地主。 再加上周凯花钱供了两个儿子在县城读书，据说两兄弟水平不低，今年有望中秀才！ 在今天中午周谦带着一板车的粗糖回来的时候，周凯就关注他了。 本来以为周谦这个侄子终于是开窍了。 会赚钱了！ 要给这寒水村搞个大的，就连他都很期待，甚至于说很嫉妒的时候。 没想到，周谦却是拉了个大的！ 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这小子…… 原来是这种草包！ 看来，读书都读傻了！ 周凯看着眼前的将一切都遮蔽住，看不清内里的厂房，脸上涌起了一阵冷笑。 本来还以为这小子能威胁到自己在寒水村的地位，现在一看，是他杞人忧天了！ 有那点时间，还不如多督促一番自己两个儿子。 说不定，今年寒水村就要多两个秀才呢！ 他也好在祠堂里昭告祖宗，出一回大风头！ 想到这里，周凯嘴角咧出了一个笑容，转身就离开了！ 而围观的村民们都在嫉妒不屑的怒骂之后，见看不到眼前这房子里到底是啥样子。 更看不到周谦将黄泥水倒进糖浆里的壮举。 而周谦也并未出面理会他们之后。 一个个也没啥意思，逐渐散去了。 只有张寡妇依旧在人群散去之后，盯着这‘厂房’看了许久。 她始终都不相信，周谦真是蠢人！ 真就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了。 或者说，即便真的是这样，她也觉得周谦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兴许，能大赚一笔呢？ 只不过，当她离开的时候却没发现，一道猥琐的目光就伴随在他的身后，久久凝视不曾散去…… …… “啥？” “周哥，你说啥？” 厂房里，大强和二强听着周谦要让他们将黄泥水倒进漏斗中的糖浆里，两个人都傻眼了。 周谦无奈，又将自己的要求再次说了一遍。 “这……” 大强皱着眉。 “周哥。” “虽然俺们两兄弟跟着你干，你每天都会给俺俩发钱，你赚了赔了都跟俺俩没关系。” “但你这么干，可不是开玩笑的！” “刚才俺俩融了差不多有三斤粗糖，那可是六百文钱啊，这黄泥水倒进去可全都要毁了……” 大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周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要给俺们发不起工钱，俺们大不了不干了，可周哥，你要是这么糟蹋下去，你日子还过不过了？” 看着踟蹰起来的大强兄弟二人，周谦心中却是高兴了起来。 这两兄弟的确不错。 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东家发钱，让干啥就干啥。 谁管你盈亏？ 只要他们干一天有一天的钱就好了。 可大强和二强却如此真心实意的提醒他，还担心他，这就让周谦觉得之前的选择果然没错。 不过，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周谦催促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惑，但按我说的做！” “你们要是再不做，等这些糖浆凝固在漏斗上，粘上了脏东西，那可真就糟蹋了！” 大强脸上一阵纠结。 二强却是咬着牙，提起黄泥浆就对着漏斗中的糖浆倒了下去！ “哥，别犹豫了，周哥让咱们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相信周哥！”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心思更为细腻一些的二强对周谦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知道周谦并不是外面村民们口中的草包，傻子。 他让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他相信周谦！ 大强一看二强动手了，也来不及劝，只好瞪圆了眼珠子，朝着漏斗里面看了过去！ 只见随着黄泥水淋入在糖浆上，那黄泥水竟是和糖浆融合在了一起。 接着，那黄泥水便迅速从糖浆上面滑落，从漏斗最底部滴落下去。 而对着黄泥水的滴落。 漏斗的壁上却忽然出现了不少的白色结晶！ 这一幕，让大强和二强瞬间傻眼了！ “这……” “这是啥？” 大强还没见过白糖，所以看着这漏斗壁上的白色糖霜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谦笑道，“尝尝！” 大强二强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周谦肯定不会害他们。 当即，大强便不再犹豫，伸手从漏斗壁上抹了一下，塞进了嘴里。 白霜入口的一瞬间，大强呆住了！ 他一双眼珠子都瞪圆了，激动地面色通红，转头看着周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发出了一些‘呜呜呜’的声音。 二强一看，也发现不对劲了。 也伸手一抹，塞进了嘴里。 这一下，二强也如出一辙，面色涨红瞪着眼珠子看着周谦，呜呜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是白糖！” 周谦题替两人把话说了出来！ “是，就是白糖！” “俺见过！” “咱们清水县里头有一家豪华的店铺中，就是卖白糖的！” “只是不知道，这白糖居然这么甜……” 二强忍不住使劲嘬了嘬手指，品味着刚才白糖的味道。 大强也是满脸的震惊，他终于明白了为啥之前周谦要用言语试探他们是否是忠厚之人。 也终于明白，周谦这赚钱的办法究竟是什么了！ 更明白，为啥周谦这么谨慎！ 因为这白糖提炼的办法，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和白糖一比，如何抓到河虾简直不值一提！ 大强看了二强一眼，两人瞬间心领神会，直接朝着周谦直挺挺跪了下去！ “周哥，我大强发誓，提炼白糖的办法，大强烂在心里，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也绝对不会私自使用！” “周哥，我二强也发誓……” 见两人居然主动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还发誓，周谦心头惊讶。 但更多的是为今日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将二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有你们这句话就够了，我相信你们！” 而周谦也顺势拿出了更好的条件，“此前的五十文钱，只是你们每天最基本的工钱，等到时候把这些白糖拿去县城里卖了之后，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现在！” 周谦一脸憧憬，对着两人吩咐道，“全力提炼白糖，今日全都提炼出来！” “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县城卖糖！” 二强挠了挠头，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周哥，俺想问问，咱这白糖你打算咋卖啊？” 周谦伸出了一根手指，自信一笑，“一贯，一斤！” “啥？” 大强二强手里的黄泥桶掉在了地上！ 第20章 救命啊！ “周哥，你说啥？” “你说多少钱一斤？” 二强扣了扣耳朵，还以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又朝着周谦再问了一遍。 “一贯！” 周谦伸出一根手指，坚定地说道。 “一贯？！” “这白糖，这么精贵？” 大强眼中满是浓浓的不解，在他看来，猪肉、虾肉这些已经是大补了，已经是顶天了有油水的东西了。 这白糖除了甜，也没啥特别的。 最多就是比粗糖甜了很多，也没了那些树枝沙土之类的杂质而已。 可…… 这不就是糖吗？ 又不是金子！ 看见两兄弟惊讶的表情，周谦满脸淡然，他还嫌卖的便宜了呢。 以他对这个时代工业的了解。 没人能像他这样做到量产白糖，还是这么高质量的白糖！ 如今市面上的所有白糖全都是熬糖的时候产生的次级产物，产出十斤粗糖，都不一定能产出一两白糖。 而且这一两的白糖，也都是带着杂质的。 在周谦看来，都属于残次品了。 跟他提炼出来的白糖绝对无法相提并论！ 只不过，如今白糖定价都是一斤一贯，他若是定的高了，不利于一开始打出名气。 在他看来，等打出名气之后，这白糖的价格还要再涨！ “是啊！” 二强也是满眼的不理解，“卖这么贵，都是给谁吃啊？谁舍得买啊？” “周哥。” “别到时候卖不出去了！” “毕竟，咱们这成本……” 二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谦却是摇了摇头，对着两兄弟解释道，“咱们大晋，有钱人多的是！” “咱们这白糖，不坑穷人，专坑有钱人！” “而且，咱们卖的越贵，才说明这东西越好！” “卖的便宜了，那些富商和老爷还以为咱们东西不好呢！” “且咱们要是价格定低了，不仅没有人会感恩咱们实诚，甚至还会骂咱们是傻子，而且咱们还会因为扰乱市场价格，同行先把我们挤兑死咯！” “啥市场，啥挤兑的，俺听不懂！” 大强看着着周谦，眼中满是信服，“但周哥你那句专坑有钱人，俺听明白了！” “俺信你！” “你说咋卖，俺们兄弟就跟着你咋卖！” “对！” “俺也一样！” “好！” 周谦大手一挥，“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剩下的所有粗糖全都提炼成白糖。” “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县城里出摊！” “好嘞！” “周哥，你就看我们的吧！” …… 在大强二强两兄弟干活的时候，周谦也没闲着，他又去了一趟县城了，专门给自己和大强二强两兄弟置办了一身行头。 一共花了五两银子！ 布料极好，款式也是极好。 这是为明天卖白糖做的准备。 毕竟他们没有店铺，若是当街摆摊的话，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先敬罗衫后敬人。 他们卖的可是价格不低的白糖，若是穿的寒酸了，别人不信不买都是小事。 若是被官府认为他们的白糖是偷来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等周谦回了村，将衣服交给两兄弟的时候，两人又是好一番推脱。 虽然这两兄弟忠厚老实，但还是有些眼力的。 他们自然看的出来，周谦给他们的这两身衣服，可是值钱的很！ 没办法，周谦只好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直到周谦提出了‘工作服’的概念，说这衣服不是给他们了，依然还是属于自己，只是暂时给他们二人穿，两兄弟这才迷迷糊糊接受了。 但两兄弟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一点不偷懒，将工作服接下之后，便接着去提炼白糖了。 周谦也了得回了家里休息一番，跑了一天了，还真有点困乏。 “……” 刚一进屋子，周谦双眼便是一亮。 鼻子猛地嗅了嗅。 “晓芸，你做饭了？” 周谦闻到了米饭的香味，还有肉香味！ 听见周谦的声音，杨晓芸立刻手脚麻利地从厨房里端了两盘菜和两碗米饭出来。 周谦定睛一看，居然是他之前做过的绿菜炒肉，和一盘素炒青菜。 配上两碗米饭，早已饥肠辘辘的周谦只觉得口中口水疯狂分泌。 不用尝，就知道这色香味俱全的两道菜得有多香。 “晓芸，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听见周谦的夸赞，杨晓芸俏脸微红，双手搅在一起低声说道。 “昨日我看家主做了一遍，今天就尝试了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吃。” “家主忙了一天了，总不能还让家主来做饭。” “另外，那个……” 杨晓芸小心翼翼地对着周谦说道。 “我看大强二强送了一些肉过来，就自作主张用肉和菜做饭了。” “也给大强和二强一人做了一碗。” “家主不要怪晓芸……” 周谦一愣，随即将杨晓芸扯进了怀里，眼中满是惊喜的笑意，“我夸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 “大强二强干了一天活了，咱们作为主家，怎么能有不管饭的道理？” “是我忽略了这些。” “还好你记得，要不然，家主我今日可要丢这个人了！” 杨晓芸脸色通红，心中高兴能帮到周谦。 但对于周谦的夸赞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连忙摆手。 “不丢人，不丢人！” “家主是干大事的人，晓芸若是连家里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就是晓芸的错！” “跟家主没关系的！” 看着周谦带着欣赏和有些侵略的目光，杨晓芸有些抵挡不住，脸色更红了。 “那个，家主，给大强和二强准备的饭菜在厨房里，我……我去给他们送过去。” “你先吃。” 不等周谦回话，杨晓芸就红着脸，逃也似的从周谦怀里跳了下去，端着饭出了屋子。 看着这小妮子的背影，周谦心中想起了一句话。 男主外，女主内。 男人在外面忙碌，图的不就是回到家里，有个做好了饭菜，知冷知热的温柔妻子吗？ 在杨晓芸的身上。 周谦终于感受到了这种幸福！ “……” 吃了晚饭，大强和二强也差不多将活全都干完了。 将所有提炼好的白糖全都搬到周谦的屋子里去，约好了明早出发的时间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天色一黑便就要睡觉了。 周谦搂着杨晓芸香香软软的身子躺在了床榻之上，看着眼前有些破烂的被子，周谦嘴角一抽。 去了趟县里，啥都买了，居然忘了买被子。 真是失策！ 明天可以定要记得。 将杨晓芸又往怀里紧了紧，引得小妮子一阵脸红之后，周谦这才满足。 只是可惜了这几日她葵水还没过，周谦也只好老老实实睡觉。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被一阵惊呼声给吓醒了！ “啊！” “周赖子，你……你要干啥？” “你疯了？” “救命，救命啊——” 第21章 张寡妇的请求！ 周谦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身边，杨晓芸也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忽然呆住了。 “家主，是隔壁家张嫂子。” “好像是周赖子闯进她家里去了！” “咱们……” “我去看看，你在家等我！” 周谦脸色阴沉，当即穿上了衣服，拽过墙角的锄头，推开门朝着张寡妇家冲了过去。 不谈张寡妇是自己多年的邻居，单说这几日张寡妇就帮了自己不少忙。 周谦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张寡妇被周赖子欺负了？ “……” “别喊！” 刚到张寡妇家的院子里，周谦就听见了里头周赖子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你再敢喊，老子打断你的牙！” “嘿嘿……” “这就对了！” “你乖乖的，让老子好好爽一把，老子就放过你！” “听说你刚嫁过来的时候，你男人就死了，所以你还是个雏儿呢吧？” “像你这般已嫁作他人妇，颇有风韵，但却还是雏儿的女人，可是我的最爱！” “你放心，我会轻一些的……” 听到这里，周谦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一脚直接将房门踹开！ “嘭！” 一声巨响！ 房门洞开，周谦怒目朝着房中望去。 只见周赖子此时正一脸淫邪，已经将张寡妇按在了床榻之上。 而张寡妇此时已然是衣衫半露，虽然不敢再喊了，但却拼死抓住自己的裤子不松手。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转头望了过来。 看见是周谦来了之后，张寡妇一张带着泪水的惊恐脸上，陡然升起了希望。 大声朝着周谦呼喊道。 “周谦，周谦！” “救我！” “周谦？！” 周赖子自然也看见了来人是谁，心里虽然打了个哆嗦，但还是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这里没你的事！” “识相的话，你就赶紧滚！” “你若是敢坏了老子今晚的好事，老子要了你的命！” “要了我的命？” 周谦冷笑一声。 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步，一锄头敲在了周赖子的腿上。 咔—— 细微的骨裂声响起。 “哎哟！” 周赖子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疼的惨叫一声，从床榻上滚了下去。 捂着腿，额头上瞬间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周赖子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周谦，“你……你敢打我？” “你这是犯法！” “老子把你告到县衙里去，让你吃板子！” “嗤——” 周谦嗤笑一声。 “我打你犯法？” “我寻思我打的是你的腿啊，怎么脑子还坏了？” “你深夜闯入一个寡妇家，还要行不轨之事，你猜猜告到县衙去，到底是打你的板子，还是打我的板子？” “你……” 周赖子疼的脸上直抽抽，他看了一眼手握锄头，又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周谦。 心里没了底气，甚至有些胆寒。 这小子，动起手来是真的一点顾忌都没有，活脱脱一个疯子！ 此时，他也被这一锄头给打醒了，脑子里那些欲望全都被恐惧所代替。 尤其是想到白天周谦剁了青楼打手一只手的画面。 他立刻就怂了。 “你……” “周谦，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滚！” 见周赖子吓破了胆，周谦冷着脸，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哎！” “滚！” “我现在就滚！” 周赖子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呲着牙，一瘸一拐的从周谦身边窜出了门，狼狈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周谦！” 见周赖子被周谦打跑了，张寡妇立刻哭出了声，从床榻上冲下来，扑进了周谦的怀里。 “还好你来了！” “周赖子他，他想要……” “要是被周赖子糟蹋了，我就不想活了！” “呜呜……” 此时张寡妇身上依旧是半遮半掩，又紧紧地将他抱住，那饱满和滚烫瞬间挤在了周谦身上。 这让周谦有些尴尬，又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想推开，但张家嫂子此时显然是受惊过度，若此时推开了难免会让张家嫂子多想。 没办法，只好就这么抱着张家嫂子。 静静等着张家嫂子情绪稳定下来。 不多久，张寡妇在周谦的怀里哭声逐渐小了下来，她也意识到了三更半夜，自己在周谦的怀里有点不妥。 赶紧擦了一把眼泪，低着头红着脸将周谦推开。 小声道，“周谦，谢谢你。” “要不是你，嫂子今天就要被周赖子那个混蛋给糟蹋了！” “嫂子可就活不下去了！” 周谦咳嗽了一声，“咳咳。” “咱们是邻居，这几天你也帮了我家不少，我总不能听见你家有动静了还袖手旁观吧？” “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嗯……” 张寡妇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缓缓抬头看向了周谦，月色下，张寡妇俏脸微红，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水。 此时罗衫半解，就这么定定地盯着周谦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咬着嘴角说道，“既然周谦你说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那……你能不能帮帮嫂子？” 周谦傻眼了。 此情此景，张家嫂子又露出如此娇媚的一面来。 还要自己帮她。 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 周谦心头一颤，他可不能背着杨晓芸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家边上。 开口正要拒绝。 却见张寡妇不由分说直接跪在了周谦的面前。 低声恳求道。 “周谦。”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家那口子死的早，没给我留下多少钱，如今已经快要花完了。” “我给人做活赚钱，东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不让他们占点小便宜，就不让我给他们做活。” “最近周赖子又天天骚扰我，今夜甚至还闯进了我家里。” “要不是你救了我，我今天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张寡妇抬起头，眼角的晶莹滴滴滑落。 她颤抖着声音哀求道。 “我知道你最近有赚钱的营生，还收了大强和二强当帮手，我也想跟着你干！” “放心！” 张寡妇一咬牙，不等周谦回答接着说道。 “嫂子绝对守口如瓶，你赚多少钱都跟我没关系！” “有任何秘密，我都拦在肚子里！” “我发誓！”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这个房子的房契给你，若是哪天我背叛了你，你就让我无家可归！” “而且……” 张寡妇咬着嘴唇，“我之前家里也做些小生意，若是做生意上的事，我也能帮上忙。” 说罢。 张寡妇居然朝着周谦磕了一个头，“求求你了，就让我跟着你干吧……” 第22章 先去小河边一趟！ 听了张寡妇说她家里之前做过一些小生意，懂一些生意上的事。 周谦双眼微微亮了起来。 “你说，你懂一些生意上的事？” “对！” 张寡妇知道周谦这是感兴趣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解释道。 “我家里以前是做粮食生意的，倒也还算是富足，只是最后得罪了上一任县令，家破人亡，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不过，家里以前做生意的时候，都是我在帮忙！” 张寡妇满脸期待地看着周谦。 “进货，定价，售卖……” “这些我都很熟悉的！” “我虽是女子，不上大雅之堂，不能当掌柜，但若是周谦你有什么东西要卖，或者要开店铺的话，我能在你身边帮忙。” “至少能少走一些弯路！” 周谦看着眼前面带期望的张寡妇，心中思考了起来。 在他这里，倒是没有什么男女之见，男人当得了掌柜，女人也可以。 而且周谦心里清楚，这一次白糖只要能卖出去，那赚的钱肯定不少，那个时候也是一定要买或者租一个铺子的。 到时候，租个带后院的铺子，也能将制糖的工艺彻底保护起来。 要不然，在这寒水村还要警惕像周赖子这样的人惦记。 而那个时候，制糖和伙计大强和二强都可以胜任，但掌柜的还是得正经找一个！ 但制糖的地方在后院，挑选掌柜的时候就要考察人品，也必须对自己足够忠诚！ 周谦现在的圈子只在这小小的寒水村里，这样的人别说没有。 就算有，也不好找。 所以，似乎眼前的张寡妇，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想了想，周谦在张寡妇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行！” “我答应你！” “不过，这两日暂时还没什么活。” “等过几日我盘下铺子之后，再给你安排活干。” “至于你的工钱，和房契的事，也到时候再商量吧。” 信任归信任。 既然张寡妇提了，房契还是要拿在手里。 防君子，不防小人！ “真的？” 张寡妇喜不自胜，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周谦凑了过来，一个劲的感谢。 “谢谢你！” “那以后，我也叫你周哥吧。” “咳咳。” 周谦咳嗽了一声，“叫啥你随便！” “周哥~” 似乎是看到周谦对于自己这一声周哥有些害羞，张寡妇眼珠子一转，细腻饱满的身子就贴了上去。 一只手扶上周谦的肩膀，在周谦耳边呵气如兰。 “周哥，如今嫂子可就是你的人了。” “你可要对嫂子好啊……” 周谦脸色尴尬，一把将张寡妇推开，转身就走，“夜深了，你快休息吧。” “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至于周赖子的事，有我在你就吃不了亏！” “后面给我好好干就行！” 说完，周谦就消失在了门口。 看着周谦的背影，张寡妇红着脸，眨巴着眼睛，低声道，“一定跟着你好好干……” 随后又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饱满年轻的身体。 有些颓然道，“难道我这一身本钱，真的吸引不到你吗？” “……” 从张寡妇家冲出来，周谦深深吸了一口夜空里的凉气，身上的灼热这才平息下来。 张寡妇不是个省油的灯。 之所以这大半夜的撩拨自己，固然有自己救了她的一部分原因在。 但周谦知道，更多的是这个寡妇看上了自己赚钱的本事。 若今日真的跟这寡妇发生了什么，以后恐怕在许多事上还要被她拿捏。 食色性也，周谦不是不爱色。 只是不愿意被人拿捏。 “……” 回了屋里，又安抚了一番杨晓芸，两人搂着，便沉沉睡去了。 周赖子逃回了家中，却是越想越气。 今夜没吃到那个寡妇，还无端端挨了一顿打，这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明里搞不过周谦，他暗里还不能恶心周谦了？ 周赖子脸上阴冷。 …… 第二天一早，周谦还没醒来，就闻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家主，你醒啦？” “洗漱的水我已经给你烧好啦！” “早饭喝点粥，吃馒头吧！” “另外，我也给周家两个哥哥准备好了，你带着，让他们路上吃。” “给咱家干活，可不能饿着了。” 听见动静，杨晓芸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朝着周谦露出了一个温柔害羞的笑意。 周谦一愣，随即心中温暖了起来。 家中慢慢变得富足，生意也要步入正轨，就连一直对自己小心翼翼提防的杨晓芸，也在自己真心相待下也慢慢卸下了防备。 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 两人的距离也一天比一天亲近。 还给他每日准备饭食，无条件的信任。 这种感觉，让周谦心中安定不已。 两世为人，终于是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好！”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麻利的起床洗漱，跟杨晓芸一起吃了早饭。 不多久，大强二强便驾着一辆驴车出现在了周谦家的门口。 两人身上穿着的正是周谦给他们买的‘工作服’。 人靠衣装。 两个糙汉子，这么一穿，还真有了点斯文的样子。 大强嘿嘿一笑，拍了拍驴车。 “周哥，俺爹昨晚听说了俺们跟你干的事。” “给俺俩骂了一顿。” “说俺俩就是跟着你卖卖力气，哪能一天拿那么多工钱？” “就让俺们把驴车也弄过来帮忙。” “俺们一想，刚好咱们这些东西也要运到县里去，有驴车也方便一些，还能省下一些钱。” “周哥，你别嫌弃！” 周谦心中惊喜，驴车是自家人的，就更能保住秘密了，至于雇佣驴车的钱，到时候一并算给两兄弟就行了！ “不嫌弃！” 周谦呵呵一笑。 “快！” “将东西都搬上驴车，咱们准备出发。” “哎！” 大强二强嘿嘿一笑，两人手脚麻利地将昨天提炼出来的接近一百四十斤的白糖装上了驴车。 三人驾着驴车离开了村子。 路上，周谦将早上杨晓芸蒸的馒头递给了两兄弟，两兄弟双眼猛地一亮。 白馍馍可真不多见！ 他们早上吃的都是窝窝头！ 推辞了一番，见实在推辞不过，两人才嘿嘿一笑接了下来，边走边吃。 心里想着周谦给他们管的饭这么好，结工钱的时候要少要一些才对！ “对了！” “出了村子先去小河边一趟。” 忽然，周谦对着驾车的二强说道。 第23章 糖香也怕巷子深！ “好嘞！” 听见周谦要先去河边一趟，大强二强啥也不问，二话不说就调转了车头，朝着河边而去。 “到了，就这儿吧。” “大强在车上看着咱们的货。” “二强，你下来！” “跟着我一起收虾去！” “虾？” 正准备有所动作的大强和二强瞬间愣住了。 随即，大强和二强对视了一眼，大强连忙拒绝道，“那个……周哥，收虾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 “我和二强就不去了！” “我们在这里看着货！” 周谦看了两人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二人心中所想。 笑着说道。 “一起去吧，河虾有些多，靠我一个人恐怕没办法收完。” “算了，周哥。” 大强腼腆一笑，“抓河虾，是你的本事，那是你吃饭的根本，你能让俺俩帮你干活，有钱拿俺俩已经很满足了。” 周谦笑了。 “制糖的办法都交给你们了，抓河虾算什么？” “赶紧的！” “以后你们得空了，自己也能抓河虾补贴家用！” “你俩的娘不是又怀上了吗？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就别瞎客气了！” “这……” “好吧！” 大强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扭捏了，让二强跟着周谦下了河。 但大强心里也清楚，更拎得清。 周谦将制糖的方法交给他们，是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是让他们帮忙的，他们本身是需要保守这个秘密。 而且自己不能单干的。 那么，抓河虾这事，也是一样。 虽然周谦为他们考虑，更或许周谦不把卖河虾的钱看在眼里。 但他们不行。 不管是卖河虾得到的钱，还是给怀有身孕的娘吃补身子，这都是承了周谦很大的恩情。 他们日后抓河虾卖的钱，都要给周谦七成！ 这才是本分！ “……” 不多久，周谦就和二强一人拎着一个大桶从河边回来，将桶子放在了板车上。 这次隔了整整一天一夜，抓了不少河虾。 两个桶子合起来差不多有五十斤。 一斤河虾十文钱，这些卖完，也都快赚到五百文了！ 若是没有白糖将要带来的收益，这对于周谦来说，还真是一笔巨款！ 不过，周谦不在意，大强两兄弟却是暗暗咋舌。 抓河虾几乎没有成本，一天一夜不用管，只需要早上一收就能带来五百文的收益。 这放在以前，他们卖猪肉，也要卖五天才能有这么多。 还是父子三人齐上阵！ 这一下，大强和二强心中对于周谦的感激更加浓烈了起来。 若是没有周谦，这等好事，哪里轮得上他们？ 两人不善言辞。 但心中却是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就跟定周谦了！ 不管是抓河虾还是制糖，这两个办法，两人都会用生命守护，死也不告诉别人！ “走吧，出发！” “驾！” 接上了河虾，大强抽了一鞭子驴，一行三人伴着初生的晨光，一路朝着清水县城而去。 “……” 而等驴车差不多走远了之后，一脸阴沉的周赖子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刚才驴车停下的时候，他不敢靠近。 所以并不知道周谦和二强到底去河边干啥了。 但从周谦屋里出来时就拉上车的那两个大箱子，他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两个箱子，昨日可是装着两百斤的粗糖回来的。 这一大清早的，周谦拉着这两个箱子上县里干什么去？ 难道是倒卖粗糖？ 可要是要倒卖的话，昨天在县里买了，顺手一卖不就行了？ 哪需要拉回来再拉过去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 忽然，周赖子眉头一皱。 直觉让他感觉到昨天周谦将黄泥水浇在糖浆里这一举动似乎并不是败家子行为。 而是另有深意！ 或许，浇了黄泥水的糖浆真的更值钱了？ 这个猜测让周赖子心中兴奋起来。 他赶紧小跑着跟上了驴车！ 他今天就要擦亮眼睛看看，周谦这挣钱的秘密！ …… 周谦上一次卖河虾是在市场上，但这次，他却没打算去市场。 白糖的价格太高，面对的人群就要区分一下。 拉一车白糖去市场，即便你白糖的质量再好，那也注定无人问津。 因为根本没人买得起。 所以，周谦就让大强驾着车，一路朝着清水县城东而去。 城东，坐落着整个县里最大的青楼和最好的酒楼，这里也住着整个县城里最富裕的商贾之家。 就连前几日周谦参加诗会的汀香园，也是坐落在这里。 可以说，城东是最能接受白糖价格的地方，也是周谦将这些白糖卖出去的希望所在！ 而提前给大强二强乃至于自己搞一身行头，用意也终于体现了出来。 若是在这整个县城里最富裕的地方卖着最贵的东西，却穿着最寒酸的衣服。 别说买家信不过。 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衙门里就要来人把你带走，还要扣下你所有的糖。 给你定一个偷窃的罪名！ “把河虾卸下来！” “这些白糖就不用了，全都放在板车上，打开盖子。” 周谦安排好了两兄弟将摊子支开。 便在摊子上叫卖了起来。 “卖白糖咯！” “一贯钱一斤！” “买一斤白糖送一斤上好的河虾，河虾只有五十斤，先到先得！” “卖白糖咯……”大强二强也有样学样，跟着周谦叫卖了起来。 然而。 任周谦搞了自认为高明的‘附赠’活动，可喊了半晌，三人嘴巴都喊干了。 一上午的时间，都没卖出去一斤白糖。 除了少数几个看穿着是府上采买丫鬟模样的人上来看了一眼，他们这摊子跟前基本上是门可罗雀。 而且那些丫鬟虽然有购买的意向，但却始终没有购买。 这让大强二强从一开始的期待，变得有些沮丧了起来。 也不自信了。 “周哥，咱们这白糖卖的是不是太贵了？” “都是来看的，却没人买。” “咱们是不是该降降价？” “反正，咱们成本不高……” 周谦闻言皱起了眉，他知道自己这些白糖在这个工业还没有萌芽的时代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的这些白糖，一贯一斤都算是便宜的。 问题是，为啥没人买呢？ 忽然。 一个小丫鬟走到了板车跟前，左看看又看看，在三人一脸期待中，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哥，光是看着，你这糖的质量的确是不错。” “只是……” “我从来没在你这买过，信不过你，抱歉了。” 说完，小丫鬟便离开了。 大强两兄弟眼中希望散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颓然。 “还是没卖出去……” “哎！” “啪！” 然而，周谦却是一拍巴掌。 兴奋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第24章 这就是营销！ 听见周谦说他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大强两兄弟赶紧站了起来，目光齐齐望向了他。 “俺说吧，就是价格的问题，周哥你终于松口了！” 二强嘿嘿一笑。 大强挠了挠头，“那咱们降价？” “不！” 周谦却是自信一笑，摇了摇头。 “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信赖的问题，准确来说就是我们这是第一次在这里卖白糖，还没有固定的铺子。” “同样的价格，但在质量上，他们信不过我们！” “他们都是有固定的采买白糖的店铺，轻易是不会在咱们这里买的。” “那……” 大强一听周谦的解释，傻眼了。 “那岂不是说，咱们白糖降价也卖不出去？” 二强傻眼了，“那咋办啊？” “周哥。” “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买粗糖，咱们忙活了一天，这……这还卖不出去了？” “这，这不亏了吗？” “……” “别急啊。” “咱们这白糖质量有保障，绝对能卖的出去！” “我来想办法！” 周谦却是对着大强两兄弟笑了笑，让他们稍安勿躁。 其实这个问题，让周谦想起了前世一款名叫茅台的酒的销售轶事。 据说当时在万国博览会上，茅台酒无人问津，就有人佯装不小心摔了一瓶酒，酒香四溢，众人才知道茅台酒的好，一夜成名！ 这就叫酒香也怕巷子深。 周谦卖白糖的道理，也一样。 所以，周谦想要打开销路，就要先建立品质上的信任！ 举一反三，周谦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的目光不停地在街上左右搜寻着合适的人，陡然间，周谦在一处屋檐下，看见了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只见这老者背着一个硕大的背篓，此时正满脸冒汗，坐在台阶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不停地喘着粗气。 周谦双眼一亮。 浑身冒虚汗，脸色苍白，全身脱力，这显然是低血糖犯了啊！ 确认过眼神，这就是周谦要找的人。 当即，周谦就快步朝着老者走了过去。 大强和二强看着周谦的行为，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但他们信任周谦，便也一起跟了上去。 “老先生？” 周谦蹲在老者身边，轻轻拍了拍后者。 老者身体微微一颤，抬头勉强看了周谦一眼，随即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周谦乐了。 这恰好证明了他判断的没错，这老者的确是低血糖了。 心中确定了。 周谦便不再犹豫，温和地对着老者说道，“老先生，你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浑身不停地冒虚汗，头晕恶心？” 老者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看向了周谦，艰难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年轻人，你……你不必担心。” “老头子我，我是身体太弱了，这……这是老毛病。” “你不用管我，老头子我休……休息一会就好了。” 周谦摇了摇头。 “老先生，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您这不是身体虚弱，是低血糖！” “硬抗，是抗不过去的！” 老者一怔，“低血糖？” “什么是低血糖，我，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病？” 周谦心里一笑，你当然没听过，你若是听过了，你不就也成了跟我一样的穿越者了吗？ 周谦不动声色，一甩衣袖，仰着头，做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老先生你没听过也是正常。” “这个病，知道的人不多。” “我知道，也仅仅是因为我师父教我的！” “我，也算是个郎中。” 为了让老者更加相信自己，周谦淡然问道，“咳咳，老先生，你每次这样的时候，是不是都是饿肚子的时候？” “吃过饭就会好多了？” “这……” 老者这下信了，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 见已经取得了信任，周谦心中暗喜，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认真道，“咳咳，若是老先生信得过的话，您不妨移步，我有办法让您在片刻时间就好！” “你，真能如此？” 老者抬起头，神情有些激动。 这种激动，似乎不是因为自己的病能治好而激动，而是……为周谦有这等本事而感到激动！ “当然！” 周谦朝着大强两兄弟招了招手。 “来，将这位老先生搀扶到我们的板车上去！” “哎！” 虽然疑惑，但两兄弟没多说半句话，便将老先生搀扶到了板车上。 在三人的注视中。 周谦在路边茶摊花了一文钱买了一碗白水。 随后在箱子里抓了一把糖扔进了白水里，快速搅拌了一番之后，便在二兄弟肉疼的神色中递给了老者。 “老先生，把这碗糖水喝了吧！” “我敢保证，一炷香之内，您这低血糖就能好。” 老者点点头。 左右不过是一碗糖水，喝了就喝了。 便接过了周谦递来的糖水，道了一声谢之后，一饮而尽！ 随着糖水下肚，四人便等待了起来。 一炷香后。 老者忽然‘咦’了一声，缓缓从板车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之后，转身看向了周谦，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我，我这是好了？” 大强两兄弟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看着周谦的目光，惊为天人！ 读书，真的这么好吗？ 这书里除了能学到赚钱的法子，还能学到治病？ 两兄弟暗暗发誓！ 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好好念书！ 不好好念，就往死了锤！ “当然！”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何……” 老者激动了起来，满脸探究之色。 显然是有许多话要问，要说。 周谦却是一摆手，打断了他，“老先生，我治好了你的病，对吧？” “是！” 老者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好！” “那老先生你配合我，帮个忙不过分吧？” “这个，自然不过分！” “那便好。” 周谦脸上露出了笑意，当即便大声朝着周围路过的行人喊道，“来啊，瞧一瞧看一看了，白糖治病，强身健体！” “六旬老汉浑身无力，吃了我卖的白糖健步如飞，一口气能爬两座山！”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来看一看咯！” 一旁，大强和二强立刻也反应了过来，眼睛冒着精光，跟着周谦一起叫喊了起来。 没多一会。 人群便朝着周谦这里聚集了起来。 见到周谦居然是这么让他帮忙的，老者脸上表情立刻精彩了起来，一对白眉不停地在脸上跳动，显得有些滑稽。 见围观的人不少了。 周谦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老者问道。 “老先生，你刚才是否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满身冒汗，站都站不起来？” 老者倒也有气度，直接点了点头，“的确。” 周谦露齿一笑，“那喝了我的糖水之后，是否在一炷香之内，完全好了？” 围观人群一听，瞬间提起了精神，朝着老者看了过去。 期待起了他的回答…… 第25章 我还要做生意呢！ 被众人就这么盯着，老者倒是没有什么紧张慌乱，就只是古怪地看了周谦一眼，心中有些无奈。 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点了点头。 “的确！” “老夫喝了恩人给我的糖水之后，只是一炷香的功夫，浑身的不自在全都好了！” “现在，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 老者对周谦换上了一个‘恩人’的称呼。 不说周谦这些操作虽然让他有些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但治好了他的病，这是事实。 有恩就要认！ 哗—— 围观百姓一听这看起来十分正派的老者承认了，瞬间哗然一片。 “真的？” “这小小一碗糖水，还有这种功效呢？” “啧，也不知道是所有糖水都有用，还是只有他家卖的糖水有用。” 其中几个管采买的丫鬟感受更深。 一个个小眼睛都亮了。 她们在各自主人家里干活的时候，有时候就会出现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满身冒汗，站都站不起来的情况。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们都要难受半天！ 耽误了干活不说，还被主人家责骂！ 若是这糖水真有这种效果。 无论如何也要买上一两，哪怕一次少喝一些，至少也不用挨主人家的打了！ 当即围着老者，满含期待地确认道，“老先生，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者捋了捋胡子，淡淡一笑，“老夫一生，从不说谎！” 老者淡然的表情，再配上他仙风道骨的气质，立刻就让围观的百姓对他的话信了一大半。 纷纷走上前来，有些跃跃欲试。 但依旧还是没有人先开购买的头。 周谦见火候还差上一点。 当即就加上了最后一把火。 转头朝着老者笑着问道，“老先生，咱们这白糖水不仅能治病，你仔细回忆一番，刚才你喝到口中的糖水，可透明如清水，无杂质，无异味，无苦涩，口舌生津？” “这……” 老者下意识回忆了一番。 随后一双眸子泛起了精光。 “的确如此！” 老者咂了咂嘴。 他刚才全部心神都在虚弱和周谦治病的办法上，倒是忽略了这糖水的口感了。 此时回忆，竟然发现这糖水还真如周谦所说。 如此纯净的白糖，那可是上品啊。 再结合周谦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老者哪还能不知道周谦这是为了啥。 笑了笑。 大大方方地朝着围观众人说道，“糖水透明如清水，无杂质，无异味，无苦涩，口舌生津，实为上品。” 说罢，老者扭头笑着朝周谦问道，“寻常糖霜都要卖一贯一斤。” “这位小哥，不知如此质量的糖霜，作价几何？” 见老者这么配合自己，周谦心中一喜。 当即笑嘻嘻的朝着满含期待的围观众人竖起了一根手指，“也是一贯钱，一斤！” “另外！” 周谦一字一顿道，“买一斤白糖，送一斤野生河虾，河虾只有五十斤，先到先得！” “童叟无欺！” “这……” 老者愣住了！ 他还以为周谦这么费劲巴拉的宣传，是要卖多贵呢，原来居然卖价和寻常的糖霜一样？ 这着实是让他有些吃惊。 赔本赚吆喝，还是先打开名声再细水长流？ 老者看着周谦的表情也古怪了起来。 这小子，要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要么……就是做生意的奇才。 但从周谦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来看，他显然是第二种！ 而且，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从周谦口中，老者也知道了他以前拜师学的是医道，别的不说，单这一手糖水救人的本事着实是惊艳。 这小子，说不得还是个大才！ 不过，人群中又传出来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寻常糖霜都卖一贯钱呢，你把你家的糖霜吹的这么好，也卖一贯？这不能够吧？” “还送一斤河虾。” “你这糖霜，不会是有啥问题吧？” “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 “是啊！” 这声音一出来，周围质疑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老头，也别是他找的托吧？” “其实他就没病，就是装出一副有病的样子，喝了他的糖水，再赶紧站起来！” “……” “放屁！” 忽然，人群中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一位衣着不凡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了老者边上。 恭敬地朝着老者行了一礼。 “胡纵，见过林大师。” “林大师？” 人群有些骚动。 “胡纵？” “清水县最有钱的富商？” “他叫那老头林大师？” “哪来的林大师，什么林大师？” 胡纵不屑地看了身后众人一眼，“一群没见识的，在你们眼前的是我大晋药王林醒白！” “你们连他都不认识吗？” “啥？” “林醒白？” 人群傻眼了。 虽然没见过真人，但药王林醒白的大名，他们还是听过的。 瞬间，一个个说话的语气立刻就变了。 笑呵呵地奉承道。 “呵呵，我就说这老先生怎么如此仙风道骨，气质超群。” “原来是我大晋药王啊！” “大晋药王说的话自然是有分量，这糖霜我信了，给我来两斤！” “就是！” “药王都说能治病，还治了药王的病，这能有假？” “给我也来两斤！” 大强二强忙着给客人们称糖，称河虾，但周谦却看着眼前的老者，傻眼了。 “您是……” 老者对周谦的震惊很是满意，捋着胡须，笑着道，“老夫林醒白。” “这。” 周谦有些尴尬。 当着药王的面给药王治病，还免费让药王帮自己宣传了一波。 这一波啊，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臊得周谦脸上一阵通红！ 林醒白捋着胡须，一脸欣赏地看着周谦，就在要把后者看毛了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小伙子。” “我看你医术不凡，见识甚广，有些天赋。” “要不然，跟着我学医吧？” 霎那间，听见林醒白说出这话的人全都愣住了，甚至争相购买糖霜的客人都愣住了。 纷纷惊讶地转头看着周谦。 眼中，还带着浓浓的羡慕。 这小子，烧高香了啊！ “啊？” 众人的期待和羡慕中，周谦却是挠了挠头，“算了吧。” “我还要做生意呢。” 第26章 周公子那里买的！ “啥？” “这小子说啥？” 人群瞬间炸了锅，“林醒白大师啊，那可是药王林醒白啊！” “这小子说拒绝就拒绝了？” “还做生意？” “做这点小生意能赚多少银子？” “咳咳……” “兄弟，你算算，他这一板车最起码有一百五六十斤的糖霜，那可就是一百多两银子。” “给你五年，你能赚这些吗？” “呃……那倒也是赚不到。” 胡纵皱着眉，看着周谦有些不解，好心劝慰道，“后生，你可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知道啊。” 周谦点了点头。 胡纵眉头皱的更深了，“那你也应该知道，能跟着林醒白大师学医道，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这整个大晋天下，若是林大师透露出收徒的意向来，恐怕会踏破门槛。” “若是我儿能有拜师的机会，我万贯家财都宁愿不要！” “……” 周谦沉默了片刻，随后对着林醒白解释道，“好叫老先生知道，在下家中已有一妻子，如今家道中落，当以养家糊口为重任。” “这是一个男人首先该做的事。” “后面，小子也会考科举，成与不成也看天意。” “只是志不在青囊，老先生美意，小子心存感念，但不敢欺瞒，更不敢耽搁老先生的精力。” “所以才拒绝。” “你这后生……” 胡纵虽然依然感到有些可惜，但看着周谦的眼中，却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欣赏。 这个年纪，能有如此谈吐。 当真是不简单。 林醒白一愣，随即眼中的欣赏不加掩饰，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说得好。”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 “也各有其志。” “不能成为师徒，这可能是我们的缘分未到。” “不过，老夫……呃，你如何称呼？” 林醒白眉头微微一皱。 “在下，周谦。” 林醒白眯着眼睛一笑，“周谦小友，你我虽然没有师徒的缘分，但成为朋友，你不反对吧？” “这。” 周谦有些受宠若惊。 大晋药王，这个名头可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自己一个乡野村夫，如何能跟这种人成为忘年交？ 虽然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眼前这药王可并不知道。 这人，不会是对自己有所图吧？ 所以，周谦没着急高兴，反而皱着眉问道。 “林药王，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看！” “不一样，果然啊，你和他人不一样！” 林醒白眸子瞪大，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你不急着答应，却先警惕，询问原因。” “在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中，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 “不过既然你问了，老夫也就如实相告！” 说到这，林醒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那个你刚才说的‘低血糖’到底是个什么病？糖水治病的原理又是什么？” “你我如今乃是忘年交了。” “小友。” “能不能告知我？” 说完，林醒白怕周谦觉得他倚老卖老，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想收你为徒，也是有用我的本事跟你换的打算。” “但如今你我没有师徒的缘分，成了忘年交。” “但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你将这个‘低血糖’教给我，你想学什么，我都给你！” “如何？” “原来如此。” 周谦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他对眼前这个大晋药王有了更深的了解，心中有些敬佩，也觉得有些亲切了起来。 如此高龄，还一直在追求医道进步的路上。 甚至为了学到新的医术，不以势压人，以身份压人，始终想着等价交换。 甚至还不惜折节下交。 一句话突然出现在了周谦脑海中。 不耻下问！ “好！” 周谦也不矫情，得知了药王的要求之后，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不过，老先生，如今我这正在出摊，环境嘈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然您先回去歇息。” “您告诉我一个地方，等我这里卖完了，我再去找你。” “咱们细说。” “还叫老先生？” 林醒白呵呵一笑，“你我乃是忘年交，以先生相称便可。” “周先生不用担心。” 林醒白接着说道。 “我看你这糖霜质量颇高，想必不多时就卖完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那也好。” 见林醒白执着，周谦也不再劝了，便转身帮着大强两兄弟卖糖。 周围的百姓一看周谦居然和林药王成了忘年交，那他这糖霜还能有啥问题？ 一个个踊跃购买。 不多时，不仅用来送的五十斤河虾都没了。 两大桶的糖霜也都见了底。 胡纵也买了好几斤，临走的时候，还朝着周谦和林醒白一拱手，“林药王，周小友，若是得空定要来府上做客。” 他这话倒是十分的真心。 先不说林醒白乃是一个香饽饽，上到皇孙贵胄，下到平民百姓，谁不有个病灾的？ 谁敢保证不会求到他头上的？ 而周谦能和林醒白成为忘年交，光见识到的这份心性和能拿出来这么多品质好的糖霜，那就不简单。 胡纵乃是清水县首富，看人眼光自认毒辣。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既然碰上了，就万万没有放过的道理。 两人与胡纵告别。 周谦将银子装起来，朝着林醒白伸手一请。 “林先生，今日我赚了不少银子，不如就由我做东，聚香楼一聚？” “好。” 林醒白呵呵一笑，“既如此，那就让周小友破费了？” “无妨！” 周谦哈哈大笑，扶着林醒白上了板车。 …… 另一边，小翠其实也混在人群中，买了二两糖霜。 不是她信不过林醒白和周谦，实在是身上没那么多银子。 回到汀香园，见到自家小姐正在读书。 便将那二两糖霜倒在碟子里，放在了凌若霜的面前。 她知道，小姐每日中午都会自己冲一杯糖水花茶，周谦糖霜质量这么高，她寻思让小姐尝尝鲜。 “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凌若霜一边泡糖水花茶，一边朝着小翠问道。 “那个周公子……我今日恰好碰见了，在街上卖……卖糖霜？” “糖霜？” 凌若霜缓缓摇了摇头，眉眼间有些失望。 “如此有才华，居然做生意去了？” “这岂不是明珠暗投？” “小地方的人，哎……可以理解，等处理完了家里的生意，我还是找他谈谈吧，还要指望他帮我做事写词呢。” “到时候，只要能帮到忙，些许银钱算什么？” 说完，凌若霜轻轻啜了一口花茶糖水。 “嗯？” 忽然，她眉头一皱，朝着小翠问道。 “这糖霜的味道怎么不一样？” “哪家铺子买的？” 小翠眨了眨一双灵动的眼眸，小声道，“周公子那里买的。” 凌若霜：…… 第27章 难道自己真是个天才？ “你为何不早说？” 凌若霜震惊过后，扭头瞪了小翠一眼。 伸手将那一小碟剩下的糖霜拿到了眼前来，细细观察了起来。 小翠撇了撇嘴。 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没早说呀……” 不过，看到自家小姐如此惊讶和重视，小翠心中也有些疑惑。 她是家里的下人，不懂生意，更不懂糖霜的品质高低。 可若是连家里世代都是经营糖霜的小姐都觉得周谦卖的这糖霜品质高的话…… 这位周公子，岂不是不仅诗词无双，连制作糖霜都这么厉害？ “……” “呼！” 看了半晌，凌若霜直起腰，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精致绝美的容颜上泛起了一抹激动到极致的通红。 “当真是了不得啊！” “真的这么厉害？” 听见自家小姐说出‘了不得’三个字，定下了这糖霜品质高的结论，小翠心中的震惊和好奇再也掩饰不住了。 “嗯？” “你也看出来这糖霜不一般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小丫鬟，凌若霜还是了解的，她应该是看不懂糖霜质量高低的。 “不是我，小姐，是林醒白大师！” “林醒白？” 凌若霜一怔，随即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精致的脸蛋上涌起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你，你今日见到林醒白大师了？” “他怎会出现在这清水县城的？” “也对……” 凌若霜惊讶之余，皱着眉点了点头，“林醒白大师医者仁心，游医天下，行走到这清水县也不是什么怪事。” “是啊！” 小翠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若霜眉头微皱，对着小翠催促道，“别卖关子了，速速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是！” 小翠点了点头，就将今日买糖霜遇到周谦之后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凌若霜。 听完了小翠的讲述。 凌若霜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一双杏眼圆睁，朱唇微启，心绪难平！ “小姐。” 小翠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冷若冰霜的小姐如此失态，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糖霜，真有那么好？” 笃—— 凌若霜敲了小翠一下。 “呀，小姐——” 小翠捂着头，嘟起了嘴。 “何止是好啊！” 凌若霜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糖霜，其实是提取粗糖的副产物，往往色泽发黄，杂质混杂，即便甜度超过粗糖，但里头还是有一股涩味和土腥味。” “但周谦拿出来的这种糖霜。” 凌若霜两指从小碟子里捻出来了一些，放在了二人的面前。 沉声道，“色泽纯白，全无杂质，冲水之后的味道也是甘甜可口，令人口舌生津，一丝一毫的涩味都没有！” 凌若霜到了此时，眼中依然满是震惊，“要知道，就算是我家世代卖糖霜，做出来的糖霜质量也和他的差了十万八千倍！” “更何况……” 凌若霜眼中闪着精芒，“他的糖霜，居然还医治了药王的……” “低血糖！”小翠提醒道！ “对，医治了药王的低血糖，还被药王承认有效。” “高到夸张的质量，再加上药王的背书。” 凌若霜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若是能和周谦合作，我家中的危局应该能缓和……不，应该完全可解！” “真是没想到！” 凌若霜有些唏嘘。 “本来指望周谦以写诗作词的才华帮一帮我，却没想到，他这制作糖霜的本事却是同样不俗。” “真是小瞧他了……” 想起刚才还对周谦做生意不屑一顾，凌若霜就感觉脸上有些烧。 凌若霜不再犹豫，朝着小翠吩咐道。 “你快去！” “趁着他的糖霜还未卖完，去请他来汀香园一叙！” “是！” 小翠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 “请！” “小友先请！” 聚香楼中，周谦和林醒白相对而坐，两人面前四碟小菜，一壶热酒。 旁边不远处，是单独给大强两兄弟要的一桌子管饱的菜。 两个人吃的呼哧呼哧的，满嘴都是油。 心里纷纷感叹，跟着周谦混就是好，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来聚香楼吃一顿！ “小友。” 不等周谦先开口，林醒白便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一本泛着枯黄之色的厚厚一本册子。 推到了周谦的面前。 “这是我这二十年行走天下遇到的所有疑难杂症和怪病的行医记录，里头还有一些我自己的感悟。” “小友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周谦愣住了。 他本来以为，他手里就一个‘低血糖’的治疗方法和原理，作为交换，林醒白最多也是拿出来一个而已。 却没想到，林醒白直接拿出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受宠若惊的同时，周谦面色瞬间严肃了下来，毫不犹豫便将这本册子推了回去。 严肃道，“林先生，这太贵重了！” “低血糖只是一个小病，治疗的办法和原理也十分的简单。” “当不得这么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当得！” 林醒白却是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周小友也是村子里长大的吧？” “难道不知道，农田里耕作，大多数农夫都会犯你口中的‘低血糖’？” “这些年，老夫也研究了很多。” “只得出了一个立刻吃饭的结论。” “但并不是所有人吃了饭就能好，最快缓过劲来，也得两三个时辰。” “耽误农活。” “而且。” 林醒白面色越发严肃，“这个低血糖最严重的不是当时的症状，而是几乎发过一次这个病的人，都会复发，且频繁复发！” “许多人都畏之于豺狼。” “甚至许多地主都不会要有这样病的人给他种地。” “弱者越弱，复发更加频繁。” “因此饿死，家破人亡的不知道凡几。” “若是有了小友这个办法，虽然糖霜价格高，但粗糖怕是也能用。” “这世间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不知道要少多少！” “学医道，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何况还是如此大的功德？” “如何当不起这区区一本医书？” “再说了！” 林醒白忽然笑了起来，但笑中也有严肃。 “小友虽然志不在医道，但老夫看得出来，小友在医道上，天赋奇高！” “这本书给了小友，也不算是明珠暗投。” “我不求别的，只求小友以后若是顺手，多拉一把这天下人就行！” “这也是给我在积德！” 周谦一怔。 难道自己真是个天才？ 真有医道上的天赋，还是药王说的？ 第28章 姑娘，认识一下！ “这……” “难道我在医道上真的很有天赋？” 想到了就问，周谦就是这么直接。 “小友难道对自己不自信？” 林醒白捋着胡子笑道。 “这……”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是有点。” “可我对小友很自信！” 周谦深深看了林醒白一眼，点了点头，“好吧！” “那这本册子，我就收下了。” “接下来，我就浅显地讲一下，这个‘低血糖’的原理，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林老哥斧正！” 周谦谦虚道。 “多谢！” 林醒白点头微笑。 他行医一生，虽然的确没有将‘低血糖’的原理研究出来，更没有研究出来如何有效治病。 但凭借他对医道的了解。 无论周谦说什么，他自信都能很快理解。 说不定，在周谦说出来一些之后，他还能举一反三，有些新的感悟呢？ “咳咳！” 见林醒白准备好了，周谦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人的血液中，有浓度为一定标准的糖分。” “当血糖水平低并持续下降时，大脑将无法获得正常运作所必需的葡萄糖，这会触发并释放一种称为肾上腺素的激素。” “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就会导致出汗，心脏刺痛，焦虑，无力，浑身颤抖，甚至晕倒。” “所以及时补充葡萄糖，抑制胰岛素分泌，就能使症状立刻消失！” “……” 周谦如同连珠炮一般将脑海中看到过的关于低血糖的原理治疗办法一口气说了出来。 别人都把毕生医道经验告诉他了。 他岂能藏着掖着？ 可没想到，周谦说完，林醒白傻眼了！ “咯噔——” 坐在一旁胡吃海塞的大强二兄弟手中的鸡骨头也掉在了地上。 “哥，周哥说的都是啥？” “什么学堂，什么咦膏？葡萄糖又是什么糖？对了，葡萄是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绳上限速，啥意思啊？” 大强思考了片刻，随即面色严肃地敲了一下二强，“没读过书的人，你在这插什么嘴？” “你听不懂不是很正常？” “周哥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他懂这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不正常吗？” “没事少瞎打听！”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奥！” 二强点了点头，兄弟俩又接着快乐的干饭了。 但林醒白却是脸皮和嘴角齐齐抽了抽。 书里？ 书里真的有这些东西吗？ 难道是自己读的书和周谦读的书不一样？ 人体的血液中有糖都让他惊为天人了，还有什素什么素的，他真的听不懂。 还举一反三。 连周谦说的话都理解不了，拿什么反三？ 林醒白老脸微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 “那个，周小友，你说的这些，嗯……可否再通俗一点，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闻所未闻。” “恕我愚钝，真的没听懂。” 周谦一愣。 随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怎么一着急，把这些话都从嘴里秃噜出来了？ 这些都是他那个时代的知识，这个时代的人听得懂了那才有了鬼了。 抱歉一笑。 周谦想了想，用了一种适用于这个时代的说法对着林醒白解释道，“呃，原理主要是人体血液里有糖分，糖分是力量的来源。” “米饭和面中都有糖分，但是量少。” “低血糖就是血液里糖分变少了，不足以让人有力气。” “吃面吃饭，补充的少，所以杯水车薪。” “只有吃糖或者喝糖水，才能很快解决。” “同理！” 周谦说道，“要想低血糖不复发，最好吃上饱饭，至少米饭和面得吃饱。” “……” 林醒白沉默了片刻，终于大概明白了这个‘低血糖’的原理。 老脸上更加通红了。 没想到自己行医一辈子，却像是一个门外汉一样。 想要听明白一个疑难杂症的原理和治疗方法，还要靠人家通俗直白的解释。 他这心中所想，若是让周谦听到了。 周谦怕是会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这波啊，就叫降维打击！ “……” “咳咳，得了小友的方子，我暂时就在这清水县住下了，顺便在县城周边的村子里，试试看这个办法。” 得到了方子，林醒白坐不住了。 “今日收获颇丰，我想检测一下成果。” “就不耽误小友你的时间了。” “我就住城东悦来客栈，小友得空可以找我。” 周谦知道林醒白这样纯粹医者的性子，自然也懂相处之道。 当即也不拖泥带水，点了点头。 “好！” “我住在寒水村。” “老哥若是治病到了寒水村，一定要来，我必定扫榻相迎！” “好！” …… 两人分别，周谦结了账，带着大强两兄弟，架着板车，购买了一些新的被褥和家具，便准备驾车回去。 可刚走到清水县城门口，就被一个小丫鬟给拦住了。 “周公子，周公子！” 等了一个多时辰，小翠都快冻死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周谦。 当即就迎了上去。 “你是……小翠？” 周谦思考了片刻，随即双眼一亮，一脸惊讶道，“我记得你，就是你将一百两银子递给我的！” 小翠：…… 幽幽道，“周公子还真是好记性。” “不知道小翠姑娘找我是？” 小翠笑着道，“上次周公子有事，走得匆忙，爽了我家小姐的约，说有时间下次一定。” “今日得知周公子进了城，小姐特意来叫我请你！” 周谦咂了咂嘴，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还真不知道什么叫‘下次一定’啊。 虽然觉得有些耽搁时间，不太情愿。 不过…… 想到汀香园女主人好歹也是自己一百两起始资金的主人，既然撞上了，周谦也不好拒绝。 便答应了下来。 将小翠接上了板车，一行人朝着汀香园而去。 “……” 到了汀香园，周谦来过，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和陈设并不显得惊讶。 但大强二强却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左看右瞧的。 “哥！” “那是啥？” “仙鹤？” “嘿！” “还有好多上好的木材，啧……用来修凉亭，这是可惜了，那得浪费多少银子啊！” 小翠倒是对这一幕并不反感，甚至还偷偷笑了笑，觉得大强两兄弟很有意思。 这倒是让周谦对汀香园的女主人，有了几分好感。 到了后院，周谦三人一路跟着小翠到了三楼，见到了那位坐在阁楼边上的汀香园女主人。 只见那女子扭腰回首，俏脸冰消雪融，温婉一笑。 登时吹皱了周谦一片心湖。 周谦脸上敷衍之色尽去，面色瞬间肃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在下周谦。” “姑娘，认识一下！” 第29章 绝对不行！ 大强两兄弟看着自己周哥这么离谱，甚至是十分无礼的一幕，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哥，周哥这……这是不是在，在调戏人家姑娘？” “咳咳。” 大强轻轻咳嗽了一声，瞪了二强一眼。 低声道，“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周哥家里还有晓芸姐呢。” “让你闭嘴！” “奥……” 小翠看着周谦也傻眼了。 刚才想要让周谦来赴约的时候，后者脸上还全都是推辞和不耐烦，怎么这个时候这么主动了？ 还……还调戏自己小姐。 这位周公子，一直都是这么勇的吗？ “……” 凌若霜此时脑海中都是周谦刚才说出的那两句诗句。 她双眼微微亮起，忍不住重复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周公子。” 凌若霜俏皮一笑，“这两句诗是夸我的吗？” 周谦点头一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凌若霜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不过……” 凌若霜低头看了一眼周谦伸出的手，脸上的表情玩味了起来，“若是只有这两句诗，我还觉得周公子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谦谦君子。” “可周公子伸出手，是什么意思？” “想要牵我的手？” “呃……” 周谦一愣，随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在这个时代讲究一个男女授受不亲。 他伸手，可不就是调戏了吗？ 不过，周谦反应很快，索性也就不将手收回去了。 笑着道，“这其实是我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最为尊敬的礼节。” “握手礼。” “手掌向人，乃是表达了善意。” 周谦咧嘴一笑，“在下周谦，认识一下！” 凌若霜嘴角翘起，“在下凌若霜，幸会。” 不过，她却没有真的听了周谦的鬼话，真将自己的手放在周谦的手中。 而是朝着周谦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若不是上次周公子有急事走得早，或许我们还会更加早一些幸会？” “咳咳……” 周谦丝毫不尴尬地收回了手，“上次的确是有急事。” “姑娘勿怪。” “不怪。” 凌若霜眼珠子一转，忽然娇俏一笑，朝着周谦眨了眨眼，“周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欣赏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公子？” 二强一愣，拽了拽大强的袖子，“哥，现在不是周哥调戏那个姑娘了。” “好像是那个姑娘在勾引咱们周哥！” “你小声点！” “别胡咧咧，小心被扔出去。” 顿了顿，大强坚定道，“不管如何，我都相信公子，不会受这妖女的蛊惑！” 嗯？ 周谦看着凌若霜忽然变了一副模样，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刚才连手都不愿意握，现在却是一副娇俏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谦正色道，“想必姑娘找我，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的。” “我喜欢有话直说。” “姑娘若是有事，直说便是，不必兜圈子，也不必铺垫。” 凌若霜一愣，随即眸子里露出了欣赏之色。 “公子快人快语，小女子佩服。” “那小女子也就不啰嗦了！” “直说了，小女子本来以为公子在诗词一道上造诣颇高，却没想到公子还会制作糖霜。” “恰好，小女子对公子卖的糖霜有些兴趣，再加上欣赏公子才华，小女子实在是不忍心公子在外风餐露宿街头摆摊。” “这样！” “以后你的糖霜，一斤一两，有多少我要多少！” “如何？” “……” 大强二强双眼立刻一亮，这是来财神爷了啊！ 他们今日摆摊到底有多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若不是周谦想到办法打开销路，恐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那一板车的白糖都还卖不出去呢！ 若是有了这姑娘收购，以后可就只用一心制糖，不用再担心如何卖出去了！ 而且，还省了一笔在县城里租铺子的银子！ 这，这简直是太好了啊！ 两兄弟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周谦，等待着周谦点头。 然而…… 在两兄弟的视线中，周谦却是忽然一笑，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如何！” 大强两兄弟傻眼了。 他们心中一万个不理解，但他们信任周谦，即使都快急疯了，也没有多嘴。 凌若霜愣住了。 皱着眉不解道，“你左右都是卖一两银子一斤，有我收购，你只需要制糖就行，更不用担心租买铺子的问题。”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你为何要拒绝？” “为何？” 周谦笑了，“难道凌姑娘不知道为何？” 凌若霜一愣，没有说话。 周谦看着后者，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我还真以为凌姑娘是个爽快的人，现在看来……” “姑娘对我的白糖感兴趣，想必姑娘也是做白糖生意的吧？” 凌若霜樱唇微启，眼底有一丝错愕。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想必姑娘应该能看懂我这白糖真正的价值。” “再加上，这白糖如今还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治疗‘低血糖’的功效，还被药王林醒白背书。” “这其中的价值，翻倍都算是少的。” “姑娘却只出一两银子买我的白糖。” 周谦脸上失望之色愈发浓重，“我真是错看了姑娘。” “姑娘不仅没诚意。” “还把我周某人当傻子了啊！” “……” 凌若霜彻底愣住了。 一方面，是她心中所想，和她所估计的白糖的价值所在，全都被周谦看了个明白，猜了个透彻。 另一方面，是周谦刚才见到她的时候，分明就表现出了对她容貌的欣赏。 怎么如今谈起生意，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她的美貌和媚态视若不见，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 她还真不信了！ 自己的美貌真能让周谦不动心？ 凌若霜一阵幽怨，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幽怨了起来，她微微前倾身子，胸前的丘壑在周谦眼前半露。 贝齿紧咬嘴唇，呵气如兰道，“非是小女子将周公子当傻子了。” “周公子文才无双，乃是当世人杰。” “小女子尊敬的很呢。” “只是……”凌若霜再次朝着周谦凑近了一些，声音更加妩媚，“小女子家中有困难，公子就不能可怜可怜小女子吗？” “一两一斤，行不行嘛——” 心中暗骂了一句妖精，周谦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在凌若霜错愕的表情中，正襟危坐，再次摇了摇头。 “不行！” “绝对不行！” 第30章 被堵在了村口！ 见周谦如此油盐不进，凌若霜嘴角微微一抽，看着周谦的眼神就更加幽怨了。 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凌若霜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那周公子说个价嘛！” 虽然不甘心，但凌若霜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周谦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小女子家中遭逢大变，一时间拿不出太多的银子出来。” “周公子乃是正人君子，文才无双，一定会怜惜小女子的吧？” “嗯。”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在大强两兄弟紧张的神色中，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两，五两银子一斤！” “嘶……” 凌若霜倒抽了一口凉气，柳眉倒竖，“周公子，你抢钱呢？” 大强二强松了一口气。 看来公子心志坚定，没有被这妖女的美色所诱惑！ 但转念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对。 这白糖的成本多少，他们作为提炼的人，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本来觉得卖一两银子一斤已经是天大的暴利了，没想到周谦居然开出了五两银子一斤的天价！ 这…… 大强两兄弟的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 这妖女好像也没说错，周哥这好像就跟抢钱没什么区别啊！ 周谦淡然一笑，对着凌若霜说道，“买卖买卖，就是漫天出价，坐地还钱。” “看姑娘也是商贾之家，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出价，你尽可以还价嘛！” 凌若霜银牙紧咬，开口道，“二两银子，一斤！” 周谦嘿嘿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在凌若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比出了一个六，“六两银子，一斤！” “你……” “你不是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凌若霜气不打一处来，雄厚的本钱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跳动。 “是啊，我的确是在漫天要价啊！” “只是姑娘你坐地还钱不够直爽而已。” 凌若霜银牙紧咬，“三两，一斤，不能再多了！” “再多，我就没利润可赚了。” “成交！” 周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再次朝着凌若霜伸出了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凌若霜：…… 嘴角抽了抽，虽然细细算来，这个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总有一种被周谦戏耍了的感觉。 所以，不甘心的凌若霜额外加上了一个条件，“价格如此之高，我也要一些保障。” “你得保证，不得有人从你这拿白糖的价格低于你给我的价格！” “而且，在雷州府，只能有我凌家一家卖你提供的糖霜。” “你能答应吗？” 周谦想了想，点了点头。 凌若霜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用凌若霜的话形容，就是区域垄断，而用周谦的话来说就是，代理分销！ 这两者之间其实并不冲突。 分销商势力庞大，那就无所谓垄断。 反而垄断，才会扩大收入，减少很多麻烦！ “这个不是问题！” “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周谦笑着说道。 凌若霜闻言柳眉倒竖，正要拒绝。 却看见周谦摆了摆手，“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条件，而且这个条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凌姑娘也有好处。” “先别着急着拒绝，先听我说。” 凌若霜翻了个白眼，示意周谦说下去。 “如你所见。”周谦指着自己和大强两兄弟说道，“我们加工白糖的工坊暂时在寒水村里。” “一旦我赚了钱，村子里必定有人眼红。” “加工白糖的秘密也就很难保的住了。” “保不住的话，这势必会影响和凌小姐的合作。” “而且，一旦我们达成合作，你要的白糖量大的话，从村子里运货这一路不安全也不方便。” “简而言之。” 周谦朝着凌若霜嘿嘿一笑，“我需要一个带着大一些的后院的店铺。” “后院用来加工白糖。” “前面，我留一些白糖，在这清水县中卖。” “凌姑娘。” 周谦搓了搓手，“咱们都是朋友，你不会连一个店铺都不舍得送给我吧？”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凌若霜深深看了周谦一眼，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清水县是小地方，铺子不贵，这自然不是问题。” “周公子还有别的要求吗？” 周谦笑着一摆手，“没了！” “好！” “那就签契约吧！” 凌若霜点了点头，当即让小翠将手下的掌柜叫了上来，拟好了合作的契约，一式两份，两人签字画押。 这合作便算是达成了！ “好了。” 周谦将其中一份契约揣在了身上，心满意足地笑着起身告别。 “这两日我就等着凌姑娘的好消息了，找到铺子，我们会第一时间搬迁，开始生产！” “就不打扰凌姑娘了。” “告辞！” 看着周谦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谈完了生意就走，凌若霜有些不甘心。 自己都如此展露媚态了，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也就罢了，这男人还占了便宜就想走。 咬着嘴唇。 凌若霜脸色微红，微微前倾身子，对着周谦露出了半对饱满，双腿微侧，衣裙之下一双莹莹如玉般的双腿若隐若现。 她凑近周谦的耳边呵气如兰，小声说道，“公子且慢。” “周公子文才无双，小女子仰慕的紧，若是公子有时间，我想请公子去小女子的闺房，交流一番诗词。” 凌若霜摇了摇嘴唇，“就我们二人哦……” 周谦眼神一颤，差点没忍住。 将心中邪火压下，周谦似笑非笑道，“讨论诗词我自然是愿意的，与凌姑娘独处我也不抗拒，只是……” “别聊着聊着，你这园里的护院给我抓住打一顿，那就不好了！” “凌姑娘，有消息了派人告诉我一声。” “告辞！” 说完，周谦头也不回地带着大强两兄弟下了楼，离开了汀香园。 徒留凌若霜在原地脸色气的通红，一阵跺脚！ 只是，她这一跺脚的风情，周谦却是无缘看见了…… …… 卖了糖，谈了生意，还免费得了一个铺子，周谦心情好得很。 带着两兄弟，架着板车，一行人马不停蹄朝着村子里赶回去。 可刚到了村口，周谦的板车却被一群人给死死堵住了…… 第31章 先弄死我！ “站住！” 人群中，站在最前头的正是早上偷偷摸摸跟着周谦的板车进了县城的周赖子。 而周赖子身后，便是许许多多的村民们。 周谦族中的三叔周凯，也赫然在列。 不过…… 此时这些村民看着周谦的眼神，却是不大对劲，仔细看来，似乎人人眼珠子都是红通通的。 周赖子眼珠子通红，上前一步，拦住了周谦的马车。 脸上全是识破了周谦的解恨笑容。 “周谦。” “你这大清早的去城里做什么去了？” “赚钱去了吧？” 迎着村民们审视的眼神，周谦淡淡一笑，直接坦荡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是，又如何？” “又如何？” 周赖子笑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转身对着村民们大声喊道，“诸位，你们还不知道吧。” “他周谦，今天早上拉着一板车，足足一百多斤的糖霜上县城里卖去了！” “你们可是知道的，他昨天明明是拉着一板车粗糖回来的！” “这一天之间，他手里的粗糖就摇身一变，成了身价贵了五倍不止的糖霜！” “这说明，周谦手里拥有让粗糖变成糖霜的办法！” 周赖子说完，转过头看着周谦，脸上的幸灾乐祸更加的浓郁了起来。 然而。 面对周赖子的揭底，周谦脸上依然是一片淡然，再次直接点了点头，“是有，那又怎么样呢？” “听见了吗？” 周赖子一听，双眼一亮，立刻激动了起来，大声朝着村民喊道！ “你们听见了吗？” “他承认了！” 村民们闻言，一个个眼中的红光更甚，纷纷都忍不住朝着周谦这边拥挤而来。 脸上贪婪的表情，就像是要将周谦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一般！ “听见了！” “周谦这小子，隐藏的还真深，要我说还得是读书人沉得住气，也够阴险！” “有了赚钱的法子，一个人居然独享了！” “是啊！” “都是一个村子的，他倒是一个人先赚了这么多的银子，也不知道帮帮乡亲们！” “这还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吗？” “还读书人呢？” “读书明理，明的就是这个理？” “呸” “诶，你们说，昨天周赖子看到周谦把黄泥水往糖浆里倒，这会不会就是把粗糖变成糖霜的办法？” 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道。 人群安静了片刻，忽然有人嗤笑一声。 “胡说！” “这你也信？” “把黄泥水倒进糖浆里，那糖浆不全都毁了吗？” “那多半是周谦知道周赖子在偷看，装模作样弄出来的障眼法，想要误导我们的！” “嘿！” 村民们一听，脸上的表情就扭曲了起来！ “还得是读书人花花肠子多！” “要是真的信了，那我们还不亏得底掉，活不下去了？” “坏种！” “就是，坏种！” “不行！” 一个村民红着眼珠子，振臂高呼道，“都是一个村子的，要赚钱就要一起赚钱！” “让周谦把如何将粗糖变成糖霜的办法交出来！” “对！” 村民一听，一个个也都反应了过来，一边朝着周谦逼近而去，一边大声喊道。 “交出来！” “周谦，有银子要一起赚，做人不要太自私！” “……” “诸位，稍安勿躁！” 忽然，周凯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着众人压了压。 等村民们差不多没了声音之后，周凯这才再次转过身，看向了周谦。 脸上露出了和亲切和善的笑意。 “好侄儿。” “虽然他们的情绪有些激动，但不可否认，他们说的有道理啊！”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同姓之人。” “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哥哥弟弟。” “咱们村子里，一直都是很团结的，你有了赚钱的法子理应拿出来分给大家！” “大家一起赚钱花嘛！” “放心。” “我周凯把话放在这里了！” 周凯笑呵呵地朝着周谦走去，“好侄儿，只要你把这赚银子的法子拿出来了，大家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寒水村的大功臣！” “可你若是不拿出来……” 周凯虽然还是笑着，但一双三角眼却是眯了起来，“你早早没了父母，你的这些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可要帮你九泉之下的父母，教教你什么是孝道了！” “对了，你今日去县城里赚的银子也拿出来给你的这些长辈分一分嘛！” “你看看你这群叔叔伯伯饿的面黄肌瘦的，你是读过书的，是孝顺孩子。” “肯定不会看着长辈们吃苦吧？” “放屁！” 周谦还没说话，人群中就有人先忍不住了。 周屠户红着脸，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指着周凯的鼻子骂道。 “你一个亲三叔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害不害臊？” “人家周谦能赚到银子，那是人家的本事，凭啥要给你？” “周谦这些年过苦日子快要饿死的时候，你给过他一文钱吗？” “你还要脸不要？” 听见周屠户这么说，红了眼的村民们一个个也都齐齐愣了一下，随后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心中有些愧疚。 的确，周屠户没说错，这些年周谦过的苦日子，他们连问都没问过。 如今周谦发达了，他们却想要人家赚钱的法子。 实在是…… “你这屁倒是放的轻巧！” 周凯冷笑一声。 “你周屠户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话还不是因为你两个儿子都跟着周谦在做事？” “恐怕你两个儿子早就在周谦手下学会了把粗糖变成白糖的法子！” “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 这一下，那些本来还有些愧疚的村民一个个又都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周屠户得了便宜还卖乖！” “滚一边去！” “谁都能帮周谦说话，你不能！” 喊叫着，村民们又朝着周谦挤了过去。 大强二强一看，眼珠子都红了，纷纷下车烂在了周谦的前面。 “我看谁敢动？” “都给我站住！” 与此同时，杨晓芸也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娇弱的身体死死挡在了周谦的前面。 红着眼珠子，抱着一把比她还高的锄头，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朝着人群嘶喊道，“都站住！” “别动我家主！” “要想动我家主，先弄死我！” 张寡妇拎着一把菜刀，也站在了杨晓芸的身边，颤抖着身子咬牙道，“还有我！” 第32章 转移矛盾，反道德绑架！ 见到周屠户和大强二强两兄弟，以及张寡妇挡在自己身前。 周谦心中满是欣慰。 这说明他没有看错人，眼光不错！ 而且今日之后，这些人便可以完全信任了！ 他周谦，也终于算是有了完全可以信赖的班底了！ 而看着杨晓芸瘦弱、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着的身躯，高高举着锄头坚定地挡在自己的身前，周谦心中感动，眼眶微微湿润。 她明明那么害怕。 明明身体那么瘦弱。 明明锄头比她还要高，几乎举都举不住！ 明明前身之前那么对待她…… 可今日，她却依然毫不犹豫，坚定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保护自己！ 这可怜的人儿，周谦恨不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一生去呵护！ “哼！” “周谦！” “你特么的真有本事啊？” “让你女人和一个寡妇为你出头，你特娘的躲在后头当缩头乌龟？” 见杨晓芸和张寡妇挡在了周谦的前面，村民们不好对女人动手。 纷纷朝着后面的周谦嘲讽了起来。 “读书人？” “胆子都读没了？” “废物！” “有本事，你就站出来，站到前面来说话！” 周赖子看到自己三番五次得不到的张寡妇居然为了周谦做到了这一步。 心中妒火中烧，连带着张寡妇恨上了！ “呸！” “张寡妇，你就是个表子！” “老子想跟你好，你扭扭捏捏！” “现在上赶着去帮人家周谦，你要脸不要脸，还标榜贞洁烈妇，怕是早就跟周谦搞到一块，不清不楚了！” “恶心！” “闭上你的狗嘴！” 张寡妇也豁出去了，不惯着周赖子。 破口大骂道，“你家里若是没有铜镜，尿总有的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玩意，还想让我跟你？” “是！”在周赖子铁青的脸色中，张寡妇接着冷笑着说道。 “我是喜欢周谦。” “我单身，给他当妾也合乎情理吧？这还符合我大晋的国法，为大晋添丁进口。” “我张怜儿哪里做的不对？” “倒是人家周谦没看上我！” “虽然没看上我，但也帮了我一个寡妇许多，你们谁若是也帮过我，我也为他说话！” “老娘知恩图报，有何不对？” “……” 张寡妇这一番掷地有声，十分大胆的话，却是直接让周赖子和一群村民们傻了眼。 想要反驳。 但张寡妇有理有据，他们还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周凯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赶紧将矛头调转向了周谦，“好侄儿，这半晌了，都是女人帮你说话。” “你一句话都不说？” 闻言，张寡妇和杨晓芸转过头来看向周谦，脸上满是担心。 “家主……” “周哥！” 大强二强也担心地喊了一声。 “无妨。” 周谦淡淡一笑，先是走过去轻轻从杨晓芸手中拿走了锄头，随后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用力抱紧，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晓芸，多谢你，接下来交给我吧。” “家主。” 杨晓芸脸红透了，滚烫滚烫的。 语气带着恳求道，“这么多人在呢，你……你松开我，回去，回去再这样……” “好。” 周谦笑着，将杨晓芸松开了，挡在了身后。 村民们一个个看到这一幕，大姑娘小媳妇的脸都红了。 这周谦，真大胆啊！ 一旁的张寡妇眼中，却满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她们只看到了周谦的大胆，但她却看见了周谦对杨晓芸深深的爱意。 这种爱意，足以让所有女人羡慕，嫉妒！ 大强二强深呼一口气，朝着周谦比了个大拇指！ 周谦站在了周凯的面前，脸色淡然，眼神锋利，朝这个名义上的三叔竖起了一根手指。 “第一。” “我赚的所有的银子，都要给官府交税。” “你拿什么长辈压我，让我给你们分银子？” “拿啊！” “一百多两银子就在板车上，都去拿啊！” “官府的税交不上，我就说是你们拿的！” “看看到底是官府硬，还是你口中什么长辈硬？” “……” 周谦话音落下，周凯皱起了眉，竟然被周谦怼的哑口无言。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侄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好像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 而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村民们，此时也都眼神躲闪，低眉顺眼了起来。 他们都是一群没权没势，没见过世面的小村民，连周凯都不敢惹，别说官府了。 官府在他们眼中，可跟大山一样！ “第二！” 见众人不说话，周谦脸上不屑的表情更加浓郁，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三叔啊。” “你让我把赚钱的法子拿出来，教给大家。” “到底是你想学，还是村民们想学？” 周凯眼珠子一转，赶紧回答道，“当然是村民们想学！” “哦。” 周谦不屑一笑。 “那我把这个办法拿出来，村民们真的能拿到手里吗？” “当然！” 周凯一怔，随即脸上涌起了一抹喜色。 “你要交出来？” “急什么？” 周谦冷笑一声，“你说村民能拿到手就能了？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我怎么信你？” 周凯一愣，“你要我如何证明？” 周谦手里这个制糖的办法太赚钱了，他想要，就只好耐着性子问。 “简单啊。” 周谦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三叔你如此为了村民，愿意为村民们争取利益，愿意共同富裕。” “总要让我和村民们感觉到才是吧？” “这样！” 看着周谦脸上玩味的笑容，周凯心中隐约感觉到不对。 果然，下一刻，周谦说出的话让他脸色黑了下来。 “你把你手里几百亩的地都拿出来，平均分给我这些叔叔伯伯们！” “做到了，我就信你！” “做不到，就闭嘴！” 说完，在周凯阴沉的脸色中，周谦还不嫌事大地朝着周围的村民们问道。 “诸位！” “这才是不分你我，共同富裕嘛！” “你们说，是也不是？” 村民们一愣，随即纷纷看了脸色难看的周凯一眼，摄于他平时在村子里的威势，没敢说话。 可忽然—— “是！” 不知道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句，接着，他们就像是卸下了枷锁一般。 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齐声呼喊！ “就是！” “说的不错！” “有道理！” “你也分给我们啊……” 望着脸色难看的如同锅底一般的周凯，周谦的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这一波啊。 叫转移矛盾，反道德绑架！ 第33章 一巴掌，一颗甜枣！ “这……” 听见周围村民一个个都开始朝着自己呐喊了起来，周凯本来想开口呵斥。 但终究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无力感。 法不责众，不外如是。 他额头冒汗，只好有些底气不足的朝着周围人和周谦解释道，“这，这如何使得？” “这些地，都是我家祖上世世代代经营到这一步的，可不敢给出去！” “给出去，岂不就成了败家子了吗？” “哟——” 周谦嘴角一歪，阴阳怪气嘲讽道，“你这些田地是祖传的，我制糖的法子就不是祖传的了？” “你给出去成了败家子，我就不是了？” “你不想当败家子，你却逼你侄儿当败家子？” “啧，可真是我的好三叔，好长辈！” “你……” 周凯哪里见过周谦这样阴阳怪气的读书人，还句句直戳要害，顿时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指着周谦哆嗦着嘴唇，‘你’了半天，你不出一个字来。 当即破罐子破摔，脸色青黑。 “不给！” “老子的田地一分都不会分给你们！” “谁若是再在那喊叫，老子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 周凯一声不讲道理的喊叫，确实是震慑住了这群村民。 一个个都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周凯恨恨地看了周谦一眼，“好，你很好！” 周谦呵呵一笑，“多谢三叔夸奖！” “……” 周凯嘴角一抽。 瞪了周围村民一眼之后，便拂袖离去了！ 村民们一见带头挑事的人都走了，一个个的表情也都有些悻悻。 低着头就想走。 可周赖子不肯。 他恨极了周谦，当即咬着牙又站了出来，大声喊道，“别忙！” “周谦，我们大家伙也不要你所谓的祖宗传下来的制糖的办法！” “你如今赚了这么多银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就忍心看着大家伙挨饿受冻？” “你至少给大家一个活干吧？” “你提炼糖霜肯定需要人手，与其找外面的人，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让大家伙帮你干！” “大家伙都是知根知底的同村人。” 周赖子阴笑道，“你不会信不过吧？” “还是说，不愿意？” “……” 周赖子这番话不可谓不厉害，虽然口中说的是帮忙干活，但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帮忙干活了，还能不知道提炼糖霜的方法吗？ 而且，村民们在听了周赖子的鼓动之后。 一个个心思也都活泛了起来。 纷纷朝着周谦开口说道。 “是啊，周谦。” “大家知道你手里制糖的方法乃是立身之本，大家不要。” “但同是一个村的，至少也要给一个赚钱的机会吧？” “大家伙很难。” “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伙挨饿受冻吧？” “说的是啊……” 眼见偃旗息鼓的村民们又被调动起来。 杨晓芸和张寡妇看着周谦，眼中满是担心之色。 而大强两兄弟嘴笨，除了一把子力气，也说不出个什么话来，被村民们这一番话给架住了。 一阵抓耳挠腮，憋得脸通红！ 双眼死死盯着周赖子，满是怒气！ 周谦冷笑一声，瞪了周赖子一眼，随后对着村民们开口道。 “诸位！” “制糖乃是我立身之本，我若是让你们给我制糖，我给你们发工钱。” “你们可能保证一定不将这办法泄露出去？不抛开我单干？” “这……” 少数村民们一听，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起来了。 周谦说的，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而大多数没皮没脸的，比如周赖子之流，都连忙嬉皮笑脸地答应道。 “能保证！” “当然能保证！” “嘿嘿！” 周赖子嘿嘿一笑，“周哥给咱们提供赚钱的活计，咱们感谢周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周哥尽管放心！” “咱们村子里别的不多，就是人管够！” “周哥，你就放心用！” 周赖子表面上嘻嘻哈哈，舔着脸皮，其实心里巴不得周谦赶紧收下他，他早些学会了制糖的办法，直接单干！ 或许还能拉起一帮人，比周谦的规模都大。 反过来干趴周谦！ “奥。” “那这样吧。” 周谦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对着周围的村民们说道，“愿意跟着我周谦干的，就签个卖身契吧。” “我有风险，你们也有风险。” “有了这东西，我们彼此就算是互有把柄，彼此的风险就有了保障嘛！” “咱们才能一心一意致富嘛！” 周谦呵呵一笑，“诸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 “不好吧？” “不合适吧？” 村民还在犹豫，周赖子一听脸色立刻变了！ 指着周谦骂道，“签卖身契，这话亏你说的出口！”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也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 周谦淡淡道，“我不找你们，大可以去牙行买一些便宜的奴隶，让他们给我做，一文钱不发，管饭就成，还不用担心背叛。” “岂不是更省事？” “我念着都是一个村的，给你们这个机会。” “你们却连卖身契都不敢签。” “难道说……” 周谦眯着双眼，视线从一个个村民的脸上扫过。 “你们给我干活，图的不是赚钱养家，一开始就是奔着偷我的制糖之法来的？” “你……” 周赖子懵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你，你胡说！” 不少村民听了周谦的话之后，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 “我愿意跟周哥签卖身契！” “我也是！” 大强二强则趁势直接站了出来，表明了立场，直接将周赖子还在嘴里的话给堵了下去。 让后者脸色一阵青黑。 “……” 看着逐渐沉默下来的村民们，周谦感觉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就得给一个甜枣了。 他周谦若还想在这村子里，就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不能让村民们对他心生怨恨。 当然，这个甜枣不可能给周凯和周赖子之流就是了。 笑了笑。 周谦开口道。 “当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周谦也不可能看着大家挨饿受冻。” “我这里还有个赚钱的法子。” “大家稍等几日，我便带着大家一起赚钱。” “不用签卖身契！” 第34章 银散尽，人心归！ “真的？” 村民们一听周谦居然对他们许下了这样的承诺，一个个心中仅存的那一点幽怨就全部消失了。 瞬间表演了一波什么叫川剧变脸！ 纷纷兴奋的朝着周谦道谢。 “多谢周哥！” “哎呀，我就说周家侄儿是人中龙凤，你们还不信！” “就是！” “这村子里，能有赚钱的脑子的也就是周谦了，周凯算个什么东西！” “让他分个田地都不分。” “哪像周谦，人家是真愿意带着我们赚钱啊！” 一个个笑嘻嘻地跟周谦套起了近乎，和刚才尖酸刻薄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杨晓芸有些不谙世事。 对于这些村民们陡然的变脸还有些不知所措。 但尝尽世态炎凉的张寡妇眼中却噙着冷笑，冷眼看着这些趋炎附势的东西。 心中满是不屑。 周屠户见周谦没事，便转身离去了。 只剩下大强两兄弟依然十分忠心地保护在周谦身边，寸步不离。 而周赖子眼珠子一阵转悠，他听见周谦许下承诺之后，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 塌腰弓背地走到了周谦的面前，笑着说道，“哎呀，周哥，你看这不误会了吗？” “我还以为周哥你没打算带着村里人赚钱呢。” “现在说开了，那就好了！” “啥时候啊？” “你看弟弟能干些啥，随你吩咐！” 周谦都要被周赖子气笑了，“你这种小人，还真是够清新脱俗的。” “嘿嘿。” 周赖子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不过我说过了。”周谦不吃他这一套，冷声说道，“过几天。” “至于你能干什么。” 周谦不屑一笑，“我每天给你一个铜板，你能躲我多远就躲我多远。” “我不想见到你。” “成吗？” “你……” 周赖子脸上的谄媚僵住了，他咬着牙怨毒地看了周谦一眼，终究还是没敢说什么，灰溜溜离去了！ 周围的村民一个个也都哈哈大笑。 替周谦骂起了周赖子。 “周哥说得对，家里没镜子还没尿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赖子，也配帮着周哥做事？” “就是！” “他也配？” “行了。” 周谦朝着周围村民笑着道，“等我忙完了这几日，便带着你们一起赚钱。” “不过现在，我要回家了，诸位……” “让让！” “快让！” 村民们一个个赶紧互相呵斥，给周谦的板车让开了一条路，脸上带着笑意目送着周谦离开。 “……” 至于周赖子。 捣乱不成，投诚又不要，这让他心中怨毒更甚！ 他发誓！ 一定要想办法毁了周谦这些赚钱的营生，然后亲手将他打入谷底！ 再霸占了杨晓芸！ 这才解恨！ …… 周谦几人一路架着板车回到了屋里，大强两兄弟赶紧将周谦买的被子和一些家具从车上卸了下来。 知道周谦还有很多话要跟杨晓芸说。 两人机灵，不愿当打扰，便二话不说，埋头就要离开。 “慢着。” 周谦却笑着将两人拦了下来。 “周哥，还有啥吩咐，你尽管说！” “俺兄弟啥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大强嘿嘿一笑说道。 周谦拍了拍大强的肩膀，“你忘了，今日跟着我干了一天了，工钱还没结呢！” “这，这个不着急！” “周哥，俺们信你！” “啥时候结都行，今日嫂子受了些惊吓，俺们俩就不打扰你了！”大强嘿嘿一笑，转身又要走。 周谦却一把又拉住了大强。 “也不差这点时候。” 随即，便从身上掏出了两锭银子，一人一锭塞进了两兄弟手中。 感受到手中的银子足有五两，大强大惊失色。 连忙从懵逼的弟弟怀里将银子抢了过来，不由分说还给了周谦。 皱眉道，“周哥，你这是做什么？” “说好的一天五十文，嫂子还给俺们准备了早饭。” “你给这么多，都能买俺的命了！” “俺们不能要！” 大强说什么都不要。 “是啊，周哥！” “这太多了，俺们两兄弟就是卖个力气，如何能拿这么多？” “这太多了！” 二强也有点吓傻了，这可是五两银子啊，他这辈子除了今日卖糖霜之外，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不过，他心中却没一丝贪念。 周谦能带着他们赚钱，已经足以令他们感恩戴德了。 至于周谦赚多少，那是人家的本事。 不是自己的，不能要！ 周谦却示意大强稍安勿躁，笑着解释道，“这五两银子，并不是你们一天的工钱。” “而是一个月的！” “那，那也不行啊！” 大强摇头道，“说好的，俺们兄弟俩一天五十文工钱，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文！” “多一文，俺们都不能要！” “听我说！” 周谦对于两人的品质更加的信得过了，耐心解释道，“这些银子，一部分是给你们说好的工钱。” “一部分，今日卖糖霜若是没有你们的帮忙和保护，难保没有人不来收我的保护费。” “更别说，这板车还是你们家的。” “再说了。” 周谦笑着说道，“等过几日咱们县城里的铺子开业，你们又要当伙计，还要整天提纯糖霜，辛苦了去了！” “我目前又只信任你们，所以，你们得干许多活！” “这五两银子，一点都不多！” “可……” 大强还是觉得心里过不去，总觉得自己拿的太多了！ 周谦不由分说，一把将银子死死塞进了两兄弟的怀里。 故意生气道，“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干些活就行！” “但你们要是不收。” “可就别跟着我干了！” “这……” “好吧！” “多谢周哥！” 大强和二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咽了口口水，面色艰难地点了点头。 收下了银子。 周谦见二人收下了银子，笑着点了点头。 银子不可一人赚尽，银子散去，人心归来！ 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即便大强两兄弟对自己再忠诚，周谦也不能把银子都自己赚完了，只分给两兄弟一点点。 如果连最信任的手下都这么对待。 旁人看了，只会觉得周谦是薄情寡恩之人！ 长此以往，大强两兄弟即便对自己不离不弃，他也会难以吸纳人才，乃至于众叛亲离。 这便是人性。 处理完了这事，周谦正要摆手让大强两兄弟回去休息。 却没想到。 两兄弟对视一眼之后，竟然直直地朝着周谦跪了下去…… 第35章 单纯的杨晓芸！ 噗通—— 大强二强两兄弟眼神坚定，就这么跪在了周谦的面前。 这倒是让周谦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谦想将两兄弟扶起来，却没成想，这两兄弟跪的结结实实，周谦用了好几次力，居然纹丝不动。 “周哥！” 大强对着周谦说道，“本来嫂子受了一些惊吓，俺们兄弟不想打扰。” “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件事就现在办了吧！” “刚才当着村民的面，俺们兄弟说要跟你签卖身契，” “俺们兄弟也绝不会食言！” “周哥！” 大强诚恳地看着周谦，“俺们兄弟愿意当你的家奴！” “你们……” 周谦心头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周哥，俺都想好了！” 大强认真地说道，“俺虽然全心全意跟着您，但凭俺这空口白牙，说永不背叛的话，也没什么用！” “俺哥俩愿意成您的家奴。” “这样，俺们干活也放心，您用俺们也舒心！” “正是！” 二强也点了点头，“跟着周哥，是俺们兄弟的福分。” “只有当周哥的家奴，俺们也才干的安心！” 大强二强两兄弟脸上满是诚恳之色，完全没有勉强作假的样子。 周谦心中虽然欣慰，但还是朝着两兄弟摇了摇头。 笑着问道。 “这话，都是谁跟你们说的？” 大强一怔。 二强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俺爹！” “俺爹说，周哥你对俺们这么好，还对俺娘有恩，俺们两兄弟怎么报答你都不为过！” “而且周哥你以后肯定是大人物哩，当周哥的家奴，是俺们赚了！” 周谦心中闪过一阵暖流。 这寒水村里，虽然有周赖子和周凯这样的阴暗之人。 但也有周屠户，大强二强这样知恩图报的重情重义之人。 果然是没看错他们俩。 不过…… 周谦却笑着朝着两人一摇头。 “你们两个，当我周谦是什么人？” “你们选择我，我也选择了你们！” “知道这么大个寒水村，为啥我就信任你们两个，不找别人帮我不？” 大强二强对视一眼，挠了挠头。 大强腼腆一笑，“因为俺俩忠诚？” “对！” 周谦点头。 “是因为你们虽然很聪明，但却绝对忠诚！” “那我周谦也就完全信任你们！” “签卖身契，是我对村子里那些我信不过的人说的，不包括你们！”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们跟着我，完全不用卖身契！” “可是……” 虽然对于周谦的信任，大强大为感动，但总感觉不签卖身契，身上总是有些不得劲。 “没有可是！” 周谦将两人强行扶了起来。 板着脸道，“我周谦把你们当兄弟，签卖身契这话就不要再提了！” “以后有我周谦饱饭吃，绝对饿不着你们！” “滚回去！” “忙活了一天了赶紧歇着，明日一早还要去收河虾呢！” “耽误了事，我可要罚你们的！” “诶！” 大强重重一点头，有些兴奋地挠了挠头，“那周哥，俺俩滚了，你好好安慰嫂子！” 说着，两人便出了院子。 “……” 等出了院子之后，二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手舞足蹈对着大强喊道。 “哥，周哥把俺们当兄弟呢！” “俺多了个兄弟！” “还领了这么多银子，俺今天太高兴了！” 大强敲了一下二强，严肃道，“周哥把俺们当兄弟是看的起俺们！” “你记住！” 大强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一个八尺大汉，居然有些红了眼眶！ “俺们这条命，以后都是周哥的！” 二强严肃一点头，“放心，哥，周哥对俺们这么好，俺心里有数！” …… 见到大强两兄弟感恩戴德的走了，一旁看了半天的张寡妇越发的欣赏起了周谦。 一双杏眼扑闪扑闪的，似乎是有话要说。 但周谦却把她当成了电灯泡。 皱着眉说道。 “张姐，你今日站出来帮我说话，我承你的情！” “也相信你！” “从今以后，你的待遇和大强两兄弟一样。” “过几日，我准备在县城里开个糖霜铺子，到时候你就是铺子的女掌柜。” “一月三两银子工钱。” “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多谢谦哥儿！”张寡妇双眼一亮，赶紧朝着周谦福了一礼，满口答应道。 “只是……” 张寡妇颇有些幽怨地看着周谦，低声道。 “原来经过今日之事之后，你才信任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咳咳……” 周谦瞪了媚眼如丝的张寡妇一眼。 咳嗽了一声。 “行了，这里没你啥事了，回去准备吧。” “我和晓芸还有话要说。” “行——” 张寡妇不是不长眼的，又幽怨地看了一眼周谦，并用眼神勾引了一番之后。 这才扭着纤腰肥臀，娉娉婷婷地离去了。 周谦看着张怜儿的背影，暗骂了一声妖精！ 随后便转过身，在杨晓芸通红一片的脸色中，将她拦腰抱起，进了屋。 …… “傻丫头，那锄头比你都高，被那么些人围着，你不害怕啊？” 屋子里，周谦将杨晓芸抱在怀里，坐在床榻上。 满眼都是心疼。 “不怕！” 被问到这个问题，杨晓芸脸上的羞怯消散了一些，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家主是晓芸的命！” “晓芸宁愿死，都不愿意看到家主被欺负！” “家主的命，比晓芸的命重要！” “傻丫头！” 周谦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戳了戳杨晓芸光洁的额头，温声道，“晓芸也是我的命！” “晓芸的命和我的命一样重要。” “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傻话了。” 杨晓芸摸着额头，吐了吐小舌头，但却依然有些执拗的摇了摇头，低声仅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还是家主最重要……” “你说什么？” “没，没有！” “……” 两人一起吃了饭，杨晓芸便先给周谦弄好了洗漱的热水，催促着他赶紧洗漱去。 而她自己，则是在确定了周谦正在洗漱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榻边上，掏出了一块白布放在了被褥底下，床榻正中的位置…… 第36章 晓芸想给家主生孩子！ “你在做什么？” 正在杨晓芸准备好了一切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周谦的声音。 杨晓芸吓得浑身一颤，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子上。 慌忙转过身对着周谦连连摆手。 “没，没事。” 周谦狐疑地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杨晓芸，也没说什么。 脱了衣服，熄了烛火，上榻休息了。 今天奔波了一天，周谦早就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可躺在了榻上，却见杨晓芸依然在床边踟蹰着，顿时眉头一皱，“咋了晓芸，你站在床边干啥？” “快上来睡觉啊！” “啊？” “啊！” 杨晓芸这才惊醒，赶紧点了点头，将身上的衣服脱掉，钻进了被子里。 黑暗中。 杨晓芸小心翼翼的抱着周谦的胳膊，红着脸，将头埋在了周谦的胸口。 身子有些滚烫了起来。 她回想起被送亲队接走之前，母亲叮嘱她的那些话，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晓芸啊，咱们家穷，交不起罚银，只能让你赶紧嫁人了！” “嫁到别人家里去，一定要勤快一些，多干活！” “还要多生几个大胖小子，这样才有地位。” “那娘，咋样才能生孩子？” 杨晓芸记得，当她问起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娘亲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当然要和你的相公睡觉了！” “睡觉就能生孩子？” “这个……” 杨晓芸记得，母亲在听了这个问题之后，似乎脸色红了一瞬，接着跟她说道。 “睡觉是必须的！” “至于怎么生孩子，你准备好，和你的相公睡觉之后就知道了！” “对了！” “睡觉的时候，你要在床榻上铺上一张白色的布，不然会把被褥弄脏的。” 现在。 杨晓芸就躺在了周谦的身边，跟着周谦一起睡觉，也已经准备好了。 还按照母亲说的，准备好了白色的布。 这样的话，就能给家主生孩子了吧？ 杨晓芸心中如是想到。 确定了这一点。 逐渐的，她没有那么紧张了，身体放松了下来，心中安心。 慢慢的陷入了梦香之中。 梦里。 杨晓芸梦到自己给周谦生了一对龙凤胎，杨晓芸高兴的笑了，周谦怀里抱着他们娘三个，脸上也满是幸福的笑容。 …… 鸡叫三遍，东方翻起了鱼肚白。 当阳光照射在周谦和杨晓芸的脸上的时候，两人幽幽转醒。 还不等周谦有什么动作，刚醒过来的杨晓芸陡然一愣，随即有些紧张的下掀开了被子，朝着中间的位置看了过去。 周谦丈二摸不着头脑，也赶紧起身配合杨晓芸检查起了床铺。 “咦？” 抓起那张干干净净，只是有些褶皱的白布，杨晓芸的脸上满是疑惑。 “怎么这么干净。” “不是……” “不是什么？” 周谦只是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哪白布是干什么用的了，只是疑惑这白布是杨晓芸什么时候放上床的。 见她脸上表情迷茫，周谦笑着调侃道。 “不是应该脏掉的吗……” 杨晓芸细弱蚊声地说道，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满是红晕之色。 周谦没忍住。 笑出了声。 “它为什么会脏掉的？” 杨晓芸声音更小了。 “娘说，只要我跟你睡一个床，只要跟你生孩子，这白布就会变脏。” “可是……” 杨晓芸疑惑道。 “这白布还是这么干净。” “难道是失败了？” 杨晓芸通红着脸，挠了挠头。 看着如此可爱呆萌的杨晓芸，周谦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取笑道，“谁告诉你的只要睡觉就能生孩子？” “我们什么也没做，这白布自然是干净的！” “啊？” “是这样吗？” 杨晓芸瞪圆了眼珠子。 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了！” “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怀孕，要想怀孕，就得……” 周谦坏笑一声，凑近了杨晓芸的耳旁，十分露骨将要生孩子的流程一个字一个字的描述给了杨晓芸。 杨晓芸的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咬着嘴唇瘫软在了周谦怀中。 看着怀里仅仅是听一听就全身滚烫，脸色羞红的杨晓芸，周谦心中也悸动起来。 不过，周谦还是把持住了本心。 杨晓芸经过原主这么多的虐待，身体早已是柔弱不堪。 而且年纪还稍微有些小。 若是这个时候让杨晓芸给自己生孩子，最好的结果也是身上留下病根。 周谦是绝对不允许让杨晓芸因为此事，就有可能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的。 他们才是真爱！ 孩子？ 说白了，那就是意外！ “……” “周谦？” “谦儿？” “你在家吗？” 就在杨晓芸害羞的抬不起头的时候，屋子外头忽然传来了热闹的喊声。 杨晓芸一愣，惊慌失措地抬起了头，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幽怨地看了一眼还在顶着她看的周谦。 低声嗔怪道。 “家主，外面来人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啊？好，好！” 周谦点头一笑。 牵着杨晓芸的手，两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 正站着四个人，分别是周谦的四叔周文和四婶，五叔周五和五婶。 四叔五叔是老实的庄稼汉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全身晒的黢黑。 而四婶和五婶也是送亲队送来的，说不上老实本分，但也都对自己家的男人不错。 此时，四叔和五叔手中大包小包提着不少的东西，满头大汗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对年轻人。 纷纷双眼一亮，满是爱护之情。 而四婶和五婶两人虽然面色不是很好看，但也客气地朝着周谦二人点了点头。 “四叔？五叔？” 周谦有些惊喜。 “你们咋来了？” 周文朝着周谦挤了挤眼睛，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羞红余韵的杨晓芸，“叫了你半天才出来，这一大早的……”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 周谦嘴角一抽，“啊？” “啊什么啊？” “少废话！” 周武不由分说，直接将周文手中的包袱抢了过来，连同自己手里的一起，全都塞进了周谦手中。 “这里头，是十斤米，二十斤面，还有你婶子给你和晓芸做了两身衣服。” 周谦一愣。 随即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愧疚。 他父母死的早，这些年一直以来读书都是靠两个族中叔叔照顾，其实这两个叔叔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他们宁愿自己吃不好穿不好，米面和穿衣都紧着自己来，即便两个婶子在家里跟他们闹，他们也依然不为所动。 可前身却非但半点都不领情，每次两个叔叔亲自来送东西，更是万分的不耐烦。 拿了东西甚至连水都不知道给亲叔叔倒一杯喝。 周谦苦笑一声。 也难怪两个婶子对自己这个态度，这可不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吗？ “还有这些！” 三叔又从怀里掏出了两本书和一支毛笔，笑着道。 “马上乡试了，这是我去城里给你买的书和笔。” “谦儿，好好考！” “光宗耀祖！” 五叔周五看着周谦还愣着，顿时皱了皱眉。 “赶紧拿着！” “我们顺道也看看你，也没啥事，我们走了，你好好读书，别给你爹娘丢脸！” 说着，两位叔叔拉着不情愿的两个婶子转身就要离开…… 第37章 恩大于天！ “四叔五叔，两位婶婶且慢！” 周谦赶紧出声拦住了几人。 霎时间！ 还在对着两个周文周武两人不情不愿拉拉扯扯的两个婶子愣住了。 两个叔叔也愣住了。 四人纷纷回头，有些错愕的朝着周谦看了过去。 “谦儿，咋了？” “还有啥事？” “是不是家里还缺啥，那你说，四叔给你弄！” “弄什么弄？” 还没等周谦回话，四婶就满脸不高兴地打断了周文，“你一天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咱自己的儿子你都没说送去学堂里念书，成天就给你这侄子花钱？” “这白米，白面，咱们在家都不怎么舍得吃，你就全给他了！” “现在还要给什么？” “有种的，你把地也给他！” “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四婶骂着骂着，就带上了哭腔。 五婶黑着脸瞪了一眼五叔，也不跟周谦说话，拉着他就走。 周谦一看误会了。 赶紧解释道。 “四婶，五婶，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于情于理，我得请你们进屋喝杯茶，吃个早饭才是。” “啥？” 四个人全都愣住了，看着周谦的眼神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 周谦苦笑一声。 自然知道叔婶为啥这种眼神看自己！ 前身太不是东西了！ 周谦只好对着杨晓芸吩咐道，“晓芸，你赶紧去厨房弄点饭菜来，叔婶一路过来还没吃饭呢。” “哎！” 杨晓芸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见周谦不似作假，四叔五叔心中感动欣慰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笑着道，“不了不了。” “屋里还有事呢。” “就不吃了，我们走了，走了……” “走什么走？” 四婶却是一把拦住了四叔，“接济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一口水喝的，今天知道给我们弄饭吃了？” “吃就吃！” “不吃白不吃！” “不准走，进去！” “这……” “叔、婶，别跟我客气，进来吃口饭！” 周谦呵呵陪着笑脸，主动将四人不由分说迎了进去，表情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他知道，四婶五婶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却是实在的好人。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虽然闹，但也由着四叔五叔接济自己。 而且，付出了这么多，前身一点事都不懂，还败家，读书也不成，这谁看了不生气？ 谁嘴里能饶人了？ “这……好吧。” 周文周武有些尴尬，但拗不过周谦和身边的媳妇，只好跟着进了屋。 周谦给四人倒上了水。 这主动倒水的一幕，又看的两个婶子惊为天人，两个叔叔一脸欣慰。 抓着周谦的手，一个劲的感叹，“长大了，终于长大了啊！” “……” 不多时，杨晓芸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一家人头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虽然中间四婶五婶不太说话。 但总归一顿饭吃的还是挺温馨的。 吃完了饭，两个婶子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本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周谦懂事，她们心里自然也熨帖一些。 一家人坐在桌边闲聊了起来。 周谦想了想，要是一开始就让几个叔叔就弄糖霜的活，这么高的利润，以他们的性格恐怕打死都不接受。 还是从抓河虾开始吧。 “四叔五叔。” 周谦措辞了一番，对着两个叔叔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靠着抓河虾，日子过得好很多了。” “赚了不少银子！” “要不咱们一起干。” “抓河虾？” 五叔的脸黑了下来，敲着桌子道，“你现在最首要的事就是读书！” “吃的穿的，我跟你四叔给你解决！” “赚钱有什么所谓的？” “你赚再多的银子还是个商人！” “你若是读书有成，以后就是官老爷，可是最高贵的，光耀门楣的！” 周谦赶紧笑着解释道。 “五叔，抓河虾不浪费时间的。” “头一天晚上把虾笼放下去，第二天早上一收，顺便去城里一卖就行了。” “一天能赚小一千文呢！” “多少？” 四叔五叔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两个婶子瞪圆了眼珠子。 周谦笑着回答道，“一个人忙活，一天差不多能赚小一千文，两个人呢的话，一天能有个二两银子。” “这……” 二两银子啊，他们一家子半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一天就赚到了？ 两个婶子忍不住捅咕起了自家的家主。 周文和周武还有些犹豫。 毕竟这是自家侄子的营生，还这么赚钱，若是真的学了去，岂不是会影响到周谦？ 见此情景。 周谦笑着劝道。 “这河虾只要有河就有，你们学了去，不会影响我。” “而且，四叔五叔你们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将我拉扯这么大，就是我的亲爹亲娘！” “当儿子的回报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周文周武一愣，随即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周谦还是第一次跟他们说这样的话，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感动？ “谦儿……” “你，你真的长大了。” “不要回报，不要！” “你过得好就行，好好读书，好好考，做叔叔的见到你过得好，就啥都好了！” 两个婶子闻言也有些感动，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要周谦抓虾的法子了。 没办法，周谦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四叔五叔，你们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自己孩子想想不是？” “有了这些钱，孩子们就都能读书了，以后才能光耀门楣！” “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从前你们帮我，现在我帮你们！” “四叔五叔，你若是当我是亲人，就应下来，莫要推辞了！” “这……” “好吧！” 周文周武有些意动了，周谦的确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不为自己，总得为了自己的孩子。 “多谢侄儿！” 两个婶子也赶紧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朝着周谦道谢。 眼中那一丝不满也全都消失不见，看着周谦的眼中，此时全是感激和欣慰。 “那事不宜迟，我来教你们如何编制虾笼，如何弄诱饵……” 周谦也不啰嗦，直接找来了竹条，手把手教两个叔叔婶婶编制虾笼。 等教会了四人，又亲自将有些急不可耐的四人送走。 周谦还偷偷又在两个叔叔的包袱里一人装了一锭银子。 原主狼心狗肺，但周谦却知道这养育之恩，恩大于天，怎么回报都不为过！ …… 而此时，周赖子一早起来越想越不对劲，越琢磨越觉得大清早周谦带着大强两兄弟去河边形迹可疑。 便匆匆吃了早饭，早早躲在了昨日的那处密林之中…… 第38章 被发现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密林外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周赖子警惕地又躲了躲。 视线从树叶的空隙中，偷偷摸摸朝外看了过去。 隔着不远，周赖子就看见了大强二强两人从林子外头走了进来，直奔河边而去。 哗啦—— 水面轻响。 大强从水里头提起了一个古怪的笼子。 周赖子眯着眼睛一看，好家伙，里头全是河虾！ 草！ 周赖子暗骂一声！ 今天这不就撞了个正着？ 原来，周谦搞的那么多河虾，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抓到的！ 周赖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没找到制作糖霜的办法，倒是让他看见了抓河虾的办法，这倒是意外收获！ “……” “小声点，赶紧干活！” “这几日虽然不用管糖霜的事，但还要卖虾的，可别去迟了，耽搁了好时候。” 大强朝着二强叮嘱了一句。 “哎！” 二强点头。 两兄弟手脚麻利地接着收起了虾笼，将一笼一笼肥硕的河虾倒进了身边的大桶中。 不出半个时辰，两兄弟沿着河边，便将所有虾笼全都收干净了。 这些从虾笼里收的河虾，足足装了四个大桶。 差不多有接近一百斤。 这一幕，将躲在暗处的周赖子看的眼睛都红了！ 一斤十文钱，这早上只需要两个人过来一收，拉去县里一卖，可就是接近一贯钱啊！ 周谦这狗东西，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周赖子握紧了拳头，嫉妒地直咬牙！ “……” 大强两兄弟三下五除二收完了河虾，又给虾笼里装了饵料，提着桶转身就离开了河边。 周赖子一直呆在暗处，没发出一点声音。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没看到两兄弟折返后，他才一脸惊喜的跛着走了出来。 站在了刚才大强两兄弟下虾笼的地方。 哗啦—— 一伸手，他便将一只虾笼提溜了出来。 看着这从未见过的虾笼的造型，周赖子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报复的计划。 “周谦！” “你给老子等着！” “你让老子受的罪，老子迟早还回来！” 阴笑着骂了一句，周赖子就这么提着虾笼，一瘸一拐地顺着河边回了树林里。 直奔周凯住的地方而去。 …… “周叔？” “周叔！” 周凯院子里，窗户边上，周赖子一手提着虾笼，一边鬼鬼祟祟地观察着院外的情况，一边低声在窗边朝里喊道。 “谁？” 屋内，睡梦中的周凯被突然吵醒了。 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外头一看，原来是周赖子？ 手里还提着一个湿漉漉，腥臭滔天的东西，顿时脸上全是不耐烦！ 一摆手，“滚滚滚，废物一个！” “别打扰老子睡觉！” 说完，周凯就要进屋。 “等等，周叔，你先别急啊！” 周赖子赶紧拦住了周凯，从身后将他从河里捞出来的虾笼，展示在了周凯的眼前。 “周叔，你看这是啥？” 周凯看着周赖子手里这个奇怪的东西，皱起了眉，越发的不耐烦了起来。 “是啥？” “老子没见过！” “行行行，赶紧滚吧啊，别在我这整这些幺蛾子。” “滚！” “这是周谦弄出来的，用来抓河虾的虾笼！”周赖子冷不丁张口说道！ 沙—— 周凯的脚步顿时顿住了。 他转头看向了周赖子。 周赖子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那天我看见周谦带着大强两兄弟去河边不知道干啥。” “我多留了个心眼，今天早上去蹲点！” “然后就看到了他们两兄弟收虾的过程！” “周叔！” “二十个笼子！” 周赖子比了一根手指出来，沉声道，“足足收了接近一百斤！” “卖出去就是一贯钱啊！” 咕噜—— 周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心动了！ 但还是沉住了气，对着周赖子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 周赖子理所应当道，“还能做什么？周叔，咱们去跟他要抓河虾的办法啊！” “要？” 周凯冷笑一声。 “是你不了解周谦，还是我不了解？” “咱们要，他就给？” “他是不会给我们的，还是别浪费口舌了！” “倒是你手里这个虾笼，咱们可以研究一下，他能抓，咱们也能抓！” “不行！” 周赖子摇了摇头，无奈道，“虾笼只是一方面，周谦还在里头放了引诱河虾的饵料。” “这饵料才是关键！” 说着，周赖子伸手从虾笼里拿出了一坨红红的东西，“虽然我在虾笼里找到了这个饵料，但他到底是咋弄出来的，我们不知道。” “万一饵料出问题，那有虾笼也没用！” “还是得找他要！” “可……”周凯皱着眉，正要说周谦肯定不会给。 却被周赖子冷笑着打断了。 “可什么？周叔你忘了。” “昨天在村口堵他的时候，他可是答应了我们的，制作糖霜的办法不能给，但他这几日就会带着我们一起赚钱。” “咱们带着所有村民，找他就要这个！” “他还能拒绝了？” “是啊！” 周凯一听，双眼立刻亮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 “走！” “咱们现在就去！” 周凯麻溜地穿上了衣服，带着周赖子就出了院子，将所有村民召集了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周谦家门口杀去！ …… “周凯，啥情况？” “你带着我们大伙去找周谦干啥去？” 事出突然，周凯急匆匆的将所有村民全都聚集起来，啥也没来得及解释。 路上，村民们一个个都还都是一头雾水，纷纷朝着周凯问道。 “干啥？” 周凯拿出了周赖子偷来的虾笼，展示给了所有村民。 “找周谦算账！” 第39章 找上门威逼！ “看见这是啥了吧？” “啥？” 村民们一个个眨巴着眼睛，都没见过。 “虾笼！” 周凯冷笑道，“周谦琢磨出来，用来抓河虾的虾笼！” “河虾？” “诶，我想起来了！” “这几日周谦不仅卖糖霜，也卖河虾，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何止是不小的收入？” 周凯夸张地一撇嘴，接着话茬说道，“就在今早，周赖子就看见了大强两兄弟帮周谦收虾，足足收了接近一百斤。” “一斤能卖十文钱，你们算算，他能赚多少？” “一千文？” “一贯，是一贯啊！” “他咋知道怎么抓河虾的？” “还赚了这么多钱！” “哎呀，这脑子……” 听见村民们一个个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周凯淡淡一笑，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当即对着村民们撺掇道。 “大家伙也不用叹气。” “你们别忘了，周谦可是对咱们大家伙承诺过，过几日就带着我们大家伙一起赚钱。” “这都两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懒得等了！” “索性，我建议咱们一起去找周谦，跟他要了这个抓河虾的办法！” “这钱，我们也赚起来！” “你们觉得咋样？” “诶？” 村民们一听这话，纷纷眼睛一亮，都点头了。 “我觉得行！” “这可是周谦亲口承诺的，总不能不算数吧？” “眼看着他早就有了赚钱的法子，可一直都不说，不行，不能让他再这么拖下去了！” “找他去！” “咱们找他去！” 见到村民们群情激奋，周凯和周赖子对视一笑，带着村民们再次加快了脚步…… …… “周谦，出来！” “对，周谦，赶紧出来！” “别在房子里当缩头乌龟！” “有本事你就出来说话！” 周谦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听见了外头的此起彼伏的喊声。 顿时变了脸色。 叮嘱杨晓芸不要出来，自己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站在院子里。 周谦看着院子外头数不清的村民将他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虎视眈眈。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厉喝道，“一大清早，你们这是做什么？” “上一次在村口堵我我不跟你们计较，今日一大早，天刚一亮，你们又堵在了我家门口。” “你们真当我周谦好欺负？” “嘿……” 周凯冷笑了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周谦说道。 “好侄儿。” “说到那天在村口堵你，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过几天带我们所有村民一起赚钱？” “当然记得。” 周谦眯着双眼点了点头，心中对周凯的警惕已经拉满了。 “好，记得就好！” 周凯呵呵一笑。 “但我最近却发现，侄儿你好像有了一个赚钱的好事，但却一直藏着掖着，根本就没打算带着我们大家伙一起赚钱啊！” 周谦心中一动，他赚钱的法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提炼糖霜，另一个就是抓河虾了。 他知道，周凯之所以今日声势浩大前来找他，手里一定是有证据的。 周谦想知道是谁发现的，又是谁告的密。 所以也就不动声色，假装听不懂周凯的话。 “什么赚钱的办法？” “没有啊！” “你从哪听说的？” “我现在手里就只有糖霜一个生意，再没其他了啊。” “装！” 周凯冷笑一声，“接着装！” 周凯从身后将捕虾笼拎了出来，对着周谦说道，“昨夜周赖子被追下了山坡，滚到了河边，一早醒来便看见了大强两兄弟在收河虾。” “就从这个笼子里收的。” “一早上收了接近一百斤！” “现在，恐怕已经拉着板车进了县城去卖了！” “好侄儿。” 周凯冷笑一声，“你总不能说……对于这事，你不知道吧？” “大强两兄弟可没做虾笼这种脑子。” “呵呵。”，周谦深深看了一眼周凯身边的周赖子，冷笑了一声。 这一眼，看的周赖子心底里直发寒！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人群中藏了几步。 周谦收回目光，看向了周围等着自己说话的村民，点了点头。 “这虾笼，的确是我弄出来的。” “也的确能赚钱。” 既然知道了是周赖子存心恶心自己，跟自己对着干，周谦也就不再掩饰了。 “……” “好啊！” 村民们一听周谦居然直接承认了，愣了片刻之后，便再次大喊了起来。 “周谦，你说到做不到！” “你还读书人呢！” “你读的是什么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信守承诺，你老师没教过你吗？” “把虾笼的编制方法交出来，还有饵料怎么做，都交出来！” “哼，想吃独食……有钱大家一起赚，不能让你一个人赚完了！” 村民们红了眼睛。 虾笼隔夜放下去，一大早一收，可就是一贯钱的收益啊！ 这谁不心动？ “对！” “都交出来！” “退一万步来讲，这寒水河也都是我们寒水村所有人共有的，你能抓河虾，我们也能！” “你今日要是不交，你以后就休想在河里抓虾……” 第40章 一点不惯着！ 人声逐渐鼎沸。 上一次是因为周谦给了他们承诺，这群村民们才勉为其难‘放过’了周谦。 而这一次，是他们发现了周谦居然有赚钱的法子，不带他们。 若是不要个说法，如何能罢休？ 周谦眯起了眼睛，忽略了这些被当枪使的村民。 看向人群中表情幸灾乐祸的周凯和周赖子。 心中怎么能不明白他们心中所想？ 这两人就是既想占了自己的便宜，又想通过带领村民从自己这里拿到好处，好让村民们人心都向着他们。 想要一举两得！ 但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他们越是想让周谦生气、中计，周谦就越是冷静，越是隔岸观火！ 淡淡一笑，周谦朝着人声鼎沸的村民们压了压手。 见周谦要说话。 村民们都十分自觉地停了下来，想要听听周谦到底要说什么。 “诸位。” 周谦见没了声音，便开口说道。 “我周谦之前说过，等过几日有了赚钱的法子，一定会带着你们。” “这话，我从未忘记。” “只是这几日被一两个畜生骚扰的有些不胜其烦，所以一直没顾得上。” ‘畜生’两个字，周谦咬的很重。 而且在说的时候，周谦的目光也有意无意朝着周凯和周赖子身上瞟。 周凯和周赖子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对号入座了。 两人看着说话的周谦，气的牙痒痒！ 但周谦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再去争这点口舌之力，拿到他抓河虾的法子才是正道。 “但既然今天大家都找上门了。” “那我自然不会推诿。” 周谦话音落下，村民们一个个脸色立刻惊喜了起来。 各种恭维的话更是层出不穷。 “是条汉子，说话算话！” “我道歉，刚才我说话不好听，是我的错！” “周哥，你不要介意！” 一位村民呵呵一笑，“哎呀，我就说周谦不会食言的吧，大家激动什么呢？别激动！” 但大家都知道，最激动的就是他！ “大家先不要着急。” 周谦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要想我带着你们一起赚钱，我还有三个条件！” “……” 一听周谦还有三个条件，这群村民立刻又闭嘴了，脸色纷纷变得严肃起来。 见风使舵的本性，一览无余。 只有很少一些人表情没什么变化。 也是发自内心觉得，都带着自己赚钱了，提三个条件也不过分。 “第一。” 周谦竖起了一根手指，“虾笼如何编制，我会交给你们，但虾饵如何调配，我不公开，你们只能从我这里拿。” “第二。” “你们利用我教的办法获得的收益，我要拿五成。” “第三！” 周谦戏谑地看向了面色激动的周凯和周赖子两人，“这方法我不会交给周凯和周赖子，你们也不许给他！” “谁若是给他们，被我发现了，我就会终止给你任何虾饵。” 在周凯和周赖子表情逐渐难看下来中，周谦笑着说道。 “如果这三个条件，你们都可以答应，那今日就可以和我签契约。” “今日就可以开始抓虾。” “若是答应不了，就请回吧。” “待遇和周凯、周赖子一样！” “……” 周谦话音落下，所有村民都沉默了下来，有些人脸色难看，显然周谦要五成的收益，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 而有些人则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周凯和周赖子两人眼中满是怨毒。 周凯大声喊道，“周谦！” “所有村民都行，为什么我们不行？” “你是不是针对我们？” 周谦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你看出来了？” 周凯：…… “你……”周凯顿时气急败坏，“你凭什么针对我？” 周谦闻言都笑了。 “凭什么？” “就凭这抓虾的办法是我的，我想让谁干，就让谁干！” “我不想带着你们赚钱，就不带着你们。” “三叔，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你脑壳昏了？” “你……” 周凯眼见说不过周谦，又没拿到抓虾的办法，还被周谦从这事里头刨了出来，没笼络到村民的人心。 气的脸色不停变换。 喘了会儿粗气，周凯眼珠子一转，脸上被阴险的笑意所取代。 给周谦下起了绊子。 “行！” “你不带着我赚钱，我还就不求你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虾饵你不公开，收益你还要拿五成，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贪得无厌了？” “大家伙起早贪黑忙活，还要拿去县城里卖，你倒好，坐在家里啥也不干就拿这么多收益。” “合适吗？” “别说你不带着我干，就算你想带，我还不跟你干呢！” “走了！” 说完，周凯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表情逐渐发生变化的村民，心中舒爽了许多。 转身就走。 周赖子也在周谦的黑名单上，眼看周凯走了。 他没了办法。 他也只好瞪了周谦一眼，转身跟着离开了。 而这群村民们在周凯的挑唆下，也纷纷朝着周谦表达起了不满。 “是啊，周哥，五成的收益也太高了吧？” “能不能少点？” “我一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呢，能不能少给你上交一些？” “周哥，你是赚大钱的，你也不差那点啊……” “你说带我们赚钱，也没说是这么带的，这样不合适吧？” 见到这群人这副嘴脸，周谦闻言冷笑一声。 半点不惯着！ “带你们赚钱是我的义务吗？” 周谦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好好先生。 今天之所以答应这些村民，一方面是自己承诺过，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跟着周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毕竟自己以后还要在这个村子里生活。 但现在，这些村民居然还跟自己讲起了条件？ 周谦如何能答应？ 现在答应了，以后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他得让这些村民知道，谁的话才是规矩！ “你们不干，会影响我赚多少钱吗？” “一家人，勤快一点，一天可以收一百多斤，一半最起码五百多文。” “就这还不满足？” 周谦冷笑一声。 “不想干的大可以不干，我不留你！” “想干的，现在就可以来找我，今天签了契约，明天就能去县城里卖虾！” 第41章 团结起来！ 周谦强硬的态度让这群村民们一个个不敢再多说了。 而且不少人也意识到了，周凯走之前那一番话就是在给他们上眼药。 好让他们跟周谦发生矛盾。 两边都讨不了好！ 所以，仅仅只是在周谦话音落下后不久，就有不少村民在权衡利弊之后，果断走到了周谦面前。 表示愿意跟周谦签下契约，按照契约办事！ 周谦也不啰嗦。 直接拿出纸笔，亲自写好契约，在村民签字画押之后，直接就拿出来虾笼交给了后者。 先让他们自己研究一下，等一会所有要签的人都签了之后，再统一亲自示范虾笼如何编制。 “……” 半个时辰过去，围观的村民中，共有三十二个人和周谦签了协议。 剩下了十几个人一直都没有动静。 有几个是没想好，有几个是心怀怨念，压根就不知足。 周谦也不在意这些。 只在等了一炷香功夫都没人再上来签契约的时候，朝着众人最后说了一句。 “还有没有要来签契约的。” “没有的话，大家就请回吧，接下来我要教他们如何编制虾笼和抓虾的要点了。” “不是你们能听的。” “奥，对了！” 说到这，周谦淡淡笑着又道，“没有签订契约的，是不允许偷偷用我的虾笼抓虾的。” “你用别的办法我不管。” “你若是偷，或者模仿我的虾笼弄出东西来在河里抓虾，这可不行！” 在剩下的村民们越发难看的脸色中，周谦再次一笑，“我提前说好！” “咱们这些签了契约的可都是利益共同体，不允许没有任何付出的人坐享其成！” “咱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只要是发现了谁敢这么干，就没收他抓到的所有河虾！” “而且，只要不是贪功冒领，我都会奖励发现的那人一百文钱！” “好！” 签了契约的村民们正愁如何防止剩下的那群人暗中搞鬼呢，就听见了周谦说的话。 一个个面色激动，毫不犹豫支持了起来！ 而那些剩下的村民们，一个个脸色更加难看了。 之前稍有些犹豫的，这下子也不再犹豫了，纷纷冲了进来跟周谦三下五除二签了契约。 而那些心怀怨毒的人，心中更加憎恨起了周谦。 但如今大局已定，大多数人都和周谦站在了一起。 还一直对外！ 他们拿周谦没一点办法，只好悻悻离去。 周谦只是瞥了一眼剩下那几人离开的背影，嘴角一撇，也没说什么。 各有各命，都是自己的选择。 怨不得别人！ “……” 接下来，周谦将这群签了契约的村民们聚集到了他那个空空如也的临时厂房里面。 亲自示范了虾笼如何编制，将方法全都交给了这群村民们。 并且给每个村民都发放了足够十五只虾笼使用一次的虾饵。 得到了虾笼的编制办法和虾饵，这群村民们便兴冲冲地离去了。 时间不等人，他们要抓紧时间，早点将虾笼下河。 这样，明日就能有收益了！ …… 周谦忙活完了这些，时间也差不多都到了中午。 回了家，跟杨晓芸一起吃了饭。 只是，杨晓芸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咋了？晓芸？” “有心事啊？” 周谦看了出来，便开口问道。 “家主……” 杨晓芸有些担心地看着周谦，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道。 “你不应该答应他们的！” “你是读书人，没接触过这些村民。” “他们的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的。” “在晓芸看来，家主你要他们五成的收益是天经地义的，毕竟没有家主，他们连那五成的收益都拿不到。” “可他们不会这么觉得。” “时间一长，他们就会认为是家主逼他们给你干活，还要给你五成的收益。” “甚至一些用心险恶的，还会去衙门里告你！” “家主……” “这事，吃力不讨好的……” 听了杨晓芸的话，周谦笑了，一把将杨晓芸拉进了怀里。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家晓芸就是聪明，把事情看的这么透彻！” 亲密接触，杨晓芸还是有些害羞地脸色微红，但她心中更加担心周谦一些。 幽怨地看着周谦，扭了扭身子，“家主，晓芸跟你说话呢……” “好好好！” 周谦呵呵一笑。 “既然晓芸问了，那我就给晓芸解释解释。” “首先啊，人的本性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咱们挣钱了，村民们还穷着，他们会怎么想？” “哪怕跟他们没关系，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给我捣乱。” “我答应他们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 “咱们还要在这寒水村生活，就没必要太得罪人。” “至少，目前没权没势，得先把他们稳住。” “其次……” 嘭—— 周谦正要接着说，屋门却被大强二人给猛地推开了。 一进来，两兄弟看也不看这屋子里是个啥情况，直接朝着周谦跪了下去！ 咕咚—— “周哥！” “俺们错了！” “您罚俺们吧！” 这一下子，给周谦吓了一跳，更是给杨晓芸羞的满面通红！ 赶紧从周谦腿上跳了下来，坐回了凳子上，低着头不说话了。 “你们……” 周谦气的嘴角一抽。 “你们的确错了，的确该罚！” “没敲门就进来了，我和你们嫂子没有隐私啊？” “啊？” 大强一愣，他没想到周谦生气的点是这个，不过在愣了片刻之后脸色变得尴尬了起来。 直接痛快承认了错误。 “周哥，对不起！” “是俺俩没脑子，俺俩不应该不敲门的……” “嫂子，对不起！” “行了！” 周谦打断了大强，“下次记得敲门！” “嗯。” 大强点了点头，“但是周哥，俺俩说的不是这事。” “俺俩从县里回来的时候，看见村里人人手一个虾笼，俺俩吓坏了，连忙打听。” “才知道是俺俩早上收虾的时候被周赖子那个狗东西看见了！” “带着全村的人逼着你教他们抓虾。” “周哥。”大强面色愧疚道，“这事是俺们两兄弟不小心，俺俩兄弟认错，认罚！” 第42章 要不还是算了？ 周谦闻言，却是表情淡然，“就这事啊？” 大强一愣。 看着周谦淡然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点了点头，“啊，就这事……” “那你们不用自责。” 周谦一摆手，“不用周赖子发现，最迟明天，我也会教村民们抓河虾！” “啊？” 大强傻眼了，也急了！ 连忙问道，“周哥，这是为啥啊？” “你是读书人你不知道，村里这些人都是养不熟的狼，你教了他们抓河虾，要了他们五成的收入。” “时间长了，他们只会觉得你要的太多，会怨恨你的！” “周哥，你这好心没好报的！” 周谦听着似曾相识的话笑了，对着杨晓芸说道。 “晓芸，听见没。” “都说大强两兄弟傻乎乎的，但你看，人家两个一点都不含糊。” “你刚才问的问题，他们也意识到了。” “嫂子也意识到了？” 大强有些惊讶。 心中对杨晓芸多了几分敬重。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劝说周谦，大强也就没多说，正要接着劝说周谦。 “连嫂子都这么认为，周哥，我……” 却被周谦摆了摆手给阻止了。 “别急，正好你们都有这方面的担心，正好我就给你们解释一下。” 大强两兄弟住了口，看向了周谦。 杨晓芸也微微抬头，俏脸上带着好奇。 周谦摊了摊手说道，“其实，我教他们抓河虾，仅仅只是为了先稳住他们，让他们有钱赚，不至于给我捣乱。” “其次，河里的虾又不是无穷无尽的，这本来就不是长久赚钱的活。” “我根本没在意。” “我教他们抓河虾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要将他们筛选一番。” “看看最后等到河里河虾越来越少的时候，谁还能守住底线，不骗我，不私藏！” “这样的人，我就可以真正接纳他，让他跟着你们一块给我提纯糖霜。” “毕竟，刚和凌若霜谈好了合作，以后交易的量肯定不少，人手肯定会缺！” 大强还是有些不解。 挠着头道，“周哥，若是缺人的话，咱们大可以去牙行里买啊！” “那里买的下人可都是要签卖身契的，用他们不比村民们放心的多吗？” 二强也点了点头，“是啊，周哥！” “牙行买的人才应该比村民更放心吧！” 这在他们看来，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然而，周谦却是摇了摇头，古怪一笑。 “大强，我问你。” “咱们的糖霜质量如何？” 大强毫不犹豫，“高，非常高！” “好！” 周谦点点头，“即便我们也卖一贯一斤，同样的价格，你觉得百姓们会买谁家的糖霜？” “当然是咱家的！” “那问题就来了。” “县里所有人都来我们家的糖霜，其他糖霜铺子势必会被影响生意。” “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他们在县城里盘踞了这么多年，无论人脉还是财力都比我们强！” “若是他们派人安插在牙行里，被我们选中了，跟着我们提炼糖霜，把什么都学去了。” “到时候，再被其他糖霜铺子的人叫回去。” “我们的办法不是被偷走了吗？” “这……” 大强闻言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事。 但听周谦一说，他就立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种事不是有可能发生，而是必然会发生！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群糖商，逼急了什么干不出来！ “所以！” 周谦笑着道。 “与其去费力甄别谁是奸细，还不一定甄别的出来，咱们还不如借这一次机会，甄别咱们村里的人。” “至少咱们村里人知根知底。” “只要忠心，背后的来历就一定没问题！” “……的确如此！” 大强双眼亮着光芒，认同地缓缓点了点头，看向周谦的眼神中更加敬佩了。 “周哥，还得是你的脑子。” “俺就完全想不到这一层！” “俺大强服了！” 二强也点了点头，他甚至对周谦都有些盲目崇拜了！ 心思缜密，无所不能！ 至少他见过的读书人里头，绝对没有周谦这么厉害的！ “我二强也服了，周哥！” “行了！” “忙活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去！” 解释清楚，周谦没好气地朝着两兄弟翻了个白眼，下了逐客令。 “我和你嫂子还有事呢！” “啊？奥！” 大强一楞，随即嘿嘿一笑，啥都明白了。 只有二强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琢磨周谦和杨晓芸到底有啥事，寻思自己有一把子力气，也能帮上忙啊。 正想问呢，就被大强一把拽走了。 “走！” “还特么杵在那干啥呢？没眼力见的东西！” “……” 等两兄弟走了，周谦将门反手关上，再次将杨晓芸抱到了腿上。 笑着问道，“这下不担心了吧，晓芸？” “不，不担心了……” 杨晓芸脸色微红。 杨晓芸贝齿紧咬嘴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赶紧从周谦怀里跳了下来，冲进了厨房，“家主，晓芸……晓芸刷锅去了。” 似乎是怕周谦觉得扫兴，杨晓芸又弱弱的从厨房里探出了头，红着脸咬着嘴唇，对着周谦小声解释道。 “家主，不是晓芸不愿意，能不能晚上再……” “晓芸不习惯白天。” “行！” 周谦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他不是急色的人，更何况杨晓芸已经是他的人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白天不习惯这事，需要循序渐进…… …… 与此同时，清水县城东，最大的青楼翠香园中。 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的两个手下，脸色阴沉。 “我若是不问，你们还准备瞒多久？” “一个村妇都带不回来？一个书呆子都能断了你一只手？” “你的饭都白吃了？” 那断手了的叫王五，此时脸上满是委屈，“老大，真不怪我。” “那书生太凶了，上来就是拼命的架势，一刀就斩断了我的手。” “我要不是跑得快，他甚至还想杀了我！” “咱也不缺一个村妇，老大，要不还是算了……” 第43章 带上周赖子一起！ “放你娘的屁！” “算了？” “怎么算了？” “现在人没带回来，你还丢了一只手，让其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肖虎怕了他一个穷书生！” 肖虎指着王五的鼻子骂道。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两个人打不过一个人？” “人家一亮家伙，你就怂了？”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是干什么吃的？” “废物！” 王五咧了咧嘴，没说话。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现在，你就把人给我带来，抢也好，给钱也罢！” “明天，我要见到那个女人！” “还有！” 肖虎面色阴沉，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那个动了我们翠香楼的人的穷书生，也把他一便给我弄死！” “能办好吗？” 王五打了个哆嗦，他知道这一回老大是真的生气了，赶紧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能，老大！” “那我去办了？” “滚！” “……” 从肖虎书房里出来，王五和王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哥，咋弄？” “还能咋弄？” 王五一咬牙，满脸都是怨毒之色！ “本来周谦那小子断了我一只手，就是我的仇人，可一直没机会报仇。” “现在大哥发话要弄死他，那就弄！” “反正任何结果，大哥都能帮咱们摆平！” “咱们还怕什么？” “也是！”王四点了点头，“哥，那咱们现在就去寒水村走一趟？” “走！” 王五面带杀机，“这次，咱们把刀带上！” …… 寒水村，周谦在吃过饭歇息了一会之后，便一个人进了清水县城。 距离他跟凌若霜达成合作的协议那天，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 他的糖霜随时都可以开始动工提炼，现在的问题是凌若霜到底有没有给他找到一个位置好一些的店铺。 这两日一直没有消息。 所以周谦打算亲自去汀香园看看。 看看凌若霜到底把事情办到哪一步了。 “诶？周公子你来了。” 小翠见周谦来了，急忙将他迎了进去。 “快坐，我给你倒茶。” “多谢。”周谦接过茶杯，呵呵一笑。 “周公子，你是来找小姐的吧？”小翠歪着头，对着周谦问道。 “是啊，不知道你家小姐何在？”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小翠瘪了瘪嘴，“自从前几日我家小姐和周公子你达成了合作，我家小姐就回雷州府征求主家里的同意了。” “到今日还没回来呢？” 周谦一怔，随即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等你家小姐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着，周谦起身就要离开。 “诶？周公子且慢！” 忽然，小翠叫住了周谦，“周公子，我家小姐虽然不在，但在离开清水县之前，我家小姐特意吩咐我了，说在县城里已经看好了几处店铺。” “她若是没回来之前，公子来了，奴婢可以带着公子先看一看。” “公子看好了，就可以立即搬进去。” “不耽误公子的时间。” 周谦想了想，反正已经来县城里了，不能白跑一趟。 笑着朝着小翠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一看吧！” “周公子，跟我来！” …… 正在小翠带着周谦在县城里挑选铺子的时候，王四和王五便一人身上揣着一把刀。 偷偷摸摸地进了寒水村。 刚到村口，两人便看到了气不打一处来，站在村口骂街的周赖子。 “王八蛋，周谦！” “你就是个王八蛋！” “你赚了这么多钱，让老子赚一点怎么了？” “看不起老子是吧？” “还有你周凯，老子给你通风报信，你倒好，用完了就把老子丢了？” “狗东西，都是狗东西！” “……” “周谦？” 王四看着村口的周赖子，转头看向了王五，“哥，那边那小子好像是在骂周谦？” 王五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听见了。” “而且，骂的还很难听。” “那小子也跟周谦有仇？” 王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是有仇的话……”王五也反应了过来，两兄弟对视了一眼。 王四低声道，“哥。” “或许我们可以带上那小子，等我们杀了周谦，带走他女人之后，把这小子也……” 王四朝着脖子上一抹，做出了一个灭口的姿势。 王五阴笑一声，接话道，“到时候，不管如何，这小子就帮我们背上这口黑锅了。” “即便老大不帮我们摆平，你我二人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这个办法，最保险！” 两兄弟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下来，两人一起朝着周赖子走了过去。 “小兄弟。” 王四朝着周赖子喊了一声。 “谁？” 周赖子正在说周谦和周凯的话坏呢，陡然被人从身后喊了一声，顿时吓了个哆嗦。 “不必紧张。” 王四笑着说道，“我们是清水县城里来的，刚才经过这里，听见你在骂周谦？” 周赖子转过身，也看见了王五和王四两人。 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却是一凛。 他认出了这两个人，正是那天来周谦家找事，却被周谦断了一只手的青楼打手。 周赖子心头一凛，有些警惕，“我骂周谦关你们什么事？” “那可太关我们的事了！” 王四一听，冷笑笑了起来。 “正好，我们和周谦也有仇，还是生死大仇！” 说着，王四指着王五的断手说道，“看见没，我大哥这只手就是被周谦砍断的。” “现在，正要找他寻仇去。” “我看你跟他也有仇，你要有胆子的话，咱们一起？” “到时候，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王四接着蛊惑道，“等你报完了仇，我们哥俩还可以带着你跟我们回县城里的青楼当打手，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 “不过。” 王四眼珠子一转，欲擒故纵道，“这一切虽然离你近在咫尺，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我有！我如何没有？” 周赖子一听，顿时红了眼珠子！ 能报仇，还能有大好前途！ 还能怎么样？ 拼了！ “好！” “那咱们现在就去！” 王四哈哈一笑，将一把刀递给了周赖子。 随后，三人一起抄小路到了周谦家的院子外头，周赖子一马当先，直接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第44章 被绑了！ 嘭—— 一声巨响，周谦家的大门便被周赖子给踹地打开。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杨晓芸和帮忙的张寡妇惊了一跳。 “谁？” 两人一人手中拿着刀，一人手中拿着锅铲，便从里头冲了出来。 一出来，两人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凶神恶煞的王五三人。 其中一人是周赖子。 另外两人…… 杨晓芸记得清楚。 他们正是那天县城里青楼来的人，是要强行跟家主买下自己的，那日被家主打跑了。 不知道今日为何，又来了！ 而家主还不在…… 努力平息心中的慌乱，杨晓芸将矛头对准了一脸淫邪的周赖子。 “周赖子！” 杨晓芸鼓起勇气，握着菜刀，脸色苍白地对着周赖子喊道。 “你踹我家院门做什么？” “赶紧滚！” “你闭嘴！” 周赖子身后有了王四和王五撑腰，此时扬眉吐气，嚣张无比。 直接朝着杨晓芸怒斥一声。 指着她骂道，“你一个女人，不配跟我说话！” “叫你家主出来说话！” 杨晓芸眼神略微有些躲闪，没有回话。 而是银牙紧咬，继续说道，“我劝你还是赶紧滚，你知道我家主的性格，上一次挨打你忘了？” “等我家主一会出来，绝对会让你比上一次更惨！” 周赖子一听，瞬间恼怒了！ “来啊！” “上一次是爷没准备好，你这次再让他对我动手试试，爷不弄死他？” “让他出来！” 周赖子还在叫阵，他身后的王四和王五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按照上一次的情形，这个时候周谦应该早都忍不住冲出来要对他们动手了。 可都现在了，周谦还没出来！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周谦根本不在。 王四眼中烦躁一闪，一把将还在叫嚣的周赖子推开，对着杨晓芸冷声说道，“不要虚张声势了。” “周谦不在！” “他去哪儿了？” 杨晓芸一听王四这话，眼中立刻出现了一丝慌乱，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 “家主在睡觉，我劝你们赶紧走。” “我不想家主再动手，我们不想惹事，你们也别欺人太甚！” 王四一听，心中那个猜想更甚。 直接冷笑一声，朝着周赖子吩咐道，“我们两个将这两个女人控制起来。” “你进屋去看看！” “这……” 一听自己要进屋去看看，周赖子有些怂了。 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动弹。 王四咬着牙踹了他一脚，“你怕什么？” “给你说了，周谦不在！” “他要是在，现在已经出来了！” “再说了，有我们在，你怂个屁！” 周赖子低眉顺眼地看了王五和王四一眼，心说你们在有个屁用！ 上次两个人来找事，还不是被人家周谦剁了一只手，灰溜溜地滚了？ 但事到如今，周赖子已经没了退路。 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人便朝着两女围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这是强闯民宅，是犯法的，若是被县衙知道了，你们担得起罪责吗？” 杨晓芸慌了，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口中虽然依然在喊着话，但脚步已经忍不住朝后退去。 张寡妇也没比杨晓芸好到哪里去，她握着锅铲，指着三人，压着心中的恐惧喊道。 “别过来！” “这是周谦家！” “他现在可是县城里的大红人，你们要得罪他，也要考虑后果！” “站住……” 但不管如何，她们都只是两个女人，他们的威胁在三个男人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见三人越来越逼近，杨晓芸和张寡妇一咬牙，尖叫着挥舞起了手中的锅铲和菜刀！ 然而，两个女人毫无章法的挥砍，怎么能奈何得了三个男人。 不一会，菜刀和锅铲便掉在了地上，杨晓芸和张寡妇也被绑了起来，捂住嘴，丢在了院子里。 而周赖子也趁着这个功夫冲进了屋子里。 看到屋子里果然空无一人的时候，心中一块大石陡然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冲了出去，朝着王五两人汇报道，“两位大哥，周谦果然不在！” “……” 王五和王四两人愣住了，随后两人的面色难看了下来。 按照他们的设想，应该是闯入到周谦家里，三下五除二直接杀了周谦，掳走杨晓芸。 再杀了周赖子，将周赖子和周谦两人做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这事，也就成了。 还能把他们摘出去！ 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周谦居然不在家？ 这下两人踟蹰了起来。 周谦不死，周赖子现在也没有了杀人灭口的理由，这两个女人就更不好处理了。 他们又不能等在周谦家里。 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恐怕已经有村民察觉到了。 若是还没等来周谦，就等来了有人报官。 他们兄弟二人可就要交代了！ “哥，现在咋办？”王四皱着眉头，朝着王五问道。 “……” 王五想了想，一咬牙，“没办法了！” “我们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带着杨晓芸先走吧，至于周谦……” 王五咬着牙道，“给他留一封信，让他回来之后一个人来村东头水井房找我们！” “等他来了，计划照旧……” “只能这样了。”王四咬着牙看了一眼周赖子，随后又看向了杨晓芸和她身边的张寡妇。 忽然一指张寡妇。 “哥，杨晓芸带走了，这个女人怎么办？” “也带走！” 王五还没说话，周赖子便双眼一亮，朝着两兄弟一脸谄媚说道，“两位大哥，你们还不知道呢吧？” “这个张怜儿虽然是个寡妇，但刚嫁来家里男人就死了，现在还是个雏儿呢！” “一并带着！” 周赖子猥琐一笑，“杨晓芸我不跟两位哥哥抢，这张寡妇能不能让弟弟……嘿嘿，开开荤？” 王五看向了张怜儿，随后双眼微微一亮。 “倒是生的俊俏，而且还是个雏，不错不错，还有意外之喜。” “也算你我兄弟立了一功！” “那就一起带上吧！” “好！” 王四兴冲冲地点了点头，便在屋里给周谦留下了一张字条，接着就招呼了周赖子，和王五一起，带着杨晓芸和张寡妇两人，迅速离开了周家…… 第45章 只准你一个人来！ 县城里。 经过一个时辰的参观和对比，周谦最终定下了一处在城西的店铺。 这里位置不错。 靠近富户商贾居以及达官显贵住的位置，且距离衙门和药铺都不远。 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就是县城中心，交通、治安、生活辐射全县，便利性无需多言！ 最重要的是，这处店铺的后院不小。 稍加改造一番，容纳十个人一起提纯糖霜都不会显得拥挤。 在初期，这样的空间已经足够了！ 若是后期生意做大了，再买下周围的房产合并在一起，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事。 主要是安全都有保障！ 距离县衙近，正好解决了这一问题！ 看得出来，凌若霜对于此次的合作还是挺上心的。 周谦比较满意！ 解决了这些，周谦便拒绝了小翠去汀香园喝茶的邀请。 准备回家了。 一来，是这次来县里的确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了。 二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谦忽然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虽然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但周谦就是感觉有些不妥，所以他想尽早回家看看，陪陪杨晓芸。 …… 刚走到村口，周谦就看见了村口似乎有人在踱步，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等到他到了村口的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是大强两兄弟。 周谦一脸疑惑。 “大强，你俩在村口干啥呢？” “等人呢？等我？” 大强二强对视了一眼，大强脸色难看地说道。 “周哥，出事了。” “你家里……晓芸嫂子她……” 周谦一愣，随即心中咯噔一声，一把抓住了大强，急声问道。 “晓芸怎么了？” “说清楚一点！” 大强一咬牙，“周哥，我说出来你一定要冷静，不要着急！” “晓芸嫂子被人绑走了！” “据说去了三个人，有两人不认识，但其中一人是周赖子，他们踹开了你家的院门，绑走了晓芸嫂子和张怜儿！” “等俺们哥俩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现在我爹正拿着菜刀在你家门口守着呢！” “谁都不让进去，就等你回来！” “什么？” 周谦慌了！ 他双眼立刻红了起来，拍了一巴掌大强两兄弟，低声怒吼道，“跟我走！” “诶！” 两兄弟点了点头，跟在周谦身后，朝着村里赶去。 “……” 到了家门口，周谦看到了自家院子大门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屠户正手握菜刀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心中陡然一抖，抬脚就要朝着院子里冲进去。 就在此时。 外头围了一圈的村民也看见了周谦，纷纷朝着一片狼藉的周谦家院子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里头，就属那些没跟着周谦抓河虾的村民说话最难听。 “霍！” “这么大阵仗！” “人居然都被绑走了！这多大仇，多大怨啊！” “嘿！” “你说多大仇多大怨？” “周谦赚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在县里得罪了多少人！”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瞧着吧，这事……大着呢！” 周谦听见左右的声音，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看见我家里出事，你们就这么幸灾乐祸？” 几个村民眼神有些躲闪，低声嘟囔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好！” 周谦冷笑一声。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这群不知眉眼高低的村民还要往枪口上撞。 周谦也懒得忍了。 面色狰狞，心头怒火升腾。 直接朝着其他的村民大声喊道。 “给我揍刚才出言不逊的那几个人，揍一拳我给十文钱！” “事后找我领钱！” 说完，周谦不再去管那几个脸色已经难看下来的村民，脚步不停直接进了院子。 而已经跟周谦签了契约的村民一个个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惊喜起来。 一个个揉着拳头就朝着刚才出言不逊的几个村民冲了上去。 乱拳砸下！ “哎哟！” “你敢打我……” “别打了！” “我错了……” “……” 周谦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周屠户沉着脸朝着周谦低声说了一句。 “周贤侄，第一时间我就来了。” “还没人进去过！” “你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实在不行，咱们赶紧报官！” 周谦心中感动，朝着周屠户点了点头，“周叔，多谢了！” 周屠户严肃地点了点头，“应该的！” “你快去吧！” “嗯。” 周谦冲进了院子，看着满地的狼藉，不难想象到杨晓芸被绑走之前，到底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她本来就身子弱，若是反抗，再挨了打…… 他心中怒火升腾。 迅速在院子里和屋子里寻找线索，想要知道绑走杨晓芸的那一伙人，到底是谁！ 院子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周谦转身进了屋子。 刚进门，周谦就看到了桌上用碗压着的一张字条。 他双眼一凝，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了字条。 上面短短一行字便映入了周谦的眼帘。 ‘杨晓芸在我们手上，不要报官，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带任何人，日落之前，来村东水井房！’ 周谦脸色一凝。 说了地点，不让报官，还让自己一个人去，也没有提赎金的事。 这群人，显然是奔着自己来的。 什么都不图，怕是图自己的命！ 周谦心思电闪，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仇家，从他穿越至今，得罪死的，恐怕也只有县城里青楼那两个打手…… 但即便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用。 如今杨晓芸在人家手上，为了防止狗急跳墙，周谦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一个人去！ 沉着脸。 周谦撕碎了纸条，随后出了屋子。 对着焦急等待消息的周屠户父子三人说道，“周叔，两位兄弟，我大概有线索了。” “你们的情，我会记住。” “你们先回去吧！” “这事，我自己解决！” “周哥！” 大强急了，“让俺们哥俩帮你吧，俺俩啥也不怕，拼命都不怕！” 周谦心中感动，朝着三人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们不怕！” “但这事……只能我一个人解决。” “我妻子在他们手中，我必须一个人去，明白吗？” “这……” “听我的！”周谦眼珠一瞪！ “啊！”大强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一拳砸在了门框上，眼珠子都红了。 咬牙怒吼道！ “周哥！” “你一个人去一定要小心，你和嫂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大强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你放心！” 周谦目光柔和，点了点头，“多谢！” “……” 将周屠户父子三人劝走，周谦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进了临时厂房。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朝着要自己的命去的，他就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去。 那样，只会自己丢了性命，也害的杨晓芸丢了性命…… 第46章 杨晓芸想自杀！ 厂房中，周谦神色凝重，坐在凳子上，强迫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对方是抱着杀他的目的来的！ 只要自己去了，而且也不慎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下，毫无疑问，杨晓芸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被带往青楼，余生受尽折磨。 所以，周谦心中明白！ 自己此去，必须要杀了三人，才能将杨晓芸乃至张怜儿救下。 这其中，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那么…… 以自己这一幅孱弱的书生身躯，如何对抗那手执武器的三人就是最关键的问题！ 弓弩！ 忽然，周谦脑海中出现了这两个字。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也只有弓弩可以无视敌我双方的力量和技巧差距。 才有机会反杀三人。 不过…… 周谦神色凝重。 若是他真的明显的带着弓弩前去的话，一定会引起那几人的警惕，想要用弓弩将他们射杀的可能性就会无限的降低。 到时候，人救不了，他恐怕真要死那！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周谦决定将弓弩改成手弩，绑在宽大的袖子里，隐藏起来。 趁其不备，伺机而动！ 这样，怕是才有几分胜算。 周谦不敢耽搁，将之前买来放在家里准备打猎的硬弓取了过来。 手脚麻利地将弓拆解，按照脑海中手弩的结构，埋头改造了起来。 “……” 日头西斜。 从中午忙碌到了接近下午，周谦终于将一张硬弓改造成了两把简陋的手弩。 用竹片和布条固定在了手腕上。 时间仓促，周谦只来得及准备了三支弩箭。 两支在袖子里的手弩中上弦，蓄势待发。 最后一只藏进了裤脚中。 便朝着村东头水井房赶去！ 在临出门前，周谦又拿上了家中那一把柴刀。 不期待柴刀真能砍杀，只需要菜刀起到迷惑对方，或者激怒对方的效果！ …… 另一边，水井房中。 王五两兄弟和周赖子三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王四黑着脸说道，“哥，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那周谦咋还没来？” “他不会是出门还没回来吧？” “或者是回来了，不敢来救人？” 王四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杨晓芸两人，皱着眉说道，“毕竟女人如衣服，那周谦有些本事，别不会为了他这个妻子来找我们吧？” “那咱们就这么傻等着？” 王五脸色难看，低头对着杨晓芸厉声问道，“周谦去哪了？” 杨晓芸低着头，固执地紧抿双唇，一个字都不说！ 王五气的火冒三丈，对着杨晓芸破口大骂道！ “你个傻娘们！” “你男人都不想来救你，你还不愿意说他去哪儿了？” “你这么憋着不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不仁你不义，这也不算出卖！” “说！” 王五将刀架在了杨晓芸的脖子上，怒声威胁道，“周谦到底去哪了？” 杨晓芸身子冰凉，微微颤抖。 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她心中害怕极了，但她依旧紧咬牙关，坚定地朝着王五摇了摇头。 低声倔强地说道，“他不来救我最好。” “我一条贱命不值钱，家主可是有本事的，我死了她也不能死！” “你杀了我吧！” “啊！” 见杨晓芸不仅不说，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王五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抬起一刀直接劈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将一块桌角给切了下来！ 他恨恨地看着杨晓芸，要不是这女人是老大点名要的，他真想一刀砍死她！ 一个女人，都这么害怕了，还有这么硬的性子！ 着实惹人厌烦！ “……” 过了一会，杨晓芸忽然面色平静的抬起头，对着王五说道。 “我想如厕。” “麻烦你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王五一皱眉，正要拒绝。 杨晓芸却接着说道，“我一个女人，想要如厕，你怕什么？” “你们这里有三个男人，手里还有刀，还能怕我跑了？” “求你了。” “我想如厕，憋不住了。” 王五呼出了一口气，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蹲下身解开了杨晓芸身上的绳子，跟在她身后，就朝着水井房的角落中走去。 站到角落中，杨晓芸却直直地站在那，不愿意动弹。 王五一阵不耐烦，“不是要如厕吗？怎么不动？” “我是女子，你是男子，男女有别，我跑不掉，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王五嘴角一抽。 “就算你非要看着我，能不能离远一些？” 王五深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爽。 “行！” “我后退几步。” 王五退后了五六步，站在原地抱着胳膊，冷冷地看向了杨晓芸。 却不成想，杨晓芸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埋着头一头朝着面前的墙壁撞了过去！ “你干什么？” “你敢！？” 王五吓了个激灵，立刻朝着杨晓芸那边扑了过去。 终究是女子，爆发力差了一些。 杨晓芸还没冲到墙边呢，就被王五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自杀不成，杨晓芸绝望地躺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五却是气的脸色发青。 冲上去按住杨晓芸，再次将绳子死死地绑在了后者身上。 “还好老子动作快！” “你居然想自杀？” “妈的！”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胆子这么大，老子算是看走眼了！” 说完，王五恨恨地朝着杨晓芸肚子踹了一脚。 拎着她扔到了张怜儿的边上。 自杀不成，杨晓芸满心都是绝望！ 捂着肚子，蜷缩在张怜儿的怀里。 她又如何不怕死，但她更怕周谦为她而死。 所以她才鼓起勇气选择了自杀，但这一切都失败了…… 她只能祈祷，周谦不要来！ 一定不要来！ “咋了，哥？” 王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着王五问道。 王五一脸晦气。 “妈的，这娘们想自杀，还好老子动作快！” “才给拦住了！” “居然敢自杀？” 王四咬着牙，死死盯着杨晓芸。 在看到后者因为蜷缩身体，被布料勾起的惊人曲线之后，他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了贪婪。 王四舔了舔嘴唇，“哥，这臭女人竟然这么不听话，咱们得给她一个教训！” “让她不敢再耍小动作！” “什么教训？” 王五看见了王四眼中别样的光芒，顿时一皱眉，提醒道，“她可是个雏儿，也是老大点名要的。” “不能动！” “我知道！” 王四咽了口口水，“不能弄了她，摸摸还不行吗？” 王五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答应了。 “摸可以，那你去吧，别做的太过火，给点教训就行了……” 第47章 激将法！ “好嘞！” 王四嘿嘿一笑，挫着双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倒在地上的杨晓芸快步冲了过去。 他们的对话，杨晓芸两人自然听见了。 见王四真的来了。 两女脸色一白，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张怜儿贝齿紧咬，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瑟瑟发抖的杨晓芸，心中不忍她受此侮辱。 鼓起勇气，一把将她护到了身后。 身子虽然在颤抖着，但她依旧努力挺起胸膛，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大哥。” “这小姑娘还小，又瘦了吧唧的，摸起来没啥意思。” “你要想摸，摸我的吧！” 张怜儿咬紧牙关，“我也还是个雏儿。” 说着，张怜儿忍着心中的害怕，再次挺了挺胸。 王四一怔。 随即笑容变得更加淫邪了起来。 “哟？” “你也想让我摸啊？” “不急不急！” 王四粗暴地一把将张怜儿推开，抓住了杨晓芸的胳膊，嘿嘿一笑。 “你们俩，爷我都要摸！” “一个一个来！” “摸了她，爷再摸你，岂不是更美？” “哈哈哈！” 王四哈哈大笑，伸手就要朝着杨晓芸的身上抓去。 杨晓芸脸色惨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牙齿抵在了舌头中间，就要用力咬下去！ 张怜儿更是花容失色，双拳紧握，心中不断祈祷！ ‘周谦，你这个死人你在哪儿？’ ‘你女人都要被人欺负了！’ ‘人呢？’ ‘快来啊！’ 嘭—— 间不容发之时，水井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手中握着柴刀的周谦快步走了进来。 他左右一看。 便看见了王四正要朝着杨晓芸伸手，当即眼珠子红了，举起柴刀指着王四怒吼道。 “给老子住手！” “你们让老子来，老子来了！” “你若是敢动我妻子一根汗毛，我现在就转身逃走，找机会杀了你们全家！” “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 王四脸色一僵，手中不敢再有半分动作。 他家里老母亲还在，也有妻儿。 他不敢冒这个险！ 而且他们今日来是绑杨晓芸，杀周谦的，并不想节外生枝！ 更不想自己家人受到威胁。 “停手！” “先办正事！” 王五脸色难看，一把将王四拽开，盯着周谦，眼中闪烁着怒火！ 张怜儿看着周谦一脸惊喜，周谦真的来了？ 但随即，张怜儿又担心了起来，对方有三个人，周谦只有一个。 更何况王五几人手中都有武器。 周谦手中只有一把柴刀，这如何能打得过？ 杨晓芸牙齿已经抵在了舌头上，终究还是没咬下去，她看着门口的周谦，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即，眼泪便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周谦大声喊道，“家主，你走啊！” “快走！” “他们要杀了你！” “你快走啊！” “你为什么要来，你别来啊！” “呜呜……” 杨晓芸大声呼喊，急的哭了出来。 周谦心中一痛，压着心中怒火滔天，对着杨晓芸柔声安慰道，“别怕！” “会没事的。” “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回家的。” “别怕？” “哈哈哈……” 听见周谦如此大言不惭，周赖子率先不屑嘲笑了起来，“带她一起回家？” “周谦，你读书读的脑子都坏了？” “你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有三个人！” “我们手里都是刀，你就拿个破柴刀，你吓唬谁呢？” “实话告诉你！” 周赖子恶狠狠道，“今日这水井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的娘子杨晓芸和张寡妇，都会被带回翠香楼，供客人们日日寻欢！” “只要给钱，谁都行！” “我也行！” 周谦握紧了拳头，看着周赖子的眼中俨然已经满是杀意。 但却忍住没有说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三人的站位，计算该如何利用袖子里的手弩…… “别废话了！” “迟则生变！” 王五皱着眉头，朝着王四和周赖子吩咐道，“你俩去动手，干净利落得把他杀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给老大复命呢！” “是！” 王四狞笑一声，拎着刀朝着周谦大步走去。 周赖子虽然心中胆怯，但既然已经跟了这两人，关键时刻就不能掉链子。 也硬着头皮，提着刀朝着周谦而去。 见到上前动手的是这两人，周谦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他一次只能连续发出两支弩箭，最好的结果就是射杀王五和王四。 剩下一个周赖子，威胁就大大降低了。 可如今王五却留在了杨晓芸和张怜儿的身边，这让周谦有些投鼠忌器。 即便他一个照面射杀了王四和周赖子，想要上第三根弩箭，也需要片刻时间。 在这片刻功夫中…… 王五不管是想杀了杨晓芸，还是冲上来杀自己，都十分富裕！ 他不敢赌！ 只能想办法降低杨晓芸那边的风险！ 眼中光芒一闪，周谦故意抬起了手中的柴刀，朝着王五嘲讽道，“怎么了？” “我断了你一只手，应该是你最恨我才是！” “你怎么不亲自来杀了我？” “莫非是看到我手中的柴刀，怕了？” 果然，这一激将法直接刺痛了王五的内心。 他忍不住上前了两步，指着周谦喝骂道，“你少放屁！” “杀你，还不用我们三个人一起上！” “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耍嘴？” “我倒要看看，你全身上下，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还等什么呢？” 王五朝着王四和周赖子怒吼一声，“杀了他！” “杀！” “杀！” 王四和周赖子大喊一声，冲到了周谦跟前，将长刀举过头顶，朝着周谦便重重砍下！ 杨晓芸花容失色，大声尖叫，“不要！” 张寡妇脸色苍白一片，紧紧握住了衣角。 周谦眼中却是冷光一闪，按照自己心中预演好的应对方法，冷静的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两刀便从他的面前砍下，恰巧躲过。 王四和周赖子愣住了。 两人抬起头，正要举起手中的长刀再砍，便看见周谦朝着他们二人举起了两只手臂。 嘴角噙着冷笑。 “去死吧！” 锃—— 锃—— 第48章 去县衙！ 弓如霹雳弦惊！ 硬长弓的弓弦改短之后，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周谦不知道。 但现在知道了！ 在左右手腕两只手弩击发的瞬间，周谦袖子上的衣服便在一瞬间被巨力刺穿！ 几乎是在眨眼间。 王四和周赖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 两只短箭便已经将他们二人的身体穿透！ 一箭从周赖子胸口穿胸而过，一箭将王四封喉！ “你……” 周赖子手中长刀掉落，他到死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想不明白，周谦怎么敢如此果断的杀人？ 他袖子里，怎么能射箭呢？ 王四也好不到哪里去。 惊骇刚刚出现在他的脸上，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口中吐出，跪倒在了地上，片刻便没了呼吸！ 而周谦在两发弩箭射出之后，便再没有看两人一眼，直接弯下腰从裤腿中抽出了最后一支弩箭。 以最快的速度给右臂上的手弩上弦！ “王四！” 这陡然发生的变故，让王五睚眦欲裂，他怎么都没想到，周谦居然能一下子将王四和周赖子一起杀了？ 动作还这么快？ 但下一刻，当他看见周谦弯腰从裤腿处再次掏出一根弩箭的时候，王五慌了！ 王五怒喝一声，“你找死！” 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抽出长刀，快步朝着周谦冲了过去！ 长刀寒芒一闪，仅仅是片刻之间便已经朝着周谦当头斩下！ 而周谦的弩箭才刚刚上好，还没来得及对准王五。 情急之下，周谦只好举起左臂，朝着砍下来的长刀挡去！ “家主！” 杨晓芸目眦欲裂，眼泪决堤！ 她似乎已经看见了，周谦的手臂在王五这一刀之下被砍断！ 张寡妇也是脸色苍白，吓得闭上了双眼！ 她不敢看周谦被砍掉胳膊的那一幕…… 然而！ 咔嚓—— 一道断裂的声音响起，王五那一刀却是砍在了周谦左手手腕上绑着手弩的地方。 手弩和竹片在刀刃下齐齐破碎。 刀锋却只是将周谦的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周谦咬着牙，忍着痛！ 在王五愣神的时候，举起了右手，直接瞄准了他的头。 “你……” “不！” 王五吓得亡魂皆冒，大喊一声就要退走。 然而…… 人的速度怎么能跟的上箭矢的速度？ 锃—— 弓弦霹雳，当头一箭直接穿进了王五的头颅之中，没入了五寸！ 只剩下箭羽还在外头。 当啷。 王五瞪圆了眼珠子，手中长刀落地，脸上满是不甘心和不可置信。 噗通！ 王五倒在了地上，随即气绝！ “……” 噗通！ 三个人死了个干净，周谦紧绷的神经也立刻松开，猛地呼出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家主！” 杨晓芸嘶吼一声，不顾身上还紧紧捆绑的绳子，就这么在地上朝着周谦滚了过去。 她看着周谦手臂上的鲜血，心疼无比！ “家主，你怎么样？” “周谦！” “你流血了！你没事吧？” 张寡妇也慌了，挣扎着也朝着周谦爬了过去。 周谦挣扎着坐起来，捡起长刀，将杨晓芸身上的绳子砍断。 又将张怜儿身上的绳子也割断。 两人一下子齐齐扑进了周谦怀中。 周谦一愣，紧紧将两女抱住。 低声宽慰道，“没事，我没事！” “手上有弓弩挡了一下，他那一刀只划破了我的皮肤，流一点血，不打紧的！” “没事了啊！” “别怕……” 杨晓芸从周谦怀里抬起了头，一把擦干了眼泪，倔强地从裙子上撕下了一块布，将周谦胳膊上的伤口包扎。 随后，杨晓芸低着头，语气中带着自责，“家主，都是晓芸不好。” “若不是晓芸被他们抓住了，便不会陷家主于如此险境。” “是晓芸没用……” 说着，杨晓芸低声哭泣了起来。 周谦心中一痛，温声劝慰道，“不怪你的。” “他们的目标是我。” “这些事都是我惹出来的，若不是我之前要卖了你也不会惹上他们……” “不怪你的。” 张寡妇看着周谦的温柔，眼中有些羡慕。 开口说道，“谦哥儿，晓芸其实很厉害的！” “那几个人逼迫晓芸说出你去了哪里，整整一天，她什么都没说。” “刚才还差点自杀了。” “晓芸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她性子的刚强，却是许多男人都不如的。” 周谦听后，心中更加歉疚。 死死抱着杨晓芸，低声在她耳边不断道歉，“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不，不怪家主的！” 杨晓芸慌忙摇头。 认真地看着周谦说道，“若不是家主冷静准备了这个弓，我和怜儿姐姐，今天肯定是不成了。” “还要连累家主！” “晓芸不怪家主。” 见两人缠缠绵绵，张寡妇心中满是羡慕，羡慕杨晓芸可以一直在周谦的怀中。 周谦察觉到了张怜儿情绪有些低落。 赶紧抱歉道，“张姐，这次连累你的，抱歉。” 张寡妇一愣，随即脸上涌起了明媚的笑意。 “我是你的伙计，跟着你赚钱，自然要承担风险。” “不必道歉。” “只是……” 张寡妇看着水井房中的满地狼藉，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这三人全死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听见张寡妇的疑问，周谦冷笑一声。 “别担心，这一步我早料想到了。” “怎么处理，我也做好了打算。” 周谦将两人扶了起来，“咱们三个先回去村里一趟，我将大强两兄弟叫上，过来把这三具尸体装上板车。” “咱们去县衙！” “县衙？” 杨晓芸张寡妇对视了一眼，都没明白周谦的意思。 但两女信任周谦，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便跟着周谦一起回了村子。 三人在家里清洗了一番，周谦便去将大强两兄弟叫了过来。 见到周谦活生生的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道伤口。 大强两人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哥，咋回事？” “嫂子救回来了？” “那三个人呢？” 周谦笑着道，“死了！” “死了？” 阿强两兄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谁杀的？” 第49章 敲响冤鼓！ “我杀的！” “你杀的？” 大强两兄弟眼珠子都瞪圆了！ 看着周谦单薄的身子，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看着如此表情的大强两兄弟，周谦歪着头，表情古怪地问道。 “怎么，不像？” 见周谦不像是开玩笑，大强两兄弟的表情有些呆滞。 随即上上下下打量起了周谦，最后看着周谦胳膊上的伤，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你杀的啊？” “难道周哥你还会武功？” “这就是传说中的文物双全？” 周谦摇头，从身上掏出了还完好的那一个手弩，递给了两兄弟。 “我不会武功。” “能杀他们三个，靠的是这个。” “弓弩？” 大强双眼一亮，赶紧接了过去，上下观察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 “好像又不是弓弩，这咋这么小？” “周哥，这玩意你弄出来的？这巴掌大小的东西，真能杀人？” “人都死在水井房了，我还能骗你们？” 周谦摇了摇头。 大强震惊了。 随即满脸火热地看着手中的手弩，如同捧着一个至宝一样，小心温柔的翻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口中忍不住赞叹。 “好东西啊！” “俺大强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等宝物！” “这么小的弓弩居然还能杀人！” “这可是宝贝啊！” “周哥，你咋这么厉害，连这都能造出来？” “这简直就是话本武侠小说里面的那个什么……” 大强一拍脑袋！ “暗器！” 心中对于周谦的崇拜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哥，你都看了半天了，让我看看呗！” “我就看一眼！” “不行，我还没看完呢！” “行了！” 周谦看着两兄弟都争抢起来了，赶紧拦住了两人。 “这东西，后面啥时候看都行，我再给你们一人弄一个都行！” “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啥事？” 一听有正事，两兄弟立刻停了下来。 救杨晓芸这事他们帮不上忙，心中正难受呢。 其他事，可一定要办好！ 周谦开口说道，“周赖子那三个人尸体还在水井房呢，你们……” “我懂！” 大强立刻严肃地点了点头。 “周哥你放心，我这就和二强一起去水井房，将那三具尸体处理掉！” “保证不留首尾。” 周谦嘴角一抽，“不是让你们处理尸体。” “是让你们把那三具尸体装上板车，跟我一起去县衙！” “县衙？” 大强一愣，不解地问道，“去县衙做什么？” “即便这三人绑架在先，但周哥你杀了三人，多少还是会有麻烦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如直接处理了，就当啥也没发生。” 周谦摇了摇头。 “当作没发生才会有更多的事。” “青楼死了两个打手，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肯定要展开报复。” “这次能抵挡，不代表下次能抵挡。”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 大强挠了挠头，依然不知道周谦此举的用意。 “撕破脸皮，将青楼找人杀我的事闹到衙门上去！” “再借由衙门的手，先一步把翠香楼给收拾了！” “永绝后患！” 大强二强对视一眼，都觉得周谦这个想法怕是有点难度。 毕竟翠香楼在县城里立足这么多年，根深蒂固，想要扳倒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怕是很不容易。 而且，人家虽然动手了，但若是死不承认，恐怕也没办法。 毕竟，唯一的三个人证全都死了！ 不过。 担心归担心，他们信任周谦，周谦能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的。 他们也不多问，直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行！” “周哥你等着，我俩这就去水井房拉尸体！” “快去快回！” “……” 等大强两人将盖着白布的三具尸体用板车拉到周谦门口的时候。 周谦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留下二强在厂房保护杨晓芸和张寡妇。 周谦就和大强一起上了板车，准备带着三具尸体直奔县衙而去。 临走之前，杨晓芸依依不舍地对着周谦叮嘱道。 “家主，若是事不可为，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杨晓芸眼神温柔且坚定，“大不了你我二人亡命天涯！” “你若是出事了，我也绝不独活！” 周谦心中感动，揉了揉杨晓芸的头。 笑着宽慰道。 “放心，你家主绝对不做没把握的事！” “此行，不但我会无事！” “我也会为你报仇，将后顾之忧一并解决了！” “走了！” 周谦当着众人的面抱了抱杨晓芸。 在后者脸色通红中，一扬马鞭，“架！” “……” 等板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杨晓芸才依依不舍收回了视线。 二强看出了杨晓芸的担心，挠了挠头道。 “嫂子。” “你别担心，周哥有多大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放心！” “您吃顿饭，好好休息一会，说不定不等天黑，周哥就回来了！” “就是。” 张寡妇将杨晓芸抱在怀里，如同一个姐姐一般温声劝道。 “周谦脑子好，有手段，他既然有把握，那就一定没问题！” “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 “别多想。” “嗯……” 杨晓芸点了点头，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转身回了屋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她紧闭双目，跪在了床榻上，双手合十，低声祈求漫天神佛保佑周谦一定不要出事…… …… “什么人？” 县衙门口，周谦和大强将板车停了下来。 门口的捕快看着板车上的白布，眉头一皱，开口呵斥道。 “做生意去集市上，这里是衙门口，速速挪开！” 周谦没有答话。 而是下了板车，径自走到了县衙门口那口冤鼓面前，拿起鼓槌用力敲了起来！ 嘭，嘭嘭—— 两个捕快傻眼了。 若是他们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敲响冤鼓，可是在三年前，是为了一桩灭门案！ 冤鼓平时可不轻易敲响，一旦敲响便是有不得了的冤屈！ 这动静响起，立刻将街上的行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想要看看这清水县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冤屈！ 人群迅速在衙门口聚拢。 正在两个衙役手足无措地时候。 县令周正扶着头顶的管帽，一手撩起衣摆，带着身后十几个衙役慌张地冲了出来。 大声喝问道。 “谁？” “谁在敲响冤鼓？” 第50章 县令也自身难保！ 周谦见周县令走了出来，立刻放下了鼓槌，转身朝着周正行了一礼。 “学生周谦，见过周大人！” “这冤鼓，是学生敲响的！” 看着周谦，周正眉头一挑。 他认的出来，眼前这人正是之前在汀香园作出那一首‘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才子。 那日这小子态度有些倨傲。 他心中不是很舒服。 幸亏张学政提醒，他才在事后查了查周谦前几次到底是怎么落榜的。 可查探了一番，结果却出人意料。 上两次的落榜，的确都是周谦实力不济，根本没人给他使绊子。 也因为如此，周正对周谦的才华带上了一些怀疑。 前些年都泯然众人，怎么这一次诗会就一鸣惊人了？ 莫非这诗不是他写的？ 他一时间对周谦失去了许多兴趣！ 再加上这两日政务实在繁忙，周正便没功夫再关注周谦。 可不料。 这小子居然今日来县衙，还敲响了冤鼓。 周正心中有些不爽。 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我知道你，上次汀香园见过你。” “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冤鼓可非儿戏！” “一旦敲响，便是有天大的冤屈需要伸张。” “上一次敲响，可是三年前，因为一桩灭门惨案！” 面对一县父母官，周谦面色如常，不卑不亢。 点了点头，答话道。 “学生并非儿戏！” “的确是有人绑了我的妻子，想要我的命！” “我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跟周大人说话，也是我侥幸反杀了他们三人。” “那板车上就是他们的尸体，我将他们带来，便是来伸冤的！” “他们背后，还有幕后主使没有伏法！” “学生请求张大人，为学生主持公道！” 周谦朝着周正郑重地行了一礼！ 周正惊了一跳。 他越过周谦，看向了蒙着白布的三具尸体，皱起了眉头。 三条人命！ 周谦说的的确是大案，的确有资格敲响冤鼓。 想了想，周正看着衙门口围满的百姓，朝着衙役招了招手。 “搭把手，去把那三具尸体抬进来！” “周谦。” “你跟本官进来！” “是！” 周谦抱拳一礼，跟在周正身后，进了衙门大堂。 而那三具尸体，也被几名衙役一起抬了进来。 随后衙门大门关上，隔绝了百姓们的视线。 但好奇的种子一旦洒下，就会野蛮生长。 百姓们都是看热闹的行家，不出意外的话，今日怕是要审案，到时候衙门还要打开。 这群百姓索性也就聚在了衙门门口，等着看热闹。 ……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详细的说来。” 进了衙门大堂，周正身穿官服端坐在明堂之上，对着下面的周谦问道。 “回禀大人。” “事情先是县城里的翠香楼想要强买我妻子不成，打手欺上门来，被我砍断了一只手。” “谁承想他们怀恨在心，今日一早便去了寒水村想要杀了我报仇。” “我不在寒水村，他们便绑了我的妻子，约我去水井房。” “学生护妻求生心切，无奈之下，只好自制了两把手弩藏在袖子里赴约。” 说着，周谦将那一把轻巧的手弩拿了出来。 差役接过，呈了上去。 周谦接着说道，“凭借这两把手弩，学生反杀了他们，救下了妻子。” “但学生担心翠香楼事后再次报复。” “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 周正皱着眉，没有答话。 而是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中这把精巧的小手弩，眼中异彩连连。 这种大小的弓弩是他从未见过的。 而且，三具尸体的伤口，他已经检查过了，的确是箭矢的穿透伤。 只是，三具尸体上的穿透伤很是严重。 其中两人，一个胸膛被洞穿，一个喉咙被洞穿。 一个更是被箭矢深深钉入了脑门之中。 这么大的威力，真的是这小小一把手弩所为？ 若真有此威力，县衙的差役若是配备了这样的东西，不管是破案还是自保，岂不都是利器？ 而且周正当过武将，在北边和辽人作战过。 他深知大晋和辽人的差距在哪里！ 辽人全是骑兵，若是想对付辽人，也必须派出骑兵，但大晋的骑兵虽然冲杀尚可。 但在骑射方面，差了辽人不止一个档次。 若这弓弩真有这么厉害。 真能给大晋骑兵配备上，那大晋骑兵的战斗力，岂不是能提升好几筹？ 甚至以后都不用再怕辽人骑兵了？ 周正双眼一亮！ 朝着周谦问道，“你说用这么小小一个手弩便杀了三人，本官看过伤口了，都是贯穿伤。” “这手弩，真有这等威力？” 周谦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正的意思，主动说道，“学生不敢有半点谎言。” “大人若是不信，可找来一支箭矢，折成三段，用箭头那一段试验弓弩！” “好！” 周正也不含糊！ 弓弩是否真有这么大的威力，关乎周谦在此事中有没有说谎，也关乎大晋的骑兵是否有崛起的机会。 他当即找人拿来了一支箭矢。 按照周谦所说，直接将箭矢斩成了三段，取了最前方带着箭头的一段，放进了手弩中上弦。 周正亲自拿着手弩，对准了十步之外的木梁。 扣动扳机！ 锃—— 铎！ 一声闷响。 周正快步走去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 只见巴掌长的箭矢已经没入了木梁一半还多！ 要知道，和可是木梁，比人体可硬了不知道多少！ 这威力，周正再也没了怀疑。 他缓步走回了明堂之上，将弓弩轻轻放在了桌上，低着头沉吟了片刻。 忽然站起身，目光闪动，对着周谦说道。 “周谦，你跟我来一趟，本官有话跟你说。” 周谦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 跟在了周正身后，走到了明堂的背后。 两人面对面而站。 周正看着周谦，有些唏嘘，犹豫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能制作出此等精巧的手弩，对大晋军队很重要，是大功一件，本官定为你上报朝廷请功，但……” “此事，能否先放一放？” 周谦眉头微皱。 “为何？” 周正见周谦语气果断，只好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可知道，翠香楼在清水县根深蒂固，实力庞杂？” 周谦皱眉，“知道！” “那你可知道，翠香楼掌柜和县丞勾结在一起，几乎架空了我这个新来的县令？” “我也自身难保？” 第51章 迅雷不及掩耳！ 听到这里，周谦神情有些诧异。 他显然没想到，这清水县的一县父母官，处境居然这么艰难？ 见到周谦脸上的愕然。 周正接着叹了口气。 低声道，“所以，我才跟你说先让你等一等，等我先将你这个手弩上报朝廷，” “等朝廷嘉奖你我的功劳，那个时候，咱们借着来传旨的天使，才有动他们的底气！” “吴千手下有多少人我尚且不知道。” “肖虎坐拥清水县最大的青楼，他的势力盘根错节！” “且不说他手中豢养的打手和杀手就比衙门的人多得多。” “单说若是他死了，那和他有利益往来的商家巨贾，大小吏官，谁心中不慌？” “谁不想将我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推下去？” “我下去了。” “你焉有活路？” 周正脸色铁青，“你的家人焉有活路？” 说罢，周正重重拍了拍周谦的肩膀，“年轻人，我知道你心中恨意滔天。” “但事不是这么办的，忍一忍吧！” “……” 周谦定定地看着周正，随即突然问道。 “大人，你手中可有县丞和肖虎勾结的证据？” 周正皱着眉头。 “有是有。” “但此时拿出来有什么用呢？” “得等褒奖你的天使前来，有他们兜底，我们才有胜算，你怎么就不懂……” 周正话还没说完，周谦便直接将他打断，“不必等到那个时候。” “你……” 见周谦油盐不进，周正脸色有些难看。 正要开口。 周谦却接着说道，“在肖虎和县丞有所准备之下，我们的确是拿他们没办法。” “但今日这案子突然，只要以传唤的理由将肖虎带上公堂，我自有办法让他承认是他派人要杀我！” “案子重大，县丞必然要旁听。” “届时。” “大人你只要将县丞和肖虎勾结的证据拿出来，便可同时让两人当堂伏法！” “那时候。” 周谦眼中锐利且冷静，“大人只需要扇动民意，便可斩立决！” “而百姓定然苦肖虎已久，大人一句话，必定从者众！” “斩了他们！” “即便他们背后的势力再盘根错节。” “花些时间，便可梳理！” “你我二人，更可以瓜分他们的所有！” 周正神色愕然，但他不得不承认，周谦说的这个办法条理清晰，可信性很高。 而且除掉肖虎和县丞所能得到的利益，确实让他动心了！ 见周正神色有些松动，周谦接着趁热打铁！ 双眼微微一闪，低声道，“事后，即便朝廷追责下来，大人也可以让百姓们写上一份万民书！” “届时。” “朝廷不仅不会责罚大人，甚至还会褒奖！” “再加上学生愿意将一半的手弩功劳分给大人……” 周谦再次加上了一分难以拒绝的筹码，“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大人便可凭此功绩高升！” “这……” 周正呆住了，呼吸也不知不觉粗重了起来。 周谦这先是提出缜密计划，再许以重利，最后再拿权力诱惑。 这三板斧…… 他已经完全抵挡不住了！ 而此刻，他看着周谦，眼中多了几分敬畏，也终于将他放在了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上！ 但这一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先决条件。 周正压下心中悸动，皱着眉低声问道，“你说的这些，的确有可行性。” “对你我而言，也的确是两利！” “但……” “你如何保证你一定能让肖虎当堂承认是他派人要害你？” “没证据之前，可不能轻易上刑！” “而且肖虎此人阴险狡诈，可不是好对付的！” 周谦淡淡一笑。 “不用上刑！” “肖虎此人定然自负且冲动易怒，不然也不会这么儿戏的要对我下杀手。” “这便是他的缺点！” “既然有缺点，他就有了破绽！” “利用这一破绽。”周谦胸有成竹一笑，“我便能在他的心理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让他亲口承认！” 心理防线？什么是心理防线？ 周正听得云里雾里。 但不得不承认，周谦说的似乎很有说服力，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因为此事一旦失败，他丢的不仅仅是这顶官帽，还有可能是他的身家性命…… 他如何能完全相信周谦？ 见周正还有些犹豫。 周谦眉头一皱，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直接一把抓住了周正的肩膀。 沉声道。 “大人！” “他们若是活着，大人你这县令，就永远是傀儡，永远被架空！” “而我的身家性命也会时时刻刻遭到威胁！” “此次杀他，我赌上了我的一切！” “我如何能没有把握？” “大人何不也放手一搏？” “只要他两人死了，你我便可直上九霄！” “这……” ‘直上九霄’这四个字如同敕令一般，瞬间将周正脑海中所有杂念驱散。 再加上周谦赌上一切，自证有把握！ 他双目一亮，握紧拳头，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 “好！” “周谦，本官便跟你赌上这么一次！” “成，荣华富贵，直上青云，你我共进退！” “败！” “你我便一起跌入深渊！” “好！” 周谦双目一亮，“大人好气魄！”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大人，按照我所说去做，此事必成……” …… 片刻之后，周正和周谦联袂而出。 周谦回到了大堂上，颔首肃立。 而周正容光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当即朝着手下一个机灵些的衙役吩咐道。 “去一个人，好言将翠香楼掌柜肖虎请来，就说县丞也在，有要事相商。” “是！” 衙役一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一炷香之后。 这衙役便带着肖虎进了衙门。 在肖虎前脚刚踏入衙门的瞬间，衙门审案大堂便三面洞开，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姓们鱼贯而入！ 整个县衙上下一百一十一个衙役分成了两拨。 一拨八十人，直接将所有围观百姓围住，只准进不准出！ 三十一人直接将一头雾水的肖虎按住，不由分说带进了审案大堂！ 强行按着，跪在了大堂中间。 而此时，县丞也在周正同以说辞的邀请下，缓步进了审案大堂。 一进来看到这么一幕。 他傻眼了…… 第52章 问你几个问题！ “这……这什么意思？” “周大人？” “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不是找我来是有要事相商的吗？” 吴千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有些傻眼了，随即心中便愤怒起来，朝着周正责问道。 周正遇事向来都是先跟他商量。 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小小傀儡，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正则是淡淡看了后者一眼。 开口道，“的确是有要事相商，不过是一桩案子！” “吴县丞自当旁听，请入座！” 吴千眯着双眼，却并未入座，而是指着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的肖虎冷声道。 “案子？” “难道此案还能与肖掌柜有关？” “我相信肖掌柜的为人。” “怕是被冤枉的吧？” “大人可有证据？” “若是没有……” “如此为难一个生意人，大人难道不怕这全县的生意人不满？” 吴千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威胁。 堂中，好不容易将气顺过来的肖虎也抬起了头，红着眼珠子朝着周正喊道。 “县令大人！” “这就是你说的有要事相商？” “是我肖虎得罪你了？” “还是我肖虎犯法了？” “若是没有证据，你即便是一县之令，也不能如此在公堂之上羞辱于我！” “呵呵……” 周正冷笑一声。 转头看向了周谦，朗声道，“击鼓鸣冤者周谦，你来说，你有何冤屈” 周谦上前一步，笑道，“多谢大人！” 而肖虎和吴千也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这个一直一言不发的年轻人。 吴千眼神疑惑，他听说过周谦，诗才不小。 但他和肖虎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而肖虎看见周谦，先是一楞，随即眼神立刻阴冷了起来，咬牙切齿！ 他居然活着！ 他若是活着，他派出去的王五两人，岂不是已经死了？ 正在他冷身间。 周谦开口了。 “大人，翠香楼掌柜肖虎，强买我妻子不成，便派人上门逼迫，为自保，学生与打手动了手。” “肖虎怀恨在心，便在今日一早派人进了寒水村，发现我不在家，便先绑了我妻子，引我到村东水井房，意图杀了我，带走我妻子。” “学生若不是侥幸，便要死在他们手下！” “学生状告肖虎，雇凶杀人！” “哦？” 周正淡淡一笑，扭头看着肖虎问道，“肖虎，可有此事？” 肖虎冷笑一声。 “未有！” 周正点点头，也不多说，转头又看向了周谦问道，“周谦，你可有证据？” 肖虎眼神阴森，死死盯着周谦。 吴千夜眯起了眼睛，看着周谦眼神不善。 “有！” 然而，周谦却像是没看到两人表情一般，直接点了点头。 “大人，我的证据正在堂外！” “好！” 周正神色淡然，毫不犹豫便一挥手，“来人，将周谦的证据抬上来！” “是！” 几个衙役领命而去。 不多时，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便被衙役们抬进了大堂之中。 周正淡淡一笑，明知故问，“这是何物？” 周谦抱拳道，“禀大人。” “这其中两人乃是翠香楼的打手，另一人是我村泼皮。” “这两打手便是领了肖虎的命令，前去杀我的，我寒水村许多人都看见了。” “我身边这位村民周大强，便可作证！” 周大强上前一步，朝着周正行了一礼，“大人，小的可以作证！” 周正朝着大强点了点头。 周谦接着说道，“而且，相信肖掌柜应该对这二人并不陌生。” “诸位百姓也并不陌生。” 说着，周谦直接揭开了盖着王五和王四两人尸体的白布。 在看到两人长相之后。 肖虎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而大堂外头的百姓也骚动了起来，声音虽小，但也能听得见。 “嘶，这不就是翠香楼的王四和王五吗？” “这样看来，这人没说瞎话！” “嘿！” “还用说瞎话？” “翠香楼这些年仗着和县丞的关系，在咱们县里欺男霸女，搞得多少人妻离子散的？” “他能做出这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这两个走狗死在那年轻人手上，要我说，就是报应！” “就是该！” 听着耳边传来一道道难听的声音，肖虎看着周正与往日不同的态度，又看了一眼同样神色难看的吴千。 心中咯噔一声。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周正，怕是要借今日之事，对他动手了！ 他心中悚然一惊，有些慌乱了起来，连忙扭头朝着人群中的手下使眼色。 让后者赶紧去找人绑了周正的家人。 人群中，翠香楼的打手看到了肖虎递来的眼神，顿时肃然点头。 转身正要从人群中离开。 却被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衙役给拦住了。 “只进不出，此案未曾了结，不许离开！” 打手愣住了，赶紧装出了一副慌张的样子，“这位差爷，放我走吧！” “我老娘发病了，我得赶紧回去照顾老娘！” 但无论他以何种理由，即便声泪俱下，衙役都未退一步。 更不可能放他离开！ 这是周正早已叮嘱好的，他们自当遵守！ 见离开无望，打手朝着肖虎递去了无奈的眼神。 肖虎心头一凛，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清晰了起来。 嘭—— 这时！ 周正一拍惊堂木！ 瞪圆了双目，死死盯着肖虎，“肖虎，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肖虎眼见传信不成，倒也没多慌。 而是冷笑一声。 “王四王五的确是我们翠香楼的护院，但我从来没让他们去杀周谦。”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他们！” 周正眉头一皱，“这两人都死了，本官如何问？” 肖虎不屑一笑，“这就跟在下没关系了！” “我的确没让他们去杀人。” “大人若想定我的罪，便要拿出我命令他们的证据来！” “否则，便无法定罪！” “……” 案子陷入了僵局，周正将目光看向了周谦。 按照约定，该周谦上场，用手段让肖虎认罪了。 周谦淡淡一笑，朝着周正一点头。 周正会意，随即朝着捕头点了点头。 霎时间。 三十一个衙役齐齐大踏步，直接将肖虎围在了中间，三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肖虎一怔。 被这么多人如此注视，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心中又惊又怒，还有了一丝慌乱。 而此时，周谦也上前了一步。 “肖虎，你说不是你下的命令，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若是回答无误，便证明你和此事无关。” “你可敢？” 第53章 摇旗呐喊！ “我，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肖虎毕竟久居高位，没有这么轻易便被扰乱了心神。 皱着眉不耐烦地朝着周谦反问道。 嘭—— 周正双目一凝，一拍惊堂木！ “若是本官让你回答他的问题呢？” 肖虎眉头紧皱。 随后又看了一眼三十几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心中烦躁更甚。 只好摆了摆手！ “问，问吧！” “赶紧问！” “好！” 周谦笑着开口道，“肖掌柜昨天晚上吃饭了没有？” “吃了！” 肖虎吐出了两个字。 “吃的什么？” “半斤牛肉，二两酒。” 周谦眼神不屑，“一个大男人，就吃这么一点？” 肖虎一怔，随即怒道，“你问问题就问问题，这和你有关系吗？” “牛肉是买的还是自家做的？” “买的！” 肖虎不耐烦道。 “在哪买的？” “周记卤肉铺子买的！” “哦。” 周谦加快了提问的速度，“周记卤肉铺子掌柜的妻子好看吗？” 肖虎一怔。 “见过一面，好像长得还不错。” 周谦眼中精芒一闪。 再次问道，“昨晚买牛肉的时候有月亮吗？” “有吧？” “有还是没有？”周谦双目一凝。 “这，没有？” 不知道周谦到底什么用意，但是节奏已经被周谦带走了，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死死盯着自己。 肖虎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到底有还是没有？！” 见肖虎如此作态，周谦突然暴喝道！ “有，有！” “我记起来了，有月亮！” 周谦双目死死盯着肖虎，俯着身子以极具压迫感的姿态语速极快地说道，“刚才说没有，现在又说有？” “公堂之上，你闪烁其词，飘忽不定，你在撒谎！” 肖虎一愣，随即急了。 “我真的记不清了！” “当真？” “当真！” “可我记得昨日亥时的时候，月亮明明出来过！” “你说你没看见？” 肖虎慌乱道，“真没看见，我真没注意那些……” “那你下令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月亮？” “我下令杀你的时候是白天，没有月亮……” 哗—— 肖虎这一句话说出来，围观的百姓哗然一片，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肖虎。 眼中全是震惊，还有解气！ 吴千在愣了片刻之后，直接气的一拂袖，转过了头不想再看！ 周正则是眼珠子都瞪圆了，看着周谦惊为天人！ 他是万万没猜到，周谦说的让肖虎自己说出罪证的办法居然是这样。 更没想到。 居然还成了！ 不过，别说肖虎了，自己刚才听见周谦如同连珠炮一样的提问，脑子都有些懵。 肖虎处在那种高压环境中。 怕是比自己更懵！ 下意识地开口就交代了所有罪证！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周正却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肖虎还在好奇为何周围的人都以那种表情看着自己，周谦便已经一转身。 朝着明堂之上的周正一抱拳。 “大人！” “他亲口承认，证据确凿！” “大人，当斩立决！” 肖虎急了，“我什么时候亲口……” 可说了一半，肖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忽然想了起来。 他刚才好像的确说了，他下令杀周谦的时候是白天，不是晚上。 肖虎浑身似乎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他瞪圆了双目，死死盯着周谦，怒喝道，“是你！” “你给我挖的陷阱！” 周谦耸了耸肩。 “不重要，你承认了就好！” 肖虎脸色苍白，嘴唇一阵颤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正看着如此落魄的肖虎，心中已经满是惊喜，当即一拍惊堂木。 怒喝道。 “肖虎雇凶杀人，性质恶劣，其罪当诛！” “当斩立决！” “不！” 肖虎没想到，周正居然这么急不可耐，居然用上了斩立决！ 连忙大声吼道。 “周正，你没这个资格斩立决！” “你只是个县令！” “我即便犯了死罪，也应当上报刑部，再由陛下批复之后秋后问斩！” “你凭什么对我斩立决？” 肖虎红了双目，“你没这个资格！” 吴千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周正如此雷霆出手对付肖虎，还成功了，已经让他惊怒非常。 如今居然想斩立决，断了肖虎所有的后路。 他坐不住了！ “大人，这似乎不妥吧？” “按照我大晋的律法，即便是死罪，也必须上报刑部，经由陛下批复，才能秋后问斩！” “你即便是一县之令，也没这个权力！” “我劝你不要犯糊涂，一意孤行！” “不然，本县丞一定上报朝廷，治你的罪！” 周正只是瞥了吴千一眼，没有理会他。 而是站起身来，朝着围观的百姓朗声问道，“诸位百姓！” “我周正虽然新上任清水县，但自认也是一方父母官！” “本官这些日子没有管周虎，其实是在搜集他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证据，如今已有了眉目。” “本官知道，你们大多数人也都被他欺凌过！” “现在，时机到了！” “他犯了死罪！” “但若是不斩立决，他定然会花银子疏通关系，州郡之中，说不得就有人要将他放了！” “如今有一个办法，便是万民书！” “你们可愿意在万民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起和本官做下斩立决的决定？” 周正话音罗落下，肖虎瞪圆了眼珠子，一双眼中满是可怖的杀意。 死死盯着周正。 嘶吼道，“周正，你怎么敢的？” 吴千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周正的鼻子怒喝道，“周正，你是县令！” “你这般做，实在是不妥！” “你竟敢扇动民意？” “你枉为县令！” 周正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就这么看着围观的百姓们。 神情坚定，恳切！ 周谦见百姓们还有些犹豫和忌惮，便也站了出来，对着百姓们朗声道。 “诸位，我也是普通人。” “但我今日为何敢站出来指认肖虎，因为他威胁到了我的家人，而家人是我的逆鳞！” “我更明白，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诸位！” “摇旗呐喊的时候到了！” 周谦话音落下，人群一晃，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第54章 最紧密的盟友！ “算我一个！” “我愿意签下万民书，现在就处死肖虎！” “三年前，他贪慕我妻子美色，将她强买入青楼，两年前我妻子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一位瘸腿憔悴汉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今日好不容易有报仇的机会了，我绝不会放过！” “……” “也算我一个！” “肖虎抢了我家铺子，气死了我爹，我活到到现在就是想看见他死！” “好不容易机会来了，我不会放过！” “对！” “他该死！” “也算我一个！”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随后便是千千万万！ 在肖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这些平日里他视若猪狗的百姓们，如今却成了一片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组成了杀死他的万民书的一份子！ “好！” 周正兴奋地脸色涨红，事到如今，一切才算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转身大步走回桌前，举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大声喝道。 “既然民意如此，本官便遵循民意！” 周正抽出一支令箭扔在了肖虎面前，“肖虎雇凶杀人，欺男霸女，杀人放火，其罪罄竹难书！” “当斩立决！” “威武——” 一百多位衙役分成内外两层，纷纷将手中水火棍敲打在地上，急促如骤雨。 如同敲打在了肖虎的心脏上。 “噗——” 他扬天倒在了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脸色如同金纸！ 他看着似乎在旋转的明堂顶部，怎么都想不通，如此寻常的一天，怎么就成了他的死期？ 吴千急了！ 肖虎可是他敛财的工具，也是控制清水县所有商贾巨富的工具，他若是死了！ 自己财路就断了！ 他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了衙役之前。 装作一副为周正好的表情，诚恳劝道！ “周大人！” “即便是要依照民意，也要先等万民书写好，才能动手！” “你先动手，再签万民书，这不符合规矩！” “上头若是责罚下来，恐怕对大人你不利啊……” 吴千笃定地看着周正，在他想来，周正就算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而且先后问题，也至关重要。 自己还是为他考虑，他定然不会拒绝！ 没想到，周正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与其管这种细枝末节，吴县丞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吴千一愣。 不解道，“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周正脸上冷笑更甚。 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一本密折，看着吴千朗声念道，“十年前，肖虎强抢民女，民女性烈不从，闹出人命。” “你帮肖虎脱罪。” “八年前，你收了肖虎一万两白银，替他强行抢了城东的一块地，扩建翠香楼！” “掌柜全家自杀，被你压下！” “七年前……” 周正一连念了七八条人命案子，念得吴千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见此情形。 周正才停下，冷眼看着吴千问道，“吴县丞，还需要再念吗？” “别……” “别念了。” 吴千脸色苍白，几乎没了说话的力气。 “好！” 周正点了点头，当着百姓的面，朗声道，“吴千勾结肖虎，这些年来杀人无数，抢掠无算！” “罪责同样罄竹难书！” “当斩立决！” 听见‘斩立决’三个字，要死不活的吴千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指着周正的鼻子，红着眼珠子骂道！ “周正，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县丞！” “与百姓不同！” “要杀我，你必须上报刑部！” “万民书对我，不管用！” “你脑壳昏了？” 周正冷笑一声。 “县丞，无品级，只是辅佐县令治理一县，理论上讲，你的身份和百姓别无二致。” “如何需要区别对待？” 说着，周正冷笑着凑到了吴千耳边说道，“你这些年倒行逆施，应该料到这一天了才是。” “也不用想着还有活路了！” “我现在下令，马上就斩！” “你就算是县丞，我也不过只需要在万民书上再多写一个名字罢了。” 吴千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他浑身颤抖，犹豫了片刻，竟然是当着无数百姓的面，直接朝着周正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 “大人！”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些事都是肖虎逼我干的！” “并不是我的本意啊！” 吴千赌咒发誓，“我发誓，只要大人饶了我这一回，我以后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周正勾起嘴角，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原来面对死亡，你也会害怕？” “可那些被你杀了的人，他们求饶，你可听过？” “我……” 吴千哑口无言！ “来人！” 周正不再耽搁，直接吩咐道！ “上狗头铡！” “是！” 两个衙役推着两个带着干涸血迹的狗头铡停在了审案大堂中间。 拉开了铡刀！ 由另四个衙役，将肖虎和吴千按在了铡刀口上！ 肖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一脸绝望，神情呆滞，没有半点反抗。 吴千更是哆哆嗦嗦，尿湿了裤子…… “斩！” 随着周正一声令下！ 锃！ 铡刀迅速合上，两颗人头落地！ 血溅审案大堂！ “好！” 围观的百姓中，大声地喝彩了起来。 也不知道谁先吼了一句，“青天大老爷！” 之后。 ‘青天大老爷’的声音便响彻起来，经久不息！ 周正站起身来，朝着百姓们挥手示意。 见到百姓如此热情，见到他们眼中的信任和火热，周正第一次感觉到身为县令的成就感。 但他却不敢忘。 这一切，都是周谦给他带来的。 他缓步走到周谦身边，脸上带着敬畏，由衷地夸赞道，“周公子心思缜密，手段高明，言语犀利！” “尤其是那句‘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更是振聋发聩，令本官感触颇深！” “实在是人中龙凤！” “本官一定俱实向朝廷禀明你的功劳。” 周谦笑着朝着周正眨了眨眼。 “无妨。” “说好功劳和所得利益我和大人五五分，便五五分。” “你我以后便是一体，何须客气？” 周正一怔，随即明白了周谦的意思。 经此事，两人便算是结成最紧密的、互相完全信赖的盟友！ 共同进退，功劳对半分，以后不管任何人身居高位，都是相互扶持！ 视为自己人！ 当即笑得更开心了！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了一片欢腾的百姓，感叹道，“有周公子这般手段，这天下百姓，尽皆可用啊！” “可高枕无忧了！” 周谦闻言，却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大人错了……” 第55章 不是我的男人！ 周正一怔，随即朝着周谦露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周谦有些严肃地对着周正说道，“天下百姓虽然尽皆可用！” “但民心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当我们操控民心的时候，民心也会反噬！” “要想不被反噬。” “就必须顺应民心！” “就比如此事。” 周谦举例道，“若不是百姓对肖虎也是深恶痛绝，今日百姓又如何会支持我们呢？” “大人。” “你看这些衙役，甚至是县丞。” “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的差事是世代传承的，而您或许几年就要升迁。” “他们的根在这里，而您说白了就是流官。” “可今日，为何他们却一起帮您对付起了县丞？” “也是因为县丞这些年恶事做尽，让他们都快元气滔天！” “……” 周正沉默了片刻，随后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了下来。 他双目晶亮，不断重复那八个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周先生此言振聋发聩，大才！” “大才啊！” 最后，他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周谦行了一礼。 周谦吓了一跳，赶忙跳开。 但周正却不依不饶，非要拉住给周谦行礼！ “周先生此言，令我醍醐灌顶！” “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做官的金玉良言！” “这是大恩！” “周先生当得起此大礼！” 眼见周正执拗，周谦又躲不掉，只好苦笑着受了这一礼。 从称呼周谦，到周公子，再到现在的周先生。 周正对于周谦的态度，在一天之内发生了三次变化。 若片刻之前，对于周谦还是敬畏和尊重，那此刻，便是感恩了！ 如此金玉良言，有时候老师都不会教。 可周谦却大公无私说了出来，这难道不是大恩？ 周围的百姓和衙役们不知道周正为啥朝着周谦行礼，但他们也看到了周谦刚才智斗肖虎的场面。 立刻便醒悟了，原来除掉肖虎和吴谦这两个毒瘤，周谦才是功臣！ 而且人家县令都行礼了。 他们肯定也该行礼！ 霎时间！ 围观的百姓和衙役们学着周正的模样，齐齐朝着周谦行礼。 “周先生有勇有谋，替我们除了这两个祸害！” “功德无量，万家生佛！” “感谢周先生！” “感谢周先生！” 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行礼，饶是周谦内心强大，也有些吃不消。 赶紧跟周正告罪了一声，便拽住大强从衙门后方赶紧溜了。 “……” 从后门出来，大强架着板车，带着穿着宽大衣服，挡住面庞的周谦一路朝着出城的方向赶去。 大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周哥，您有如此大的本事，县令都向你行礼，百姓也向你行礼。” “你怕什么？” “这事的确是你出的力，受着就好了！” “你受得起！” 周谦看了一眼大强，轻轻摇了摇头，“受得起受不起先不说。” “我问你。” “寒水村都很穷，我赚了钱，村民是怎么对我的？” 大强皱着眉说道，“眼红！嫉妒！” “甚至还逼着你带他们赚钱！” “对了！” 周谦点点头，“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今天要是还在那里出尽风头，让全县百姓记住了我，以后再有什么冤屈，他们都来找我，我能管吗？” “我若是管不了，他们就会开始诋毁我！” “而且……” “你觉得县令会怎么想？” “居安思危，急流勇退才是大智慧！” 大强挠了挠头，周谦这满口的之乎者也成语什么的，听的他云里雾里的。 但大概的道理他也听明白了！ 仔细一琢磨，还真就如周谦所说。 这下子，大强心中对周谦更加敬佩了！ “虽然听不懂全部，但我大概也能听明白……” “周哥，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看那周县令都不如你！” 周谦没好气地踹了大强一脚。 “少放屁！” “这种话可不敢让别人听见了！” “嘿嘿！” 大强不好意思地一挠头，歉意道，“不说了，不说了！” “周哥，我错了！” “以后绝对不说了！” “……” 两人架着板车快速朝着寒水村而去。 归心似箭！ 周谦知道，自己去县衙解决这么大的事，杨晓芸肯定在家里急的团团转。 他得赶紧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好让她安心！ “……” 刚到家门口，周谦果然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朝着路上不停张望的杨晓芸。 身边二强神色严峻，保护着她。 待板车停稳，周谦快步下来，冲向了杨晓芸。 “家主，你……” 还不等杨晓芸开口说话，周谦直接一把抱住了她！ 杨晓芸脸红了。 “家主，这是在外头呢，这叫什么样子……” 说是这么说，但杨晓芸脸上的高兴掩饰都掩饰不住。 大强二强很有眼力见的背过了身，当作没看见，还替两人挡在大路边上。 遮住路人的视线。 而一旁的张怜儿则是羡慕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里无数次想过，若是她迟来寒水村一步，嫁的是周谦该多好啊！ 现在名正言顺地依偎在周谦怀里的，就是她了。 松开身子都有些颤抖的杨晓芸，周谦牵着她的手，转头对着大强两兄弟说道。 “大强，二强，你们回去休息吧！” “没事了！” 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两锭银子，不由分说塞给了两兄弟！ “今日跟着我，你们也受累了。” “买点好吃的，给姨娘补补身子！” “没帮多少忙，周哥我们不要……” 两人不想要。 周谦板起脸，“让你们给姨娘买好吃的，又不是给你们的，扭捏个屁！” “赶紧滚！” “好吧！” 两兄弟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架着板车离开了。 赏罚分明，才能驭人长久！ 周谦深知这个道理。 见两人离开，周谦牵着杨晓芸的手，跟张怜儿招呼了一句，三人进了屋子。 ‘……’ 坐在桌边，周谦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两女。 两女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两人看着周谦的眼中，都带上了浓浓的崇拜！ 身无功名，却能帮着，不……应该是主导除掉了清水县两个毒瘤！ 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家主！ 杨晓芸一双星眸晶亮，兴奋的握紧了小拳头，只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 而张怜儿心中更加失落了。 这么有本事的男人，离她如此之近，但却不是她的男人，她真的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女人…… 第56章 他们要你！ 见到张怜儿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失落，周谦一怔。 他以为是这次张怜儿也跟着受了惊吓，还照顾了杨晓芸许多，自己却没什么表示。 赶紧开口说道。 “张姐！” “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一路保护晓芸，在最关键的时候争取了一些时间，这结果真不敢想象……” “没，没事的。” 张怜儿强颜欢笑道，“我和晓芸妹妹情同姐妹，不必这般感谢的。” 周谦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 “张姐。” 周谦接着认真地问道，“上次我跟你说的让你当我的女掌柜你还记得吗？” ‘我的’两个字听在张怜儿耳中，让她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点了点头，低声道，“记得。” “今日早上我去县城的时候，已经找好了店铺的位置。” “明日一早，我们一起进城，店铺可以开起来了。” 周谦看着张怜儿，诚恳道，“还需要你坐镇！” 谈起正事，张怜儿严肃了许多，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你放心！” “嗯！” 周谦点了点头，“此前我和你讲了条件……” 张怜儿立刻会意，急忙从身上拿出了房契递给了周谦，“我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周谦却摇了摇头，将房契推了回去。 “这是之前的条件。” “而现在，不一样了！” 周谦笑着说道。 “这房契，已经没必要了。” “因为那时候我还未完全信任你，如今，我对你已经完全的信任。” “以后，我就把你当我亲姐一样看待！” “对自家亲姐，还要什么房契？” 张怜儿一怔，随即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一把收回了房契，“哼，给你都不要！” “你可不要后悔！” 随即，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嘟囔道，“亲姐，亲姐，谁想当你亲姐啊……” “呆子！” “书呆子！” “读书读傻了！” “……” 周谦一怔，不知道张怜儿咋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挠了挠头。 只好继续跟张怜儿说其他的待遇。 “这个当然不后悔。” “另外。” “你作为我第一家铺子的掌柜，我在店铺给你留了一间房，你可以住在县城里。” “每月给你固定发五两银子的工钱，然后每卖出一百两银子的糖霜，就多给你一两银子的额外提成。” 固定工资，额外提成，张怜儿听不懂。 但她会算账啊！ 只是简单一算，张怜儿脸上就有些惶恐了起来。 “这，这太多了！” “这不行的！” “这不符合规矩……” 周谦却是摇了摇头，按住了张怜儿的肩膀，眼神认真地看着后者说道。 “糖霜铺子是我开的第一家铺子，很重要！” “甚至糖霜提纯都在铺子后院里！” “你要做的事不少，面对的问题也不少，而且……你对我很重要！” 张怜儿听见‘你对我很重要’脸色一喜。 但下一刻，她脸上的喜色又僵住了。 “因为我将你当我亲姐，当我家人！” 周谦自以为风趣地呵呵一笑，“我怎么能亏待家人？” 张怜儿：…… 嘴角一抽。 “这些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嗯？” 周谦一怔，他有些没明白张怜儿怎么今日情绪变化这么大？ 忽然，他双眼一亮，凑近了张怜儿低声问道，“张姐，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你……”张怜儿贝齿紧咬，脸色通红，“你为何这么问？” “女子来葵水，性情会有些变化无常，我看你现在……” “我走了！” 张怜儿话都没听完，转身就走。 “明天早上出发的时候，我会准时！” 说完，张怜儿就回到了隔壁的自家院子，‘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周谦丈二摸不着头脑。 随即一把抱住了杨晓芸，感叹道。 “还是晓芸好，就算是来了葵水，也是很温柔的！” 晓芸脸色羞红。 “家主……” “对了。” 没了外人在，周谦关上了房门，将杨晓芸拽到了怀里坐着，笑着问道。 “晓芸。” “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什么事没？” 杨晓芸一愣，随即脸色红云消去了大部分。 贝齿紧咬，对着周谦说道，“有的！” “刚才家主你跟大强哥去县城的时候，村里周二家婶子来找我了，说是最近河里河虾都少了很多！” “他们赚不了几个钱了，还要分给我们五成，她不想跟着我们干了。” “愿意把虾笼全都还回来，赎回契约。” “家主！” 杨晓芸小脸气得通红。 “她肯定是想偷偷单干！” “都是借口！” 周谦冷笑一声，自然知道周二家婶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 他当初答应教他们抓河虾，也不是抱着赚钱的目的，而是筛选可用之人。 先有人跳了出来，这不正是‘开了一个好头’？ 周谦拍了拍杨晓芸的手背。 “不生气！” “没必要跟这些人生气！” “你忘了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了？” “有人带头单干是好事，这样筛选就更快了！” “这样！” “一会你把她找来，把契约直接退给她！” “好吧……” 杨晓芸自然知道周谦的主意，但她就是生气，生气这些人居然把周谦当傻子了…… 她决定了，即便要把契约还给周二家婶子。 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是为家主出气！ …… 另一边，京城凌家。 凌若霜正在书房中看书，但整个人却有些坐立难安，美目紧皱，似乎是有心事一样。 某一刻，书房门被推开。 一个长得和凌若霜有八分相像的美妇皱着眉走了进来。 凌若霜立刻起身。 “娘，怎么样了？” “爹爹答应了吗？” 美妇点了点头，“你爹看了糖霜的质量，没犹豫就答应将家里一半店铺全都给张尚书家，认输了！” “但……我们找上这一门生意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张尚书在你爹找上他们之前，突然又变卦了！” “什么？” “是谁泄露了消息？” 凌若霜脸色难看。 随即她心中一动，赶紧问道，“娘，赌约变成什么了？” 美妇怜惜地看了凌若霜一眼，“他们不要店铺了，他们要你！” “要么在诗会上赢了他儿子，要么你嫁给他儿子……” 第57章 ‘丈母娘’的决意！ 凌若霜脸色立刻十分难看了下来，瘪着嘴委屈道。 “娘！” “难道就因为我们家对不起他们家，他们便可以这么过分了？” “他们家没生意，要我们家的生意，我们给！” “这也就罢了！” “还非要我也嫁给他？” “他儿子乃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诗才连国子监的许多老学究都拍马不及！” “这是给我们选择吗？” “我们有选择吗？” 美妇看着这样的女儿，心中也揪了起来，眼眶微微泛红，一把将凌若霜抱在了怀里。 低声道。 “女儿，这事由我家理亏而起，但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是以势压人，在欺负人了！” “我和你爹没本事，这一代只能做生意，不能入朝为官。” “保护不了你……” “是爹娘的错！” “……” 凌若霜闻言一阵揪心，“不怪你们，娘……” 虽然不怪自己的爹娘，但凌若霜又如何甘愿自己的命运就如此被操控了。 她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更别说那张尚书的儿子除了诗才高之外，整个人就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纨绔！ 不知道和多少个烟花女子有染，更是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 若是嫁给他，这简直比让凌若霜去死还难受！ “女儿……” 美貌妇人擦了擦凌若霜眼角的泪水，忽然神色严肃地朝着后者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只是，希望渺茫……” “什么办法？” 凌若霜立刻问道！ 希望渺茫不重要，只要是有希望，凌若霜都要拼尽全力一搏！ 她只想将自己的后半生掌握在自己手中！ 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上次张尚书家要我们家半数店铺的时候，提出的赌约就是诗会比试。” “也因此，你去了清水县散心，顺便寻找能写诗的才子。” “你如今找到了没有？” 凌若霜一怔，随即猛然醍醐灌顶！ 是啊！ 自己在清水县不就找到了一个周谦吗？ 只是因为要想周谦帮忙的限制颇多，再加上周谦自己手里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赚钱的生意。 凌若霜这才临时转变了策略。 直接认输将自家一半的店铺交出去，有了糖霜的生意，不出半年便可东山再起！ 而借此事，也能和张家彻底结清恩怨！ 可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变故！ 这次，恐怕真要将希望放在周谦的身上了。 只是…… 凌若霜心中还有顾虑。 一是周谦虽然也很有才华，但到底能不能比得过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的张凡也是个未知数。 毕竟周谦来自清水县这样的小地方，且名声不显，而张凡则是闻名京城。 京城乃是大晋中心，人才聚集，含金量也高！ 怕不是那么好比得过的。 二来。 若是真要周谦帮忙，在名义上，他就必须得是凌家的人，而成为凌家人的唯一办法就是…… 成为他的夫君！ 可人家已经婚配了，已经有了正妻。 这让她当时十分纠结！ 可随着周谦弄出来了糖霜，她又松了口气！ 这也正是她之前改变策略的原因！ 但现在…… 却是又将她逼上了当初排除掉的那一条路上。 可自己和周谦也才相识了没有多久，她也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而且是当妾！ 可随即，凌若霜又转念一想！ 若只是假成亲的话，只是为了应付张尚书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假的，也是成亲啊！ 她也还是第一次呢…… 想着想着，凌若霜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了起来。 美妇人看着凌若霜这样，当即笑了。 “女儿，看样子，你是不是已经找到这样的人了？” “看你表情，似乎也不反感他？” 见凌若霜不说话。 美妇人眉头一皱，以为凌若霜看上的那人还并未婚配，当即拍板道！ “既然不反感，就大胆去做！” “我宁愿你嫁给你看上的人，也比张尚书那个儿子强百倍！” “可是……” 凌若霜想说，周谦已经婚配了。 但仔细一想，自己这就是假成亲，好像也没有说的必要。 到时候，周谦帮他解决了此次麻烦，她再给周谦报酬，两人就两清了。 以后就做做戏。 大不了和离！ 这比起要嫁给张凡，都没什么！ 想明白了这些，凌若霜朝着母亲点了点头，“娘，女儿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做！” “娘支持你！” “嗯！” 凌若霜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了那天和周谦第一次见面后者伸手想要和自己握手的情景。 脸色又微微红了起来。 “去做啊！” 眼见凌若霜只是脸红着，一个劲的傻笑。 做为过来人的美妇还能不懂吗？ 当即笑着推了一把自己的女儿。 “距离诗会还有五天了，你若是要找他帮忙，一来一回，时间可是有点紧。” “还不快快动身？” “奥，奥！” 凌若霜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收拾行装，再次踏上了返回清水县的路途上。 “……” 等凌若霜走后，美妇人的脸色有些微微的沉重了下来。 她其实并不期待凌若霜在小小一个清水县找的所谓的才子真能在诗会上比过张凡。 她在乎的是凌若霜在提到那个人时候，脸上害羞的表情。 在乎的是自己女儿后半生的幸福！ 看样子，自家女儿是真的喜欢清水县的那个男子。 也罢！ 即便诗会输了，到时候自己女儿已经婚配，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即便到时候恼羞成怒针对凌家，又能怎么样呢？ 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的幸福最重要！ 针对？ 针对就针对吧！ …… 一日多之后，风尘仆仆的凌若霜再次回到了清水县，刚一进汀香园，翠儿就迎了出来。 一下子扑进了凌若霜的怀里。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翠儿想死你了！” 凌若霜摸了摸翠儿的头，笑着说道，“我也想你。” “对了。” “我不在的时候，这清水县里可出了什么事？” “给周公子准备的那几家店铺，你带他去挑了没？” “挑了！” 翠儿摸着下巴，思索道。 “至于大事……” “和周公子有关，他差点没命了呢！” 凌若霜脸色变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仔细说来！” 第58章 杨晓芸发难！ 翠儿就将凌若霜迎了进去，给她泡上了一杯茶。 然后将这两天发生在周谦身上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凌若霜。 凌若霜听完，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良久，她才回过了神。 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要周谦没事，那就好！ “你是说，周谦的妻子被人绑架了，然后周谦杀了绑架他妻子的人，还一路回到县城，跟着县令一起收拾了那个肖虎？” “顺便还收拾了县丞？” “还将他们两人斩立决了？” “对啊！” 小翠点了点头。 “小翠可没有一句假话！” “哦，对了！” 突然，小翠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凌若霜说道，“小姐，还有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什么？” 凌若霜眼中光芒闪动，她不由对周谦更加有兴趣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 小翠说起这件事来，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全都眯了起来，眼中满是崇拜！ “本来肖虎是不承认他派人去绑架周公子的妻子，还要杀了周公子的。” “毕竟那几个打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嘛！” “可周公子太厉害了，仅凭三言两语就让肖虎自己说漏了嘴！” “呀——” 小翠挠了挠头，脸上逐渐变得红了起来。 这可不是害羞，而是有些红温了。 “反正小翠想不明白那个肖虎怎么就说漏嘴了，反正小翠记得，当时周公子问了肖虎好几个问题，而且问的很快……” 说着，小翠就把当时周谦问肖虎的问题和肖虎的回答全告诉了凌若霜。 这一下。 凌若霜彻底呆住了！ 她自然能明白，肖虎到底是怎么说漏嘴的！ 围住人群不让报信，围住肖虎心理施压，乃至于快问快答放松警惕…… 这里面一环扣一环，缺一不可！ 他原本以为周谦暴露在她面前的诗才和做生意的天赋已经足以让她震惊了。 却没想到，周谦居然心细如发，且如此有手段！ 甚至最后全县的百姓都给他行礼道谢，他也没有贪恋而是快速抽身离开了！ 她生在京城书香门第，传世之家，自然知道周谦为何离开！ 也正是知道为何！ 这一行为在凌若霜看来，才是更加难能可贵！ 虽然出身在寒水村，在清水县这么个小地方，但凌若霜笃定，周谦的心性和本事，京城九成的子弟都拍马不及！ 也因此，让凌若霜对周谦更加的有信心了！ 只是…… 如何开口，和如何让周谦能答应，此时又成了问题！ 凌若霜俏脸微红，打发小翠道。 “你现在去一趟寒水村，找到周谦，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哦，好！” 小翠也不疑有他，当即便出发去找周谦了。 而凌若霜在小翠走后，便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起了自己的容貌，不自觉拿出了胭脂水粉来。 犹豫了片刻，她忽然放下了镜子。 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找他帮忙的，做戏而已，用不着对镜梳妆去讨好他吧？” 可片刻之后。 凌若霜又摇了摇头。 不行！ 周谦这人虽然有时候口花花，但却有自己的傲气。 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不行！ 还是要略施粉黛，换上一身好看的至少让周谦看起来也能赏心悦目一点，增加他答应的概率！ 嗯！ 凌若霜脸色微红，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只是增加周谦答应的概率，而不是为了给他看的！ 人家可是有家室的…… …… 与此同时，寒水村。 周二家婶子被杨晓芸打发张怜儿叫到了周谦家里来。 村子里的人一看带头闹‘毁约’的周二家婶子被周谦叫了过去。 也纷纷聚在了周谦家外头。 他们都想看看周谦是怎么对周二家婶子的。 这决定了他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周二婶子坐在了院子里，看着跟自己坐在一张桌子边上的周谦三人还有些忐忑。 低声说道。 “周谦啊，晓芸……” “这几日的情况你们或许不知道，这河虾越来越少了。” “每日还要给你们五成的收益，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我还有三个儿子没娶媳妇，家里老头也动弹不了，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我……”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跟你们张这个口的。” 周二家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周谦开始哭惨了。 却没料到，周谦却是淡淡一笑，丝毫没有为难她。 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 “行！” “周二嫂子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了，你的来意我也知道了！” “晓芸，把契约拿出来还给她！” 晓芸脸色不忿，但还是听话地将契约拿了出来，没好气地递给了周二家嫂子。 周二家嫂子一看契约，双眼顿时一亮，也不抹眼泪了。 一把就抢了过去。 笑呵呵的夸赞周谦。 “到底是读书人，周谦，你还是讲道理的！” “你心疼嫂子！” “嫂子记你的情！” “情，就不必记了。” 周谦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有得赚，就当做是两清了吧。” 周二嫂子喜上眉梢。 不用记情，不就更美了。 却听周谦接着说道，“不过，按照咱们契约上的内容，周二嫂子你选择了单干，脱离我周谦。” “那么，以后我周谦任何赚钱的活计，都绝对不会向你再敞开大门。” “这个，没问题吧？” 周二嫂子一愣，随即无所谓摆手一笑，“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哦，那就签字画押吧！” 说着，周谦直接将一张纸推到了周二嫂子的面前。 周二嫂子一呆，随即脸色有些不好看。 低声嘟囔了一句，“还较真了。” “至于吗？” 但她也懒得掰扯。 只要脱离了周谦，不用上交五成的收益，他家立刻就会富裕起来！ 要说周谦也是真傻！ 这抓河虾的本事，那可是可以作为家传的行当的！ 他却拿了出来！ 现在，这可成了他家祖传的行当咯！ 得到了想要的利益，周二嫂子哪里还会在意什么狗屁以后有赚钱的活计不带着她了！ 那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先有，再说吧！ 也不犹豫，直接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画了押。 随后收起了契约，拍拍屁股。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扭着腰冷着脸问道，“周谦，该签的也签了，我能走了吗？” 周谦也不恼，笑着一伸手，“请便！” 周二嫂子冷笑一声，扭腰就要离开。 却见杨晓芸脸色阴沉，出声叫住了周二嫂子，“周二嫂子留步，我这还有个事，解决不了，你怕是走不了……” 第59章 最惧怕的还是权势！ 周二嫂子听见杨晓芸突然开口拦住了她，还说出如此不客气的话。 愤怒之余，还有点惊讶！ 毕竟杨晓芸在村子里人的眼中，从来都是一副柔柔弱弱很好说话的样子。 大声说话都少有。 此时这么不客气地将自己拦了下来。 而自己又是第一个提出单干的人…… 周二嫂子心中感觉不太对劲，但却没敢一走了之，而是转头看向了杨晓芸。 皱着眉问道。 “杨晓芸，你啥意思？” “啥事我没解决？” “事情我已经说明白了，契约也还给我了，还能有什么事？” “你就算心里不舒服，你还能强行留下我？” “就算你男人赚了钱，也不能欺负咱们村子里的人吧？” 反正已经得罪了周谦，而且契约也已经拿到手了，周二嫂子说话也不客气了。 最主要的是，她怕杨晓芸口中那个‘事’真会影响到自己。 就恶人先告状，先占领道德的制高点！ 杨晓芸皱着眉，深呼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找到了一本册子，随后翻开到了某一页。 对着周二家嫂子说道，“嫂子，按照契约，之前说好了的，每天的收入你和我们对半分成！” “在今天你要回契约想要单干之前，没问题吧？” 周二嫂子心中一阵咯噔，不禁嘀咕杨晓芸突然翻册子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啥意思？ 但也不好不回答。 只要硬着头皮道，“没，没问题！” “那就好！” 杨晓芸点了点头，随后一字一顿地念道，“十一日，周二家嫂子抓河虾卖钱六百文，上交一百五十文。” “十二日，周二家嫂子抓河虾卖钱七百文，上交一百五十文……” 接着，在周二家嫂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 杨晓芸就以这种淡淡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将这许多天以来她隐瞒不报自己昧下来的钱分毫不差的念了出来！ 一连念了四五条，杨晓芸忽然停下了。 她咬着牙看着周二家嫂子，“嫂子，还需要我再继续念下去吗？” “……” 杨晓芸此言一出，周二家嫂子脸上立刻便是一阵青一阵白！ 她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小心到底是怎么被杨晓芸发现的？ 同时，她又在想，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在不把这笔钱补上的情况下脱身。 而作壁上观的那些抓河虾的人，在这一瞬间也是神色各异！ 那些干了亏心事的人，自然是一个个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杨晓芸。 甚至不管周谦让不让单干，这些人心里都萌生了退意。 河里河虾越来越少的确是事实。 但比起要让他们一次将这段时间昧下来的全部钱全都一下子交出来。 那肯定还是继续上交更有性价比！ 而那些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村民一个个更是对着周二家嫂子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去动手！ 蛀虫！ 不要脸！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这些词汇就在这些人心中出现了！ 周二家嫂子不愧是在村子里纵横了多年的泼妇，眼珠子一转，不多时就想到了办法！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打滚嘶声嚎叫了起来！ “周谦，你欺人太甚！” “我家里本来就困难，都要揭不开锅了，跟着你赚点钱你还要跟我们要五成！” “你在家里动也不动，我们风吹日晒的，赚的都是辛苦钱！” “凭什么你可以不劳而获？” “我没贪钱，没有的事！” “就算有，这钱我也不打算补上！” “周谦，你有本事别让我走！” “我就赖在你家，吃你的喝你的！” “看我们谁先顶不住！” 周家二嫂子浑身泼妇劲一下子全都上来了！ 就当着所有人这么一阵撒泼打滚，再加上不要脸的威胁，一般人还真就拿她没什么办法。 比如杨晓芸和张怜儿。 两人俏脸气的通红，全都都硬了，却硬是忍住没敢开口说话！ 这个周家二嫂子已经下定决心耍横了！ 要是她们一开口拿不下这个泼妇，反而给她什么话柄，接下来可就更不好收场了！ 周谦却是冷笑一声。 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用在这里跟我撒泼打滚，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你应该记得，当时我们签契约的时候，都是一式两份！” “你就算现在吃了你手里的那一份契约，我手里还有证据！” “你贪了这些钱，就是违背了契约。” “我不必亲自收拾你，只需要将你做的事告诉衙门。” “你就必须把钱赔给我！” 周二嫂子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一声，正要出言嘲讽，“你以为你是谁？衙门就为了这三瓜俩枣能把我……” “忘了告诉你！” 周谦打断了他，接着说道，“周赖子想要杀我，已经被我反杀了。” “刚才从县城里回来之前，我和县令大人一起，将指使周赖子的翠香楼掌柜肖虎收拾了！” “对了，还顺便砍了和肖虎勾结的县丞的头。” “你说县衙帮不帮我？” 周二嫂子这下脸色立刻变了，甚至都忘了继续撒泼打滚了。 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僵住了。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补上你贪的那些钱，你就可以走了。” “不然，这件事就交给县衙处置吧！” 周谦毫不客气道，“我的耐心不多……” 可以选择单干，因为周谦从开始就没指望靠着他们赚钱。 但不能把周谦当傻子贪他的钱，这是周谦的底线。 也是杀鸡儆猴，让这群围观的人看看！ “我……” 周二嫂子浑身哆嗦了起来。 周谦家的女人早上被绑架的事人尽皆知，也有不少人看见了是周赖子和翠香楼的人干的。 但现在周赖子失踪了。 而且周谦也的确是刚从县里回来。 结合以上所有的信息，他说的这些话，周二嫂子找不出不信的理由！ 毕竟是村妇，周二嫂子根本顶不住这种压力。 直接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倒在了周谦面前，一个劲的求饶，“周谦，我还，我还钱！” “你别让县衙的人来！” “我拿了你多少钱，我都还给你！” 周谦点了点头，“去拿钱吧！” “诶！” 周二嫂子满脸肉疼，但却不敢反抗，转身回家取钱去了。 而看到周二嫂子被周谦这么收拾，那些围在院外原本也想单干的村民们都绝了这个心思。 看完了戏，自然就要离开。 可没想到，周谦却叫住了他们…… 第60章 去芜存菁！ “诸位！” 周谦叫住了围观的村民。 这一举动，让围观的村民一时间有些不会了！ 这不是杀鸡儆猴吗？ 周谦已经达到效果了，他们也都懂了，还把他们叫住做什么？ 难道这一场大戏还没演完？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在他们转过身重新看向周谦的时候，后者却笑着说道。 “周二嫂子想要单干，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我周谦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想要走，我不拦着！” “按照契约办事就行！”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贪了钱！” 听见周谦跟他们解释这些，村民们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都不知道周谦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周谦并不反对他们单干？ 而接下来，周谦的话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对你们，也是一样的话！” “想要单干，我周谦不拦着！” “但是必须按照契约办事！” “你们之中，今天都是来看我是怎么对待周二嫂子的，也有不少人打算单干！” “就想看看我能不能答应？” “我的回答是——” “可以！” “贪了我的钱的人，只要补上，就可以单干！” “没贪我钱的，想要单干，现在就可以跟我要回契约，我绝不拦着！” “……” 这下子，所有围观的村民都傻眼了！ 低声讨论了起来。 “啥意思啊？” “我咋整不明白了呢？” “这周谦，到底是让不让我们单干啊？” “你脑子不好啊？听不明白？” 一人双目晶亮，弯着腰低声解释道，“周谦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之所以为难周二嫂子，是因为她贪了周谦的钱，那不行！” “咱们要是想单干，就按照契约办就行了！” “贪了的把钱补上，也能单干！” “是这个意思！” “奥？” “那你去试试？” 说话的那人一愣，随后心中一琢磨，反正自己也没贪钱，试试就试试！ “去就去！” “你们看着吧！” 说完，这人就大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了周谦的面前。 直截了当的说道。 “周哥，我想单干！” “周雄？” 周谦看着眼前比自己只小了两三岁的小子，笑着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你没有贪任何一个铜板！” “张姐，去屋里把他的契约取出来吧。” “……诶！” 张怜儿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将契约取了出来，给了周谦。 她站在了一边，脸色不好看，她原本也以为周谦今天是要借着收拾周二嫂子来给这些村民杀鸡儆猴的。 但她没想到，周谦咋就真的允许这群人单干了？ 这口子一旦敞开了，可就关不上了！ 这不就是鼓励这些村民成为白眼狼吗？ 这样，还能有几个人能留下？ 周谦只是看了契约一眼，就直接将契约递给了周雄，在后者错愕的神色中。 笑着说道。 “既然你没有贪钱，那这契约就直接还给你了！” “但按照契约，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赚的钱跟我没半分关系，我以后若是有了其他赚钱的法子，也绝不会找你！” “这份契约，官府也认可！” “你确定吗？” 什么以后，什么赚钱的活计不找他，周雄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眼睛里，脑子里，只有现在周谦十分顺利地愿意让他单干！ 当即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哥，你没开玩笑？” “这是真的？” 周谦笑了，“我周谦是读书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放心吧！” “有契约为证！” “好，好！” 周雄脸色涨红，立刻兴奋了起来。 朝着周谦鞠了一躬，“多谢周哥之前的照顾，你的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周谦心中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要真的记情，就应该留下来才是。 说什么‘记情’的屁话都是虚的，只有在涉及到利益时克制、忠诚才是真的记情！ 摆了摆手，“走吧！” 周雄脸色有些尴尬，但能单干了总是好的，立刻兴奋的转身离开了。 解决完了周雄。 周谦再次朝着四面围观的村民们笑着开口问道，“还有吗？” “今日便一起解决了吧！” 听见周谦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张怜儿有些呆住了。 立刻朝着周谦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周谦，这样不好吧？” “你这样不就是鼓励他们当白眼狼吗？” “人性可经不起考验的！” “赚钱的法子是你给他们的，他们现在一个个都单干了，咱们亏了啊！” 周谦闻言呵呵一笑，摇头不语。 张怜儿一阵无语，转头看向了杨晓芸，见杨晓芸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张怜儿急了。 推了推杨晓芸，低声说道，“晓芸，你也不劝劝他！” “这亏的可是你们的钱啊！” 杨晓芸看了一眼张怜儿，张口想要解释，但想到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的清楚的。 只好笑着低声说道，“家主其实就是想要让他们里面的白眼狼自己跳出来。” “他还有别的安排的！” “你别担心！”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偷偷捏了捏杨晓芸的小手，眨了眨眼睛。 “知我者，晓芸也！” 杨晓芸脸色通红，微微低下了头。 但手是怎么抽都抽不走了。 张怜儿一愣，她虽然没听明白杨晓芸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了周谦这么做定然是胸有成竹。 既然周谦有安排，她也就不着急了。 “……” 村民们一看周谦是真的允许他们单干，一个个都忍不住了！ 纷纷冲了进来。 “真的？” “那算我一个！” “我要单干！” “我也是！” 见周谦不阻止他们，这些人甚至连理由都懒得编一个了。 只求最快拿走合约，开始单干！ …… 半个时辰之后，周谦递出去了最后一份合同，看向了手里还剩下的八份合同。 笑着将之举起，朝着人群问道。 “还有八个人没有找我要契约。” “是什么意思？” “不在场，还是依然要跟着我干，继续五五分成？” 第61章 你太阴险了！ 周谦话音落下，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拿到了契约满脸兴奋的村民纷纷开始左顾右盼起来，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八个大傻子居然没去拿契约。 就在这群人寻找的时候。 那八个人一个个站了出来，且都快步走到了周谦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健壮，皮肤黝黑的汉子。 这么健硕的汉子直接冲到了周谦面前，这架势把周谦都吓了一跳。 杨晓芸更是脸色一变，挡在了周谦的面前！ 却没想到。 ‘来势汹汹’的黑壮汉子，直接站定在了周谦面前，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 “周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我叫周坤，之前不懂事，家里的地都被我卖光了！” “气死了老爹，老娘也气病了！” “那时候，我才幡然醒悟！” “想要好好赚钱，养老娘！” “但一直没有什么好的生计，只能出卖力气，去给人当苦力，搬货，但也挣不了几个钱。” “前几天，我娘得了风寒，我手里钱不够，急得上火！都想要去抢钱了！” “但那时候，周哥你给了我一条生路。” 周坤铁塔一般的汉子，此时看着周谦，眼眶都红了！ “是你给了我抓河虾卖钱的机会，也因此，我一天赚的钱就就够我请了郎中，给我娘治了病！” “你问我为啥不找你要契约？” 周坤再次朝着周谦行了一礼。 “你救了我娘的命，白眼狼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别说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我娘知道了也要把我打死！” “这么大的恩情……” “我周坤这条命，以后就是周哥你的了！” 周坤面色严肃，眼神真诚！ “好！” 周谦心中激动，朝着周坤点了点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说道，“有情有义，是个汉子！” “冲着这个，你以后那就继续跟着我干！” “还没娶妻吧？” 眼见周谦眨了眨眼睛，问起了这个问题。 周坤这高大汉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低声道，“周哥，不瞒你说，家里穷，就算是送亲队带来的姑娘也看不上我。” “我……” “不是事！” 周谦大手一挥！ “我带着你赚钱，以后别说娶一个了，娶几个都行！” “给你生大胖小子，生一窝！” “嘿嘿……” 周坤黝黑的脸上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但从表情来看，还是十分期待的。 杨晓芸脸上忽然出现了思索的表情，视线不停在张怜儿身上扫。 心中思索。 张姐虽然嫁过人了，但也是清白之身。 更何况和自己关系也好，她还心系家主，若是嫁给家主也是一件好事！ 就是不知道张姐心里是咋想的，她得帮家主劝劝张姐！ 而张怜儿一听周谦这话，双眼一亮，也期待了起来！ 而剩下的七个人眼见周坤都说话了。 一个个也都赶紧开口道。 “周哥，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就想跟着你干！” “若是没有你，我一家四口差点饿死了，这恩情，我记一辈子……” “就是！” “就冲你能把这赚钱的活计拿出来，俺们也跟着你干，你重情重义，俺们也不能差事！” “对！” “现在赚的钱都是我以前根本不敢想的了！” “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我只知道知恩图报，不能当白眼狼！” “周哥，这契约你就拿着！” “不管如何，我们跟着你干一辈子！” “好！” 听着身边八个人都是坚定地要跟着自己干，而且从眼神和语气来看，都是发自内心的。 周谦心中兴奋了起来。 按照预期，这所有跟着他干的村民里面能剩下来三四个忠心的已经是要烧高香了。 但没想到，居然剩下来了八个！ 周谦心情大好。 “你们信任我周谦，重情重义，与人谋忠心不二，我周谦也不会亏待你们！” 说着。 周谦站了起来，面向所有村民，笑呵呵地说道。 “大家都种过菜，自然知道在绿菜发芽的时候，要不厌其烦地去掉田地里的杂草，绿菜才能不被抢了营养，茁壮成长！” “这个过程，叫去芜存菁！” “今日，我周谦也同样如此！” “去掉了白眼狼，留下了八个重情重义值得信任的人！” “……” 周谦此言一出，那些拿回了契约准备单干的村民们一个个脸色都难看了下来。 这已经是一边打他们脸，一边骂了！ 但都不好说什么。 毕竟，周谦说的是事实！ 他们没法反驳。 见这些人脸色难看不说话，周谦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那么，在去芜存菁之后，就要给‘菁’施肥了！” “诸位！” 周谦对着站在他面前的八个人说道。 “之前周赖子没说错，我掌握了提纯糖霜的手艺，并且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店铺！” “你们，愿不愿意进城，跟着我干？” 八个人一愣，随即面面相觑了起来。 他们真没想到，周谦竟然真的掌握了提纯糖霜的手艺！ 而且居然还在县城里开了店铺。 还要让他们去县城里干活？ 这…… 这让他们有点眼冒金星，像是被天降的馅饼砸中了！ 而那些选择单干的村民们一个个哗然一片，脸都绿了，表情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不仅是因为周谦真的掌握了提炼糖霜的技巧，而且…… 他们更是想起了周谦刚刚说的那个契约中的款项，‘单干之后，以后周谦所有赚钱的法子都不会向他们敞开大门’！ 而且这契约，还是官府认可的！ 这岂不是说。 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周谦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眼睛都绿了！ “只要愿意去县城里，我给你们每人在县城里买一个小宅子！” “每个月的工钱，五两银子！” “怎么样？” “愿不愿意？” “这……” 周坤八个人脸色都变了，浑身激动地都要颤抖起来了。 一个个不停的朝着周谦鞠躬道谢。 赌咒发誓永远跟着周谦好好干！ 周谦一个个将他们扶了起来，笑着说道，“这是给重情重义，忠诚的人的奖赏。” “你们赢得了我的信任。” “自然能在我这里赚更多的钱！” 而人群中那些选择单干的人本来还觉得血赚，这个时候一对比，又觉得自己亏大了，顿时不乐意了。 指着周谦，丝毫不客气职责道。 “你，你这是故意的，你太阴险了……” 第62章 假扮与我有婚约！ “对，你这是故意的！” “你就是不想带着我们赚钱了，才故意鼓励我们单干！” “周谦！” “你心太黑了！” 有一个人带节奏，剩下憋了一肚子邪火的村民们也就没了顾忌，纷纷开口怒骂周谦。 周谦笑了。 当着这群咄咄逼人的村民的面，直接点头承认了。 “对！” “我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么样呢？” 周谦这一承认，把所有正在绞尽脑汁思索骂人的词汇的村民给整的不会了。 一个个愣在了当场。 不等这群人反应过来，周谦接着说道。 “即便如此，为何还有人不离不弃，要跟着我干呢？” “他们对我忠心，所以现在得到的是应得的！” “你们满身反骨，所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是应得的！” “明白吗？” “你……” 这些人的本性被周谦一语道破，一个个脸上都挂不住了。 站在前头的几个人又要开口说话。 却又被周谦打断了！ “不要想着耍无赖！” “我说过了，你们签的这些合约是官府认可的！” “谁敢闹事，我有这个实力把你送到大狱里面去吃牢饭，不信试试？” 周谦眼神冷漠，语气毫不客气！ 跟君子相处，自然有春风雨露，与小人相处，当然也有雷霆手段！ 见村民们一个个脸色惊恐，讪讪的倒退了几步，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周谦满意一笑。 “好，既然都没有意见了，今日之事就算是完满解决了！” “都回去吧！” “周坤，你们几人也回去歇着吧！” “等明日一早，大强和二强两个兄弟会带着你们去县城的铺子里。” “以后只要好好做事，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好！” 周坤八人神色振奋，大强二强两兄弟更是看着周谦，惊为天人！ 张怜儿斜斜看着周谦，心中满是钦慕，眼神中好似是要拉丝了一样。 而那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聪明’村民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回头土脸的离开了。 周谦辞别了再三道谢的周坤几人，转身回家准备和张怜儿商讨一番糖霜铺子开业之后的经营之道。 他脑子里有许多他那个时代成功的营销手段，放在这个时代个个都是降维打击！ 把这些方法交给张怜儿，就不怕糖霜铺子没生意！ “……” 两人进了屋子，喝了口水，才刚聊了两句。 屋子外头，又传来了一道俏生生的呼喊声。 “周公子！” “周公子在吗？” 周谦一愣，随即起身走出了屋子。 便看见小翠正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 周谦眉头一挑，立刻就猜到了小翠前来的原因。 “你家小姐回来了？” “有事找我？” 小翠点了点头，“嗯！” “周公子。” “我家小姐从京城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公子商量。” “公子若是此时没什么事的话，能否跟我走一趟？” “很重要吗？” 小翠点了点头，“很重要！” 周谦回头看了一眼跟出来的杨晓芸和张怜儿，皱了皱眉，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那我跟你走一趟。” 说完，周谦转头对着杨晓芸二人说道，“你俩在家里自己做点饭吃了，我去县城一趟。” “诶！” 杨晓芸乖巧地一点头，“那家主你早些回来！” “好！” 周谦点了点头，便跟着小翠上了马车，直奔县城而去。 “哼！” 张怜儿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轻轻哼了一声。 “晓芸啊，你可要小心了！” “周谦现在可是香饽饽，连县城里的小姐都找他，还是京城来的。” “你可要把周谦看紧了！” 杨晓芸闻言浅浅一笑。 “为什么要看紧？” “家主是个有天大本事的人，他这般耀眼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妻子，家主若是再要纳妾，也一定会告诉我的。” “我也不会阻止。” “只要家主心里有晓芸的位置就好……” 张怜儿闻言微微张了张嘴，最后无奈一叹，挽上了杨晓芸的手朝着屋里走去。 “傻姑娘。” …… 坐着马车，周谦跟着小翠一路进了县城，到了汀香园。 跟在小翠的身后，再次踏上了汀香园之后的三层小楼。 此时，凌若霜正在栏杆边上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张矮几，一双素手正在煎茶。 听见脚步声。 便盈盈一笑，转头望来。 周谦脚步一顿，看着略施粉黛的凌若霜双眼微微一亮。 有些女人就是如此，即便你见她多少次了，可每一次都会让你觉得美不胜收，心情愉悦。 恰好，凌若霜就是这样的人。 “周公子来了？” “请坐。” 对于周谦的反应，凌若霜很是满意。 素手朝着对面一请。 周谦回过了神，笑着点了点头，坐在了凌若霜的对面，端起前者沏好的茶放在嘴边啜了一口。 “好茶。” “自然是好茶！” 凌若霜呵呵一笑，“周公子帮了小女子这么大一个忙，若是不拿出来好茶找到，若霜可是良心难安呢！” 周谦眉头一挑。 此前见面，凌若霜虽然跟他交谈都是如沐春风，但总会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 怎么今日这动作神态，都有些不一样了？ 周谦心中暗暗警惕。 这女人，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笑着道，“帮你也是帮我，帮了你，我的生意才能做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双赢。” “凌姑娘不必介怀。” 见周谦如此警惕，凌若霜有些气恼地咬了咬嘴唇，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 想起眼前这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也就不再铺垫了，直接了当对着周谦说道。 “其实，我今日请周公子来，是还有一个忙需要周公子帮帮我。” 周谦眉头一挑！ 果然来了！ 就说这女人今日这神态动作不对，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不动声色一笑，“凌姑娘不必客气，如今你我是合作伙伴，若是力所能及的忙，我乐意效劳！” 周谦的意思很明显了。 小忙可以，大忙不行！ 还想算计我？ 凌若霜气恼地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随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 “咳咳……” “那个。” “周公子，能不能请你假扮与我有婚约，去京城帮我赢下一场诗会？” 第63章 不行！绝对不行！ 周谦刚刚才喝了一口茶，此时听见凌若霜居然说出了这种话，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眼神有些古怪。 乃至于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 见周谦久久不说话，还鼓胀着嘴巴，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自己。 凌若霜有些羞恼，脸色微红。 这轻薄的家伙，不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是找理由想要赖上他吧？ 赶紧低声解释道，“周公子，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想求你帮个忙。” 咕噜—— 在凌若霜傻眼的表情中，周谦缓缓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咕咚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吐回到了茶杯中。 刷。 轻轻推回到了凌若霜的面前。 伸手一请，眼神示意，却依旧一言不发。 “啥，啥意思？” 凌若霜有些傻眼了，有些看不懂这个一直不按套路出牌的周公子了。 “简单。” 周谦呵呵一笑，“吃人嘴短，我不喝了，还给你！” “这个忙，我帮不了。” 凌若霜这才明白周谦此举的原因。 一张经过认真打扮的明媚动人的脸上，眼角微微抽了抽。 放在袖子里的绣拳，也轻轻握紧了。 但她心中有数，周谦或许是她能找到的，唯一能帮自己，能帮凌家的了。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不跟周谦计较这些。 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其实就是一个小忙，只需要周公子跟我去一趟京城，参加一个诗会，作一首诗出来，夺得魁首就行。” 周谦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若霜，“你还让我假扮你的夫君。” 周谦伸出了两根手指，“这可是两个忙。” “这个……” 凌若霜无奈道，“他们有规定，必须是我凌家的人赢了诗会才算数，所以你得假扮我的夫君。” “他们才会认。” 周谦点了点头。 油盐不进道，“嗯，我明白。” “但这还是两个忙。” 凌若霜想了想，试探道，“五百两银子？” 周谦知道凌若霜是什么意思，眼神微微一亮，但随即还是故作沉吟。 为难地说道，“这个……” “我可是有家室的，况且去京城路途遥远……” 凌若霜咬住了嘴唇，“六百两。” 周谦脸上为难的表情更甚了，“凌姑娘的确大气。” “但上次仅仅只是随意作了一首诗，都价值一百两呢，若是要在京城这种地方和天之骄子争夺魁首，这怕是要周某人殚精竭虑啊！” “七百两！” 凌若霜银牙紧咬。 “哎。” 周谦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小地方的人，要是去京城夺得诗会魁首，难免会得罪人，这以后……” “一千两！” 凌若霜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死死看向了周谦。 “成交！” 周谦双眼一亮，立刻点了点头！ 随后，在凌若霜有些呆滞的眼神中，周谦朝着她伸出了手，认真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凌若霜有些发愣。 就这么下意识地伸出手跟周谦握在了一起。 周谦也是有分寸的，感受着凌若霜手背的滑腻之后，便一触即分。 笑着问道。 “凌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凌若霜看着面前那张脸上的笑容，低头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干啥了。 一张精致的脸上陡然通红一片。 赶紧低下头去。 “距离诗会开始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了，路上要消耗一天多的时间。” “若是周公子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的话，自然是越早出发越好。” “到了京城参加完了诗会，我便会尽快送你回来。” “……行！” 周谦摸了摸下巴。 虽然有些仓促，但如今糖霜生意已经起步了，周赖子和仇家也已经都解决了。 赚钱的生意也走上了正轨，暂时不用他操心什么了。 去一趟京城，一方面拿了钱办事，给凌家解决难题。 另一方面，也可以先去看看，看看这京城里读书人的气象。 自己迟早是要考科举的。 京城，也是迟早要去的。 提前去看看，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 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杨晓芸。 “不过，出发之前我得先回一趟村子里，将这事告诉我的妻子。” “不然她会担心的。” 周谦看着凌若霜说道。 凌若霜一窒，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视线，“……好吧，那我就在这汀香园中等你。” “你告别之后，就来找我，我们立刻动身。”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人家是正儿八经朝廷登记造册的夫妻，但她听见周谦提到她妻子，尤其是周谦表现出来对他妻子的爱护和尊重的时候。 她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心中有些烦躁，凌若霜想不明白，便将原因归咎在了周谦的小气身上。 摆了摆手。 “抓紧时间给你妻子道别吧。” “一会跟我走！” “奥。” 周谦看着不知道为何不高兴起来的凌若霜，暗自嘀咕了一声‘女人’。 挠了挠头，便离开了汀香园，朝着寒水村回去了。 等周谦消失在阁楼下的小径中后，凌若霜这才收回了视线。 用力撕扯着手中的白色手帕。 表情略微有些幽怨。 “银子银子，就知道要银子！” “好歹也是合作伙伴了，就这么抠搜吗？” “讨厌……” …… “家主，你回来啦？” “吃饭没？” “晓芸怕你没吃饭，给你留的有饭。” 刚进了院门，清纯可爱的杨晓芸便快步迎了上来，拉着周谦坐在了屋子里。 递上了一杯水。 “赶路辛苦了，家主，你先喝杯水。” 旁边，听见动静的张怜儿也推开了门，朝着周谦这边看了过来，支棱起了耳朵。 “没吃。” “凌若霜找我去求我帮忙去了，嘿……” 周谦脸色古怪，“都不知道给我管个饭，小气！” “那我给家主端饭！” 杨晓芸娇憨一笑，转身就将几道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 支着下巴，靠在桌边，看着周谦吃饭。 眼中满是爱意。 等到周谦吃的差不多了，他擦了擦嘴，抬头看向了杨晓芸。 “对了，晓芸，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家主你说！” 杨晓芸笑着道。 周谦严肃道，“凌若霜找我帮忙，跟他去一趟京城参加一个诗会，帮他们凌家夺得魁首。” “诗会只能他们凌家人自己参加才作数，所以……我还得假扮她的夫君。” 闻言，杨晓芸还没说话。 隔壁院子里传来了张怜儿急切的声音，“不行！绝对不行！” 第64章 图你身子！ 周谦眉头一挑，视线越过栅栏，朝着栅栏后惦着脚满脸着急的张怜儿看了过去。 不解问道。 “张姐，咋了？” “咋不能去？” 索性都开口了，张怜儿也就转身快步来到了周谦家的院子里，坐在了周谦身边的凳子上。 看了一眼杨晓芸，朝着后者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虎牙。 转身朝着周谦问道。 “我问你，那个凌若霜样貌如何？” 周谦想了想，坦诚道，“该说不说，确实不错。” “你看！” 张怜儿看了一眼杨晓芸，嘴角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周谦说不错，那女子定然是绝美。” “如此绝美的女子。” 张怜儿一拍巴掌，“那就是美人计啊！” “再加上这一个——请你跟他回京，帮她赢下一场诗会，如此俗套的理由。” “这就是骗你去京城！” “再说了，啥诗会，还非得是她本家人才能参加？” “我猜。” 张怜儿笃定道。 “一定是那个什么凌若霜看上了周谦的身子！” “啊？” 周谦听完了张怜儿的分析，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一旁的杨晓芸和周谦的表情类似。 一双白嫩小手就在空中僵住了，檀口微张，看着张怜儿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图我身子？” 周谦指着自己。 这不纯纯倒反天罡吗？ 他听说过图姑娘家身子的，没听说过还有姑娘图男人身子的。 “对啊！” 张怜儿认真的点点头。 “我有什么好图的？” 周谦笑了。 “你？” 张怜儿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盘算道，“你看，一来你做生意很厉害，二来你也算是俊俏，三来你诗词写得好，是大才子。” “这还不够吗？” 周谦张了张嘴。 虽然他承认张怜儿说的有道理，“但，人家凌若霜是京城世家，长相也不赖，还是黄花闺女。” “找我这么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乡野村夫做什么？” “对了！” 张怜儿又是一拍巴掌！ “正是因为她是世家，才选择你这样的没有背景的清白才子！” “正因为人家是黄花闺女，才选你做夫君啊！” “怕是你只要跟她去了京城，你就成了凌家姑爷了，再也回不来了！” “不然，你怎么解释非要你假扮她的夫君？” “一个黄花闺女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 周谦嘴角抽了抽，“因为他们家得罪了一朝尚书，人家发话要凌家家产和凌若霜，否则就诗会比试。” “赢了才放过他们。” “而且人选也必须是凌家人。” “啊？” 张怜儿一怔，傻眼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那……那既然是帮忙，能一点报酬都不给吗？” “给了。” 周谦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白银。” “这，这么多？” 杨晓芸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 小手紧张的握在一起，低声道，“看来的确是被人逼到绝路上了，不然也不至于花这么大的价钱。” “家主……” “要不然你帮帮她吧？” 周谦听见杨晓芸这么说，有些错愕。 开玩笑道，“你不怕真如张姐所说，那姑娘是图我身子？” “故意骗我去京城，让我当凌家姑爷？” “也不怕我真的答应她，将你抛弃在这寒水村里？” 杨晓芸闻言脸色白了一瞬。 但随即，她一双绣拳紧紧握在一起，抬起头坚定地对着周谦说道。 “若是如此的话，晓芸真心为家主高兴。” “晓芸……晓芸只是一个乡野的女子，没读过书，实在是配不上家主的……” “能跟家主有这么久的缘分，晓芸已经很满足了。” “若是家主能得到凌家的青睐，身后有了助力，晓芸为家主高兴。” 张怜儿戳了杨晓芸一下，嗔怒道，“你咋这么傻？” 周谦看着杨晓芸，心中流淌着暖流。 伸手将后者一把揽入了怀中。 “傻姑娘！” “你放心，别说凌若霜没那个意思，就算她有那个意思，我也不答应！” “我家晓芸，是全世界最好的！” “跟谁比，你都是最好的！” “给我个公主我都不换！” “不，晓芸不能跟公主比的……” 杨晓芸脸色微红，心中羞涩。 任什么女子听了眼前男子说给个公主都不换的时候，都抵挡不住这动人的情话。 更何况是心心念念都在周谦身上的杨晓芸？ 她将头埋在了周谦怀中，安心的蹭了两下。 如同小猫儿般可爱娇憨。 张怜儿一看两人腻歪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既然有报酬，那姑娘也不是图周谦的身子，那就行了。 周谦只要在寒水村一天，她张怜儿就有一天的机会。 就怕周谦走了，她此生都见不到他了。 那才是最痛苦的。 …… 清水县以北的官道上，刚出城大概三四里地的位置。 一辆稍显华贵的马车在路上行驶着，四面是七八个身穿黑衣短打，腰间佩刀的护卫。 轿子旁边，周谦骑着马，面露苦色。 穿越前看电视，那骑马是真潇洒。 衣袂飘飘，长发飘逸，喊一声‘驾’再回头邪魅一笑，那姑娘还不都尖叫起来？ 但等周谦骑上马才知道，这马肚子两边那是真磨大腿啊！ 就这么三四里地地功夫，周谦就感觉到大腿两侧的皮都被磨薄了一层。 已经开始发痒了。 只好鬼鬼祟祟以隐蔽的角度，轻轻挠了挠。 希望没有姑娘看见。 刷—— 这时候，马车掀开了帘子，凌若霜探出头来，手中将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了周谦。 周谦赶紧缩回了手，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周公子，刚才招待不周，出发的也匆忙，你若是饿了的话，我这里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 说完，凌若霜期待的看向了周谦。 只有她心里知道，这才不是什么粗茶淡饭，而是她在出发前想起来，让汀香园的厨子精心准备的。 平日里，就算是她也是不常吃的。 周谦吃过了饭，而且正难受着呢，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饿，不吃。” “哼！”凌若霜一窒，没好气地收回了手。 “不吃算了。” “……” 可又过了没多久，凌若霜再次掀开了帘子，朝着周谦问道，“路途遥远，一路颠簸。” “骑马总归是没有马车舒服，周公子。” “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进马车来坐。” 说完，凌若霜脸色微红…… 第65章 不想帮我了？ 其实，凌若霜一直隔着小帘子在观察着周谦，她看得出来，周谦从来没有骑过马。 他在马上，随着颠簸，在不停地左右摇摆。 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再加上，周谦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挠挠大腿两侧。 典型的。 这是没怎么骑过马，有点磨大腿。 虽然说周谦刚才拒绝了她的饭，但思虑再三，凌若霜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总不能为了人家的一个拒绝，就让千里迢迢来给自己帮忙的人，受这种折磨吧？ 这不合适！ 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周谦上马车，这多少让凌若霜感觉到脸皮有些烧。 但她保证，她就是看周谦可怜，再加上周谦也是去给她帮忙的，心中怀着不能怠慢的心思。 才邀请他的。 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更没有想要和周谦独处的心思！ 但听见凌若霜的邀请，周谦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邀请我上你的马车？” 周谦歪着头，看着小窗口中的凌若霜，狐疑道，“你该不会是馋我身子吧？” 嗯？ 凌若霜一怔。 随即缓缓在心中打出了一个问号。 接着，她的脸色不可避免的更加红润了起来。 这次倒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上马休息一会，路途遥远，怕你累了影响诗会。” “你居然污蔑于我？” “哦。” 见凌若霜否认了，周谦缓缓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哼……” 将周谦不说话了，凌若霜冷哼一声，没什么好说的。 正要将帘子放下来。 却见周谦摸着下巴又来了一句。 “既然不是图我身子，那就是施舍……” “哼！” 周谦冷哼一声，“大丈夫岂能吃嗟来之食，让人可怜？” …… “真香！” 周谦坐在香香软软的马车上，吃着凌若霜准备的精致饭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哼。” 凌若霜显然还是沉浸在刚才周谦的无礼中。 抱着胳膊坐在马车的一侧，恨恨地看着周谦。 但无奈，她还有求于周谦，这路途中她更得将周谦照顾好，这让她有些憋屈。 但更多的是委屈。 本来周谦帮忙收那么多银子，那么抠搜已经很让她委屈了。 周谦还跟她说这些话。 这让她看着周谦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咳咳……” 被凌若霜以这种眼神盯着，即便周谦自认为脸皮不薄，也有些消受不了了。 赶紧清了清嗓子，朝着凌若霜问道。 “刚好在路上，左右也无事。” “要不你跟我讲讲关于这次诗会的事吧，比如你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个尚书，又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次诗会的最大竞争对手是什么水平。”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谈起正事的时候，周谦表情严肃，事无巨细都考虑在内。 这一副样子让凌若霜有些愣神。 似乎是转变太快，让她都有些不认识周谦了。 “愣什么呢？” “说话啊。” 见凌若霜有些走神，周谦赶紧在后者眼前晃了晃手，让她回过神来。 “奥。” “咳咳。” 凌若霜脸色微红，咳嗽了一声，调整好了情绪严肃地开口说道。 “我家原本是京城四大商贾之家之一，我的曾祖父，曾经是当时朝廷的兵部尚书。” “只是从我爷爷那一辈断了仕途，我爹也恰好读不进去书，经商很有天赋。” “我们凌家就只能从商了。” “从商之后，按照大晋的规定，家中的人便不能再考科举了。” 周谦沉默的点了点头。 无论在何时代，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凌家从士这一阶级，一朝跌落到了商这个最低贱的阶级，那就不仅仅是人走茶凉了。 被人欺负，恐怕也是常态。 果然。 凌若霜接着说道，“没了权力的庇护，我爹做生意即便做到了京城四大商贾之一，也是那群人随意便可以鱼肉的。” “甚至，因为我家祖上当过官，那些人就更加的喜欢为难我们家。” “似乎欺辱我们家，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其中，以工部尚书张家为甚。” 凌若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我曾祖父那一代，权力显赫，张家曾祖父就让家族中的长女嫁给了我爷爷。” “可到了我爷爷那一辈，身份地位从天跌倒了地。” “嫁给我爷爷的张家姑娘整日以泪洗面，忧思成疾，早早去世。” “从此，张家就记恨上了我们凌家。” “这些年，处处针对我们！” “可一直以来都有分寸。” “直到张家出了一个名满京城的才子，再加上他爹也当上了工部尚书，权名双收之下，他们针对我们家便再也不掩饰了。” “一开始，他们借着我们家对他们张家的亏欠，逼我们答应诗会比试，谋夺我们一半的家产。” “后来跟你合作，有了糖霜，我便劝我爹将一半家产直接给他们。” “我们凌家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可他们居然知道了糖霜的事，讲条件改成了要我嫁给张凡当小妾。” “这样，既能得到糖霜，还能羞辱我，一举两得……” “……” 说到这，凌若霜再也说不下去了。 情绪有些低落了起来。 周谦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如此说来，这个诗会，就是为了逼你嫁给张凡，然后借你蚕食凌家？” “而且张凡也是京城第一才子，张家对夺得诗会魁首十拿九稳？” “嗯。” 凌若霜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周谦再次朝着凌若霜问道。 “那个什么张凡，京城第一才子，水平到底如何？” “很厉害！” 凌若霜沉声道。 “就连国子监的祭酒大人都曾公开表示自己技不如人，张凡后来者居上。” “而且，他去年已经是秀才了，还是京城榜首，今年就要参加雷州府试了，名声一时无两。” “很难对付。” 说完，凌若霜有些心虚，更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周谦，小心翼翼地朝着他问道。 “听了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感觉我凌家这次涉及的事水很深，难度也很大？” 周谦皱眉不语，摸着下巴皱起了眉。 似乎是在思考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你……” 见周谦如此表情，凌若霜脸色发白，有些慌乱问道，“你咋不说话，不会是不想帮我了吧……” 第66章 肚子里有墨水吗？ “倒也不是。” 周谦认真的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只是在思考，京城第一才子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我拿出什么档次的诗词……” “才能碾压他？”凌若霜接话道。 “不。” 周谦淡淡地说道，“才能在赢了他之后不算浪费。” 凌若霜一怔，红唇微张。 不过想了想，她也就释怀了。 甚至看着周谦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崇拜的神色。 毕竟她是看过周谦写诗的，‘故穿庭树作飞花’那种足以留名青史的诗词，也只不过是为了一百两就能拿出来的。 这次她给出的报酬可是一千两。 拿出来的诗词的质量，最低也得是十倍吧？ 凌若霜对周谦很有信心。 毕竟从认识周谦到现在，周谦还从来没有答应了却做不到的事。 …… 雷州府，位于大晋偏北，算不得天子守国门，但至少也挡在了北边野蛮辽人的面前。 保护了加上雷州在内的大晋十三州。 只余一个同州在更北，作为抵挡辽人蛮子的第一站。 虽然只差了一州，但比起同州的大漠孤烟，雷州像是换了人间。 千门万户，高屋建瓴。 作为京城所坐落的最繁华的大州，称得上一句极土木之盛。 而此时。 一架不显得多奢华甚至显得稀松平常的马车，正排着队，通过京城的外城门。 到了人多的地方，周谦又换回了骑马。 虽然要假扮夫妻，但至少在现在，还没有婚约在身。 和凌若霜同乘一辆马车，便有些不太好了。 通过了宽松的检查，一行人从南进了京城。 宽阔的街道全由一米见方的青石板铺就，宽度大概能供四架马车齐头并进。 街道两边，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清水县已经算得上奢华的三层酒楼，在这京城主街道两边，已经算是稀松平常了。 而这京城的青楼，也换上了更加雅致的名字。 在周谦的视线中，一个三层楼高，粉红轻纱妆点的‘醉香楼’便充满了格调。 姑娘们也不站在门口，摇晃着藕臂，朝着路过的客人投去妩媚眼神。 而是两个身穿崭新熨帖的俊俏书生，彬彬有礼的接待客人。 口中尽是之乎者也。 雅到了极点！ “京城很繁华的吧？” 凌若霜掀开了轿帘，朝着马上的周谦笑着问道。 “的确。” 重活一世，周谦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的京城，检索脑中的记忆进行对比。 周谦甚至觉得，大晋京城的繁华程度要超过他那个时代的大宋。 至少，对比清明上河图，是妥妥的超过了。 这对于周谦倒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一路上，伸长了脖子朝着四面八方不停的观察。 不过…… 过度的繁华，在周谦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晋北有女真、大辽虎视眈眈，南有苗疆、占城虎踞龙盘！ 在这种压力下，耽于享乐真的会消磨人的意志，打断人的骨头。 仅仅一个京城，就让周谦感觉到大晋，似乎在走前世宋朝的老路子。 这让他心中有了一些危机感。 见周谦看的出神，凌若霜也没打扰他。 在马夫的领路下，一行人从京城以南一直走到了京城的西北边的一个小角落。 京城西北，这里是文武百官，有头有脸的人的府邸聚集处。 凌家也是因为祖上风光过，所以老宅子在这里。 但又因为从她爷爷开始改做生意，在这一片地界上，近些年逐渐被排挤。 已经快要被迫搬出去了。 “吁——” 一处老旧的大门前，门上朱红色的漆已经显得有些斑驳了。 马夫长长吁了一声。 跳下了马车。 敲响了大门。 不多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中年门房探出了头，当他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凌若霜的时候。 一双警惕的眸子中，带上了浓浓的惊喜。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张伯。” 凌若霜朝着门房点了点头，将周谦拽到了身边。 “这个……这个就是我的……”凌若霜脸色微红，虽然心中明白是假扮，但还是说不出‘夫君’两个字。 老张一听，双眼便猛地亮了起来。 “我懂！” “小姐，我懂！” “呵呵，小姐，姑爷，一路劳顿，还是赶紧进来歇会吧。” “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你们呢！” “诶……” 凌若霜笑了笑，偷偷看了一眼周谦。 在发现后者面无表情，似乎没听见那句‘姑爷’的时候，心中轻轻哼了一声。 便带着周谦，跟在门房的身后，进了院子。 走在廊道中，凌若霜悄悄对着周谦提醒道。 “周公子，我娘慈祥，你只需要好好说话就行。” “但我爹独断专行惯了，最近又被人逼得紧，说话要是有些冲的话，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请你多担待。” “没事。”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我脾气一直很好的。” “而且只是帮个忙而已，又不是真的像翁婿一般相处。” “他为难我，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几天时间，我还是能忍住的。” “好。” 虽然周谦听了劝，但凌若霜听着周谦说的话，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跟着张伯一直穿过了曲折的廊道，凌若霜和周谦终于到了会客厅之前。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会客厅中此时坐着三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美妇。 以及一个眼神中带着质疑和敌意的年轻人。 周谦朝着凌若霜看去，发现凌若霜的眼神中也有些诧异。 显然对于年轻人的出现，她也很诧异。 凌若霜带着周谦进了会客厅，朝着主位上的夫妻行了一礼。 “爹，娘，女儿回来了！” “诶！” “平安回来就好！” 林月柔朝着凌若霜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了周谦，眼中带着慈祥。 “你就是周谦吧？听若霜提起过你好几次了。” “一路上辛苦你了。” “哼！” 凌向峰则是看都没看周谦一眼，皱着眉对着凌若霜说道。 “你不想嫁给张凡，我也不想。” “但你要找夫婿，好歹要在京城里找吧？” “再不济，也得是一个有才名的才子。” “你随便在小县城找一个，图什么？他能在诗会上赢过张凡吗？” “就是！” 一旁坐着的年轻人也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乡下来的小子一看就不行！” “身上有功名吗？师承何处？” “肚子里有墨水吗？” 第67章 他够资格吗？ 听见从自己父亲和弟弟口中肆无忌惮说出来的近乎羞辱的话，凌若霜脸色有些难看。 她赶紧看了一眼周谦，在发现后者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心中顿时一紧。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多少也掌握了一些周谦的脾气。 周谦这幅表情，怕是心中已经有些不爽了。 她赶紧对着父亲和弟弟说道。 “爹，若铭，周公子乃是客人，当着客人的面这么说话不合适吧？” “而且，这是我选的人，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 “我可不信！” 凌若铭抱着胳膊，脸色不屑地反驳道。 “你不信？” 见凌若铭还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凌若霜脸色难看了下来，也不打算再惯着他了。 “你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诗会是为我办的，输赢都是我负责，要嫁人的也是我，我选人还需要你信不信？” “闭嘴！” “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你……” 凌若铭一向在家里被他的父亲凌向峰给宠坏了，见当着一个乡巴佬的面，自己的亲姐姐如此说自己。 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 站起身，指着周谦问道，“是，是没我说话的份。” “但他一个乡巴佬就敢参加京城诗会，还想要比过京城第一才子。” “他凭什么？” “小子！” 凌若铭咬着牙朝着周谦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把我姐迷得神魂颠倒，不就是贪图我们家的家业吗？” “你想的倒好！” “先跟我姐成婚，成为我凌家人，到时候不管诗会输赢，你跟我姐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了。” “是也不是？” “凌若铭，我让你闭嘴！” 见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凌若霜气的浑身发抖，大声朝着凌若铭呵斥了一声。 便赶紧转身，神色紧张地看着周谦，“周公子，你……” 周谦摆了摆手，淡淡一笑，“你弟弟一直都是这种人吗？” “难怪，在京城圈子里吃不开。” “实在是没脑子。” “你……” 被刺到痛处，凌若铭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说话。 便被周谦再次打断了。 “你我素不相识，可我一进门你就针对我，你姐跟你说话都不听。” “我想，你应该是早已帮你姐物色好了人选，因为我的到来，坏了你的好事吧？” 凌若铭一怔，随即脸色涨红。 下意识辩驳道，“你胡说……” 但身为姐姐，凌若霜哪里还看不出来凌若铭的心虚，她看着后者眼中带着失望。 “若铭，真的是这样的吗？” “姐，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乡巴佬，他懂什么诗词？” 凌若铭着急道，“吴公子为人坦诚，急公好义，文才也好，家境也不错，那才是良配，你没必要……” “够了！” 凌若霜脸色彻底凉了下来。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你口中的那个吴公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凌若铭脸色狂变，支支吾吾道，“姐，我真的只是为了你好，我没收他好处……” “我问你收了他多少好处？” 凌若铭眼神躲闪，看向了林月柔和自己的父亲。 凌向峰本来也只是担心自己女儿，也不满她自作主张，所以刚才语气才有些冲。 但还是分个是非对错的。 听见凌若铭居然拿了别人的好处，出卖了自己的亲姐姐，他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若铭，你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凌若铭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月柔，可林月柔也将头扭到了一边。 凌若铭脸色惨白，咬了咬牙。 低声道，“一千两。” “呵，一千两？” 凌若霜闻言，心中全是失望，“为了一千两，你就将你姐卖了？” “不是，姐……” 凌若铭急了。 “我真不是把你卖了，我也不想你嫁给那个张凡，可他是京城第一才子，能有机会赢过他的人，整个京城都寥寥无几。” “只有吴公子，还有点机会。” “姐，我调查过了，他的人品真的不错，是个良配。” “绝对比你从乡野里找来的人要好上百倍！” “良配？” 凌若霜冷笑一声，“给你一千两，让你劝我，如此小人行径，也算是良配？” “他若是真有本事，真有自信，诗会上赢过张凡，自然能娶我。” “若铭，将银子退给他！” 凌若铭有些不舍，“可是……” “没有可是！” “……是。” 凌若铭低下了脑袋，眼中满是委屈。 凌若霜转过头，将视线对准了自己的父亲，淡淡道，“爹，女儿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周公子诗词无双，女儿信得过。”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便是周公子写的诗，爹，你觉得如何？” 凌若霜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父亲。 “……” 凌向峰一怔，他不得不承认周谦这首诗的确很有水平，凭借这首诗怕是也能在京城里排的上号了。 但…… 还不够！ 仅凭此诗展露出来的才华，还不足以能够和张凡身后所代表的权力对抗。 能不能赢且还是两说。 即便赢了，以周谦浅薄的背景，如何能帮凌家在张家接下来狂风骤雨般的报复中站稳脚跟？ “……” 但话到凌向峰的嘴边，只化成了一道无奈的叹息。 女大不中留。 他了解凌若霜。 怕是在选择周谦的时候，除了才华之外，还有别的心思在里面。 再加上明日就是诗会了，再找人也来不及了。 既然他拦不住，也就作罢。 摆了摆手。 “罢了。” “天色不早了，周公子一路奔波，想来是疲乏至极了，明日还有诗会。” “周公子，早些歇息吧。” 周谦耸了耸肩，抱拳朝着凌向峰道了句谢，“多谢伯父。” 便在下人的带路下，到了一间客房。 对于凌父的看不起，周谦并没有往心里去，人家说的的确不错。 自己就是个乡野村夫。 至少在拿出实力证明自己之前，没必要反驳。 那样太幼稚，会更加被别人低看一眼。 至于针对凌若铭，一方面是这小子说话的确挺难听的，另一方面。 也算是朋友一场。 周谦提醒一番凌若霜，不要让她这个弟弟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觉。 …… 月华如霜。 三进的宅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各有心事，久久无法入睡。 只有周谦，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梦里，似乎有亮闪闪的一千两银子在朝他招手…… 第68章 仇人见面！ 第二天一早。 凌向峰没等周谦和凌若霜吃饭，就心事重重的拿着两人的八字和户籍，一路去了衙门。 准备给两人登记造册。 在诗会之前，就得坐实两人夫妻的名声。 路上，凌向峰一阵唉声叹气。 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这也是自己亲女儿的选择。 他当父亲的，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只不过这小子属实是没有任何背景，虽然不管输赢，凌若霜是不必嫁给张凡了。 但…… 同样，周谦这小子在接下来张家的报复中，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 从昨日这小子写过的一首诗中，凌向峰看得出来，这小子还是有几分才华在身上的。 只能希望这小子科举争点气。 卧薪尝胆，以后也总算是能有个希望不是？ 凌向峰只能暂时先骗骗自己，认命咯！ “……” 另一边。 周谦和凌若霜一起吃过了早饭，便朝着京城西边的一处私人园林而去。 这处私人园林叫‘天然居’，据说这家园林的拥有者乃是朝堂之上的一位大官。 但明面上管理这处园林的则是一个女人，一个艳压京城第一名妓的女人。 关于这个女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 有人说她是那位朝堂大官的女人，从小培养到大，专门帮那个大官联系各方势力，发展关系网。 而有人又说，那女人那是那个大官为当今陛下在宫外养的女子，每月中旬，晋皇都会秘密出宫和这女子幽会。 种种传言交织在一起，真相不得而知。 但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李师师。 而这处名叫天然居的园林，更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西边，占地三百多亩。 其中雕梁画栋，亭台水榭，绿植园林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处人工湖贯穿整个园林。 园林正中，有一处不小的八角凉亭，颇具诗情画意。 在这片湖上，无论是泛舟垂钓，还是饮酒品茶，都是人间难得的享受！ 此行，与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凌若霜的弟弟凌若铭。 虽然凌若铭昨晚做错了事，但他作为凌家人也在诗会邀请之列，肯定是要参加的。 三人走在一起，凌若铭对于本来就不看好，还揭穿了自己意图，‘得罪’了自己的周谦没什么好态度。 冷哼一声。 “哼！” “装什么装！” “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吧，别说张凡了，你怕是连排在张凡后面的才子都比不过。” “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到时候，可不要丢了我们凌家的人！” “凌若铭，你闭嘴！” 三番两次说话难听，凌若霜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已经忍无可忍了。 转身严厉的看着后者，“你若是还想去，就闭上你的嘴。” “你若是再乱说话，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反正你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去不去结果都一样！” “姐，我……” 凌若铭脸色几经变化。 但他终究还是无法反驳凌若霜口中的事实，只好瞪了周谦一眼，悻悻的闭上了嘴。 其实从他的观感来看，若不是周谦坏了他的事，他倒也没那么讨厌周谦。 这人长得不错，再加上能做出那样的诗，在京城的才子中，至少也能进前一百！ 只是…… 这小子来自于小地方，没什么背景。 实在不是自己亲姐的良配！ 哪像吴公子，不仅才华无双，家境还好，而且一上来就给自己一千两银子！ 这才是自己的好姐夫！ 诶！ 想到这里，凌若铭一阵难受。 可惜这银子还没焐热，就要还回去了！ …… “站住！” 跟着周谦和凌若霜一直往前走的凌若铭撞到了忽然停下来的周谦的后背。 眉头一皱，抬起头正要责问。 却看见已经到了天然居的门口。 而一位身穿白衣手执拿着折扇的风流才子，正一脸难看地拦住了他们。 凌若铭见到此人，脸色立刻变了。 低声叫了一声，“吴公子。” “呵——” 吴仪钟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凌若铭和他前面的周谦，责问道，“你居然没有装作不认识我？” “那怎么？” “你把我交代你的事全都忘了？” 凌若铭慌忙道，“没有没有，吴公子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凌若霜却是打断了凌若铭，挡在了后者面前。 “这位吴公子，舍弟即便再不成器，那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不该你一个外人来教导吧？” “好。” 吴仪钟冷笑一声，“我不教导。” “只是你弟答应我的事没办到，好处得还给我吧？” “还给他！” 凌若霜冷着脸，朝着凌若铭吩咐道。 “诶。” 凌若铭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就要递给吴仪钟，后者脸色阴沉伸手刚准备接。‘ “且慢！”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那张银票。 吴仪钟抬头去看，却见周谦笑嘻嘻的对着他说道，“这银子可不能还给你。” “为什么？” 吴仪钟有些怒了，脸色涨红。 “很简单。” “凌若铭帮你忙了，只是没帮成。” “敢问，没帮成也要把好处收回去吗？” 周谦当着周围围观的才子们，道德绑架道，“吴公子乃是京城风流才子，声名远播，不会这么抠搜吧？这区区一千两银子还不至于吧？” “你……” 吴仪钟呆了呆，随即也明白了周谦这句话的阴险。 他要真的将这银子收回了。 明日他就会城京城才子圈子里的笑柄！ 只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咬着牙道，“不会。” 随即瞪了凌若铭一眼，“银子你不用还了。” “啊，奥……” 凌若铭有些呆滞，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又看了一眼突然帮他的周谦。 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愧疚的情绪。 自己那么针对他，他还帮自己…… “这件事罢了，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仪钟看着周谦，眼中多出了几分冷意，“你说凌若铭做了，却失败了？” “意思是有其他人在今日诗会之前成了凌小姐的夫君，代替凌家参加诗会？” 周围人听见吴仪钟的话，也纷纷切切察察了起来。 猜测那神秘才子到底是谁。 周谦却是淡淡一笑，指着自己说道，“不才，正是在下？” “你？” 吴仪钟愣住了。 不仅他愣住了，围观的众位才子也都愣住了。 “这谁啊？你认识吗？”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八成不是京城才子吧？” “嘶……” “凌若霜傻了？” 京城才子圈子等级森然，没理由排得上号的才子他们没人认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吴仪钟不屑一笑，当着所有围观才子的面，指着周谦大声质问道。 “你？” “你算是什么东西？” “京城里哪有你这号人物？” “难道今日诗会档次这么低，还是说凌家真的没落了？连你这种人都能娶了她，代替凌家参加诗会？” 得不到的，干脆毁掉。 吴仪钟此言，不仅没给周谦留一丝情面，更是没给凌家留一丝情面…… 第69章 怎么躲起来了？ 说完这句嘲讽的话，吴仪钟就这么抱着胳膊嘲讽地看着周谦，脸上满是一副戏耍猎物的笑容。 凌家或许在京城中有些话语权，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而眼前这个名叫周谦的小子，却是地地道道的乡巴佬。 没钱，没背景，没势力！ 兴许，更是一个没骨头的、肚子里没有几两墨的小白脸。 吴仪钟不觉得周谦能反驳他的话。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后者，等着周谦出丑。 而将这几个人围成一圈的围观观众们，也都是京城里各个诗社的所谓的才子。 对于这个乡下来的穷酸秀才娶了凌家千金的事，一个个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如今有吴仪钟嘲讽。 他们的脸上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结果无非两个。 不是这小子脸色涨红，气的暴跳如雷却拿吴仪钟没办法，然后被天然居的下人丢出去。 就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 在他们看来，没别的可能了。 然而…… 在这群人略带嘲讽不屑的注视中，周谦却是淡淡一笑，朝着身后握着拳头，满脸怒气的凌若霜说道。 “身上带铜板了吗？” 凌若霜一怔。 虽然不知道周谦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了钱袋子递给了周谦。 “带了，都在里面，你……” “多谢。” 周谦点头一笑，接过了钱袋子。 看到这一幕，凌若铭面露不屑。 这个时候要钱，怕不是要拿着钱转身跑路了？ 一旁的吴仪钟和一群所谓的才子甚至都笑出了声。 “跟一个女人要钱？” “不会是要回村子里的路费吧？” “笑死了！” “原来是个穷秀才，受了委屈就要拿着钱跑路，回娘的怀里哭啊！” “哈哈哈！” “别乱说，说不定他连秀才都不是呢？” “……”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周谦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两个铜板，然后走到了吴仪钟的面前。 “伸手。” “你说什么？”吴仪钟皱着眉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伸手！” 周谦忽然大喝。 吴仪钟被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手伸了出来。 “这才乖嘛。” 周谦点头一笑，将两个同伴丢在了吴仪钟的手中。 在后者愣神中，笑着说道。 “我曾给自己定过一个规矩，能谤讥于市，闻吾之耳者，受下赏。” 说罢。 周谦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吴仪钟的肩膀，夸奖道。 “虽然你的谤讥是子虚乌有的，但我仍然愿意赏赐你。”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我很喜欢这样。” “诸位。” 说罢，周谦朝着围观的呆愣一片的所谓才子们也笑着说道，“一视同仁。” “只要你们谤讥于市，闻吾之耳，我都会赏赐你们。” “期待来领赏哦。” 说罢，周谦将钱袋子自然的塞进了自己兜里。 一把抓住了凌若霜的手，拉着呆愣的她大步流星走进了天然居中。 凌若铭赶紧回过了神，面色古怪的跟着也走了进去。 心中，居然对眼前这个便宜‘姐夫’生出了一丝敬佩的感觉。 毕竟，若是他面对这一幕，怕是要气死了。 更不可能如此冷静地反击！ 还反击的这么漂亮。 三人离去。 只留下一众所谓的才子站在原地，呆呆愣愣。 而吴仪钟在周谦进了天然居之后，才后知后觉得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了起来。 良久。 叮当！ 吴仪钟将手中的两个磨损严重的铜板重重砸在了地上，涨红了脸大声骂道。 “你个乡巴佬，敢侮辱我？”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今日诗会，你若是赢不了，不需要张家动手，我就收拾了你！” “哼！” 吴仪钟骂完，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神古怪的才子们，脸色都绿了。 咬着牙呵斥道，“看什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 “滚！都滚！” 人群悻悻散去，但关于周谦这一举动的影响已经渐渐传开了。 周谦在天然居大门口羞辱吴仪钟的事，也逐渐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在吴仪钟被低看一眼中，周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所谓乡下小子，也被所有人高看了一眼。 “……” “有意思。” 远离人群的一个角落中，一个不怒自威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笑容。 “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此为天下大勇者。” “还能如此漂亮的还击，比之这群之乎者也的所谓才子，倒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说的这话，也倒是有意思，颇有点《通鉴》的意思。” “刘瑾，走。”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 “跟朕进去，会会这位小兄弟。”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朕得跟他说两句话。” “是……” 刘瑾点了点头，落后一步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朝着天然居大门走去。 低着的头颅微微抬起，看向了周谦的背影。 暗暗将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记在了心中。 …… 进了天然居，侍女便将今日诗会的主角凌若霜接走了。 凌若铭对周谦有些意见，自然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 也便跟着姐姐，随着侍者，去了湖边的一处二层小楼上。 那里是整个诗会的中心，今日的主角凌若霜会坐在那里，作为评判之一，参与到国子监教习们对诗词的评价。 离开之前，凌若霜有些担心的对着周谦提醒道。 “你一个人小心一些，遇到冲突了，能躲就躲。” “实在不行，你来小楼找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 “知道了。”周谦朝着凌若霜摆了摆手，转身在园子里溜达了起来。 他是看不起大晋的这些所谓的才子的。 斗嘴的时候面红耳赤，真正动起手来，也只能喊一句‘有辱斯文’！ 都是一丘之貉，装什么硬货？ 谁敢来惹周谦，说不得就是一顿好打。 反正到处都是仇人。 已经得罪人了，还差那一顿打？ “……” 今日是回来的人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所谓的才子，少有的几个姑娘，也都是青楼的头牌，或者是有名的才女。 这些人，各有各的圈子。 周谦懒得往圈子里挤，更讨厌吵闹。 便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趁着诗会还没开始，吃起了东西。 这么好的点心瓜果，不吃岂不是可惜了？ 然而。 仅仅只偷了片刻的安静。 他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道似笑非笑，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位小友刚才在门口时言辞犀利，谁都不怕。” “怎么进来了之后，却躲了起来？” 第70章 我教你啊！ 被声音所吸引，周谦扭头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背负着双手，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周谦上下打量了一眼此人，见这人气度不凡，似乎有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质。 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老者。 想来此人身份不简单，至少也是什么高门子弟。 见他说话还算客气，周谦淡淡一笑。 客气道，“我这个人喜欢安静，虽然不怕惹麻烦，但是怕麻烦。” 周谦指了指面前的瓜果点心，“这里僻静，又有这么些好吃的东西。” “岂不美哉？” 中年男人有些讶异，问道。 “诗会不就是写诗词，交朋友，攀关系的？” “吃东西，怕除了小友之外，没人会将它当回事吧？” “我看那么多的才子，那么多的姑娘全都有小圈子，你都不打算上去攀谈一番？” 周谦停下了动作，颇有些审视地看了眼前中年男人一眼。 忽然笑了。 “阁下不也没有上去攀谈，而是也来了这里，躲清净吗？” 闻听此言，中年男人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欣赏。 笑着道。 “我躲清净，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喜欢喧闹。” “你可还是个少年，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心性？” 周谦淡淡回道，“谁规定我这个年纪就不能喜欢安静呢？” “……” 中年男人一愣。 随即抚掌大笑，“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你说得对。” “的确没人规定！” 见这中年男人一会问他问题，一会神经病一样大笑，周谦翻了个白眼。 找个角落吃东西都不得清净？ 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旁边还有不少清净的地方，阁下没必要非要和我凑在一起吧？” “若是没事的话，就离开吧。” “你这小子，休得——”中年男人一旁的老者眉头一皱，指着周谦就要呵斥。 “闭嘴！” 晋皇却转头瞪着刘瑾，朝他低吼了一句。 刘瑾脸色悻悻，退了半步，闭上了嘴。 “我这老奴，说话没个把门的，小友莫要生气。” “他又没骂我，倒不至于。” 周谦看了一眼刘瑾，心中更加确定这是什么大人物了。 他来京城就是拿钱办事，暂时还不想和京城里的这群人扯上什么关系。 就又摆了摆手。 “不过……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阁下请吧。” 刘瑾闻言眼神一沉，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晋皇却不以为意，自来熟的走到了周谦身边坐下。 在周谦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刚才小兄弟你在门口说的吴仪钟哑口无言那一幕，我正好看见了。” “我喜欢你的性格。” “绝非打扰，仅仅只是想和欣赏的年轻人聊两句。” “可否？” 周谦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这中年人上赶着要跟自己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 便耸了耸肩，示意他但说无妨。 晋皇笑了笑。 忽然问道。 “我知道你今日为何而来，也知道你心性豁达，但对方可是京城第一才子，你真有把握吗？” “据我所知，那张尚书家对于凌家是吃定了。” “张凡准备的诗，必定是精心雕琢，甚至那二楼之上的国子监教习都曾经帮他修改过。” “他今日准备拿出来的这首，恐怕是他这些年写的最好的一首了。” 说完，晋皇看向了周谦。 想要在后者的脸上看到一些错愕，或者是惊慌。 但他失望了。 因为周谦只是露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然后有些懊恼地一拍大腿！ 感叹一句，“娘的，亏了！” 晋皇一怔。 “亏了？如何亏了？” 周谦叹了口气回答道，“凌若霜当时只是跟我说要来京城参加诗会，打败京城第一才子，夺得魁首。” “并没说这小子这么精心准备啊！” “这下难度高了许多。” “我跟她要一千两，要少了啊！” 晋皇一怔，随即嘴唇微张。 他有点分不清了，眼前这小子这一副为银子要少了的懊恼模样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未免也太不把张凡当回事了吧？ “你……” “你这么有自信？” 晋皇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惊疑的神色，“难道你作诗写词的水平很高？” 被问到写诗作词的水平。 周谦摸了摸下巴，保守回答道，“一般高吧，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 晋皇一愣。 被周谦这个举例子给弄得有些不会了。 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在你眼中，张凡在第几层楼？” “一楼半吧。” 周谦严谨地回答道，“比普通人要上一个台阶，但比起天才，还是要差一个台阶的。” “……” 晋皇彻底沉默了。 他有点觉得眼前这小子有些太狂了。 他给自己定位三四层楼，但话里话外，却说张凡只在一楼半，而且天才也只在二层楼左右。 那这小子是什么？ 天才中的天才？ 是妖孽？ 摇了摇头，晋皇有些头疼，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多纠结了。 而是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比较感兴趣的问题。 “咳咳……” “算了，不说这个了。” “既然你有所准备，我就不操闲心了。” “我还想请教你。” 晋皇神色严肃地看着周谦问道，“刚才在门口，我听见你说了句，‘能谤讥于市闻吾之耳者，受下赏。’” “这句话，似乎暗合施政之道。” “所以特来请教，有了下赏，那中赏和上赏分别是什么？” 晋皇目光灼灼，好奇地盯着周谦。 等着后者的回答。 岂料，周谦却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撇了撇嘴说道。 “和着套了半天近乎，就是想问这个啊？” 周谦面带了然。 这人怕真的是朝廷里的大官，不得不说，眼光还真不错。 仅仅从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里，就看出了施政之道。 不过，想要三言两语从自己这里骗走这些手段，好去找皇帝邀功…… 也未免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周谦眼珠子一转。 刚好自己从凌若霜那亏了，那就从眼前这人补上吧。 朝着中年男人伸出了一根手指。 “啥意思？” 晋皇一愣。 “一千两，我教你啊。” 周谦笑呵呵地说道。 第71章 诗会开始！ 刘瑾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珠子，周谦居然敢跟晋皇要钱。 在刘瑾看来。 晋皇跟周谦请教问题，那是周谦十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要银子？ 这岂不是倒反天罡？ 上前一步。 刘瑾黑沉着脸，“大胆，你居然敢……” 晋皇瞪了刘瑾一眼。 刘瑾赶紧止住了话头，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周谦看着刘瑾翻了个白眼，真是奴才当的久了，膝盖都碎了。 晋皇没有说话。 而是摸着下巴沉吟了许久。 久到连周谦都要以为他不会答应直接条件，转而认真的吃起了瓜果的时候。 晋皇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一千两银子，买一个施政策略，这的确不算昂贵。” “不过……” 晋皇笑眯眯的看着周谦说道。 “你得证明这一千两银子我花的值，不然，这银子我可不会给你。” “行。” 见中年人答应了，此时诗会也还没开始。 还能有机会赚点外快，何乐而不为。 周谦组织了一番语言，朝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开口道。 “这位朋友。”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在京城里有个身高八尺，容貌俊俏的美男子，他照镜子的时候，问他的妻子，相比于京城里知名的美男子徐公，谁更美？” “他妻子说他美。” “他又问妾，妾的回答也是他美。” “最后有客人上门，他又问客人，客人的回答也和前两个如出一辙。” “但真正当他见到徐公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叹不如。” “他就思考，为什么明明自己不如徐公，而他问的所有人都说他美。” “……” 周谦讲完了这一段，停顿了片刻，看着皱着眉头神色严肃的中年人。 等着他自己思考。 思考了片刻，晋皇微微挑眉。 “所以，他的妻子夸他美，是因为爱他，妾是因为敬畏他，至于宾客……是有求于他？” “对。”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伸手拍了拍晋皇的肩膀，夸赞道，“你的悟性很不错啊，老哥。” “值得夸赞！” 周谦就喜欢这种一点就通的人，教起来不费事，钱也拿得心情好。 看见自己肩膀上的手，晋皇嘴角一抽，忍住了将之拍下去的冲动。 一旁的刘瑾更是脸色一白，赶紧看向了晋皇。 只要晋皇开口，他立刻就上前将周谦按住！ 然而。 晋皇只是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将周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让了下去。 “既然你理解了，那接下来的就简单了。” 周谦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这个道理运用在官员和帝王身上就更实用了。” “应当广开言路！” “咱就拿当今皇帝举例子。” 周谦笑着侃侃而谈，“当今皇帝身在皇宫，皇后只夸他好，不说不好，是因为爱他。” “嫔妃也这么说，是因为害怕他。” “而文武百官这么说，也是为了讨好陛下，有所求而已。” “是以。” 周谦严肃地说道。 “若是当今陛下颁布一条政令。” “群臣吏民能面刺陛下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陛下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陛下之耳者，受下赏。” “长此以往。” “群臣进谏，门庭若市。” “只需要短短一年时间，整个大晋朝廷，虽然有人想要提出意见，但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这带来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陛下对下的控制更加一筹，天下事，谁也无法从中加以蒙蔽。” “当官的更能贯通政令，互相监督，与百姓休养生息。” “几年之后。” 周谦笑着道。 “以大晋的实力，未必不能击败辽人、女真、占城、苗疆！” “……” “呼……” 晋皇听完了周谦说的话，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双目圆瞪，脸颊憋得通红。 心中激动不已。 他此刻无比感谢自己的直觉，若不是他觉得周谦那句反击吴仪钟的话透露着玄机。 跟上来问了周谦。 这金玉良言，他可就听不见了。 这实乃是治国，强国之良策。 称之为千金不换都一点不夸张。 如今却仅仅只用了一千两就换到了，这如何能让他不感到惊喜？ 不过，欣赏归欣赏，激动归激动。 晋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周谦。 “可我听说晋皇喜欢微服私访，就如今的情况来看，晋皇应该也不至于被蒙蔽吧？” “嗤——” 谁料，周谦听了他的话，直接嗤笑了一声。 “微服私访？” “微服私访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这位老哥。” “你信不信，陛下的长相早已被这些文武百官，世家门阀画了下来，让自己包括家人，甚至手下的官员日日观看，烂熟于心？” 晋皇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所以。” “陛下或许以为自己微服出访，谁也认不出自己，已经体察到了民情。” “实际上，是这些人的演技好而已。” “陛下能看到的，也只是掺杂着一成真相的假象而已。” “那一成真相，还是为了显得更加真实一些，故意露出来的一丝瑕疵。” “毕竟不完美才能让陛下相信，也能给陛下指点的空间，以达到拍马屁的效果。” “……” 在周谦说话的时候，晋皇的脸色就一直在变化。 等到周谦说完。 晋皇的脸色已经如同锅底一般黑了。 他瞥了一眼身边有些不安的刘瑾，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不错。” “所以……” 晋皇朝着一旁的刘瑾递了个眼色。 刘瑾一脸肉痛，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上前一步恭敬地递给了周谦。 “诶！” 周谦毫不客气的收下，笑呵呵的塞进了怀里。 朝着晋皇一拱手，“承惠！” “嗯。” 晋皇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周谦耸了耸肩。 看样子这老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会正在思考了。 也挺好。 没人打扰自己了，他也能落得个清闲。 他找了个地方重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悠闲地吃起了瓜果。 转头看向了身后。 而也就在周谦回过头，朝着前方湖中心的凉亭看去的时候。 一道风流俊俏的白衣青年，便已经出现在了其中。 诗会。 已然开始了…… 第72章 拿纸笔来！ “哇，现在出现在凉亭中的，居然是我们京城位列第九大才子的周清泉！” “此人擅长写山水，独具一格。” “就连国子监的老先生们都夸他写的诗词有先贤的几分味道。” 凉亭之外，前来参加诗会的大家族小姐们看着凉亭中负手而立的周清玄，满眼都是欣赏。 紧紧攥着绣拳和彼此的衣衫，小声激动地讨论着。 “太帅了！” “周才子虽然排名第九，但京城第九的含金量也低，更何况还那么帅！” “更听说周才子作诗思考的模样十分的帅气，尤其是他蹙眉的那一瞬，帅极了！” “看他作诗，简直是一种享受！” “也不知道周才子有没有婚配，我……我想认识认识他。” “你？” “我还差不多！” “讨厌！” “……” “原来是周清泉。” 而相比于那些大家族小姐的聒噪，坐在最靠近凉亭的岸边的一处小圈子里。 坐着三位身材绝世，气质出尘，容貌上上的姑娘，淡淡的品着茶，看着凉亭中的周清泉。 低声说着话。 刚才说话的正是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洛凝。 她的才华，可以对标同为京城第一才子的张凡。 对于第九的周清泉，兴致缺缺。 只不过是有些帅罢了。 在洛凝看来，一切都是虚妄，诗词一道讲究一个硬实力。 作诗耍帅未免落了下乘，让人看不起。 只是洛凝性子温婉，不喜欢说太直白的话，只是看着周清泉的眼神有些不屑而已。 “又是那个烧包。” “天天在青楼混吃混喝，就这种玩意也敢上来丢人？” 说话的是京城第二才女，兼第一侠女的清霜。 她身穿一身黑色剑服，一头长发挽成高马尾，在脑后用银色的束冠扎起，再配上一副清冷绝美的容颜，煞是英姿飒爽。 只不过此时看着周清泉的眼神中，满是不屑。 “行了，清霜。” “今日诗会，谁都能作诗，周清泉也可以。” 这时说话的是三人中的最后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裙，气质温婉，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梨涡。 乃是伯府独女，对子高手，叶宁宁。 清霜一听叶宁宁似乎在为周清泉开脱，顿时眉头一挑有些不乐意。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 就只听见叶宁宁幽幽道。 “无非就是第一个上去丢人罢了。” “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 清霜一怔，随即朝着叶宁宁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错！” “宁宁，还是你阴阳怪气厉害。” “不过……” 笑了笑，清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话锋一转，“今日诗会的主角还是凌若霜和张凡二人。” “那张凡乃京城第一才子，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凌若霜。” “凌若霜我见过，姿容绝美，倒是有些可惜了。” “哎……” 听见清霜的话，其他两个女子都叹了口气。 似乎是在为凌若霜可惜。 “不过，我听在刚才在门口，凌若霜为了对付张凡，似乎在一个小镇子找了个才子。” 叶宁宁摸着下巴说道。 “而且那才子在天然居门口面对吴仪钟为难的时候，还嘲讽了对方。” “当时那吴仪钟嘲讽那个才子是小地方来的，是乡巴佬。” “那才子居然给了吴仪钟两个铜板。说是‘能谤讥于市，闻吾之耳者，受下赏。’” “倒是有意思。”叶宁宁笑了笑，露出了两个梨涡。 “哦？” 清霜眉头一挑，随即看了叶宁宁一眼。 “这小子也是阴阳怪气的高手啊，和宁宁倒是有几分相像。” 洛凝微微摇了摇头。 “口舌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虽然我们都看不上张凡，风流成性，还是个纨绔，但不得不说他在诗词一道上的确是天赋惊人。” “这次似乎又要拿出一首准备了许久的诗词。” “虽然没有看不起小地方的才子的意思……” “但和京城第一才子比起来，怕是不可能赢。” “诶。” 说到这，三位才女又叹了口气。 她们也不是男子，帮不了凌若霜，只好作罢。 随即听见凉亭那边传来了声音，便不再说话，关注诗会了。 …… “不错，不错！” 等周清泉一首诗做完，果然是他最擅长的山水诗，题材中规中矩，倒是诗句中比以往有些灵气。 看得出来是准备过的。 也的确配得上第一个出来作诗的。 二楼上的国子监先生们摇头晃脑的朝着周清泉笑着评价的。 “周公子这首诗辞藻虽然不是绝美，但在意境上已经有了几分返璞归真的意思。” “上品。” “暂列第一！” “多谢诸位先生。” 周清泉闻言淡淡一笑，留给了周围大家闺秀们一个帅绝人寰的侧脸。 “啊——” “周公子，好帅！” “周公子！” “才貌无双！” 周清泉听着耳边传来的欢呼声，礼貌的朝着大族小姐们微微行礼，离开了凉亭。 接下来，便是其他才子上去表演的时候了。 这期间也出现了不少才学不错的，但都比不上周清泉的那一首诗。 直到吴仪钟上台，作出了一首诗，才稳稳地压了周清泉一头。 此时，凌若霜和凌若铭才知道，这吴仪钟居然是京城第四才子。 这一下子，凌若霜心中有些紧张了起来。 视线在园内寻找起了周谦的身影，但许久都没找到，心中不免有些急切起来。 而凌若铭在吃惊之余，心中对于自己的亲姐姐有些幽怨了起来。 早听他的话，此时帮他们的就是吴仪钟了。 虽然只是京城第四才子，但和第一差距也不大，更何况吴仪钟此时暂居第一。 若是运气好，真能击败那个张凡呢？ 至少不必担惊受怕，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周谦身上吧。 不过，幽怨归幽怨，凌若铭却是不敢对周谦有什么怨恨了。 能轻易看透自己，并且三言两句将吴仪钟银子骗走，还让他丢了脸的人。 即便文才不高。 也不是他斗得过的。 这个，凌若铭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哗——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三位才女也在讨论吴仪钟的作品，都觉得可圈可点的时候。 一身白衣的张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一出来，便是双眼火热直视凌若霜，毫不掩饰地说道，“凌姑娘，我张凡今日娶定你了！” “待我赢了今日这诗会，让你无话可说。” “再收拾了与你假成婚的那小子，你我二人便举办成婚大礼。” 说罢。 张凡飒然一挥衣袖，朝着身边侍者喊道，“拿纸笔来！” 第73章 浪费了！ 见张凡如此狷狂，在座的年轻才子们都朝着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若是他们有这样的才华，他们也要如此猖狂。 方才能让四方美人都朝着他们投去钦慕的目光。 只有凌若霜，看着眉宇之间满是自信，捉起毛笔在宣纸上任意挥洒的张凡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她身在京城中，如何不知道张凡的为人？ 风流成性，夜宿青楼，飞鹰走狗，欺男霸女，他这一副潇洒的模样就是他为了欺骗无知少女而苦练出来的。 当真是让人恶心！ “……” “诶。” “看张凡这样子，怕真的是胸有成竹了。” 洛凝叹了口气，看着二楼上脸色不好看的凌若霜眼中满是叹息。 “恶心的玩意，看起来倒是一副骚包样子，其实里面就是个草包，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那群姑娘，也真是瞎了眼！” 清霜冷哼一声。 但却没有攻击张凡在诗词一道上的造诣。 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张凡今日的确是有备而来，不出意外今日魁首便是他了。 “就是可怜了凌若霜，和她找的那个夫君。” 叶宁宁虽然说话带着一些阴阳怪气。 但这个时候，也有些为凌若霜和周谦可惜了。 “张凡父亲势大，凌若霜家对付不了，那个夫君又是个乡野之人。” “怕真的如同张凡所说。” “只要他今日赢了诗会，即便两人已经定亲了，也有办法拆散！” “哎。” “看吧！” …… 也就是在三女说话的空当，张凡便潇洒收笔，留给了四面八方一个自信潇洒的背影。 引得一群大家闺秀们又是一阵疯狂的嚎叫。 张凡的诗被送上了二楼，不多时二楼上国子监教习们的评价也传了下来。 “万顷湖天碧，一星飞鹭白。 此时放怀望，不厌为浮客。” “胸襟开阔，写景浩瀚，辞藻华丽，意境悠远！” “乃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和这近乎完美的评价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小溪。 服侍楼上教习的小厮从楼上拿下来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张凡’两个字。 在众目睽睽中。 小厮将‘吴仪钟’的牌子摘下，将‘张凡’的牌子挂了上去。 从吴仪钟之后，位次顺延。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张凡便已经坐上了第一的宝座！ “好诗，好诗啊！” “实在是太妙了！” “张公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随便拿出一手写景的诗，便是立意悠远，胸襟开阔！” “这也和张兄的品格相对应！” “实在是良配！” “也不知道那个凌若霜是不是个盲人，居然不选张兄，去选一个乡野来的乡巴佬？” “当真是不可理喻。” 张凡的诗公开，再加上国子监教习们的评价，瞬间在天然居便引起了一阵阵讨论声。 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那群张凡的狗腿子了。 “……” “哼！” “不得不说，张凡这首诗……的确是写的极好。” 京城第二才女清霜冷哼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这首诗的质量，怕是在张凡写过的里头，都要排前三了！” “应该是背后有人指导。” 叶宁宁点了点头，“还不止一个人，看来对凌若霜势在必得啊！” “就是也太奇怪了。” “他这种浪荡子，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要抓住凌姑娘不放是为何？” “……” “哈哈，小子。” 晋皇从周谦讲的施政手段中回过了神，也听了张凡写的那首诗。 顿时对着从自己手中‘骗’走了一千两白银的周谦，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张凡这首诗的水平可是极高的。” “可不止你说的一楼半了！” “你若是有三四层楼的实力，得拿出来了！” “否则，你这娇滴滴的未婚妻可要保不住咯！” 周谦微笑不语。 看起来虽然十分的冷静淡然，实则一点也不慌。 不说话。 也只是在心里搜寻哪首诗能刚好击败张凡，却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于出名。 脑子里的诗词太多了。 真是苦恼。 …… 随着张凡拿出诗词，剩下的读书人中敢于上台的可就没几个了。 一方面是张凡既然都拿出诗词了，剩下的狗腿子，不管手中诗词质量如何。 拿出来都算是挑衅。 他们自然不敢。 另一方面，张方虽然人品不怎么的，但这首诗的质量的确是极高。 剩下的那些不是他狗腿子的才子们，也没有赢过他的把握。 也就不将自己的诗词拿出来了。 一个为了不丢人，一个也是节省下来。 在其他的诗会上吸引其他姑娘的注意，不是更划算吗？ 渐渐地，诗会上再也没有人出现在四角亭中作诗了。 二层小楼下的告示牌上，张凡的名字依旧稳占第一位，没有丝毫的动摇。 但此刻张凡的表情却不是喜悦。 而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眼见着诗会已经没人再站出来写诗了，即将进入尾声，凌若霜找的那个乡巴佬呢？ 怎么不见人？ 莫非是明知道不敌他，所以拖时间，故意恶心他？ 想到这里，张凡的眼中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当即便再次走到了四角凉亭中。 朝着湖边的众人朗声喊道。 “诸位应该都知道今日诗会的主要目的，但都到了此时此刻了，凌姑娘那个所谓的夫君呢？” “藏头露尾的玩意，你就是这么帮凌若霜赢下诗会魁首的？” “缩头乌龟！” “不会是想要拖时间吧？” 张凡双目中泛着冷芒，“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 “绝对的实力才是话语权！” “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宣布你输了！” “……” 场中的才子才女们闻言，一个个也面露不屑讨论了起来。 “霍，看来是见到张公子这首诗厉害，怕了，不敢出来了！” “真是乡下来的，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在哪瑟瑟发抖呢！” “凌若霜也是真没眼光！” “什么东西，也配和张公子作对？” 眼看声音越来越大，张凡皱起眉头，就要宣布周谦输了的时候。 一道人影从角落中走向了凉亭。 淡然的声音随之传来。 “急什么？” “我只是没想好用那首诗赢了你，可惜……” “我手中最次的，用在你身上也算浪费了。” 第74章 自嘲？ “你说什么？” 张凡一听周谦的话，瞬间眯起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随后，张凡笑了。 他像是听见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很大声。 “你就是周谦？” “你脑子莫不是坏了？” “或者你以为在这诗会上，你只需要逞口舌之利就够了？” “笑话！” 张凡笑容逐渐变冷，变的阴沉下来。 “拿不出过硬的诗词来，光凭你这一张嘴，你就是个笑话。” 吴仪钟也看见了满面从容，朝着凉亭走去的周谦，脸色阴沉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他看见周谦这幅样子，心中就满是厌恶！ 装什么？ 不就是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乡巴佬吗？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本事赢下这场诗会吧？ 不提张凡了。 就说自己。 自己世代公卿，高门大户，京城少爷，十几代人的积累，难道还不敌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子？ 看周谦此时虚张声势。 一会自然有他丢人的时候！ “……” “看样子倒是淡定从容，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张凡，像是不简单。” 洛凝微微点头。 “只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叶宁宁轻笑一声，“不管有没有真本事，这心性倒是比张凡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虽然没明说。 但三女话语之间避重就轻，显然还是不看好周谦。 二楼上，凌若霜看着那道背影，握紧了绣拳。 凌若铭站在人群中昏暗的地方，看着被光芒聚焦的周谦，心中竟然有些恍惚。 居然觉得周谦居然真的能作出什么技惊四座的诗词来。 …… “好吧。” 将张凡的嘲讽尽收于耳中，周谦淡淡一笑，从容开口道。 “既然张公子着急的话。” “那我便省去写诗出来呈给学究们品评的步骤了。” “我直接念出来吧！” “好胆！” 张凡冷笑一声。 抱着胳膊，他倒要听听看，周谦能作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本是后山人，偶做堂前客。” 周谦这第一句诗念出来，张凡、吴仪钟等人脸上依旧是嘲讽的表情。 若只是这等水平的话。 那就真令他们太失望了。 “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 第二句声音落下，张凡等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脸色陡然变了。 本来吵闹一片的天然居也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本来看着周谦满眼都是不屑的文人才子们，此时看着周谦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周谦却不管这些人的表情变化。 继续念道。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顿了顿。 周谦淡淡一笑。 “忘了说了，这首词的名字叫——《自嘲》。”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你，你骂我？” 张凡哆嗦着嘴唇，红着双目，捂着胸膛看着周谦，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 说是自嘲，看似是周谦在嘲笑自己本来是后山没见过世面的人，偶然登上了大雅之堂，借醉酒读了几本书的胆子，说一些坐井观天的大话。 后一句更是诛心。 说自己自诩不慕名利，胸襟宽广，但对比比自己有才华的人时，只会指着天骂世道不好！ 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此情此景。 周谦是在自嘲吗？ 明明是在嘲讽他张凡！ 张凡血贯瞳仁，怒不可遏，想要开口反驳，但他一张口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因为周谦虽然是在借诗骂他，但一句‘弩之乾坤错’却将他所有反驳的话全都堵死了！ 而且这首诗的质量却不知道比他写的那首诗高了多少！ 两相对比之下，谁是‘坐井说天阔’自然不言而喻。 张凡死死瞪着周谦。 “好！” “你有本事！” “我输了！” “但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我们走！” 张凡羞愤难当，尤其是天然居中所有人都明白这首诗的意思。 输了阵，还丢了人，此时不走，还等着被人笑话？ 人群中。 吴仪钟想起了刚才自己心中所想，又想起了在天然居门口嘲讽周谦自己说的那些话，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直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清白着脸色，低着头灰溜溜离开了天然居。 今天这脸，算是丢大了！ 等张凡几人离开了天然居，这其中才渐渐有人开口说话。 “这……” “这也太狠了吧？” 文人才子们对周谦的印象大为改观，他们看着周谦眼中的神情变得崇敬了起来。 甚至，还带着一些畏惧。 都说笔刀笔刀。 周谦这一手，才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可以杀人不见血的以笔为刀！ 看着张凡离开的背影。 周谦摇了摇头。 水平不行，心理承受能力还这么弱，究竟是怎么当上京城第一才子的？ 还是说如今大晋的水平就这么低？ 啪啪啪—— 最为靠近凉亭的一处小圈子里，洛凝神情微微激动，率先鼓掌。 她当真是没想到。 这个名叫周谦的才子，居然真的败了张凡。 还是碾压！ 来自小地方，却有如此气度和才华，这为周谦的身上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让同为京城第一才女的洛凝头一次对一个男子有了如此兴趣。 “文辞犀利，一针见血！” “周公子，当真是大才！” 清霜犹豫了片刻，也跟着鼓掌。 清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朝着叶宁宁笑着说道，“宁宁，我本来以为你的阴阳怪气已经京城无敌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也不知道你们谁更胜一筹。” “有趣，有趣。” 叶宁宁朝着清霜翻了个白眼。 “你还觉得有趣？” “他这首诗把不如他的在座的各位都嘲笑了进去。” “也包括你！” 清霜：…… 随着洛凝鼓掌声响起，天然居中，也接连响起了服气的掌声。 周谦朝着洛凝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不认识，但也对她的捧场微笑回应。 …… 等了许久。 周谦见二层小楼中一直没动静，皱着眉朝着里头问道。 “不知各位学究，我这首诗，算不算得上是今日魁首？” “若是不算的话，我还有。” “算！” 二层小楼本来是一片沉默，似乎有幽怨的气息在里头飘荡，短时间不想理会周谦。 但一听周谦那句‘还有’。 一个个老学究全都炸了毛！ 忙不迭承认了周谦今日诗会魁首的地位。 生怕周谦再作一首如此犀利的诗词来。 若是再让他作一首出来，继张凡之后，连他们都要成笑话了！ “当然算！” “我宣布！” “今日诗会魁首，乃是周谦周公子！” “多谢！” 诗会落幕，天然居中的文人才子散去，周谦也带着凌若霜姐弟离开了天然居。 走在回去的路上，凌若霜频频看向周谦，欲言又止…… 第75章 男人，得装！ “老看我做什么？你有话要说？” 周谦见凌若霜一直在偷看自己，顿时有些无语的停下了脚步，对着凌若霜问道。 “……” 凌若霜没想到自己的偷看居然被周谦给挑明了，脸上顿时涌起了一抹羞红之色。 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凌若霜叹了口气。 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了周谦，眼底深处带着浓浓的钦慕之色，低声道，“我还以为今日诗会要输了。” “没想到，你在诗词一道，真有这样的造诣。” “什么话？” 周谦一听凌若霜的话的，顿时一挑眉头，义正言辞道。 “我周谦收钱办事，从来都是童叟无欺。” “收了你一千两银子，自然要办一千两的事。” 说到这里，周谦摸了摸下巴。 认真地说道，“还好张凡水平不高，这首诗的确价值在一千两左右。” 周谦打了个响指，“你运气很好，不用加钱！” “啊？” 走在另一边的凌弱民看着周谦，张大了嘴巴，“我姐给了你一千两银子？” “对啊！” 周谦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哪能请人帮忙不给银子的？” 凌若铭不说话了。 他心中有些古怪。 自己收了吴仪钟一千两银子，给自己姐姐介绍他。 而自己姐姐花了一千两银子，给自己请了个未婚夫？ 倒，倒贴？ 看着凌若铭眼中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凌若霜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红，狠狠瞪了凌若铭一眼。 “闭嘴！” “诶！” 凌若铭瞬间神色一正，点了点头。 “总之。” 凌若霜再次看向了周谦，“不管怎么说，这次多谢你了！” “不用谢！” 周谦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周谦笑着朝着凌若霜眨了眨眼睛，“更何况我们还是合作伙伴。” “……” 听见周谦这么回答，凌若霜一怔，沉默了下来。 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眼闭上了片刻。 这才缓过劲来。 一旁，凌若铭看着两人之间如此微妙的气氛，脸色有些古怪。 不是说的是逢场作戏，假扮夫妻吗？ 他还以为是这个周谦想要假戏真做，趁机入赘他们凌家，借着凌家的影响力青云直上。 但现在怎么越看越像…… 自家姐姐想要假戏真做，趁机嫁给周谦呢？ 这…… 还在凌若铭脑子混乱的时候，凌若霜忽然伸手掐了一把他。 凌若铭吓了一跳，忍住惊呼的冲动，转头朝着自家姐姐看了过去。 看见亲姐姐在不停的朝着自己挤眼睛。 身为亲姐弟，凌若铭还不知道凌若霜是什么意思？ “咳咳。” 想了想，凌若铭清了清嗓子。 主动挑起了话题。 一脸崇拜的朝着周谦问道，“周哥，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你赢下了这场诗会。” “但在你赢之前，整个天然居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你。” “在这么多人都在嘲讽你，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的情况下，你是怎么做到心如止水，淡定从容的？” 周谦闻言，摸着下巴皱着眉想了想。 这才眼睛一亮，找到了举例子的角度。 “既然你问到这个问题了，我就有一样东西要教给你了。” “在教你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凌若铭最爱听了，当即满脸期待，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话说在不在正史的记载中，在淝水之畔发生了一场以八万军队大胜八十万军队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在战役结束的时候，谢玄打赢了，将消息用书信传递给了正在大本营的谢安。” “谢安当时正在下棋，在看了书信之后淡然如常，依然闲庭信步，和友人下棋。” “友人好奇，便问他信中写的什么。” “谢安便一捋胡子，淡然说道，‘小儿辈遂已破贼’。” “嘶——” 仅仅听了周谦讲的这个故事，凌若铭的脸上便涌起了激动和钦佩之色。 “八万人打八十万人，正在作战的时候，这个名叫谢安的人居然还在和友人下棋？” “每逢大事有静气，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更恐怖的是。” 凌若铭的双眼中更显推崇之色。 “在打赢了之后，这个谢安看了书信之后居然还淡然入场，轻飘飘一句‘小儿辈遂已破贼’当真是名士风流！” “佩服！” “佩服啊！” 周谦斜着眼看了一眼激动非常的凌若铭，心中淡淡一笑。 对付这种熊孩子，他可有办法了。 暗暗笑了笑，周谦表面上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朝着凌若铭问道。 “看你感悟颇深。” “那我问你，结合你刚才的疑问和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你悟到什么了？” “……” 凌若铭神色严肃了下来，手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片刻。 双眼一亮。 了然地说道。 “我懂了！” “周哥你是想告诉我，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为世间之大勇也！” “周哥你是想告诉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 “自信勇敢，内心强大，自然无往而不利。” 听见凌若铭的回答，凌若霜暗暗点了点头。 心说这小子虽然顽劣了一些，但还是看得出来，最近上课还是挺认真的。 至少能有这样的感悟，能说出这种话来，就有自己的思考在里面。 周谦闻之，却笑着摇了摇头。 凌若铭呆住了。 一旁，凌若霜也呆住了。 这个故事和周谦今日的所作所为，难道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怎么还有别的解释。 凌若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和凌若铭一眼齐齐朝着周谦投去了不解的神色。 周谦淡淡一笑。 “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是，谢安说完了这句话，和友人下完了棋，转身回到了家里。” “顿时大笑出声，甚至因为脚步太快，木屐底的齿都被门槛折断了也不知道。”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管如何。” “男人，得装！” “……” 凌若铭一怔，随即仔细一想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 “那……” 凌若铭看着周谦，“周哥，你刚才看似自信，其实心中也很慌？” 第76章 坏了！ “不！” 周谦淡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一样。” “我看似冷静，实则一点都不慌。” 凌若铭：…… 凌若霜：…… 虽然周谦说话有些不着调，但凌若霜仔细一想，周谦这么说话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那就不是不着调，而是自信。 自信又有相匹配的才华。 凌若霜一双眸子带着水波看着周谦，心中的愈发崇拜了起来。 凌若铭一开始的感觉和凌若霜是一样的，都觉得周谦似乎有些不着调。 但凌若铭转念一想，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周谦前一刻才用一个故事告诉他男人得装，后一刻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不就是立刻给他举了个例子吗？ 这不就是最高级的装吗？ 凌若铭顿时惊为天人。 心态从昨日到今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不屑于周谦，到了现在，恨不得拜周谦为师！ 连带着对待周谦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起来。 “周哥，我从你这学到了这么重要的道理，若是白学的话我心中过意不去。” “正好若是没有周哥，吴仪钟那一千两银子我也拿不到。” “我决定了！” “就拿这一千两银子孝敬周哥！” 周谦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凌若铭拍着胸膛，“周哥教了我这么重要的道理，我若是不有所表示，岂不是狼心狗肺？” “若是周哥不收，就是想让我成为狼心狗肺的人！” 周谦思虑再三，还是不忍心让凌若铭成为那样的人。 只好无奈点头答应了下来，接过了凌若铭递来的一千两银票。 塞进了衣服中。 周谦一算，加上给那个中年人教学拿到的一千两银子，这短短两天内，他已经赚了三千两了！ 此行，不亏啊！ “咳咳！” 正在周谦从凌若铭手中接过一千两银票的时候，三人的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三人一怔，齐齐抬头看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凌府门口，只见凌父凌向峰面色严肃，正在看着他们三个。 周谦仅仅只是愣了片刻，便眼疾手快地将银票塞进了怀中。 面无表情地朝着凌向峰迎了过去。 抱拳道，“伯父，幸不辱命。” 凌向峰看了周谦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是少年英杰。” “你能赢，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说完，凌向峰便冷着脸瞪了凌若铭一眼，冷声喝道，“若铭，先生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居然敢偷偷出去胡闹？” “还，还没……” 凌若铭心虚道。 “没做完还不快回去做？难不成想要被先生打板子了？” 凌向峰喝骂一声。 “奥！” 凌若铭只好苦着脸朝着周谦递了个眼色，畏畏缩缩地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快步而去。 “若霜，今日事情一波三折，辛苦你了。” “你应当是累了，下去休息吧。” 凌若霜见自己爹驱逐走了凌若铭，转头又要支开自己，脸色微变。 她看了一眼周谦，心中有了一些明悟。 咬着牙，硬着头皮对着凌向峰说道，“爹，女儿不累，女儿还想……” “既然还不累就去看看你娘吧。” “你娘担心了许久了。” “你快去宽慰宽慰她。” 凌若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是。” 在担心地看了周谦一眼之后，这才亦步亦趋的离开了大门口。 “……” 凌若铭和凌若霜离去，凌府门口就只剩下了周谦和凌向峰两个人。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肃杀了起来。 周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切，双目微微眯起，心中已然做好了被凌向峰刁难的准备。 凌向峰面无表情，朝着周谦走近了几步。 在周谦警惕中。 凌向峰忽然咧嘴一笑，十分亲和地对着周谦笑着说道。 “周贤侄，刚才人多，伯父没好意思说。” “昨日伯父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的，是伯父太过于势力了，伯父在这里向你道歉。” 周谦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随即嘴角一阵抽搐。 说实话，周谦还是喜欢凌向峰昨日那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样，他和凌若霜联合起来骗她爹就会稍微心安理得一些。 但毕竟人家一个长辈都率先道歉了。 无奈，周谦只好朝着凌向峰回了一礼，笑着说道。 “伯父不必介怀，毕竟我的确是从小地方来的。” “不被人看好，乃是人之常情。” “伯父没错。” 听见周谦这么说，凌向峰一愣，随即仔细观察起了周谦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 当他发现周谦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是十分坦诚的时候。 心中愈发欣赏，对于自己今日做出的决定再无后悔。 便坦诚地对着周谦说道。 “不错，宠辱不惊，心胸宽阔！” “周贤侄，说实话，此前我对你的出身还是有些介意的，认为你配不上我的女儿。” “但从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来分析。” “你的确担的上一句品性俱佳，才华无双。” “你这般的人才，即便身后没什么支持，我也愿意将我的女儿嫁给你！” “独自承担来自张尚书的打压。” 说着，凌向峰朝着周谦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兴冲冲地从身上掏出了一纸婚书，展示给了周谦。 “看！” “这是我一大早就给你和若霜领的婚书。” “从今以后，你们便是夫妻了。” 周谦傻眼了。 “这，伯父……” 凌向峰呵呵一笑，摆手阻止了周谦，笑着道，“还叫什么伯父，叫爹！” 周谦嘴角一抽，深呼了一口气。 眼看着婚书都整出来了，还是坦诚吧。 周谦神色严肃，朝着凌向峰说道。 “伯父，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若霜和我只是假结婚，是为了在名义上成为凌家人，方才能代表凌家参加诗会。” “若霜不想嫁给张凡，我这是帮个忙。” “咳咳。” 为了证明这一点，周谦接着说道，“伯父，我说的句句属实，还收了若霜一千两银子呢。” “……” 凌向峰傻眼了，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嘴巴微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消息，这小子此前和若霜的婚事是假的。 坏消息，他现在想让自己女儿嫁给周谦了，但现在，这小子和若霜的婚事是假的。 那么问题来了。 凌向峰脑子有些晕乎。 他手中的这份婚书，到底是算真的还是算假的？ 第77章 找什么事呢？ 凌向峰神情有些恍惚地告别了周谦，漫无目的地走在院子里，脑子有些乱。 他一开始看不上周谦，但死马当活马医，再加上时间紧迫，所以被迫承认了周谦。 但周谦文才无双，赢下了诗会，保住了凌若霜。 他心中狂喜，没想到周谦的才华居然如此之高，高到可以忽略背后无人。 然后凌向峰花了半天时间说服自己，接受周谦这个女婿。 为此，还去衙门领了两人的婚书。 可现在周谦告诉自己，这特么是假结婚？ 是自己女儿给了周谦一千两银子，让周谦过来帮忙的？ 所以现在他是什么？ 小丑吗？ 凌向峰思虑再三思考，觉得这事不应该这样，还是得跟凌若霜好好商量一番。 若是周谦当真是逢场作戏，对凌若霜没什么意思，可要试探一番凌若霜的态度。 可千万不能干出来倒贴的事来。 自家女儿虽然不是什么皇女贵胄，但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 若是传出去倒贴，这可太丢人了！ 他凌家丢不起这个人。 想着，凌向峰走到了凌若霜的门外，敲响了房门。 “谁？” 屋内，传来了凌若霜略带惊喜的声音？ “是周公子吗？” “稍等一下，我这就来。” 凌向峰嘴角一抽，等在了门口。 不多时，凌若霜推开了房门，一脸惊喜的朝着门口看去，“周公子，你找我有……” “奥，原来是爹啊。” 看见门口原来是凌向峰之后，凌若霜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凌向峰嘴角再次抽了抽。 “爹，你找我有事？” 凌若霜见凌向峰半晌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 “有事。” 凌向峰神情严肃，背着手，走进了凌若霜的屋子里。 见凌向峰神情严肃，凌若霜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爹，什么事啊？” 凌向峰叹了口气，“爹问你。” “这个周谦是你花了一千两银子找来假扮你夫君，参加诗会帮你对付张凡的？” 凌若霜一怔。 随即低下了头，心虚道，“爹，你都知道了？” “娘都告诉你了？” 这件事只有她娘林月如知道，现在她爹也知道了，显然是林月如告诉他的。 听见林月如也知道了，就自己蒙在鼓里，凌向峰眼角都忍不住抽抽了起来。 深呼了一口气。 凌向峰打算还是以正事为主。 “好，既然你承认了，那爹问你。” “你对周谦有意思吗？这个周谦对你有意思吗？” “啊？” 突然被问的这么直白，凌若霜脸色一红，有些慌乱的低下头说道。 “爹，你问的是什么啊！” “周谦只是我请来帮忙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的。” 呼—— 凌向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无语望苍天。 到底有没有意思，他一个当爹的还能从凌若霜的反应看不出来吗？ 显然，自家姑娘对这个周谦是有意思的！ 这很危险。 凌向峰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语言正要开口劝说。 却听凌若霜接着说道。 “再说了。” “即便我对周谦有意思那又如何？周谦如今已经有了婚配……” “啥？” 凌向峰炸毛了。 “你居然喜欢上了有妇之夫？” “凌若霜，你这是要气死你爹我？” “我不允许！” “这件事我绝对不允许！” “周谦已经有了家室，你现在跟他不清不楚算什么？” 听见凌向峰的反对，凌若霜一愣。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对于父亲的惧怕缓缓被坚定所取代。 既然这件事说开了，她也不想瞒着凌向峰。 缓缓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前者，认真地说道，“爹，我想了很久，我想清楚了，我就是喜欢周谦。” “可现在周谦已经有妻子了，难道你要当周谦的小妾吗？” “你是我凌家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嫁给一个穷小子当小妾？” 凌若霜低着头，紧咬嘴唇。 她想说，她不介意当小妾。 但当着亲爹的面，她不敢这么说。 想了想，敷衍道，“哎呀，当然不会了，爹你就别管了。” “我心里自然有数。” 凌向峰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你既然不想当小妾，那你就是……想当正妻？” “也对。” 凌向峰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的女儿身份高贵，自然有当正妻的资格，怎么会抢不过周谦那个原配妻子。” “如此的话……” 凌向峰神色痛苦，缓缓闭上了双眼。 “倒也不是不行。” 他如何不想阻止凌若霜，但眼看凌若霜沉沦已深，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 还不如顺着凌若霜的想法。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接受了。 “啊？” 凌若霜听见自己亲爹的主意，猛地抬起了头，呆滞的看着前者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样的话，怕是有些复杂。” “爹一个人拿捏不准，你先别着急，我找你娘去商量商量。” 说着，凌向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凌若霜的房间，找林月如去了。 凌若霜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喊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可门口哪里还有凌向峰的影子？ 凌若霜一脸古怪的闭上了嘴。 呆坐在床榻上发呆了许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红了起来。 喃喃自语道。 “好像真的有机会，毕竟我和周谦也有了婚书。” “啊……” “不能这么想。” “周谦已经婚配了，我可不能真的跟别的女人抢他，那多不好啊……” …… 另一边，凌向峰匆匆忙忙的找到了妻子，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 林月如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神色很是严肃。 良久之后，林月如朝着凌向峰问道。 “孩子他爹，你有什么好办法帮若霜得到周谦的心吗？” 凌向峰想了想。 “周谦的妻子在清水县，此地的事已经忙完了，他怕是没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 “若是他回去了的话，若霜便没有了和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为今之计……” 凌向峰双眼一亮。 “咱们或许可以找点事情，让周谦不得不留下来。” “这样，两人不就有机会了吗？” “好主意。” 林月如点了点头。 “那找什么事呢？” 第78章 突破口！ 最终，两夫妻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而且正好到了饭点，两夫妻还是决定先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也好试探试探，看看周谦的想法。 “……” 吩咐厨房做好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也算是一场家宴，补上给周谦的接风洗尘。 顺便也庆贺周谦夺得诗会的魁首。 庆贺凌府暂时挫败了张尚书的针对。 不多时。 名义上的一家五口，便坐在了饭桌边上。 席间，林月如不停地给周谦夹菜，装作一副不知道周谦和凌若霜是假结婚的模样。 俨然一副丈母娘的模样。 凌向峰也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做好了一个老丈人的义务，不停给周谦劝酒。 等到周谦有些微醺的时候。 林月如亮着眼睛，朝着周谦问道。 “谦儿啊，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还是要游玩一番的。”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我让霜儿带着你去逛逛？” 周谦压下脸上带上了几分微醺。 笑着摆了摆手。 “伯母，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来京城参加诗会只是作为凌姑娘的朋友帮忙的。” “在下家中早已婚配。” “既然事情解决了，便不打算多待，可以的话便要尽早回去。” “不能让家中妻子担心。” 林月如闻言双眼一亮，不管去哪都心系妻子，这是何等的关心和尊重？ 她更不能轻易放周谦走了。 不过，既然假结婚这事已经被周谦点破了，她就自然不能再装不知道了。 点点头说道，“这事我是知道的，若霜说过。” “不过清水县和京城之间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数天时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 “谦儿你大可以逛逛京城，买些小礼物带给你的妻子。” “岂不是更好？” “……” 周谦闻言，思考了片刻，依旧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 “我还从未和家中妻子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办完了事情还是早些回去最好。” “至于礼物……” 周谦微醺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 “日子还长，过一段时间我带着家妻亲身来一趟京城一起逛逛。” “这样啊……” 林月如的脸上有些失望。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借口能将周谦留下来，给周谦和自家女儿创造独处的机会。 一旁凌向峰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好一个劲的给周谦灌酒。 朴素地想将周谦灌醉，好多留他几天。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得想个好办法，最好是名正言顺的将周谦留下。 但办法不是那么好想的，两人一时间心中急切。 甚至恨不得张尚书家赶紧弄点幺蛾子出来，好借口将周谦留下。 见爹娘如此费尽心力的想要为自己留下周谦，创造周谦和自己独处的机会。 凌若霜脸色微红。 低着头，一言不发。 心中紧张极了。 一旁，凌若铭就算是再迟钝，此时也缓过了味道来。 也正是因为品出了味道，所以他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自己平时严肃非常，不苟言笑的父亲，和时时刻刻教育自己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直的母亲，居然合起伙来帮自己的姐姐从另一个女人手中抢夺一个有妇之夫？ 这…… 凌若铭看了周谦一眼，随即果断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周谦真能当自己的姐夫，那还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先不说周谦一来就让吴仪钟吃了个哑巴亏，帮自己黑了他一千两银子。 单说今日诗会之后，周谦在京城中踩着张凡上位之后拥有的巨大的名气。 就足够让他这个小舅子出门的时候挺直腰杆！ 让他在圈子里的地位，再上一层楼！ 如此。 饭桌上的五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不好了！” “老爷，不好了！” “出大事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屋外却忽然传来了凌府管事惊慌失措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神色慌张的管事闯了进来，对着凌向峰急切道。 “家主，出事了！” 凌向峰的思路被管事打断，顿时神情有几分不悦，转头朝着管事问道。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赶紧说。” “家主。” 管事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气愤。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张尚书家在我京城凌家八家糖霜铺子周围都开了一家更大的糖霜铺子。” “且价格要比我们的低一成左右。” “现在咱们那八家糖霜铺子一下子全都没了生意，客人都跑到张尚书家的糖霜铺子去了！” “什么？” 凌向峰脸色一变，拳头不由地握在了一起。 低声自语道，“这是要打价格战啊。” “八家铺子，几乎同一时间都开了一家竞争的铺子，价格还要低一成，这是不给活路啊……” 管事焦急地问道。 “家主，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要不要也降价？” “不行。” 凌向峰果断地摇了摇头。 沉声道，“既然能以雷霆之势在我们八家糖霜铺子边上都开了竞争的铺子。” “这就证明张家在这件事上预算很充足，或许他们为了筹备此事而准备的银子，比我们八家铺子所有银子加起来都多。” “若是我们也降价，他们也会同时降价。” “甚至比我们降得还多。” “跟他们打价格战，怕是会死得更快。” “那，那怎么办？”，管事傻眼了。 凌向峰沉默了下来，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而林月如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此时心中已然没了再思索如何挽留周谦的心思。 她也没想到，张尚书家的报复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狠毒。 凌若霜也皱起了眉。 他们凌家如今只有生意了，若是连生意都要被如此针对，凌家这次怕是真的难了。 凌若铭脸色发白。 看自己爹娘和姐姐的表情就知道，今日之事怕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也就在这时。 门房也快步走了进来。 朝着凌若铭拱手说道。 “少爷，门外张家、李家、周家的少爷们都来了，说是来找您的。” “有重要的事想要跟您商量，想要见您一面。” 显然，张尚书双管齐下。 也将凌若铭当作对付凌家的突破口了…… 第79章 真能平事！ “他们……他们找我做什么？” “平日里，他们可是不愿意跟我玩的，还被张凡警告过的，怎么今日……” “难道？” 凌若铭脸色一变。 在周谦几人目光诧异，面露欣慰之色，都以为凌若铭反应了过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时候。 凌若铭却是陡然嘿嘿一笑。 得意道，“是因为姐夫诗词造诣高到离谱，这几家的人都愿意冒着得罪张家的风险来结交姐夫了？” “因为不认识姐夫，所以选择了通过我认识姐夫？” “……” 凌若铭话音落下，周谦几人同时嘴角一抽抽，张了张嘴，对凌若铭欲言又止。 顿了顿。 凌向峰才对凌若铭说道。 “你去看看吧！” “看看他们找你说什么？” 不管这几家的公子找凌若铭做什么，去看看，听听他们说什么有什么目的。 也算是知己知彼，才能有所防范。 “行！” 凌若铭点了点头，反正他就听吩咐，转身去了前厅。 “……” 不多时，凌若铭就回来了。 坐在桌边猛吃了几口饭，也不说话。 看的凌向峰嘴角直抽抽，只好主动开口问道，“就顾着吃，那几家找你做什么？” “你问清楚没有？” “问清楚了。” 凌若铭含糊不清地说道。 “张、李、周家三个公子说手里有一笔大生意要找我做，不管我能拿出多少银子，都能获得至少翻倍的收益。” “让我考虑考虑。” “最好能从家里账上多支一些银子，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答应了？” “没有！” 凌若铭摇了摇头。 冷笑一声，“平日里有什么背锅的坏事他们才找我，没道理这种好事能轮到我身上。” “我看，他们八成是想骗我的银子！” “骗我偷银子，让爹你打我！” “……” 凌向峰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叹了口气。 自家这儿子，在这件事上虽说有些脑子，但也只是有些脑子。 识破了这几家想要骗他钱，但却害怕的是偷银子被自己收拾。 看来，要想应付张家的刁难，还得靠自己了。 但这事，怕是很难办！ 凌若铭的事好对付，大不了就不理会这三家就行，不拿银子出来，这群人还能从他们家里抢不成？ 但张家针对他们开糖霜铺子抢生意甚至还降价的事，就太难解决了。 这乃是阳谋。 不接招，也得接招。 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饭桌上，凌向峰没了吃饭的心情，发出了一连串唉声叹气的声音。 凌若霜脸色几经变幻，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老神在在，依旧不疾不徐吃着饭的周谦。 忽然双眼一亮。 带着一丝期待，朝着周谦低声问道，“宁公子，这件事……你有没有办法？” 听见凌若霜问周谦，凌父凌母还有凌若铭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周谦投去了目光。 周谦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微微思考了片刻，随即在凌若霜惊喜的眼神中缓缓点了点头。 “这事，无非就是价格战而已，想要解决这个困局不难。” “我有很多种办法。” 听见周谦亲口说此事解决不难，一家四口的眼中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周谦接着说道。 “至于那几家把凌若铭当傻子骗，不过也就是最低级的杀猪盘而已。” “我这里有更高级的。” 凌若铭双眼圆瞪。 不可置信道，“我的事也能解决？” 周谦瞥了一眼凌若铭，“当然。” 凌若铭嘿嘿一笑，搓着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凌向峰和林月如朝着凌若霜递了个眼色。 凌若霜立刻会意。 低声朝着周谦询问道，“周公子，既然你有办法应对张家的针对，那……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家？” “帮忙？” 周谦一歪头，随后笑着一点头，“当然可以。” 凌若霜顿时一脸惊喜，开口正要说话。 周谦竖起了一根手指，笑着说道，“老规矩，解决一件事，一千两银子！” “啊……” 凌若霜傻眼了。 “还，还要收银子？” “为啥不收银子？” 凌若霜嘴唇微嘟，有些情绪低落地说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是这些银子便能衡量的。” 周谦闻言叹了口气。 认真道，“凌姑娘忘了吗，我们的相识，便是从银子开始的。” “换言之，我们是因为银子才能认识的。” “所以我们的关系，银子足够来衡量了。” 凌若霜脸上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她说的是这个吗？ 她说的是现在两个人即便是假成婚不是真的，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要比一般的朋友要亲密的吧？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不对劲。 林月如在桌下的腿，轻轻踹了凌向峰一下。 朝着后者使了个眼色。 “啧——” 然而，凌向峰却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显然还在犹豫之中。 周谦此人虽说不简单，但也只是在做事写词上不简单。 但如今面对的可是张家的刁难，还是如此摆明车马的针对？ 这比拼的是什么，就是银子！ 说白了就是硬实力！ 说实话，凌向峰并不看好周谦。 “啧！” 见凌向峰依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动作，林月如瞪了他一眼。 凑到前者耳边语速极快地低声说道。 “你愣什么呢？” “赶紧答应下来啊，咱们不是想要给周谦找点不离开京城的理由，和霜儿多接触吗？” “这多好的机会啊？” “是那一千两银子你出不起，还是你真指望周谦能解决这个难题？” “你给他一千两银子，答应他，让他慢慢解决，越久越好！” “归根到底，这事不还得你自己解决吗？” “嘶……” 听见自家妻子的话，凌向峰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对啊！” 随即便不再纠结，笑呵呵地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递给了周谦。 “呵呵。” “周谦贤侄，一千两银子若是能解决这么大的事，的确不多，甚至还很划算！” “你这个生意，凌伯伯做了！” “这一千两，算是我买你的主意的！” 周谦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这张银票。 说实话，他真没想到凌向峰居然会这么果断的给银子，他原本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凌向峰刚见面时对他的下马威而已。 这忙，他最后还是会帮的。 毕竟张家的针对，是诗会事件的遗留问题，是凌若霜付过银子的。 送佛送到西，这是周谦的行事准则。 但既然给了银子，周谦哪有不收之理？ 毕竟，周谦收了银子是真能平事啊！ “好，既然收了银子，那我就来给伯父讲讲应对之法……”，周谦正色道。 第80章 羊群效应！ “啊！好嘞！” 凌向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啊？” 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 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眼前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的周谦。 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小子，真有办法？ “怎么了，伯父？” 周谦看着凌向峰，似笑非笑道，“有问题吗？” “没，没有，你说。” 凌向峰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但他仍旧不相信周谦真有应对此次针对的办法。 只是做戏做全套，不让周谦产生怀疑而已。 而且听听周谦的主意也不吃亏，若这小子说的真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思路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脸上带着笑容，等着周谦开口。 而凌若霜则是满含期待地看着周谦，虽然觉得难度很大，但她隐约有一种预感，或许周谦真的有办法呢？ “啊呜——” 凌若铭则是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他承认，自家这个便宜姐夫嘴的确毒，写诗作词也是一等一的。 至于生意上的事嘛…… 怕是他都比周谦要强。 所以周谦还没开口呢，他就已经困了。 他似乎已经听见了从周谦口中说出什么‘那就跟他们打价格战！’‘他们降价，我们也降价’的蠢话。 没什么意思。 就听了个开头，便陷入了饭后的昏昏沉沉。 “我这个办法，是反其道而行的，他们给糖霜降价，我们偏不，我们偏要给糖霜涨价！” “啥？” 凌向峰本来还在认真听周谦说话。 谁知道周谦这第一句话就给了他一个震撼。 凌向峰瞪圆了眼珠子，朝着周谦不解问道，“人家降价，我们价格不变都卖不出去。” “我们若是涨价了，岂不是更加卖不出去了？” “诶。” 周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卖的糖霜和他们卖的又不一样，怎么能混为一谈，怎么能他降价，我们就降价？” “我们必须涨价！” “这……” 凌向峰很难理解。 见凌向峰，包括林月如和凌若霜在内都对自己所说的涨价并不理解。 周谦叹了口气，只好用讲故事的方法，让众人理解他的意思。 “这样吧，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个关于做生意的轶事。” “我讲给你们听，听完了你们就明白我为什么说要涨价了。” 接着，周谦就详略得当，省略了地名和人名，将他那个时代十七世纪末出现的郁金香泡沫的事讲给了凌向峰一家。 “从前有一种花，因为种植不易，且被人赋予了超出物品本身的价值，便受到了所有人的哄抢，价格一路飙升，可……” “……” 听完了周谦的讲述，三人全都有些晃神。 一副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 周谦笑着解释道，“这个就叫羊群效应！” “羊是一种生性从众的动物，当羊群中绝大多数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的时候，剩下的羊便会丝毫不怀疑的跟上。” “结果有好有坏。” “有的时候，会找到一片好吃的草地。” “而有的时候，却是掉下万丈悬崖。” “而我这则故事中的人们也是这样的，当这种花的价格飞涨的时候，所有人都囤货而居，东西变的稀缺，价格便会越来越高。” “而当终于有人发现，这不就是普通的花吗？从而卖出手中所有的花。” “这个时候市场上花的价格就会有波动。” “发现这一点之后，其他人就会跟从，卖出的狂热完全可以和买入的狂热相比！” “最后，价格崩溃，这东西变的一文不值！” 周谦笑着说道，“用这种方法，同样可以对付张家！” 凌向峰虽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古怪的做生意的手段，虽然不是很懂。 但觉得周谦说的有理有据，恐怕真的有用。 便皱着眉开口问道，“那既然如此的话，我们该如何将你故事中的办法运用到对付张家上？” “这个简单！” 周谦笑着说道。 “我们只需要将我们的糖霜打上超越本来价值的附加价值。” “比如……” 周谦看着凌向峰玩味一笑，低声说道，“咱们的糖霜，吃了可以……壮阳。” “嘶！” 凌向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作为中年男人，他太懂这句话的含金量了。 若是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他们有多少糖霜都不够卖的！ 凌若霜和林月如则是脸色一红。 分别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男人一眼，转过了头去。 但都在竖起耳朵听着周谦的话。 凌若霜听，是为了想要听听周谦还有什么奇思妙想。 而林月如就不一样了，她是奔着糖霜到底真的有没有‘壮阳’功能而去的。 周谦继续说道，“有了附加价值之后，还得想办法让咱们糖霜在很短的时间内价格完全涨起来！” “这就需要找一些专门干这种事的人了。” 凌向峰眉头一挑，“托？” “对！” 周谦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形容。” “雇佣一批这样的人，每天让他们拿着银子在咱们凌家各个糖霜铺子高价收购咱们的糖霜。” “一天……” 周谦摸着下巴，“一天下来，咱们的糖霜，至少要涨价差不多三倍左右！” “就这样，咱们自己找人找托每日将所有的糖霜买完。” “不给其他人一丝机会！” “就这么操作个大概一周时间，当价格上涨到原本的三十倍左右的时候，就可以收网了。” “撤掉托，让早已按耐不住的张家的糖霜铺子来接手。” “然后我们拿出来提前准备好的一模一样的糖霜来，降价至原来的水平。” “这样。” “张家花了大价钱买的糖霜，就成了便宜货，成了他们催命的符咒！” 听完了周谦几乎是手把手教的办法，凌向峰此时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之前认定周谦解决不了这种问题。 到了现在，凌向峰看着周谦，耳根子都快笑咧了。 这办法，是真行啊！ “行，就按这个方法来。” 凌向峰正高兴呢，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沉着脸说道。 “要想让张家肉疼，咱们准备的糖霜就要足够多。” “若霜，咱家现在卖的糖霜都是你找的人供给的，你快给咱问问，他们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库存，最多还能给我们多少？” 凌若霜点了点头，随即笑着看向了周谦。 “周掌柜的，你如今手中有多少糖霜库存了？” 一屋子人，全傻眼了。 就连凌若铭都被惊醒了。 “嗯？” “我睡着了吗？你们说到哪里了？” 第81章 这个，你可以有！ 凌向峰不耐烦的朝着凌若铭摆了摆手，“没你的事，你接着打盹！” “哦。” 凌若铭点了点头。 但感觉到此时氛围似乎不太对劲，也就没了睡意。 跟着默默听了起来。 看都没看凌若铭一眼，凌向峰盯着周谦，满脸激动殷切地问道。 “听小女的意思，她拿到的那个改良版糖霜，是从周公子你的手中达成合作的？” “是的。” 周谦点了点头，“改良糖霜是我的，也和凌姑娘达成了合作。” “所以……” 凌向峰激动了起来。 “你说的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供货渠道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凌向峰越看眼前这个小子心中越满意！ 自从周谦来了，他们凌家一点亏没吃，还顺利得吓人！ 这小子，运道真旺啊！ “倒也没有这么简单。” 周谦认真地说道，“用我的方法弄出来的糖霜，算是你们从我手里买的，要给我五成的收益。” “我指的是计划成功之后，从张家那里赚来的收益的五成！” “……没问题！” 凌向峰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主意是周谦出的，主要的货物也是周谦弄出来的，他们只需要按照周谦的计划去办事。 便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周谦拿五成，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好。” “那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吧，速度快的话，或许不出五天，就能将张家所有的资金都吸干。” 此行还有意外之喜，周谦心情舒爽。 “对了，若霜。” 凌向峰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林若霜叮嘱道，“找干活的下人的时候，千万要注意。” “最好找一些不识字的哑巴。” “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周谦改良的制造糖霜的方法不会被有心人偷走。” “是！” 眼看凌家最大的危机就这么被周谦三言两语解决了，凌若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笑着答应了下来。 “爹放心。” “我一定认真处理此事。” “诶！” “那就好。” “那我去做我该做的事了，你们两个年轻人相互配合，也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走了……” 说着，凌向峰便满脸兴奋地站起了身，要去做好准备工作。 被张家欺负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机会坑他们一把，报复回来了。 凌向峰又不是受气包，怎能不兴奋？ 怎么能不着急？ “且慢——” 刚站起来，却被一脸懵逼的凌若铭给叫住了。 所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后者。 “咳咳。” 被几人的目光注视着，凌若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低声问道。 “我就刚才打了个盹，就听你们说解决了张家的针对了？” “还能从张家大赚一笔？” “废话！” 凌向峰朝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翻了个白眼，“说话的时候你不听，人家说完了，你来兴趣了？” 凌向峰恨铁不成钢。 叹息自己这玩意要是有周谦一半的本事，他凌家在下一代就该再上一层楼了！ 可惜了啊！ 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嘶，真解决了啊？” 凌若铭虽然不知道周谦具体想了个啥办法出来，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三言两句就解决了这么大一个危机，足见周谦的本事有多高。 想到这里。 凌若铭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朝着周谦问道。 “姐夫，你都解决了这么大一个事了，顺手……给我的事也解决了呗？” 周谦自动忽略了凌若铭口中的‘姐夫’两个字。 皱着眉头问道。 “对付那些纨绔子弟，你只要不理他们不就行了？” “你不掏钱，他们还能抢你钱啊？” 凌若铭闻言，身体哆嗦了一下，苦着脸低声道，“他们还真能……” “啥？” 凌向峰看着自己儿子这幅窝囊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还敢抢你的钱？” “你是吃干饭的啊？” 凌若铭声音更低了，“他们人多，一起孤立我，寻我的难堪，我也没办法。” “爹，我也不想被欺负，但我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 周谦摸着下巴问道。 “如果你不答应掏出一些银子跟他们加入一起赚钱的生意里，他们不仅会孤立你，欺负你，还会打你？” “……嗯。” 凌若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周谦想了想。 对着凌若铭说道，“所以，你现在需要找个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最好是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 “对对对！” “我就是这个意思。” 凌若铭一听，顿时双眼晶亮，点头如小鸡啄米。 周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皱着眉沉思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谦眉头一抬，心中便有了一个办法。 朝着凌若铭伸出了一只手，笑着说道。 “办法我有了，可以保证这群人以后都不敢再找你麻烦。” “不过，我的规矩你应该懂……” 凌若铭一听真能让这群人以后都不再找自己麻烦了，顿时就兴奋了。 朝着周谦问道。 “帮这个忙，要多少银子？” “一千两！” 啪—— 一张熟悉的一千两银票便拍在了周谦手中。 “给了！” “啥主意，你快跟我说说？” 凌家三人看着被凌若铭拍在周谦手中的银票，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张银票，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尤其是凌若霜。 他昨日才在诗会门口见过。 感情，周谦帮凌若铭黑了吴仪钟的银票，到最后还是到了他手中？ “很简单。” 周谦朝着凌若铭说道。 “驱虎吞狼之计！” “驱虎吞狼？” 凌若铭呼吸急促了起来，急切地问道，“那姐夫，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也简单。” “那几家的公子不是找你做什么生意，至少能赚翻倍的银子吗？” “啊！”凌若铭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不谙世事的美感。 “那你就告诉他们，你这里有能赚翻五倍收益的生意。” “啊？” 凌若铭傻眼了。 “可是我没有啊！” 周谦面色严肃，凑近了凌若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勾起嘴唇，“这个，你可以有！” 第82章 布局开始！ “你找一个，或者两个地位和张凡一样的公子哥，只需要告诉他们，你有一个能赚至少……” 周谦说到这里一顿。 朝着凌若铭问道。 “你估计那几家的公子最多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凌若铭摸着下巴估算了一番。 “这三人都是家中的嫡系，如果诱惑足够，咬咬牙的话，应该最多一共能拿出来三万两银子左右。” “好！” 周谦点了点头。 “那就是能赚至少三万两的生意，要跟他们谈谈。” “然后具体你这样做……” 周谦将这‘驱虎吞狼’之计具体操作的方法告诉了凌若铭。 最后，笑着说道。 “只有一个条件，便是需要他们前期投入一些银子罢了。” “不过，事成之后，他们投入的银子如数奉还，那三家少爷的银子，你们三七分账！” “三七？” 凌若铭有些扭捏，“我拿七成不合适吧？” 周谦没好气地白了后者一眼。 “我劝你还是脑子清醒一些，你若是敢拿七，我保证你连那三成都拿不到。” “奥。” 凌若铭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他又兴奋了起来。 若是那三家的公子真的能拿出来三万两银子或者更多，哪怕只有三成，他最后也能拿到将近一万两银子。 这可是他仅仅只花了一千两银子就换来的！ 该说不说，他这个姐夫人真的很好。 既帮他解决了麻烦，还帮他赚了银子。 这个姐夫，他认定了！ 两边来自于张家双管齐下的针对都有了应对之法，家里所有人都有了需要负责的事干。 一家人都忙碌了起来。 …… 中午时分，天气正热，京城中不管是酒楼、茶馆还是青楼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可突然。 一则消息如同一颗大石头投入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啥？” “你说凌家糖霜铺子里出了一种新的糖霜，色泽洁白如雪，中无杂质，其味香甜，最主要的是……还能壮阳？” 老李头看着眼前的老张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作价几何？” 老张头面色苦涩，“据说已经涨到了十两银子一斤！” “多少？” 老李头傻眼了，“前一段时间不还是三两一钱银子一斤吗？” “一夜之间翻了三倍多？” “谁说不是呢？” “……”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片刻，老张头朝着老李头问道，“你买不买？” 老李头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孙子都有了，买那个干啥？” “更何况太贵了。” “没必要。” “你呢？” 老李头反问道。 “跟你一样，我也不买！” “十两银子，这不是抢钱吗？” “壮阳也不行！” “就是！” “……” 一炷香后。 老张头看着出现在凌家糖霜铺子门口的老李头陷入了沉思。 “咳咳，先不提别的，你买到了吗？” 老李头摇了摇头。 “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 “那可惜了……” 两人，或者说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整个京城中，七八家的凌家糖霜铺子门口，都站着两排从来都没离开的客人。 没人的时候，他们就会大声吆喝，一买就是三四斤。 若是有人来抢，他们便会将来人挤出去，或者联合起来一把将这家铺子的所有糖霜全部买空。 这便是周谦告诉凌向峰的。 这个办法只针对张家，不针对寻常百姓。 在涨价期间，都是要由自己拿着银子雇人自买自卖。 也就是说，凌家就是羊群！ …… 张家。 张尚书正在书房中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书。 想起这几日针对凌家的手段应该已经开始奏效了，心中便十分地舒爽，甚至还哼起了歌。 “不好了！” “家主，出事了，出事了！” 忽然，书房外面传来了张家在外生意总管的声音。 张尚书眉头一皱，放下了书。 不悦地朝着门口喊道。 “进来说话！” “是。” 总管进了书房，反手关上了门。 “什么事？” “家主……” 总管满脸苦涩。 “我们为了对付凌家糖霜铺子不是降价了吗？” “可谁曾想，凌家却将他们的糖霜涨价了！” “一涨，还是三倍还多！” “现在卖十两银子一斤。” “啥？” 张尚书傻眼了，“凌向峰脑子坏了？” “这个时候还涨价？” “是啊。” “不仅如此，他们生意还好呢……”总管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尚书的脸色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 张尚书闻言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你是说，凌家给糖霜涨到了十两银子一斤，生意还好？” “对！” “还不止是生意好，凌家八家糖霜铺子，粗略估计四五百斤糖霜一早上的是时间全卖完了！” 张尚书倒抽了一口凉气。 “按照十两银子一斤卖出去的？” “是！” “凭啥啊？”张尚书不解。 “说是……”总管脸色古怪，“说是凌家新改良了糖霜，色泽洁白如雪，中无杂质，其味甘甜，还能壮阳……” “壮阳？” 张尚书一脸茫然。 他家就有糖霜生意，他也天天喝糖水，怎么就没听说过糖霜还能壮阳的？ “真，真能？” 忽然想到凌家铺子四五百斤糖霜全都卖出去了，张尚书悚然一惊。 朝着总管问道。 “这个……小的也没试过。” “不过。” 总管凑到了张尚书的桌案前，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糖霜，放在了张尚书的面前。 “小的趁乱抓了一把凌家糖霜铺子里卖的糖霜。”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否能壮阳。” “但色泽洁白如雪，质量奇高，是真的。” “……” 张尚书看着眼前洁白如雪的糖霜，眼皮子挑了挑，眼中光芒闪烁。 看来，他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凌家，还真找到了让糖霜更加纯净的办法。 “家主，那现在怎么办？” 总管小心翼翼地问道。 “咱们跟凌家还打价格战吗？” “打个屁！” 张尚书黑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人家跟我们卖的糖霜就不是一种东西，我们再降价还能有什么用？” “你接着去关注凌家的铺子，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是！” 总管点头，转身离开。 桌案边上，张尚书犹豫了片刻，趁四下无人抓了一把糖霜放进了杯子里，搅拌化开之后，面带期待地一饮而尽。 张尚书保证，他并不是贪图这糖霜的‘壮阳’效果。 他就是试试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咳咳，夫人你在哪里……” 第83章 是他？ 张尚书有点捉摸不透这件事了，他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古怪的味道。 明明是他们张家主动和凌家打价格战，准备在生意上击败凌家。 但怎么就一夜之间。 凌家就拿出了这般古怪的糖霜来？ 凌家找到了提纯糖霜的渠道，这个张尚书是知道的。 也是他们图谋所在。 但他们提纯出来的糖霜居然可以壮阳？ 这就是张尚书疑惑的地方。 而且凌家这糖霜涨了三倍还多的价格，这一早上的时间居然卖出去四五百斤。 这让张尚书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心中不由怀疑。 到底都是什么人在买？ ……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暖阁。 已快入秋，幽幽深宫之中，温度更是阴冷。 晋皇司马穹身上披着一件大麾正在批阅着奏折，身边站着的一位眉眼如画，身穿红色劲装，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在给他磨墨。 忽然，女子放下了手中的墨锭，抬头朝着刘瑾问道。 “刘公公。” “张家对凌家的报复开始了？” “是……” 刘瑾赶忙回复道。 “长公主猜的不错，今日一早，张家便在凌家在京城的八个糖霜铺子边上也开了八家糖霜铺子，还降价售卖。” “另外，张凡也撺掇了张、李、周三家的公子去坑凌若铭。” “哦？” 司马如雪面色不变，星眸凝了凝，可见其中淡淡的冰冷之色，“张家双管齐下，手段如此决绝，难道不知道本宫和凌若霜乃是好友？” “这个……” 刘瑾不知道怎么回答。 索性沉默了下来。 “让你查的周谦的底细，你查的怎么样了？” 晋皇头也不抬，朝着刘瑾忽然问道。 “回禀陛下。”刘瑾赶紧回答道，“奴才查到了一些东西。” “这个周谦，似乎是周家小女儿的儿子，当年……” 晋皇一怔，微微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刘瑾问道，“当年和一个落榜书生私奔，让周家在京城丢尽了人的那个？” “是。” 刘瑾点了点头。 “这倒是有意思了？”晋皇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有趣的笑容。 “你刚才说，张凡撺掇了周家小子也去针对凌若铭？” “是。” “周家还不知道周谦的身份？” 刘瑾点了点头，“周谦还没能入得了周家的眼，应该是不知道的。” “呵呵。” 晋皇淡淡一笑。 “这倒是真有意思了。” “这个周谦，刚来京城就得罪了一部尚书，还和周家成了对立面。” “朕还真想看看周家那群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作何表情。” “那……” 刘瑾犹豫地看着晋皇。 “不要将周谦的身份说出去。” “是。” 刘瑾二话不说，直接点头。 司马如雪想了想，对着晋皇说道，“父皇，凌若霜乃是我的好友，女儿想去凌府看看。” “去吧。” “不过……” 晋皇看着司马如雪叮嘱道。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司马如雪一怔，随即有些不解地看着晋皇。 晋皇叹了口气。 笑着道，“周谦这个小子，挺有意思的，诗会上他教了朕一个很好的办法，还收了朕一千两的束修。” “朕想看看，他除了诗才之外，是否真有能力解决张家的针对。” “可……” 司马如雪好看的眉头微蹙，“父皇，他们一个是官一个是民，从一开始这就不公平。” “不公平就对了。” 晋皇脸上的笑意收敛，变得微微有些冰冷了下来。 “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生来便是皇室血脉，可有人生来就是乞丐的儿子。” “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若是没本事，便在小地方蹉跎一辈子。” “既然周谦已经来了京城，便要经历这一切。” “若是连这等如微风拂面般的困局都度不过去，还是灰溜溜回清水县吧，永远别再来京城了。” 司马如雪眼中光芒一闪，也明白了晋皇的意思。 点了点头，转身告退。 “女儿知道了。” …… 一炷香后，凌家府上，凌若霜惊喜地将司马如雪迎进了府里，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给她泡上了茶，诉说着想念。 还讲述了许多周谦厉害的地方。 听见凌若霜不停地夸赞周谦，司马如雪的表情有些古怪。 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据我所知，你跟周谦乃是假成婚，周谦只是帮你在诗会上对付张凡而已。” “可怎么看你现在的状态……你是不是喜欢上周谦了？” “别……别胡说。” 凌若霜一怔，随即脸色微红，心虚地转过了头。 低声道，“我只是有些欣赏周谦而已。” “他，他可是有家室的了。” “他已经有家室了？” 司马如雪一怔，随即一双星眸猛地瞪大，平静的面容下，一双秀拳微微攥起，眼晶晶亮。 低声惊呼道。 “霍！” “若霜，你……你居然喜欢上了有妇之夫？” 语气虽然满是惊叹，但看表情就知道。 司马如雪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这一幕，若是被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们看去了，便会感叹原来平日里英姿飒爽，如同冰山美人一般的长公主，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你别乱说……” 凌若霜急了，一把捂住了司马如雪的嘴。 但司马如雪常年练武，凌若霜哪里是她的对手。 没过一会，便香汗淋漓，被司马如雪压在了身下。 不得已。 凌若霜才小声承认道，“他很有才华的，我……我很欣赏他。” “嘿嘿。” 司马如雪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可随即，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多了一抹歉意。 低声道。 “你是我的好朋友，本来我应该帮你的，可……” “我知道的。” 凌若霜笑着整理好了散乱的衣服，拍了拍司马如雪的手背，“你身份特殊，不能轻易出手帮忙。”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有办法了！” “有办法了？” 司马如雪有些意外。 她只从刘瑾口中知道了张家已经开始针对凌家了，可还不知道凌家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是啊！” 凌若霜看着司马如雪脸上的惊讶，很是受用，“不仅对付张家有办法了，我小弟也有办法对付那三家人了。” 司马如雪一怔，她忽然想到了某个人。 樱唇微张，“是他？” 第84章 不属于帮忙吧？ “是周谦！” 凌若霜点了点头，兴奋地对着司马如雪说道，“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爹正在吃饭，得到张家针对的消息之后，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一家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都没了主意。” “我预感觉得，周谦一定会有主意。” “我就问了他一句，没想到，周谦还真有主意。” 说起周谦来，凌若霜便是一阵眉飞色舞。 而且讲到这里，凌若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咯咯笑了两声才接着说道。 “可周谦却说，出主意也行，但得给一千两银子当报酬。” “啊？” 司马如雪有些傻眼了。 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这个周谦，还真是有性格。” “对！” 凌若霜指着司马如雪现在的表情，笑得前俯后仰，“当时我爹就是这幅表情。” “我爹就觉得周谦一个毛头小子，先不说一千两银子的事，就说以他的阅历，出的主意真能有办法吗？” “还是我娘，踩了我爹一脚。” “提醒我爹主要是要将周谦留住，创造周谦和我独处的机会，一千两银子又不算啥。” “我爹才恍然大悟，给了周谦一千两银子。” “谁知道。” 凌若霜双颊涨红，脸上满是崇拜和激动之色。 “当周谦说出他出的主意之后，我爹傻眼了！” “因为周谦出的主意，真的有用！” “我爹二话没说，直接采用了周谦的主意！” “一旁我弟一见这情形，也主动掏出了一千两银子求周谦给他出主意。” “周谦仅仅只思考了片刻，也给我弟出了主意。” “所以啊。” 凌若霜拍了拍司马如雪的手背，宽慰道，“现在我们凌家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两边都只需要按照周谦的办法按部就班，便能化解危机。” “……” 司马如雪看着眉飞色舞的凌若霜陷入了沉思。 虽然凌若霜说的天花乱坠。 她也认可凌向峰的眼光，但周谦提出的解决办法到底有没有用，是不是好用，她得亲自听了才知道。 光听凌若霜说没用。 凌若霜现在已经开始崇拜周谦了。 “那你跟我说说，周谦给你们出的两个主意都是啥？” “行！” 凌若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那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放心！” “是这样的，针对张家的价格战，周谦用一个故事教了我们一个办法……” “针对我弟被针对，他说……” “……” 听完了凌若霜将周谦出了两个主意和盘托出，司马如雪傻眼了。 这，阴谋诡计还能这么玩？ 以她的眼光来看，周谦这两个办法的确是有用，不……应该说绝对有用！ 这种闻所未闻，直接以人性的弱点做的局，若不是司马如雪提前知道，她都要忍不住陷入其中。 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司马如雪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这个周谦的脑子到底是咋长的？” “还有。” 司马如雪纠结道，“这么阴损的主意，他……他是读书人？” “偏偏诗词还写的那般大气？” “这……” “这没道理啊！” 虽然没见过周谦，但周谦的形象已经在司马如雪的心中建立了起来。 堂皇大气、阴谋诡计、深谙人心，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 这些特点在一个人的身上，尤其是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多少有些古怪。 司马如雪此前也只在人老成精的朝廷大员身上见过这么复杂的性格特征。 但也由此可见。 周谦当真不是一般人。 “胡说什么呢？” “怎么就叫阴损了？” 凌若霜不乐意了，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司马如雪，翻着白眼道，“周谦可不是那种主动算计别人的人。” “只有别人惹到他了，他才会出手。” “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别乱说！” “好好好！” 司马如雪苦笑一声，赶紧给凌若霜道歉。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说你的心上人的，我……” 嘭—— 就在司马如雪还要再调笑凌若霜几句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凌若铭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低着头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颓然道，“姐，我实在找不到人，你有没有认识的公子。” “给我介绍两个。” “咱们凌家现在正在被张家针对，所有人都躲着我。” “哎……” 凌若霜脸色一黑，“你觉得我有没有认识的公子？” “我将张凡介绍给你，你要不要？” “额，我错了，姐……” 听出了凌若霜语气中的不善，凌若铭打了个哆嗦，赶紧抬起头给凌若霜道歉。 可一抬头，就看见了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司马如雪。 “你你你，公主姐姐？” 凌若铭瞪大了眼珠子。 “是我。” 司马如雪淡淡一笑，脸上表情玩味地看着凌若铭，忽然开口说道，“你姐虽然没有认识的公子，但有认识的公主。” “我对你的那个计划有些兴趣，恰巧我手中也有不少银子。” “要不，我俩合作？” “……这，好啊！” 凌若铭全身颓然一扫而空，一脸惊喜地看着司马如雪，疯狂点头！ “有了公主姐姐，还要什么公子啊？” “如雪姐姐，只要你帮我！” “此事，必成！” “事成之后，你的银子如数奉还，周、张、李三家的银子你我二人四六分成！” “如何？” 凌若铭嘿嘿笑着说道。 却看见司马如雪在听他说完之后，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玩味了。 凌若铭不明所以，看向了一旁的亲姐姐。 却见亲姐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咳咳。” 凌若霜实在是觉得丢脸，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我刚才将周谦给我们出的主意，都告诉公主了，所以……” “三七！” 凌若铭神色一凛，义正言辞道。 “公主姐姐，咱们三七分！” “你七我三！” “这还差不多！” 司马如雪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凌若铭一招手，“来，我俩琢磨琢磨，这件事该如何实施。” …… 司马如雪寻思，父皇不让他帮凌府，她这是跟凌府合作，自己也有银子赚。 属于做生意。 应该……不属于帮忙吧？ 第85章 演戏！ 而在这一天当中，不管各方人是什么样的心思，什么样的态度。 凌家的八家糖霜铺子，一直在不断地卖出货物。 一早上，八家铺子卖出了四百斤糖霜，一下午的时间又卖出了五百斤。 虽然凌家铺子里的糖霜价格依然是早上的十两银子一斤。 但在黑市上，这个价格还要再高上三分之一！ 当然，即便是有心之人去了黑市也买不到。 因为黑市的人，也没有货！ 这个消息被张家推出去做生意的掌柜传给了张琼及。 这让张琼及丈二摸不着头脑。 先不说他们针对凌家的价格战不攻自破，这都是小事。 但这飞速上涨的价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凡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 他心中隐约感觉到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只得让张家掌柜的再次查探情报，看看凌家涨价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而他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种下了一个想要收购凌家糖霜，卖差价的种子！ 但他还想再观察一番。 不管如何。 只要这几日凌家糖霜的价格一直上涨，他便准备出手。 有银子在面前，不赚白不赚。 至于针对凌家的事，之后也能处理。 凌家就在这京城之中，还能跑了不成？ 毕竟，一时半会也完全击不溃凌家。 这点时间应该用来赚差价，可不是用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的。 先将能赚到的银子落袋为安，再花些时间找个机会彻底搞垮凌家，那他们提纯糖霜方法，还不都是他们张家的了。 到时候，他们张家自可以在整个大梁做这个独一档的生意！ …… 第二日一早。 一则消息再次在本来就有些沸腾的京城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啥？” “又涨价了？” “二十两银子一斤？” “我的老天爷！” “怎么就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糖霜的价格涨了这么多？” “嘶——” 有聪明人眯起了眼睛，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我知道了！” “八成是昨天将糖霜买回去的人试验过了，证实了这糖霜真的能够壮阳！” “今日这糖霜的价格才能上涨这么多！” “别废话了！” “赶紧的，咱们去排队，说不定今日还能买些凌家糖霜来。” “我家婆娘可骂了我很久了！” “老子今天要重振男人雄风！” “……” 半个时辰之后。 一行人萎靡不振，离开了关门的凌家铺子。 “你买到了没？” “没啊……” “这群人太疯狂了，一买就是一百斤。” “一大早的时间，所有凌家铺子的糖霜全都卖完了！” “可惜了！” “也不知道明天凌家还卖不卖？” “不行！” 其中一人握紧了拳头，“老子今晚不睡觉了，半夜排队，等明天早上他们一开门，老子就去买！” “我就不信了，手里有银子，还花不出去了！” “对！” “也算我一个！” “……” 与此同时，凌若铭带着司马如雪，和张家、周家、李家三位公子，在一处酒楼之中会面了。 三家之中，周青林的家世最为显赫。 他的父亲乃是大晋的工部侍郎，二伯是城防营偏将，三姑乃是陛下的妃子。 论权势，甚至还要比张凡的地位更加高一些。 但张凡乃是京城第一才子……哦，现在不是了。 现在是周谦。 所以，周青林也心甘情愿跟着张凡混。 而张璠的亲爹乃是吏部侍郎，四品大员，已经有了上朝的资格。 李乾玉的家世就要低一些了。 他爹只是工部主事，五品官。 还是从五品。 在一群狐朋狗友中，地位最低。 而此时，这三家的公子哥看着眼前的公主殿下，一个个的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目的本来只是坑凌若铭，最好能让凌家伤筋动骨。 但现在凌若铭居然找来了公主？ 怎么办？ 难道连公主一起坑？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坑了凌若铭，凌若铭尚且拿他们没办法。 若是坑了公主，事后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咋了？你们哑巴了？” 凌若铭坏笑着看着三人，嘲讽道。 “……” 见三人还是不说话，凌若铭只觉得一阵无趣，这群欺软怕硬的玩意，也就只会欺负自己了。 心中虽然有气。 但考虑到今日来还有正事要办。 凌若铭只好压下火气，笑着朝着三人说道。 “看你们那样子。” “实话实说吧。” “我今日找你们来，其实是有比你们说的那个生意更赚钱的生意要找你们！” “啊？” 三人傻眼了。 凌若铭指了指身边一言不发的司马如雪，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最近做了一笔生意，只要做成，便能获得三倍的收益。” “而且一天之内，便可以见效。” “只是公主殿下手中银子有限，而她又和我姐的关系好，所以找上了我姐。” “我得知消息之后也参与了进去。” 说到这，凌若铭瞥了三人一眼。 “想到之前你们也有赚钱的生意准备叫上我，你们够意思，我自然不能差了。” “所以也劝公主殿下，给你们一个机会。” “怎么样？” “这生意，你们做不做？” 三人傻眼了。 他们提出来的回报翻倍的生意，其实是在骗凌若铭。 可谁想到。 凌若铭这小子还真找到了能赚三倍往上收益的生意？ 而且还是当朝长公主背书？ 这，天上掉馅饼了？ “哼！” 见三人有些犹豫，一直不表态，司马如雪冷冷地瞥了三人一眼在，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诶。” 凌若铭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摇摇头，“既然你们还在犹豫，那就算了。” “公主殿下也不缺你们这些穷鬼。” “居然还犹豫。” “也不看看你们手里头才多少银子？” “我仁至义尽了。” “是你们烂泥扶不上墙。” 说罢，凌若铭便跟在司马如雪身后，推开房门准备离开。 而就在凌若铭和司马如雪正要迈开步子离开房间的时候。 “慢着——” 周青林忽然开口叫住了两人。 第86章 双线操作！ “做什么？” 凌若铭嫌弃地看了一眼周青林。 “咳咳……” 被自己瞧不上的玩意这么看着，周青林心中一阵不爽，但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他也没计较。 小心翼翼地问道。 “凌兄。” “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长公主殿下手中有一个能赚三倍以上收益，且一日就能看见回报的生意？” “呵——” 凌若铭冷笑一声。 “没有，骗你们的。” “走了，不送。” 说出这两句话的凌若铭自己都觉得好笑，努力绷起了脸，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狂妄地不可一世。 自己这可说的都是实话。 至于信不信，可跟他没关系。 但这三个人十成是不信的。 果然…… “别！” 见凌若铭这般反应，周青林松了口气，心中算是完全信了凌若铭的话。 以他们对凌若铭的了解。 这小子没什么心机，且狂妄无比。 他今日表现的这么狂妄，恰巧就是对他说话的真实性最好的证明。 “我加入！” 周青林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司马如雪喊道。 “我也加入！” 张璠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表明态度！ “还有我，公主殿下，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李乾玉嘿嘿一笑，舔着脸问道。 司马如雪瞥了三人一眼，淡淡道。 “你们今日的态度让本宫很不舒服，想要谈生意，便和凌若铭谈吧。” “你们还不够资格跟我对话。” 说完，司马如雪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三人傻眼了。 而凌若铭则是在心中暗暗给司马如雪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好演技！ 不愧是公主殿下！ “咳咳……” 见司马如雪不想跟他们谈这笔生意，三人只好眼巴巴地看向了凌若铭。 “凌兄，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 “若是赚了银子，我们分给你一成。” “你……” “你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做这个生意啊？” “能是能……” 凌若铭故做犹豫。 “但你们也知道，公主殿下和我姐手中的银子不少，他们要做的这个生意，投入的也不少，未必看得上你们这些三瓜两枣。” “若是你们投的太少。” “公主殿下恐怕懒得答应。” “所以……” “我投一千两！” 周青林开口道，随即又怕凌若铭误会，赶紧解释道，“凌兄，任何生意都有风险。” “既然你说收益一日便能看得到，我想先看看靠谱不靠谱。” “谨慎一些，希望你能理解！” “我，我也投一千两，先试试看！”张璠紧接着说道。 “我也投一千两吧。” 李乾玉紧跟着开口道。 “左右一日便能见效，若是真能赚本金三倍以上，明日我将全部身家都投进去！” “凌公子。” “还希望你在公主殿下面前美言几句，给咱们一个机会！” “……” 凌若铭沉默下来，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见凌若铭为难。 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一咬牙，周青林开口承诺道，“凌兄，这样吧！” “若是赚了银子，我们每人给你收益的两成，如何？” “帮帮忙啊！” “啧——” 凌若铭装作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咂了咂嘴说道，“这个，我还需要试一试。” “万一公主殿下不买账，我也没办法。” “行了！” “都把银子给我吧！” “成与不成，你们明日在这里等我，我给你们结果！” “诶！” 三人不疑有他，纷纷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凌若铭。 在约好了第二日同一时间在这里见面之后，四人便分道扬镳。 …… 走在街道上。 三人才兴奋了起来。 “没想到啊，意外之喜！” 周青林激动地说道，“本来是我们给凌若铭下套，却没想到能恰巧遇上这么好的一笔生意。” “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拦都拦不住！” “与这个相比。” 张璠自信一笑，“坑凌若铭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对！” 李乾玉笑着点头道，“咱们先从凌若铭和公主那里把银子赚到，之后再给凌若铭下套也是一样的。” “到时候，他吃了我们多少都得给我们吐出来。” “还有他凌家的家产，也得乖乖吐出来！” “……” “哈哈哈，没想到啊，还有意外之喜！” 在后巷中和司马如雪会合的凌若铭和那三人此时的神态一般，激动地哈哈大笑。 “除了要赚他们的银子，他们还给我两成的收益。” “啧啧！” “被我卖了还给我数银子。” “爽啊！” 司马如雪瞥了凌若铭一眼，笑着问道，“本宫刚才戏演的怎么样？” 凌若铭不由分说，直接朝着司马如雪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自然，不做作！” “我都信了！” “咯咯……” 司马如雪冰冷御姐的脸上涌出了一抹俏皮的笑容。 随即笑容一收。 朝着凌若铭翻了个白眼。 “这两成里头，你可要分我一成！” “啥？” 凌若铭瞪圆了眼珠子，“公主姐姐，从他们三家手中赚的银子咱们已经三七分了。” “这两成的好处费，你还要分一半啊？” 司马如雪朝着凌若铭翻了个白眼，“我不缺银子吗？” “再说了。” “陪着你白演戏啊？” “若不是我那么冷漠的态度，他们哪会给你两成的好处费？” “可是……” 司马如雪揪住了凌若铭的耳朵，眼神逐渐危险。 “没有可是。” “诶！” …… 凌府。 忙碌了一天半的周谦歇息了下来。 这两天凌若霜和凌向峰不停的寻找不认识字又不会说话的下人已经差不多够了人数。 他终于可以歇息一会了。 凌向峰和周谦也在库房出碰面，盘点了一番这两日账上‘卖’出去的糖霜的数量和银子。 “啧啧……” “短短两天时间，咱们就安排‘卖’出去了三千斤糖霜，这会不会有些太多了啊？” “刨去成本，足足产生了接近五万两的差价。” “这才两天。” 凌向峰担心道，“会不会太快了？” “快？” 周谦冷笑着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快。” “不快一些，某些人又怎么会动心呢……” 第87章 你咋忘了？ 确实如同周谦所说，只有涨价的速度足够快，才能让某些在暗中观望的人失去理智。 被贪婪蒙蔽双眼。 “家主，三十两银子一斤了！” 第二天一早，当张家掌柜将新一天的糖霜价格告诉张琼及的时候。 他的眼珠子都红了。 “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 “糖霜价格连涨三天了，去买！” “把市面上所有的糖霜全都买下来！” “……” 无非就是囤货，待价而沽，垄断这些手段罢了，张琼及这些年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 现在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但掌柜却有些犹豫。 “家主，糖霜价格涨的太离谱了。” “小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涨价的东西，更何况是糖霜这样的消耗品。” “咱们是不是该谨慎一些？” “更何况，这糖霜可是凌家的，保不齐是凌家为了应付我们的针对，弄的什么计谋。” “什么计谋？” 张琼及冷笑一声。 “凌家现在依靠这种糖霜赚的盆满钵满的，咱们的针对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不要想那么多。” “整个京城的糖霜都涨价了，还能是他凌家的阴谋不成？” “这种手段，即便是我们张家都做不到。” “不要再犹豫了。” “赶紧的，市场上有多少你就买多少！” 掌柜的还是有些犹豫，“这……” “去！” 张琼及冷哼一声，“现在就去！” “是！” “……” 半个时辰之后，掌柜的满头大汗冲回了张府，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家主，家主，买不到！” “一斤都买不到！” “什么情况？”张琼及傻眼了。 “黑市也买不到？” “买不到！” 掌柜的点了点头。 “好像整个京城都在囤货，我们的人不管是去凌家的商铺排队，还是去黑市，全都买不到！” 张琼及眼珠子更红了，几乎陷入了疯狂。 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上。 “再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买！” “有多少要多少！” “是！” “……” 又是半个时辰，掌柜的面色发苦，眼中满是红血丝再次回到了张府。 “家主，买不到，实在是买不到。” “……” 张琼及脸色涨红。 憋了半天，随后长叹了一口气，“今日买不到就算了，明天天不亮……算了！” “你今晚就让人去凌家店铺门口排队。” “明日等他们开门，有多少买多少！” “是！” 掌柜的点了点头。 也没办法了，只能等明天凌家商铺开业了。 …… 一夜过去，等一晚上都辗转反侧煎熬无比的张琼及终于熬到了白天的时候。 掌柜的再次一脸慌张地冲了回来。 张琼及激动地看着前者问道，“怎么样？买到了没有？” “没……” 掌柜的脸色灰败。 “我们排在第一位，但到了凌家铺子开门的时候，却来了一个凌府的下人，说他们所有的货全都在昨晚被人定走了。” “今日一斤都没有了。” “什么？” 张琼及瞪圆了眼珠子。 “而且……” 掌柜的有些心虚地说道，“今日糖霜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五十两银子一斤。” “什么？” 张琼及眼珠子都绿了。 “你说什么？” “多少银子一斤？” “五……五十两。” 嘭！ 张琼及一拳直接砸在了桌面上，咬着牙，哈着热气朝着掌柜的说道。 “再去收购！” “黑市也好，个人也好，能收多少收多少。” “是！” 掌柜的此时心中的怀疑也打消了大半。 糖霜的价格连续三天上涨，若这是凌家的诡计的话，这其中需要投入的银子，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凌家根本拿不出来。 所以轻易便可以排除这一个可能。 “……” 但注定。 今日的张家，依然买不到任何一斤糖霜。 因为在周谦和凌家的计划中，等到明日，糖霜的价格涨到八十两银子一斤的时候。 才会大量放出，给张家购买。 而那个时候被吊了两天胃口的张家会又惊又喜，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直接将这个鱼饵一口吃进去！ 一切，只需要等到明天便可以收网。 …… 另一边，凌若铭带着厚厚一沓银票，还是在昨日会面的那个酒楼包房中见到了三家公子。 啪！ 凌若铭一脸倨傲，洒脱地直接将三沓银票拍在了周青林三人的面前。 每叠整整五千两。 真金白银，童叟无欺。 “都在这里了！” “点点数！” “咱们当面点清楚，免得走了之后你们说我把你们的银子贪了。” “诶！” 周青林首先反应了过来，赶紧伸手将面前的一沓银票拿了起来。 点了点，便兴奋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贪婪地望着凌若铭，“的确是五千两。” “的确是五千两啊！” 张璠和李乾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快速将面前的银票抢到了手里。 点了一番之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兴奋之色。 “真是五千两！” “长公主果然没有骗我们！” “仅仅一天啊，咱们的一千两本金就翻了五倍！” “赚了！” “赚了啊！” “行了！” 凌若铭淡淡瞥了三人一眼，按照周谦教他的办法，直接站起了身，朝着门口走去。 “钱也赚到了。” “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 随着凌若铭迈开步子，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一个呼吸之后，三人瞬间激动地站了起来。 周青林一把抓住了凌若铭的胳膊，不由分说将他拽了回去，“凌兄，着急走做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张璠做到了凌若铭的另一边，嘿嘿一笑，“这生意不是还没做完呢吗？” “凌兄着什么急？” 李乾玉眼珠子一转，直接朝着门口的小厮喊道。 “把你这最好的酒菜全都端上来！” “动作快点！” “是！” 小厮眼前一亮，嘿嘿笑着赶紧转身下了楼。 随后。 周青林搓了搓手，对着凌若铭问道，“凌兄，咱们不是说好的话，这第一次是咱们尝试。” “等赚银子了，咱们还有投入呢。” “你咋就忘了？” 第88章 六万二！ “没忘啊。” 凌若铭点了点头，承认了有这件事。 顿了顿，在周青林几人期待的眼神中，凌若铭眉头一皱，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不过啊……” “现在这事不一样了。” 凌若铭不屑地左右看了一眼三人，随后咂了咂嘴说道，“本来上次就是合作，你们出多少，就能得到五倍的利润。” “但你们不干，非要试试看，结果惹怒了公主。” “今日你们每人能赚四千两银子，还都是公主殿下给我面子。” “现在好了。” 凌若铭一摊手，“我的面子用完了，结束了。” “再说了！” 在三人愣神中，凌若铭接着说道。 “就你们手里现在最多每人也就有个五千两银子，公主殿下那是大生意，你们三瓜俩枣的，公主看不上眼。” 懒得跟你们合作。 说完。 凌若铭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朝着门口走去。 “好了。” “你们问的问题我也解释了，我该走了。” “不送。” 说着，凌若铭毫不犹豫再次朝着门口走去。 凌若铭虽然脑子不是很好，但胜在听话，今日这一举一动都是周谦给他排练好的。 用周谦的话来说。 今日的行动，分三步走。 分钱，嘲讽，激将！ 如今这三步已经走完，按照周谦的预估，接下来要么是这三人还算谨慎，再次投入一笔不小的银子试探一波。 要么是直接被这三步走打昏头，不惜一切代价，将全部的银子梭哈进去！ 当然。 不管是哪一种，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若是再次试探，大不了从时间上讲，再多拖一天。 若是这三人上头了。 那更好了。 今日就能将这三人全都埋进坑里！ 三，二…… “慢着！” “凌兄且慢！” 就在凌若铭在心中默默倒数到二的时候，身后果然传来了三人急切的声音。 “做什么？” 凌若铭将心中的惊喜收敛，转过头露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三人问道。 “三位兄弟还有话要说？” “嘿嘿。” 周青林嘿嘿一笑，再次快步走到凌若铭身边，将他拽着按回到了座位上。 陪着笑脸低声说道。 “凌兄，你看你，动不动就要走。” “着什么急啊，这饭还没吃呢，总得给我们一个感谢你的机会吧？” “……行。” 凌若铭认真思考了片刻。 “都是朋友，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给你们的。” “诶，这就对了！”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而这时，酒楼中的饭菜也全都送了上来，三人绝口不提赚钱的生意，而是不停地给凌若铭夹菜敬酒。 等小半个时辰之后，凌若铭有些微醺之后。 三人这才对视一眼，由周青林开口试探道。 “凌兄，你姐跟长公主关系这么好，你们凌家在这个生意中投入了多少银子？” “嗝——” 凌若铭打了个酒嗝，双眼有些迷糊。 压低声音对着三人说道，“那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诶！” “绝对不说！” “我李乾玉发誓！” 凌若铭点了点头，眼神迷糊地埋低了头，脸上带着红晕低声朝着三人说道。 “告诉你们，我……我爹也参与到了这个生意里头。” “这些天卖糖霜赚的七八万两银子，全都投入了进去。” “今早我出门之前，我爹好像还拿着房契往典当行去了。” “啧！” “就是老子没多少银子，不然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可惜了！” 听见凌若铭‘酒后吐真言’，几乎已经信了九成的三人一下子感觉到心中大石落地。 全信了。 周青林咬了咬牙，率先朝着凌若铭说道，“凌兄。” “其实我手中有不少银子，虽然比起你们凌府来说少了太多，但也有个两万多两。” “要不你跟长公主说说好话，上次的确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们错了！” “这次，我们绝对相信公主！” “而且……” 周青林赔笑道，“我们这次拿出的银子应该有资格了吧？” “对！” “我手里也有接近两万两，我全拿出来！” 张璠紧跟着说道。 “我先回去把我家的田都卖了，能凑出来个一万五千两。” “全都投进去。” “我们三个加起来，应该有资格了吧？” 李乾玉眼巴巴地望着凌若铭。 他发誓，只要凌若铭松口，他绝对说到做到。 田卖了只是一时的，只要一天之后赚回五倍的银子，到时候只需要抽出五分之一将这田地买回来。 剩下来的，可全都是他的了。 “这样啊……” 凌若铭面上犹豫，其实心中早已被惊喜所填满。 果然不出周谦所料。 只是这群人要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加沉不住气，居然果断地就拿出了所有的银子！ 故意犹豫了片刻，凌若铭一副喝高了之后豪气干云的模样。 大手一挥！ “行，都是哥们！” “我帮你们这一把！” “真的？” 周青林一脸惊喜，“多谢凌兄，等事成之后，我赚的银子分你一成！” “对，我也分你一成！” “算我一个！” 张璠和李乾玉也跟着赶紧递上了投名状。 “那还愣着作什么呢？” “赶紧去筹银子啊！” 凌若铭一脸不耐烦地朝着三人摆了摆手，“时间不等人，动作快点！”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可不要让我等急了。” “半个时辰之内你们不回来，我可就走了！” 欲擒故纵，这又是周谦教他的一招。 “行！” “好，凌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诶！” “……” 还没到半个时辰，三人便急匆匆地去而复返。 周青林砸锅卖铁，典当了许多府上的古董字画，凑出了足足两万三千两银子。 张璠也不甘落后。 从他爹的书房里偷来了接近一万八千两的白银。 李乾玉更是典当掉了家中所有的田，还算上偷他爹的，加上自己上一次赚的和自己攒下的零花钱。 甚至超越了张璠。 上交的银子足足达到了两万一千两！ 三人加起来，硬生生弄出来了六万两千两的天文数字来，凌若铭接银票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第89章 嫌贵可以不买啊！ 但为了不让三人看出端倪，凌若铭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淡然甚至是瞧不上的表情。 “六万两千两银子，还行。” 凌若铭捏了捏手中厚厚一沓银票， 撇了撇嘴。 “勉强有了跟公主殿下一起做生意的资格。” “行了。” 凌若铭淡淡地朝着三人说道，“这件事情虽然一开始你们得罪了公主殿下，但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最主要的……” 凌若铭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些贪婪，再次稳住了这三个人。 “你们还给了我这么多的好处，我若是不把这事给你们办好，还有脸面对你们吗？” “放心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六万两千两到了明天就一定会以十倍的数量出现在你们的手中！” 周青林嘿嘿一笑，朝着凌若铭提了一杯酒，“凌兄，是我们。” “诶！” “就是我们！” 张璠和李乾玉也跟着提起了面前的酒，朝着凌若铭敬酒。 “吃菜，吃菜！” “今日这些酒菜可都是给凌兄你点的。” “没有你，我们哪来的这么好的机会啊？” …… 夜晚，凌若铭、凌家父母，凌若霜以及周谦五个人聚在了书房的一张桌子边上。 桌子不大，中间点着昏暗的烛火。 在烛火的摇曳之下，桌上厚厚一沓银票就这么安静地堆放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沓银票居然在五人的眼中泛着浓浓的银色光芒。 “咕噜——” 凌若铭率先咽了口口水，警惕的目光四顾。 尤其是看向凌父凌母的目光中，警惕的神色尤甚。 他低声问道。 “按照我和公主姐姐的约定，第一次返利的银子全数奉还，而刨去这一万两千两。” “剩下的五万两，我和公主姐姐三七分成！” “这个没问题吧？” 凌父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凌若铭。 “就那三瓜两枣，我一个当爹的还能抢你的银子？” “你把你爹当什么人了？” 凌若铭一怔。 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的朝着凌向峰伸出了手，“这些年逢年过节长辈给我的零花一共是三千一百二十一两五钱银子，爹一身正气，总不能贪我那点银子吧？” “一定会还给我的吧？” 凌向峰嘴角一抽。 抽了凌若铭伸出的手一巴掌，没好气地说道，“大人说正事呢，你把你做的事汇报了就行了。” “少说话！” “这里没你插嘴的地方。” 凌若铭嘴角一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随即，凌向峰笑呵呵地看向了周谦。 “好女婿，按照咱们的计划，明日应该要收尾了吧？” 周谦无语地摇了摇头，“凌伯伯，我都说了我和若霜两人的婚事乃是假的，我家中已经有妻子了。” “当不得真的。” “诶，好好好。” 凌向峰嘿嘿一笑，摆手打了个哈哈，“这是小事不重要，咱们还是先说咱们的计划吧。” 见凌向峰眼中敷衍，周谦叹了口气，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开口说道。 “对。” “今日给张家掌柜的理由是昨日已经有人提前将所有糖霜都买完了。” “等到明日，我们便可以将咱们这些天自导自演，卖出去又拉回来的糖霜全都卖给张家掌柜。” “定价，就在八十两一斤！” “这……” 即便已经知道了结果，凌向峰还是在第一时间有些惊讶和不安。 随即便搓起了手，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低声嘀咕道，“这样的话，刨去人工和原材料，这一斤糖霜可就是净赚七十九两银子啊！” “算上上一次从清水县拉回来的存活，再加上这几天日夜兼程赶出来的，差不多有两千斤糖霜。” “一下子需要拿出这么多银子，他张家拿得出来吗？” 周谦闻言冷笑一声。 “拿不拿得出来是他们的问题，我只负责给他们下套。” “就凭这两日糖霜价格疯狂上涨，张家就算是没银子，也得想办法弄到银子！” “张家没少干这种垄断的事。” “旁人或许还有希望抵挡住这种诱惑，但张家绝对不可能！” 周谦见凌若铭居然在担心这个问题，顿时没忍住笑了笑。 轻声宽慰道。 “凌伯伯，你就放心吧！” “只怕咱们糖霜准备的不够，根本不用怕张家没银子！” “那好！” 凌向峰也只是思考了片刻，便重重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凌若铭搓着手凑了上来。 嘿嘿一笑。 “嘿嘿。” “爹，看起来你们给张家布的局很大嘛，跟你们的生意一比，我那个简直是就是小巫见大巫。” “咳咳。” “赚了银子能不能也分我一些？” “滚！” 凌向峰父女和周谦同时吼道。 …… 第二日一早，张家掌柜又是在半夜排的队，等到了清晨凌家糖霜铺子开业的时候，他便当仁不让的成了以第一个和两家糖霜铺子做生意的人。 而今日，凌家也没有给出他们早已在昨日就将这些糖霜卖完的借口。 乃是按照正常的排队购买流程，先到先得。 恰好，张家掌柜就是这先到的人。 “诶，掌柜的，掌柜的？” “别挤，别挤。” 张掌柜朝着凌家糖霜铺子的掌柜的大声喊道，用力朝着最前方挤了进去。 而他身边那些咋咋呼呼拿着银票要买糖霜的商人们也都在不知不觉中给张家掌柜留出了位置。 这些人可全是托，买来买去一分银子都没花。 就只是为了给张家制造凌家糖霜铺子门口门庭若市假象的。 如今正主来了，自然是给让开位置，让该买的人能买到！ 好不容易挤到了凌家糖霜铺子的掌柜的面前。 张家掌柜迫不及待地朝着掌柜问道，“掌柜的，今日糖霜怎么卖？” “八十两银子一斤糖霜！” “多少？” 张家掌柜瞪圆了眼珠子。 舔了舔嘴唇，哆嗦着问道，“昨日不都还是五十两一斤吗？” “怎么今日都八十两一斤了？” 掌柜的一听眼前这小子居然该敢跟自己废话，按照周谦交代的方法，掌柜直接一撇嘴。 进入到了欲擒故纵的嘲讽模式。 “嫌贵？” “嫌贵你可以不买啊，又没人逼你……” 第90章 什么意外？ “……” 张家掌柜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今日得到的任务就是从凌家糖霜铺子尽量将所有的糖霜全都买来。 怎么可能不买？ 但八十两银子一斤糖霜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昨天可还是五十两一斤的。 见张家掌柜犹豫了起来。 将他围在中间的那些凌家请来的托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由一人当先推搡了起来。 “诶！” “你小子买不买？” “买的话赶紧，若是不买别杵在这里啊，我们还要买呢！” “掌柜的！” “先给我来三十斤！” “对！” 随着这个托率先开口，一群托也都叽叽喳喳地争抢了起来，“我也要三十斤。” “八十两就八十两，这糖霜一天一个价，老子若是不买，明日怕是要一百两一斤了！” “买！” “我要五十斤！” 随着周围人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人动手推搡了起来，想要将张家掌柜从排队的人群中推出去。 张家掌柜急了。 人还在这，至少还有机会。 若是被这群人给挤出去了，他连考虑都没用了！ 再加上这凌家糖霜铺子的掌柜一脸嚣张，显然是不愁卖，还有周围这群客人一个个着急的样子。 以及那一句‘说不定明天就一百两一斤’的话，张家掌柜终于下定了决心。 双手推开了挤到身边的客人。 大手一挥！ 红着眼睛朝着凌家掌柜大声吼道，“买，谁说我不买？” “我不仅买，你这铺子里有多少糖霜，我买多少糖霜！” “嗤——” 凌家掌柜嗤笑一声，“我这可有三百斤糖霜，你全买了，你买得起吗？” “是啊！” “你还想一个人都买了？” “你小子吃独食？” “买得起吗你？” 周围又传来了嘲讽的声音，这下，张家掌柜瞬间上头了，左右推了身边人一把。 从怀里直接掏出了厚厚一沓银票，砸在了桌子上。 “不就是两万四千两白银吗？” “我有！” “三百斤，我全要了！” “哟？” “客官大气！” 凌家掌柜一看见银票，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摆手直接驱散了骂骂咧咧的人群。 收下了两万四千两白银，将三百斤糖霜恭恭敬敬地装车直接拉到了张家掌柜后院。 而张家掌柜在收了这一家铺子的糖霜之后也没闲着，接着去了剩下七家凌家的糖霜铺子。 将所有的糖霜全都以八十两银子一斤买了回来！ 整整两千斤糖霜堆在掌柜家的后院中，好不壮观！ 看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掌柜抿嘴一笑，转身去了张府邀功去了。 “……” “家主，好消息！” “这次是好消息啊！” 人还没到前厅，掌柜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张琼及的耳中。 张琼及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朝着掌柜迎了出去。 “什么好消息？” “哈哈，家主，幸不辱命！” 掌柜站直了身体，如同功臣归来一般淡定从容，朝着张琼及伸出了三根手指。 “两千斤糖霜。” “如今，正在我家后院！” “什么？” 张琼及满脸都是惊喜之色。 “你买到了？” 掌柜淡淡一笑，“忙活了这两三天了终于才有了成果，我实在是惭愧。” “不惭愧！” 张琼及哈哈大笑，“掌柜谦虚了！” “你这一手买下了两千斤糖霜，可是我张家的大功臣！” “你放心！” “待这批糖霜赚了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只是……” 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张琼及说道，“家主，为了买这一批糖霜，我将咱们张家所有店铺和货物全都抵押给了典当行，还是有一些风险的。” 由于糖霜价格变化太快，也很难买到。 所以为了方便，张琼及暂时将张家所有财产的处置权都交给了掌柜。 “都典当了？” 张琼及一怔。 张家在京城里可是有三十多间铺子，加上又从凌家夺来的，足足四十间铺子。 而这些铺子加上其中的货物全都典当了？ 这两千斤糖霜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想到这里，张琼及心中咯噔一声，赶紧朝着掌柜的问道，“今日糖霜什么价格？” 掌柜淡淡一笑，朝着张琼及比了个八，“八十两银子一斤！” “啥？” 张琼及一惊，“昨天可还是五十两的。” 掌柜笑着点了点头。 “这才能说明这糖霜价格涨势凶猛嘛！” “家主莫慌！” “虽说这两千斤糖霜要了咱们十六万两银子，但哪怕这些糖霜仅仅只在我们手中停留一天，且明日价格只涨到一百两。” “咱们就能净赚四万两白银！” “而且，现在市场一片火热，供不应求！” “咱们只需要囤积两天，这个时间最为保险，而两天之后，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些典当的店铺和货物，自然就能全部收回来。” 张琼及想了想也是，心中立刻就不慌了，甚至还有些兴奋。 便点了点头。 “行，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事成之后，给你三千两银子！” 掌柜的面色狂喜，“多谢家主！” “小的感激不尽！” “哈哈哈！” 张琼及背着手，哈哈大笑，“去做事吧！” …… 张琼及上钩的消息经由凌家掌柜的将消息传回了凌家，周谦和凌向峰再次会面了。 “怎么弄？” 凌向峰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紧张中带着浓浓的兴奋，兴奋中还有着一抹期待。 周谦嘴角掀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按照原定计划，给托结账，把他们送出京城，然后将糖霜恢复原价。” “装作无事发生。” “这件事，和凌家没有半点关系！” “诶！” 凌向峰眼珠子一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去安排这些事了。 “……” 而另一边，凌若铭带着身后十几个护卫再次来到了他和那三家公子会面的酒楼包房之中。 周青林三人看着出行如此夸张的凌若铭俱是不解。 “凌兄。” “你出来和我们吃饭分红，带这么多人是做什么？” 凌若铭淡淡一笑，退至众人身后。 “当然是为了防止一个意外引发的另一个意外。” 周青林看着如此作态的凌若铭，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哆嗦着嘴唇问道，“什么意外？” 第91章 收网！ 凌若铭脸上带着沉重的悲痛之色，在周青林略带绝望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遗憾地告诉你们，公主的那门生意……” “亏了！” “你们投的那些银子全都没了。” 凌若铭一摊手。 “啥？” 从凌若铭的口中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结果，周青林三人全都愣住了。 李乾玉率先红了眼珠子，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凌若铭的衣领子。 他拿出来的银子虽然不是最多的。 但却是他，甚至是他爹的全部身家了。 这些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爹的。 现在这些银子全都没了，这让他怎么和他爹交代？ 但却被凌若铭身前的护卫给挡住了。 咬着牙，李乾玉退了半步。 指着凌若铭的鼻子骂道，“姓凌的，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只要投入银子，隔一天便是五倍的收入。” “你现在跟我们说银子全亏了？” “你说，这些银子是不是被你贪了？” 凌若铭看着李乾玉砸了咂嘴。 该说不说，虽然这个李乾玉猜测的过程是错误的，但得出来的结论却是完全正确。 不过，还差上一些。 严谨的讲，这些银子是被他和公主一起给贪了。 当然，这些话可不能直说。 脸皮虽然挑破了，但却不能撕破。 公主殿下身份高贵，但他们凌家小门小户的，却是害怕这三家的报复。 至少。 也要将大部分责任从自己身上甩下去才是。 是故，凌若铭一听李乾玉这话，顿时露出了比李乾玉还要愤怒的表情。 一把拨开了拦在身前的护卫，揪着李乾玉的衣领子大声吼道。 “你特么说什么呢？” “老子贪了你的银子？” “你那三瓜俩枣，也不看看配让老子贪吗？” “跟着长公主干，老子凌家七八万两银子全都打了水漂，我特么找谁说理去？” “……” 李乾玉愣住了。 周青林和张璠也都愣住了。 他们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等凌若铭连珠炮一般将这些说出来之后。 他们又说不出什么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然而，凌若铭还没说完。 “当初是我想到有好处，把你们当兄弟，才找的你们。” “你们就说，第一次赚没赚到银子？” 周青林三人有些呆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倒是赚了一些银子，但是……” “这不就对了！” 凌若铭丝毫没有给三人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 “赚到银子的时候，你们三个兄弟长兄弟短的。” “好了。” “现在亏了银子了，你们恨不得我把损失都赔给你们。”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 周青林三人再次一呆。 竟然觉得凌若铭说的话无从反驳。 “再说了，当时第一次赚到银子之后，我就没打算带着你们继续投银子了。” 凌若铭接着说道，声音中满是委屈。 “是你们！” “你们死皮赖脸非要找我带你们接着投银子。” “是不是？” “……倒也是。” 周青林三人有些迷茫了。 “再说了！” 凌若铭丝毫没有给三人反应过来的机会，接着说道，“这声音是长公主牵头的，我们凌家亏的银子比你们三个加起来还多。” “要找，也要找长公主要个说法。” “但我凌家不敢，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你们呢？” “你们也不敢找长公主的麻烦，所以就敢找我这个好心好意带你们赚银子的兄弟的麻烦？” “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 “……也没有……” 周青林三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愧疚的神色。 低着头，半晌抬不起头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若铭一看三人的反应，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先将这三人稳住了。 当然，事实胜于雄辩。 他凌若铭说的句句属实！ 绝无半点虚言！ 见三人还有些发愣，凌若铭便装作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冷哼一声。 “哼！” “你们三人好好想想吧。” “我凌家还有好大个烂摊子要收拾呢！” “不送！” 说完，凌若铭便转身离开了！ “……” 等凌若铭走后，三人围着桌边坐了许久，期间三人都是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 “诶？” 周青林忽然从沉思中缓过了神来。 “不对劲啊。” “我们亏了银子，我们到底该找谁啊？” “艹！” 李乾玉忽然反应了过来。 “公主除了第一次见了我们一面之外，就再也没见我们了。” “你们说，这是不是公主和凌若铭联合起来给我们做的局？” “不应该吧？” “公主应该和我们没仇吧？也不至于贪图我们这点银子吧？” …… “至于！” 司马如雪冷冷地瞪了一眼凌若铭，将属于自己的那七成收益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袖子里。 “公主就不缺银子吗？” “皇宫又不是印银票的，我那府上天天开支大得很，不当家你不知柴米油盐贵。” 凌若铭幽怨地看了一眼司马如雪。 心中念叨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这才压下心中那一抹肉疼。 “对了。” “你们针对张家那事应该也准备收尾了吧？” 司马如雪朝着凌若霜问道。 “糖霜虽然不是粮食，但也是重要的消耗品，这些天你们凌家这些动作，已经让百姓们有了些怨言，父皇有些不满了。” “今日应当就要收尾了。” 凌若霜点点头道。 “哦？” “那算没算，这次能从张家吸多少血出来？” “这……” 凌若霜在心中稍微算了算，表情有些古怪，犹豫道，“应该……没多少吧？” …… “没多少？” “抛去一斤糖霜一两银子的成本，这两千斤糖霜却是足足赚了十五万八千两白银！” “你小子居然说没多少？” 凌向峰看着周谦，一脸的不可置信。 “确实没多少。” 周谦淡淡一笑。 这个手段，可是他从前世十七世纪荷兰郁金香泡沫中总结出来的。 用在这里，时间仓促，布置不够精细。 所以才赚了这点银子。 若不是规模太小，施展不开，害怕张家提前发现时间不够充裕。 这十六万两算什么？ 至少还要再翻几倍！ “好了，伯父。” 周谦看着数钱数到脸色红润，手指一直颤抖的凌向峰说道。 “佛我也要送到西了，明日我准备向您辞行……” 第92章 准备科举！ 凌向峰呆住了，周谦帮他们对付了张凡，还又帮他们处理了后续的麻烦。 甚至连一两银子都没要。 连他们的女儿都不贪图，这就要走了？ 这可不行！ 经过这几日发生的事，凌向峰已经看出了周谦这孩子如今就是潜龙在渊。 只等一个机会，便可飞龙在天！ 或许，如今将自家宝贝女儿嫁给周谦并不算得上是下嫁，而是高攀。 试问，这么好的女婿，凌向峰如何舍得放走？ “这么着急？” “这几日事情不少，你刚忙完，还不歇息两天，这就又要赶路回去了？” 凌向峰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 “这若是传出去了，还要说我们凌家不懂感恩呢！” “你这让我们凌家如何做人？” 周谦苦笑一声，朝着凌向峰解释道。 “非是我不愿意歇息一番，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敢再耽搁了。” “其一，此次出来已经有快半个月了，家中妻子没有我的消息，一定等急了。” “其次，科举还有小半个月就要举行了。” “我生在寒水村，自然要回去参加科举。” “所以，于情于理，实在是不便多留了，望伯父理解。” “这样啊……” 凌向峰摸了摸下巴，面露难色。 如果是这般原因的话，他的确没有阻止的理由，但他又想给周谦和自家女儿创造相处的机会。 想了想，他双眼一亮，终于有了办法。 便也不再阻拦周谦，笑着说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伯父就不阻拦你了。” “但你离开之前，总是要和你伯母，若霜和若铭道别的吧？” “这次我们凌家能转危为安，你在其中发挥了主要的作用。” “走之前。” 凌向峰呵呵笑道，“总归要给伯父一个设宴款待的机会吧？” 周谦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横竖吃饭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小半个月都耽误下来了，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了。 “……” 不多时，一家子人再次聚在了前厅里，围在一张桌子边上吃饭。 席间，在听见了周谦即日就要返回寒水村的消息之后，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 但周谦回家的确是有要事要办，一时间，众人也不好说什么挽留的话。 神情都有些戚戚然。 尤其是凌若霜，神情甚至有些沮丧。 连饭都吃不下去。 林月如看出了女儿的心事，一个劲的朝着凌向峰使眼色。 凌向峰朝着自己妻子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咳嗽了一声，朝着凌若霜说道。 “女儿啊，如今在我这好女婿的帮助下，咱们凌家基本已经化解了张家的刁难。” “还大赚了一笔。” “张家伤筋动骨，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再找我们的不痛快了。” “左右你在京城里也没啥事了。” “爹这里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完成。” “啥任务？” 凌若霜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爹准备派你离开京城，为咱家姑爷弄出来的，我们凌家的糖霜开辟新的店铺生意！” 凌若霜一听，顿时更加兴致缺缺了。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能跟周谦待在一起。 至于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开辟新的店铺，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直接朝着凌向峰摆了摆手，“爹，我暂时还不想离开京城，我……” “第一站，便是清水县以及附近的郡县。” “女儿，你有没有信心将咱们的生意做好，店铺开满周边郡县和雷州府？” 凌若霜一愣，随即脸上立刻涌现出了兴奋的神色。 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爹，我有信心！” “我一定行！” “好！” 凌向峰似乎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一脸无语埋头干饭的周谦笑着说道。 “诶？” “贤婿，你今日不也想要出发回清水县吗？” “我凌家有马车，要不还是坐那辆来京城时候的马车，你们一起回去？” “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周谦抬起头，看了一眼望着自己满脸都是期待的凌若霜，只好叹了口气。 “全凭伯父安排。” “好。”凌向峰朝着凌若铭眨了眨眼睛，“那就这么说定了！” “……” 吃过午饭，凌家上下便送着来时候的那辆马车，一路从京城南门出到了京郊。 而也就在周谦和凌若霜踏上归途的时候。 给张家埋了三四天的雷，终于炸了出来。 导火索是张家掌柜的忍不住想要了解市场上糖霜的价格到底涨到何种程度了，便拿了十斤糖霜准备去黑市贩卖。 却发现黑市根本没有人在倒卖糖霜。 张家掌柜一开始还沾沾自喜。 以为市面上的糖霜全都被他买光了，黑市没有是正常的。 但直到他贼兮兮地找上一个富商，声称自己这是从凌家糖霜铺子买来的糖霜，要以一百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卖给他的时候。 那富商直接骂他了一句‘傻逼’，甚至还让他滚。 不滚的话，就让他把手中的糖霜全都吃下去。 张家掌柜傻眼了。 按道理来说，这糖霜不应该还在涨价吗？ 怎么出到一百两银子，还有人想要打自己？ 张掌柜觉得是不是没隔夜，糖霜价格涨幅波动不大，所以他又找人，以九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试了试。 依然被人骂了‘傻逼。’ 最后。 甚至张家掌柜将糖霜的价格都降到了十两银子一斤，依然有人骂他‘傻逼。’ 此时，张家掌柜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二话没说，直接离开了黑市，赶到了凌家那八家糖霜铺子门口一一询问价格。 在他得知凌家八家铺子所有的糖霜价格都是三两银子一斤的时候。 张家掌柜的腿都软了。 早上还是八十两银子一斤，怎么到了中午就成了三两银子一斤了？ 这价格怎么掉的这么快？ 难道…… 突然，张家掌柜打了个哆嗦，心中出现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这件事发生在他们针对凌家的时候，而且这两日糖霜价格飞涨，如同做梦一般。 可这两日他们张家都买不到一斤糖霜。 只有今日买到了，还是两千斤。 但在他们买到之后，这糖霜的价格陡然暴跌，这……这怕是凌家的计策！ 张家掌柜浑身有些哆嗦，他觉得，他在去找张琼及之前得先给自己备一副棺材…… 第93章 想当捕头！ 当张家掌柜万分恐惧地找到张琼及的时候，张琼及还是满脸的笑容，一边侍弄着后院的花草。 一边十分淡然地朝着找来的张掌柜问道。 “怎么样？” “外头糖霜的价格涨到多少了？” 其中飘然出尘的气质，颇有一种‘真名士，自风流’的感觉。 “这个……” 张家掌柜哆哆嗦嗦，如丧考妣。 低着身子，小声说道，“家主，我们可能被凌家给算计了。” “什么算计不算计，我问你糖霜价格涨到……” 忽然，张琼及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猛然转头看向了张家掌柜，语调有些拔高，“你说的算计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清楚！” “是。” 张家掌柜肥硕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苍白着脸看了张琼及一眼，低声说道。 “家主，您先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接下来我说的话，您可一定要抗住。” “说！” 张琼及隐隐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但他乃是一部尚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能出多大的事？ 还要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张琼及觉得，大可不必。 “呃，在我们以八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买下了两千斤糖霜之后，市面上的糖霜全都降价了，现在……现在是三两银子一斤。” “我们亏了十五万四千两，这还是按照三两银子一斤能全卖出去的情况下计算的。” “多少？” 嘭—— 张琼及刚刚惊呼一声，便感觉到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面，眼前一黑，重重摔在了地上。 “家主，家主！” “来人啊——” 半个时辰之后，张琼及才在郎中掐了半天人中的作用下，悠悠转醒。 他转头看向了守在床边的张家掌柜。 奋力地吐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 “咱们张家所有的生意加起来一起变卖，这些欠的银子还的上吗？” 张家掌柜面色难看，摇头吐出了三个字，“还不上。” “……” 张琼及沉默了片刻，问出了第二句话。 “咱们的债主，哪些好得罪，能不还银子？” 张琼及想着自己乃是一部尚书，这京城里还没有几个得罪不起的人。 “咱们的店铺都抵押给了两个王爷，还从他们手中又借了一大笔，若是想赖账的话……” 张家掌柜脸上表情都扭曲了，“是不可能的。” “呼……” 张琼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但他此时却被这个消息弄得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见张琼及沉默了下来。 张家掌柜提议道，“家主，这件事九成九就是凌家干的，咱们要不要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找凌家人，将银子还给我们？” 张琼及嘴角一抽，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我张琼及愿赌服输，还丢不起这个人……” …… “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 马车颠簸中，在凌若霜探究的表情中，周谦笑呵呵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他……” 凌若霜眼中更加好奇了。 “很简单。” 周谦笑着分析道，“张家和你们凌家有仇，但即便如此，张家还是愿意遵守规则——至少是在他们制定的规则中行事。” “即便输了诗会，报复也在规矩范围之内。” “此次被你们凌家坑了个大的，在张琼及看来这是棋差一着。” “是在商战上技不如人，是输了！” “既然是输了，那就得认！” “虽然十六万两数目巨大，但对于张家来说，这些银子短时间内还是可以筹措出来的，算得上是伤筋动骨。” “但绝对还没到输不起的地步。” “原来如此……” 凌若霜双手支着下巴，一双月牙眼弯弯，歪着头看着周谦。 认可地点了点头。 “周公子这么一说，我才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果然，爹说的没错，跟着周公子能学到许多的东西。” 凌若霜看着眼前举手投足都满是自信的周谦，表情莫名有些追忆。 遥想第一次见面，周谦还是个写诗赚一百两银子，拿了银子就跑的落魄书生。 那时候的他满身都是补丁，凄惨不已。 这才多久，便已时过境迁。 想到这里，凌若霜的眼底也带上了一丝崇拜之色。 一路走到这一步，周谦的才华毋庸置疑，他的那份心性也的确是万中无一。 至少。 凌若霜在整个京城里，都没有见到过周谦这般的人物。 见凌若霜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此时马车中又是孤男寡女。 “咳咳。” 周谦轻轻咳嗽了一声，缩到了角落中。 “凌姑娘，我有些乏了。” “就不与你说话了。” “先睡了。” …… 此时，皇宫之中，晋皇和站在他身边的司马如雪听着从刘瑾口中说出来的近日凌家的消息—— 准确的说，是周谦的消息。 两个人的表情分外的精彩。 “就这般，周谦帮凌家出谋划策，四天时间不到，便将张家十六万白银掏空了。” “另外。” 刘瑾看了司马如雪一眼，“周谦还给长公主殿下出了个计谋，坑了张、周、李三家小辈一共六万多两银子。” “短短四天不到，便能让我大晋一部尚书如同失了魂一般，自愿一步一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 “这般手段，即便是朕也闻所未闻。” “一阵心惊啊。” 司马如雪点头，跟着说道，“我还说这两日的动静这么大，凌家自导自演唱什么大戏呢。” “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点矛头都不显，却是在针对张家。” “今日之前，怕是张家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个陷阱是为他而布置的吧？” “这个周谦，很有手段。” 司马如雪忍不住如此评价道。 “呵呵。” 晋皇冷笑一声，“朕现在只想知道，张琼及如何还上那十六万两的亏空。” “朕早就规定了官宦之家，禁止经商的法令。” “许多人阳奉阴违。” “这张家怕是也在其中。” “若是还上了，朕便当不知道，若是还不上，就别怪朕了……” 身边，司马如雪摸着下巴，眼中光芒忽然一闪。 “父皇，儿臣想去清水县走一趟，当个捕头……” 第94章 晓芸想家主！ “哦？” 晋皇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司马如雪一眼，随后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你是想去清水县保护这个周谦？” “对！” 司马如雪没否认，直接坦诚地承认了下来。 “梅妃娘娘和周谦的母亲关系很要好，梅妃娘娘又待我如亲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周谦照拂一二。” “张家这次被凌家坑的这么惨，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但过几日便就能知道这其中是周谦在出谋划策。” “对于凌家，他们无法报复，因为他们还在乎在京城里的脸面。” “但面对周谦，他们便没什么顾忌了。” “所以，儿臣去清水县当一个捕头，至少能在关键时候保住他的性命。” “……行，朕允了。” 晋皇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养恩生恩孰轻孰重？ 谁分得清？ 司马如雪和梅妃亲如母女，那么她与亲娘是梅妃亲姐妹的周谦，便也有一层亲近的关系。 “多谢父皇。” “去吧！” 晋皇摆了摆手。 “你的功夫，朕放心，尽量不要暴露行踪即可。” “若是遇到危险，先保全自己。” “朕，会在清水县周围十里处安排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凭你的公主印可以调动，以备不时之需。” 顿了顿。 晋皇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欣赏。 “而且……说起来，朕还要感谢这个周谦呢。” “朕仅仅只花了一千两银子，便从他的手中买到了一个广开言路的好办法！” “也买来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清醒。”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不过……手段太过于狠辣，不给人留后路了一些，想要用，还是要磨平他的这些棱角。” 说到这，晋皇抬了抬眉，朝着司马如雪问道。 “朕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小子参加科举了好几次都没过？” “是。” 司马如雪一脸古怪。 总觉得这般发挥，不像是周谦的水平。 晋皇也咂了咂嘴。 没有深想。 毕竟周谦此人，他亲自见了，才华横溢，不像是考不过科举的样子。 想来应该是有其他原因，故意不过的。 但这次…… “这次的科举考试还有不到半月了。” “他这次……？” 司马如雪想了想，皱着眉头回答道，“父皇放心，我会想办法督促他参加科举，且全力发挥！” “行！” 晋皇摆了摆手，便将这事抛到了一旁。 毕竟，这对于日理万机的晋皇来说，也只是一步闲棋而已。 …… “你们知道了吗？” “哈哈哈！” “张家被凌家坑了足足十六万两银子！” “还有周青林他们三个大傻子，被公主和凌若铭骗走了六万多两。” “哎呀，真笑死我了！” 洛家后院中，亭台楼榭，中流曲水的美丽景色氛围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大笑声给戳破了。 清霜一袭黑色劲装，腰间挎着长剑，英气飒然。 此时笑得直不起腰。 “这凌家和周家三家人的脑子都进水了吗？” “还能被人骗成这样？” “狗都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上面可能有砒霜。” “这几家的人不懂？” 阴阳高手兼伯府独女兼对子高手叶宁宁，撇了撇嘴，不屑地评论道。 “总归是张家吃亏了就行。”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也算是伤筋动骨了，张家又好面子，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找凌家的麻烦了。” “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我看不尽然。” 清霜收起了大笑，走到了两人边上坐下，耸了耸肩道。 “我查了查，这次给长公主和凌家出谋划策的正是在诗会上赢了张凡的那个周谦。” “张家不好报复凌家。” “那你们猜，张家会不会报复周谦？” “这……” 清霜说完，其余两人神色都有些不屑了起来。 “面上倒装的像模像样的，底下还不是……” “诶，希望凌家能有所作为，能将他保住吧。” “若是保不住，可就可惜咯！” “不过说实话，这周谦若是不说出身的话，也是世间难得的才子呢。” “配洛凝是够用了。” 叶宁宁瞥了一眼脸色微红的洛凝。 洛凝朝着叶宁宁翻了个白眼。 “那个周谦也是一个阴阳怪气的高手，我看配你才合适！” “诶，就是不会武功，可惜了。” 清霜叹了口气。 “不然还能找他切磋切磋。” …… 京城的暗流在京城里涌动，寒水村的思念在寒水村的小瓦房里翻涌成灾。 周谦和凌若霜在县城里分别之后，便马不停蹄租了一辆板车，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赶去。 此次去京城，花的时间是他告诉杨晓芸的两倍还多。 晓芸会不会生气了？ 晓芸会不会吓得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说话不算话而不理自己了。 种种念头在周谦的脑中徘徊。 而也在此刻。 周谦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近乡情更怯’。 怯的是不知如何面对久未相见的亲人的关心和想念。 “……” 可这一切的担心和踌躇，都在周谦推开了院子。 杨晓芸一脸惊喜，扔下手中水瓢，不管不顾朝着他奔来，紧紧抱住他，然后红着脸温柔地喊出一句，“家主，你回来啦！”之后—— 全都化为了满腔的温暖和歉疚。 周谦死死抱住怀中小巧的杨晓芸，恨不得将她柔软的身子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他用侧脸厮磨着她的侧脸，不停地对着杨晓芸道歉。 “对不起晓芸，是我说话不算话了。” “让你担心了。” “我回来晚了。” “家主不必道歉的。” 却听在周谦怀中的晓芸细声细气地小声说道，“家主是办大事的人，怎么能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晓芸怎能如此不晓事？” “晓芸的职责就是在家主不在家的时候操持好这个家，这些天咱家赚了不少银子呢，晓芸都记得有账，一笔都错不了！” “晓芸也从来不怨家主，只是——” 杨晓芸眼睑低垂，贝齿咬住嘴唇，低声道，“晓芸就是有些想家主，想得很…… 第95章 乡试三科！ 周谦表情都要化了，心中对杨晓芸的疼爱与想念再也掩藏不住，全都如同汹涌的洪水一般爆发了出来。 周谦手指摩挲着杨晓芸的发丝，重重地吻了下去。 杨晓芸身子一僵，随即也忘情地回应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深深吻了许久，最终还是杨晓芸反应了过来自己两人还在外面。 如同小兔子一般，迅速和周谦分开。 将头埋了下去。 低声说道，“家主，这还是在外头呢，大白天的，若是让别人看见了……” “看见怎的？” 周谦呵呵一笑，“你是我的娘子，我亲你，合理合法。” “可是。” “咳咳——” 两人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咳嗽声。 两齐齐转头，朝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张怜儿站在自家房门口上。 脸上带着三分的惊喜和七分的幽怨之色。 只是此时，那三分的惊喜之色慢慢被幽怨全部填满。 “亏我还担心你，想你那么久。” “回来光顾着你们二人亲热了，连我都不见一面。” “罢了罢了。” “到底是外人。” “你们先忙，不必管我。” 张怜儿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屋子。 被张怜儿这般一取笑，杨晓芸脸上的羞涩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家主——” 杨晓芸低垂眼眸，一对小小的耳朵，如同红宝石一般透明莹润。 即便害羞，她还是大着胆子凑到了周谦的耳边低声说道。 “家主，你不在的时候，晓芸有好好在养身体。” “前一段时间来了一个姓林的郎中，说是家主你的朋友，替我检查了一番身体。” “说是，说是……” 杨晓芸扭捏了起来。 周谦一听就知道那个朋友必定是林醒白无疑了。 此人倒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大医。 难道晓芸患病了？ 想到这里，周谦语气急促了起来，“说是什么？” “说，晓芸的身体现在已经完全健康了，可以……” “可以给家主生孩子了！” “啊？” 周谦愣住了，随即心中便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林郎中说的？” 周谦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道。 “嗯！” 杨晓芸重重点头。 “晓芸还特意问他了，他说以晓芸现在的身体情况，能给家主你生孩子！” “你这……” 周谦一阵哭笑不得。 这下好了。 这下林醒白也知道自家的事情了。 不过，这事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 周谦拦腰将杨晓芸一把抱了起来，快步冲进了屋子，后脚一勾便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轻柔的将杨晓芸放在了床榻上。 “家主……” 杨晓芸脸色通红，浑身发热，她一双略带朦胧的双眼正盯着眼前的周谦看着。 怯怯地朝着周谦伸出了双手。 “晓芸，晓芸想给家主生孩子。” “好！” 这次，周谦咽了口口水，重重点了点头。 轻柔的俯下身体，在杨晓芸的耳边轻轻说道，“那我就让晓芸给我生孩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灼热的气息扑打在杨晓芸的耳垂。 让未经人事的她，浑身都似乎失去了力气。 周谦轻轻吻住了杨晓芸的耳垂，一双手便覆上了杨晓芸香香软软的身子。 “……” “哼。” 屋外，听着墙根子的张怜儿都快红了眼珠子。 双眼竟有些微微迷离了。 …… 日头从正中的位置，一直行走到了山顶上，紧闭了不知道多久的房门才终于被打开。 周谦满面红光，从屋中走了出来。 三下五除二弄了许多肉菜，端进了屋子送上床榻，跟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子还有些虚脱的杨晓芸一起吃了饭。 拦住杨晓芸，自己将碗刷洗干净之后。 周谦见天色已晚，也没什么出门的必要。 大强二人明日见即可，便再次关了房门，上了床榻搂着杨晓芸。 两口子闲聊了起来。 “哦，对了家主。” 杨晓芸扭过头，小心翼翼地朝着周谦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四叔和五叔也都来了一趟，询问你科举考试准备的如何了。” “家主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就只好说不知道。” “四叔和五叔这次来，又带了很多东西，但我都没收。” “还给了他们一些东西。” “四叔五叔不肯收，是两个婶婶收下来的……” 说到这，杨晓芸怕周谦责怪她，低声道，“家主，四叔五叔家里条件也不好，接济了我们这么多年，有恩情在的。” “晓芸想要报答他们一些，让他们生活得也轻松一点。” “家主，你要怪，就怪晓芸吧。” “傻妮子。”周谦心中一阵心疼，看着这个不离不弃，温柔体贴，还有一副好心肠的妻子。 周谦心中满是温暖。 “你能这么做，我支持还来不及呢。” “你这么做，恰是将我四叔五叔当成自家人的表情。” “倒是我，还从来没去看看晓芸你的父母姐妹呢。” “不着急的……” “等闲下来了再去吧。” 杨晓芸低垂甄首，心中满是甜蜜。 谁家家主如此温声细语地跟自己妻子说话，还这么为妻子考虑。 杨晓芸觉得，能遇到周谦当真是她上辈子，不——上上辈子两辈子修来的福分！ …… 第二日一早，周谦早早醒来，神清气爽。 吃过了早饭之后，在去看望大强等人之前，周谦决定还是趁着早上的功夫读读书。 马上就要科举了，原身也是个半吊子。 想要考过科举，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乡试考三科，一科是在一定的范围内默写经史子集，当然这个时代是没有四书五经的。 但也都有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标准范本。 第二科考做事写词，类似于规定题目，必须诗词。 而第三科则被称为小策论，乃是府试和殿试的简化版。 后面两科周谦一点都不怕。 主要是第一科…… 书房中，周谦翻开了面前一本晦涩难懂的古代经典，看着眼前晦涩简洁的文字居然还要背下来。 周谦正要骂娘，却忽然愣住了。 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 第96章 针对！ 不知道为何，自己除了能记得前世图书馆中大部分书中的内容之外。 还多了一个逆天的能力。 这个能力，甚至让已经可以做到心态波澜不惊的周谦，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过目不忘！ 是的！ 就是过目不忘！ 虽然周谦不是很理解书上面经典逐字逐句的意思，但他只要看了其中内容一眼，便会将之完全刻在脑袋里。 而乡试第一科考的是什么？ 考的就是经典填空啊！ 周谦现在凭借过目不忘这个本事，压根就不用苦哈哈的死记硬背，只要翻开书走马观花的看一遍，这些东西就直接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永远不会遗忘。 发现这一点的周谦，心中兴奋不已。 两个半月了啊，整整两个半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这两个半月如履薄冰，你说我…… 咳咳！ 走错片场了。 但现在的周谦就是很兴奋，非常地兴奋！ 既然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了，周谦还在这书房里苦兮兮地死记硬背做什么？ 周谦直接放飞了自我。 花了半个时辰，将书房中所有的经史子集全都翻了一遍，走马观花。 甚至翻完书，书都还是崭新崭新的。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看完了就记住了，周谦也很无奈啊！ 他想努力的，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 见只进入了半个时辰书房的周谦就从中又走了出来，杨晓芸的脸上涌起了一抹担心之色。 从前见家主读书都是一读好久，出来还愁眉苦脸的。 但今日家主怎么进去了才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脸上还带着笑容。 这和杨晓芸记忆中的家主可不太一样。 但家主现在许多地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也许读书也突然开窍了呢？ 或者—— 即便家主反其道而行，半个时辰就从书房里出来是因为不想读书了。 那也无伤大雅的。 从家主写的诗词中，杨晓芸便认定了自己的家主乃是她心目中最有才华的男人。 无需科举证明什么！ “晓芸，我读书读累了，出去一趟，顺便拜访一下大强二强，我和两个叔叔家。” “出门在外被他们牵挂，回来了，至少跟他们知会一声。” “嗯！” “那家主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杨晓芸问道。 “不了！” 周谦摆了摆手，消失在了门口的小路上。 …… 周谦先是去了距离最近的大强二强家。 也是巧了，今日正好是两人休息的日子，不然周谦还得去清水县中寻他们。 见到周谦回来了，大强二强两兄弟显得十分的激动。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熊抱，直接将周谦夹在了中间。 两股浓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周谦脸都绿了。 赶紧一把将两人推开。 周谦认真地看了两兄弟一眼，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可以啊！” “我才出去了半个多月，回来你俩就又壮实了一圈。” “嘿嘿。” 大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周哥你不在，俺俩实在是无聊，只好天天干活，没想到身体却是越发强壮了。” “现在，等闲七八个人都进不了我的身。” 这下，周谦真的惊了。 原本只是以为大强二强又壮实了，但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居然身板这么强悍。 等闲七八个人都进不了身是什么概念？ 这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妥妥的大力士啊！ 而且，大强二强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也没有参过军。 所靠的，无非就是一身蛮力。 而也就是仅仅这一身蛮力，便这么厉害。 若是经过系统地训练，或者送去军营磨炼一番，两人该是什么人形猛兽？ 想到这里，周谦不由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且不说他在京城如今惹上了那么多仇人，就说这小小寒水村中，因为他周谦做生意富起来了，眼红嫉妒的人就不在少数。 尤其是经历了之前周赖子处处骚扰，最后甚至联合青楼打手绑架杨晓芸和张怜儿的事。 周谦捉摸着。 大强二强两人，仅仅只是给自己当苦力，是不是太过于屈才了？ 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不练两下把式，配个刀背个箭是不是可惜了？ 两人练得好了，从今以后他周谦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安全的。 这可是很重要的。 不过。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考完了乡试，再去决定大强两人的道路也不迟。 两人都十六七岁了，也不着急这两天。 周谦拍了拍两个人形猛兽的肩膀，哈哈大笑。 “好！” “没想到你俩还是万中无一的大力士。” “我这个做大哥的，也高兴！” “喝两杯！” “当然喝两杯！” 大强二强也跟着哈哈大笑，“周哥你去了京城半个多月，俺们兄弟两个都想死你了！” “今日不醉不归！” “你可别扯你是文弱书生啊周哥，不喝可不行！” “……” 最终，周谦还是没喝醉。 两兄弟给干趴下了。 两人抱着酒坛子，还在咂巴嘴。 周谦没喝醉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这个时代的酒的确是度数不高。类似于前身的啤酒，只是没有二氧化碳而已。 另一个原因，则是周谦一会还要去看望自己的两个叔叔。 所以，还是留了几分清醒。 等到了两个叔叔那里，若是醉醺醺地出了丑可就不好了。 临走，周谦又去了一趟大强他爹开的周肉铺子，各家买了二十斤精肉。 一路朝着村子边上的两位叔叔家快步而去。 …… 与此同时。 司马如雪已经踏上了行程，正在朝着清水县赶来，已经走了一半了。 京城。 另一架马车也低调的离开了南门，直奔寒水村而去。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水部郎中，邱千。 他乃是此次前往寒山郡的乡试主考官，而寒山郡其中的一个县便是清水县。 清早，邱千还未从家里出发，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周家的信。 信中说的很直白，或者说—— 很着急！ 让他不论如何都不要录取一个叫周谦的读书人。 等事成之后，周家会给他两千两白银作为报酬。 但若是事没办好。 保不齐他连水部郎中都要当不成了…… 第97章 祭祖！ 周谦先到的四叔周文家，没想到五叔周武此时也在。 也到是省的周谦再跑一趟了。 见到周谦回来，四叔五叔脸上也全都是喜色。 就连平日里顶看不上周谦的两个婶婶，也都是笑脸相迎，甚至眼底深处还带上了几分谄媚。 这倒不是因为周谦来的时候每家提了二十斤猪肉的缘故，而是因为周谦教他们的抓河虾的生计，这半个月以来真真赚了不少的银子！ 不仅将这些年他们两家救济周谦花的银子全都补了回来，还多赚了一大笔。 现在，周谦就是他们的财神爷。 科举马上开始了？ 那必须关心周谦啊！ 四婶子满面红光，从后屋里的床榻角落中拿出了一包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像是献宝一样，双手捧到了周谦的面前。 展开之后，里头是两本薄薄的书，不是新书，似乎是被人翻了无数次了。 四婶子腼腆一笑，将两本书不由分说直接塞进了周谦怀中。 “大侄儿。” “婶子多亏了你教的办法才赚了不少银子，你的两个弟弟如今都交了束修，都有书念了。” “婶子心里感激你。” “这不。” 四婶子指着周谦怀中的两本书，笑着说道，“这两本都是婶子去郡城里四方书局里买的！” “据说这本书是去年咱们郡乡试第一学子的读书心得！” “大侄儿，有了这个，你今年的科举可不就稳了？” 周谦一愣，随即翻开了手中两本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看了两眼之后，脸上便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这两本册子是不是去年乡试第一的学子的笔记不得而知，但这本册子已经被人刊印了无数次了，就连字迹都刊印的看不清了。 至于内容嘛…… 更是一言难尽。 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四婶给自己的一片心意，当着四婶的面，当然不能驳了面子。 周谦呵呵一笑，重新用红布将两本书包了起来放进了怀里。 见周谦的举动，四婶双目一亮，“大侄儿，真的有用？” 周谦点头一笑，“真有用。” “诶呀，我就说嘛！” “那是郡里的大书局，掌柜的不会骗我的！” “果然吧！” “哈哈！” “有了上一年乡试榜首的心得体会，我大侄儿今年必定高中！” 四婶的惊喜和期待不是没来由的。 原因是前身实在是太菜了，屡试不中！ 这次有了这两本‘秘籍’的帮助，在四婶的想法中，周谦今年高中的概率大大增加！ 四叔五叔两人咂巴着旱烟，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只要能办到周谦，他们就觉得高兴！ 想来若是周谦今年高中，他亡故的双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见四婶子献了宝，五婶子也不甘落后。 朝着周谦摆了摆手，“谦儿，你等着，五婶这也有东西要给你，我这就回去取！” “诶！” 周谦哭笑不得，“五婶子，我啥都不缺，你可别拿太贵重的。” 五叔瞪了一眼周谦，“这可是大事，是咱们家族的大事，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你少啰嗦。” 周谦笑了笑。 两世为人，他自然知道两个叔叔和婶婶对自己的真心实意。 不多时。 五婶去而复返，手中也是捧着个红色的布包。 当着周谦的面，五婶打开了包裹，从中取出了一套崭新的青色儒衫。 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按照谦儿之前的尺寸做的新衣，也不知道谦儿胖了没有。” “谦儿回去试试，若是小了给婶子送来，婶子给你改。” “还有，这两双鞋也是给你的。” “婶子不懂别的，就是做衣服纳鞋还行。” “这都是婶子的一片心意，也不值几个钱，收下吧！” “诶！” 周谦这下真的感动了。 “谢谢婶子。” “谢啥？” 听见周谦说‘谢谢’，一家子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四婶五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好了，心情也好，拉着周谦就是说不完的话。 还是最后四叔敲了敲旱烟。 沉着脸赶周谦走。 “行了！” “来看看我们，说两句话就够了。” “你快回吧！” “科举重要。” “还有两天就要考试了，你快些回去多看几本书。” “做好准备！” “诶！” 周谦拍了拍笑僵了的脸，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在离开之前，四叔又叫住了周谦，沉着脸叮嘱道，“按照咱们老周家的习俗，明日要在祖祠里祭拜先人，求仙人保佑金榜题名。” “但这些年祖祠都是你三叔把着。” “明日祭祖，他定会刁难你。”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和你五叔都会向着你。” “诶！” 周谦再次点了点头，随后挥手告别了叔叔婶婶，回家去了。 …… 走在路上，周谦回想起了前身的一些祭祖的记忆，嘴角微微冷了下来。 在寒水村，周谦其实不是唯一一个屡试不中的读书人。 周凯的两个儿子，周仁和周义，也是屡试不中。 但这两人却是正儿八经拜了名师，即便不中，周凯也在村子里将两人宣传的相当完美。 不中不是因为学识不够，而是因为运气不好。 甚至今年两兄弟的老师还亲口承认了，以两兄弟的学识，今年一定能通过乡试。 在前身的记忆中。 即便当年两兄弟跟‘他’是一丘之貉，但也少不了被周凯刁难。 让周仁周义站前面，让前身站在最后面。 甚至轮到前身上香的时候，香还会莫名其妙地就没了。 今年。 两兄弟名声大噪，再加上自己得罪了自己这个三叔。 恐怕明日祭祖，周凯对自己的刁难要比以往更甚。 怪不得四叔要让自己做好准备呢。 不过…… 周谦冷笑一声。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欺软怕硬的周谦了，若还想要继续针对自己，怕是想瞎了心！ 若明日祭祖一切顺利倒没什么说的。 若周凯借题发挥，还要刁难自己的话。 那就不要怪自己使用些手段了。 当然，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周谦回到家里之后便做起了准备…… 第98章 针对！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清水县县衙中忙的飞起！ 早上的时候，一位来自京城的武功高强的女子，带着一块象征着皇室身份的令牌来了衙门找周正。 周正不敢怠慢，尽量满足这女子的一切要求。 谁知道这女子告诉他，她想要当清水县的捕头。 周正惊讶了半晌，但还是答应了。 一来，这女子手中拿着大晋皇室的令牌，来历不小，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没有得罪的资格。 再者，这清水县中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捕头的位置给她就给她了。 退一万步讲，真的出什么他兜不住的事了，这背景强大的女人应该能兜住。 还算是他的免死金牌呢！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 忙完了这事，接下来就是即将开始的乡试，作为当地县令，周正是不具备监考权利的。 他充其量也只是负责调配捕快，维护考场治安，接待从六部派出来监考的京官。 而这次来清水县监考的人据说叫邱千，乃是六部中工部下的水部员外郎。 官职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个京官，更是此次清水县乡试的主考官。 这等身份，足以让他周正这个小小的县令尽心接待了。 从今日早上收到的信件来看，这位邱大人怕是三日之后便可到达清水县。 他要提前做好接待工作。 另外，最后一件事也就是新任县丞的任命。 上头在将前任县丞押送到京城革职查办，并且下了斩立决的命令之后。 任命新任县丞的事就交到了周正的手中。 如今衙门里人不少，周正便任命了一个最听话的老秀才文施，当作临时县丞。 一年之内，只要不犯什么错，便能转正。 忙完了这些。 周正才有功夫稍微休息一会。 “诶？” 忽然，周正看着坐在自己下首正在兢兢业业处理公文的文施问道。 “文县丞，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今日应该是寒水村周家每年祭祖的时候吧？” 文施一怔，随即想了想。 点头肯定道，“县令大人记得不错，寒水村都是周家一族，所以周家祭祖一向声势浩大，所以属下也有些印象。” “嗯……” 周正皱着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起来。 他想起了周谦。 虽然已经半个月没见了，但听说他似乎是去了京城一趟，还弄出了不小的事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他能活蹦乱跳回来便代表了许多东西。 再加上周谦之前对自己也有一些恩情在。 周正想了想，便定了下来。 开口朝着文施吩咐道，“文县丞，你代替本县令去一趟寒水村，今日周家祭祖，一定会祷告先人，保佑周家年轻一辈乡试通过。” “周谦应当也会参加。” “你去。” “帮我出席周家的祭祖，重点是跟周谦搞好关系。” “卖给他一个面子。” “知道吗？” “下官懂的。” 文施点点头，心中便有数了。 他在这县衙中做事已经三十多年了，虽然自己没什么功名在身上，也没什么银子，今日之前也是无权无势。 但他对人心的把握，那是数一数二的。 县令只需提点一句，他便知道了如何去做。 只是思考了片刻，文施便打算按照县令给的规格再往上翻一番！ 招呼齐了县衙的差役班子，一行人声势浩大，浩浩荡荡地朝着寒水村而去。 而这其中，带队的捕头正是司马如雪！ …… 清晨，寒水村所有百姓都起了一个大早，除了倒插门的外姓人。 所有周家人在吃过早饭之后都齐聚在了周家的祖祠面前。 随着日头渐渐有了温度。 周家祖祠面前，已经站满了人。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现任周家族长——周谦的三叔周凯，此时更是意气风发，满面红光！ 而站在他身后的周谦的两个堂哥，周仁，周义两人也是与有荣焉。 一副眼高于顶，谁也看不起的酸臭读书人模样。 两人手中一人捧着一个香炉，神色倨傲，等着自家亲爹打开祖祠大门。 其实，站在祖祠门口捧香炉是有讲究的。 这叫‘冒青烟’！ 谁拿，谁接下来一年的气运就会十分的好！ 这种好事，自然轮不到别人，被周凯早早预定了！ 人群之中的周谦却是满脸的不屑。 就算周家先人保佑你，你也得支棱起来。 废物得到保佑，照样是个废物！ “吉时已到，开祖祠！” “祈福！” 随着周仁一声大吼，周凯满面红光，从身上掏出了钥匙打开了祖祠的大门。 而所有人此时都不能动。 必须在周凯的带领下，一个个走进祖祠。 周姓人们进了祖祠之后，便分工合作，将许久没有仔细打扫的祖祠每一个角角落落全都清扫干净。 待祖祠全都被打扫干净之后，才能开始祭祖的流程。 先是周凯带着族中的老者按照顺序给周家祖辈磕头，上香。 等所有老者和周凯一辈的人全都做完了这些之后，这才轮到了周谦这一辈的年轻人们。 也就是这次乡试的主力军。 有周仁和周义两个堂哥在，再加上自己和周凯矛盾，周谦觉得等到自己上香的时候，怕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 可意外的是。 周凯忽然笑呵呵地从前头走到了周谦的面前。 分外真诚地说道，“周谦大侄儿。” “你如今是你们这一辈年轻人中地位最高的，也是最有钱的，你这一辈合该你先去磕头上香，起一个带头作用。” 周谦一怔，随即有些狐疑地看着周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不让你两个宝贝儿子先磕头烧香，你让我先去？” 周凯闻言脸上表情都扭曲了，挤出了一丝笑容无奈说道。 “呵呵……” “虽然他们是你堂哥，但毕竟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应该第一个上去。” “不要扭捏了。” “快去吧！” “求祖宗保佑你能通过乡试。” “行吧。” 周谦想了想也没废话，便当先大步朝着祭台走去。 朝着周家先人磕了三个头，上了三炷香。 周谦早已料到今日周凯定然会针对他，直觉也告诉他周凯让自己第一个上去磕头上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 周谦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任凭你周凯如何针对，又能有什么用呢？ “……” 磕了头，上了香。 周谦退了回去，接着便是轮到周仁磕头上香了。 但在周仁磕完头，点了香准备将香插在香炉里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周仁回头朝着周谦冷笑一声，直接将周谦插的三炷香薅了起来，重重扔到了一边！ 断成了好几截…… 第99章 我做主！ 然后冷笑着插上了自己手中的香。 甚至还在作揖的时候，依然回头看着周谦，脸上遍布着嘲讽的笑容。 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咕哝了一句。 “什么阿猫阿狗的香也敢插在正中央？” “乡试能过吗？” “也配？” “这正中央的位置合该是我周仁插香的位置！” “来！” 周仁朝着周义一招手。 “周义你来，哥插完了香就该你了，就插哥这香的边上！” “今年啊，哥跟你都能高中！” “诶！” 周义呵呵一笑，不屑的瞪了一眼周谦，将手中三炷香点燃也插在了香炉的正中央。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周谦神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倒是周谦身边的杨晓芸涨红了脸，指着周仁和周义骂道。 “哪有拔了别人插了的香，插上自己的香的道理？” “你们分明是针对我的夫君！” “同宗族人，居然这么做事！” “传出去了，还不被别人笑话？” 杨晓芸跟了周谦这么久，性子里的懦弱虽然还有，但一旦涉及到周谦的事。 她便如同母老虎一般，寸步不让。 即便是族长，也敢上前硬刚！ 听见杨晓芸的话，周凯脸色微微变了变，“谁会笑话我们周家？” “今日祭祖的事只要不传出去，谁会知道？” “倒是你！” “周谦媳妇，若是传出去了，定然是你传出去的！” “是你要丢周家的脸！” “再说了！” 周凯眉头带着冷笑，话锋一转，“给周谦第一个上香也是因为周谦在他这一代中年纪最大。” “至于拔了他的香，我认为我儿做的也没错！” “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如两个比他小的弟弟！” “上香？上香就能过乡试，那读书还有什么用？” “三年乡试，三年不中！” “我都不知道你周谦还有什么脸面参加今日的祭祖！” “周凯，你过分了！” 周文站了出来，怒目瞪着周凯，“不管怎么说，谦儿都是我周家族人，你这么对他，你枉为族长！” 周武更是朝着周仁怒斥道。 “周仁，把周谦的香插回去！” “我不！” 周仁冷笑一声，有他爹给他撑腰，周仁更加的嚣张了，直接指着周文和周武不屑道。 “你们两个穷亲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也敢在这祖祠中大放厥词？” “你们二人若是再不退回去，小心等你们两家儿子乡试之前，老子不给他祭祖上香的机会！” 周文周武血灌瞳仁。 这下子，连两位嫂嫂都听不下去了！ 两人上前一步，拔高语调就指着周仁周义的鼻子大声骂道，“你们两个什么东西？” “未必我儿考乡试不来祖祠上香还考不中了？” “你俩跟你爹一样，丢周家先人的脸！” “周家先人要是真的能在天上保佑，真能应验，就应该下来收了你们父子三个！” “不是东西的玩意！” “呸！” 周文周武的话可能没给周仁父子三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周谦的两个嫂嫂却是给两人直接造成了巨量的魔法伤害。 蔑视！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周凯气的胸膛都剧烈起伏了起来！ “你们闭嘴！” “这里是祖祠，能让你们娘们进来已经算是给你们脸了，当着先人的面，没有你们说话的份！” “先人，先人！” “你羞先人！” 周谦两个婶婶字字暴击！ “来人！” 周凯彻底怒了！ “把这两个泼妇给我拉出去！” 说着，又指着周文和周武大声吼道，“从今以后，你们两家人不允许再进祠堂！” “拉出去！” “都拉出去！” “我看谁敢！” 正当周凯手下的狗腿子要动手的时候，大强和二强两个兄弟从人群最后面挤了出来。 拦在了周谦和他两个婶子的面前。 大强红着眼珠子，“周凯，不就是我谦哥没给你赚钱的法子吗？” “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去找法子啊？” “你一个族长，就只会在祠堂祭祖的时候针对我谦哥？” “你就这点能耐？” “垃圾！” 二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这样的小人也能当族长，我看周家是没救了！” “你个混账！” 周凯指着大强二强两个混不吝，手指头都颤抖了起来。 “你们也是周家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啦？” “怎么说不出？” 大强冷笑一声，“亲叔叔为难亲侄子，周家要是这操行，离没了也不远了！” “你……你……” “拉走！” “都给我拉出去！” 随着周凯的呼喊，从他身后走出了更多的人，朝着站在周谦这一边的人涌了过去。 虽然四叔五叔和大强两兄弟向着周谦。 但周凯手下的狗腿子更多，还不提上一次周谦‘去芜存菁’得罪的那些小人。 现在全都站在了周凯一边。 即便大强二强身强力壮，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一群人被周凯的狗腿子们，推搡着就要推出祖祠。 “住手！” 周谦脸色阴沉，朝着周凯那些狗腿子大声怒喝了一声。 随后冷峻的眼神从这群狗腿子的脸上一个个扫视了过去。 “……” 被扫到的这群村民们，一个个心虚地低下了头。 周谦拍了拍大强的肩膀，从后走到了前头。 指着香案，对着满脸嚣张的周仁说道，“我数三个数，把你的香拔掉，再把我的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回去！” 周仁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 “你若不做，我便让你和周义从今以后都考不了科举，你信吗？” “你放屁……” 周仁陡然一惊，忽然想起了周谦和县衙的关系，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周谦却不给周仁思考的机会。 嘴角噙着冷笑，抱着胳膊有恃无恐的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 “你少在那里虚张声势！” 周仁心中已经有了惧意。 “二——” 周谦口中第二个字已经落了下去。 “爹，我……” 周仁心中慌了，转头看向了周凯，朝着后者求助。 “怕什么？” 周凯满脸阴森，朝着周谦骂道，“扯虎皮做大旗罢了，他周谦要真的和县衙关系那么好，今日祭祖，县衙还能不派人来？” “他吹牛逼呢！” “你怕他作甚？” 周仁闻言一下子镇静了下来，冷笑一声正要嘲讽周谦，“说得对，我……” “衙门不是不来人，是来迟了。” “我做主。” “今日周谦说的话全都算数！” 忽然，一道慵懒霸气的女声从祖祠外边传了进来…… 第100章 好好查查！ 嘭—— 紧随着声音而来的便是祖祠大门直接被人从外暴力踹开的声音。 两扇厚重的门板应声砸落在地，溅起高高的灰尘。 这一幕。 让回头望去的周家人，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这可是他们周家祖祠的大门。 这大门的年纪都要比他们其中大部分人的年纪大了。 如今却被人一脚踹开？ 真是岂有此理，真是孰可忍是不可忍！ 一定要给来撒野的人沉重的代价！ 但看到来人的时候。 一众周家人又有些表情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哦！ 原来是清水县衙门干的啊，那没事了。 见来人乃是清水县衙门的捕头和差役，前后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冲进了祖祠之中。 周凯表情只是变换了片刻，便笑着迎了上去。 “诶呀！” “不知道大人们忽然造访，是小的没有出去迎接，失了礼数！” “不过……大人。” “小的正带着整个周家祭祖，您看有什么事是不是等着祭祖完成了再说？” 这女捕头进来的第一句话便立场鲜明，显然是来给周谦撑腰的。 周凯自然要想办法将这女捕头先支走。 家族祭祖，外人莫要打扰。 这理由，即便你是捕头也无法反驳吧？ 谁料，司马如雪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周凯，直接冷笑一声，“祭祖？” “你们祭的是哪门子的祖？” “要是你们的先人真的灵验，就应该睁开眼睛看看，祂该保佑的不是你们这一家子小人废物，而是周谦这个有潜力的人才！” “是，是……” “捕头说的对。” “但是……” 王凯额头上青筋直跳，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正要开口试图将眼前这捕头劝出去。 却听司马如雪瞥了周仁一眼，开口道，“刚才我进你们周家祖祠耽误了一些时间。” “但想来这个时候，周谦的三应该也应该数完了。” 众人一愣，随即心中都有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周凯和周仁周义两兄弟，瞪圆了眼珠子。 “那就按照周谦所说。” “周仁周义两兄弟从今日开始，以后就都不要考科举了吧！” “什么？” 周凯急了。 “捕头大人，这是我周家家务事，跟您没关系吧？” “您不应该插手的！” 司马如雪却一点都不被绕进去，淡淡瞥了一眼周凯愣冷声道，“我和周谦是朋友，我帮他出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管得着吗？” “可你只是一个捕头，能不能考科举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周凯青筋直冒，捏着拳头对着司马如雪据理力争。 “奥，你提醒我了。”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摸着下巴说道，“周仁周义损人利己，品行不端，永久剥夺科举考试资格。” “怎么样？” “这个罪名，你还满意吗？” “你……” 周凯脸色涨红，浑身气的都发抖了起来，“捕头大人，你这不符合规矩吧？” 司马如雪不屑一撇嘴，“在这清水县一亩三分地，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你若是不服，你可以去找县令。” “你看看他说的跟我说的是不是一样？” “……” 周凯闻言沉默了下来。 额头青筋不断跳动，憋了许久还是没有翻脸质疑的胆子。 周谦和县令关系很好，今日捕头能来参加周家祭祖，就是看周谦的面。 那么，捕头此举无非就是禁止两个小老百姓考科举而已，县令知道了八成也不会在意。 更不会因为他周凯，撤回这个命令。 更何况，眼前这女捕头还给他两个儿子罗织了罪名。 周凯气到浑身颤抖，最后浑身无力。 心中充满了悔恨。 司马如雪见周凯不再说话，转头望向了周谦，笑着问道，“周公子，这个处理结果你可还满意？” 看着堂堂大晋公主，居然穿一身捕头服，周谦无奈一笑。 “自然是满意的。” “满意就好！” 司马如雪大手一挥，霸气道，“正如我刚才所说，今日有我在，你说的什么都算数。” “你说！” “还有什么需要我能帮你做的？” 闻言，周围那些周凯的狗腿子们一个个眼神闪躲了起来，总感觉收拾了周凯父子，就该轮到他们了。 要不是这祖祠四面都有墙壁，说不得他们都要跑了。 “啧——” 周谦咂了咂嘴。 他一直单打独斗，如今有靠山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在他通过科举拥有权利之前，他不介意先体验一番。 况且今日周凯等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谦也不介意借用司马如雪的力量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周仁。” 周谦朝着周仁笑着扬了扬下巴，“把你和你弟弟的香拔了！” “然后将我的香重新点燃，三跪九叩插进去！” “爹——” 周仁浑身哆嗦着，求助地看向了周凯。 “呼……” 周凯浑身颤抖着，低着头怒喝道，“照做！” “我，我知道了。” 周仁脸色一变，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只好按照周谦所说的，拔掉了自己和周义的香，然后点燃了周谦的香。 三跪九叩，诚心祈祷，重新插了回去。 见到这一幕，大强这些支持周谦的人眼中满是解气和不屑之色。 欺负人就要做好被人清算的准备。 怕是周凯父子三人都没想到，报复会来的这么快。 “……” 而那些墙头草村民们，一个个眼中则是露出了古怪地神情。 周凯长时间利用暴力和手段在他们心中建立的权威，也在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中轰然倒塌。 然而这还不算完。 等周仁做完这一切后。 周谦转头看向了刚才帮着周凯的那些狗腿子们，笑了笑，一个个伸手点名。 “他，他，还有他，他们三个！” “刚才都寻衅滋事，想要打人。” “这么嚣张，身后一定有案底，也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周谦对着司马如雪说道，“我觉得吧，这些人应该带回去好好查查！” “其中怕是混杂着不少作奸犯科之辈！” “有道理！” 司马如雪看着周谦，虽然眼中有些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来人！” “将刚才周公子点到的那几个人拿下！” “回去关进大牢，好好查查！” 第101章 阴招！ “没有，我们不是！” 见司马如雪真的让差役将他们抓起来，这群村民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一个个全都慌了。 慌乱之下，一个狗腿子直接将矛头调转到了周凯的身上。 “差爷，不是我！” “我就是个小村民，我平时遵纪守法，我是好人啊！” “都是周凯！” “是周凯指使我们对周谦动手的！” “是他！” 其他狗腿子也都是人精，一听有人先开口了，也连忙将矛头调转到了周凯身上。 “不错！” “就是周凯指使我们的，我们只是听了他的话！” “差爷！” “我都交代了，能不抓我不？”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周凯去！” 此时这群狗腿子们也分清了在这寒水村里到底谁是大小王。 眼见周谦身后都有县令给他撑腰了，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怎么做！ 得罪周凯，总比得罪了周谦要强得多吧？ “你们说什么？” 周凯闻言先是一怒，随即便惊慌了起来。 朝着面色不善的司马如雪赶紧解释了起来，“不是，差爷，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让他们对周谦动手啊！” “周谦是我的侄儿，我怎么可能……” “少废话！” “把这个老东西也带走！” “是！” 差役们不敢多说，他们可是听说了，这个新来的捕头背景可不简单。 连县令都不敢得罪。 他们自然是言听计从。 绑了一群人，司马如雪大手一挥，手下差役便带着这群人离开了祖祠。 司马如雪朝着周谦眨了眨眼睛。 “我先将他们押入大牢。” “周公子，你若是空了来县衙一趟，县令大人听说你回来了很是想念。” “……是。” 周谦看着司马如雪，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 一场祭祖最后成了闹剧。 本来今日祭祖的主角就是周谦三人，如今周仁和周义直接被剥夺了乡试的资格，没什么祭祖的必要了。 而周谦也已经祭过祖了。 周凯又被衙役抓走了。 今日这祭祖，便匆匆结束了。 所有村民如今看周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带着敬畏。 同时，也有不少人猜测周谦并不是跟县令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和这个女捕头的关系微妙。 用周谦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这小子不会是吃软饭的吧？ 但现实远远比吃软饭更夸张！ 司马如雪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捕头，而是大晋长公主！ 如果这是软饭。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香的软饭！ 回到家中，安顿好了杨晓芸，周谦便匆匆朝着县衙赶去。 司马如雪虽然明面上说的是县令大人想和他见一面，但周谦更觉得应该是司马如雪有话要跟他说。 八成是因为凌家的事。 而且，周谦猜测。 应当是张家或者其他四个家族查探到了他才是那两个计策的始作俑者。 恐怕会派人对自己动手。 司马如雪是来提醒自己小心的。 但司马如雪亲自来清水县当捕头，难道是为了保护自己？ 周谦有些想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脸吧？ “……” “来了？” “跟我来吧。” 司马如雪将周谦带到了衙门后面差役分配的住处，进了一个十分简易的院子里。 司马如雪让周谦在外头院子里坐了一会。 自己进屋脱去了身上的差服，换上了一身红色劲装。 端着一壶酒走了出来。 坐在了周谦的对面。 给两人倒上了一杯酒。 院子不大，中间有一颗绿意盎然的银杏树，树下是一个略显年代的石桌。 石桌的边上，便坐着两人。 “多谢公主殿下。” 周谦赶忙端起酒杯，朝着司马如雪道谢。 “这么客气作甚？” 司马如雪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 “这是私下里。” “你就不用叫我公主了。” “叫我……” 司马如雪想了想，笑着道，“若霜叫我雪姐，你也叫我雪姐吧。” “好吧。” “雪……姐。” 周谦咽了口口水，叫的有些不自然。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两人并不熟。 司马如雪看着这个连父皇都夸赞不已的年轻人，再次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张不开嘴了？” “我看你刚才借着我的势收拾周凯他们倒是一点都不手软。” “这不像你啊！” 周谦咧嘴一笑。 没说话。 他总不能说这是咱俩第一次见面，又是孤男寡女的，搞得太熟络是不是不太合适？ 要是你爹知道了你跟一个男人走这么近，还不召我入宫当太监？ 司马如雪还以为周谦是有些害羞了。 便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件事了。 转而神情严肃地对着周谦说道。 “你和若霜离开京城之后，张家就疯了。” “但在外人面前，他们张家属于愿赌服输，不好做什么对凌家打击报复的事。” “但在这件事上，你不是明面上的人，所以给了凌家泄愤的渠道。” “据我所知，在我离开京城之前。” “张家联合周家就已经对你出手了。” 周谦眉头一挑。 “派了刺客刺杀我？” “他们倒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事，不过……你说的也不无可能！” “平时注意一些。” 周谦嘴角一抽。 心说怎么注意？ 要是真有刺客，自己还能秦王绕柱啊？ “他们是花银子收买了此次寒山郡乡试主考官邱千。” 司马如雪皱着眉头说道，“此人乃是水部郎中。” “虽然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的，也算是做实事的臣子，但在周家和张家的联合施压，威逼利诱之下。” “难免会按照他们说的做。” “按照我的估计……” 司马如雪看着周谦，“他们是想让邱千不论如何都绝不让你通过乡试。” “只要你没有功名在身，此事再过个一年半载，没人关注了，便会向你动手！” “……” 周谦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司马如雪说的不错，在有权利的人手中，他们收拾一个小村民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不过，周谦并没有慌张。 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司马如雪。 既然她跟自己说了这些，那就一定还有后话。 第102章 身世之谜？ 见周谦看向了自己，司马如雪心中稍微欣慰了一些。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傻乎乎的书呆子。 就凭这小子临危不乱，思路清晰这一点，便强过了京城里那些二代们不知道多少。 “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数。” “那我既然来清水村了，自然是想要帮你的。” “但在帮你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司马如雪坐直了身子，双眼直视周谦，沉声问道，“你也算是走了一遭京城。” “对于这群官宦彼此算计，人心险恶有了一些了解。” “京城里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几乎全都身上不干净。” “我若帮你扫清障碍，你入京当官。” “你当如何？” “是做一个佞臣，还是当一个忠臣？” 大晋如今积弊已深，想要变强，想要再次焕发新的活力，就要清理掉这些沉疴。 周谦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 也配得上是大晋新的活力！ 但她和她的父皇，需要的都是一个一心为了大晋的忠臣。 而不是像张琼及这般，一心只为了自己家族的蛀虫。 若是周谦日后成了佞臣，那么再大的才华，也都是无用。 今日也就没有帮他扫清障碍的必要了。 只需要日后保他一条命即可。 当然，这取决于周谦如何回答，也取决于司马如雪认为周谦的回答是否是坦诚的。 司马如雪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一身武功和看人的眼光，即便是晋皇都称赞有加。 这也是晋皇答应司马如雪前来清水县的原因之一。 此时，司马如雪双目正盯着周谦，看着后者脸上的微表情，准备听后者的回答。 而周谦则是皱着眉认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之后，周谦缓缓抬起头。 直视司马如雪的目光，缓缓开口说道，“我既不想当佞臣，也不想当忠臣。” “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嗯？” 司马如雪愣住了。 她能从周谦的微表情看出来，他说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周谦这个答案给司马如雪搞得有些不会了。 “怎么说？” 周谦面色严肃，忽然朝着司马如雪问道，“什么是忠臣，什么是佞臣？” “当今大晋朝堂之上，张公主殿下可否区分出来，哪些人是忠臣？哪些人又是佞臣？” “我……” 司马如雪张嘴正要说话，却忽然又沉默了下来。 她仔细一思考，发现了一个她从未深思过的问题。 这朝堂之上，定然是有忠臣有佞臣，但要让她说出谁是忠谁是奸，还真就说不出来。 见司马如雪沉默，周谦就知道前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便接着说道。 “在我看来，古往今来都是忠奸不辩的。” “准确来说，是任何人都能在这两种属性中来回变化！” “忠臣，或许也会做奸佞之事，而奸臣，何尝没做过忠勇之事呢？” “你还能将人一棒子打死不成？” “若是一定要分清楚个忠奸。” “谁是忠，谁是奸？” “那忠的一人，自然会被奸所不容，久而久之，要么他没了，要么也成了奸臣。” “所以我认为。” 周谦肃然道，“古往今来，大忠似奸，大伪似真！” “想要办实事，似我等这样没有背景之人，首先便是先要融入圈子之中。” “隐忍其中，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身居高位，足够有话语权的时候，能够真正办实事的时候。” “再给自己贴上忠奸的表情，也不迟。” “弱小之时，就着急站队，标榜自己是忠臣，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周谦冷笑一声，“在我看来，蠢不可及！” “……” 司马如雪从周谦这里听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答案。 但却不得不承认，周谦说的十分有道理。 忠奸，似乎并不是那么界限明确的。 而在大晋朝堂之上，或者说是历朝历代的朝堂之上，都存在一个特点。 忠臣大多无权，佞臣大多无心。 想要既办了事，还要好名声，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而那仅存的几人，观其道路，似乎真如周谦所言。 都是在掌控大权之后，才有了对自己的定义。 弱小之时，也依附过她口中的大奸大恶之人。 点了点头。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周谦这番言论在她这里是过关了。 “大忠似奸，大伪似真。” 司马如雪双目晶亮，仔细咀嚼这八个字。 越是咀嚼越是感觉有味道。 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安心准备科举就是，即便邱千真的听了周张两家的话，针对你。” “我也有办法让你得到该有的东西！” “不过……” 司马如雪表情再次严肃了下来，看着周谦叮嘱道，“我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因为对你来说，京城的水可能要比对其他人来说更深一些。” 周谦一怔。 “这是为啥？” 司马如雪深深看了周谦一眼，“你可知道你的身世？” “身世？” 周谦有些莫名其妙。 但还是回答道，“我娘姓周，我爹也姓周，都是寒水村周家人，只是去世的早。” 司马如雪摇了摇头，“你娘叫周雪宁？” “嗯？你怎么知道？”周谦脸色微变。 司马如雪叹了口气，“你娘的身份不一般，你爹或许是寒水村的周家人。” “但你娘绝对不是。” 周谦神情古怪了起来，“你知道我娘的身份？” “知道，但……” 司马如雪看了一眼周谦，“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周谦嘴角一抽，“你都说了一半了，现在又不说了？” “这不是吊胃口吗？” 司马如雪叹了口气，“现在的确不能告诉你。” “等你过了乡试，再过了省试和殿试，在京城为官有了自保的能力之后，自然自己就能查到这些。” “在此之前，我若是告诉你了，怕是会害了你。” “你就不要再问了。” 说完，还不等周谦反应，司马如雪就站起身朝着周谦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行了！” “今日咱们该聊的也聊透了。” “你便回去吧。” 第103章 恭王世子！ 眼见司马如雪都送客了，人家还是公主，好像还略懂一些拳脚。 周谦能怎么办？ 当然是满心的疑惑离开了。 不过从司马如雪说的话中也能猜的出来，难道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娘的身份不一般？ 周谦摸着下巴。 而且司马如雪还说对于自己来说，京城的水要比想象中还要更深。 难道，自己母亲的身份，会在京城得到答案？ 而且，那几家对自己的针对似乎也没有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周谦忽然有了一种一脚已经踏入泥潭的感觉。 这具身体本来的命运，似乎随着他霸占这具身体发生了一系列改变之后也发生了改变。 而且这种改变，不像是什么好的改变。 但他却并不害怕。 死过一次的人，心脏本来就要比其他人要大上一些。 更何况周谦既然接受了原主的身体，便要接受原主的因果。 且想要面对将要到来的挑战和危机，也得杀出重围，尽快让自己有话语权，有实力！ 那么，此次科举便是他第一个重要的机会！ …… 在司马如雪带着人废了周仁周义两人乡试的资格，抓了周凯和他的一群狗腿子之后。 最近的寒水村，那叫一个和谐。 说路不拾遗夸张了，但表面上的相亲相爱那是十分的写实！ 日子也在周谦每天坚持只看半个时辰书的原则中悄然流逝。 当周谦合上最后一本书，感慨这个时代参加科举需要背诵的书真少，还不够自己发挥的时候。 天色依旧是麻麻亮。 比周谦起来还早，一直在厨房忙活的杨晓芸拎着一个大包袱找到了书房里的周谦。 “家主！” “我都准备好啦！” “这个包袱里是三天的干粮，都是你爱吃的口味，有蒜蓉的，有胡椒的，有猪肉的、鱼肉的还有鸡肉的！” “喝的也有！” “有桃子、梅子、石榴和林檎四个味道。” “都按照家主你的要求，加了一些酒进去，保存个三天不是问题。” 吃的是周谦之前教过杨晓芸做的既容易保存，味道也不错的馕。 杨晓芸尝过之后也爱上了这个味道。 这次周谦要去参加科举，杨晓芸便为周谦做了一些馕，足够三天的吃食。 且大晋这个时代类似于周谦上一世的北宋末年。 蒜、胡椒这些香辛料随着铁锅工艺的成熟，已经广泛应用于炒菜之中。 所以用这几样香辛料，也算得上是常见。 至于喝的。 在这个时代，桃子的种类就有三十多种，更别提什么梅子、石榴和林檎了。 哦，林檎就是苹果。 杨晓芸用石臼将水果榨成果汁，然后加入一些高度的酒水，这样既能让果汁多保存几天不变味。 还能增加一些果汁的风味。 就是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保温杯。 不然周谦高低用硝石搞点干冰出来放在葫芦里带进考场。 一边答题，一边喝冰镇的果酒，那滋味…… 啧！ 那叫一个地道！ 当然，等到了考场附近找到住处的时候再买上一些硝石弄点冰倒进去也不迟。 反正甭管其他考生多紧张，条件多艰苦。 周谦只奉行一个原则！ 馕饼加果酒，能不能站着把科举考了？ “小心点，别摔了。” 周谦接过杨晓芸手中递过来的包括，宠溺地刮了刮杨晓芸的鼻头，将她鼻头上的面粉擦去。 “辛苦我的娘子，为我准备这些了。” “他日我若金榜题名，这其中也有我娘子的一半功劳！” “相公~” “莫要胡说。” 杨晓芸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科举是你们男人的事，家主能考中，是家主学识渊博，命中该有。” “晓芸就是做个饭而已，当不得功劳的。” 说罢，杨晓芸看了看天色。 着急地推着周谦就往门外走，“呀，都这个点了！” “家主快别耽搁了，赶紧出发吧。” “你去了县城里还要找住处，找到住处之后还要排队进入考场，一来二去要耽搁不少时间呢。” “家主可别去迟了，耽误了事。” “——好吧。” “那晓芸我走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周谦也不扭捏，告别了杨晓芸，坐上大强赶的马车，摸着黑麻麻的天色朝着县城赶去。 因为杨晓芸说的不错，若是去的慢了，真的会耽误事！ 不参加科举不知道，上辈子周谦只是在书里读到过科举，什么不容易他都没亲身体验过。 等到了大晋，周谦才知道科举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首先，你得在赶在至少头几天到达考试的城市，然后在考试开始的那一天凌晨三点开始在贡院门口排队等待。 去的早的，凌晨三点左右就能入场。 这时候，还能补个觉。 去的迟了，排到早上九点都是常有的事。 甚至若是天黑发生踩踏事件，你小子不幸受伤了。 那么好，今年的科举就跟你没关系了。 看郎中去吧！ 所以，头一次考科举的周谦也不敢含糊，不说别的，至少早点到一些，也少一些麻烦。 …… 正在周谦赶往清水县的时候，寒山郡郡城，恭王府上上下下早已亮起了灯。 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世子此次参加科举考试。 此时。 恭王世子司马钧正睡眼惺忪的在四个丫鬟的服侍下，脱去了丝质睡衣，换上了华贵的青色衣衫。 在丫鬟巧手之下，系好了腰带，穿好了靴子。 在被一双玉手将一只青玉瑞兽挂在了腰间，另一只青葱玉手及时拂过挂玉兽的腰间布料，抚平了几缕褶皱。 “钧儿！” “钧儿呢？” 忽然，忙碌的寂静被门外一道急促的温润女声所打断。 一身朱缨宝饰的美貌妇人着急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当她看见司马钧居然还是闭着眼睛的时候，顿时恼了。 一把拧在了司马钧的胳膊上。 “啊——” 疼的司马钧大喊一声，睁开了双眼。 “啊？娘？” “您干啥啊？” 随后司马钧迷迷糊糊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这天还没亮，您折腾我干啥啊？” “还干啥？” 美妇朝着瞪了一眼司马钧。 “你昨天跟你爹置气，说你今日要去考科举证明你自己，你忘了？” 第104章 驿站相遇！ “啥？” “真有这事？” 司马钧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的母妃，心中有一万个疑问。 就连眼神都古怪了起来。 王妃戳了司马钧的额头一下，没好气地骂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还能是我骗你？” “难道你想考科举的话是通过我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倒不至于……” 司马钧挠了挠头。 但是宿醉的头疼欲裂让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话究竟是不是他说的。 不过，时间不等人。 不等他想明白，王妃便带着丫鬟将穿戴整齐的司马钧推出了屋子。 大步流星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路上，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下人，按照王妃的吩咐，不断地将一个又一个的包袱塞到了司马钧的手中。 司马钧有些懵逼，但身体醒了人还没醒。 只能被动的一个个接受递来的包袱。 “这是这几天考试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 “这是这几天喝的水和吃的饭食，喝的里头没有酒，喝了酒还怎么考试？” “食物也都是易于保存的，能充饥的。” “考科举嘛，条件艰苦一点，无所谓的，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王妃絮絮叨叨地对着司马钧说道。 “嗯。” “好。” “都听母妃的。” 司马钧像是个点头虫一样，王妃说的那些话好悬没过脑子，只是一个劲的接东西，一个劲的点头。 除了‘嗯、啊’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对了！”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王妃一拍脑门，从身上取下了最后一个包袱，塞进了司马钧的怀中。 肃然叮嘱道。 “这几日科举考试，本宫不希望考官因为知道你是恭王世子所以对你大开方便之门，所以你要低调一些。” “这包袱里是十两银子和你的换洗衣物，是你这三天住店的所有盘缠。” “省着点花。” “三天之内，即便你找上门，我和你父王都当不认识你。” “考完记得回府。” 说完，王妃便将司马钧一把推出了王府大门。 “啊？” 司马钧懵了，满脑子都是问号，回头正要跟自己的母妃说清楚，至少也说清楚十两银子坚持不了三天。 嘭—— 却听见一声闷响，王府大门应声重重关上，严丝合缝。 司马钧：…… 司马钧仰着下巴，无助地看着眼前紧闭的王府大门，胳膊上挂着四个包袱。 一阵晨风出来，司马钧打了个冷颤。 也是在这阵冷风的吹拂下，司马钧终于醒了，此时他也认清了一个现实。 十两银子够不够他三天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寒山郡郡城距离清水县此去三十多里地。 他怎么去？ 司马钧看着紧闭的大门欲哭无泪，“至少……至少派一个马车送我去清水县啊！” 叫了半天都没人回应。 无奈，司马钧只好认清现实，背着四个包袱步履艰难地踏上了赶考的路。 “……” 王府门后，王妃对着正趴在门缝上朝外看的丫鬟问道，“怎么样？” “世子走了吗？” 小丫鬟点了点头，“嚎了两嗓子，发现没人理他之后，世子就离开了。” “呼——” 王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小丫鬟一怔，随即眼中带着点点的心疼，对着王妃劝慰道，“娘娘，世子虽然没出过什么远门，但为人善良仗义，此行一定顺利的！” “您一定不要担心。” “担心？” 王妃一怔，随即笑着一摆手。 “我才不担心他呢。” “钧儿在这王府一天，王府中就是鸡飞狗跳的，我和他父王吃饭睡觉都不香。” “好不容易送出去了，我和王爷终于可以安生几天了。” 说着，王妃伸了个懒腰，脚步轻快的直奔后院而去。 此时天还没亮，适合补觉。 丫鬟看着王妃的背影挠了挠头，也有些不会了。 …… 凌晨三点半，也就是寅正时分，周谦终于赶到了清水县城。 此时，清水县城门口底下，本来是两个差役守门的队伍却多了一个人出来。 当那人看见周谦的时候。 挺直的腰杆顿时弯了下去。 点头哈腰地走到周谦身边，笑着说道，“这位就是寒水村周家的周谦公子吧？” “是我。”周谦点了点头。 小差役松了口气。 “那请周公子跟我来，县令大人给周公子安排了驿站的住处，这几日科举，周公子都可以住在这里。” “每日都提供热水，可以供公子泡脚，洗去一天的疲惫。” “哦？” 周谦一怔。 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花银子找客栈的打算，但没想到县令大人考虑的这么周到。 奔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周谦点头答应了下来。 “麻烦差爷带路。” “嘿！” 小差役赫然一笑，朝着周谦抱拳道，“您才是大人物，我是什么差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叫我。” “您那日断案的风采可还令在下记忆犹新。” “我们差役都对您敬佩的紧呢。” “您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小徐。” 周谦会心一笑，点了点头道，“那麻烦小徐大人带路。” “诶！” 虽然差役算不上大人，但被周谦这般人物给予这般的尊重，还是让小徐心中暖暖的。 带路就更加用心了。 直接将周谦带到了驿站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周公子，这个房间在驿站二楼最里面，相较于其他房间要更加安静一些。” “只是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床，不方便之处，还望海涵。” “不妨事的。” “有住处就已经很好了。” “行！” 小徐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退下了，周公子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多谢。” “……” 虽说和不认识的人住一个房间，周谦心中多少有些膈应。 但出门在外，这房间还是不要银子的，那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要什么自行车？ 将床铺稍微收拾了一番，再将科举暂时用不上的换洗衣物放在了房间里，周谦带着吃食和喝的以及笔墨纸砚推门就要去贡院门口排队。 “吱呀——” 嘭！ “哎哟！” 一开门，便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第105章 学霸和混子！ 两人同时喊了一声，但却不是痛呼，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因为推门进来的人，手中拎了四个包袱，包袱夹在两人中间，缓冲了两人撞击的力道。 “抱歉，我没注意。”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门外有人。” 两人还没看清对面人是谁，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礼貌道歉。 随即两人一愣。 接着相视一笑。 “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明明是我开门太快和你撞了个满怀，你居然还道歉。” 司马钧哈哈一笑，看着周谦眼底带着善意。 周谦也是无奈一笑，“你不也一样？” “明明是我出门太急，要不是你怀里的包袱，我俩可能都要受伤。” “你居然还跟我道歉。” “你……” “我……” “哈哈哈哈……” 见对方都这么说，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心中对于对方再次多了一些好感。 “在下司马钧！” “未请教兄台姓名？” 司马钧朝着周谦一拱手问道。 周谦一怔，司马姓不是大晋皇室的姓氏吗？怎么眼前这小子也用这个姓氏？ 不过…… 姓氏重复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这小子如果是皇室成员也没必要参加科举啊。 综上所述，这小子没背景，只是个姓司马的读书人而已。 周谦松了口气。 也朝着司马钧一拱手。 “在下周谦。” “原来是周兄！” “司马兄。” 周谦呵呵一笑，伸手接过了司马钧身上的包袱放在另一张床上，一边问道。 “你也是赶考的考生？” “是啊！” 司马钧揉了揉酸麻的双臂，点头痛心疾首道，“都怪我爹以前没考过科举，现在非要逼我来考。” “早上叫我起来的时候，还说是我自己说的要来考科举。” “我都想了一路了，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我啥时候说过。” “咱就是说，他的遗憾，凭啥让我来弥补？” “就是！” 周谦笑着开玩笑道，“只许望子成龙，还不准望父成龙啊？” “诶？” 司马钧闻言双目一亮，“你这话有意思！” “嘿！” “有机会我一定要说给我爹听听！” “一天天的老骂我！” “自己还不是没出息！” 周谦笑了笑，也没接话，虽然挺喜欢这人的性格，但毕竟两人认识不久，还不到打听人家家里情况的地步。 “走吧，都收拾好了。” 周谦对着司马钧说道。 “这个点贡院外头应该排长队了，咱们赶紧过去，也好能早点进入考场。” “进去迟了，就补不了觉了。” “霍！” 听见周谦这么说，司马钧肃然起敬，感觉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 “兄台此言有理啊！” “这大清早的，天都没亮，是得早点进去贡院补个觉，总要比在外头排队强上百倍！” “走，赶紧走！” 两人一人拎了一个装有食物和水的包裹，快步朝着贡院赶去。 …… 进入贡院之前的检查还是很严格的，不仅要查你从哪来，有师承查师承，没师承要看到至少是县丞开的身份证明。 在衙役带着周谦去驿站的时候，就把这东西交给周谦了。 而司马钧实际上乃是恭王世子，王府给开证明就够用。 所以，两人顺利度过了这第一关，进入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 这第二关，则是要脱光衣服，检查你的身上有没有带夹带！ 主要检查的部位是腋下、头发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部位！ 不怪科举规矩严格，检查得这么仔细。 实在是有些作弊的学子实在是不当人，有用老鼠胡须在拇指大小的书册上写字藏进头发里的。 有的在米粒上雕刻，塞进耳朵里的。 甚至还有人塞到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只能说，这群学子为了作弊，无所不用其极，而监考方为了严查作弊，也是擦碎了心。 周谦和司马钧压根就没有作弊的想法。 这第二关除了羞耻一些，自然十分轻松就过了。 接下来便是第三关了。 一场考试便是整整三天三夜，期间吃喝拉撒都得在号房里，不允许离开。 所以，每个考生都会带上干粮和水。 这第三关便是检查这些东西。 所有的食物都要被刀子剖开，甚至切成小块，以保证食物里没有作弊的空间。 等这三关全都过了，才能顺利进入到考场之中，被差役带领着来到自己的号房中坐下。 等待所有学子都入场之后，便开始公布题目，开始考试。 周谦和司马钧来得早，算是最早一批进入到号房的学子。 恰好两人还是相邻的号房，中间虽然隔了一堵墙，但伸伸脖子，还是能看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的。 此时时间还早，号房十有八空，所以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趴在了面前的板子上补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微亮，喧嚣声逐渐平息下来。 当—— 当—— 当—— 钟敲三声，将睡梦中的周谦和司马钧吵醒。 两人坐起身，擦了擦眼睛，便看见有差役手中拿着试题，已经一个号房一个号房地分发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份乡试题目。 第一科考的便是经义。 也就是默写经义诗句填空。 这道题对于过目不忘啃了许久的经史子集的周谦来说，可谓是手到擒来。 只需要磨墨下笔，便如有神助。 看一个会一个，写一个对一个，周谦的脸上布满了自信和轻松的笑容。 但隔壁号房，司马钧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司马钧看着题目，那抓耳挠腮，一阵头大。 这上面的每个字司马钧单独都能认识，但怎么组合到一块，司马钧反而像是没见过一样！ 第一个填空不会，嗯，可以放一放。 第二个，先不着急。 第三个，莫慌…… 直到司马钧都一路跳到这第一科考试的最后一道题了，他依然抓耳挠腮想要放弃。 但都放弃那么多了，连最后一道题也要放弃，这岂不是太没有尊严？ 不行！ 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白卷！ 司马钧神色肃然，眼神坚定。 捉起毛笔，艰难地在最后一题的空白处下笔了…… 第106章 舌尖上的考场！ 三人行…… 三人行，必有一男两女！ 抓耳挠腮了半晌，司马钧最终在‘三人行’这一句后面，自信地写上了这么一句话。 先不说对不对，这两句话合在一起读起来就是一个通顺。 司马钧有理由相信，这道题的答案就是这个！ 答完这道题之后，司马钧莫名其妙就来了信心，接下来的答题过程就算得上是轻松加愉快了。 面对所有经史子集的填空，司马钧不假思索！ 怎么顺口怎么来，怎么感觉怎么填！ 主打的就是一个自信！ ‘蚍蜉撼大树，一动也不动！’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妻吾妻以及人之妻！’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 “啧……” 一边将心中的答案写出来，司马钧一边抚头感叹。 “工整！” “真是工整！” “考场之中保持安静，禁止喧哗！” 听见司马钧的感叹声，巡逻刚好路过他面前的差役迅速转头朝着司马钧低喝一声。 “诶！” 司马钧尴尬一笑，赶紧朝着差役点头示意。 “知道了，多谢提醒。” 司马钧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不要凭借自己的身份盛气凌人，要低调。 且此时是在科举考场，他这般喧哗的确是不符合规矩。 该骂！ 但心中的得意和自信是不会随之而冲淡的。 经史子集填空题虽多，试卷虽长，但这如何能阻挡司马钧如同拉肚子一般毫无滞碍倾泻而出的文思泉涌？ 甚至还在周谦都在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司马钧已经答完了。 且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单手撑着下巴轮番用眼神巡视其他号房的学子们是如何抓耳挠腮的。 心中感叹。 科举？岂是这般艰难晦涩之物？ 看着这群抓耳挠腮的学子们，司马钧心中暗暗为他们感到惋惜。 今年科举，这些人怕又是没机会咯。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经考生都在专注于自己的考卷之上，哪有闲工夫去看司马钧到底是作何状态。 就连司马钧号房边上的周谦，即便他脑中有挂，下笔如有神。 也都是一直在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 无他。 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很快，时间到达了正午时分，不管答卷进度如何，也该到了吃饭的时候。 尤其是排了一早上的队，人挤人不说，又是这检查那检查的，最后还经过了这么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即便是铁人那也该饿了。 而周谦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答完了考卷上的所有题目。 心情愉悦之下，闻到饭香味的他也食指大动了起来。 不过，比起其他学子们慌慌张张，甚至是一边吃饭一边依然小心翼翼答题，生怕耽误了时间，又怕污浊了考卷的谨小慎微的模样。 周谦认为。 科举岂是如此耽搁时间之事？ 一科，一早上的时间足以。 所以，比起这群狼狈的学子们，周谦的行为应该被称呼为用餐，而不是填饱肚子。 周谦优雅地从脚下取出了包袱，打开之后尤其从中拿出了另外一个小包袱。 小包袱里装的是杨晓芸专门给他做的烤馕，周谦先从其中挑选出了猪肉味的烤馕摆在了桌案上。 然后又从另外一个包裹中掏出了一瓶梅子酒。 梅子酒微甜，且有一股醇香的味道。 用来配合猪肉的风味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将两样东西摆好之后，周谦又从包袱中掏出了一个小杯子，将梅子酒葫芦的塞子扒开，倒了一小杯出来。 瞬间，清冽甘甜的酒香席卷了周谦附近的一大片区域。 “嘬——” 周谦一口酒一口烤馕，在迅速补充体力的同时，一早上的疲惫瞬间被消除的一干二净。 旁边号房。 “嗅嗅——” 本来正在嚼着家中带来的点心的司马钧一脸了无生气，却突然闻到了如此清冽的酒香，顿时眼珠子瞪圆了。 低声感叹道，“居然还有人把酒带来考场了？” “嗅嗅！” “似乎是梅子酒。” “不，是极品梅子酒！” “谁规定考科举不能带梅子酒的？” 一旁号房，周谦低声回答道。 “考科举喝梅子酒，犯法吗？” “……” 司马钧嘴角一抽，没想到自己狂，旁边这个兄弟比自己更狂。 但仔细一想，这小子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好像并没有人规定考科举不准喝酒的。 司马钧舔了舔嘴唇。 考场喝酒是不犯法。 但他被勾起了馋虫，一口都喝不到，这如何得了。 但恭王世子的尊严容不得他低三下四央求周谦给他一口酒喝，这算什么？ 他堂堂恭王世子不要脸面的吗？ “诶。” “给你喝一杯，再给你分点吃的。” “接着。” “快点，别出声。” 忽然，旁边号房传来了周谦的声音。 低头一看。 号房前方，两张桌案相交墙面凹进去的那一块地方伸出来了一杯酒水，以及一片类似于饼子的东西。 司马钧一愣，随即立刻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边迅速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周谦手中将两样东西抢了过来。 “多谢兄台！” “今日雪中送炭，恩情大于天，他日必有十倍回报！” “不必了，都是朋友，相逢就是缘。” 周谦愿意给旁边司马钧分一些吃的喝的，的确是因为他和这人比较投缘。 索性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也没什么舍不舍得的。 “诶诶！” 司马钧赶紧点了点头，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迫不及待端起酒杯就送到了嘴边。 “嘬——” 轻轻一声，半杯酒下肚。 “哈，舒坦！” 司马钧低声感叹了一句。 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之后再次睁开了双眼，将那个酷似饼子的东西塞进口中。 一口咬了下去。 “嗯？” 司马钧瞪圆了眼珠子。 馕饼有些干，但是上头的猪肉却是汁水十足，干巴和油润的结合，再加上香料的味道辅佐。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美妙感觉绽放在司马钧的舌尖。 感受到口腔微干，司马钧端起酒杯将剩下半杯酒也一饮而尽。 “嘶——” 久旱逢甘霖，也不外如是！ 这饼子配着这酒，还真是人间至美，周谦这小子挺会享受啊，是个吃家！ 另一边的学子啃着冷馍馍，闻着酒香，听着耳边不停传来呃‘斯哈，斯哈’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了。 暗骂一声。 “考场喝什么酒？” “呸！” 第107章 杀杀杀！ “喂，那位考生，考场中不许喧哗！” 被点名的考生傻眼了，随即涨红了脸，指着一旁号房的司马钧朝着差役问道。 “说我喧哗？” “这个人在号房中喝酒，你们不管吗？” “喝酒？” 差役一怔，鼻子微微嗅了嗅，便看见了正在喝酒吃馕的周谦和司马钧两个人。 闻着浓郁的酒香，差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随后不耐烦地朝着刚才的考生一挥手。 “你多管闲事！” “谁规定号房里不能喝酒的？” “吃你的饭！” “……” 考生嘴角一抽，恨恨地瞪了一眼司马钧，随后捏住了鼻子继续啃自己手中的白馍馍了。 说实话，律法没有规定号房中不能饮酒，但也没说号房中可以饮酒。 这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事。 而且，差役一般是能做主的。 但差役一看问话的那个学子的穿着，在对比周谦两人的穿着，尤其是那个司马钧的穿着。 心中自然就有了数。 未必要为一个穷酸书生得罪一个看起来很有背景的人？ 他又不是第一天当差役了。 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 酒足饭饱之后，大部分的考生都选择了接着写答卷，一上午都没写几道题。 哪有时间午休？ 但司马钧和周谦是个例外。 两个人吃完之后，不约而同的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然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甚至将包袱垫在头下，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午觉。 由于吃得太饱，两个人甚至一唱一和地打起了呼噜。 在两人旁边刚才吃白馍馍的那个考生正在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抓到了灵感的一点尾巴。 就被这打呼噜给打断了。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再次朝着差役问道。 “官爷，这两个小子在号房睡觉打呼噜你也不管？” 差役看都不看学子一眼，扭头四十五度望天，吹着口哨。 低声喃喃道，“人家打呼噜，是人家睡得好。” “午休也是考生考试的重要一部分，我怎么敢打扰？” “律法又没规定在号房睡觉不能打呼噜的？” “再说了。” 差役挠了挠脖子，不屑‘低声’道，“人家其他人都没觉得吵，就你觉得吵，不会是答不出来题，怪人家影响吧？” “诶唷。” “不会就是不会，趁早放弃吧！” “你……” 考生被起哄了眼珠子。 差役不管，只好捂住了耳朵，尽量不受影响。 直到周谦和司马钧睡了一个时辰，这才醒来了，呼噜声自然也断了。 那学子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这两人总算不睡觉了，总算要起来答题了。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便可以从容一些了。 学子的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将毛笔饱蘸墨水，从容淡定地看向了考卷上的题目。 此时，在他眼中就连厌恶不堪的考题也变得清晰可爱了起来。 仅仅片刻，他就想出了答案。 施施然正要下笔—— 谁料周谦和司马钧两人在左右看了一眼大家都还在答题之后，又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埋头接着睡。 “呼噜——” 一声呼噜将学子吓了个哆嗦，手中饱蘸墨水的毛笔笔锋上瞬间落下一滴墨水，滴在了他的考卷之上。 学子脸色瞬间白了！ 不仅在周谦原本那个时代考试不许污浊考卷，在这个时代的科举依然不允许污浊试卷。 在任何时代，污浊试卷都会被当成是一种做标记。 “啊——” 学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的考卷！” “你们睡什么觉？打什么呼噜？” “可恶！” “我要杀了你们！” 打盹的几个差役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在看到又是那个讨厌的学子大声喧哗之后，直接满脸厌恶的一挥手。 “带走！” “三年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 “学识不行，心态不行，心胸狭窄，遇事如此慌乱，别说考不中，即便是考中了，也不堪大用！” “赶紧带走！” “是！” 学子被带走了，他的嘶吼声却是从号房最后面一直响彻到了最前面。 刚刚睡着的周谦和司马钧也被吵醒了。 揉了揉眼睛低声呢喃道，“什么情况？” “有人作弊？” “该！” …… 第一天的考试就在这个小插曲中很快过去了。 到了晚上，便是最考验考生体质的一关了。 号房中都是石头做的凳子和桌案，想要睡个好觉，不仅腰板要硬，更要身体火气够大。 周谦火气虽然够大，但是腰板和石头比起来还是差点一次。 一夜都没睡好。 等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时候，第二科的考卷已经发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谦擦了擦眼睛，低头看去。 这第二科的题目果然就是限定了题材的诗词。 此次的题材是边塞诗。 周谦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边塞诗一直都是诗词中的一个很大的类别，但却很少出现在科举考试中。 无他。 这个题材太过于敏感了。 一不小心那些热血上头的考生就会写出来一些得罪当权者的诗词。 到时候，别说不被录取了。 脑袋能不能保住都得看祖坟冒不冒青烟了。 结合这些，周谦分析，此次既然能用边塞诗为主题，那么出题的主考官必定是个爱国的人。 再结合大晋如今三面围困，日日饱受欺负的现状。 周谦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首既能表现志气胸怀，又不得罪当权者的边塞诗。 淡淡一笑。 周谦淡然捉气毛笔，饱蘸墨水，在面前的考卷上泼墨挥毫！ “出塞！”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 周谦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吹干了考卷上的墨水。 再次检查了一遍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接着…… 周谦便再次倒头就睡！ 实在是昨晚太冷了，而且石板太硬了，周谦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日早些将题目答完，必须得补个觉。 不然明日还有最后一科，且是最好费心力的策论，若是今日不补觉，等晚上再被折磨一晚上。 明日哪里还有精力作答？ 而就在周谦埋头睡觉的时候。 一旁号房，司马钧也开始答题了，他提笔在考卷上先写下了三个大字，“杀杀杀——” 第108章 治水策论！ 三个字写完，司马钧握着毛笔的手就悬在了半空中，神色凝重，左手微微抬起—— 然后放在了头上，挠了挠。 “嘶——” 抽了一口凉气。 暗自嘀咕道，“边塞诗就要杀气重，如今北有辽人女真，南有苗疆占城，就得杀！” “只有杀，才能强我大晋！” 所以…… 这首诗的第一句便是，“杀杀杀杀杀杀杀！” 但第二局，司马钧认为不能再以杀为主旨了，不然让评卷的大人看了，还以为他司马钧是胡写一通呢。 这如何能体现出司马钧的才华？ 想了想。 司马钧终于补全了后三句。 “杀尽四方豺狼寇，还我大晋好河山！” “好诗，好诗！” “啧啧。” 将写完的诗欣赏了一番之后，司马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右边瞥了一眼。 见周谦居然已经埋头睡觉了。 顿时眉头一皱。 坏了！ 上一科的考试他和周谦几乎是同一时间答完的考卷，同一时间睡觉的。 可今日，这周谦兄弟居然比自己早了这么久。 看来周谦此子和自己的才学必然是势均力敌，这小子八成是他考取功名路上的劲敌啊！ 目光灼灼地盯着周谦看了片刻，司马钧摇了摇头，也埋头睡了。 既然比不了谁先睡着，那就比一比谁先睡醒吧！ …… 甭管什么原因，周谦和司马钧两人答第二科的考卷那是简单无比。 但对于其他学子来说。 这本就冷门，且十分敏感的边塞诗，就成了催命的符咒。 是也到了晌午吃饭的当口，周谦和司马钧百忙之中抽空起来吃饭的时候。 左右一看，居然还都是愁眉苦脸，垂首沉思的模样。 周谦趁不远处的差役不注意，将一杯酒和半个馕饼递给了身边司马钧。 一边口中嘀咕道。 “这边塞诗有这么难吗？” “怎么我都睡了一觉了，大家都没写完？” “胡说！” 司马钧将周谦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一撇嘴道，“你说这话难道是看不起我？” “不就是边塞诗吗？” “我早都写完了，而且还睡了一觉。” 周谦闻言一怔。 他能这么快写完是因为自己的脑子里有唐诗三百首为依据，但这司马兄也写完睡了一觉了。 足见这位兄弟的造诣之高。 顿时神色严肃道，“失敬失敬，原来兄台居然是一个大才子！” “大才子谈不上。” “小才子吧。” 司马钧谦虚地说道。 周谦点了点头，心中暗中思虑，前两科似乎都没在司马钧的身上取得太大的优势。 明日最后一科，一定要拉开差距！ …… 很快，第三天到来。 贡院前院中，监试大臣和阅卷官齐聚在密闭的房间之中。 乡试的第三科通常都是监试大臣现场命题的，这既能保证科举题目的多样性。 也能保证无论何种原因，科举的题目都不会外泄。 当然，为了保证这一切。 监试大臣会被派到不是他故乡的地方。 而此时。 房间之中，气氛有些沉默。 良久，其中一位阅卷官对着监试大臣问道，“邱大人，此次第三科的题目真要以治水为题吗？” “这是不是有些太难了？” “毕竟，这只是乡试。” 其他阅卷官闻言都微微点头，对于邱千这一手多少感觉有些不理解。 “那就适当地降低一些对于第三科质量的评定标准嘛。” “既然我是水部郎中，最关心的自然就是治水问题。” “若是没人能回答到点上，自然综合考虑，比如字迹，比如条理，比如逻辑。” “但若是真有人能回答出来，岂不是我大晋之福？” “可……” 阅卷官眉头一皱，还要再说话。 邱千却是一摆手，“好了，诸位不要再说了。” “我意已决，就用这个题目吧。”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对于真正有本事的学子来说，题目无所谓难易，他都会想办法答对。” “我们又何必照顾那些弱者？” “为何第二科的题目为最敏感的边塞诗？诸公难道心中没数？” 邱千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大晋内忧外患，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天灾不断。”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 “难道诸公不明白吗？” “……” 邱千话音落下，八位阅卷官全都沉默了下来。 随后纷纷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 “我这就将题目分发下去！” …… “什么玩意？” “治水？” “我寒山郡鱼米之乡，哪来的水患，我活了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水患。” “何谈治理良策？” “就是！” 在此科题目分发下去之后，贡院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低声抱怨。 “所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水患？” “我都没见过，学堂里的先生也没讲过，从前更是没有这般题目，我等怎么答？” “真是的！” “这才只是乡试而已，往年乡试都是几个题目来回用，怎么到了今年就成了这样？” “我这些年翻看往年科举范文，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晚上，岂不是都没了作用？” “肃静！” 差役们从号房门口一次快速走过，手中的水火棍不断敲打号房的石桌，沉声吼道。 “贡院重地，禁止喧哗！” “……” 哀怨一片的学子们这才闭了嘴，苦着脸一个个磨起了墨，但却不见人提笔写字。 司马钧的号房中。 此时司马钧的脸上，那种玩世不恭和不在意的态度完全消失不见。 双目死死盯着眼前两个大字，‘治水’！ 心中思绪万千。 虽然他对于写诗作词没有兴趣，但在寒山郡也是排名前十的才子，此前那首不入流的打油诗也是为了宣泄被强迫来参加科举的不满。 第一科的胡乱答题，也是为了出胸中一口恶气。 因为他虽然文韬武略都会一些，都有天赋，但却志不在此。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治水，是建筑，是冬天的雪如何储存到夏日，是风筝为何能越飞越高…… 而这道题目，正好出在了他的心坎上。 是也，他神色严肃，磨墨端坐，在宣纸上当先写下了他思考了无数日日夜夜得出来的结论。 “治水也，堵不如疏……” 第109章 哪个先落地？ 从大禹治水的经验来看，司马钧提出的这个‘堵不如疏’的确算得上是标准答案。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中，压根就没有大禹治水这件事发生。 所以，司马钧靠着自己的琢磨，甚至未经实践而得出了这个方法，的确是难能可贵。 这更能凸显出司马钧不喜欢学文，真有他不喜欢的道理。 因为他在水利方面的天赋，也的确高的可怕！ “……” 就在司马钧渐入佳境，泼墨挥毫，长篇大论的时候。 旁边号房的周谦看着眼前的题目，陷入了沉思之中。 治水。 这个时代没有大禹治水的传说，而且根据周谦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在治水方面的水准要比他那个时代同期差得远。 所以按理来说，这道测论题放在这小小的乡试之中，是有些难度太高了。 不过。 周谦眉头一展。 这对周谦来说并不是一道多么难的题。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么周谦准备用上一世中图书馆记载的最标准的答案来作答。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考科举，又何必在乎高调？ 既然都对不起前世那些诗人词人了，还在乎什么再多抄一些？ 再说了。 司马如雪可是提醒过自己，京城里有人针对自己，怕是派出来的这个主考官对自己的态度不善。 要真想从针对中杀出来，怕是只有交上一份称得上惊艳，甚至敌人都不敢轻易埋没的答卷才行。 周谦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那就让我看看，到底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寄生虫手段硬，还是自己的才华硬了。 磨墨挥毫。 周谦在宣纸上写下了这篇策论的第一句话。 “善治国者必重治水！” 接着，周谦从这句话中做出拓展，从理论到实际操作将治水的重要手段分为了三步，条理清晰的写在了答卷之上。 “夫治水者，重点有三，其一为防洪，防洪之重位居首位，洪可使水土流失，森林退化，良田倾覆，牧场毁于一旦……” “其次乃为灌溉。” “堵不如疏，与其左右支拙，拆东墙补西墙，倒不如引水灌溉，对耕地和百姓乃是极好，且能断愚昧百姓河伯娶亲之妄念！” “其三乃为漕运！” “结合灌溉之手段，可修水渠、运河，贯通东西南北，开漕运航路，方便运输！” “此三者，乃重中之重……” “……” 洋洋洒洒，周谦根据这三点细数了操作方法，因地制宜，甚至如何施行，更是连施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对应的解决的办法都写了出来。 等周谦落下最后一笔，抬起头伸展脖子的时候才发现。 这天色已经从早上的麻麻亮，到了此时的晚霞漫天。 今日倒是不用再吃包袱里快馊了的干粮了，考完了这一科便可以回家了。 周谦早已想念杨晓芸给自己做的那一口热菜热汤了。 “喂，兄弟。” “你才写完？” 正在周谦心满意足等待下考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一旁号房的司马钧低声道。 “啊。” 周谦点了点头，“治水这事比较麻烦，所以写的比较多。” “嗯。” “理解。” 司马钧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甚在意。 要论治水，这小小的寒山郡中的年轻一辈，谁有他的理解深刻？ 周谦口中的‘麻烦’自动被司马钧识别成了不会硬挤！ 说了两句之后，巡考便转悠了过来。 这第三科策论的监考力度要比前两科更甚，所以两人交流了两句之后都不敢说话了。 一直等到晚霞被墨染，下考的钟声才被敲响。 被收了考卷之后。 学子们这才三两成群的在差役们的监督下，静默无声地离开了贡院。 …… 贡院外头，司马钧和周谦并肩走在了一起。 “怎么样？” 司马钧笑着朝着周谦问道。 “我看兄弟你每一科答题的进度都很快，且神色淡然，从容的很，是不是这次乡试稳了？” 周谦笑而不语，反问道，“你与我的速度差不多。” “你说我稳了，岂不是在夸你自己稳了？” “嘁——” 司马钧撇了撇嘴，“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前两科我都是瞎写的，要是我瞎写都能考得不错，那还真是考官瞎了眼。” “啊？” 这下，轮到周谦有些惊讶了。 科举乃是为数不多可以靠努力实现阶层跨越的机会，这小子啥家庭，居然连这都不珍惜。 都敢这么玩？ “啊什么啊？” “没意思！” 司马钧恹恹地说道，“我虽然在经义和写诗作词上有些天赋，但我从小都志不在此。” “考科举，也是家里人逼的。” “没办法了，我才来走一趟。” “我喜欢的……” 司马钧抬头望天，眼中带着浓浓的惆怅，“是格物，是穷就这天地事物的道理。” “岂是拾人牙慧对前人写的东西的研究能相提并论的？” “那有什么意思？” “那一点都没劲！” 听闻司马钧这句话，周谦顿时肃然起敬。 首先这小子能这么说话，就证明他的猜测没错，这小子的家境绝对不简单。 其次，在这个人人都挤破头了指望科举出人头地的时代，视科举为粪土的眼前这人，说不出来的高尚！ 而且他还喜欢格物。 格物便是穷究物理，研究奇淫技巧，这倒是让周谦很是吃惊。 说实话，他的提纯糖霜便是格物的一种。 而格物在这个时代还被视为异端，但周谦却十分的清楚，格物才是支持西方两次工业革命和蒸汽革命的基础！ 能在这个时代，有这样的兴趣追求，属实是难能可贵。 “可惜啊……” 司马钧满脸惆怅，叹气道，“我家里人都觉得我格物是丢人，是自降身份当匠人，是个傻子……” 见司马钧如此惆怅，周谦眼珠子一转，坏笑一声朝着司马钧说道。 “或许我有办法让你的家人改变对格物的看法。” “啥？” 司马钧一愣，随即双眼猛地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周谦，神色激动地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周谦神秘一笑，“你回去问他俩一个问题，我保证他们对格物的观感发生改变。” “啥问题。” 司马钧已经急不可耐了！ 周谦淡淡道，“一个三斤重的石头和一个一斤重的石头从同样高度落下，哪个先落地？” 第110章 美丽的误会！ “啊？” 司马钧傻眼了。 “三斤重的石头和一斤重的石头……” “这还有什么好思考的吗？” “这……” 司马钧甚至都有些不确定周谦拿出的这问题到底是不是真心在帮自己了。 “不肯定是三斤重的石头先落地吗？” 周谦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意。 “这句话，还是等你自己试过之后再说吧。” “不是……” “行了。” 说完，周谦朝着司马钧一摆手，“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吃饭了，迟了我妻子就要担心了。” “三日之后再见！” 周谦说完就走，丝毫不给司马钧再提问的机会。 看着周谦的背影，司马钧挠着头，眼中满是疑惑，“这个问题有什么猫腻吗？” “看来我得回去试试了。” “不过按理来说，应该是重量重的先落地吧？” “真不知道这事有啥好实验的？” …… 周谦顺利回到了家中，杨晓芸刚好也做好了一桌的饭菜给周谦接风洗尘。 在得知周谦对于此次科举十分有把握之后。 杨晓芸一双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吃完饭后更是对着周谦双亲的牌位不断地磕头，感谢两位双亲在天之灵的保佑。 好让好几次都没考上的周谦此次发挥的这么好。 弄得周谦这个无神论者一阵的无奈。 前身考不上，总不是先人不保佑吧？ 自己能考上，总不能又是先人保佑了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 “……” 恭王府，正在周谦和杨晓芸恩爱的时候，司马钧从回来已经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几个时辰都没出来了。 王妃心中七上八下的。 她知道，经过这几天司马钧怕是已经想明白了他自己并没有说去考科举的话，都是她和恭王逼他去的。 此时考试回来，司马钧什么话都不跟他们说，直接将自己锁在了院子里，就是在无声的抗议。 以往这种抗议不少。 但以往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会出来的，毕竟他喜欢自己做的饭。 但这次都好几个时辰了，饭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依旧不见司马钧出来。 王妃心中有些发慌，只好带着王府的下人赶紧去司马钧的院里寻他。 一到司马钧的院门口，王妃便看见了紧闭的院门。 心中没来由有些紧张。 赶忙上前敲了敲门，“钧儿？” “钧儿你在里面吗？” “你回个话。” “母妃做了你最爱吃的烤鸭，你不想尝尝吗？” “……” 等了半晌，王妃还是听不到里头司马钧的回应，顿时有些慌了神，“钧儿。” “你倒是回个话啊。” “母妃在外面担心死了。” “你到底怎么了？” “你若是实在不想考科举，想要研究你说的那个格物的学问，母妃也帮你劝你父王行吗？” “……” 然而，王妃都拿出这等杀手锏了，也不见里头司马钧回话。 王妃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按照她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了解，她都说出不会逼着他参加科举的话了，这小子应该适可而止的。 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多半是出事了…… 王妃脸色铁青，心中慌乱了起来，连忙朝着下人吩咐道。 “快！” “世子恐怕是在里面出事了，快把门砸开！” “快一点！” 手下人闻言都慌了，一个个都不敢耽搁，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上前朝着院门踹去。 嘭—— 嘭—— 三下五除二，十几个下人终于将院门踹开。 王妃迫不及待地朝着院子里冲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司马钧正站在一处屋顶上，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正背对着自己喃喃自语。 此时的司马钧，光是看背影就知道状态极差，尤其是王妃与他血脉相连，就更能看出他此时的不对劲。 而且，此时司马钧竟然站在屋顶的边缘上，眼看着只要再挪动一步就要掉下来。 王妃大惊失色。 急忙朝着司马钧喊道。 “钧儿，你要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跳！” “不就是格物吗？不就是不考科举吗？” “你父王算个什么东西，母妃做决定了，以后你都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 “不想做的事咱就不做！”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 听见了身后的破门声和母妃声嘶力竭地呼喊声，司马钧似乎才从愣神中醒了过来。 他身体一哆嗦，余光便看见了自己的脚距离屋檐的边缘仅仅只有半步的距离。 屋檐下的地面上，是大大小小的许多石块。 顿时哆嗦地更厉害了。 咕噜—— 司马钧咽了口口水，赶紧朝着里头挪了一步，心中的慌乱这才少了许多。 接着，他回头朝着自己的母妃看去。 这一回头，他苍白的面色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便出现在了王妃的视线之中。 王妃一怔，随即脸上涌起了浓浓的心疼。 她颤抖着手朝着司马钧招手，尽量用最轻柔的语气说道，“钧儿，有啥好商量，不要跳楼。” “你先下来，母妃什么条件都答应！” 司马钧回过神来之后便想起了自己母妃刚才说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了起来，精彩中带着浓浓的惊喜。 自己这做个实验的功夫，自己的母妃误会了？ 自己这幅状态直接将母妃给吓得什么都愿意答应了？ 反正结果是好的，终于不用再考科举了。 不过…… 既然是个误会，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 司马钧眼珠子一转，脸上顿时露出了悲凉的神情，朝着王妃问道。 “母妃，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嘛吗？” “儿子真的不想再考科举了，儿子只想研究格物的学问，儿子很爱格物，若是不让我研究格物，儿子……” 司马钧忍着心中的害怕朝着屋檐边上再次挪动了几步，仰天四十五度角抬起了头，义正言辞道，“毋宁死！” “别！” 王妃顿时大惊失色，赶忙承诺道。 “母妃说话算数！”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科举了！” “想研究格物，你就研究格物！” 司马钧抬了抬眼皮子，惴惴不安道，“那我父王那边怎么办？他可最犟了……” 第111章 师友长技以制爹！ “你父王再犟，还能不听我的话？” 见司马钧终于有松口的趋势了，王妃双眼一亮，霸气地对着司马钧承诺道。 “只要你好好的下来。” “母妃保证，一定能说服你父王！” “……” “那行吧……” 司马钧了解自己的母妃，轻易不承诺，但若是承诺了必然会做到。 况且自己此举本来就没有胁迫自己母妃的意思。 这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还是适可而止吧。 司马钧深深看了一眼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头，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从屋顶上爬了下来。 根据他一下午的实验，发现这事还真没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大一小两个石头从同一高度落下居然是同时落地，这有点震碎了司马钧的三观。 但此时显然是不能接着再研究这个了。 下次吧。 “你个臭小子，你吓死母妃了！” 见司马钧完好无损地走到了自己身边，王妃本来要给司马钧一巴掌，但最后还是红着眼眶将后者抱进了怀中。 随后眼神坚定，拉着司马钧就朝院外走去。 “走！” “现在就去给你父王说。” “你以后都不准乱来了！” …… “考得怎么样？” 一进恭王的书房，恭王便皱着眉头看着司马钧问道。 司马钧看了一眼身边的母妃，一下子来了底气。 双手一摊。 “不怎么样？” 恭王眉头皱的更深，“怎么会不怎么样？本王记得你从小读书都被先生夸赞。” “你是故意的？” “对！” 司马钧直接点头承认了。 “父王，我一直以来的志向都不在读书上，更不在做官上。” “再说了，我是恭王世子，我考科举之后朝廷能让我做官？” “我胡乱答的考卷。” “这次乡试，我肯定过不了！” “胡闹！” 恭王脸色青黑，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以你的才华，只要你认真考，一定能中。” “到时候做官的事，我可以去求陛下。” “这是本王早已为你准备好的道路，岂能是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司马钧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反驳。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岂料，王妃满脸不爽的直接朝着恭王瞪了一眼。 “王妃，你……” 恭王傻眼了。 “你是王爷，不论如何钧儿以后也是王爷，不愁吃不愁穿的，当官做什么？” “难道你一个闲散王爷还要造反？” 恭王脸色一变，“王妃，不要乱说。” “本王绝无这种想法。” “你有这种想法又能怎么样？你就那点本事，还能反了天不成？” “自己不行，还望子成龙？” 王妃一点面子没给恭王留。 恭王闻言脸色讪讪了起来，幽怨地看了一眼王妃，低声道，“钧儿还在这呢，你给本王留点脸……” “不必多说了！” “我做主！” 王妃皱着眉头大手一挥，“从今日开始，钧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谁都不能限制他。” “你都不知道，你非要让他去考那个什么劳什子科举，钧儿回来在屋顶上站了好几个时辰，差点跳下去。” “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我就没儿子了！” “司马钧，你……” 恭王闻言，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瞪向了司马钧。 司马钧一缩脖子，躲在了母妃身后。 “你什么你？” 王妃死死地将司马钧护在身后，同样瞪着恭王道，“还要耍你的威风？” “你要是让我没了儿子，我让你一家子都不好过。” “……” 恭王嘴角一抽，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 他娶的这个王妃乃是在他还是恭王世子的时候，他父王给他物色的。 乃是五姓七望中的李家，娘家实力雄厚。 再加上他亲老子的支持。 这些年，他对于这个王妃既爱又敬。 话都这么说了，他也是没了办法。 “哎。” 恭王叹了口气。 “王妃，本王这么要求他也是为了他好。” “即便不喜欢当官，多读读书，有点功名在身上，以后也不会被人看轻了，被人笑话啊。” “即便他不考功名，也该读些书。” “而不是去研究那些奇淫技巧，那有什么用？” “当吃还是当喝？” “有什么实在的用处吗？” 说到这，司马钧就不乐意了。 还不等王妃开口，他就从母妃的身后站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父王。 “父王，谁说格物没用？” “谁说是奇淫技巧？” “这次科举虽然前两科孩儿兴趣缺缺，随意作答，但第三科的题目孩儿却是胸有成竹。” “孩儿敢将话放在这里，单论第三科的话，孩儿绝对是此次乡试第一！” 司马钧这自信的态度让恭王一愣，“第三科考的什么策论？” “治水！” “治水？” 恭王一怔。 “你什么时候会治水了？” 司马钧淡淡道，“查阅古籍，细心思考，大胆试验，格物致知！” “……” “治水也是格物之学？” 恭王有些不相信。 “自然！” 司马钧点头道。 “哼……” 没占到上风的恭王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搞了这么多年的格物，也就治水能拿得出手了。” “除了治水之外，还有什么有用的吗？” “还有什么高深的学问吗？” 司马钧撇了撇嘴。 “父王，先不说光凭治水都要比一个状元更重要了，但既然父王你问了。” “那孩儿自然是知无不言。” “最近孩儿刚好得到了一个格物的高深学问，只要父皇能回答上来，孩儿便以后再也不碰格物。” “反之！” 司马钧眼底带着古怪的笑意，“若是父王不能回答出来，那孩儿以后研究格物，父王就不能再管了。” 恭王眉头一皱。 心说格物这东西还能有什么高深的学问？ “问吧！” “本王答应你！” “好！” 司马钧见父王答应了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朝着恭王问道，“父王，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快，从同样高的地方扔下去，哪一个石头先落地？” 恭王一怔。 随即下意识道，“这还用问？肯定是重的那个先落地啊！” 然而，当恭王看见司马钧脸上古怪的笑意之后，心中咯噔一声…… 第112章 “益友”！ 难不成还是小的那个先落地？ 恭王被司马钧脸上那个古怪的笑意给搞的不自信了。 “不对。” 司马钧看着有些犹豫起来的恭王，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古怪。 “这，这怎么能不对？” “肯定是重的石头先落地，这是常识。” 恭王下意识反驳道。 “常识就一定正确吗？” 司马钧立刻反问道。 “你……” 恭王眉头一皱，想说司马钧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却见司马钧朝着恭王一招手。 “父王，多说无益，反正你已经回答错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答案吗？” “你跟孩儿来。” “孩儿用实际行动给您证明。” 说完，司马钧直接朝着屋外走去。 王妃瞪了一眼恭王，也转身跟上了。 恭王嘴角一抽，也赶紧起身跟上，“我还就不信了！” …… 恭王府后院，书房边上的一个屋顶上，司马钧站在上头，双手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石头。 对着屋檐下的恭王和王妃问道。 “父王，母妃，准备好了吗？” 王妃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恭王抱着胳膊，一脸高冷。 “赶紧的。” 司马钧深深看了一眼恭王，随即双手将两块石头平举到一样的高度。 随后，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在三人的注视中从司马钧手中脱手而出。 瞬息之后。 咣当—— 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同一时间落在了地上，只发出了一道磕碰的声音。 见此。 司马钧脸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王妃见此一幕，嘴角微微张开，有些说不出话，她感觉脑子好像转不过来了。 脑中几十年的常识在土崩瓦解。 恭王的反应更大，他浑身僵住了，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石头，脑子里全是问号。 心中第一反应是这小子是不是做什么手脚了？ 不然这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居然会同时落地？ “不信是吧？” “担心我做手脚是吗？” “来，父王，你上来试试！” 恭王本来不愿意做这等掉价的事的，但心中疑惑挥之不去，鬼使神差的在司马钧的邀请下登上了屋顶。 手中抓着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同时松手。 咣当—— 两个石块发出了一声落地的声音让恭王再次傻眼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石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常识和现实发生了巨大的碰撞。 恭王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什么东西碎了，脑中也乱了起来…… 司马钧则是嘿嘿一笑。 “父王，你输了！” “愿赌服输，以后你不可以再干涉我研究格物了！” 司马钧幸灾乐祸的笑声将愣神中的恭王唤醒。 恭王一怔，随即扭过头看着司马钧，恼羞成怒道。 “这又如何？” “这能代表格物学中有高深的学问吗？” “高深在哪里？” “……” 恭王这一问，让司马钧一怔，心中慌乱了起来。 这个‘两个小球同时落地’还是周谦告诉他的，至于这件事中有什么高深的学问…… 说实话，司马钧也不知道。 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事很厉害，拿出来能将自己的父王唬住。 现在被问到这学问高深在哪里。 司马钧抓瞎了。 但装都装到这一步了，好处马上都要到手了，司马钧怎么能轻易露了怯？ “咳咳！” 司马钧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对着恭王说道。 “这是我的研究成果，我为何要告诉你？” “孩儿只是想告诉父王，格物也有它的意义所在，它并不比其他学问低人一等。” “刚才的题目是格物，治水是格物，水车是格物，风筝也是格物。” “只要孩儿研究透了，人也未必不能飞上天！” 司马钧吹起牛来，脸不红气不喘。 但在恭王看来，自家这儿子如今面对自己说起话来义正言辞，不卑不亢。 这和之前在恭王面前逆来顺受的司马钧判若两人。 这一幕。 令恭王也有些惊讶了起来。 他沉默了，开始认真思考。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或许格物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对比之前自己儿子读书时候没精打采的模样，和如今一提起格物便是眼露精光的模样对比。 或许，学格物才能让司马钧快乐？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或许王妃说的那句‘自己没什么成就还望子成龙’是对的。 自己不应该干预司马钧的人生，反正已经是世子了，至少能富贵一生。 又何必强求别的，搞得父子两个如同仇人一般呢？ “哎……” 叹了口气，恭王朝着司马钧摆了摆手。 “本王愿赌服输。” “从今以后，你便做你想做的事吧。” “不必再执着于读书了。” “你开心快乐最重要。” “真的？” 司马钧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王，没想到这事提了无数次了，这次居然管用了！ 这都是周谦的功劳！ 一定要好好感谢自己这个刚交的好兄弟！ “真的。” “本王还有些事，本王先走了……” 恭王点了点头，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去了。 司马钧兴奋地从房顶上爬了下来，正要去找周谦询问这玩意的学问。 便被王妃一脸不善的拉住了。 “俊儿，你老实说。” “刚才娘在你院子里看见你站在房顶上，是为了实验那个同时落地，而不是要跳下去？” “这……” 司马钧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 心虚地点了点头，“是……” “好啊！” 王妃瞪圆了眼珠子，一把揪住了司马钧的耳朵拧了两圈，“你连我都敢骗了？” “今天我必须给你个教训！” “诶诶！” “母妃，孩儿不是故意的，孩儿……孩儿一会还要去见朋友呢，您别揪了，若是被孩儿那朋友见了，怕是要笑话孩儿？” “朋友？” “什么朋友？” 王妃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了。 “又是你那群狐朋狗友？” “不，不是！” 司马钧赶忙否认，“是孩儿在考科举的时候认识的，就是教我刚才赢了我父王的那个格物学问的人。” “是益友，益友来的啊……” 第113章 满分考卷？ “哟？”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周谦看着耳朵通红甚至有些肿了的司马钧惊讶地从院子里站起身，将他迎了进去。 坐在院子里，周谦看着司马钧的耳朵，笑了。 “不是吧，你都这么大了，还被家里人打？” 司马钧嘴角一抽。 接过杨晓芸递来的茶笑着谢了一句之后，瞪着周谦说道，“我妈说你是狐朋狗友。” 周谦刷的一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着司马钧一伸手，“请。” “我们家不欢迎你。” 司马钧嘴角抽了两下，随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嘿嘿。” “兄弟，我开玩笑的。” “奥。” 周谦点了点头，“那我也是开玩笑的。” 司马钧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和着我刚才要不是开玩笑的，你也不是开玩笑的？ “算了，说正事。” 司马钧目光灼灼地盯着周谦，“周兄，贡院外头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 “哦？” 周谦笑着看向了司马钧，“说说。” “咳咳。” 司马钧咳嗽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经过我的反复试验，两个不同重量的石头从同一高度落下，的确是同时落地。” “是我见识浅薄了。” “哦~” 周谦微微点头，“恭喜。” 司马钧：…… 你这么说话真的会没朋友的。 心中有些郁闷，但今日来找周谦的目的还没达到，司马钧脸上憋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 “周兄。” “答案，我是实验出来了。” “但在下心中有个疑惑，想要求周兄解答。” “你说。” “这个……”司马钧皱着眉道，“两个大小不同的石头同时落地这算是格物致知的范畴吧？” 周谦思考了片刻，这个世界还没有物理学这个概念，那自由落体的确算是格物范畴。 便点了点头。 “算是。” 听见周谦承认，司马钧挪了挪屁股靠近了周谦，哈着脸问道，“周兄，既然这个算格物，那这个结论其中有什么高深的学问吗？” “当然有了。” 自由落体应用广泛，且这个世界除了周谦没人懂，自然是高深的学问。 “嘿嘿。” 司马钧双眼一亮，搓了搓手，“实话说，在下喜欢格物，也很好奇这个学问，周兄能不能给我讲讲？” “这个……” 周谦有些犹豫起来。 想要讲明白自由落体，就得先知道万有引力，还要知道重力常数，周谦是学过，但想要让眼前这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文盲听明白。 这怕是不可能。 “放心！” 司马钧却会错了意。 一见周谦犹豫了起来，司马钧便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神情。 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抓过周谦的手，重重拍在了他的手心。 “我不白请教！” “这是三百两银子，兄弟，讲讲呗……” 周谦还是有些犹豫。 说实话，三百两不多，但想要让司马钧这个文盲听懂自由落体的运用，怕是得花三天三夜都不够。 这买卖，不划算啊。 “这学问太高深了，我一时半会也给你讲不完，你也听不明白。” “没事！” 见周谦还在犹豫，司马钧一挥手，咬着牙忍着肉疼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 “一个时辰三百两！” “我这里还有三百两。” “今天先听两个时辰的，兄弟，哥！求你了！” 周谦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求知欲的司马钧，最终还是心软了，不着痕迹将银票塞进了怀里。 轻轻咳嗽了一声。 “三百两一个时辰可以。” “但啥时候讲完要看你的悟性，你确定你后续银子够？” “够！” 司马钧一咬牙。 不就是银子吗，他恭王府有的是！ 但格物的学问可不一定是花银子就能换来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行！” 见司马钧痛快，周谦也不马虎，直接站起身带着司马钧进了自己的书房。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只负责教，你能学到几分那就要看你的财……咳咳，悟性了！” 周谦差点说漏嘴了。 “来吧，今天给你上第一课。” “什么是重力常量！” …… 两个时辰之后，司马钧一脸迷茫，两只手还在掐掐算算地离开了周谦的家中。 而周谦也神情恍惚地走了出来。 愣了半晌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 “这银子，要少了啊！” 等进了书房，周谦开始给司马钧讲自由落体的时候才发现，在高深的物理学问之前。 还得先讲阿拉伯数字，二十六个字母，还有数学。 这两个时辰，周谦才刚刚给司马钧讲完一元一次方程，鸡兔同笼都还没讲明白呢…… “下次来，涨价！” 周谦一拍巴掌，恶狠狠道！ …… 与此同时，清水县城的贡院中，邱千和八个阅卷官正在批阅手中的试卷。 包括邱千在内，九人看着手中一张张试卷不住的摇头。 “这是什么都是？” “平仄都分不清楚，还写诗？” “嘿——” 另一阅卷官嘴角一抽，手都有些哆嗦了，“你们那还都算好的。” “这有人写什么三人行，必有一男两女，什么一男两女？” “莫名其妙？” 话音落下，贡院中沉默了片刻。 其中一个阅卷官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老者，“咳咳，老张，他这么写虽然题答错了，但从某方面来讲却是没错。” “你不行，你不知道。” “……” “哼！” 被内涵的老者冷哼一声，没说话继续埋头看考卷。 当看到满眼的十个杀字之后，更是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 正待他失望之时，却看见了这考卷的最后一题策论的答案。 顿时眉头一挑，眼中满是惊讶。 “这……” “此人前两科如同小儿玩泥巴一般荒诞不经，但这第三道策论却是可圈可点。” “堵不如疏！” “光凭这四个字就已经要比九成九的考生要强了！” “只是可惜。” 说着，老者又是满脸痛苦，“他这前两科也实在是太过于荒诞。” “可惜啊！” “堵不如疏，确实已经初窥门径，但我这里有一份策论却是已经登堂入室。” “且他的前两科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他这首边塞诗更是令我看了都自惭形秽……” 第114章 九比零！ 几人正要去看那老者所说的策论，却听见另一边同僚的感叹。 顿时又转向了另一边。 “念啊！” “你说他边塞诗写得好，让你都自惭形秽。” “念出来啊！” “让我等也评鉴评鉴？” “是啊！” “赶紧的啊！” 围了一圈的阅卷官们眼巴巴的看着刚才说话的同僚，齐声催促道。 就连邱千也放下了手中的考卷，朝着这人看了过去。 ‘堵不如疏’的初窥门径已是难得。 那个登堂入室又是有何高见？ “咳咳。” 被围起来的阅卷官淡淡一笑，随即转头看向考卷面色严肃起来，朗声道。 “出塞！”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 “好诗！” “好气魄！” “好气势！” 一首诗念完，所有阅卷官尽皆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赞叹道。 一个个脸上就连刚才被屎尿屁污浊了眼睛的痛苦表情都舒展开了。 如同久旱逢甘霖，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我这多少年都没见过如此妖孽的边塞诗了。” “啧啧——” “还没看策论，单是这首诗，我便有一种想要将解元给他的冲动！” “即便是张凡都作不出这种有气魄的边塞诗吧？” “那岂不是说咱们辖内出了一个比咱们大晋第一才子还要厉害的才子？” “你那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早在月前，张凡就不是第一才子了，听过《自嘲》吗？那首诗的主人周谦，才是如今我大晋第一才子！” “周谦？” 邱千一愣，紧张地看向了同僚手中的考卷。 如此才华，三科俱佳，莫非他手中的那份考卷就是周谦的？ 他皱起了眉，心中被痛苦充斥。 两千两银子他不在乎，但若是让他当不了官，无法再为百姓治水，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但听同僚讲，周谦这小子治水策论写的登堂入室。 到底录还是不录？ 不录周谦的目的是想要接着治水。 但若是不录周谦，耽误这个治水人才，便是他的罪过了…… 想不明白，邱千叹了口气。 还是先看看他的策论吧。 看完再决定不迟。 “诶？” 忽然，有一阅卷官发现了盲点，一拍脑门，“我记得那周谦的家乡就在清水县吧？” “这考卷三科俱佳，且这首诗的水平依我看也在张凡之上。” “这考卷不会就是周谦的吧？” “……” 谁料，这阅卷官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非但没有讨论声，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刚才说话的阅卷官用不解的眼神从同僚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邱千的脸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莫非，你们……” “诶。”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看诸位都这幅表情，想必都已经收到了周家传的话” “断了周谦的青云路。” “对这张考卷是周谦的这件事，也并无意外吧？” 一开始故作惊讶的阅卷官一脸尴尬，嘴角一抽，“早知道我们都一样，我又何必装出那副偶然想起的滑稽模样。” “像个丑角一样。” “……” 众人又沉默了片刻。 随后纷纷抬起头看向了邱千，其中一人问道，“这考卷九成九就是周谦的。” “邱大人，你想必与我们一样，也收到了周家的传话。” “怎么办？” “咱们听你的。” 邱千还没说话，另一阅卷官沉吟道，“大晋不缺人才，依我看，还是拿了周家的好处息事宁人吧。” “顺从，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银子。” “若是逆了他们的意思，诸位和我头上乌纱不保。”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没必要……” 其余人虽然没有接话，但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才华高绝又有何用？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任你才华逆天，也没用。 人家十代累积，想要收拾你个十年寒窗，还不是易如反掌？ 且他们拿这点微薄的俸禄养家糊口都困难，更别说丢了乌纱帽之后。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人，为了所谓的公平，所谓的职责，没必要拼命吧……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邱千。 邱千沉吟了片刻。 叹了口气道。 “诸位先别急。” “这不是还有第三科策论没看吧？” “看完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只好如此……” 众人点头。 一开始就拿着周谦考卷的阅卷官一直没发话，沉默着将考卷递给了另一人。 另一人接过考卷，定睛一看第一句话，手便是一哆嗦。 随即便沉入了其中，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了进去。 良久，这阅卷官才长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将考卷递给了下一人。 下一人接过考卷，表情和第二个人如出一辙。 良久，他又将考卷递给了第四个人。 接着是第五个……第八个！ 最后，周谦的考卷辗转到了邱千的手中。 他低头朝着考卷看去。 这第一句话，就让邱千攥紧了拳头，嘴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失神般地喃喃道。 “善治国者必重治水。” “这……” “要点有三，防洪、灌溉、运输……” 随着一个个重要的字段从邱千口中吐出，他麻木痛苦的双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 最后。 当他看完周谦写的这三种举措的具体施行手段和可能遇到的问题的预先处理办法之后。 邱千缓缓放下了考卷。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的视线从每一个阅卷官的脸上扫过，淡淡道，“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九人知晓。” “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许任何人向外泄露分毫。” “咱们投票吧。” 邱千深呼一口气。 “少数服从多数。” “谁若是同意周谦为此次寒山郡乡试解元，谁便举手。” 说完。 邱千看着几人，面色严肃地举起了手，“我先投一票！” “……”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氛围也变地有些焦灼。 对前途的渴望和爱才之心，在他们心中对抗。 见惯朝廷污秽、被人肆意倾轧之后的麻木和心中涌起的久违的初为官时候的热血僵持不下。 良久。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 举起了手，“算我一个！” “还有我！” “诶。” 一开始劝众人息事宁人的阅卷官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 “你们都同意了，我若是反对，岂不是不合群？” “也罢？” “为了此等人才，老夫致仕又何妨？” “这大晋不是我们的，但或许……是他的……” 九比零！ 第115章 路转峰回！ 九人互相对视，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老夫就知道，你们都跟老夫一样，嘴里说着啥也不管，但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好人，是当不了坏人的！” “哈哈哈！” 邱千见状，那张布满忧虑的脸上也终于舒展开来，长舒了一口气。 “呼。” 邱千轻松地说道，“这么看来，诸位的意见都很统一，那么此次寒山郡乡试的解元便是周……” “慢着！” 吱呀—— 贡院被视为机密的这间屋子忽然被人从外暴力推开，一位身穿府尹官服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邱千脸色一变。 “楚府尹，你怎么来了？” 楚伐百乃是汉山郡下辖的邛府府尹，但却是此次乡试举办地点清水县的顶头上司。 但从职责来说，楚伐百负责的乃是一个府的经济和决策，小小的科举何时需要他来特意走一趟了？ 种种念头在邱千和其他八位阅卷官的脑中闪过。 所有人的心中都笼罩上了一抹阴云。 一府府尹不在衙门里好好呆着，出现在了这里，那怕是只有一种可能了…… 领了周家的差事，为了周谦而来！ 楚伐百将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随后反手关上了房门，朝着众人冷笑一声。 “我不来？” “我不来你们怕是要坏了周大人的大事！” 邱千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果然是为了周谦而来。” “自然。” 楚伐百利索地承认了。 冷笑一声，“周家在京城里是什么地位，诸位想必跟我一样清楚，忤逆周家的代价，诸位更清楚。” “有必要吗？” “为了一个穷乡僻壤的没有背景的小子，赌上你们九个人的乌纱帽？” “值得吗？” “值不值得，楚大人说了不算。” 邱千冷着脸说道，“我乃是朝廷钦点的监考官，周谦是不是解元，也是由本官说了算。” “楚大人无权置喙。” 见邱千一点面子都不给，楚伐百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双眼眯起了一抹危险的弧度。 “邱大人。” “好叫你知晓。” “本官来这里不是跟你商量的，而是做决定的。” “此次乡试，周谦不予录取！” “明白吗？” “决定？” 邱千也来了脾气，“楚府尹好大的官威啊！” “但可惜。” “你虽贵为府尹，但却管不了科举之事，没有吏部文书，今日录用谁不录用谁，楚府尹怕是插不了手！” “呵呵……” 谁料，楚伐百却冷笑一声。 从身上掏出了一封文书来，丢在了邱千的面前。 楚伐百朝着邱千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意，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邱千面色微微一变。 连忙拿起桌上的文书打开看去，这一看之下邱千脸色陡变，甚至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楚伐百，“你……你居然让吏部在这个时候夺了我的权？” 邱千话音落下。 八个阅卷官面色也是一阵狂变。 决定是他们九个人一起做下的，若是邱千在这个时候被夺了权，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 即便如此，周谦此次依然逃不掉不被录用的下场。 “不——” 楚伐百冷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邱千摇了摇。 “不仅仅是夺你的权，还有此次乡试评卷资格，也由你手中交到了本官的手中。” “也就是说。” “录用谁不录用谁，现在由本官说了算！” “邱千。” “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完。 楚伐百直接拎起了除周谦考卷之外，此时放在第一位的考卷，随手撕开了糊名。 看着名字，楚伐百淡淡一笑。 “这个裴乾诗词写的不错，策论也是可圈可点，就他吧！” “今年寒山郡的乡试解元便是裴乾了。” “你们八人。” 楚伐百眯着眼睛看着八个阅卷官，“将剩下的录用名单尽快填出来，三日之后贡院张榜！” 说着，楚伐百眼神从八位阅卷官的脸上一一扫过，冷笑道，“几位大人，本官记得你们的家人都在京城？” “你什么意思？” 一个阅卷官当即变了脸色，握着拳头死死盯着楚伐百。 “没什么意思。” 楚伐百淡淡一笑。 “只是提醒你们，家中还有家人等着你们回去，这登榜的活……你们可要快些干！” “呵呵。” 说完，楚伐百扫了一眼气得浑身颤抖的邱千，拿起了桌上那封文书，转身离开了贡院。 “……” 邱千沉默良久，最终满腔的怒气化为了一声不甘的哀叹。 “周家……” 邱千惨笑一声，“当真是一尊庞然大物。” “诸位。” 邱千朝着八位神色各异的阅卷官说道，“按照楚伐百说的做吧。” “诸位都是有家人的。” “少年意气没了，总要保护好家人的。” “我走了。” 说完，邱千落寞地离开了贡院。 八位阅卷官满脸的憋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周家？ 几人沉默了下来，默默将周谦的的考卷丢在了一旁，将裴乾的考卷放在了第一位。 “……” 离开贡院，邱千心中满是不甘。 不管是周谦的边塞诗还是策论，邱千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此等人才，邱千更是见所未见。 再加上周谦的治水本事，不知道为什么，邱千总觉得周谦并不像是纸上谈兵。 有此人才，即便还需要几年培养。 但一旦周谦能下放治水，那河间府每年因为水患流离失所的几万人都会活下来，都不会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这可是每年几万人的命啊！ 邱千咬着牙，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将周谦这份策论默写下来，送到寒山郡郡守手中，邛府和河间府都由寒山郡管辖。 恰好邱千知道寒山郡郡守武忠开背景雄厚，且一心为民。 若是陈明利害，邱千料想此事应该还有一丝转机。 邱千顾不得吃饭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凭借着记忆将周谦的策论默写了出来。 随后装进信封里，寄向了寒山郡郡守武忠开的衙门…… 第116章 放榜！ 这几日司马钧天天来周谦家中，花七百两银子向周谦请教两个时辰的‘自由落体’的学问。 什么？ 你说不是三百两银子一个时辰吗？ 胡扯！ 套餐里包含了算数，一个时辰涨价五十两银子不算贵吧？ 司马钧表示，这真的不贵！ “唔——” 司马钧揉了揉有些突突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这东西好难。” “周兄。” “我如今已经学会了你所说的二元一次方程，接下来是不是该学自由落体的真正的运用了？” “差不多了。” 周谦想了想，觉得勉强可以讲地再深一些了。 “自由落体如果说对于目前最有用的应用的话，应该是……” 周谦摸着下巴说道，“计算射箭的最优手法和计算炮弹的落点。” “啥？” 司马钧一怔，随即兴奋了。 他双目晶亮地盯着周谦道，“周兄，你知不知道，我大晋如今虽然有铁炮，但十分鸡肋，一方面是搬运困难，一方面是炮管承受不住几次发射就要炸膛，最重要的是落点根本无法计算。” “往往都是有天赋的士兵经过常年累月的练习才能掌握的！” “而且有时候若是天气不对，或者换一个新的地形，那些所谓的高手，也会失误。” “这自由落体的应用居然能算出炮弹的落点？” 司马钧兴奋了，“教我！周兄，一定要教我！” “咳咳……” 周谦清了清嗓子，“首先啊，要计算落点，你得先知道一个东西，我称之为重力常量。” “重力常量？” 司马钧一脸求知，“怎么说？” “就是两斤的重物，在正常的环境下所受到的重力，一般是接近两斤，但是要小于两斤。” “大概是一斤九两。” 实际上要比一斤九两多一些，但目前来说没必要那么精确，不然司马钧就要宕机了。 “这是为啥？” “两斤重点东西，不就是两斤吗？” 司马钧有些傻眼，望着周谦脸上满是求知欲地问道。 “这个……” 周谦调动脑中的知识，得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计算过程。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懵懂和清澈的司马钧，刚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下去。 随即淡淡一笑。 “乌龟的屁股。” “啥，啥意思？”司马钧一头雾水。 “规定！” “龟腚？” “对！” 周谦点点头道，“关于这件事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就行了。” “一斤九两！” “好好，接着呢？” “接着……” 周谦从一边拽来了一张宣纸，一边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对着司马钧说道，“你要先知道这门炮的射程，最大高度，从出膛到落地的时间，再算出速度，再将速度分解成垂直速度和水平速度，然后这样……” “再这样。” “然后这样，最后那样……” 周谦写写画画，落下了最后一笔，随即转头朝着懵比的司马钧微微一笑。 “就得出落点了。” “你听懂了吗？” “我……你……” 司马钧望着周谦，眼中的清澈和懵懂愈发的清晰。 “……” 司马钧在物理方面有点天赋，但不多。 简单来说。 完全不懂。 但好在司马钧从今以后不用再读书了，有的是时间深入研究。 周谦便给他起了个头，至于什么时候能研究明白，那还得靠自己的修行。 反正周谦是不相信司马钧这小子真能算出落点的。 …… 时间就在周谦对司马钧的教学中过去了三天。 今日，便是放榜的日子。 一大早。 司马钧做东，请周谦在靠近贡院的一个酒楼的二楼小酌。 推开窗户便能看见楼下密密麻麻的学子和贡院的红墙。 下方是喧闹拥挤，充满了汗臭味的学子们，但这二楼上却是美食小酒，清新依然。 尤其是上方的不慌不忙对比下面的人声鼎沸，让人心中更加惬意。 不过，可千万不要以为坐在这二层小楼上便拿不到今日放榜的结果了。 这小酒楼的七八个小厮天不亮就借着这位置优势，已经挤在了红墙边上，队伍的最前面。 只要红榜一旦张贴，小厮便可以得到一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上酒楼，让在座的读书人知晓。 可谓是服务周到。 但也相对的，如此周到的服务也配得上它的价格。 仅仅是这靠窗的一个位置，加上两壶小酒，简简单单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再加上一碟花生米，便要了司马钧十两银子。 一般的书生大老远赶考，能有银子下榻就不错了，哪来的银子在这享受？ 所以这个价格，也是相当奢侈了。 “周兄，以你的才华，这次乡试的解元怕是你的了。” 司马钧这几日跟着周谦学‘自由落体’，从一言一行的相处中，对于周谦的才华也有了了解。 更是知道了那名动京城的《自嘲》都是出自周谦之手。 即便司马钧很自负，也不得不承认，周谦的才华要远远在自己之上。 周谦笑而不语。 考个科举都开挂了，今日这解元要不是自己的——除非也有挂比！ “喝酒！” “哈哈哈！” 周谦恍然一笑，“喝酒！” “我多余说了！” “……” “放榜了，放榜了！” 就在这时，楼下的学子们更加骚乱了起来。 随着呼喊声，周谦和司马钧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低头朝下望去，只见贡院紧闭的大门已然被打开，四位阅卷官捧着一张鲜艳的红榜走了出来。 将之贴在了墙上。 “中了！” 紧接着，便有学子发出惊喜的声音，“考了三年，我终于中了！” “我也中了，哈哈哈！” “这下我终于可以跟我娘子交代了！” “……” 随着或喜或忧的呼喊声，站在院墙下的小厮们奋笔疾书，一人负责一段，将红榜上的内容迅速誊抄了下来。 接着又迅速回到二楼上。 在二楼上的学子们期待的目光中，酒楼老板走了出来。 袅袅婷婷，红裙如火，原来是一位绝色佳人。 只见这女掌柜嫣然一笑，朱唇轻启，“乡试解元，奎县，裴乾！” 第117章 没你名字啊！ “裴乾？” “我认识裴乾，他的确称得上学富五车，我有幸跟他当过同窗，连先生都说他此次会中解元。” “果然中了！” “裴公子，恭喜！” 一人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另一张桌边的其中一人拱手道贺。 裴乾立刻站起身道谢道，“多谢张兄。” “哦？” “裴公子居然也在？” 掌柜楚韵双目一亮，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俏盈盈地也朝着裴乾福了一礼，贺道。 “裴公子才学横贯古今，今日这解元乃是实至名归。” “恭喜裴公子！” “今日裴公子那桌算在我头上，只为裴公子贺！” 见到楚韵脸上勾人的笑意，裴乾忍不住眼中光芒一闪，舔了舔嘴唇故作谦逊道，“侥幸，侥幸而已。” “多谢掌柜。” “让掌柜破费了。” “无妨！” “新科解元在我这吃过饭，我也与有荣焉，哪里还敢收银子？” “这不是折煞小女子了？” “呵呵……” 裴乾看着风韵犹存的掌柜对他暗送秋波，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眸光微闪，笑而不语。 “恭喜裴公子！” “裴公子，在下邹志道，也是奎县人，之前我们还见过。” “算是同乡。” “以后，还请裴公……啊，应该是裴解元，以后还请裴解元多多照顾啊！” “裴解元，敬你一杯。” “在下也敬裴解元一杯。” “……” 一时间，二楼上的读书人们纷纷举杯给裴乾敬酒道贺。 脸上堆满了笑意。 一郡解元，含金量可是十分的足。 通过最终的殿试成为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运气再好一些若是进了前三甲，几年之后最少也是一郡之长。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捡一个小官当当，也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自然争先恐后的拍马屁。 至于小厮念出来的解元之后的名次…… 一点都不重要。 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 更没人愿意听！ 然而，在这整个二层楼上的读书人都以裴乾为中心的时候，有两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依旧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对比其他人的热情，这两人就显得十分的扎眼。 裴乾余光看见了那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虽没有特意去说，但心中却是已经不舒服了起来。 …… “怎么回事？” “这届阅卷官脑子坏了？” 司马钧直接破口大骂。 这几日朝夕相处，司马钧对周谦的才华是最有感受，最有发言权的。 以周谦的才华，小小解元都拿不到？ 这显然不可能！ “以周兄你的才华，这解元不该是你的吗？” “有人动手脚了吧？” 司马钧的话提醒了还有些愣神的周谦。 周谦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缓缓点头，“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应当是有人动手脚了。” “是谁？”司马钧心中一动。 “周家！” 周谦阴沉着脸，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你是说……”司马钧眉头一挑。 他想起了周谦在京城诗会击败张凡，帮着凌家同时得罪了周家在内四家的事。 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骂道，“无耻！” “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 “狗屁周家，恶心！”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司马钧这倒不是空话。 他乃是恭王世子，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却是有一样话语权。 那便是闻风而奏，直达天听。 若真是周家搞的鬼，司马钧必要帮周谦出了这口气。 这几日亦师亦友的相处，司马钧已经将周谦引为知己。 “呼……” 周谦呼出了一口气，心中半是愤怒，半是无奈。 为人两世，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普通人在权利面前的无奈。 虽然心中百般不甘，即便当时在京城风光无两，但在真正被权利倾轧之后，却是求告无门。 不过，周谦心中倒也不慌。 因为此事司马如雪早已料到了，甚至还提前提醒了他，也承诺了这件事一定会管。 会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周谦只需要沉住气，等待结果就行。 不过，司马钧说的话还是挺暖心的，也不枉周谦只收他那么点学费就教他那么多东西。 这个朋友没白交。 下次教他格物，大不了打个八折！ “呵呵……”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不屑的笑声。 “笑死人了。” “张贴的榜单上面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此次乡试解元便是裴乾裴公子。” “怎么还会有人觉得解元本该是他的？”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出来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了吗？” “裴解元还在此间呢，放屁也得挑没人的时候吧？” 刚才巴结裴乾的读书人们听见了周谦这边的动静，在看到裴乾脸色也难看下来之后，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围到了周谦和司马钧的桌边。 冷嘲热讽了起来。 只为讨好裴乾。 “就是！” “考不上解元，就说阅卷官动了手脚？” “你知道科举阅卷有多严格吗？” “这可是朝廷派来的人品学问俱佳的阅卷官，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徇私舞弊的人了？” “承认别人比你强有这么难吗？” “呵呵……” 裴乾忍着心中的不爽，举着酒杯走到了司马钧和周谦的桌边，皮笑肉不笑地佯装客气道。 “两位兄台。” “在下知道你们没考到好名次，心中有气。” “但也不可因此否定了他人努力的成果。” “我裴乾饱读诗书，也算是小有才华。” “解元怎么就当不得？” “兄台姓甚名谁？” 裴乾佯装大气，义正言辞道，“说出来若是裴某自认不如，便主动找阅卷官，将这解元的名头让与兄台又如何？” “……” “好！” “裴解元大气！” “如此胸怀，人品学问俱佳，这解元当之无愧！” 听闻裴乾此言，周围的读书人赶紧马屁接上，生怕晚他人一步就混不到脸熟了。 “诶？” “我好像认识他！” 忽然，一人看着周谦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他叫周谦！” “一个月之前，我在汀香园诗会见过他，那首《春雪》就是他写的。” “哦。” “也算是小有才华。” “不过……” 一人抢过小厮手中的榜单，随手一番之后便一巴掌拍在了周谦和司马钧面前的桌面上。 嘲讽道，“这上头可没你的名字啊。” “周大才子？” 第118章 带走！ “呵呵……” 见榜单上居然没有周谦的名字，裴乾脸上的笑意愈发的不屑起来。 但在这些读书人的面前，依然要装出一幅胸怀宽广的模样。 轻笑一声，瞪了刚才说话那人一眼，佯装责怪道。 “你会说话吗？” “周兄只是怀才不遇，在策论一道有所欠缺而已。” “所以榜上无名。” “心中有怨气很正常，让他说两句又如何？” “周兄。” 说完，裴乾竟然笑呵呵的拍了拍周谦的肩膀，宽慰道，“今年不行，再回去苦练一年就是，来年也能参加乡试，也还有机会嘛！” “如何做这种输不起的小气模样？” “若是周兄不嫌弃，在下手中有些心得笔记，可以免费赠与兄台。” “助兄台明年取得一个好成绩。” 裴乾这一席话，又收获了阵阵马屁。 “裴解元胸襟宽广！” “周谦这小子如此嚣张跋扈，裴解元依然还笑脸相迎，更是要给他心得笔记。” “小子！” “还不道谢？” “别说你有些诗才，但你在做人方面比裴解元差远了。” “裴解元才是实至名归。” “凭你也想考解元？” “白日做梦？” 裴乾闻言，舒服的双眼眯起了一条缝。 周谦冷冷瞥了一眼裴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接着抬头看向了裴乾。 后者看到周谦眼中的冰冷，不知道为何陡然吓了一个哆嗦。 竟然鬼使神差地缩回了手。 甚至后退了两步。 但下一刻，裴乾陡然回过了神来，他一个解元居然被这小子一个眼神就吓退了？ 这岂不是在这群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脸色一冷，正要说话。 “诶。” 却听周谦叹了口气，先是扫视了一圈围在桌边出言不逊的那些读书人，随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曾经给自己定下了一个规矩，凡能面刺本人之过者，受上赏。” 说着，周谦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铜板，数也不数直接扔在了这群人的脚下。 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一人三个铜板，自己拿。” “不够再跟我要。” 周谦这一举动，直接令这群心高气傲的读书人面色一白，随后又快速涨红。 一个个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谦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谁不会？ 自从在京城遇到张口闭口就喜欢阴阳怪气的玩意，便多了一个随身携带铜板的习惯。 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 接着，周谦又从怀中掏出了六个铜板，扔在了一脸懵比的裴乾脚下。 淡淡道。 “你不一样。” “你也算是众多伪君子中最为清新脱俗的那一个，给你翻个倍，给你六枚！” “你……” 裴乾再也忍不住了，涨红了脸正要反唇相讥。 却又被周谦打断了。 “不过你放心，这六枚铜板你尽可以没有负担地全拿走。” “这是我赏你的，不算是交易，所以你那破烂心得笔记就别给我了，我没有吃猪食的习惯。” 周谦接着冷笑一声，“另外，想教我考科举？” “写个春雪，看看实力？” “……” “我……”裴乾脸色通红，被周谦这淡然的一席话怼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板娘楚韵此时这才仔细打量起了周谦。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还反击地如此漂亮！ 她一双美眸中，竟是泛起了比看到裴乾更加热切的目光。 “……” “谁是周谦？” 却在此时，二楼楼梯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所有人齐齐回头望去。 却发现身穿皂衣的衙役已经密密麻麻堵满了楼梯口。 为首一个中年男人神色冷漠，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上，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般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最后定格在了周谦脸上。 随后掏出一张画像对照周谦看了一眼，径自走到了周谦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就是周谦？” “是我。” 周谦淡淡道，“找我何事？” “何事？” 中年差役冷笑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在科举考场上徇私舞弊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闻言，周围读书人哗然一片。 裴乾的脸上更是露出了解气的表情。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周谦冷笑一声。 “夺了我的乡试成绩还不够，还要诬陷我科举舞弊？” “你背后的主子就这么着急想要弄死我？” 中年差役意外地看了一眼淡然的周谦，接着，眼中再次被冰冷充满。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只是领命抓人。” “至于作弊与否，不归我管。” “但你若是不走，违抗衙门传唤，本官说不得是要动些手段了。” “周公子是读书人，身子骨弱，想必不太能受得了吧？” “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嘭—— 司马钧再也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中年差役的鼻子怒吼道。 “颠倒黑白，随意抓人，你哪个衙门的？” “敢如此办案？” “老子扒了你这身皮！” 中年差役扭过头，死死盯着司马钧，“辱骂朝廷命官，也给我一起带走！” “你敢？！” 司马钧暴喝一声。 “动手！”中年差役用行动证明自己敢不敢。 “慢着！” 在差役要动手之前，周谦拦在了司马钧的面前。 皱着眉看着中年差役，“你们想抓的是我，就没必要连累别人了。” “我跟你们走。” 中年差役恶狠狠地瞪了司马钧一眼，朝着手下一挥手，自己转身便走。 “带走！” 差役上前正要抓住周谦的胳膊。 周谦却是一把拍开了衙役伸来的手，淡淡道，“我自己有脚，我自己会走！” “……” 差役见周谦如此强硬，也不敢多说。 便将周谦夹在中间，朝着楼下走去。 “周兄！”司马钧红了眼珠子，眼睁睁看着周谦被带走，却无能为力，让他心中满是愧疚。 “不用担心。” 周谦回头朝着司马钧一笑。 “我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有数。” “我……” 司马钧看着周谦和差役消失在自己眼前，满腔的无奈和愤怒化作了重重一拳砸在了桌上。 “哎！” 说白了，他爹恭王没实权，他更只是个世子。 周家或许会给他爹一些面子，但即便是面对这些狗腿子衙役，他司马钧却也没有任何的面子。 今日即便亮明身份，也拦不住。 为今之计，只能回府求他爹了。 …… 见周谦被带走，裴乾放声大笑了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大声嘲讽道，“我就说能写出《春雪》的周谦为何榜上无名？” “原来是科举舞弊啊！” “诗写得好有个屁用，还不是人品不端，哈哈哈哈……” 第119章 出气！ 刚才被周谦羞辱过的读书人们一个个大笑出声。 跟着裴乾一起嘲讽周谦。 肮脏的话语一句接一句。 “科举舞弊，还想高中？脑子坏了？” “刚才就看周谦那小子不爽了，往窗边一坐，连裴解元高中也不知道过来恭喜一番，还说出那样引人发笑的话。” “我还以为他多少有些本事呢。” “没想到，是个科举舞弊的玩意！” “笑死人了！” “还说什么，我有一个规矩，能面刺我之过者，受上赏。” “现在人家衙役面刺了他科举舞弊的过错，怎么不给衙役也赏赐一些铜板？” “哈哈哈，倒是衙役给他赏赐到大狱里去了！” “哈哈哈！” “这小子还真是个笑话，活像是一个丑角儿！” “……” 这些污言秽语听在司马钧的耳朵里，让他本就愤怒的心中几乎陷入癫狂。 “闭嘴！” “给老子闭嘴！” 司马钧大吼一声。 瞬间，二楼的读书人们有一刹那的鸦雀无声。 但接着，这群人却是笑得更加大声了！ “他说闭嘴！” “哈哈哈哈！” “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就要笑，我不仅要自己笑，还要把这事讲给我的众多同窗，让他们陪我一起笑！” “哦哟，你那个眼神好吓人！” 说话之人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得意忘形地一脚踩在了凳子上，朝着司马钧嚣张喊道。 “要打我啊？” “来啊！” “打我啊！” “不打我不是爷们！” “哈哈哈哈……” 这人上蹿下跳，几乎是对着司马钧贴脸输出。 引得周围的读书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裴乾更是老神在在，看着自己这些狗腿子为难司马钧，心中说不出的舒爽。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司马钧红着眼珠子，忽然狞笑一声，抓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朝着楼下扔去。 咔嚓—— 酒杯在楼下的青石板上碎裂。 轰隆—— 一群身穿精干短打的护院从楼下各处地方冲了出来，带着密集厚重的脚步声，几个呼吸之间便汇聚在了司马钧面前这扇窗户之下。 “世子！” 一群人齐齐抱拳，俯首高呼。 “还愣着做什么？” 司马钧沉声问道，“上面有不开眼的玩意出言辱骂于本世子，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们？” 为首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多了一抹狠意。 “属下知晓！” “敢辱骂世子，小的必定敲碎了他的满口牙！” “跟我上！” “留下几个人堵住门，一个都不准跑了！” “是！” 十几个护院齐齐应诺，分为两队，一队把守着酒楼的一楼大门，一队人在两个首领的带领下，快速朝着二楼冲了上去。 “这……” 刚才踩着凳子嘲讽司马钧的读书人脸色狂变，浮夸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脸色苍白。 左右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世子……” “王爷……世子？” 周围读书人也是脸色狂变，赶紧低下头远离了这人。 霎时间，刚才还众星拱月般的那人，此时已是孤立无援。 甚至有些胆小的读书人一看这阵仗，直接双腿一软，哆嗦着朝着司马钧求饶了。 “世子殿下，在下……在下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冲撞了世子。” “还望世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 “在下，在下一定给您好好赔罪。” “世子殿下，小人错了！” “小人嘴贱，小人掌嘴！” 几人将自己的脸抽的啪啪作响。 没办法，若是不抽自己，认错态度不到位，一会丢的就不是面子，而是满口牙了。 裴乾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他咬着牙，几次尝试都没张开口说出求饶的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宽慰自己。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此次的新科解元，即便对方是王府世子，也不敢对自己动手吧？ 若是传出去了，他也得惹上不少的麻烦。 想到这点。 裴乾即便脸色还有些不好看，但却缓缓挺直了腰杆。 “现在求饶？” 司马钧看着前倨后恭的一个个读书人，眼中满是冷意，“晚了！” “世子！” 恰在此时，两个护卫头领也带着手下十几个护卫冲到了二楼上，朝着司马钧抱拳。 “嗯。” 司马钧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回首指着面前所有的读书人，冷笑道，“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敲碎半口牙！” “是！” 见护卫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冲来，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群读书人一个个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狂抽自己耳光。 “饶命！” “别……别敲我的牙，我还年轻，我刚成秀才，我还有大好前途，你不能毁我容！” “求求世子，放过我吧！” “我嘴贱，我自己掌嘴……” 然而。 这群护卫可不管这群读书人是怎么求饶的，他们只想着怎么才能又快又好的完成世子的交代。 二楼上。 哭喊声和敲碎牙的利落声音连成了一片。 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被敲没了半口牙。 裴乾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浑身颤抖，眼看着护卫朝着他这里来了。 裴乾发出了杀猪般的喊叫，一边喊一边朝着身后缩去，“你们不能动我！” “我是新科解元！” “我是有功名在身上的！” “你们不能动我！” 护卫首领快步走到了裴乾的面前，一把抓起了后者的衣领，朝着裴乾狞笑一声。 “我不管你是谁，解元不解元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 护卫举起凳子，一手掐开裴乾的嘴，用力砸了下去！ 嘭—— 干净利落，裴乾半口牙丁零当啷便落在了地上。 裴乾满口是血，疼的差点要晕厥过去。 护卫松开了了手，嫌恶地将手上的口水和鲜血擦在了裴乾的身上。 说完了下半句话。 “世子说要你半口牙，就要你半口牙。” “少一颗都不行。” 在一阵哭爹喊娘声中，护卫们重新聚在了司马钧的面前，抱拳道，“世子殿下，按您的要求，每人半口牙，无一错漏！” “知道了。” 司马钧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裴乾，转身便走。 “我们走！” 拿周家没办法，还拿这群小小的读书人，一个小小的解元没办法了？ 更何况，若不是周谦被人陷害。 这裴乾也配当解元？ 还敢挑衅自己，真当自己这个世子一点用都没有了？ “……” “你们都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出了酒楼。 司马钧深呼出了一口气，想到一会还不知道怎么跟杨晓芸隐瞒周谦的情况，刚刚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爽感便一下子全没了…… 第120章 恭王出手！ “司马兄弟，你咋来了？” “今日不是放榜的日子吗？” “我家相公呢？” 正在做饭的杨晓芸看着到了自己院子外面的司马钧，笑着打了个招呼。 便探着身子朝着路面上张望了起来。 “呵呵。” 司马钧努力让自己笑得很自然。 朗声道。 “嫂子，周兄此次策论写的不错，得到了主考官的赏识，这几日陪着主考官研究学问呢。” “去了郡城里，暂时回不来。” “怕你担心，所以让我来特地跟你说一声。” “哦？” 杨晓芸闻言双眼一亮，“这是好事啊。” “我家相公能得到主考官的赏识，这是天大的好事，多待几天都没事的。” “你告诉他，不用担心我！” “对了！” 杨晓芸擦了擦手，美眸中满是期待，朝着司马钧紧张地问道，“司马兄弟。” “我家相公此次被主考官欣赏，那是不是证明……他此次考上了？” “啊……” “考上了！” 司马钧心中一慌，赶紧斩钉截铁地点头道。 “不仅考上了。” “还是前三！” “这次，周兄可在这寒山郡中出了大名了！” “呵呵……” “呀，真的？” 杨晓芸惊呼一声，一双眸子都笑成了月牙状。 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祖宗保佑了，相公如今回不来，我这个当妻子的可一定得去祠堂给祖宗仙人上炷香，还还愿！” 说着。 杨晓芸将锅从炉火上端了下来，朝着司马钧为难地说道。 “司马兄弟，家主没回来，我这……我这还要赶着去给祖宗上香。” “就不留你吃饭了。” 周谦不在，他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邀请周谦的朋友吃饭？ 这被人看见了会嚼舌根子，说她不守妇道的。 只好委婉拒绝。 “等我家相公回来，一定好好招待你。” “行……” 司马钧压着心中的沉闷，朝着杨晓芸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嫂子你先忙。” 说完，司马钧转身便走。 生怕走的迟了，让杨晓芸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 毕竟，他虽然没少骗人，但只有这次骗人让他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 即便…… 这是善意的谎言。 …… 恭王府中，司马钧一回到府上便直奔书房。 “父王！” 司马钧神色难看地站在书桌面前，低头看着正在看书的恭王沉声道。 “有件事，孩儿想求你帮忙。” “求？” 恭王有些诧异，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看向了司马钧。 “你找上我要求我办事，这是破天荒的一回，看来这事不小啊。” “你说说看。” “能帮，你老子一定帮你。” “父王，是这样的……” 司马钧将周谦和周家的纠葛和这次周家针对周谦的事全都告诉了恭王。 然而，恭王听完却沉默了。 良久之后，恭王才看着司马钧认真地说道。 “究其根本，虽然不愿意多提，但你爹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而周家兄弟，一个侍郎，一个偏将，还有一个乃是当今最受宠的梅妃。” “且在京城与其他家族通婚联结，势力盘根错节。” “风头正劲！” “这书房只有咱们父子俩，没外人，爹给你说个实话，周家……我们王府不好得罪。” 恭王自嘲一笑，“且周家也不一定会听本王说话。” “但既然你今日是求我，本王便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完了问题，本王再决定帮还是不帮！” “父王请问！” 司马钧咬着牙道。 “这个周谦，对你来说很重要？” 司马钧毫不犹豫点点头。 “传道受业，亦师亦友，引为知己！” 恭王双目一亮，随即叹了口气，“俊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头一次这般评价一个与你同龄的人。” 顿了顿，恭王接着问道。 “那你所说的，以周谦的才学，若不是周家针对，必然是此次乡试解元？” “你敢肯定？” “孩儿敢肯定！” 司马钧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孩儿不说自己是天才，但对自己的才学还是有些信心的。” “但从跟周谦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从他的一言一行中，孩儿便能分辨出，他的才学要远在我之上。” “孩儿若是认真答题，都有自信成解元，周谦自然更有资格。” 恭王闻言翻了个白眼。 谈正事呢，就暂且放过司马钧不好好考科举的事了。 而且转念一想，若周谦真有他所说的这么厉害，即便司马钧认真答题，也成不了解元。 沉吟了片刻。 恭王缓缓点了点头。 “我信你所说。” “也为了你这个得来不易的朋友，这个忙，为父帮了。” 司马钧双眼一亮。 赶紧眉开眼笑朝着恭王鞠躬道，“谢谢爹！” “行了行了，你少这样，本王不习惯！” 说完，恭王便从桌案上拽了一张纸来，正要磨墨，一旁司马钧嘿嘿一笑，连忙主动磨墨。 随后选取一支上好的毛笔，饱蘸墨水之后双手递给了恭王。 恭王叹了口气，笑骂道，“你小子！” “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这么殷勤。” “你呀——” 恭王叹了口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恭王将写好的信叠了起来，装进了一个信封里递给了司马钧。 “你去，将这封信带给邛府府尹楚伐百。” “他？” 司马钧不解。 “不是他还能有谁？” 恭王翻了个白眼。 “众所周知，邛府府尹楚伐百乃是周家的人，刚好就在这寒山郡中，他不动手还能是谁动的手？” “原来如此。” 司马钧恍然大悟。 “去吧！” “把信给他，他多少也会卖我点薄面。” “且这是科举，乃立国之本，若周谦真有如此才华，他此举便是以权谋私，是阻塞我大晋人才选举之路。” “我在信中，已经给他陈明了利害。” “若他还有几分清醒，便会放人。” “是！” 听见恭王这么说，司马钧便知道此事稳了，兴高采烈朝着恭王道谢之后。 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王府，直奔邛府府衙而去！ …… “你做什么？” “我是恭王世子！” “还不进去通传？” 邛府府衙门口，被拦住的司马钧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差役，指着自己鼻子说道。 “我知道。” 差役点了点头。 “府尹大人交代了，大人正有要事处理，在大人处理完之前，不接见任何人！” 司马钧怒了，“我父王有一封急信要给楚伐百，你也敢将本世子拒之门外？” “耽误了我父王的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第121章 祸不及家人！ 差役叹了口气，无奈道。 “小的只是一个站在门口看门的，府尹大人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 “小的若是把世子殿下放进去了，小的这谋生的饭碗就没了。” “小的只是一个小人物，还请世子殿下不要为难。” “……” 司马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为谁当差，就要听谁的话。 身为世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也没必要为难一个与此事不相关的小人物。 只是司马钧心急如焚。 这个时候周谦应该已经被带回了邛府的大狱中，此时楚伐百不在府衙，在忙重要的事。 还能什么重要的事？ 肯定是对周谦严刑逼供，逼他签字画押，好以最快的速度坐实罪名！ 想到这里，司马钧还哪管什么狗屁不为难小人物。 “起开！”他大喝一声，上前直接将差役扒拉开，大力推开府衙大门，快步冲了进去！ 差役大惊失色，连忙朝着司马钧追去，同时朝着里头喊道。 “来人！” “快来人啊！” “有人强闯府衙！” 府内差役们闻声迅速赶来，将司马钧堵在了影壁附近。 司马钧冷眼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差役们，举起了手中的信封，对着众人说道。 “恭王亲笔信，心中有要事给楚伐百交代。” “不管此时楚伐百在忙什么。” “去个人通传一声，让他立刻来见我，否则后果自负！” “……” 差役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敢自作主张。 最终守门的差役苦着脸朝着司马钧拱了拱手。 “哎……” “世子殿下，你可害苦我了。” “您别闹了，我这就去通传府尹大人，您在这稍等一会行吗？” 司马钧点了点头，淡淡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 “快去快回！” “诶。” 差役点了点头，满脸苦涩地去大狱找楚伐百去了。 …… 与此同时，邛府府衙大狱中，一间幽暗潮湿的牢房里，周谦正端坐在牢房之中。 牢房房门洞开。 楚伐百带着两个差役正站在周谦的面前。 冷笑道，“周谦，本官劝你不要冥顽不灵。” “你拿了包括周家和张家在内四家那么多银子，总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吧？” “你认为这四家能吃了你一个乡野小子的哑巴亏？” “还是说，你觉得跟你一起对付周家、张家的这些人现在能站出来保你？” “我告诉你！” “凌家如今也只是还没到被清算的时候。” “他们自身难保。” “至于长公主……” 楚伐百冷笑一声，“别说长公主如今还在京城，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事，即便她知道了这事，她又能如何？” 见周谦依然是一言不发。 已经说了一下午，说的口干舌燥的楚伐百也逐渐没了耐心。 “周谦，本官实话跟你说了吧！” “只要你肯认罪，让上面的人出了这口恶气，本官再关你几天也就把你放出去了。” “可若是你一直这般跟本官僵持着，再惹得上面人更加不快。” “到时候，遭殃的恐怕不止你一个，还有你的家人。” 听见楚伐百说出这话，一直一言不发的周谦忽然缓缓抬起了头，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楚伐百。 即便周谦是仰视，可那眼神中的冷意和杀意，依然让楚伐百心中一震，喉咙发紧。 楚伐百咽了口口水，心中暗道一个书生，怎么会有这般的眼神。 “你在威胁我？” 周谦声音沙哑。 楚伐百呼出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你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他们若是下了什么决定，我也只有执行的份。” “本官劝你还是快些认罪吧。” “呵呵……” 周谦冷笑一声。 “只要我认罪，有了我的签字画押，假的就成了真的，到时候罪名坐实，神仙难救。” “而你心里清楚，你是绝对不会放了我的，因为你主人不让，你会想办法将认罪的我弄死在这大狱之中。” “毕竟，一个科举舞弊的犯人，勾不起多少人的注意力。” “我没了，我的家人也不会好。” “可我若是一天不说，你一天拿我没办法，我和我的家人便一天是安全的。” 说完，周谦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看着楚伐百，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府尹大人，你真把我周谦当傻子了？” “你……” 楚伐百怒不可遏。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本官动刑了！” “来人！” “给我撬开他的嘴！” “我倒想看看，一介书生，能在我这酷刑之下挺多久！” 楚伐百一挥手，身后两个差役便上前架住了周谦的两边，带着他朝着另一边的刑房走去。 而在周谦经过楚伐百的时候。 周谦忽然伸手，一把死死攥住了楚伐百的衣领，楚伐百一惊，便想要将周谦的手抽开。 但用了几次力气，周谦那只手都如同铸铁一般纹丝不动。 周谦冷笑一声。 双目死死盯着楚伐百，沉声道，“诬陷我科举舞弊可以，严刑逼供也可以……老子没权没势嘛。” “但府尹大人，你若是真敢动我家人，我若是侥幸能活着出去，必杀光你全家！” “你……” 楚伐百听着耳边周谦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般带杀气的话，心中陡然一凛，后背之上瞬间便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一个府尹，居然在周谦这个一介书生的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若真对周谦的家人动手。 这小子恐怕真会说到做到…… “哼！” 楚伐百双手用力将周谦的手掰开，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用恼怒掩饰住一丝惧意。 “少威胁本官，你还没这个资格！” “给本官带走！” “什么时候他签字画押，什么时候停下来。” “悠着点，别弄死了！” “是！” 楚伐百深深看了即便是被差役架着带走也扭过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周谦一眼，浑身不自在。 转身正要离去。 “府尹大人。” 外头府衙守门的差役一路小跑到了楚伐百的身边，急促地说道。 “恭王世子强行闯进了府衙，还拿了一封信，说是恭王给您的，有事传达……” 第122章 铁了心了！ “恭王？” 楚伐百眉头一挑，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 “怎么连恭王这个闲散王爷也参与到此事来了？” “周谦这小子和恭王还有联系？” 楚伐百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拿捏不准了。 “大人，那我们……” 刑房的两个差役听见恭王的名字，有些举棋不定，朝着楚伐百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 “先不着急！” 楚伐百沉着脸，朝着差役一摆手。 “等我去一趟看看，等本官通知。” “是！” “嗤——” 刑房中，见楚伐百如此作态，周谦不屑一笑。 同时也知道了司马钧原来是恭王世子，心中不由有些古怪。 自己这随便遇到的朋友背景都这么夸张？ 这还真是…… 紧接着，周谦心中又有些感动。 他和司马钧其实刚成为朋友不久，即便如此，司马钧也愿意出这么大的力气来帮自己。 这份情，不好还啊。 周谦心中暗暗做下了决定。 以后给司马钧讲课的时候，要不就不收学费算了。 人要学会知恩图报！ 听见周谦不屑的笑声，楚伐百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脚步一顿，转身对着周谦阴测测地说道。 “周公子有功夫发笑，还不如抓紧时间思考思考本官刚才说的话。” “早些认罪，也好不……” 楚伐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也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你不在朝廷，你不知道一些事。” “可别怪本官没提醒你。” 楚伐百冷笑道，“恭王，只是一个窝在寒山郡里，没有实权的王爷。” “别说此次乃是京城之中好几个家族联手要收拾你，即便单单是一个周家，都完全不怕他恭王。” “我们走！” 楚伐百冷冷瞪了周谦一眼，转身便带着差役离开了大狱。 刑房内。 两个差役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愣什么啊？” 周谦瞥了一眼两人，吩咐道，“我饿了，给我弄点饭来。” 差役一愣，随即眉头一皱正要开骂，“你……” “诶，说话之前你可想好了。” 周谦冷笑道，“你们楚大人现在想让我认罪画押，你要是敢让我饿肚子，我就硬挺着不认罪。” “到时候问起来，我就说是你不让我认罪画押。” “你，算你狠！” 衙役嘴角一抽，转身去给周谦找吃的了。 “诶，慢着！” 周谦笑着叫住了差役，“可不要拿你们牢房里狗都不吃的饭菜来糊弄我，我要吃你们邛府的特色烤鸭。” “一只鸭子，一碗鸭汤，饼皮要热的，还有葱丝蘸酱，一个都不能少。” “鸭架做成椒盐的，炸脆一点，软的我吃着不得劲。” 差役拳头握地嘎吱作响。 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平日里我们都不怎么吃的起的，你是张口就要，你是真敢要啊！” “废话！” 周谦撇了撇嘴，坐在刑房角落的茅草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给不给买吧？” “买！” 差役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个字。 随后，差役深呼了一口气，朝着身边的同僚无奈道，“张兄，借我点银子……” …… 府衙会客厅，楚伐百坐在主位上，司马钧坐在下首。 一封未拆封的信放在楚伐百的手边。 “世子殿下，信送到了，本官一会就看。” “不会耽误了王爷的事。” “这邛府中不少特色小吃，烤鸭可是一绝，世子殿下不必在这里等着。” “年轻人，多去逛逛。” 司马钧冷笑一声，“楚大人，我父王在信中写了什么事你我都知晓。” “你也知道本世子来找你的目的，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世子和我父王此行就是要带周谦走的。” 司马钧双眼盯着楚伐百，“他之才华，我大晋恐怕是百年都未一出了，要动他，你自己得掂量掂量。” “毕竟狗咬了人，清算起来也只是把狗打死，主人是伤不到毫毛的。” “……” 楚伐百双眼一眯，死死盯着司马钧。 良久，他轻笑一声。 “哈哈哈！” “本官掂量的很清楚。” “世子殿下，你要搞清楚，不是本官要动周谦。” “而是周谦考场舞弊，即便是才冠古今，也大不过一个法字吧？” 楚伐百摊起双手，“本官只会按照律法办事，绝不会冤枉周谦，也绝对不会听任何人的针对周谦或者放过周谦。” 至此。 在两人的言语交锋中，司马钧已经输了一筹。 “你说他舞弊，你拿出证据来啊！” 司马钧脸色铁青，拿出了最后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说辞。 “证据，自然会有，但不是现在，我们还在调查当中。” “当然。” “即便有了证据，世子殿下也没有查阅的资格。” “好了。” 楚伐百回答的滴水不漏，站起身朝着司马钧伸手一请。 “世子殿下的来意本官已然知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多留了。” “世子殿下请回吧。” “你……” 司马钧额角青筋一阵突突，双拳紧握深呼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怒气平息下来。 咬着牙，低声说道。 “楚大人，周谦是我的朋友，我想见他一面。” 楚伐百笑了。 “世子殿下，周谦此案乃是科举舞弊案，事关重大，你与他号房相邻，恕本官直言，若真要追究起来，你也得配合本官调查。” “所以你，不能见他！” “你……” 司马钧红了眼珠子，死死盯着楚伐百，嘴唇气的一阵哆嗦。 楚伐百得意地笑了。 “本官这可都是严格按照我大晋律法办事，没有丝毫的不妥。” “世子殿下大可不必这般生气。” “气大伤身！” “好了。” 楚伐百轻蔑地瞥了一眼司马钧，“本官还有要事，世子殿下自便。” 说完，楚伐百坐回到了座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啜了起来，看都不看后者一眼。 一副悠闲的模样，哪里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司马钧攥紧拳头，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见不到周谦了，咬着牙深深看了楚伐百一眼，只好转身拂袖离去。 “……” “笑话——” 见司马钧灰溜溜的身影消失在府衙中，楚伐百冷笑一声。 拿起桌上的信件，看也不看直接揉成了一团废纸。 既然占了上风，这信中的内容大可不用看了，恭王也大可不必理会…… 第123章 不甘！ 将杯中茶水喝完，楚伐百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离开了会客厅，再次到了牢房之中。 可刚走到刑房门口，楚伐百就先是闻到了一阵浓浓的烤鸭香味。 楚伐百一愣。 自己就离开这么一点功夫，差役都吃上饭了？ 自己还没吃饭呢。 而且吃的还是烤鸭？ 哪个差役这么大手大脚，日子不过了？ 且牢里现在正收押着周谦呢，还有功夫，有心情吃饭吗？ 楚伐百沉着脸，快步走到了刑房之中。 这一看，楚伐百额头青筋直跳，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只见本该是阶下囚的周谦正坐在本该属于差役的桌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双手并用吃着烤鸭，啃着鸭架。 吃的满嘴流油。 两个差役委屈又无奈地站在一边，看着周谦大快朵颐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咣—— 楚伐百黑着脸，将门摔出了一声巨响！ “你们做什么呢？” “他是囚犯，还给他买烤鸭吃？” “你们疯了？” “大人……” “大人，不是，是因为他……” “诶~” 周谦朝着楚伐百一摆手，“你看你，我饿了吃顿饭这么屁大点事，你也要吼？” “吼什么吼？” “差点吓得我手里的鸭腿都掉地上了。” “吃了吗？” 周谦朝着楚伐百和善一笑，“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啊？” “吃个屁！” “你们俩！” 楚伐百气的胸膛一阵起伏，朝着两个差役喊道，“将他给本官吊起来！” “用刑！” “是！” 两个差役不敢多说，赶忙去桌边要将周谦拉走。 “哎……” 周谦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鸭腿，摇了摇头，“可惜了，一会就凉了。” 这一幕，气的楚伐百眼皮直跳。 “动作快点！” “是！” 两个差役一左一右直接将周谦给架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将周谦架上刑具。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差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刑房门口，满脸慌乱地对着楚伐百说道。 “大人，不好了！” 楚伐百身体一僵，随即心中无名火起，刚才就是被这类似的情况搅扰了他审问周谦。 可刚才是恭王，现在又是谁？ “什么不好了？” “好好说话！” “是！是长公主，长公主来找您了，说是要过问周谦的科举舞弊案。” “长公主？”楚伐百瞳孔一缩。 他猛地看向了周谦，厉声问道，“长公主居然在寒山郡，你与她竟然真的有交情？” 他没想到，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就算是长公主来了也不管用。 长公主真就来了！ 这让楚伐百心中隐隐已经有了些许不妙的感觉。 这事……好像越闹越大了。 “与你无关。” 周谦甩开了身边两个呆愣住的差役，再次坐了回去，抓起那只啃了一半的鸭腿接着啃了起来。 眼皮子都不抬地说道。 “倒是楚大人你，你刚才不是说即便是长公主来了，你也不怕她吗？” “现在长公主来了，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呢？” “行了！” 周谦不屑道。 “既然长公主找你，那你就快去吧。” “别耽误我吃饭！” “……” 楚伐百被周谦这一席话气得浑身直哆嗦，但他的心的确有些乱了。 此刻也没工夫管周谦的阴阳怪气。 楚伐百眉头紧锁，一边思考着，一边缓慢朝着大狱之外走去。 长公主可不是像恭王世子一样好打发的，在见到长公主之前，他得想好一切的说辞。 见楚伐百再次离开，周谦心中叹了口气。 捉着鸡腿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 他原本以为今日这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可前有恭王后有长公主。 两者来的相当及时！ 居然柳暗花明了。 周谦清楚，长公主只要来了自己便有救了，最起码自己暂时不用受这顿皮肉之苦了。 在长公主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是周谦最难熬的。 这也是周谦一直在和楚伐百拉扯的原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现在好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候已经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且周谦有预感，只要长公主倾力相助，接下来便该他来掌握主动权了！ 因为长公主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唯一特权。 随时可以上见天颜！ 当然…… 周谦双眼微眯。 想要让长公主倾力相助，那自己也得体现出能与之相配的价值才行，科举写的那一首诗和策论远远不够。 他还得再拿出一样东西，才能让长公主……或者说是陛下认可自己的能力！ …… “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府衙前厅，楚伐百看着一来就坐在主位上的司马如雪眼角抽了抽。 但脸上还是挤出了笑容，恭维道。 “有什么事您只需要传个口信，吩咐一声，下官绝对办好！” 然而司马如雪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楚伐百。 指着下首的位置，“坐。” “哎……”楚伐百眼角又是一抽，坐了下去。 司马如雪这才开口说道。 “本宫平日里琐事不少，楚大人应当也是，所以本宫就不跟楚大人绕弯子了，咱们开门见山。” 司马如雪坐直了身子，双目死死盯着楚伐百，“周谦是本宫的人。” “楚大人，放人。” “……” 楚伐百脸色铁青，忍着心中的愤怒，皮笑肉不笑道，“长公主可能不知道，周谦此子科举舞弊，乃是重罪。” “下官无权放人。” “说他科举舞弊，你有证据吗？” 司马如雪淡淡瞥了楚伐百一眼。 “目前案子还在审问阶段，所以下官不能放人。” “还请长公主殿下理解！” “理解？” 司马如雪冷笑一声。 “你为周家办事，你以为本宫不知道？还是说你假装本宫不知道。” “他们为何给周谦安插这么个罪名，你心中有数。” “但本宫跟你说的是，周谦是本宫的人，放人！” “听得明白吗？” “……” 楚伐百闻言低下了头，一双眼中瞳孔猛地一缩，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一句‘他是本宫的人’带给楚伐百的压力，要比十个没实权的恭王还要更大。 他是府尹没错，背后是周家没错。 但这不代表他有和长公主叫板的资格。 可若是就这么将周谦拱手让出去，楚伐百不甘心…… 第124章 家书！ 他若是就这么放了人，周家定然不会放过他。 而没了周家的保护，他恐怕也躲不过长公主接下来的清算。 可他若是有魄力，赌上一把！ 若他按照周家的要求处理好此事，让周家满意，或许周家会出手消弭长公主的针对。 且他不在京城当官便是，大可以去当一郡郡守。 当个封疆大吏。 这两者谁优谁劣，哪个值得做，不用深思，楚伐百心中就有数了。 咬着牙。 楚伐百抬起头，鼓起勇气直直盯着司马如雪沉声道，“抱歉，长公主殿下。” “这人，本官放不了！” “周谦科举舞弊，本官正在调查取证，什么时候证明周谦没有舞弊，什么时候本官才能放人！” “且公主不得干政。” “长公主殿下，您……请回吧。” “……” 司马如雪看着如此硬气的楚伐百，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良久，司马如雪叹了口气，“周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竟然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 楚伐百义正言辞，“殿下误会了，下官不给任何人办事，下官只给自己的良心办事。” “周谦科举舞弊，乃是大罪！” “谁来让放人都不行！” 司马如雪双眼微眯，也没了耐心，“当真不放人？” “不放。” 楚伐百斩钉截铁。 “好好好！” 司马如雪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连说了三个好字。 接着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冰冷，盯着楚伐百一字一顿道，“是非曲直，你我心中自有定论。” “你不放人，此事本宫记住了。” “也希望你记住。” “不管此事结果如何，周谦是否真是科举舞弊，本宫都绝无可能放过你。” “即便你调任琼州，本宫也要扒了你的皮！” “……” 楚伐百嘴角一抽，心中苦涩不已。 不敢再接话。 只好对着司马如雪躬身行了一礼。 司马如雪冷笑一声，“不必假惺惺对我行礼，你心中只有周家，有我司马家吗？” 司马如雪此话一出，楚伐百脸色狂变，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 楚伐百语气慌乱，“下官对大晋忠心耿耿，抓周谦也只是因为周谦科举舞弊，并无其他目的啊。” “呵呵。” 司马如雪的回应只有一声冷笑。 接着，司马如雪站起身来，“既然不放人，本宫现在要见一见周谦。” “带路吧。” “这……”楚伐百有些犹豫。 司马如雪眯起了眼睛，“这也有问题？” “没，没有。” “殿下，请随下官来。” …… 牢房深处，吃饱喝足的周谦又靠在了刑房角落里的稻草堆上，一边翘着腿，一边剃着牙。 丝毫没有阶下之囚的自觉。 踏踏——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从刑房之外传来。 差役挺直了身板朝着刑房门口看去。 周谦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视线投向了刑房门口。 吱呀—— 刑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司马如雪首当其冲，迈步走了进来，左右观察了片刻便发现了坐在角落中的周谦。 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快步走到周谦面前。 “周谦，本宫……” 面对司马如雪的沮丧，周谦脸上倒依旧是淡定从容的微笑。 恭王来都拿楚伐百没办法，司马如雪拿他也没办法，这顶多也就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公主殿下不必多说。” “我都明白。” 周谦笑着道，“公主殿下能来看我，那今日就是带不走我。” “不过。” 周谦瞥了一眼楚伐百，“清者自清，在下行得正，坐得端。” “没做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屈打成招的。” “不过总归是会被人冤枉，被人不理解的。” “毕竟夏虫不可语冰，没考过解元的人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有天才的。” “就如同天鹅在鸭子群中，定然会被不容。” “这难道是天鹅的错吗？” 闻言，楚伐百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听出了周谦对自己的嘲讽，袖子中的拳头握紧。 但碍于长公主在场，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司马如雪听出了周谦的弦外之音。 左右看了一眼这刑房中的刑具，眯起双眼转头对着楚伐百警告道。 “楚大人。” “审讯归审讯，但按我大晋律法，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可用刑的。” “本宫每日都会来看周谦，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动用私刑。” “这后果，你身为府尹，应该知道。” “……是。” 楚伐百面皮抽了抽，狠狠瞪了周谦一眼。 赶紧点头答应道。 “殿下放心，下官是绝对不会做出动用私刑逼供这种下作的事的。” “那就好。”司马如雪淡淡点了点头。 周谦挑衅地看了一眼楚伐百，转头看着司马如雪，接着说道。 “恰好殿下来了，在下之前被带走的匆忙，还没给家中的妻子交代。” “我怕她担心。” “想写一封家书求殿下帮我带回去交给我的妻子。” “楚大人。” 周谦瞥了一眼楚伐百，“不知道可以吗？” 话音落下，司马如雪也扭头朝着楚伐百看去，脸上露出了一个威胁的神色。 楚伐百苦笑一声。 “合情合理，自然是可以的。” “来人！” “给周谦准备笔墨。” “是。” 差役应声而去。 不多时，便给周谦带来了笔墨和纸张。 周谦捉起毛笔，蘸满了墨水正要下笔，可一抬头就看到了楚伐百探究监视的目光。 顿时不乐意了。 “啧——” “楚大人，我只是写一封家书而已，你一定要在旁边看着吗？” “这可是我夫妻二人之间的隐私。” “请回避一下。” 楚伐百皱眉，脚下并未挪动。 周谦叹了口气，嘲笑道，“楚大人很紧张吗？” “我是写信，不是越狱。” “这大狱防备森严，还怕我一个读书人？” “楚伐百，你回避一下。”司马如雪头也没回地朝着楚伐百命令道。 “这……是。” 楚伐百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周谦，咬着牙转身离开了刑房。 而周谦在没了楚伐百监视之后，神情陡然严肃，蘸墨挥毫，开始在纸上写字。 只是这写出来的，却不像是家书…… 第125章 你猜？ 更像是…… “炮弹落点的精确计算？！” 待司马如雪看清楚周谦写出来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之后，一双美眸中满是震撼之色。 朱唇微启，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声。 随即赶紧用玉手捂住。 但双眼依然死死盯着纸上的那几个字，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嘘——” 周谦抬头朝着司马如雪淡然一笑，食指在嘴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瞥了一眼刑房门口。 又朝下指了指纸张，朝着司马如雪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本宫……本宫知道了。” “嗯。” 见司马如雪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周谦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补充起了后面的内容。 而接下来周谦写出来的内容，司马如雪就逐渐有些看不懂了。 什么和速度，水平速度，时间，角度…… 这些单个拎出一个字来看，司马如雪还能认识，但若是按照周前的组合方式组合在一起。 司马如雪就有点感觉像是看天书了。 不过，虽然看不懂周谦写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但从周谦书写的丝滑程度和那些依稀能看懂的字句中不难看出，周谦写的应该是真的！ 司马如雪激动了起来。 大炮的力量虽然强大，但限于无法精确计算落点，往往都靠炮手的经验、天赋和手感。 所以，大炮出现几十年了，大晋一直无法依靠大炮建功。 因为会操作大炮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也太不稳定。 最终让这个刚出现就十分惊艳的武器到了现在，依然如同鸡肋一般。 可现在不一样了。 若周谦写的这个东西经过试验验证之后当真可行，那么周谦立下的功劳…… 司马如雪不敢想。 但至少可以肯定，此危局可解。 她眼中光芒闪烁，直到此时她也终于明白了，周谦让楚伐百回避，还要当着自己的面写‘家书’的原因。 然而，周谦写完了计算炮弹落点之后，还没停下来。 而是接着写起了下一段。 ‘大炮改良：红衣大炮！’ ‘失蜡法，刻膛线，改铁炮弹为铜炮弹，精确炮身长度，配备带轮底座……’ 司马如雪彻底傻眼了。 因为比起计算炮弹落点，周谦这第二段写的东西，都在每一个标题之后做了详细的解释。 以至于她能轻松看懂！ 也正是她能看懂，她当即便确定了，这些办法……可行！ 比如失蜡法浇筑出来的炮身没有气泡，更加结实，不会炸膛。 比如刻膛线可以提高精准度。 比如将铜作为炮弹，更具有柔韧性，不会碎裂，能提高精准度。 比如可移动底座…… 司马如雪看着周谦妙笔生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一个个令她震惊的改良大炮的办法写在纸上，朱唇越张越大。 全身都有些麻了。 “好了。” 将‘计算炮弹落点’和‘红衣大炮’两部分内容写完之后，周谦便将这两张纸递给了司马如雪。 然后又拿了一张纸出来。 这次是认真写家书了。 司马如雪小心翼翼从周谦手中接过这两张纸，此时……这两张纸在司马如雪的心中重若千斤。 她小心翼翼将这两张纸折叠起来，收入贴身的衣服里装好。 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心中的震惊久久无法散去。 她看着周谦奋笔疾书严肃认真的侧脸，想起周谦的诗才，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周谦不会的？ 难道大晋等了这么多年，周谦便是那个能让大晋摆脱困局，更上一层楼的天选之人吗？ “……” 没等司马如雪将心中纷乱的思绪理清楚，周谦便写完了家书。 也将之递给了司马如雪。 “这封是正儿八经的家书，请长公主去一趟寒水村，将之给我的妻子杨晓芸。” “……知道了。” 听见周谦的声音，司马如雪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了周谦递来的书信。 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定送到。” 周谦笑了笑，指着司马如雪的胸口，“还有那两张纸，殿下一定知道怎么用。” “……” 听见周谦提起。 司马如雪骤然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她想明白了周谦的意思。 周谦是怕自己表现出来的价值不够，不足以让自己倾力相救啊。 司马如雪苦笑一声。 解释道，“周谦，今日不能将你救出去，是本宫食言了。” “但你放心，本宫一定倾尽全力将你救出去。” “你不给我这两张纸，本宫也一定会做到。” “我司马如雪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 “这是承诺。” “你大可不必用这两样东西来交换，这两样东西若是在别的时机用，效果更好……” 周谦知道司马如雪说这话是为他好，眼中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洒脱一笑。 “我周谦做事，从来没有欠别人的道理。” “既然想要公主殿下倾力相救，在下自然要体现出价值才是。” 周谦不卑不亢道，“公平交易，方可长久。” “再者说了。” 说到这，周谦话锋一转，忽然古怪一笑。 “公主殿下难道觉得我周谦只会这些，再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吗？” “我这里。” 周谦指了指脑门，“还有很多。” 司马如雪神情一凛，看向周谦的目光更加热切了起来。 似乎是想要刨开周谦的脑子，一股脑将他脑中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见此，周谦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呀——” “长公主殿下的眼神有些可怕，可不要做杀鸡取卵的事啊。” “活着的周谦才是有用的周谦。” “咯咯——” 见如此调笑模样的周谦，司马如雪瞪了周谦一眼，嗔怪一笑，“胡说什么呢？” 又想了想，她朝着周谦再次保证道。 “周谦，你放心。” “有了你这两样东西，本宫救你的把握就更大了。” “你先安心在这里呆着，只要你不签字画押，他们就拿你没办法！” “如此，那便多谢公主殿下！” “不必。” 司马如雪看着周谦的神情温和了许多，真心道，“是我该代大晋感谢你才是。” 说罢。 司马如雪站起身，将周谦给他的家书连同那两张纸放在了一起，保护在了胸前。 “我先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周谦笑着拱手，“恭送殿下。” 司马如雪一点头，推开刑房们大步离开。 刑房外，楚伐百看了一眼大步离开的司马如雪，又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周谦，接着盘点了桌上少了的纸张数量。 忍不住问道。 “三张纸？” “周谦，你确定你写的是家书？” 周谦朝着楚伐百招了招手，楚伐百犹豫片刻，走到了周谦身边，侧起耳朵。 周谦玩味一笑，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你猜？” 第126章 轮番施压！ “你……” 楚伐百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周谦，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有了长公主给自己撑腰，周谦可一点都不惯着楚伐百，只是淡淡瞥了后者一眼，“你什么你？” “还有事没事？” “没事的话，我刚吃饱要休息了。” 周谦直接对着楚伐百下了逐客令，丝毫没意识到在这牢狱之中，自己才是‘客’。 “你太放肆了，周谦！” “这里是府衙大牢，你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科举舞弊的罪名。” 楚伐百瞪着周谦，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 周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你有证据吗？” “没证据的话，你能奈我何？” “不会是想要严刑逼供吧？” 周谦不屑一笑，“楚大人，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你可不能严刑逼供，且长公主每日都来看我。” “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了。” “你怎么交代？” “……” 楚伐百深呼了几口气，死死盯着周谦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不能严刑逼供，那如何让周谦交代？ 现在已经得罪了恭王和长公主，若是不能早日收拾了周谦，周家又要给他压力。 现在楚伐百一个头两个大。 这特么哪里是什么升迁的机会，周谦这小子分明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他得赶紧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被周谦气疯。 然而，他前脚刚迈出两步就被周谦给叫住了。 “楚大人留步。” “还有什么事？”楚伐百扭头冷冷地盯着周谦，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也没啥。” 周谦呵呵一笑。 “就是觉得你们邛府的烤鸭真的不错，一直没来过邛府，没这个口福。” “现在来了。” “能不能每天给我弄一顿烤鸭？” “呼……” 楚伐百深呼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看向周谦的双眼中满是森寒的煞气。 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你做梦！” “好吧。” 见楚伐百不同意，周谦无奈一摆手，瘫回到了墙边，自言自语道，“那没办法咯。” “吃不饱我可站不稳，站不稳的话，我或许会在牢房里撞到墙，撞到栏杆什么的，若是严重一点，怕长公主会误会我受刑了。” “哎，我又是好面子的人，我总不能解释说是我自己撞的吧？” 周谦两手一摊，“那可就误会咯。” “……” 楚伐百浑身微微颤抖，忍着打死周谦的冲动，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买！” “给你买！” “行了吧？” “你最好给我消停点。” 楚伐百眼含煞气，转身对着周谦威胁道，“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大不了直接把你送进京城。” “你好自为之！” 说完，楚伐百拂袖离去。 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去吧。” “我有需要会叫你们的。” 周谦朝着两个差役摆摆手。 “可，这是刑房……”身为衙役，两人竟然在这刑房之中表现地比周谦还要拘谨。 这还是他们从来未有过的体验。 周谦满不在乎道，“没事。” “这里比牢房宽敞，我就住这了。” “……” 两个差役也不敢多说，转身离去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周谦看着空荡荡的刑房，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明媚起来。 有长公主这道护身符在，给楚伐百一百个胆子，他目前都不敢对自己动刑。 至少几日之内是安全的。 而京城和邛府之间的路程，两日之内便可一个来回。 司马如雪若是将他写的东西呈给皇帝，两天之内必有结果。 周家再嚣张，也总不能和皇帝掰手腕吧？ 周谦眼底闪过冰冷。 诬陷自己科举舞弊，夺自己解元的名头，断自己的前途。 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到时候，他周谦怎么进来的。 就要楚伐百怎么将他恭恭敬敬地请出去！ …… 走出牢房，抬头见到天上明媚的阳光，楚伐百心中的阴郁才被驱散了些许。 他一个堂堂府尹，居然被一个啥也不是的读书人给拿捏到了这种程度。 偏偏他还不能对这小子做点什么。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美差，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碾死个芝麻大小的读书人，就能得到周家的垂青，从此平步青云。 没想到，他这次似乎是踢到铁板上了。 先是恭王，接着是长公主。 说实话，楚伐百慌了。 他现在想写封信给周家，试探一下周家的态度，看看这周谦是不是一定要弄到底。 若是要弄到底，现在该怎么办？ 退一万步来讲，自己在这累死累活的，总得让周家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吧？ 楚伐百一路直奔书房，委婉地将自己的诉求写了下来，找来差役将信带去给了驿站。 然后，楚伐百在书房中再次陷入了沉思。 想要收拾周谦，至少想要硬挺着不放人的话，就得有周谦科举舞弊的证据。 可他心里清楚，这小子压根就没作弊。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屈打成招。 但长公主又明确说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许动用私刑。 这…… 娘的。 楚伐百烦躁地将桌上的《养气经》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不陷入一个永远不可能的闭环了吗？ 不能动刑就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治罪。 不能治罪就要放人，可他又不能放人。 不想放人就得屈打成招…… 楚伐百捂住了脸不停揉搓，眼珠子里满是红血丝。 他真的累了。 “楚大人，楚大人？” “您在书房吗？” 楚伐百身体一个哆嗦，今天接连两拨人来找他了，他现在对差役通报的声音都有了过激反应。 定了定神，楚伐百推开门走出了书房。 看着眼前的差役问道。 “何事？” “那个……”差役的表情有些古怪，低声道，“楚大人，寒山郡郡守武大人来找您。” “说是有要事找您。” “现在正在会客厅等着呢。” 楚伐百只感觉眼前一黑。 “武大人还说……”衙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楚伐百的脸色，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 楚伐百麻木地问道。 “原话说的不好听，小人不敢说……” “说！”楚伐百额头青筋暴跳。 “咳咳。” 差役清了清嗓子，学着武忠开的语气对着楚伐百说道，“你叫楚伐百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喜欢给周家当狗？” “诬陷周谦科举作弊？你叫他给老子滚来好好看看周谦的考卷！” “他懂个几把的科举！” “这诗，这策论，允许他楚伐百作弊，他狗日的写的出来吗？” 楚伐百：…… 第127章 求援信！ 楚伐百胸膛剧烈起伏起来，看着眼前小心翼翼如同做错事了一般的差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小虎啊。” “啊，楚大人？” 楚伐百无奈道，“以后传话的时候，详略要得当，也不必非要模仿的那么像。” “明白了吗？” “奥，知道了。” “带路吧！” …… “哟！” “武大人！”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楚伐百在转角之后拍了拍麻木的脸，再出现在武忠开面前的时候，表情自然且熨帖。 “走，下官做东，请您尝尝我们邛府的烤鸭！” 对待武忠开，楚伐百的态度和对待恭王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和对待长公主时都有些区别。 毕竟恭王只是个闲散王爷。 长公主也只是身份高贵，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个朝廷编外人员。 但武忠开可不一样。 首先，邛府乃是寒山郡下辖，从职位上来讲，他是武忠开的直系下属。 且武忠开的亲大哥武义开，乃是镇国大将军，官居一品，深得帝心。 这两人，即便他有周家作为靠山，也轻易得罪不得。 至少不能太扎眼。 “哼！” “不必了！” 武忠开不屑的瞥了一眼楚伐百，眼中的看不起不加任何掩饰。 当面背后都是一套。 直接开骂，“听说你给周家当狗了？” “这……” 楚伐百眼角一跳，身为府尹，还是没习惯有人这么骂他。 “行，你爱给谁当给谁当，本官管不着。”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讨好周家，抓了周谦。” 啪—— 武忠开直接将周谦写的那首诗和策论拍在了楚伐百的面前，指着考卷怒喝道。 “自己看看！” “看看他这首诗，看看他写的这个治水策论。” “这里头的内容，就连主考官，水部郎中邱千都自愧不如。”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 楚伐百心说我还没看呢，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面对这么强势的上官，楚伐百心中有些委屈。 “算了！” 不等楚伐百措辞答复，武忠开直接一摆手，不屑道，“给你看你也看不懂，你能知道个求的意义。” “老子直接告诉你！” “有了周谦这个治水策论，我寒山郡黄河两岸，河间府上下各府、县每年能少死至少五万人！” 武忠开张开巴掌，恨不得印在楚伐百脸上。 唾沫星子乱飞，“你知道这五万人意味着什么吗？” “老子的寒山郡才一共三百多万人。” “这样的人才，你说他是科举舞弊？” “老子允许你舞弊，你倒是写出跟他一样的策论来啊！” “这是作弊能写出来的吗？” 被武忠开劈头盖脸骂的狗血淋头，楚伐百缩着脑袋，一直在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倒不是他受不得气。 只是武忠开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自己下属还在呢。 面子里子都没了！ “放人！” 还不等楚伐百从痛苦的情绪中调整过来。 武忠开直接大手一挥。 “现在就放人！” “这人才，老子要了！” 楚伐百立刻反应了过来，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武忠开，咬着牙道。 “不行！” “这人，下官不能放。” “为何？” 武忠开眯起了眼睛。 楚伐百硬着头皮说道，“周谦罪涉科举舞弊，乃是重罪，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已经得罪了恭王和长公主，楚伐百即便害怕，也绝对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 若是在这里服了软，那之前的得罪可就白得罪了。 “你有证据吗？” “拿出来本官看看。” “……暂时还没有。”楚伐百低声道。 “呵。” 武忠开冷笑一声。 “是暂时还没有屈打成招？等屈打成招之后才会将证据给本官？” “武大人误会了。” 楚伐百嘴角咧了咧，“下官如何能做出屈打成招的下作事？” 武忠开上下打量了楚伐百一眼，不屑道，“本官看你就是下作之人，还真做的出来。” 顿了顿。 武忠开接着说道，“你可以不听我的，但你也知道我大哥乃是镇国大将军。” “比起周家如何？” 楚伐百心中苦涩，“不逞多让。” 武忠开冷笑一声，“那你怕周家，不怕我武家？” “……” 楚伐百再次沉默了。 他已经上了周家的船，难道现在还能半途下船？ 那岂不是掉进了水里？ “放人。” 见楚伐百沉默了，武忠开接着怒吼一声。 “——放不了！” 武忠开步步相逼，楚伐百也急了，反正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得罪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直接梗着脖子，死死盯着武忠开，斩钉截铁道，“周谦罪涉科举舞弊。” “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没舞弊之前，谁来了……下官都不放人！” “……” 见楚伐百如此强势，武忠开一愣。 沉着脸最后问道，“你铁了心了？真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既然撕破了脸，楚伐百也没必要再哈着武忠开了。 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那也得先见到棺材再说吧？” “是不是，武大人？” “好！” 武忠开深深看了楚伐百良久，才站起身来喊出了一个好字。 眼神阴冷看着楚伐百。 “本官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到时候再求我，可就没用了。” 楚伐百淡淡一拱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武忠开眼神冰冷，朝着楚伐百竖起大拇指，“楚伐百，你有种！我们走！” “……” 武忠开走后，楚伐百望着几人消失的月亮门，表情虽然平静，但心中的慌乱却愈发的明显了起来。 恭王，长公主。 现在又是一郡郡守。 周谦这个乡野小子，到底还有什么背景？ 他头一次，对自己接下这个活产生了怀疑和后悔的情绪…… …… 武忠开离开府衙，脸上的嚣张跋扈转而变成了沉重之色。 也没回寒山郡郡守府，直接去驿站住了下来。 不带耽搁地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附上周谦的诗和策论，一道交由驿站信使。 而另一边，司马如雪也刚刚写好一封言辞同样恳切的奏疏，附上周谦的‘大炮落点精准计算’和‘红夷大炮’，郑重地交给了信使。 一匹马，驮着头插羽毛的信使在官道上飞速疾驰。 信使怀中，有着三封求援信。 两封求周谦活，一封求周谦死…… 第128章 要做夫君的依靠！ 此时，寒水村中，周仁和周义刚从县城里回来，两个人一扫这些日子的臊眉耷眼。 脸上兴奋的都涨红了，笑声更是隔着一里地都能听见。 “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周谦那小子有多大本事呢？原来是科举舞弊啊！” “笑死了！” “这不是个笑话吗？” “就是！” 周义不屑一笑，眼中流露出些许的遗憾，“要不是咱爹非要在祭祖那天针对周谦，反被人家禁止了我们兄弟俩考科举。” “我俩绝对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还不用作弊！” “就是！” 周仁点头认可道，“以我们的才学，用得着作弊吗？” “周谦那小子，真是可笑！” 说着，忽然周义眼珠子一转。 “嘿！” “大哥，周谦现在被抓了，估计他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他那小娘子那天那么跟我们说话，如今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你我可别放过啊！” “好主意！” 周仁眼珠子也是一亮。 那天那个杨晓芸那么说他哥俩，说的他哥俩都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现在周谦科举舞弊被抓了。 这是多好的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啊。 两人一拍即合，快步朝着周谦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 院子里，杨晓芸晒好了洗完的衣服，站在晾衣绳下微微垂着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心中有些失落。 之前林老先生来看过了，明明都说自己身体没问题了，只要和相公……就能怀上孩子。 怎么距离上次都好久了，自己这肚子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正低着头想的出神呢，杨晓芸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抬头。 周仁和周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嘿！” “周谦那小子果然不在！” “看来县城里传的都是真的啊！” “科举舞弊，这小子完了！” “哈哈哈！” 本来听见周仁和周义的声音，杨晓芸的脸上是一脸的嫌恶，正要抬脚让这两人离自家院子远点。 刚迈开脚步，就听见了这两人的话。 杨晓芸脸色一变，一阵怒气从心头升起。 三两步冲到了围栏边上，死死盯着两人，“你们刚才说啥？” “说我家相公怎么了？” 见杨晓芸如此着急紧张，周仁周义对视一笑，周仁不屑道，“还能怎么了？” “科举舞弊，被官府抓了，这都两天了你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 杨晓芸满脸的不信，看着周仁和周义两人的厌恶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我警告你们！” “你们两个再在我家门前信口雌黄，我就要报官了！” “你们可知道就在昨日，县衙的差役才给我送来了一封我家相公亲手写的信。” “他此时正在和主考官大人谈论诗词。” “凭你们两个歪瓜裂枣，也敢造我相公的谣？” “滚一边去，离我家院子远点！” “我嫌脏！” “嘿——” 周仁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杨晓芸，你骂谁呢？” “你说谁胡说八道呢？” “还县衙差役给你送信，你脑子坏了？” 周仁巴掌拍着栅栏，一字一顿地对着杨晓芸说道，“周谦科举舞弊，整个县城都知道，而且带走他的是府衙的差役，不是县衙的。” “还县衙的差役给你送信，说周谦正在和主考官讨论诗词？” “简直笑掉大牙！” 周义也跟着嘲笑道，“真是可笑！” “这两口子，一个科举舞弊，成了咱们整个郡的笑话，一个净知道骗自己，装不信。” 见周仁周义脸上的表情不像是造谣生事，杨晓芸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应该放榜了，若是自家相公真的被主考官拉着讨论诗词，那多半是中了。 可中了的话，应该先打马游街，然后荣归故里，最后才是参加宴会和主考官讨论诗词。 可这寒水村这两天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相公除了一封信也没回来过。 杨晓芸心中忽然有些闷，一阵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她虽然不相信自家相公会科举舞弊，但这真有点像是出事了。 杨晓芸脸色一沉。 不管怎么样，她是信不过周仁和周义这两个棒槌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亲自去县里打探消息。 若是真出事了…… 至少自己也要陪在相公身边。 同富贵，也要同甘苦！ “滚！” 杨晓芸再回过神，看向周仁和周义就更加没好脸色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脾气秉性谁不了解谁？ 这两个狗东西自然是来落井下石，看自己家笑话的。 杨晓芸能给他们好脸？ “再不滚，我就叫大强二强过来收拾你们！” “你……” 周仁正要放几句狠话，一旁的周义将他拉住了。 低声说了两句，两人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杨晓芸一眼，转身匆匆离去了。 杨晓芸这可不是空话。 周谦不在的时候，大强两兄弟就会每天来他家外头巡视一圈。 上次就是他俩路过周谦家，看见杨晓芸在院子里晾衣服，正要调戏两句。 还没张嘴呢，就被大强两兄弟上来一人一个大耳瓜子，扇的两人眼冒金星。 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杨晓芸一脸的瞧不起。 但随即她脸上又露出了焦急的神情，赶紧将家里收拾妥当，带上了一些银子匆匆朝着县里赶去了。 …… 当杨晓芸在茶馆和市场打听了一个时辰，得知了周仁和周义说的是真的之后，杨晓芸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在县城里逛了多久。 最终停在了一处围墙之下。 周围安静的环境，让杨晓芸终于卸下了身上坚强的外壳，后背靠在墙上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汩汩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用双手不停地去擦，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杨晓芸终于忍不住，抽泣出了声。 “呜呜，家主……” “怎么可能。” “你不会作弊的，一定是有人冤枉你，家主……晓芸该怎么办……” 杨晓芸无助地将头埋在了双膝之中，双肩微微颤抖。 可哭了一阵，杨晓芸的哭声忽然渐渐小了下去。 她埋在双膝之间的头微微抬起，带着泪痕的一张柔弱的脸上，此时居然被坚强所替代。 杨晓芸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她想明白了。 她此时没了家主，心中的无助都无法言喻，可家主此时被冤枉，还抓进了大牢里，又能依靠谁？ 她是周谦妻子，要成为他的依靠！ 杨晓芸站起身，她决定去邛府替周谦伸冤，邛府不行就去寒山郡，寒山郡不行就去京城…… 反正，她一定要救周谦。 …… 吱呀—— 就在杨晓芸擦干了眼泪正要离开的时候，身侧那扇门却忽然打开了。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小姐，您别着急，您慢点走。” “小心一些啊。” “哪还有时间了？” “小翠，你快点准备马车，今日之内必须赶去邛府……” 第129章 至于吗？ 小翠？ 听到这个名字，杨晓芸一怔，随即便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那扇后门看去。 只见一位面熟的可爱小姑娘先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车夫。 接着，便是一位仪态端庄，姿容绝美的女子，焦急地跟着走了出来。 “小姐，您稍等一下。” “我去牵马车。” 中年男人朝着女子说了一声，便快步朝着另一边走去。 而小翠和女子便站在了后门口等待了一起来。 一转头，便看见了正在看着她们的杨晓芸。 凌若霜还没什么。 但小翠和杨晓芸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瞪大了美眸。 “杨姑娘？” “小翠姑娘？” 两人同时开口。 “嗯？小翠，你认识这位姑娘？” 凌若霜一怔，随即朝着小翠问道。 “是啊，小姐！” 小翠一把将杨晓芸拉到了自己身边，对着凌若霜说道，“小姐，上次找周公子帮忙的时候，我不是去了一趟寒水村吗？” “杨姑娘就是周公子的妻子。” “哦？” 凌若霜闻言双眼一亮，上下仔细打量了杨晓芸一番，眼中满是欣赏。 赞叹道，“难怪周公子不管去哪都对杨姑娘念念不忘，当真是……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杨晓芸闻言有些脸红，上下打量了一眼凌若霜，也夸赞道，“妹妹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跟你相比，我只是一个村妇罢了。” 花花轿子抬人。 两人你奉承我一句，我恭维你一句，好感一下子就拉起来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车夫赶着马车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凌若霜一看见马车，便想起了今日要去办的正事。 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杨晓芸，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妹妹这是来县城里买东西？” “若是有需要的话，让小翠陪着你去。” “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咱俩下次再聊？” “不是，是……” 杨晓芸却是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是准备去邛府救相公的，一想凌若霜大家闺秀，不常出门，怕是还不知道自家相公的事。 而且，救相公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麻烦别的女人。 再说了。 凌姑娘生的这么美，自家相公又因为帮忙假扮过她的相公，如今再帮忙算什么？ 杨晓芸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想了想，便不打算说了。 可转念又一想。 这可是救他相公，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气，且这个凌若霜看起来还是大家族的姑娘，应当有些势力，能帮上忙。 至于心中的那些醋意，不重要。 摇摇头，杨晓芸接着说道，“是我相公被人冤枉科举舞弊，现在被抓到邛府府衙去了。” “小女子不相信自己的相公会科举舞弊，要去邛府找府尹大人讨要一个说法！” “诶？” 见杨晓芸这么说，凌若霜双眼一亮，心中也有数了。 松了一口气，“原来杨家姐姐已经知道了。” “那妹妹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不瞒姐姐说，妹妹也是刚听说了周公子被人抓到邛府的事，周公子去京城帮过妹妹的忙，他的人品和才华妹妹信得过。” “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周公子会科举舞弊。” “周公子对妹妹有恩，不知道倒也罢了，但若是知道了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此行，也是为了救周公子的。” “啊？” 杨晓芸看着凌若霜微微一愣，一双美眸顿时瞪大了。 “你也是……” 瞬间，杨晓芸一张脸有些红了起来。 亏自己还想着将凌若霜拉下水让她一起帮自己救相公，没想到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凌若霜就是准备去救自己相公的。 “姐姐。” 凌若霜一看杨晓芸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了，淡淡一笑。 走上前去挽住了杨晓芸的手，低声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周公子帮我的忙可大了去了。” “如今周公子遭逢大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至于帮了什么忙……”凌若霜看出了杨晓芸脸上的好奇，笑着道，“姐姐不如跟我先上马车，咱们在路上聊？” “救人要紧。” “对，对！” 杨晓芸当即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 凌若霜笑了笑，拉着杨晓芸正要上马车。 可拉了一下，却没拉动。 凌若霜一愣，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杨晓芸。 杨晓芸神情严肃，朝着凌若霜鞠了一躬，“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妹妹。” “我家相公如今遭逢大难，人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凌姑娘还愿意伸手拉一把。” “晓芸在这里，多谢了！” “以后有用的上的地方，凌姑娘尽管开口。” 凌若霜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些古怪的神色。 赶紧摇了摇头，拉着杨晓芸上了马车。 “哎呀！” “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讲究这个？” “赶紧去救周公子才是正道。” “快上马车。” …… 与此同时，京城。 三封信被驿站快马送入了东华门。 随后三封信被分开，其中一封信送到了京西周府中。 另外两封信由皇华驿理藩院郎中揣在身上从承天门入宫，再交由兵部，在兵部确认这两封密信的重要性之后，便由兵部郎中带着密信交给了刘瑾。 不出半个时辰，这两封密信便摆在了晋皇面前的龙案上。 暖阁，晋皇拾起了龙案上的两封密信，待看到这两封密信一个是寒山郡郡守武忠开写的，一个是自己的长公主写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微笑。 “这两封密信居然都是来自寒山郡的？” “周谦在那里，最近正在乡试。” “京城里也是有些人在针对周谦，啧……” 晋皇啧了一声，脸上玩味更甚，“这是被人下了绊子，居然连一郡郡守和如雪都处理不了，还要向朕求援？” 晋皇摇了摇头，看向了一旁的刘瑾。 “刘瑾啊，你说说，一个周谦而已，朕承认他有几分才华，但顶多算一个未雕饰的璞玉，这种人才我大晋不多，但也不少……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这……” 刘瑾嘿嘿一笑。 “奴婢只是个奴才，可不懂人才这些事，但奴婢知道，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说至于就至于，陛下说不至于，那自然是不至于的。” “哈哈哈。” 晋皇看着刘瑾哈哈大笑，“你这个老东西。” 说罢，晋皇叹了口气。 “哎。” “密信都放到朕的案头了，还是看看吧。” 说着，晋皇打开了武忠开写的密信，可只才看了一眼，晋皇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 第130章 晋皇的震惊！ “善治国者必重治水？” 晋皇看着眼前武忠开送来的周谦在科举考场上写的策论，双眼顿时微微一亮。 先不说后面的内容，就这么一句话，晋皇就知道此前还是小看了周谦。 旁人不清楚，但晋皇心中跟明镜似的。 大晋黄河长江两岸连年洪涝，百姓流离失所，先不说朝廷每年拨款都拨得晋皇肉疼。 光说两岸本来富庶，鱼米之乡，但每年这么水患闹腾，这原本富庶的两地是穷的响叮当。 一年一年下来，这两河的水患就成了晋皇的心头大患。 可手下能人不多，能治水的人才更是凤毛麟角。 要不然，这两河的水患也不可能拖这么久。 这也是他此次科举，下放了不少水部官员当主考官的原因。 就是希望在这群学子中找到几个能治水的能人。 现在一看周谦这策论，晋皇不由感叹，这还找什么？人才原来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亏自己还以为周谦就只是在建言纳策上有些水准。 叹了口气。 晋皇再看周谦这策论，神情就严肃多了。 一旁的刘瑾看到晋皇的表情变化，心中也是一惊。 这周谦他也见过，只能说是中上之姿。 难道在这密信中，武忠开武大人发现了周谦的更过人之处？ 刘瑾心中暗暗将周谦这个名字死死印在了心中。 这次，明显比上次更加重视了。 “……” “哦？” 晋皇接着往下看了两眼，眉头微微一挑，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防洪，灌溉，漕运？” “三管齐下，水患可解？” 晋皇看见周谦先是总结出来这三种治水的方法，接着在这三种方法之下竟然还做了详细的解释。 做到了言之有物。 更让晋皇震惊的是，周谦所写出来的东西，即便是用他的眼光来看，都十分具有可行性。 而且，行之有效！ 且晋皇还惊讶地发现，这三种方法结合在一起，居然相辅相成，互惠互利。 “呼……” 将周谦写的治水策论反复看了三遍之后，晋皇才意犹未尽地从手中放下。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且不说别的，单从这策论来看，这满朝文武在治水方面竟还不如周谦一人？ 将心中的震惊压下，晋皇再次拿起了周谦在考场上写的那首诗。 “出塞？” 看见这简单的两个字，晋皇双眼便是一亮。 便情不自禁地将全诗给念了出来，“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好！” “好啊！” “好诗！” 晋皇双目晶亮，捧着手中这首周谦写的边塞诗，只觉得心中气息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而且这诗中提到的周谦的志向也是让晋皇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俗话说，诗如其人。 没有真正的报国心，没有大气魄，是写不出这样的边塞诗的。 晋皇能从这首诗中看出周谦对大晋乃是绝对忠心，甚至热血的。 “不错。” 晋皇点了点头，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既然周谦有如此的才华，那为何武忠开和司马如雪还要给自己写加急密信求援？ 不至于吧？ 以这策论和边塞诗，周谦应当是今年寒山郡的解元了。 这怎么为难？ 难道…… 晋皇心中一动，不动声色接着看武忠开给自己写的密信。 在周谦那首诗和策论下面，有着一段武忠开的陈述。 当晋皇看完武忠开的陈述之后，他的脸色陡然变了，冷哼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龙案之上。 “哼！” “周家人还真是肆无忌惮。” “为了报复，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科举舞弊？” “给他周家人舞弊的机会，他周家人能写出来这么好的诗，能写出这么鞭辟入里的策论吗？” “楚伐百……” 晋皇双眼微微眯起。 吃着朝廷的俸禄，给周家办事，这已经踩到了晋皇的底线。 且这段时间仗着梅妃受宠，做事飞扬跋扈，没有分寸，看来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陛下息怒。” 见晋皇拍了桌子，一旁的刘瑾一个哆嗦，赶忙低声对着晋皇说道。 晋皇闻言，扭头看了刘瑾一眼。 忽然开口问道，“今夜本来要去梅妃那里？” “是。” 刘瑾点了点头。 晋皇冷笑一声，“派人去知会一声，朕今夜不去梅妃那里了，去静妃那里。” “是。” 刘瑾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晋皇边上，去安排了。 不多时，刘瑾去而复返，朝着晋皇行了一礼，“陛下，都安排好了。” “嗯。” 晋皇点了点头，接着翻开了司马如雪的那封密信。 司马如雪给晋皇的密信有三张纸，当晋皇看见第一张纸的时候，晋皇瞳孔猛地一缩，手居然抖了一下。 这一个细节让身边的刘瑾看在了眼里。 后者瞳孔也是一缩。 晋皇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连他都摸不准晋皇的脉，满朝文武也因此对晋皇又敬又怕。 可就在刚才，刘瑾分明看见晋皇表情陡然一变，手还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这…… 这密信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竟然让陛下心中波动如此大？ 难道又是周谦的过人之处，这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还真让刘瑾给猜对了。 当晋皇看到这张纸开头写的‘炮弹落点精确计算方法’之后，他心中猛地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晋这些年被南北四国不断犯边，屡次被试探底线，眼看着情势岌岌可危了。 晋皇从七八年前就开始每年增加三成军机处开支。 可这七八年来，军机处的研究除了增加了一些可有可无的甲胄的强度之外，几乎所有的银子都被用来制造大炮了。 最后大炮的确是被造出来了，威力也很可观，晋皇甚至在见到大炮的当天兴奋的一宿没睡觉，觉得大晋反攻四国的机会来了！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工匠和将士们试验大炮。 但现实却是给晋皇的头上浇上了一盆冷水。 这大炮威力是不错，但即便是制造大炮的工匠都摸不准打炮的准确落点。 整整一天时间，甚至连将士们挨个都试了一遍，最后炮管都炸膛了。 依然没有人能打中规定的目标。 晋皇心灰意冷，但也没放弃，让兵部的人培养能使用大炮的人才。 可七八年过去了，会使用大炮的人才从来没超过两位数。 且准头也只是五五开。 这人数，这命中率，就别说打仗能用上了！ 这两年，晋皇都要放弃这玩意了。 可今日却从司马如雪的密信中看到了周谦居然有精确计算大炮落点的办法？ 第131章 千年不出！ 晋皇顾不得其他，如饥似渴地将双眼挪向了这标题下方的具体办法。 但接着，当晋皇看见周谦写的那些计算方式的时候。 晋皇傻眼了。 “这……” 什么水平速度，什么垂直速度，什么起点落点等高两段距离一致，什么夹角…… 这些词汇中的字，单独拆分出来晋皇每个都认识。 但被周谦这么组合在一起，晋皇是一个都不认识。 但好在周谦配上了一幅图，更直观的体现出了大炮发射角度，起始点和落地点的关系。 以至于当晋皇看完周谦写的这东西之后，再配上这幅图，他虽然不懂，但凭借自己试验大炮的经验，也知道周谦说的这个办法完全可行！ 嘭！ 晋皇双颊涨红，一拳砸在了龙案上。 上上下下看着手中这封密信，忍不住赞叹道，“好啊！” “没想到周谦还有这等本事？” “连炮弹的落点都会计算！” 刘瑾一听，也明白了原来是周谦解决了晋皇在心中埋了好几年的难题。 晋皇可是研究这大炮好几年了。 对于大炮，晋皇很有发言权。 他说周谦这办法行，那就是行。 刘瑾眼珠子一转，拍马屁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大炮此物威力虽然巨大，但却少有人能精准击中目标，乃是天赐之物，陛下得之已是不易。” “却没想到如今周谦能够精确计算炮弹落点。” “依奴才之见，这是天佑陛下，天佑我大晋啊！” 刘瑾满脸喜色，直接跪在了晋皇的面前。 “有了大炮和周谦，我大晋便可击败南北四国，开疆拓土，陛下便能打下一个祖宗都未打下的大大的疆土！” “这是上天垂青啊！” 晋皇闻言，双眼猛地一亮。 不由低头满意地看了刘瑾一眼，点了点头，“你这狗奴才，倒是说的不错。” “你这么一说，这大炮和周谦，倒真像是天赐之物，是上天垂青。” “哈哈哈。” 说到这，晋皇哈哈大笑，心中兴奋无以言表。 想着司马如雪这密信中一共有三张纸，说不定还有惊喜在等着他。 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了第二张纸。 “嘶……” 这一看之下，饶是晋皇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红夷大炮？” 晋皇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周谦写在第二张纸上的东西。 根据周谦所说。 需要改良什么铸造方法，从铁铸部件合而为一直接改成一体成型的‘失蜡法’。 还有什么炮管长度，刻膛线等等…… 做完这些改良之后，按照周谦的说法，大炮的威力和射程要比从前的强上三倍不止。 这是什么概念？ 从前大炮射程在二百步，差不多是弓箭手所能击杀的极限范围。 在这种范围内，敌人或有还手的可能。 但若是六百步呢？ 那就是在开战之前，还在两军对垒相互推进、敌方军队高度聚集尚未散开的时候，我方的炮弹便能够打到对方军营之中。 对方还无法还手！ 这意味着，若是遇到了一般的军队，一百门大炮两拨齐射，便可能直接将这支军队的意志击垮。 引起溃败，不战而胜。 晋皇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若是周谦所说的完全能做到，且绝对没有夸大的话，对于大晋威胁最大的辽人骑兵，或许再也不是大晋一合之敌了。 征服四国，威加海内。 这对于晋皇来说，或许也不再是午夜梦回的长吁短叹了。 晋皇神采奕奕，一口气将周谦这第二封密信看完，心痒难耐，正要想看看这什么‘红夷大炮’的图纸。 却发现这张纸上全是字，一张图都没有。 晋皇表情古怪了起来，随即哈哈大笑！ 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周谦啊周谦，你这脑瓜子还真是好使。” “借由司马如雪的手将这两封密信给朕，既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又不至于让朕知道了所有之后过河拆桥。” “不错。” 晋皇笑着点了点头。 对于周谦这一点，他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欣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并不是必要条件，而是心细如发！ 这一点，周谦在此事上就做到了。 笑了笑，怀着更加期待的心情，晋皇打开了第三封密信，想要看看周谦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只一眼，便看见了司马如雪写的和武忠开一样的内容，楚伐百替周家做事，诬陷周谦科举舞弊，此时周谦正在邛府大牢里关着。 看到这些。 晋皇心中的那团火陡然被一盆凉水浇灭，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 “周家，楚伐百……” 晋皇嘴唇微噏。 “既然你们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倒是个好时机……” “刘瑾，拟旨！” “是！” 刘瑾坐在龙案之下，迅速磨墨，接着摊开了一张明黄的绢帛，悬笔等待。 “传朕的意思，楚伐百……” 晋皇一连说了许多，说完之后瞥了刘瑾一眼，“拟好了吗？” “好了！”刘瑾点头道。 “嗯。” 晋皇点了点头，再次低头看向了桌面上的那几封密信，又想到了周谦，想起了之前自己对周谦的评价，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朕此前小看了周谦。” “从才华，行事手段，各方面来看，这小子都像是一个精雕细琢好的美玉而非璞玉。” “他之才华。” 晋皇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欣慰和庆幸。 “我大晋百年……不！千年未出一个啊！” “解元的名头朕还给他。” 晋皇摸着下巴，“以他之才，倒是可以完全入阁了。” 想了想，晋皇又摇了摇头。 “算了，不急！” “步子还是要走稳，再有才华，也得从事上先练练，看看到底是不是纸上谈兵。” “刘瑾，再拟旨！” “封周谦为清水县县丞，为期半年，半年之后，朕要看到成果！” 刘瑾心中一凛，一个乡试解元而已，却得了这份殊荣，他跟在晋皇身边二十几年了，这还是头一回。 赶紧点头，“是，陛下！” “去让皇华驿送吧，八百里加急！” “是！”刘瑾拿着圣旨，转身离去。 而晋皇则是起身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梅妃的方向，冷笑一声，迈开步子朝着静妃的宫苑而去…… 第132章 梅妃！ 与此同时，梅妃宫苑。 听见刘瑾派人来通知今夜陛下不来了的消息的梅妃一惊，随即深深蹙起了眉头。 自己长久以来，在这宫中如履薄冰，谁都没得罪。 侍奉陛下更是竭尽所能，可本来陛下今日合该来她的宫苑了，怎么这才午时刚过，就派人通知她不来了？ 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让陛下不高兴的事？ 或者…… 梅妃眼中光芒闪烁，忽然，她神情一僵，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无论她如何回忆，都不曾觉得自己开罪过梁皇。 那剩下唯有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里，梅妃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朝着身边的宫女吩咐道，“杏儿，去准备车马。” “既然今夜陛下不来，本宫想要回娘家看看。” “是！” 杏儿点点头，转身准备去了。 …… 此时，周家。 周家老大，工部侍郎周荣和二弟城防营偏将周武正聚在书房中，四目盯着桌上一封加急密信，脸色阴沉。 “周谦……” 周荣手指敲击着桌面，沉着脸喃喃道，“他和长公主关系不错也就罢了，可他是什么时候搭上武忠开和恭王那两条线的？” “这下，事情有些棘手了……” “怕是要闹大了。” 周荣抬头朝着宫里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 “呵。” 周武满脸横肉，不屑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朝着周荣说道。 “大哥！” “不是怕事闹大了，而是此事已经闹大了。” “武忠开、长公主、恭王三人对此事都这么关注。” “若是这三人聚在一起，这事恐怕要捅到京城来！” 周荣闻言，双眼眯起，“若是闹到京城来，怕是不好收场，三妹虽然恩宠不减，但你我的位置却是一年多都未曾动一下了。” “这说明陛下对我们已经有意见了。” “若是此事被捅到了京城，你我恐怕吃不消啊……” “呵呵。” 听周荣这么说，周武脸上嘲讽之色更重。 “大哥，你也说了，那是若是！” “若是捅到了京城，你我吃不消。” 周武拍了拍桌面上的密信，撇着嘴说道，“可这不是楚伐百将事情告诉我们了吗？” “那还不简单？” 周武淡淡道，“我们直接让这个消息捅不到京城不就完了吗？” 周荣瞪了周荣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 “事情发展到现在，怕是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恭王，长公主，武忠开，这三个人哪个是易于的角色？” “他们不简单，我周家就简单了？” 周武不在意的一撇嘴。 “只要在这件事被捅到京城来之前，将周谦那个小野种解决了不就好了？” 周武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着周荣说道，“只要我们写信，逼楚伐百言行逼供，火速让周谦签字画押。” “到时候，有了证据，周谦科举舞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就算他们三人再不简单，但那时候大局已定，他们还能为了一个科举舞弊的罪人将事情捅到京城？” “那时候，可对他们不利了！” 周荣闻言双眼一亮，正要答应。 可忽然却是皱了皱眉，“可……若是周谦那个小野种骨头比我们想象的要硬，拼死不说呢？” “嘿嘿。” 周武冷笑一声。 “那就直接将他打死，再说他畏罪自杀，罪名成立，死无对证！” 周武双手一摊。 “这不就结了？” “这其中的风险……”周荣皱着眉，心中反复衡量利弊。 “风险？” 周武冷笑一声，“大哥，咱们这些年干的事，桩桩件件哪个没有风险？” “现在你跟我说风险？” “不就是随手碾死一个野种罢了！” “难道你能容忍这个野种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走到京城来，让我们周家当年丢的脸再丢一遍吗？” “难道你不想这个小野种早点死吗？” “还是说，你想这个小野种来京城夺你的家主？” “当年父亲可是……” “当然想！” 周荣一听家主之位，瞬间双眼一瞪，握着拳头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打断了周武的话！ “那不就得了！” 周武呵呵一笑，瞥了周荣一眼，眼角带着淡淡的嘲讽。 “还犹豫什么？” “大哥，写信吧！” “好！” 周荣点了点头，沉着脸给楚伐百写了一封回信。 将之交给在门口等候的皇华驿的人。 “……” 这人拿到密信正要离开，便撞见了刚刚从宫里回来的梅妃。 见驾不拜乃是大忌。 这人默默站在周府门口，侧着身子，朝着梅妃低头行礼。 梅妃看着这人，眉头微微皱起。 心中升起了疑惑。 脚步一顿，回头朝着这人问道，“周府中是有什么重要信件要送吗？” “额……” “回梅妃的话，是送到寒山郡的加急信。” 梅妃一怔，眉头皱地更深了。 深深看了一眼此人，便摆手道，“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去吧。” “是！” 寒山郡。 等这人离开之后，梅妃心中默念这个地名。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最近在京城很出名的人，也是来自于寒山郡的人——周谦！ 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她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四妹和那个落榜书生去了哪里，有没有子嗣。 多年前，她就查到了消息。 寒山郡，清水县，寒水村，周谦。 原本周谦是个无才无德的村野汉子，她原本以为周谦一辈子都不会和京城周家有所交集。 便不再特意关注，怕引起两个哥哥的注意。 可没想到这段时间周谦横空出世。 一首‘自嘲’打了京城第一才子张凡的脸。 此般，便是入了京城达官显贵的眼，也入了他们周家的眼。 若信使说的不错。 再结合当年父亲对小妹的喜爱，那自己这两个哥哥派人去寒山郡送信的目的，就不难猜了…… 而此事，恐怕陛下已经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对自己这个态度。 梅妃心思电转。 不动声色快步走进了周府，找到了两个哥哥。 “三妹？” “你怎么回来了？” 看见突然出现在书房的梅妃，周荣和周武神色一变，在匆匆朝着梅妃行礼的同时，周武右手一扫，将桌上的那封信件扫进了袖口之中…… 第133章 争分夺秒！ “陛下今夜不来我的宫苑，所以我便得空回来看看。” 梅妃朝着自己两个哥哥摆了摆手，淡淡道。 “什么？” 周武一怔，皱着眉头看着梅妃，“三妹，你是不是惹得陛下不快了？” “此时你应当尽量弥补自己的错误，而不是回来。” “回来能做什么？” “是啊，三妹。” 周荣也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担心之色，“天子一言一行都有深意，此事切不可儿戏啊。” 梅妃冷笑一声。 “大哥，二哥，你们这不是明知故问？” “陛下今夜为何取消了来我宫苑，这原因难道两位哥哥不知道？” 周荣一怔，“我知道什么？” “大哥。” 梅妃朝着周荣问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撞到了皇华驿的信使，说是有一封急信要送到寒山郡。” “这信中，写的是什么？” 周荣闻言脸色微变。 “三妹，这是国事，你只需要在宫里服侍好陛下，此事你无需过问！” “呵呵。” 梅妃冷笑一声。 “是去对付小妹的儿子吧？” “你……” “你说什么？” 周荣和周武闻言脸色俱是一变。 “前一段时间在京城名声大噪的周谦，就是小妹唯一的儿子，他就在寒山郡，你们二人给寒山郡去信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对付周谦？” 周武脸皮抽抽了几下，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小妹打小就是家里最宠爱的，即便年轻的时候做了一些错事，我和你大哥也不至于对付他吧？” “而且，周谦就是小妹的儿子这件事，我和你大哥根本就不知道。” “给寒山郡去信，只是因为公事。” “若是我和你大哥知道周谦就是小妹的儿子，当初在京城就应该留下他，我们一家人好团聚才是！” “是啊！” 周荣将脸上的表情调整好，朝着梅妃一笑。 “三妹，你这可就有点过了。” “周谦若真是我周家血脉，我作为家主，补偿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付他呢？” 梅妃闻言冷笑一声，“大哥，二哥。” “咱们一家人之间说话大可不必这般藏头露尾。” “我在宫里，都能查出来周谦乃是小妹之后，你们查不出来？” “怕是从周谦在京城里出名的时候，你们就查清楚了他的底细。” “这怎么可能？” 周荣讪讪一笑。 “就是。” 周武撇了撇嘴，“一个还没有功名在身的才子而已，还不至于引起我们的重视，我们没事查他们干啥。” 见自己两个哥哥如此嘴硬。 梅妃眯起了双眼。 “我不跟你们争辩这些，没有意义。” “我只想跟你们说，你们赶紧收手吧，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陛下那日在诗会其实就已经见过周谦了，还十分欣赏他。” “也正是如此，陛下今日才会不来我的宫苑。” “这是陛下在点我们周家了。” “……” 闻言，周荣和周武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了梅妃。 在确定梅妃没有说谎之后。 两人脸色更加阴沉了。 沉默了许久，周武冷笑一声，“呵……陛下知道了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 “周谦此子，便是没有功名在身，便已经展露出如此锋芒。” “若是等他赴京，还指不定给我周家添多大的乱子。” “小妹。” 周武狞笑一声，“我周家已经在京城丢过一次脸了，我不想再丢一次。” “你也不想想。” “当初是我们将他们赶出京城的。” “如今小妹的儿子却是如此的人中龙凤，让人知道了，还不在背后笑我们有眼无珠？” “这事，我和你大哥心意已决！” “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回宫去吧！” “做一个宠妃，这样才对我周家有价值。” 周武无赖一笑，“即便你再恨我和大哥，但周家这些小辈和你亲近的人是无罪的吧？” “不为了我们，你至少得护住他们吧？” 梅妃看着周武的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袖子里双拳紧握，许久之后才缓缓松开。 “告诉我，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周谦？” “无可奉告。” 周武一摊手。 “……” 梅妃死死盯着周武，咬着嘴唇冷声道，“好！” “你们就接着胡来。” “等哪天陛下对你们彻底失去了信心，我再也见不到陛下的时候……” “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梅妃一拂袖，转身快步离去。 周荣周武不告诉自己他们是怎么对付周谦的，但刘瑾绝对知道，也绝对会告诉自己。 周家的密信已经送出去了。 她得速速回宫，打听清楚之后，想办法救下周谦。 不仅是为了救下小妹的子嗣，也算是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会救下整个周家。 “……” 见三妹离开。 周武和周荣两个人的脸色沉底阴沉了下来。 周荣面色忧愁，“怎么办？听三妹的意思，我们还是晚了一步，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不晚！” 周武咬牙低吼一声，“只要楚伐百能先让周谦签字画押，我们便算是赌赢了！” “况且开弓没有回头箭。” “干都干了，现在想抽身也来不及了！” 周荣闭上了双目，隐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良久才低声叹了一句，“也只能如此了。” …… 皇宫，梅妃将刘瑾叫到了梅园之中，在问清楚了自己大哥二哥是怎么对付周谦的之后。 梅妃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感叹这两个哥哥胆大包天的同时，心中也着急了起来。 她猜的出来，这两个哥哥这次在信中写的绝对是让人将周谦屈打成招。 到时候周谦只要扛不住，签字画押了。 那这事……就再也没缓和了。 周谦若是被冤死，先不说她心中对不起死去的小妹，陛下若是动怒起来，周家倾覆也只是在朝夕之间。 “不行！” 梅妃脸色肃然。 她得想办法帮周谦化解这个死局。 好在她从刘瑾口中知道恭王和武忠开都站在周谦那边，长公主也在寒山郡帮周谦。 这一切便有了机会。 赶紧写了一封密信，让梅园中的太监带出宫去，交给皇华驿，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争分夺秒送到寒山郡长公主的手中…… 第134章 证据确凿！ 寒山郡，邛府，府衙。 一架马车停在了府衙的门口，车夫朝着帘子里头轻轻喊了一声，“小姐，杨姑娘，到了。” “……” 不多时，帘子被掀开。 凌若霜拉着杨晓芸的手，两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凌若霜先是对着车夫说道，“你先找个下榻的旅店，将马车停好，开三个房间，再来府衙门口等我们。” “是。” 车夫点头，架着马车从街角离开。 这府衙门口，便只剩下了杨晓芸两人。 凌若霜看着府衙门口把守的两个差役，转头看着杨晓芸，“如今邛府的百姓怕是都不知道周谦的事，咱们两个平民百姓想要求见府尹一面，怕是有些难度。” “咱们得先从长计议……” 凌若霜还没说完，杨晓芸便径直朝着府衙门口走了过去。 “诶？” 凌若霜一怔，连忙想拉住杨晓芸的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杨晓芸三两步便已经到了府衙台阶下。 凌若霜心中急切了起来。 她能理解杨晓芸此时心中的焦急，但如此贸然上前拜访府尹，显然以她们两人的百姓身份，是不可能见到人的。 晓芸还是有些太冲动了啊！ 摇了摇头，但两人既然是一起前来，又都是为了救周谦。 岂能不共进退？ 没有犹豫，凌若霜也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 “什么人？” 府衙门口两个差役看见杨晓芸就这么走了上来，立刻警惕地看向了她。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府衙！” “不是寻常人该来的地方！” “若是没事，速速退去！” 凌若霜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杨晓芸，朝着两个差役解释道，“两位大人，我们是来……” 凌若霜刚说了一半，却被杨晓芸面无表情地给打断了。 “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正是因为这里是府衙，所以我才来的。” 两个差役一愣，看杨晓芸的态度和语气，有些摸不透她的来历。 正在愣神间。 杨晓芸却从两人之间大步穿过，径自来到了府衙门口的那只冤鼓面前。 在两个差役和凌若霜惊骇的目光中。 杨晓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举起了鼓槌，朝着冤鼓上用力敲了下去！ “咚——咚咚——” 冤鼓沉闷而富有辨识度的声音便在府衙门口响起。 周围听见动静的百姓们纷纷聚集了过来。 一个个伸长脖子，朝着府衙门口望去。 仔细算起来，这冤鼓可是已经有七八年未曾敲响过了，今日敲响，难道是有什么六月飞雪的惨案？ 看那敲冤鼓的是个女子，难道是遇到了负心汉？ 还是自家男人被什么狗官给冤枉了，下了大狱，还是已经害死了？ 不管如何，这热闹今天必须要看。 “你做什么？” 两个差役都吓傻了。 他们在这当差五六年了，都是风平浪静的，今日突然来了个疯女人，二话不说直接敲响了冤鼓！ 一旦敲响冤鼓，必是有重大案情的。 若是没有，他们这两个看守冤鼓的差役可是要吃挂落的。 “你知道敲响冤鼓代表有重大冤案吗？” 差役一把从杨晓芸手中夺下了鼓槌，瞪着眼睛朝着她吼道。 杨晓芸喘了口气，转头看着差役平静道，“我自然是知道。” “我敲响冤鼓就是有重大冤情。” “还请带我去见府尹大人。” “你……” “愣什么呢？” “你们怎么当差的？” “没看见人家都敲响冤鼓了吗？” “带进去让府尹大人主持公道啊！” 还在两个差役犹豫间，外面的百姓们不满了，对着两个差役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差役没办法，狠狠瞪了杨晓芸和凌若霜一眼，带着两人进了府衙。 跟在差役身后，杨晓芸表情急切，但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反观凌若霜，她紧张地手心都见汗了，她真没想到杨晓芸这个看似安安静静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 凌若霜眼珠子一转，这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敲响冤鼓，至少能引起百姓和府尹的重视，说不定真能很快就能还周谦一个清白。 但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抓周谦的正是邛府府尹，加上不久之前在京城周谦得罪了张家周家在内的五个家族。 若这府尹是那五家的人，就是府尹给周谦扣上的科举舞弊的罪名。 这……还如何伸冤？ …… 楚伐百这几日正心烦呢，为了等京城周家给他的回信，他这两日神思不宁，连衙门的事都懒得处理。 正在午睡呢，就被差役吵醒。 说是有人敲响了冤鼓。 一下子，楚伐百睡意全无，心中不禁烦闷起来。 周谦的事还没落定呢，现在又出来一个冤案？ 怎么事情要么不来，要么扎堆来呢？ 楚伐百有心拖着不想管，但敲响冤鼓声势浩大，势必会引起百姓和各级官员的注意。 长公主和武忠开此时恐怕也在邛府，若是处理不当被他们抓住把柄。 周谦这事…… 自己就别想再处理了。 揉了揉脸，楚伐百穿上官服，迈着步子到了府衙大堂。 坐在‘高悬明镜’之下，看着堂上的两个女子。 楚伐百一皱眉。 “来者何人？” “所伸何冤？” 凌若霜正想上前说话，杨晓芸却一把抓住了后者，自己上前一步朝着楚伐百两声道。 “民女清水县寒水村杨晓芸，乃周谦之妻。” “民女为相公伸冤！” “大人！” 杨晓芸抬起头，双目直视楚伐百，“有人冤枉我家相公科举舞弊，但小女子知道，我家相公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他才高八斗，如何屑于去做那等龌龊腌臜之事？” “望府尹大人彻查此案，还我家相公一个清白！” 听见杨晓芸的话，楚伐百眼皮子猛地一跳。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原来是周谦的妻子找了上来，要为周谦伸冤。 但本来就是自己冤枉的周谦，难道还要指望自己给周谦伸冤吗？ 这不是可笑。 楚伐百淡淡一笑，伸手安抚了杨晓芸，语气淡漠道，“如果你是为了此事而来。” “本官在这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楚伐百一字一顿道，“周谦是本官亲自带人抓的，他科举舞弊之事……证据确凿！” 第135章 轰出去！ “什么？” 杨晓芸看着楚伐百，一双美眸瞪得滚圆，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自家相公居然是这府尹亲自带人抓的。 他还说自家相公科举舞弊，证据确凿？ “不可能！” 杨晓芸如同一头护崽的雌虎一般，眼珠子中带着血丝，死死盯着楚伐百。 “我家相公是不可能科举舞弊的！” “大人！” “你说我家相公科举舞弊证据确凿，那民妇作为他的妻子，总该看看您口中的证据！” “好让民妇心中有数吧？” “让你心中有数？” 楚伐百冷笑一声。 长公主、恭王、武忠开这些人不好对付，要处处小心也就罢了。 这一个村妇而已，也想看自己手中的证据？ 她也配？ “你算是什么东西？” “本官断案，什么时候需要你心中有数了？” “若是为此事而来，你可以回去了！” 说着，楚伐百朝着杨晓芸一挥手，正要转身离去。 却被凌若霜给叫住了。 “楚大人！” 凌若霜死死盯着坐在上方的楚伐百，“我怀疑周谦是被人故意诬陷的，所以我也要求看一眼周谦科举舞弊的铁证。” “诬陷？” 楚伐百冷冷地看着凌若霜。 “你又是什么人？” “你说诬陷就是诬陷，要不这个府尹让你来做，案子让你来查？” “我是周谦的朋友……” “嘁——”楚伐百不屑地撇了撇嘴。 “家在京城。” 凌若霜接着说道，“前段时间周谦在京城得罪了几个世家，我怀疑就是这几个世家暗中出手，诬陷了周谦。” “所以，楚大人，我们并未怀疑你秉公办案的决心。” “只是作为周谦的妻子和朋友，想要看看他科举舞弊的确凿证据，不然，我们心中难安。” “……” 凌若霜话音落下，楚伐百陷入了沉默之中，脸色微沉。 他瞥了一眼凌若霜。 若是没认错的话，眼前这女子恐怕就是凌家的那位姑娘。 那么她知道此事，也不意外了。 事情虽然出了一些变故，但也算不上棘手。 楚伐百冷笑一声。 “还是那句话。” “你们是什么东西？本官判案需要向你们展示证据吗？” “你们心难安？” “你们只有等待结果的资格！” “来人，将她们轰出去！” “念在你们是妇道人家，此番胡乱敲响冤鼓的事，本官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楚伐百话音落下，他身边的差役犹豫了一番，随即转头附在楚伐百耳边低声道。 “大人，这人是周谦的妻子，周谦嘴这么硬，我们是不是……” 说着话，差役瞥了一眼杨晓芸。 楚伐百一怔，立刻就明白了这差役的意思。 但随后楚伐百便想起了周谦在刑房之中跟他说的那番话，虽然周谦能被放出来的概率不大，但万一呢？ 自己贵为府尹，命要比周谦和杨晓芸加起来都要值钱！ 逼供周谦有的是办法，不必这般。 皱着眉头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 楚伐百朝着差役一摆手。 “按本官说的做就是。” “是！” 差役点了点头，带着手下差役们将杨晓芸和凌若霜强行从府衙中轰了出去。 站在府衙门口，杨晓芸万念俱灰。 她不是傻子。 从凌若霜和府尹的对话中就已经猜出了周谦一定是在京城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这是特意诬陷他，是想要他死。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有本事将夫君救出来？ 凌若霜在一旁咬着嘴唇，心虚地看了一眼杨晓芸。 心中无比的自责。 周谦落到如此下场，说一千道一万，都和自己有分割不开的关系。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和杨晓芸共进退！ “晓芸，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找周谦帮忙，事情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杨晓芸看了一眼凌若霜，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你放心。” 见杨晓芸不答话，凌若霜神情严肃，举手发誓道，“此事我一定竭尽全力，负责到底！” 杨晓芸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朝着凌若霜点了点头，“多谢。” “……” “怎么样了？” 府衙之外的百姓见两女才进去这么点时间就被差役们给轰出来了。 一个个都凑到了两人身边。 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两位姑娘，你们怎么才进去这么点时间，就被人轰出来了？” “不会是乱敲冤鼓吧？” “这可使不得，这冤鼓可是得重大冤屈才能敲的。” “咱这衙门的冤鼓七八年都没被敲响过了。” “姑娘，可不能乱敲啊。” 杨晓芸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百姓们，什么话也没说，苍白着脸朝着人群之外走去。 凌若霜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上了。 百姓们一愣，“诶？到底啥情况啊？” “姑娘？姑娘？” 见两女身影渐渐消失。 吃瓜吃了半晌的百姓们一个个丈二摸不着头脑，“谁能告诉我发生啥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想问呢。” …… 凌若霜跟在杨晓芸身边，马夫跟在凌若霜身边。 三人一言不发，在巷子里走着。 每到岔路口，都是马夫告诉凌若霜一声，凌若霜扯一扯杨晓芸调整方向。 三人沉默着，一路回到了马夫找的旅店。 回了旅店，杨晓芸才对着小二说话了。 “你们的厨房能让我用一下吗？” “我给银子。” 小二有些为难，跑去询问了掌柜之后又回来对着杨晓芸伸出了五根手指，“现在客人少，我们掌柜说了，五百文一个时辰。” “嗯。” 杨晓芸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小二。 示意后者带路。 “……” 眼看杨晓芸面无表情地在厨房中忙碌了起来。 凌若霜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杨晓芸的胳膊，沉声问道，“晓芸，你到底要干啥？” “咱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救周谦！” “你在这一言不发地，怎么救啊？” 杨晓芸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 轻轻将胳膊从凌若云手中扯了出来，轻声道，“家主被关在大牢里，这都两天了，一定吃不好睡不好。” “我做点饭，给他带进去，顺便看看他。” “再问问家主有没有办法，若是没有。” 杨晓芸语气轻柔且坚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第136章 下跪！ 凌若霜一怔，也不知道怎么劝杨晓芸了。 心中对于旁人眼中的所谓的卑贱低劣的‘村妇’满是尊敬。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是凌若霜以前在京城最常看见的事，甚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无可厚非。 但患难见真情，有难同当…… 杨晓芸还是凌若霜见过的第一个！ 叹了口气，凌若霜一言不发，陪着给杨晓芸打打下手，一起给周谦做饭。 整整一个多时辰，杨晓芸和凌若霜在厨房中出了一身的汗，做出了四道周谦最爱吃的菜。 红烧排骨，烤鸭，土豆炖牛腩，清蒸鲈鱼。 杨晓芸一言不发，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随即跟旅店的厨子要来了一个食盒，将四样菜和米饭装了进去。 便出了旅店，一路朝着府衙走去。 凌若霜张了张嘴，有心想劝说两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沉默着跟在杨晓芸的身后，一起朝着府衙门口走去。 其实杨晓芸做得对，而且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必须得先见一面周谦，搞清楚状况，而且……周谦这两天在牢狱之中，肯定饿着肚子。 不管如何，也得吃上一顿饱饭，热饭吧？ …… “干什么？” “你们怎么又来了？” 杨晓芸和凌若霜刚走到衙门口，昨日那两个差役便一脸警惕地看向了两人。 两人根本不敢让她们，尤其是杨晓芸往台阶上多走一步。 差役直接快步下了台阶，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眼中满是戒备。 “告诉你们啊，这鼓可不能再敲了！” “就算再敲，你们也见不到府尹大人了，而且还要被我们抓进大牢！” “我这次来不是敲冤鼓的，不让我见到府尹都行。” “只是……” 杨晓芸手中的食盒拿了出来，摆在两个差役面前，低声解释道，“只是来给我的相公送饭。” “我相公在牢房里吃不饱睡不好的，差爷，你就开开恩。” “让我家相公吃上一顿好的，行吗？” “吃一顿好的？” “给周谦？” 两个差役闻言对视了一眼，眼角齐齐抽了抽。 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周谦需要外面人给他送饭，吃上一顿好的吗？ 周谦现在在牢房里过的日子，就算是他们府尹大人都不逞多让！ 至少一天一次的邛府特色烤鸭，还带椒盐鸭架和鸭汤，剩下两顿也最起码都是府尹的餐食标准。 现在居然听见杨晓芸说周谦在牢房里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 差役只觉得憋屈，只觉得被侮辱了！ “不行不行！” “周谦现在是重要犯人，没有府尹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见！” “你们回去吧！” 差役不耐烦地朝着两人摆手。 “那麻烦两位差爷给府尹大人通报一声！” 杨晓芸依旧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通报不了。” 闻言，差役更不耐烦了。 “你们忘了昨日正是因为你随意敲响冤鼓，惹得府尹大人不快了？” “大人可特意叮嘱了，凡是跟你二人有关系的事，他一律不见！” 差役朝着两人伸手一请，“请回吧！” “……” 见两个差役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杨晓芸一咬嘴唇，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身边的凌若霜，抬脚就朝着冤鼓冲了过去。 “诶？” “别！” 两个差役早有防备，还没等杨晓芸冲出去几步，他们便将杨晓芸给拦了下来。 左边差役一把将杨晓芸推开，眯着眼睛冷声警告道。 “姑娘，我刚才说过了！” “你再敲冤鼓，可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且我们府尹有交代，不可能见你们的。”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杨晓芸脸色苍白，被推地身子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被身后的凌若霜扶住。 “她是周谦的妻子，周谦现在被关在大牢，他的妻子想见一面都不行吗？” 凌若霜见杨晓芸被这般欺辱，顿时急了，“就算是杀头之罪，杀头之前还要安排家人见面呢。” “何况这还没到杀头的地步，怎么不能见？” “这是规定！” 差役冷硬地回了一句。 “没有讲理的余地！” “你们走不走？” 差役瞪着眼睛朝着二人问道，“你们若再不走，我可叫人将你们轰走了！” “到时候失了体面可不要后悔！” “你……”凌若霜咬着牙，正要再理论几句。 噗通—— 杨晓芸却忽然低下头，跪在了两个差役的面前。 凌若霜和两个差役都傻眼了！ 杨晓芸低声恳求道，“两位差爷，我只是想跟我的夫君见一面，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危险，能做什么呢？” “只要您让我和夫君见一面，您要多少银子都行……” 说着，冰凉的泪滴从杨晓芸低垂的脸颊印出两道泪痕，于鼻尖凝聚出滴滴泪水，打湿了地面。 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个差役长长叹了口气。 心中不免有些恻隐。 但与周谦相关的这里头事的水很深，他们两个差役当炮灰都不够资格，哪有本事帮她？ 差役语气温和了一些，弯腰低声劝慰道，“姑娘，你先起来。” “若是能让你见周谦，不收银子都行。” “只是……府尹大人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见周谦，我们两个就是个当差的，每月领点例钱养家糊口。” “别为难我们。” “你们还是走吧……” “不！” 杨晓芸轻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克制着没有抽泣出声，跪在原地垂着甄首，坚定道。 “我不走！” “我就在这里跪着，直到能见到我夫君为止！” 两个差役傻眼了，无可奈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晓芸，满脸愁容。 “……” 街上，百姓们在见到杨晓芸给两个差役跪下这一幕之后，立刻被吸引了视线。 纷纷聚集到了府衙的门口。 对着杨晓芸和两个差役指指点点了起来。 “诶？” “那两个姑娘是不是昨天敲响冤鼓的人啊？” “看着……是！” “这是干啥呢？” “咋还跪下了呢？” “啧——”人群中，响起了一道不屑的声音，“多半是府尹大人不管事，人家姑娘冤屈无处洗刷，这才跪在门口求呢。” “要我说，这府尹也叫父母官？” “有冤不伸，这不是狗官吗？” 两个差役一听这舆论越来越汹涌，就差问候府尹祖宗十八代了，这还得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站在门口看住两女。 另一人匆匆进去，禀告府尹去了…… 第137章 现在就走！ 没多久，差役去而复返，满面愁容地看着跪在府衙大门口的杨晓芸。 嘴唇嗫喏了几番，终于还是低声道。 “姑娘，我帮你去问过府尹大人了。” “府尹大人不允探视周谦。” “你在这跪多久都没用，还是别在这耗着了……回去吧。” 杨晓芸娇小的身子微微一哆嗦，但依旧对差役的话如同置若罔闻一般，膝盖不曾挪动半分。 “你……” 看着杨晓芸这样，差役也没了办法，摇摇头叹了口气。 “诶。” “你想跪就跪吧！” 说实话，差役也有点不满府尹的不近人情，但府尹就是府尹，这邛府府衙哪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只希望这姑娘在这府衙门口跪着，将事情闹大一些。 将百姓都吸引过来看热闹，兴许事情还有一些转机。 但差役更知道。 希望渺茫。 以府尹的脾气，谁来了都不好使，闹多大的事都不行！ “……” 看着跪在地上孤独无助，犹如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的杨晓芸依旧倔强地一动不动。 凌若霜心中满是心疼。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也挨着杨晓芸跪了下去。 周谦是为了帮自己才落到今天这一步的，总不能让她看着杨晓芸跪在这府衙门口，自己却无动于衷吧？ 即便自己和周谦没有关系，即便自己乃是他人眼中的‘京城贵女’。 那又如何？ 女子也要讲究一个有恩必报！ “若霜姑娘，你快起来吧，这使不得的。” 杨晓芸扭头看了一眼同样跪下的凌若霜，眼中先是有些错愕。 随即有些慌乱地劝说凌若霜赶紧起来。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和我一起跪在这里救我家相公，外人不一定怎么编排你呢。” “这不是坏了你的名声吗？” 见到这种时候了，杨晓芸还在为自己考虑，凌若霜脸上感动之色更浓，“晓芸姐，你不用劝我。” “周谦今日被人这般诬陷，全都是因为去京城帮我的忙，这事我也有干系。” “我凌若霜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晓芸姐不要劝了。” 杨晓芸张了张嘴，眼中感动缓缓化开，挣扎了片刻，终于朝着凌若霜点了点头。 “如此，那晓芸在这里替家主多谢你了！” 她性子虽软，但里头却有着一股韧劲，从不愿求他人帮忙。 更不愿欠别人人情。 她知道，周谦去京城帮忙，也拿了凌若霜的报酬。 相公和凌若霜之间，本就已经不存在恩情了。 但今天…… 为了周谦，她愿意装聋作哑，天大的恩情她也敢欠，只要能让周谦有哪怕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什么情况？” “两个姑娘都跪下了？” “这府尹还是不见？” “难道我们这邛府要出惊天的冤案了？” “这不对劲啊！” 百姓们看着杨晓芸和凌若霜跪在府衙门前，府尹却是半晌都没露面，一个个都猜测了起来。 “诶？下雨了？” 突然，一道惊呼自人群中响起。 接着便是一道道离开的声音。 “算了，不看这热闹了，回去收衣服咯。” “诶，我没带伞，不然还真想多看看。” “这都下雨了，这两姑娘该回去了吧？” “我走了？你不走？” “行，你在这再看会，晚上咱们喝酒，你告诉我后来咋样了。” 人群渐渐散去。 只留下了不多的人，还愿意站在屋檐之下，看着府衙门口跪着的两个姑娘。 滴答—— 冰冷的雨滴大颗落在地面上，在灰白色的青石板上敲出了一块块青黑地的斑驳。 也滴在了凌若霜和杨晓芸的身上。 两人衣衫渐湿，发丝贴在了面庞上…… …… 恭王府。 “父王，这口气您忍的下去吗？” “我要是您，我肯定忍不了！” “那小子就是一个府尹而已，我帮您传话给他都快两天了，那小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是啥？” 司马钧在书房中上蹿下跳，“这是看不起你这个恭王啊！” 司马钧这一顿拱火输出，给恭王弄的眼皮子一阵突突。 虽然司马钧说的不错，但你是我儿子，你不该拱火吧？ 但话说回来。 恭王眯起了双眼。 楚伐百这小子，的确是有些不识抬举。 自己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个王爷，是能随时和皇帝说上话的。 你一个小小的府尹，不听自己的话也就算了，还已读不回？ 这就有点太打脸了。 恭王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忽然一顿，抬头看着司马钧问道。 “那依你之见，本王该如何？” 司马钧看了一眼恭王，随后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按我的脾气，当然是找上门去，质问他楚伐百为何敢无视您的问询。” 恭王闻言眉头微皱。 没着急答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周谦，跟你认识不久吧？你们关系很好？” “还是说，他真的值得你这般搭救？” 司马钧一撇嘴。 “瞧您问的是什么话？” “首先，我虽然和周谦认识不久，但他的为人和品行都非常合我的胃口。” “引以为知己！” “其次。” 司马钧朝着自己父王歪着嘴道，“我只用说一件事，您就知道搭救周谦值不值得了！” “只怕说出来您听不懂……” “少贫嘴，快说！” 恭王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因为此前司马钧跟他说的那个‘两个石头同时落地’他就没听懂。 这次不会还是类似的问题吧？ 恭王心中莫名的有些没底。 “行。” 司马钧点了点头，“周谦能算出来咱们大晋大炮发射出去之后的精准落点，而且还能普及！” 说完，司马钧便观察起了自己老爹的表情。 彼时，说的口干舌燥的恭王刚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便听见了司马钧说的话。 噗—— 一口浓茶吐了出去。 司马钧脸色一变，急忙跳开，可衣角还是湿了。 司马钧幽怨的看着恭王，“父王，您这……” “咳咳！” 恭王咳嗽了两声。 立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容光焕发道，“你说这个，你爹还能不懂吗？” “还有，周谦有这么大的本事，你怎么不早说？” “还愣着干什么？” “现在就走啊！” 第138章 舆论！ 雨一直下，从米粒大小的雨点，一直变成了黄豆大小打人都疼的瓢泼大雨。 府衙和商铺门口的积水都通过排水渠在不停地朝着街道上排水。 他们的门口并无积水。 两寸厚的水浪泛着波纹，一波波的侵袭着跪在地上的杨晓芸和凌若霜。 她们的干净鲜艳的裙摆，没多久就被污泥侵染地斑驳起来。 冷雨瓢泼，寒风呼啸。 两个弱女子终究抵挡不住，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更是在寒风中一阵摇晃，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但看见这一幕，那些剩下的站在屋檐下的百姓们却依旧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打着油纸伞的行人在青石板街上行色匆匆，却始终将眼睛藏在油纸伞的檐子里，看都不看两女。 终于。 “诶。” 雨中，响起了一声无奈地叹息。 一道撑着暗黄油纸伞的中年人缓缓从屋檐下走到了雨中，一步一步来到了两女的面前。 倾斜油纸伞，遮住了两女头顶上的暴雨。 感受到这一切的两女怔怔地抬头望去，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正神色怜悯的望着她们。 杨晓芸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感激地看了一眼中年人，“大叔，谢谢，你走吧。” “我们不需要。” 杨晓芸看了一眼在府衙屋檐下死死盯着自己这边的两个差役，“要是惹得那边差役的不满，您就麻烦了！” 中年男人还没接话，凌若霜也虚弱地朝他摆了摆手，“我知道您是好心，但这事跟您没关系，您没必要惹事上身。” 中年人看着眼前两个姑娘，嘴唇嗫喏了几下，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 “姑娘啊，这事……其实跟我有关系。” 两女一怔，再次抬头看向了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心中满是疑惑。 雨水冲刷着中年男人的脸庞，却将两女头顶上的雨水给挡住了。 他语气低沉道，“我是水部郎中邱千，也是寒山郡这次乡试的主考官。” “什么？” 杨晓芸瞳孔猛地一缩，“您是主考官？” “是。” 见邱千点头，杨晓芸猛地拽住了邱千的衣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您是主考官大人，您一定知道我家夫君没有作弊吧？” 在杨晓芸和凌若霜紧张期待的目光中，邱千面容苦涩地点了点头，“周谦的考卷是我亲自批阅的，他……没有作弊！” “太好了！” 杨晓芸双眼亮了起来，惊呼出声。 “大人！” “您，您能不能跟我去府衙作证，告诉府尹大人，我家相公没有作弊。” “救救我家相公！” “求您了！” 说着，杨晓芸便要给邱千磕头。 “姑娘，万万不可……” 邱千赶紧拖住杨晓芸的手臂不让她磕头，摇了摇头，惭愧地说道，“周谦没有作弊，我虽然能证明这一点，但……我也无法见到府尹。” “即便见到了，我也无能为力。” 杨晓芸呆住了，嘴巴微微开合，却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为什么？” 凌若霜问道。 邱千摇了摇头。 “周谦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科举舞弊只是一个为了收拾他编造出来的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他的考卷是我亲自批阅的，我原本将他放在了解元的位置，可正是府尹闯了进来，将周谦定性为科举舞弊，还剥夺了我主考官的身份。” “所以，府尹才是那个最不可能放人的人……” 邱千满脸惭愧，“我帮不上你们。” “……” 杨晓芸闻言再次沉默了下来，他终于知道给周谦定罪的不是别人，正是楚伐百。 难怪他说证据确凿，却拿不出证据呢。 原来如此…… 深深呼了口气，杨晓芸站起身朝着邱千躬身行了一礼。 郑重地说道，“邱大人已经帮了我家相公很多了。” “雨大伤身，大人还是快走吧。” “若是被府尹看到了，也会连累您。” “接下来就是小女子的家事了，小女子自己解决。” 说完，杨晓芸继续跪在了地上。 虽然知道了是楚伐百在针对周谦，但杨晓芸还是得求他，求他让自己和周谦见一面。 这事，才能有一丝希望发生转机。 “呼……” 看着眼前倔强坚强的杨晓芸，邱千猛地呼出了一口气，双眼逐渐变得坚定了下来。 留下了一句稍等之后。 便冒着雨，走到了府衙对面的一处十分显眼的墙壁边上，站在屋檐下。 邱千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自己复制的周谦的考卷。 又掏出了一小盒浆糊。 小心翼翼地将周谦这份考卷贴在了墙上。 “那人在做什么？” 不远处，看着邱千一举一动的百姓们皱起了眉头。 “贴告示？” “不知道，过去看看？” “行。” 一行人朝着邱千那边走了过去，当他们走近看到邱千贴的东西之后，其中一位读书人打扮的年轻男子眉头微皱，低声道。 “我怎么看着像是乡试的考卷呢？” “诶？” “还有名字。” “周谦，这个考卷是一个叫周谦的考生的。” “这内容嘛……” “卧槽！” 年轻读书人瞪圆了眼珠子，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实在是因为这考卷上的内容太厉害了，饶是以他已经是举人的眼光来看，这都是一份足以夺得解元的考卷！ 这策论的水平，他怕是一辈子都写不出来！ “周谦？” 百姓中有人眉头一挑，“周谦我听过啊，不是说是个科举舞弊的考生吗？” “已经被府尹大人抓了！” “舞弊？” 还没等其他人接话，这读书人便跳了起来。 瞪着眼珠子怒喝道，“这简直就是胡扯！” “若是说第一科乃是对经义的考察，还有可能作弊的话。” “周谦写的这首诗，写的这份策论，怎么作弊？” “怎么不能作弊？” 百姓中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读书人冷笑一声。 指着周谦写的《出塞》冷笑道，“他这首诗，放眼我大晋边塞诗，都是几十年不出！” “说他作弊，也就是说他这首诗是买的？” “试问，你若是写出了这么一首好诗，你舍得卖？这可是扬名整个大晋的好机会！” “再说他这个策论。” “我敢保证，周谦的治水策略，怕是当今朝廷的水部都写不出来！” “如何作弊？” “找谁作弊？” “我作证。” 邱千点了点头，站了出来，对着百姓们朗声道，“在下水部郎中，邱千，乃是此次乡试主考官。” “我写不出来周谦这般的策论。” “且我证明，乃是楚伐百故意诬陷周谦科举舞弊，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威胁了其他八个阅卷官，革了我的职！” 哗—— 人群瞬间沸腾了，纷纷扭过头，用怀疑厌恶的目光望向了邛府府衙大门。 有人低声骂道，“狗官！楚伐百这个狗官！” 第139章 密信到来！ “何止是狗官？” “简直是谋财害命！愚蠢，愚不可及！” 有从河间府那边来的商人在一侧，听完了读书人和邱千的话之后，气红了脸。 大声喊道，“在下祖上就是从河间府逃难来邛府的。” “十多年前河间府河道发了洪水，农田和房子全给淹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爹我娘为了让我活下去，自己活生生饿死了。” “后来我逃到了邛府，等水退了，我回去看了一眼，当初认识的人，全都死了！” “这些年，河间府水患一直不断，一直都在死人。” “朝廷也在救灾，但一直没什么效果。” “今日在这看了周公子的策论，在下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若是河间府有了周谦周公子，何愁水患治理不好？” “何愁每年死尸遍地？” “楚伐百这个狗官，这不仅仅是冤枉人，还是在害命！” “狗官！” “……” “什么？” “原来这治水的本事这么重要？” 百姓们一听，一个个瞪圆了眼珠子。 “他没说错。” 邱千适时站了出来，以水部郎中的身份对着百姓们解释道，“这些年朝廷关于治水的人才少之又少，而我大晋国土广袤，水患频发，实在是治理不过来，也没有一个切实管用，一劳永逸，适合所有地方的办法。” “但当本官看见周谦写的策论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找对人了！” “他本可以是今年乡试解元，前途不可限量，靠治水的本事能救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可却因为楚伐百和他的私仇，诬陷他科举舞弊！” “如今他的妻子跪在府衙门口就是想给周谦送一顿饭吃，那楚伐百都不让！” “你们说，咱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百姓们一下子红了眼珠子，被点燃了胸中的那团火。 “狗官！” “狼心狗肺！” 一个个高举着手，振臂高呼。 声音整齐而高亢，将周围屋子里的人也全都吸引了出来。 在听到人解释了事情的全貌之后，也义愤填膺地加入了咒骂楚伐百的队伍中。 邱千冷笑着瞥了一眼衙门口两个不知所措的差役，缓步走回到了杨晓芸和凌若霜的身边，再次打起了伞。 “邱大人，您这是……” 凌若霜一怔，看着眼前的场面，心中一动。 “做官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名声臭了。” “毕竟被人天天骂娘的滋味不好受。” 说着，邱千叹了口气，“咱们现在没别的办法了，这也是不得已。” “至少，楚伐百顶不住压力，总归要让你们进去看看周谦的。” 杨晓芸知道邱千是在帮自己，赶忙朝着邱千行了一礼。 邱千赶紧躲开。 苦涩一笑，“是我没保护好周谦，你不必向我行礼，这都是我该做的。” “……” 见到邱千给杨晓芸二人打伞，自己却在雨中，百姓们中不知道是谁带头的，一个富商便打着伞走到了邱千身边，将伞遮在了他的头上。 自己暴露在了狂风暴雨中。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百姓也有感自发的打着伞走到了富商边上，给他撑起了伞，自己暴露在了雨中。 黄褐色的油纸伞如同在雨中盛开的花朵，一朵又一朵，如同雨后春笋，连绵不绝。 沙—— 那个帮周谦说话的读书人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手中举着两把伞。 一把打在了前面一人的头顶上，一把打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本来空旷的府衙门口，下着暴雨，此时却挤满了人。 咕噜—— 见到这个阵仗的两个差役狠狠咽了口口水，“要不，你在这先看着，我进去给府尹大人通报一声？” “去，赶紧去！” 另一人赶紧摆手。 这要是这群百姓想不开，冲撞衙门，凭他们两个拦得住吗？ 对这群百姓，最后肯定是法不责众，但他们两个就要被治一个守卫不力的罪。 …… “楚大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差役对着面色阴沉的楚伐百道，“那个邱千在府衙对面贴了周谦的考卷，现在百姓义愤填膺，全举着雨伞站在府衙门口。” “一个个骂的可难听了。” “什么生儿子没屁眼，什么披着人皮的狗，什么娘是从教坊司出来的，生了个野——” “闭嘴！” 楚伐百额头青筋暴跳，红着眼珠子死死盯着差役，从口中暴喝出了两个字。 这群百姓骂的这么难听，有必要再重复一遍吗？ 楚伐百都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是！” “那……楚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差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群百姓可太吓人了。” “……” 楚伐百眯起了双眼，眼中先是泛起浓浓的杀意，但接着就是恼怒。 门口的百姓那么多，难道还能全都抓起来？ 先不说合不合适？ 大牢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但若是放任这群百姓就在门口这么闹事，他怕事情闹大了…… “大人，要不，就让那个杨晓芸去给周谦送顿饭吧？” 差役见楚伐百半晌都没说话，试着建议道。 “不行！” 楚伐百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周谦此人诡计多端，若是让他见了杨晓芸，还指不定生出多少事端。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 不管如何，必须要先等到京城回信再说！ “你去！” “调集所有差役，将这群百姓给围起来。” “他们不作出什么冲撞府衙的动作，你们就不管他们！” “拖两天。” 楚伐百冷笑一声。 “我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是。” 差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 不多时，府衙大门洞开，五十几个差役从中鱼贯而出，将这群百姓给围了起来。 一开始，百姓们还有些害怕，以为府尹恼羞成怒，要对他们动手呢。 可见到这群差役只是将他们围住，也不干啥之后。 他们又开始大声骂了起来。 越骂越难听。 甚至一些差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皇华驿制式服侍的男人从府衙后门进了府衙。 给楚伐百带来了一封他等待已久的信件…… 第140章 各方齐聚！ 书房中，楚伐百打开信封的手有些抖，这封密信乃是京城周家的回信。 这信中的内容，不仅关乎着他未来的前途，甚至还关乎着他的命！ 随着信被打开，楚伐百凝神看去。 片刻之后。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再抬眉时，眼中已满是决绝和杀气。 楚伐百点燃烛火，想要将信给烧掉。 但当信靠近烛火的时候，楚伐百却犹豫了片刻。 “呼——” 最终，楚伐百还是吹灭了烛火，将这封信藏在了书桌中间的夹层中。 起身离开书房，快步朝着大牢走去。 今天，他就要让周谦屈打成招！ …… 邛府一处低调奢华的客房中，司马如雪面前摆着三封密信，其中两封都是自己父皇给她的回信。 最后一封，乃是父皇给武忠开的回信。 同一时间，还一起发在了自己手中。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司马如雪眉头一挑。 武忠开也在这邛府之中，且和自己的来意一样。 那父皇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司马如雪眯起了双眼。 这是要强行给楚伐百施压，但却怕楚伐百咬牙硬挺到底，所以才让自己和武忠开联系起来。 因为武忠开乃是寒山郡郡守，有调动军队的权利。 有了武忠开，即便楚伐百硬着头皮不交人，也由不得他。 想明白了这些。 司马如雪便派人去驿站通知武忠开一炷香之后，在府衙门口碰头。 而她自己，则是撑起了一把油纸伞，走进了雨中，朝着府衙门口走去。 …… 吱呀—— 刑房的门被楚伐百从外面打开，缓步走了进去。 从门口传来的光亮照在了周谦的脸上。 看的出来，虽然这两天吃喝不愁，但周谦还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哟？” 周谦调侃道，“楚大人今日亲自来送饭了？” “呵呵。” 楚伐百冷笑一声，“送饭？” “周谦。” “本官今日来是要你招供的。” 周谦眼中光芒一闪，“如果是为了此事，楚大人大可不必再费心思了。” “我不会承认没做过的事。” “其次，长公主每天都来一次，你敢对我动刑吗？” 然而，每次都会让楚伐百吃瘪的话，在这一次却失效了。 “长公主？” 楚伐百不屑一笑。 “按照这两天的习惯，长公主来这大牢，还得至少三个时辰吧？” 周谦一怔。 却见楚伐百已经挽起了袖子，脸上露出了阴笑，吩咐狱卒将刑房中的火炭点着，随手将一块烙铁扔进了由黑转红的炭火中。 冷笑道。 “今儿就三个时辰，赌一赌，看看我有没有办法让你开口认罪！” “……” “诶？” “武大人，你怎么来了？” 雨中，府衙门口。 恭王带着司马钧，身旁下人举着伞，站在百姓们的外围看了一眼刚从雨中走来，也由下人举着伞遮雨的武忠开，眉头一挑。 “王爷？” “呵呵，我是受长公主之邀来的，是为了救这邛府大牢里的周谦的。” 武忠开朝着恭王笑着拱手行了一礼，“莫非王爷也是？” “这不巧了？” 恭王哈哈一笑，拍了拍武忠开的肩膀。 心想，有武忠开这个手握兵权的郡守在，想要救周谦就要容易许多了。 更别说，长公主也来了！ “长公主？” 不料，司马钧却是打了个寒颤，脸色有些难看，“司马如雪也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 武忠开还没答话，三人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玩味的声音。 众人转头。 只见司马如雪举着一把油纸伞，款款而来。 “公主殿下。” 三人连忙朝着司马如雪见礼。 “王叔，武大人，不必客气。” “倒是司马钧你这个小子，好久没见了，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司马钧嘴角一抽，退后了半步，“还，还成。” “还成？” “好，等这件事完了，我试试你的身手。” 司马钧一怔，随即脸色迅速耷拉了下去。 “长公主，怎么今日将我越来了，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武忠开朝着司马如雪问道。 司马如雪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武忠开，“陛下有回信了。” 武忠开连忙接过，展开信看了起来。 司马钧瞪圆了眼珠子，不可置信道，“这事，陛下也知道了？” “当然。”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 恭王见此情形，微微点了点头。 看长公主和武忠开的反应和陛下亲自回信，看来司马钧说的没有半点夸大。 周谦这小子，还真是大才。 那他这一次算是赌对了，凭借此事，也能和周谦结下一份善缘。 “明白了。” 将信合上，武忠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既然有了陛下的支持，拿下一个小小的楚伐百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去。” 武忠开朝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以最快的速度调五百虎字军来，将府衙围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吩咐完侍卫，武忠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朝着几人邀请道。 “好戏不怕晚。” “大戏已经开场，需要你我将它演完。” “长公主，王爷，请！” 三人对视一笑，拨开人群朝着府衙门口走去。 “……” 当路过杨晓芸三人的时候，司马如雪却是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凌若霜？” “杨晓芸？” 武忠开则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为她们两人撑伞的男人，“邱千？” “你是……那个捕头？”杨晓芸闻声抬头，看向了叫出她名字的司马如雪。 “什么捕头？” 凌若霜兴奋地站了起来，抓住了司马如雪的手，“长公主殿下，你来了？” “嗯。” “长公主殿下？”杨晓芸有些傻眼了。 “你这是……”司马如雪看着杨晓芸两人身上的泥泞，皱起了眉头。 “哦！” 杨晓芸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避免身上的泥污粘在司马如雪身上。 如实回答道，“我是来救我相公的，但府尹连见都不让我见他一眼，我这种百姓，只好跪在门口求他……” 司马如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跪了多久了？” “从早上到现在。” 知道了司马如雪的身份，杨晓芸有些拘束。 但司马如雪却是一点都不介意她身上湿漉漉的，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不用跪！” “我此行就是来救周谦的。” “你起来，跟我们进去。” 第141章 千钧一发！ “真的？” 杨晓芸猛地抬头看向了司马如雪。 连带抓着后者的手都用力了许多，她这几天从希望到失望，想尽办法都见不到周谦一面。 陡然长公主站出来要救自己的夫君了。 杨晓芸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他知道，有了长公主的相助，自家相公有救了！ “嗯！”司马如雪看着杨晓芸，认真地一点头。 噗通—— 杨晓芸二话没说，直接跪了下去！ “民妇多谢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大恩大德，民妇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 “言重了。” 司马如雪心疼的将杨晓芸再次扶了起来，拂去了她裙摆上的污泥，眼中满是钦佩。 “能为周谦做到此等地步，你比我了不起。” “不必跪我。” “救人要紧！” “嗯！”杨晓芸点了点头，有些局促地站在了司马如雪的身边。 另一边，邱千也跟武忠开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武忠开抚掌大笑，直呼干得好，不管如何，先让楚伐百这个畜生的名声坏了。 这是杀人诛心啊！ “哈哈哈！” “倒也是因缘聚会。”武忠开左右看了一眼，“与周谦那小子有关系的人都到齐了。” “那还等什么？” “那边的小差役！” 武忠开朝着府衙门口不知所措的两个差役招手道，“你去通报楚伐百。” “就说长公主，武忠开，恭王，前来拜访他！” “让他出来，亲自迎接！” “……是。” 眼看眼前的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差役哪敢啰嗦，点头答应之后便转身快步进了府衙。 但他注定是找不到楚伐百了。 因为在楚伐百进入大牢找周谦的时候，他便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允许来打扰他。 大牢也在他进入之后，完全封闭。 不准任何人出入。 差役找不到人，无奈又走出了衙门，面对着长公主几人审视的目光，哆哆嗦嗦地说道。 “回禀长公主，王爷，郡守大人……” “楚大人现在谁也不见，小的也见不到楚大人。” “要不，您几位再等等？” “或许楚大人忙完了就出来见你们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楚伐百不出来，他就得承受百姓和这三人的压力。 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什么？” 还没等长公主三人说话，百姓就十分不满地开始叫骂了起来。 “先是无端冤枉人家科举舞弊，现在长公主、恭王、郡守当面，都不出来一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是铁了心要诬陷人家周谦到底了？” “这是父母官？” “狗官！” “呸！”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百姓们整齐划一的吐口水的声音要更加清晰一些。 一双双眸子瞪着府衙大门，眼中的不屑和痛恨似乎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朝廷的蛀虫，吃我们交的税，交的粮食，却一点人事都不干！” “蛀虫！” “这种人就不配当官！” “恶心！” “我们邛府不需要这样的府尹！” “滚下去！” “滚下去！” 听着周围百姓沸腾的叫骂声，长公主三人却眯起了眼睛，三人都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楚伐百即便是再胆大，但至少也要做做面子工程才是。 今日这般大的雨，三人又是联袂而来，居然连见都不见？ 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的？ 正在几人用眼神交流着疑惑的时候，人群之外，有一骑冲破雨幕飞奔而来。 “公主！” “长公主殿下！” “吁——” 枣红战马在长公主面前堪堪停下，看打扮明显是皇华驿的信使翻身而下，从怀里干处小心翼翼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司马如雪。 抬头看了一眼她，压低声音道，“长公主殿下，梅妃给您的急信。” 司马如雪心头一震，但还是面色淡然地接过了信。 一边拆信，一边心中有些忐忑了起来。 梅妃乃是周家人，这个时候这么着急给自己来信，怕是周家有所行动了，而且还是十分不利于周谦的行动。 这时，密信也被打开。 当司马如雪三两眼看完信的内容之后，心中陡然一沉。 真被她猜中了！ 来不及耽搁，司马如雪瞪圆了双目，朝着身边的恭王和武忠开大吼一声，“楚伐百封锁了大牢，要将周谦屈打成招！”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得赶紧进去！” “夫君！”，杨晓芸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朝着府衙大门冲了过去。 几人见状也是面色一沉，毫不犹豫跟着杨晓芸冲向了府衙大门。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这是冲撞府衙！”差役手心全是汗，虽然强装强硬，但语气中的哆嗦还是暴露了他没底气的事实。 “是要……” “滚一边去！” 武忠开一巴掌将啰啰嗦嗦衙役抽到一边，朝着外围的虎字军喊道，“来几个人，给我把这个大门踹开！” “是！” 七八个虎字军应声而上，喊着号子，用肩膀连续撞了十几下大门。 轰隆—— 大门后的门栓应声而断。 长公主五人立刻鱼贯而入，身后跟着十几个虎字军，朝着府衙后方的大牢而去。 “……” 刑房中，中央处的炭火将其中的阴冷驱散。 昏暗的光线下，明暗不定的火光照在楚伐百的脸上，眼眶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他拿起了炭火中一个被烧的通红的烙铁，对准了周谦。 沉声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签字画押，我便免了你这皮肉之苦。” “如何？” “呵呵……” 周谦虽然面色苍白，但却依然冷笑一声，眼中看着楚伐百满是杀意。 “你也要想好了。” “今日你对我用刑，只要我不死，接下来死的就是你！” “你可以试试！” 楚伐百敢于在这个时候给他用刑，其实是打了一个时间差。 周谦知道，晋皇肯定会救他，且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自己撑过这段时间，便能得救。 但前提是…… 自己真的能撑过去！ “呵，死到临头了，嘴还是这么硬，这几天吃烤鸭吃的？” 楚伐百眯起了眼睛，“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吧。” 说完，楚伐百举起手中通红的烙铁朝着周谦左脸上按了下去，火光中，楚伐百眼神狠厉。 他偏偏就要将洛铁按到周谦脸上，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侮辱，最容易撬开一个人的嘴。 嗖—— 当啷—— 忽然。 幽暗的空间中闪过一丝寒芒，洛铁应声掉落在地，楚伐百怔怔地举起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放在了眼前，看着那枚贯穿手掌的匕首，惊恐和痛苦攀上了他的脸庞…… 第142章 一刀两巴掌！ “啊——” 片刻之后，楚伐百才抱着自己的右手，痛呼出声。 十指连心，何况是手掌被洞穿？ 楚伐百眼中满是惊恐、痛苦和不解。 这乃是他府衙的大牢，谁敢对他这般？ “谁？” “是谁？” 楚伐百癫狂地朝着幽暗的通道怒吼道。 “出来！” “是我——” “楚大人。” 明灭不定的烛火中，长公主司马如雪面带杀意，率先走了出来，右手中一把小巧的匕首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她手中翻飞。 楚伐百一愣，随即对比了司马如雪手中的匕首和自己手上的这枚。 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 “还有我，一个不值一提的闲散王爷。” 恭王拢着袖子，面上带着冷笑，携着上位者的威严从黑暗中走出，站在了长公主的左边。 司马钧出现在恭王身侧，看了一眼周谦，又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烙铁，眼神愤怒。 “别来无恙，楚大人？” 武忠开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双手下垂，站在长公主右边。 身后，一个个身穿玄黑色铠甲的虎字军缓缓现出身影，在幽暗的烛火中好似有无数个人隐藏在暗处一般。 见如此场面，暴怒的楚伐百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连手上传来钻心的痛，一时间都被他忽略了。 这几人如何聚在一起了？ 而且府衙门口是有人把守的，大牢也被自己下达了绝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命令。 武忠开还带着虎字军。 这…… 难道这群人知道了自己要将周谦屈打成招了？ 这是要做什么？ 要强行劫狱？ “楚伐百，你这是准备要给周谦用刑，屈打成招了？” “我也不跟你废话，今天这刑你用不了。” “放人！” 似乎是印证楚伐百心中所想，司马如雪半点没跟他废话，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楚伐百看了一眼手上的匕首。 咬着牙，阴沉着脸道。 “长公主殿下，首先，本官说过了，周谦科举舞弊，人放不了。” “其次，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随意伤朝廷命官吧？” 楚伐百举着右手，朝着司马如雪示意道。 “伤你？” “我还要杀了你呢！” 司马如雪不屑道。 “若不是还要将你交给周谦处置，我刚才那一刀就要了你的命！” 楚伐百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长公主殿下，行事果然霸道！” “不仅要从我这里提走一个科举舞弊的犯人，还要让犯人处置我这个朝廷命官？” 说着，楚伐百指着众人身后的虎字军。 “你们以为，你们三人一起来，再带上一些虎字军就能对本官用强了？” “笑话！” 楚伐百大吼一声，“来人！” 刷刷—— 三四十个差役从刑房之后的通道涌了进来，挡在了楚伐百的面前。 虽然战斗力比起虎字军差得远，但胜在地形狭窄，凭这么些个差役，也能让司马如雪等人进不来。 “看见了没？” 楚伐百捂着手掌的伤口，眼神怨毒地看着司马如雪。 “你们这一套对本官不管用！” “周谦科举舞弊，谁来了，老子都不放人！” “三位，回去吧！” “不送！” “至于长公主这一刀，下官记下了，届时一定会据实而言，禀明陛下！” 司马如雪闻言却笑了，一旁的恭王和武忠开也笑了。 “谁来了，你都不放人？” 司马如雪语气中满是嘲讽。 楚伐百眼角噙着冷笑，不置可否。 “那若是陛下说放人呢？” 楚伐百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你说什么？” 刷！ 司马如雪脸上带着冷笑，从身上掏出了一封明黄色的密信，高高举在空中。 朝着堵在面前的差役们怒斥道。 “陛下手谕在此，谁敢阻拦？” 楚伐百身体一个哆嗦，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在地上，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看着司马如雪手中的手谕，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这……” 差役们见到陛下手谕，一个个目光躲闪了起来。 连忙给司马如雪让开了道路。 举着手谕，司马如雪带着恭王和武忠开几人快步走到了楚伐百的跟前。 啪！ 司马如雪一巴掌甩在了楚伐百的脸上。 “去将周谦松绑。” “是……” 楚伐百面如死灰，赶忙去将周谦放了下来。 “相公。” 周谦刚落在地上，正活动手腕，人群后方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谦一怔，随即抬眸望去，便看到一道身影朝着自己扑来。 周谦赶紧伸手接住。 “晓芸，你怎么来了？” 周谦紧紧抱住杨晓芸，这几日在牢狱中艰难度日，每天都在思念她。 如今人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惊喜。 但手触摸到杨晓芸的衣物，周谦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杨晓芸身子一颤，默默低下头小声道，“没事家主，你别问了……” “家主没事了，晓芸就高兴。” “她和凌若霜两人想要探视你，做好了饭，楚伐百不让进来。” “她们两个人在府衙门口跪了大半天。” “浑身都被大雨淋湿透了。” 周谦闻言，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家主，晓芸没事的……” 杨晓芸怕周谦担心她，握住了周谦的手，俏丽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苍白朝着周谦挤出了一个笑容。 周谦轻轻拍了拍杨晓芸的手背以示安慰。 随即便牵着她走到了楚伐百的面前。 “你……”楚伐百看着眼前的周谦，脸色一变。 啪！ 周谦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巨大的力道将他带的一个趔趄。 见此一幕，恭王眼角一跳。 司马钧更是瞪圆了眼珠子。 只有武忠开和长公主的脸上没什么其余的表情，反倒是长公主眼底还有一丝淡淡的欣赏。 他知道周谦为何敢这么做。 因为他听见自己说的那句‘若不是要把你交给周谦处置’，便猜到了是陛下下令，将楚伐百交由他处置。 如此头脑，行事果断。 符合她对周谦的期望。 “你，你敢打我？”楚伐百捂着脸站稳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谦。 “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一个白身也敢打本官？” 长公主缓步走到周谦边上，举起手中的手谕。 “楚伐百，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另外……” “陛下手谕，楚伐百接旨！” 第143章 大仇得报！ “臣……跪请旨意。” 面对晋皇，楚伐百不敢再有任何不敬，赶紧低头下跪，聆听手谕。 “楚伐百公器私用，肆意抹黑、诬陷我大晋栋梁，身为父母官却行龌龊事，朕决议，将楚伐百贬为庶人，交由周谦亲自处置！” 长公主读完手中的手谕，便一抬手将之交给了楚伐百。 楚伐百哆哆嗦嗦地从司马如雪手中接过手谕，双眼带着惊恐一个字一个字的又看了好几遍。 忽然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你口中的何至于此是在怨恨周家没有救你吗？” 周谦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 恭王和武忠开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周谦。 能处变不惊，出手狠辣已是难得，没想到周谦身在牢狱，不仅没有乱了方寸，还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益纠葛。 实属不易。 恭王和武忠开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和惊喜。 欣赏的是周谦的才华。 而惊喜，则是对于自己没有投资错人的眼光的惊喜！ “你……” 楚伐百眼珠子一转，忽然抱住了周谦的腿，嘶声吼道，“对，周家！” “周公子你说的不错！” “就是周家指使的我，是他们逼我的！” “周公子，我跟你无仇无怨，要寻仇，你得找周家啊！” “他们才是幕后主使！” “别担心，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楚伐百语速极快，状若疯狂，如今他的性命全掌握在周谦手中，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就得让周谦的怨恨从自己的身上转移！ 还好，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有证据？” 周谦看着眼前如同摇尾乞怜的狗一般的楚伐百，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这条老狗，还是个反骨崽。 “有，有，就在我的书房！” 周谦抬头看向了长公主，司马如雪双目晶亮，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她知道自己的父皇想收拾周家已经很久了。 有了楚伐百手中这个证据，至少可以让周家伤筋动骨。 “还不快去拿？” 司马如雪朝着楚伐百吼道。 “是，我这就去！” 楚伐百不顾自己正在流血的手掌，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大牢外面冲去。 武忠开朝着身边的虎字军递了个眼神，“跟上。” “是！” 两个虎字军跟着楚伐百，消失在了大牢中。 此时的大牢，安静的落针可闻，差役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生怕引起周谦的不满，连他们一起捏死。 不多时。 楚伐百便回来了，在两个虎字军的押送下，他的手中拿着一封皱巴巴的密信。 就是那一封他准备烧掉却又放弃的密信。 “给我。” 长公主朝着楚伐百伸手讨要。 “是。” 楚伐百不敢不给，只好递给了长公主。 司马如雪低头看向了密信上的内容，忽然双眼一亮，长舒了一口气。 脸上涌现出了笑意。 “不错。” 她玩味地看着楚伐百，“楚伐百，你当真是不简单？” “你从接到密信的时候，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在必要的时候当一个墙头草？” 楚伐百表情尴尬。 低声道，“我做事谨慎，有备无患嘛……” “行。”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这算是你戴罪立功！” “能……能从轻发落吗？”听见司马如雪这么说，楚伐百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了希望。 “不一定。” 长公主淡淡道。 “要看周谦想怎么处置你。” “周……” “周公子！” 楚伐百精神一震，强忍着手心传来钻心的疼，再次爬到了周谦身边，抱住了周谦的腿。 “你饶了我，你看在我将幕后之人的消息告诉你的份上，饶我一条命吧！” 周谦一脚踢开了楚伐百。 冷笑着说道。 “首先，周家针对我这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没有证据老子也要报复回去。” “其次。” 周谦指了指怀中的杨晓芸。 “我说过，你怎么对付我都行，但却祸不及家人。” “你不让探视，让我妻子在大雨中跪了大半天，这笔账怎么算？” “这样。” 周谦对着手足无措的楚伐百说道，“你跟我妻子道歉，她若是原谅你了，这事就作罢。” “我饶你一命。” 周谦此言一出，长公主三人都皱起了眉。 周谦虽然做事果断，手段不俗，但杨晓芸显然心地善良，见到楚伐百求饶，再加上没见过这等场面，说不定就饶楚伐百一命了。 这…… “好，好！” 楚伐百满脸惊喜，连连点头。 赶紧转身朝着杨晓芸求饶道。 “杨姑娘，我是狗官，我没良心，我不该不让你探视周公子。” “我知道错了！” “你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饶了我这回吧。” 杨晓芸看着楚伐百对自己求饶，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将脸上的柔弱收了起来。 咬着牙说道。 “我在雨中下跪不算什么，但你污我夫君名声，还想对我夫君屈打成招。” “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也没资格替我夫君原谅你！” “你该什么罪，就是什么罪！” 长公主一怔，随即欣慰一笑，看向杨晓芸的目光更加的欣赏了。 司马钧也是暗暗握拳。 自己这个嫂子，还真是有那个大妇的风范！ 恭王和武忠开捋着胡子对视一眼。 周谦本身有才华，再加上妻子贤惠，这就是一条潜渊之龙啊，前途不可限量！ “我……” 楚伐百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杨晓芸居然说出了这么强硬的一席话。 顿时傻眼了。 还要再求饶。 周谦一脚将凑近的楚伐百再次踹开，然后蹲在了后者面前。 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放轻松，头晕是正常的。” 随即猛地伸手抓住他手掌处的匕首迅速拧了一圈，接着拔出扔在了他的面前。 “啊！” “我的手，我的手……” 楚伐百疼的在地上打滚，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周谦拍拍手，站起了身。 面色淡然地对着长公主和武忠开说道，“公主殿下，武大人，楚伐百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能判车裂，绝不判砍头。” “可以吗？” 司马如雪怔怔地点了点头，“放心，他与周家还有干系，等带他回京收拾了周家，他难逃一死。” 武忠开也还沉浸在刚才周谦笑着转匕首的那一幕，心底泛起寒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定。” 几人就这般，在楚伐百还在满地滚着，疼的青筋凸起的时候，决定了他的生死。 周谦点点头，再次谢过了恭王和司马钧，在笑着邀请司马钧没事再来做客之后正要离开。 怀中的杨晓芸却忽然晕了过去！ “晓芸，晓芸？” “你怎么了？” 周谦脸色狂变！ 第144章 沉冤昭雪！ 周谦死死将杨晓芸抱在怀中，只一眼就看见杨晓芸的脸颊红润的有些不正常。 周谦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撩开了杨晓芸的额发，掌心覆了上去。 片刻之后，周谦的脸色更难看了。 “外感风寒……发烧了。” “快，带晓芸出去找郎中！” 长公主赶忙对着周谦喊道，走过来就要帮忙。 “对！” 凌若霜也是满脸的担心。 “先不管别的，楚伐百有长公主他们看着，出不了问题。” “周谦，你快带着晓芸去看病吧。” “风寒可不是小病，拖不得。” 风寒或许在后世拥有各样抗生素的条件下并不是什么大病，一包冲剂，一粒阿莫西林，再不济一粒感康，要再严重点无非就是打一针就好了。 但在这个时代，没有青霉素，没有抗生素，搞不好可是要命的毛病！ 周谦两世为人，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拒绝了长公主和凌若霜的提议。 “不必了！” “外面的郎中我信不过，我会医术，我想将她带回去治疗。” “若霜，从这里回清水县需要多久？” 凌若霜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们来的时候花了大约不到三个时辰，若是赶一赶，最快一个时辰。” 周谦点了点头，“一个时辰，不算太久。” “若霜，麻烦你安排一下，咱们现在就出发回清水县，再在马车中备上一桶凉水和一块毛巾。” “可，周谦，你真能治晓芸的病吗，要不还是让郎中来治吧，我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郎中……” “不必！” 时间紧迫，周谦说话的声音急切，夹杂着一些冷意和不耐烦。 “怎么救晓芸，我心中有数，我是她相公，我是不会害他的。” “若是凌姑娘有难处，我找别的马车也行。” 听见周谦这么说，凌若霜微微瘪了瘪嘴。 明明自己是好意，却换来周谦冷言相向，还从若霜叫回了凌姑娘。 委屈归委屈，凌若霜还是很担心杨晓芸的身体的。 连忙点头。 “没难处。” “我这就去准备。” “你也带着晓芸来府衙后院等着吧。” “等马车来了，我们直接出发。” “行！” 周谦将晕过去的杨晓芸环抱了起来，朝着恭王几人点了点头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随着周谦的离开，整件事盖棺定论。 武忠开朝着身后的虎字军吩咐道，“带走，从府衙正门出。” “是！” 虎字军二话不说，架着疼的仿佛脱力的楚伐百从大牢离开。 长公主对恭王和武忠开笑着说道。 “接下来的事就由你们出面处理吧。” “我如今可还是清水县县衙的一个捕头，可不方便暴露身份。” “走了。” “我去后院看看周谦。” 恭王和武忠开两人相视一笑，互相伸手，“恭王，您请。” “一起吧。” …… 府衙门口，百姓们的骂声依然汹涌澎湃，甚至压根没有因为雨越下越大而有所收敛。 周围的差役们从一开始的愤怒，到中间的义愤填膺，再到最后从咒骂声中了解的事实对比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终于都低下了头，屈辱涌上心头。 屈辱的，是自家的府尹，居然是这么个玩意。 居然给人当狗，还被发现了！ 吱呀—— 就在此时，府衙紧闭的大门被内推开。 一群虎字军押着手上满是鲜血，脸色苍白的楚伐百走了出来。 接着，便是恭王和武忠开站在了前方。 百姓见此一幕，纷纷闭上了嘴。 府衙门口，渐渐变得安静一片，所有人都在等待眼前这位王爷和郡守，给他们一个公道。 “诸位！” 武忠开朗声道。 “楚伐百公器私用，诬陷我大晋栋梁，且意图屈打成招，陛下有旨，将楚伐百贬为庶民，同时按律治他之罪！” “且，根据本官调查，周谦科举不仅并未作弊，他的三科答卷皆是一流。” “所以本官宣布，不仅还周谦一个清白，今年寒山郡乡试解元，也重新归还周谦！” “另外，原乡试主考官水部郎中邱千秉公判卷，刚正不阿，在楚伐百陷害之下被夺了主考官之职。” “现官复原职，遣其回清水县修改入选举子名单，择日举办鹿鸣宴，再次为周谦正名！” “多谢大人！” 邱千仅仅愣神了片刻，便赶紧恭敬朝着武忠开行礼，眼中满是惊喜和感谢。 “不用多谢。” “周公子心里挂念你，你不官复原职，谁主持鹿鸣宴？” “别人，周公子也不熟啊！” 邱千一愣，自然知道自己这是托了周谦的福了。 随即心中释然，不禁一阵感叹。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啄一饮，自有天定。 “……” 哗—— 武忠开话音落下，整个衙门门口的百姓们尽皆哗然。 纵然暴雨声再大，也掩盖不了百姓们的欢呼声。 他们其实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周谦，说白了周谦的事也跟他们并无关系，之所以他们此时欢呼，不仅仅是为了周谦，还是为了公平二字。 当鱼肉百姓，颠倒黑白已经从暗处蔓延到了阳光之下。 所谓民众最期待的，便是沉冤昭雪，一视同仁八个字而已。 现在，他们得到了。 他们对大晋朝廷再次恢复了信心。 “那就是狗官楚伐百？” “妈的，人模狗样的，难怪不是东西！” “看样子是要押解京城了，怕是不能在邛府处置了。” “可惜了，看不见这畜生被砍头，真遗憾。” “那可不一定。” 人群的声音更加肆无忌惮。 一个看热闹的菜农从板车上拎起了一袋泡了水发臭的菜叶子来。 对着众人说道。 “看不见这畜生被砍头，但是咱们可以趁他没走的时候，过过瘾。” “诸位。” “我这烂菜叶子本来是拿回家喂鸡的，但今日就免费给诸位了，跟我扔那个狗官！” 说完，这菜农直接抓起一把稀烂的菜叶子朝着楚伐百扔去。 ‘啪！’的一声直接砸在了楚伐百额头上，因为雨水和菜坏了的关系，还牢牢粘住了。 那巨大的声响，如同抽了楚伐百一个耳光。 即便在雨中都清晰可闻！ 这下，百姓们都兴奋了。 纷纷拿起板车上的烂菜叶子，争先恐后朝着楚伐百砸去。 甚至还有人偷偷返回家里了一趟，拿来了放臭的鸡蛋，扔向了楚伐百。 更有甚者，抢不到菜叶子，有没有臭鸡蛋，就直接捡起了石头蛋子朝着楚伐百奋力扔去。 砸在楚伐百的额角上，鲜血直流。 一时间，楚伐百头上红的、绿的、黄的，如同开了染坊一样。 身体地疼痛和精神的侮辱，让他几欲昏厥，站立不稳。 索性。 旁边架住楚伐百的两个虎字军本来就受到了波及，又见楚伐百站不稳跟面条一样，直接一人给楚伐百腿弯了一脚。 让他跪在地上，解决了他站不稳的困难。 而两人赶紧躲到了一边去。 …… 府衙后院，司马如雪找到了等在后门的周谦。 此时，杨晓芸陷入了昏迷，四周只有两人。 司马如雪强硬的外表褪去，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低着头对着周谦道，“周公子，这件事是本宫本妥善处理，抱歉……” 第145章 来日方长！ 周谦摆了摆手，朝着司马如雪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周家手段尽出，楚伐百又极尽所能去隐瞒这一切。” “殿下能及时出现救下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我若是再计较，就是我的不知好歹了。” 司马如雪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窘态，随后微微抬头看着在周谦怀中昏迷的杨晓芸，眼神微微黯然。 “可若是我能早些来府衙，也就不至于让晓芸姑娘感染风寒了……” 周谦摇了摇头打断了司马如雪的话。 “晓芸感染风寒，这仇要算也是算在楚伐百的头上。” “与你早些晚些没关系，我说过，我周谦恩怨分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随即沉默了下来。 周谦心中担心杨晓芸，有些焦急凌若霜的马车怎么还没到，所以也没什么交谈的兴致。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 司马如雪看了一眼周谦的侧脸，说出了另一件事，打破了尴尬，“周公子，如今沉冤得雪，不日回到清水县，你便是此次乡试的解元了。” “前途光明。” 顿了顿，司马如雪接着说道，“陛虽然远在京城，但看了你的精确计算炮弹落点的办法和红夷大炮之后，对你也是称赞非常。” “不过，陛下还是希望早些见到红夷大炮的图纸。” 周谦闻言一怔，随即嘴角咧了咧。 他才想起来，为了防备晋皇忌惮周家，拿了自己的东西不办事，自己还没将红夷大炮的图纸给他呢。 现在还属于‘分期付款’的阶段。 如今别人把事办了，自己的确是该将图纸给人家了。 点了点头，周谦说道，“这个自然是应该的。” “只是。” 周谦看了一眼司马如雪，“我娘子如今感染的风寒，情势不容乐观，可否等我治好了妻子，再说这事？” “自然是可以的。” 司马如雪淡淡一笑，“另外，陛下还说了，等鹿鸣宴之后，你便可以走马上任清水县的县丞，为期半年，刚好在会试之前。” “这半年的县丞，是看重，也是考验。” “半年之后，陛下要检验你的成果。” “若是做得好的话，陛下会给你一个十分贵重的礼物！” 周谦一怔，随即也有些意外了起来。 县丞虽然比不上县令，但职权也不小，管一县之赋税、河道治理、治安等大大小小的活。 且还是正八品！ 权力不可谓不小！ 正常来说，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区区举人便可以担任的，至少也得是贡生才有资格。 但晋皇却将县丞的职位给了自己。 这其中的看重，不言而喻。 饶是周谦已经做好了凭借这次的事情定然会走入晋皇视线的准备，也有些吃惊于晋皇这般的委以重任。 见周谦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司马如雪还以为周谦经历了此次上下勾结，被权贵诬陷的事之后有些心有余悸。 担心这个县丞也会被同样针对。 便轻声劝慰道。 “此次主导诬陷你的幕后主使是周家，但此刻人证物证已经押往京城，周家即便是不伤筋动骨也至少得脱层皮。” “暂时是不可能有空管你了。” “且在清水县中，县令和你私交不错，我又在清水县当捕头。” “这次，谁还敢惹你？谁还敢触你的眉头？” “这县丞，你就踏实当吧。” 说到这，司马如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 “我知道你才考了乡试，初入朝堂这个圈子，便感受到了这其中的黑暗，有些心灰意冷。” “但这天下的事，有黑就有白。” “有针对，就有支持。” “我保证，你这个县丞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再来暗害你！” “你放心当县丞，为百姓做事，积累功绩，半年之后便可以得到我父皇赐予你的一个珍贵礼物！” “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而且，即便还有人要针对你。” “我也向你保证。” “任何事情都会像这一次一样，邪不压正！” 看着司马如雪小心翼翼的样子，周谦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也从来没有什么心灰意冷的想法。” 周谦两世为人，十分清楚一个道理，这天下再大的理也抵挡不过滔天的权势。 他想要不再受欺负，想要让在意的人过上好日子。 就必须如同这天下所有读书人一样，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一步一步，走到自己就是道理本身那一步。 至于这其中所见到的泥泞和污浊，不过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风霜罢了。 只是对于司马如雪最后那句‘邪不压正’。 周谦轻轻笑出了声。 “邪不压正？” “也许吧。” 周谦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忽然对着司马如雪问道，“长公主殿下，你说这次是才华战胜了权势，还是权势选择了才华？” “我赢了吗？” “周家……输了吗？” 司马如雪正要开口回答，却忽然回答不出来了。 张着嘴嗫喏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她深深看了周谦一眼，渐渐也品出了周谦这句话的意思，对于周谦的重视更甚。 “算了！” 见司马如雪说不出答案，周谦笑着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解元还是我的！” “即便针对我的人权势滔天，我也算是有了与之对抗的入场券。” “来日方长……” …… 一炷香后，凌若霜和下人架着马车赶来，周谦对着还在愣神的司马如雪点了点头，便带着杨晓芸上了马车。 “驾——” 随着车夫一阵急促的鞭策。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清水县赶去。 而凌若霜不知道周谦让她准备好的有何用的凉水和毛巾，也在周谦的手中派上了用场。 只见周谦将杨晓芸放在了马车的软塌上，盖上了厚厚的两层薄裘。 接着便将毛巾浸满了凉水，叠成长条状，放在了杨晓芸的额头上。 凌若霜不解地看着周谦，出声阻止道。 “周公子，晓芸姑娘外感风寒，正是应该保暖的时候，怎么用凉水给他敷额头呢……” 第146章 请您跟我走！ 周谦手中动作不停，摇了摇头，对着凌若霜解释道。 “外感风寒是由身体劳累，加上受凉导致的，最主要的标志就是头疼，发烧。” 周谦眼中满是担心，“晓芸额头的温度很高，已经快有四……” 说到这，周谦一愣。 赶紧停了下来，话锋一转，“已经快烫手了。” “若是温度过高且长时间将温度降不下来的话，可能会烧坏脑子。”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晓芸降温。” “啊？” 凌若霜脸色一变。 她立刻伸手覆在了杨晓芸的额头之上，顿时脸色一变，发出了‘嘶’的一声。 惊讶道，“这么烫？” “嗯。” 周谦点了点头，皱起了眉。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给晓芸降温。” “凉毛巾冰敷是不伤害她的最好的办法！” 凌若霜点了点头，脸色更加凝重了，掀开帘子对着外面的车夫急促催促道，“再快一些！” “是！” 车夫也不敢耽搁，当即再次猛挥了几鞭子。 漫天的尘土中，这架颠簸的马车终于距离清水县近了，再近了。 …… 吁—— 随着车夫的一声高呼，四围全是尘土的马车好不容易停在了汀香园的大门口。 马车刚刚停稳，凌若霜便急切地掀开了帘子，当先跳了下去。 然后转身扶着掀开的帘子，等着周谦抱着杨晓芸从马车上跳下来。 之前还没到汀香园的时候，周谦本来是想直接回寒水村的，但凌若霜却劝他还是先在汀香园安顿。 一来，县城里做什么都方便，汀香园中也有下人可以照看。 再一个，县城里药店不少，若是周谦要给杨晓芸配药的话，这县城里也算方便。 再加上周谦沉冤昭雪，一来要继任县丞，以后难免就在县城中生活了，还不如一次到位。 一边给杨晓芸治病，一边找一处好一些的宅子。 周谦糖霜生意，这段时间可是赚了不少银子，想要在县城任何地方买一处宅子，都是绰绰有余。 二来鹿鸣宴也马上要举行了。 这县城里有这许多事，着急回寒水村做什么？ 还不如在县城里安心住下，省的来回跑，心里放心不下杨晓芸。 周谦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答应了下来。 “……” 汀香园一处偏院客房中，周谦将两颊带着不正常潮红，双目紧闭的杨晓芸放在了床榻上。 替她掖好了被子。 转头对着凌若霜说道，“凌姑娘，麻烦你让园里的下人跑一趟，帮我买回来些药材。” 凌若霜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行！” “小翠！” 凌若霜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小翠便走了进来，朝着凌若霜和周谦行了一礼，“小姐，有何吩咐？” 凌若霜朝着周谦看了一眼。 周谦说道，“麻烦小翠姑娘带着园里的家丁走一趟，帮我买桂枝，白芍，炙甘草，生姜，红枣来。” “都要最好的！” “是！” 小翠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了。 凌若霜则是看了一眼坐在床榻边上，握着杨晓芸的手，满心满眼都是床榻之上那人的周谦，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 但这一抹苦涩却是很快被凌若霜收敛了起来。 她眸子微微一亮，朝着周谦说道，“周公子，你在这照顾晓芸，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无妨。” 周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凌姑娘若是有事尽管去忙，这里我照顾得来。” “嗯。” 凌若霜微微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去了。 她知道周谦的性格，周谦若是执意要亲自给杨晓芸治病，不论她怎么劝都没用。 与其劝周谦，还不如自己赶紧去找郎中。 即便她知道周谦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但医术，救人……总归是郎中越多越好，越有本事越好，有备无患嘛！ …… 小半个时辰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这处偏院中，小翠香汗淋漓，手中抱着一个脑袋大的油纸包，冲进了房间里。 气喘吁吁地对着周谦说道。 “周公子，你要的东西小翠都给你买好了。” “还有什么小翠能帮上忙的吗？” 周谦转头接过油纸包，打开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些药材都对，在年份和质量都够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这方子乃是《伤寒论》上治疗外感风寒的首方，这上面记载的药材，这个时代很可能没有。 幸好，这五味药在这个时代还是能轻易找齐全的。 而且名字也和他那个时代的药材一样，这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听见小翠这么问。 周谦客气道，“若是可以的话，麻烦小翠姑娘帮我找一个熬药的砂锅弄到这个院子里来。” “我要给我夫人熬药。” “砂锅……” 小翠想了想，园子的厨房旁边，似乎有个药房，是给主家和下人治病熬药准备的。 砂锅和炉子也不大，弄一个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便点了点头，“周公子稍等。” 说完，小翠便再次离开了。 …… 另一边，凌若霜打探来了消息，被称为大晋药王的林醒白林药王，此时就在这清水县中，在一家叫跌打堂的医馆中看诊。 凌若霜当即双眼一亮，便朝着跌打堂而去。 他记得很清楚，林醒白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和周谦有些交情了。 若是能将林药王请来，杨晓芸的风寒应当就无碍了。 “……” 城南一处老旧的巷子中，一个狭窄简陋的小门口上方有一道掉了漆的牌匾，名曰‘跌打堂’。 此时排满了长队。 排队的都是些腿脚不方便的人，有老人，有青壮年。 原本应该愁容满面的他们，此时却是满脸的期待和惊喜。 “真是好运，没想到林药王来咱们清水县了，今日还在这坐诊，当真是我等的好运气。” “可是……” “只是为啥林药王却在咱们这穷人聚集的地方坐诊。” “以他的医术去那些达官贵人所在的巷子里，不是能赚更多的银子？” “你懂个屁！” 人群中传来了一道骂声，“林药王和那些势利的郎中可不一样。” “林药王坐诊乃是为了治病救人，且林药王心里念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那群达官贵人给的银钱再多，想要治病，也得来咱们这陋巷排队！” “想插队，根本不可能！” 嗖—— 这人话音刚刚落下，身边便是一阵香风拂过，一位姿容清妍的女子便已经越过了长长的队伍，直接来到了林醒白的面前。 急促地说道。 “林药王，请您跟我走一趟，有人得了风寒危在旦夕……” 第147章 望尘莫及！ “风寒？” 还没等林醒白接话，本来就不爽的排队的百姓们更不爽了，忍不住先开口了。 “姑娘，你看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林药王到底在治什么病？” “这是跌打堂，林药王今日不治风寒。” “再说了！” 排队的百姓衣衫褴褛，上下打量了一眼衣着华贵的凌若霜，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嫉妒和不屑。 “看你穿衣打扮，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吧？” “但大户人家也得排队！” “没看见大家伙都在排队吗？你凭什么插队？” “若是惹得林药王不快，这病，就算林药王明日坐诊风寒，你也治不了。” 凌若霜眉头微皱，没有理会这群人，而是朝着林醒白走近了几步，鞠了一躬，再次诚恳地说道。 “林药王，求您走一趟，帮帮小女子，人命关天。” 林醒白闻言，终于缓缓抬头看了凌若霜一眼。 他温和一笑，指着面前排了不知道多长的队伍，淡淡道，“这里都是病人，且已经排队了许久了。” “我得先为他们看病。” “不管什么身份，次序乱不得。” “风寒不是小病，姑娘就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还是去找其他郎中吧。” 凌若霜见劝不动林醒白，只好说出周谦的身份。 她低声对着林醒白说道，“林药王，感染了风寒的是周谦的妻子。” “是谁都不……”林醒白觉得这姑娘三番两次的不懂规矩很冒昧，正要催促他离开。 却忽然闭上了嘴。 转头死死盯着凌若霜，“周谦小友？你说的是周谦小友，卖糖霜的那个？” “对！” 凌若霜点了点头，随即松了口气，看林醒白的反应，去给杨晓芸治病应该是没问题了。 得到凌若霜的承认，林醒白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急促地问道。 “晓芸姑娘如今情况如何？严重吗？” “周谦呢？” “以我对他的了解，周谦小友不是会科举舞弊的人，他如今人在何处，有没有洗刷冤屈？” 凌若霜见林醒白如此急切，便赶紧回答道。 “晓芸姑娘感染风寒，额头有些发热，此时还未退烧。” “至于周谦，已经洗清了冤屈，此时正在我那汀香园中照顾晓芸呢？” “周谦小友也在？”林醒白顿时双眼一亮。 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当即也不再犹豫，转身朝着排队的病人们抱拳一礼，“诸位，在下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你们且在这稍等片刻。” 众人面色一变，正要出言阻止，却听林醒白再次说道，“为表达歉意，此次看诊费用减半。” “诸位多体谅。” 说完，在一群百姓们还在愣神中，林醒白便跟着凌若霜离开了跌打堂，上了巷子外的马车，直奔汀香园而去。 在贫民区出诊，所有人都得排队，这一规矩是林醒白自己定的。 自己定的，自然自己能破。 别说还给了这群百姓补偿。 且跌打损伤等得起，外感风寒可等不起。 不说什么医之大者为国为民，林醒白认为自己就是个小人物，没那么崇高的理想。 遇到事了，肯定想着先给自己的朋友治病。 完事了，再医之大者为国为民，也不迟嘛！ “……” “哼，林药王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说走就走了，把我们晾在这里。” “我看他的医德也不怎么样。” “你快闭嘴吧！” 这人刚抱怨了两句，身边一人便开骂了。 “林药王若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就不会来这里坐诊治病了。” “再说了，人家说的很清楚，他此番去出诊的是他的朋友，且还给了我们费用减半的优惠，还有什么好说的？” “……” 此人话音落下，刚才说话那人脸色一红，低着头也没话说了。 “诶？” “周谦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不是前几日说是乡试舞弊那小子吗？” “舞弊？” “你聋了啊？” “没听刚才那个女子说，周谦科举舞弊已经被沉冤昭雪了吗？” “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你是什么玩意，你配知道吗？” “……”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一人接着阴阳怪气地说道，“沉冤昭雪了又怎么样？” “他还能一跃成为解元不成？” “这次的解元可是裴乾裴公子！” “人家那诗词写的，啧啧……” “周谦？” “他能中举人就不错了，他要是能成解元，老子不穿衣服在清水县城倒立走一圈！” “霍，这么大的赌注？” “这可是你说的？” …… 汀香园后门，一驾马车急匆匆停了下来，轿帘掀开，凌若霜和林醒白两人先后下了马车。 在凌若霜的带领下，林醒白快步赶到了周谦和杨晓芸所在的小院子里。 还没进院子，林醒白便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药香。 鼻子下意识耸动了两下。 “嗅嗅——” 他双眼一亮，快步冲进了院子里，一抬眸便看见了正在院中一颗银杏树下扇着扇子熬着药的周谦。 林醒白自然猜的出来，这药是周谦熬给杨晓芸的。 但这药的味道……他却是从未闻过。 不过，周谦的医术他有所了解，知道这药并不是周谦胡乱配出来的。 一定是有所依据。 这下，林醒白更有兴趣了。 治疗外感风寒的方子无非就是那几个而已，可今日却在周谦这里见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方子。 这如何能让林醒白不兴奋。 “诶？林老哥？” “凌姑娘？”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周谦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一看，便看见了林醒白和凌若霜，顿时有些诧异地问道。 “呃，咳咳……” 凌若霜咳嗽了两声，表情稍微有些尴尬。 朝着周谦笑了笑，“我得到消息，林药王正好在咱们清水县中，晓芸姑娘感染了风寒，若是请林药王也来瞧一眼的话，晓芸姑娘应该能好的更快。” 周谦一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如此，那便多谢了。” 他自然知道凌若霜这么做是好心，毕竟任你跟谁说他一个年轻读书人会治病救人，谁都会不信吧？ 不料，不知何时站在砂锅一旁，闻了许久的林醒白却是满脸惭愧地叹了口气。 “周小友的手段，老夫我望尘莫及，谈何帮忙啊……” 第148章 煞风景的老头！ “啊？” 凌若霜一怔，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从周谦和林醒白的身上来回反复了好几次。 心中满是疑惑。 这两人不是好友吗，怎么还阴阳怪气的不愿意帮忙呢？ 见周谦无动于衷，凌若霜只好赶紧开口朝着林醒白说道，“林药王，周公子就是个门外汉，他熬的药肯定没有您熬的药有效果，您就不要谦虚了，您……” “诶！” 林醒白脸色严肃，朝着凌若霜摆了摆手。 “姑娘，你误会了。” “老夫并不是不想帮忙，也不是谦虚。” “你不懂。” “周小友今日拿出来的这一剂治疗外感风寒的药方，效用之强，乃是老夫生平仅见！” “什么？” 凌若霜瞪圆了眼珠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周谦有这般的诗词造诣也就算了，科举策论更是一绝，正当凌若霜以为这已经是周谦的极限的时候。 没想到周谦又拿出了如此高超的医术？ 居然连药王都要感叹，生平仅见？ 这…… 周谦到底还有多少夸张的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凌若霜死死盯着周谦，眼中震惊缓缓收敛，转而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着，林醒白叹了口气，看着周谦问道。 “周小友，你这一锅药中，老夫若是没有闻错的话，是以桂枝、白芍为主，炙甘草佐领生姜和红枣？” 听见林醒白居然只是闻了片刻就精确地将这一锅药中的药材全都说了出来。 周谦有些惊讶。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释然了。 林醒白乃是被称为药王的医术大家，能够闻出这一锅药中都加了啥，也算是正常。 笑着点了点头，“林老哥说的不错，我这砂锅中就是这几味药。” 林醒白见周谦承认了，立刻搓了搓手，“周小友，这药方叫什么名字？” “桂枝汤。” 周谦也没隐瞒，将这汤剂的名字告诉了林醒白。 “桂枝汤，嗯……以桂枝为主，这个名字倒是恰当。” “这小小的五味药配合在一起在治疗外感风寒上居然有这么好的药效，老夫这几十年行医却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小友。” 林醒白死死盯着周谦，双眼晶亮。 “这药方是你配伍出来的？” 见林醒白如此识货，周谦也不敢贸然将这个药方揽在自己名下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敢揽功。” “这桂枝汤可是出自《伤寒论》，乃是……” 忽然，说到这周谦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却是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想起来，《伤寒论》这种东西乃是上一世古代才有的东西，这个时代怕是没有…… 即便有，也肯定不叫这个名字。 而且看样子八成是没有的。 不然行医了几十年的林醒白能不知道这个药方？ 抬头瞥了一眼听见《伤寒论》这三个字陡然瞪圆了眼珠子的林醒白，周谦暗道一声不好。 以前拿上一世的东西糊弄一下啥也不懂的普通人就罢了，可这次可面对的是林醒白这样的专业人士。 只能希望林醒白老了，耳朵背，没听清了。 然而…… “乃是什么？” 周谦话没说完，但林醒白却是追问了起来。 见林醒白听得清清楚楚，周谦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桂枝汤乃是《伤寒论》治疗外感风寒的首方。” “《伤寒论》？” 林醒白一怔，随即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道，“有这本医书吗？” 周谦眼珠子一转，赶紧回答道，“有啊！” “绝对有这本书！” 林醒白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不可能啊，老夫这几十年行走天下，凡是医书都仔细研读过，即便是苗疆的粗糙医书老夫也下了一番功夫。” “没道理这么厉害的医书老夫却没读过。” 周谦嘴角一抽，有些心虚。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林老哥居然涉猎这么广泛，看来要想忽悠他，得下一番功夫了！ “咳咳。” “林老哥，你想啊，若是没有这本医书，我又是如何知道这个药方的？” “难不成这药方是我自己配伍的？” “配伍可需要长久的实验，才能用于给人治病。” “我可是给我妻子治病，没理由拿我妻子当试验品吧？” 林醒白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可老夫当真没见过这本医书，这本书……” 说着，林醒白猛地抬头看向了周谦，“周小友，你是从哪里见到这本书的？” “可还在你手中？” “若是在的话，能否借老夫一观？” “放心，老夫不白看！” “老夫给钱！” 周谦心中咯噔一声，迎着林醒白期待的目光，他心中差点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哪有这本书啊？ 这本书在周谦脑子里呢！ 现在让他拿，他怎么拿得出来？ 周谦强装镇静，对着林醒白说道，“林老哥，不是我不给你看，其实是因为这本医书是我小时候看见过的，那时候觉得有趣便多记了一些上面东西。” “如今恰巧能用上。” “但那本书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是被我父亲认为是对考科举无帮助的东西给引火了。” “啊……” 听见周谦这么说，林醒白身子陡然踉跄了几步，脸上涌现出绝望的神色。 “也就是说，这《伤寒论》里头，周小友你只记得一个桂枝汤了？” 见林醒白如此绝望，周谦也不好意思让这老头受这么大的打击。 只好赶紧宽慰道。 “林老哥莫慌，虽然这本书没了，但我从小过目不忘，这书中的那内容还是记得不少的。” “等我先将妻子的风寒治好，一旦得空，就尽量将那《伤寒论》上的药方都写出来，给林老哥你。” “真的？” 林醒白双眼猛地一亮，一把抓住了周谦的手。 这大起大落，让他心跳都有些乱了起来。 “真的！” 周谦举手发誓，“周谦决不食言！” 周谦也想明白了，或许今日发生的这些乃是天意。 而且林醒白也是大晋药王，医术和医德都是尚佳，自己若是将《伤寒论》全都默写下来给他。 也算是没有明珠暗投。 借林醒白之手，周谦相信，这《伤寒论》绝对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好，好好！” 林醒白大喊三个好字，脸色立刻变得红润了起来，赶紧对着周谦说道。 “那周小友，你快，快给杨姑娘治病。” “小老儿不打扰你。” “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吩咐，别客气。” “咱们可是朋友！” 周谦点头一笑，加快了手中扇火的动作，药已经熬好了，接下来就是三副煎成一副。 而一旁的凌若霜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挽着双手，有些埋怨地低声对着林醒白说道，“林药王，那跌打堂里还有您的许多病人呢，既然周谦能治好晓芸姑娘，您还是先去看看您的病人吧。” “帮忙的事，有小女子在这足以……” 第149章 正名！ “诶~” 林醒白一摆手，正要笑着拒绝凌若霜的客气，表示他虽然是个老头子但也时常出诊，照顾人倒是擅长。 不用担心他。 可刚一转头，便看见了凌若霜幽怨的眼神直愣愣盯着自己。 林醒白一怔，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搞不明白，自己好像没惹到这个小姑娘吧？ 眼神这般幽怨做什么？ 难道也是得了什么病？需要医治？ 正犹豫是否该询问的时候，林醒白却看见凌若霜的眼神不断地朝着周谦的身上瞥，顿时了然。 原来这妮子也是看上了周谦。 想要借由这个机会，多在周谦的面前表现一番，顺便得到杨晓芸这个家中大妇的认可。 恍然一笑。 “也是。” 林醒白顺着凌若霜的话说道，“今日本该是我坐诊跌打堂的，那里病人不少。” “老头子我看到周小友的方子没问题就放心了，老夫先去忙了。” “等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你我二人再好好聚一聚。” 说完，林醒白看着凌若霜玩味一笑。 告辞离开。 “不打扰你们了，不送。” 看见林醒白离开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凌若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被人看穿之后的窘迫。 但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快步走到了周谦的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扇子。 “周公子，熬药这等小事就交给我吧。” “你快去屋子里看看晓芸姐姐，看看她额头还烧不烧。” “她那边不好离开人的。” 周谦心中牵挂杨晓芸，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谢之后便回到了屋子里。 用凉水不断地给杨晓芸的额头降温。 “……” 小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在凌若霜的帮助下，周谦将杨晓芸扶了起来，将汤药给她灌了下去。 杨晓芸劳累过度，再加上外感风寒，虽然额头的灼烫已经退下去了很多，且已经喝了药。 但依旧还是处在沉睡的状态。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杨晓芸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周谦推测最迟明日一早，杨晓芸便会苏醒。 时间眼看不早，杨晓芸的风寒也算是控制住了，周谦便将凌若霜送出了院子，然后返回到了房子里接着照顾杨晓芸。 外感风寒需要发汗，周谦给杨晓芸盖了两床被子。 这也导致睡梦中的杨晓芸时不时因为太热而无意识地将身上的被子踢开。 周谦则一遍一遍地又给杨晓芸盖上。 如此反复。 直到天边一抹鱼肚白破开了漆黑的天空，寂静的屋外，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了几声鸡叫。 周谦再次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下意识摸了一把杨晓芸的额头。 在发现后者额头温度已经和常人无异，且额头附近的汗珠都逐渐由滚烫变得冰凉后。 周谦心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才完全放下了担心，无尽的困意袭来，他趴在杨晓芸身边的被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天色刚刚微亮，街头巷尾，不管是小小的包子铺，还是奢华的酒楼，亦是简陋的小车。 都冒着喷香的白烟。 雪白浑圆的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浓稠绵密的手抓羊肉…… 一道道滚烫的早餐被端上了油腻的小桌上，被面前的客人囫囵吞入口中，哈出一口热气，烫的摇头晃脑。 末了，再长长哈出一口热气。 大喊一声，“舒坦！” 司马钧并未跟恭王一起回郡城里，而是赶着昨晚深夜来到清水县。 时间太晚，再加上杨晓芸还感染了风寒。 司马钧便没在昨夜打扰周谦。 但今日一大早，司马钧便迫不及待地想将一个消息告诉这清水县中的所有人。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司马钧在各个早餐铺子上品尝着清水县的味道，而他带来的下人们则是负责将邛府的消息不经意的传递到早市上去。 再由这些人的嘴，将消息传遍全城。 “喂，你听说了吗？” 一个司马钧手下的下人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靠在门板上，对着排队卖包子的百姓说道。 “邛府那边传来消息。” “周谦科举舞弊之事，原来是被邛府府尹给冤枉的，他俩有仇！” “啧啧，你们是没看到，昨日邛府门口那动静是真的大！” “长公主，恭王，还有咱们郡守武大人都去了！” “那楚伐百被武大人的虎字军押出来的时候，当地百姓都气疯了，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都朝着他的脸上招呼！” “好家伙，那比雨点子都密！” 这个时代本来就少有娱乐活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整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 如今有这么大个八卦消息摆在眼前，一个个都亮起了眼珠子，支起耳朵等着这人说下文。 “然后呢，然后呢？” “那周谦这么了不得，背后还有长公主和那么多大人物给他撑腰啊？” “这算什么？” 司马钧手下人不屑一笑，吃完了手中最后一个包子。 “你们还不知道吧？” “在周谦被洗清掉身上的冤屈之后，便被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邱千邱大人重新提拔成了乡试解元！” “此次乡试既定的排名要发生变化咯。” “之前的解元不作数了！” “现在的解元，是周谦！” 哗—— 百姓一阵哗然，一传十，十传百，将这个消息疯狂在清水县中传递了起来。 甚至还传到了如今的解元裴乾耳中。 据说裴乾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大怒，摔了不少东西。 还放出话来，只要不是官府和主考官大人亲自发布告示，他裴乾就还是解元！ 谁若是再胡说八道，就揪着他见官！ 一时间，关于周谦才是此次乡试解元的论调，至少在明面上是没人敢再说了。 直到一个时辰后。 由清水县县令和此次乡试主考官，水部郎中邱千联合发布，并且粘贴在贡院东墙上的一纸告示—— 再次打破了这清水县中的平静。 “哇！” “看来消息真的没错，周谦的确是被冤枉的，而且人家的才华就是要比那个脾气暴躁的裴乾高。” “嘿！” “周谦当解元，我心服口服！” “想那裴乾居然还大言不惭，威胁我等，这是什么人品？恶心！” “此时此刻告示上白纸黑字，我倒要看他裴乾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人阴阳怪气道，“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裴乾那三寸金莲也配穿属于周谦的四方鞋？” 人群中，裴乾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抖…… 第150章 再揍一顿！ 他知道周谦是谁，且周谦被带走的那一天，他也在场，两方之间还发生了口角。 裴乾本来便看不起周谦，在周谦被邛府的捕快带走之后，他心中就更不屑了。 一个考乡试还要舞弊的人，能有什么才华？ 别说解元了，裴乾觉得，即便真给这周谦舞弊成功了，这小子够呛能够得到前十。 也就是那一天。 周谦被带走之后，他剩下的那个朋友居然动手了，将他们这群读书人美美地揍了一顿。 这让陡然登临解元名头的裴乾心中觉得很是屈辱。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打听那人的背景和行踪，只是一直没打探到。 但即便如此，他至少可以用周谦只是个科举舞弊的蟊贼，自己乃是解元，挨打就挨打吧，秀才遇到兵，不必和这种下等人计较，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裴乾心中还多少能舒坦一些。 可就在今日，两个消息的传来，几乎让裴乾恨得差点失去理智！ 周谦没有科举舞弊！ 且周谦才是这次乡试的解元！ 尤其是周围传来的嘲讽的声音，让裴乾恨欲狂，差点陷入癫狂之中。 还是裴乾的好友眼看人言可畏，便赶紧将暴怒边缘的裴乾拉走。 若是放任裴乾忍不住跟这么一大群人产生冲突，可想而知，没有了解元的名头，且还得罪了不少人的裴乾，今日的结局很难说。 还是贡院外头那处二层小酒楼。 裴乾和那天的几个朋友坐在二楼的角落中，听着酒楼中时不时提到的那个名字。 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越气越想，越想越气。 嘭—— 裴乾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不服气道，“凭什么他就是解元了？凭什么他抢了我解元的位置？” “这不公平！” “他周谦有什么才华？” “若真有解元的才华，怎么会陷入舞弊风波？” “现在还他解元，那我怎么办？谁理会我的感受？” “我不服！” 裴乾脸色阴沉，咬着牙，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 “除非将他的考卷公布，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若真是强过我，我便服气！” 说完，裴乾看着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也不说话，更来气了。 一人拍了一巴掌，瞪着眼珠子问道，“听没听见我说话？”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听见了……有道理……” “对，有道理！” “除非将周谦的考卷公布出来，否则别说裴兄不服，我们也不服！” “对，就是！” 他的这些朋友们觉得既然是主考官的决断，那么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碍于裴乾的面子没有明说。 此时看他如此愤怒的样子，只好顺着他的脾气，他爱听什么就说什么。 裴乾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一会吃完饭就和我一起去找主考官大人，去看看……” “哟？” “刚上楼就听见有一头猪在大放厥词，本来还有些意外这酒楼中哪来的粗鄙之人？” “这一打眼，霍……原来是你这头猪啊。” “赔钱货！” 司马钧散步到贡院东墙看了一眼张贴的告示，高兴之下本来想去找周谦分享喜悦。 可转头便看见了这个熟悉的酒馆。 心中一动，便走了上来。 没想到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酒馆二楼，时隔几天，司马钧再次碰到了裴乾。 顿时一眼玩味地看向了他，出言挑衅了起来。 说实话，他手真有些痒了。 “是你！” 裴乾抬头一看，当他看清楚司马钧的长相之后，心中立刻涌起了滔天的火焰。 腾地一声便站了起来。 指着司马钧大骂道，“你还敢露面？老子可找了你好久了！” “好好好！” 裴乾剧烈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道，“咱们今天就新仇旧怨一起算！” “高低老子要把你的牙掰下来几颗！” “上！” 说完，裴乾便朝着身边的朋友大声呼喊了起来。 可喊了半天，裴乾却傻眼了。 自己的那几个朋友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放下了筷子，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你们怎么了？” 裴乾脸色彻底难看了下来。 “难道他没打过你们，跟你们没仇吗？” “……” 那几个朋友依然是沉默。 且人人在心中都暗骂了裴乾一声傻逼。 仇，当然是有的。 但上次他们也是这么多人，正要动手，就被人家从楼下叫上来的人打了个七荤八素。 这次同样的剧情，他们还敢动手？ 楼下必定有人啊！ 动手就是挨打，还不如缩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至少不用受皮肉之苦。 好汉不吃眼前亏！ “哟。” “果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着裴乾那几个缩着脖子的朋友以及和上次完全不一样的剧情，司马钧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快步朝着裴乾走了过去。 “这次没有了你朋友帮你，我的人也就不用上来助拳了。” “欺负人，本少还是觉得亲自动手更有感觉！” 说罢，司马钧双目一凛，重重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砸在了裴乾的眼眶上。 “啊哟——” 裴乾痛呼一声，捂住了眼眶，弯着腰正要退开。 嘭！ 又是一拳飞来，砸在了裴乾另外一个眼眶上。 裴乾蓦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吼声，双手捂住两个眼眶，一时间没了视野。 司马钧冷笑一声，“还想掰掉我的几个牙齿？老子先掰了你的牙齿！” “不是马上要参加鹿鸣宴了吗？” “老子让你成豁门牙，让你从今以后连笑都不敢笑！” “让你成丑角！” 说完，司马钧一手抓住裴乾的头发，一手举起地上一个凳子，抡圆了胳膊砸在了裴乾的门牙上。 只听嘎嘣一声。 裴乾两个门牙应声而断，和着殷红的鲜血掉在了地上。 司马钧一甩手，便将裴乾扔在了地上。 “唔——” “呜呜……”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裴乾委屈的，他居然哭出来了，他一只手捂着两个眼眶，一只手捂着嘴巴。 嘴里不停地发出着无意义的呜呜声。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下巴滴答而下，染红了地面。 那老板娘看到这一幕，也不敢管。 别人不知道司马钧的身份，她可是知道的。 那……可是恭王世子！ “你……你敢打人，还见了血，我要告官！” “我乃是举人！” “你敢如此殴打举人，我必让你牢底坐穿！” 没打过司马钧的裴乾更加愤怒了，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含糊不清地朝着司马钧威胁道。 面对威胁。 司马钧却笑了，俯下身子在裴乾耳边轻声说道，“我爹是恭王，你去告。” “……” 裴乾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第151章 联袂拜访！ 啪！ 见裴乾缩头缩脑的样子，司马钧更不屑了，朝着后者脸上扇了一巴掌之后转身离去。 “以后看见我，记得躲远点。” “要不然看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说完，司马钧便下了二楼，消失在了人潮汹涌的街道上。 …… 汀香园中。 一缕温暖的朝阳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射在了杨晓芸眉眼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杨晓芸的眼皮微微一动，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她奋力仰起上身凝眸看去。 “家主？” “唔……” 听见杨晓芸的声音，周谦缓缓从睡梦中苏醒。 一睁眼便看见了嘴唇有些苍白的杨晓芸正看着自己微笑，周谦一下子醒了神。 “晓芸，你醒了？” 周谦挣扎着起身，将斜靠在床头杨晓芸扶起来，抱在了怀里。 先是用手背摸了摸杨晓芸的额头，随后又将手伸进被窝摸了摸杨晓芸的背。 额头不烫，背后的汗也发出来了。 周谦心中松了口气。 这代表昨日的汤药起作用了，至于作用多大，望闻问切中还有一个问。 “晓芸，你感觉一下，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晓芸闻言，仔细感受了一番。 摸着后脑勺说道，“后脑勺还有些疼，还有就是鼻子不通，浑身没劲，其他的没有了……” 周谦闻言，终于放下了心。 有桂枝汤，加上一夜的捂汗，杨晓芸身上外感风寒的症状已经都从重转轻。 若只是头疼，浑身无力的话。 或许再喝两剂汤药就能治愈。 “那就好，恢复得不错。” “或许再有一两天，你的风寒就能好了。” 周谦笑着宽慰道。 可杨晓芸的眼中却没有半点的高兴，她看见了周谦一双眼眶下的黑圆圈，以及在眼角掩饰极深的疲惫。 心中满是低落，瘪了瘪嘴。 “家主，都是晓芸不好。” “连给家主送一顿饭，连见到家主的本事都没有，还在雨中淋坏了身子，家主也才刚从牢狱之中出来，反倒让家主照顾晓芸……” 杨晓芸咬着嘴唇，眼中是深深的愧疚。 周谦一怔。 随即有些心疼地将杨晓芸用力揽入了怀中。 “这怎么能怪你呢？” 上一世从未体验过的，最纯粹的爱意，随着杨晓芸这一席话如温暖轻柔的溪水一般流淌进了周谦的心中。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是家主没本事，解决不了这些事，还害得晓芸你伤了身子，要怪也该怪我。” “而不是怪你。” “是我没有保护好晓芸……” 周谦抱着杨晓芸，双臂更紧了。 闻言，杨晓芸身子一颤，眼中融满了感动。 明明是家主受了苦，且到头来自己还感染风寒拖累了家主，反倒家主还给她治病，还要安慰她。 此时此刻。 杨晓芸觉得，自己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死死抱着周谦，贝齿用力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哭出声来。 家主沉冤昭雪，这是一件高兴的事，不能扫了家主的兴。 “……” 两人相拥良久，周谦才想起来杨晓芸大病初愈，自己抱这么紧怕是要将杨晓芸给憋坏了。 赶紧松开。 周谦看向了杨晓芸，微微一怔，随即心疼地用手指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干。 “还哭什么呢？” “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吗？” “我沉冤昭雪了，还成了解元，你的风寒也好了，以后你就是举人老爷的妻子了。” “这还不够你高兴啊？” “不许哭了。” “嗯……” 听见举人老爷四个字，杨晓芸的脸上再次涌现出了一抹慌张和愧疚。 “家主……” 杨晓芸刚刚收住眼泪的眼眶又微微泛红了起来。 “从上次……之后，晓芸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晓芸……” “晓芸不配当举人老爷的妻子。” “晓芸的肚子不争气，给家主丢人了。” 周谦一怔，立刻就反应过来杨晓芸为何会有此一说。 这个时代，本来便是男尊女卑，男人的地位越高，女人传宗接代的责任就越重。 这也就是为何越是家底殷实，地位越高的男人会纳许多妾室。 为的就是传宗接代。 这不仅仅是因为有地位有财富之后，养得起了，传宗接代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你一个这么有本事，富足的男人，家里的妻子却迟迟没能给你生下一男半女的。 你这娶的是什么玩意？ 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在暗地里是会被笑话的。 杨晓芸之所以有这么一说，也是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周谦这个解元老爷被人笑话。 叹了口气，周谦握着杨晓芸的手，声音温和地劝说道，“生孩子这种事，本来就强求不得。” “而且……” 周谦坏笑一声，凑近了杨晓芸，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晓芸，生孩子这种事是有概率的，想要概率高，就得多做……” 杨晓芸闻言一声，随即脸色立刻更红了。 滚烫滚烫的，甚至比风寒那天的双颊还要烫。 但下一瞬，杨晓芸还是忍着心中的害羞，朝着周谦的耳边靠近了过去。 低声道。 “那……等晓芸病好了，家主可不可以多给晓芸一些机会啊？” 周谦双眼一亮。 坏笑一声，“别说多点机会了，等你好了之后天天来都行啊。” “呀——” 杨晓芸脸上的通红瞬间蔓延到了脖子上，赶紧将头埋进了被子里，不敢看周谦。 周谦则一脸坏笑，将手伸进了被窝之中，和杨晓芸打闹了起来。 “……” 门口，端着早饭的凌若霜在听见了刚才屋内的动静之后，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本想就此离开，不当那个碍眼的人。 但无奈，还有其他事得告诉周谦。 只得脸上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意。 深呼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谁啊？” 里头传来了周谦的声音。 “周公子，我来给你们送早饭。” “另外，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邱千邱大人和恭王世子两人前来拜访你，都在会客厅等待呢。” “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见他们一面。” 第152章 图纸！ 会客厅中，司马钧和邱千本就认识，再加上邱千还看过司马钧的治水策论。 对于司马钧，也是有些欣赏的。 在周谦来之前，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治水，气氛也算得上是十分融洽。 一杯茶还没喝完，周谦便匆匆赶到了。 看着两人。 周谦歉意一笑，抱拳道，“拙荆感染了风寒，在下照顾拙荆花费了一些功夫，所以来的晚了，抱拳。” 啪！ 司马钧直接从凳子上起来，冲到周谦面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跟我还客气个啥？” “更别说是嫂子感染了风寒了！” “怎么样？” 司马钧朝着周谦问道，“嫂子的风寒好一些了吗？” 一旁的邱千也朝着周谦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杨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周谦点了点头，“昨晚喝了汤药之后，今日一早就醒了，除了还有些头疼没力之外，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邱千点了点头，笑着道。 “其实我今日上门也没什么太大的事，一来是感谢周公子帮在下美言，若不是因为周公子，这主考官的帽子，我恐怕是要丢了。” 周谦一怔。 随即立刻想明白，应当是武忠开让邱千官复原职的，这应当是他在向自己示好。 将邱千的人情卖给自己。 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邱大人言重了。” “邱大人本来便是公正不阿，又极有能力的人，能官复原职是众望所归。” “即便没有在下，这主考官之位也还是邱大人的。” “诶~” “周公子言过了，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水部郎中而已……” 花花轿子抬人，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 果然，听见周谦的话，邱千依然态度很谦虚，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不住的。 不管如何，这人情邱千是认下了。 又互相夸了几句之后，邱千便说起了来此找周谦的第二个事。 “还有一事。” “周公子，如今武大人和长公主为你沉冤昭雪，这解元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接下来的流程，便是要举行鹿鸣宴。” “本官担心你妻子的身体情况，所以这鹿鸣宴的时间……你看三日之后如何？” 邱千朝着周谦问道。 本来这事是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的，主考官便可以一言而决。 但投之以桃，总得报之以李吧？ 周谦让他重新戴回了乌纱帽，这他便能决定的些许小事，让周谦来决定，也无伤大雅。 且周谦素来爱护妻子，这一举动，便可以算是投其所好。 事虽小，人情却大！ 周谦闻言一怔，随即深深看了邱千一眼，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邱大人为我妻子考虑。” “若是能如此，自然是最好！” “好。” 邱千哈哈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看了一眼司马钧和周谦两人，邱千直接洒脱地抱拳朝着两人告辞道。 “我的事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叙旧了。” “告辞。” 说完，邱千便转身离开了。 “……” 等邱千离开之后，周谦和司马钧的相处就更加的随意了。 司马钧直接坐在了周谦身边，“周兄，还没恭喜你沉冤得雪，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乡试解元了！” “连中三元的第一元已经收入囊中，接下来的会元和状元，也不远了吧？” 周谦一怔，也想起来了上一世听到过的连中三元的传说。 没想到这一世，这件事离自己这么近。 那高低是要争取一下的。 瞥了司马钧一眼，周谦故意谦虚道，“还远着呢，不好说，毕竟会试和殿试的竞争对手……不能还有这么弱吧？” “一点挑战都没有。” “啥？” 司马钧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周兄，看不起人不是？” “谁弱了？” “我只是不想考科举罢了！” “我要是想考，好好考，还……” 周谦瞥了一眼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的司马钧，忍着笑意问道，“还什么？” 司马钧瞪了周谦一眼，讪讪道，“还是考不过你……” “说真的，那天在邛府门口我看过你写的诗和你写的策论，太恐怖了……” “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对了！” 忽然，司马钧想到了一件事，“先不说这个。” “上次你走之前不是教我如何计算炮弹的落点了吗？” “其他的问题我都差不多攻克了，炮弹的落点我也能大概推算出来，就是不准确，总而言之……还是你说的那个时间和距离，我弄不到一块去。” “周兄。” 司马钧从怀中掏出了六百两银子的银票，朝着周谦一递。 “教我！” 周谦瞥了一眼后者，随即摇了摇头，没收他的银子。 “你和王爷这次帮了我这么多，我若是再收你的银子，那还是人吗？” “拿回去吧！” “至于你说的那几个问题，也不难，我一会一讲你就懂了。” “但现在，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得先做了。” “要不，你等等我？” “啥事？” 司马钧满脸不解。 “上次我在大牢里，我借用长公主的关系给陛下写了炮弹落点的计算方法和新型大炮的设计展望，以换来陛下救命。” “如今陛下承认了价值，还将我救了出来。” “这大炮的图纸，不得提上日程了吗？” “若是再不给陛下送去，陛下怕是要派人来抓我了！” “霍！” 司马钧瞪圆了眼珠子。 倒不是因为周谦把这两样东西给了陛下，也不是惊讶于周谦手里有比如今大炮更厉害的大炮的设计图纸。 只是因为…… 给陛下设计不给图，周谦这小子，胆子是真大啊！ “给设计不给图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你胆子真大！” “没办法……” 周谦苦笑一声。 “身在大牢，命都不由自主，只能拼一把，赌一把了。” “还好，陛下是讲理的，赌赢了！” “行吧！” “本来我还挺好奇的，但这东西既然是给陛下的，我就不看了，我在一边等着。” “等你画完了，我再请教你那几个问题。” “行，那你稍等。” 周谦当即找人拿来了宣纸和笔，在大幅的纸面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但毛笔作画，尤其是一些精细的地方还得画的标准，还要标注字体更小的尺寸，就不太行了。 往往稍微一用力便是一个黑坨坨。 周谦忍无可忍，直接将毛笔扔到了一边。 想了想，双眼一亮，直接朝着汀香园的厨房冲去…… 第153章 素描！略懂？ “这是干啥呢？” 看着周谦怒气冲冲地将毛笔扔在地上，然后又转身快步离开，被打断了思路的司马钧满头雾水。 “怎么画个图，还画急眼了呢？” “……” 毛笔不管粗的还是细的，每次写写画画，都要饱蘸墨水，不方便不说，浓淡粗细还不好调整。 费心费力，也完成不了多少。 周谦便想到了上一世的‘铅笔’。 之所以是想到铅笔而不是圆珠笔…… 心里没数吗？ 那铅笔的核心材料只是碳条而已，圆珠笔的核心是什么还用说吗？ 就说那圆珠笔头上的小钢珠子，就是把周谦头拧下来，他都做不出来。 所以对比下来，还是铅笔经济实惠。 周谦去了一趟汀香园的厨房，没多久便抱着满怀的黑炭回到了前堂。 哗啦一声，周谦将黑炭扔在了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满是得色。 见此一幕，司马钧傻眼了。 “霍！” “合着你扔下毛笔就是为了去找这么一大堆没用的玩意来啊？” “没用的玩意？” 周谦不屑地瞥了一眼司马钧。 “一会你就会为你的鼠目寸光向它道歉。” “你小子，等着吧……” 说完，周谦也不管司马钧是什么表情。 便捡起一块木炭，找来一把小刀和树枝忙碌了起来。 周谦先将整块木炭中最坚硬的一条找出来，削成较为规则的纤细长条状，然后再剖开树枝，将碳条夹在树枝中间，最后用绳子固定好。 这么一支大晋简易版铅笔就做好了。 周谦迫不及待地将碳条的前端削尖，然后再在图纸上接着写写画画起来。 这一番实验之下，周谦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之前画不均匀的线，现在一下子都均匀了。 之前写不清楚的数字和尺寸，现在一下子全都清楚了。 在画卷上的整个世界就好像是从高清开到了臻彩视听一般，让周谦甚至有了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见周谦的表情那么舒爽，司马钧有些不明所以。 也凑到了周谦的身边打量了起来。 一眼就看到了周谦手中那支铅笔。 “诶？” “这是啥？” 随后，还不等周谦回答，司马钧又看到了在周谦手中那支奇怪的笔下所勾勒出的纤细标准的线条，以及一个个细小的数字。 瞬间，司马钧傻眼了。 接着，他的身体甚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是笔？” “这是拿碳条做的笔？” “这……” “周兄，你是如何想到的？” 司马钧看着周谦的双眼中满是热切。 对周谦手中的那支碳条笔更是几次三番想上手试试，但都被周谦玩味的眼神给制止了。 只好叹了口气，感叹道。 “用这种碳条笔写字，不仅粗细全看笔锋修剪的狠不狠，而且精细的线条和数字也都能清晰地写出来了。” “还没有滴滴撒撒的墨水碍事。” “好东西啊！” “当真是好东西！” “尤其是用在咱们这格物一道，尤其在需要写写画画的时候，光看都知道这玩意有多好用了！” “嘿嘿……” 说到这，司马钧朝着周谦讪讪一笑。 “周兄……周哥！” “我错了！” “我不该说这玩意没什么用。” “我道歉！” “你给我看看，我试试看好不好使，行吗？” “周哥！” 周谦嫌弃地一把将司马钧推开，指了指地上的木炭、刀子和树枝。 “原材料都在这，刚才我已经做过一遍了。” “你想用啊？” “自己做！” “……诶，好吧！” 司马钧了解周谦的性格，说让他自己做，那就绝不含糊。 若是自己不做，今日是休想碰到这炭笔了。 得！ 在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恭王世子，今天也没了办法，蹲在地上撅着腚，对着黑炭就是一阵捣鼓。 最后两手染地黢黑，嘿嘿一阵傻笑，举起手中一个树枝子大喊一声，“成了！” “成了就成了。” 周谦嫌弃的看了一眼身边双手和脸上都呼的黢黑的司马钧，“去去去。” “大傻子一样！” “一边找张纸自己写写画画玩去。” “我这还有正事呢。” “……” 司马钧嘴角一抽，没有理会周谦。 毕竟这玩意还是周谦弄出来的。 而且司马钧此时也被这玩意给完全吸引了心神，真的就找了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了起来。 “诶？” 片刻之后，司马钧看着面前纸上的一道道线条，忽然双眼一亮，朝着周谦问道。 “周兄，这东西是不是可以用来作画？且能表现得十分精细？” 正在给红夷大炮设计图标注出各项数据的周谦一愣。 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司马钧。 “哦？” “你连这个都研究出来了？” “嘿嘿……” 司马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炭笔胜在写出来的笔迹粗细能够自己调整，且比较稳定。” “除了需要蘸墨水之外，本质上和毛笔没什么区别。” “甚至一根炭笔就能囊括好几支不同粗细的毛笔。” “那既然毛笔能作画，这炭笔也能作画就不稀奇了。” 听见司马钧的话，周谦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 “炭笔自然可以作画，且一旦研究出来完善的技法，便可形成一种新的流派。” 司马钧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不论是诗词，还是歌曲，亦或者是字画。 模仿前人容易，先要开辟新的流派难比登天。 没想到这小小一支炭笔，便能成为开辟新画派的关键物品，当真是骇人听闻！ 可转念一想，司马钧又愣住了。 这炭笔是周谦弄出来的，他又信誓旦旦说这炭笔可以开辟画画的新流派，那是不是说明…… 周谦已经掌握了用炭笔画画的成熟技法，开辟了这一流派呢？ “咳咳。” 司马钧咳嗽了一声，瞥了周谦一眼。 “周兄，这流派你不会已经开辟出来了吧？” 周谦瞥了一眼司马钧，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淡淡一笑，“当然。” “哦？叫什么名字？” “素描。”周谦回答道。 “素描？” 司马钧摸着下巴，“简单的黑色，没有其他作为点缀，素雅清新，这名字倒是没错。” “那周兄，你对这素描掌握了多少？懂多少？” “有没有成品画作让我瞻仰瞻仰？” “掌握……掌握的不算多吧，对于这素描，我也是刚学会……略懂而已。” 周谦摸着下巴道。 “至于成品嘛……” 随后将手中的图纸翻了起来，面朝司马钧。 “这个算不算？” 看着白纸上栩栩如生，甚至在锈迹斑斑的炮管上还隐约反射着阳光的红夷大炮。 司马钧的头顶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 ？ 这炮管子都快怼我脸上了！ 你管这叫略懂？ 第154章 炸药？司马钧的道！ 这红夷大炮的图纸是给陛下看的，他司马钧可不敢多看。 强行让自己从图纸中收回了视线。 司马钧转头看向周谦，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满是幽怨之色。 幽幽地哼了一声。 “原来你管这种水平叫略懂？” “那是不是诗词歌赋，策论科举，你也是略懂啊？” 周谦一怔，认真思考起了司马钧的这个问题。 发现这些诗词歌赋，科举策论需要用到的知识还真就是如同印在自己脑子中，前世那座图书馆的馆藏。 那说白了，可不就是他偷……咳咳，拿的自己那个时代的先贤的本事？ 这当然算不得自己的本事。 若是按照自己的水平来衡量嘛…… 说句略懂可能都抬举自己了。 周谦认真地点了点头，“都是略懂，甚至可能连略懂都不如。” “你都略懂，那这天下谁还能全懂啊？”司马钧嘴角抽抽地更加厉害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看到周谦用素描画的那副‘红夷大炮’图纸的画面，司马钧抬头四十五度扬天，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你这个人吧，喜欢装。” “但不得不说，这由你开辟出来的素描一道，你的确在其中已经走了很远。” “说一声宗师级也不过分。” “诶。” 司马钧叹了口气，“我也是真傻。” “明明这‘素描’画法是你发明出来的，我还真信了你说的略懂，给了你装的机会！” “要不是我今日发现，你这么厉害的作画技艺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等哪天一鸣惊人，让大家惊为天人？” “咳咳……” 周谦咳嗽了一声，掩饰掉脸上的尴尬，义正言辞地对着司马钧教训道。 “你这是什么话？” “苦练一项技艺，比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是为了练成之后拿出来炫耀的吗？” 司马钧一愣。 难道不是吗？ 还没等他接话，便又听周谦接着说道。 “难道你刻苦学习格物，刻苦练习，甚至为了格物连科举都不屑一顾，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了格物大师在人前显圣的吗？” 司马钧皱起了眉头。 随即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真的喜欢格物……” “这就对了！” 周谦打了个响指。 朝着司马钧露出了认可的神色，“我们学习一项技艺，首先是热爱它，才会投入时间和精力去学习。” “怎么可以用这种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我们学习这些东西的目的呢？” “这是侮辱，是亵渎！” 司马钧一怔，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想反驳却找不到角度。 而且…… 格物在他心中的确重于泰山，是神圣的，不可亵渎的。 想来素描对周谦来说也是如此，要不然周谦也不可能将素描的技法精研至此，所以…… 自己刚才那些话……是亵渎了周谦对素描的热爱！ 不禁有些心虚。 低着头，态度诚恳道，“对，你说得对。” “是我的眼光太肤浅了。” “我向你道歉。” 周谦斜斜瞥了他一眼，眼中略带玩味的光芒一闪，点了点头，“咳咳，我接受你的道歉。” “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心思更加纯粹一些。” “我知道了。” 司马钧的脸色更加惭愧。 不再废话，转而接着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将精力全都投入到了格物上。 周谦瞥了一眼被忽悠瘸了的司马钧，嘿嘿一笑。 也投入到了最红夷大炮图纸最后的收尾阶段。 “……” 一炷香后，周谦将最后一笔画完，撂下了铅笔，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忍不住感叹道，“真累啊。” “这玩意要注意的细节真多，总算是画完了。” “我的老腰啊。” 听见周谦画完了。 自己研究了半晌的司马钧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凑到了周谦身边。 嘿嘿一笑，“周兄，忙完了？” “完了。” 周谦看了一眼司马钧，顿时了然“咋了，你的研究遇到问题了？” “是啊。” 司马钧挠了挠头。 “我刚才想到大炮，脑子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绕了半天了。” “我都没找到一丝一毫能实现的可能。” “我没办法了。” “周哥，给我解答解答？” “你说吧。” 周谦淡淡道。 “是这样……” 司马钧犹豫道，“周兄，你看啊，这大炮能把那么大一个炮弹发射出去，靠的是黑火药吧？” “黑火药被点燃，在一个局限的炮管子里竟然能释放那么大的推力，将炮弹打那么远。” “那要是把黑火药直接点燃呢？” “不用来击发炮弹，会不会本身的杀伤力也很强？” “但要是直接引爆的话，点燃它的人就逃不掉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 听见司马钧的话，周谦一愣，终于从图纸上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司马钧。 “你……”，司马钧见周谦的眼神如此有侵略性，还不说话。 顿时有些慌了神。 挠了挠头，“周兄，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 周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你的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惊讶……” 何止是有些惊讶。 大炮和火药都被弄出来一百多年了，一直没人想过的炸药，居然被司马钧给提出来了。 要知道，在周谦那个世界，炸药可是先于大炮被造出来的。 本来有着先后顺序的两样东西，到了大晋，却是大炮占了先机。 反而是炸药这个应该很早就出现的东西，没有一点踪迹。 一百多年，整个大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甚至连他都忽略了的事。 陡然被司马钧给想到了！ 对于司马钧在格物上的天赋，周谦不由再次高看了几眼。 “接着说啊，周兄！” “周兄？” 见周谦陷入了愣神中，司马钧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谦这才回过神来。 “呼……” 周谦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双眼微微亮起。 既然司马钧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他只需要推波助澜便可，若是司马钧真能在自己的提示下将‘炸弹’这种东西做出来。 届时，司马钧的格物之道，也就算是正式登堂入室了！ 这可是司马钧梦寐以求的。 作为朋友，必须帮他。 周谦对着司马钧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也一定能实现，你的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 “立刻爆炸不行，咱们就弄一个延时装置出来，用麻绳、纸、丝线浸由，再将黑火药包裹进去，这样点燃这条线就可以控制爆炸时间了。” “你明白了吗？” 司马钧嘴巴微微张大，双眼亮地如同日头一般不可直视…… 第155章 裴乾设计报复！ 司马钧走了，带着满腔的激动和迫不及待离开了汀香园。 本来想直接回郡城的。 但一想到三日之后还有周谦的鹿鸣宴要参加，司马钧压下了心中难掩的激动。 让下人在清水县城外找了个农家院。 买了硝石、木炭、火药、麻绳、火油……等等需要用到的东西。 闭门钻研了起来。 当然。 威力最优的黑火药配比周谦没有告诉司马钧。 一来是司马钧作为新手，上来就拿着最优配比的黑火药试爆，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万一出点意外就是大意外。 再者，自己实验出最优黑火药的配比也是司马钧必须要走的一步。 凡事不能老有人在一旁提醒。 这样，如何能创新？ …… 送走了司马钧，周谦将红夷大炮的图纸装进了信封里，去了衙门将之交给了司马如雪。 不巧。 司马如雪正有公务在身，只好收下密信贴身装好，又约定三日之后鹿鸣宴上见之后，便匆匆告辞了。 一个时辰之后，抓住蟊贼的司马如雪这才得空歇了下来。 赶紧将密信送往了驿站，催促着八百里加急送往皇城。 与此同时。 晋皇在看了楚伐百交上去的周家给他的来信之后，龙颜大怒！ “好，好啊！” “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后宫里有你们周家一席之地，朝堂上有两席，现在连朕的科举也都要插手了吗？” “屈打成招，必要时可不惜一切让周谦招供？死不足惜？” “好啊！” “这大晋可还是朕的大晋，这天下的人才，可也还都是朕的。” “轮不到你周家人指手画脚！” “刘瑾，给朕拟旨！” 晋皇怒不可遏，摔碎了近半的暖阁中的瓷器物什之后，才压下了火气，沉着脸喘着粗气朝着刘瑾吼道。 “是……” 刘瑾低着头，战战兢兢听旨。 “将周荣从工部侍郎，调任水部尚书。” “周武的城防营偏将之职……改为南城兵马司指挥使。” 晋皇怒不可遏地说道。 “是！” 刘瑾眉头一跳，赶紧点头应答。 快速将这两个任命拟好，交由晋皇审阅无误之后，刘瑾便带着这两封旨意到了周家。 听闻陛下有旨意赐下。 周荣周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慌之色。 但事到临头，即便满心忐忑，两人只好不动声色跪地接旨。 “陛下有旨……” 刘瑾宣读完第一道旨意，两人脸色铁青，而周家所有人的脸色也尽皆难看了下来，气氛凝结如同死寂！ 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发出了阵阵唏嘘。 水部尚书乃是正三品，要比周荣之前的工部侍郎正四品足足高了一级。 但明眼人都知道，若说工部还算是靠在权利的边缘，还属于正六部之一的话，水部那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还没有实权，没有油水……甚至遭到各方排挤的衙门。 这是明升暗降啊。 周家，这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了？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刘瑾斜斜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家两兄弟，再次宣读了第二道旨意。 “另有旨……” 旨意宣读完。 周荣周武两兄弟脸色难看地像是死了爹妈一般，周家所有人也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武，由城防营偏将调任南城兵马司指挥使。 从六品到正六品，也是看似升官。 但无论是从权利还是油水来说，南城兵马司指挥使都比不上城防营偏将的万一。 一家里一人明升暗降也就罢了，这两位实权人物的下场如出一辙。 这…… 这哪里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这就是得罪了陛下吧？ 霎时间。 刚才还想着雪中送炭，出声安慰一下周家的权贵们一个个眼神躲闪，匆匆离去。 生怕走的迟了被刘瑾看在眼里。 又是一道旨意落在他们头上。 只消片刻。 门庭若市的周家门口便寂静一片，门可罗雀了。 “刘公公，陛下……除了任命之外，陛下就没说什么？” “想本官和我弟弟兢兢业业为了朝廷，怎么突然就被夺了权？” 听见周荣这么说，刘瑾眯起了双眼。 不善地看着后者冷声道，“陛下这是给二位升官，如何的来夺权一说？” “且权利本就是陛下赐下的，即便夺权，你我臣子只需接受便好。” “何来怨言？” “周大人，你失态了。” 周荣脸色一变，随即赶紧低下了头，闭上了嘴。 见周荣终于收敛。 刘瑾冷笑一声，低声接了一句，“陛下倒是真有四个字让咱家带给二位。” 两人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双眼死死盯着刘瑾。 “好自为之。” 说完，刘瑾转身便离开了周家。 周荣周武两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愤恨。 两人咬着牙，转身回了府关上了大门。 接着，一道压抑极低的声音传来。 “这是我周家的事，陛下何必多管闲事……” “周谦！” “都是他，我周家才几次三番承受这么大的委屈，他不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消失不见，像是被吹散在了凛冽的秋风中。 晚上。 宫内再次传来一道消息。 曾经极为受到皇帝宠爱的梅妃，不知道今日怎么惹得陛下龙颜大悦，特升为贵妃。 消息传回周家，让周家两兄弟又惊又喜。 不知道这是赏是罚。 也越发摸不透晋皇的脉了…… …… 清水县，早上失去了解元名头，中午被司马钧暴打一顿的裴乾此时约了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了一个偏僻的酒楼中。 吃着凉了的花生米，喝着温过又放凉的酒，满腹牢骚。 其实即便裴乾丢了解元的身份，那也还是第二，家境也殷实，也不至于在这种酒楼吃这种东西。 但主要是裴乾惹上了司马钧。 不仅挨了顿打，他爹吓得更是给王府送去了诸多名贵礼物祈求原谅。 他就是知道这事之后顶了一句嘴，说了一句‘我挨打了我还得送礼请他原谅？’ 就被他爹断了例钱，只能出来吃这种从前看都不看的东西。 桌边。 一个个唉声叹气，兴致缺缺！ “妈的！” “这口气我说什么都咽不下去，这鹿鸣宴早些天不开，非要等他洗清冤屈，非要等他成了解元才开？” “什么意思？” “都觉得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解元？” “考卷都不敢公开，他凭什么强过我？” “我不服！” 裴乾一拳砸在桌面上。 “我忍不了，我要报复周谦，我要让他声名狼藉，我要将他的真面目揭露在天下人面前……” 第156章 银子我妻子在管！ “……” 然而，裴乾又是砸桌子，又是大呼小叫地说了这么多。 他身边的朋友却连眼皮子都没抬，厌仄仄地吃着菜喝着酒，仿佛是没听见一般。 “喂！” 看自己的朋友这般模样，裴乾彻底怒了。 一巴掌将身边几人的酒杯扫掉，红着眼珠子吼道。 “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听不见？” 其中一个朋友米一言不发将酒杯捡了回来，随后叹了口气，对着裴乾说道。 “裴兄，你难道忘了？” “周谦现在已经是解元了。” “且他背后有长公主、恭王和郡守撑腰，你想扳倒他？” 那人撇着嘴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嘛？” “算了吧。” 那人拍了拍裴乾的肩膀，“反正裴兄你也中了，只要是举人，明年春天也能参加会试，一样有机会超越周谦嘛。” “喝酒喝酒。” “不提这些没意思的事了。” 说着，这人敬了裴乾一杯酒。 裴乾没接话，也没喝酒。 沉默良久，缓缓抬头对着几人说道，“谁说他背后有恭王这些人给他撑腰咱们就动不了他了？” “咱们又没权又没势的，怎么会和他身后那些势力起冲突。” “说了是毁他的名声，那就用咱们的方法来。” “我有个办法，一定行的，就是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帮我？” “……” 见裴乾说得信誓旦旦。 几个朋友对视一眼，随即纷纷点头。 “这两天因为周谦的关系，我被书院中的同窗们排斥，还被先生骂，这鸟气受的我肝疼，若真有报仇的机会为啥不要？”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现在我爹看见我都恨不得给我嘴巴子，这全都是因为周谦那小子。” “没他，我爹能这样吗？” “还有我！” 有句老话讲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能和裴乾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尤其是还在裴乾落魄的时候，那必然是脾性相投的狐朋狗友。 几人当即便是一拍即合，将目光看向了裴乾。 “行。” 裴乾微微低头，压低了声音，对着周围的几个朋友说道。 “办法很简单，三日之后不是鹿鸣宴吗？届时主考官，郡守甚至长公主都会前往，咱们只需要……” 裴乾眼神阴鸷，将自己的办法告诉了朋友。 几人一听，俱是眼前一亮。 “好啊！” “这个办法好！” “他周谦再厉害，双拳还能敌四手？” “稳了！” “哈哈哈！” “一想到能在鹿鸣宴上毁了周谦的名声，若是运作的好，主考官大人甚至还能将解元的名头还给裴兄。” “我就觉得全身舒爽！” “喝！” “也算是……” “提前庆祝我们报仇成功了！” “好，喝，喝！” …… 桂枝汤不愧是《伤寒论》首方，只喝了两天的汤药，杨晓芸的风寒已经好了八成。 当然，这也是因为杨晓芸的病因明显，病症单一。 所以这桂枝汤才能见效明显。 风寒虽然好了，但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几日杨晓芸的胃口却是不怎么好，身上也不太有力气。 周谦就变着花样给杨晓芸做好吃的，每天还扶着她逛一逛汀香园，晒晒太阳。 下午的时候，凌若霜派小翠传来消息。 已经在清水县中间偏西给周谦找了一处四进的宅院，十四间房，院间池水假山映翠，两院里还有银杏树。 这大小周谦觉得满意，便要去看看。 没想到身子恢复的不错的杨晓芸也要跟着看看。 周谦知道她想多陪在自己身边的心思，也只好答应下来。 不用小翠陪着，周谦和杨晓芸一行两人坐着马车便到了这处城西的宅子外头。 宅子上面的匾额写着两个字‘李宅’，字已经掉了漆，看来有些年头了。 这种位置和风格都不错的老宅出售…… 也不知道是家道中落，还是加官进爵，这房子的主人要离开祖地了。 正在猜测着这房主人的遭遇。 得到消息的一男一女两人便从宅子里快步走了出来，朝着周谦迎去。 “这位是周公子吧？” “此次乡试的解元公！” “久仰大名啊！” 李腙赶忙朝着周谦行礼，身边风韵犹存的妇人也半低头朝着周谦福了一礼。 “这院子是我爷爷修的，到了我这一辈人丁凋落，这院子也就不怎么住了。” “但时常有人打扫，干净得很。” “周解元先看看，若是满意的话，咱们价格还可以谈。” “请……” 说完，李腙便邀请周谦进院一观。 身后，杨晓芸和李腙的妻子并排行走，在得知杨晓芸大病初愈后，李腙的妻子还贴心的搀扶上了杨晓芸的胳膊。 这一对夫妻，倒也显得心思玲珑。 “……” 待将这处四进的院子转了一圈，周谦心中也有了数，在看到杨晓芸眼中压抑极深的喜爱之后。 周谦笑了笑，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 “李兄，说说你的价格吧。” 李腙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周兄也看见了，这是一个四进的院子，寻常四进院落也就是两亩地顶天了，我这四进院子可足足有三亩地。” “所以价格嘛，我要到七百两银子，不知道周解元意下如何？” 说完，李腙看向了周谦。 “七百两银子……” 杨晓芸忽然瞪圆了眼珠子，一把拉住周谦的胳膊就要离开， “不，不买了。” “家主，我们走吧？” 周谦将杨晓芸拉住，“喜欢就买下来，七百两银子，不贵的。” “谁，谁喜欢了？” 杨晓芸撇过头，低声道，“七百两银子还不贵，贵死了……” “不买。” “这么大个宅子，我们两人又住不完，浪费了。” 杨晓芸满脸都是心疼。 这银子可都是周谦花了辛苦，流了汗水，一点一点累积出来的。 每一枚铜板上，都有周谦的付出。 就算周谦舍得，她也舍不得！ 家主的每一份辛苦，她都要好好珍惜的。 “好了~” 周谦看到杨晓芸的眼睛，立刻便感知到了她的心意，柔和一笑，将杨晓芸抱在了怀中。 拍了拍她的肩膀，“听我的，乖。” 随即转头对着神色有些尴尬的李腙笑着道。 “这院子我们要了，就七百两银子。” “李兄价格公道。” “多谢了。” “哪里哪里……” 见周谦已经答应了下来，杨晓芸虽然有些嘟着嘴，但还是为了不在外人面前丢了周谦的面子。 忍着心疼，赶紧悄悄掏出身上的银票递到了周谦的手心中。 让周谦将银票给李腙。 然而。 周谦却是当着李腙夫妇的面，光明正大地从杨晓芸手中接过了银票。 递给了有些傻眼的李腙。 笑着说道。 “银子都是我妻子在管，你点点，看看够不够？” 李腙……尤其是他的妻子看得分明，在周谦说出‘我妻子在管’这五个字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 骄傲！ 第157章 画王吴千石！ “这……” 李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周解元和嫂子的感情还真是深厚，让人羡慕不已啊……” “羡慕个屁！” 没想到，周谦和杨晓芸还来不及说话呢，李腙一旁的温婉妻子却忽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一把揪住了李腙的领子。 瞪着眼珠子道，“既然羡慕，你为何不把银子交给我来保管？” “咳咳，周解元和他的妻子都在呢，你这……” 李腙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示意妻子将手松开。 “在又怎么了？” “你看看人家周解元，读书的本事大，听说他还在县城里有生意，赚钱本事也不差。” “就这样的人，都把银子交给他妻子保管。” “你为啥不交给我？” “我……我得做生意啊……我银子给你了，我拿什么做生意？” “你先把银子给我，你再跟我要银子做生意不行吗？” “我是那种拿了银子不撒手的人吗？” “你……” “给我！” 李腙一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扭过了头，“这……这是我做生意的本钱，不给。” “老子数到三！” “一，二……” “给，给你，都给你！” 李腙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将身上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加上那七百两银子的银票，全都给了女人。 女人数了数手中的银票，这才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见周谦二人含笑看着自己两人，年轻的妇人有些尴尬，脸色一红赶紧转过头去。 而李腙眼角一抽，无奈地朝着周谦一摊手。 “周解元，见笑了。” “拙荆是蜀地女子，所以奔放了些……” 周谦闻言立刻肃然起敬。 “了解，李兄大义，在下佩服！” “得妻如此，夫妇何求？” “李兄后半辈子幸福可期啊！” 闻言，李腙脸色暗沉了不少，但他妻子的脸上却是多了一抹红润。 显然是极为认可周谦的话。 “那个，周解元，地契更改之事能否等稍晚时候我去找你，咱们一起去衙门办，我现在有些私事要处理。” “你看如何？” “自无不可。” 周谦看了一眼陡然上演了一幕变脸的李腙妻子，叹了口气，心中帮他祈祷了一声。 便告辞了一声，正要离开。 走了一半，周谦忽然停住脚步，似乎是前世的灵魂和眼前这个男人的遭遇相似，彼此惺惺相惜。 周谦忍不住善意地提醒道。 “李兄，若是要做生意的话，我这里有个路子，我在城西有一家糖霜铺子，名叫‘纤云阁’。” “生意不错。” “稳赚不赔。” “李兄明日可以去看看，若是也觉得不错，可以和铺子的掌柜商量合作的事。” 李腙一怔，随即朝着周谦笑着抱拳客气道，“如此，那便多谢了。” 他做生意，有自己的路子。 对于周谦给的路子，他是不缺的。 但，虽然没对周谦所说的生意抱什么希望，可这至少也是人家的好意。 是好意，就不能拂了面子。 周谦点头微笑，也没多说，带着杨晓芸转身离开了。 “……” 回汀香园的路上，杨晓芸好奇地歪过头朝着周谦问道。 “相公，咱们的那间铺子不就叫糖霜铺子吗？” “什么时候叫纤云阁了？” “还怪好听的。” 周谦刮了一下后者的鼻子，笑着道，“自然是刚才你家主我福至心灵，刚想出来的。” “打算下午就给它换上！” 顿了顿。 周谦看着一脸懵懂的杨晓芸，一阵恍然，赶紧温声解释道，“纤云也，第一个字对应我的谦，第二个字对应你的云。” “代表这是你我二人的铺子。” 杨晓芸一愣，随即琥珀般的眼睛晶亮了起来，檀口微张，“原来是这个意思，家主也太厉害了吧？” “不愧是解元！” 她看着周谦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和爱慕。 可转瞬。 杨晓芸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了起来。 低声问道，“家主，晓芸……是不是太笨了？” 周谦一怔，“怎么这么说？” 杨晓芸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低落地低着头说道，“相公说的‘纤云’二字，晓芸没读过书，要相公解释了才懂。” “若是换做凌姑娘，相公的这些情意凌姑娘应当很快就能感受到，还能有所回应，可晓芸……” 周谦脚步停了下来。 杨晓芸下意识抬头看去，迎上的却是周谦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头满是真诚。 周谦温声道，“傻姑娘，若这人不是你，糖霜铺子也就不叫‘纤云’了。” “且美人在骨不在皮。” “凌姑娘即便也生的极美，从小饱读诗书，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但她在我心中，也不及晓芸分毫。” 迎着周谦认真的眼神，杨晓芸双颊蓦然红了。 羞怯地半低下了头，低声道，“晓芸不懂什么骨什么皮的，但家主的意思晓芸明白了……” 说到这，杨晓芸停顿了片刻。 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周谦，目光灼灼。 深吸了一口气，勇敢道，“晓芸对相公的感觉亦是如此。” “谁也不能替代……唔？” 杨晓芸话音还未落下，周谦便俯身快速在她唇边吻了一下。 杨晓芸瞳孔一阵颤抖，赶紧推开周谦左右看了一眼，在发现没有路人看见之后，这才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但回想起刚才在大街上被周谦亲吻嘴唇的感觉。 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甜蜜和心跳加快的奇异感觉。 看着探头探脑，双颊红扑扑的杨晓芸。 周谦忍不住弯起了眼角想笑。 用前世的一句话来形容此时的杨晓芸，那就是——偷感很重。 “还愣着干嘛？” 周谦牵起了低着头站在原地，羞得不敢动弹的杨晓芸，不由分说朝着汀香园走去。 “赶紧回去准备咯！” “等晚些时候，我和李腙将地契交接，然后将院子的牌匾换成‘周宅’之后，咱们就可以搬家了。” “到时候，我们就在这清水县中，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被牵着走的杨晓芸亮起了眸子，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 与此同时，清水县北面城门口来了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捋着胡子看了一眼清水县的城门楼子。 自言自语道。 “从京城里就听说了这小子的《自嘲》，最近又是满身的官司，想必明日这鹿鸣宴也不会一帆风顺。” “也罢，歇歇脚，看场热闹，再给他画上一幅画再走不迟。” 也正在这老者看着城门出神时。 来往进城的人中，忽然有一人停下了脚步，对着身边的同伴问了一句。 “咦？” “你看那边的老者，像不像是我大晋的画王吴千石老先生？” 另一人随着同伴说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眼中亮起光芒。 “没错，是他……” 第158章 暗潮涌动！ 鹿鸣宴，乃是乡试之后为了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 当让，这是其一开始时候的作用。 发展到了现在。 鹿鸣宴除了宴请之外，还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意义。 展示。 展示己之所长，以入诸位官员绝学之眼，拔高名气，为半年之后的会试积攒人脉。 而此次清水县举办的鹿鸣宴，多的不敢说，但一定是这清水县近百年来，规格最豪华的一次。 明面上，有郡守武忠开，恭王，县令以及主考官邱千和八位阅卷官参与，居于主位。 但其实在宾客席位中，还坐着当朝长公主，药王林醒白，画王吴千石这般的人物。 但光是看明面，这群新科举人们便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了三日。 誓要获得这些人的欣赏。 一旦得到其中一人的一两句夸赞，他们的名字便会被更多人所知晓，扶摇直上。 是故。 天才微微亮，便已经有不少举人站在汀香园的门口，紧张的举着一张白纸在不停地背诵着什么。 等待着开园。 是的，此次鹿鸣宴举办的地点还是在汀香园中。 清水县城就那么大，想要找一个逼格高，且能容纳下这几百人的场地。 除了城郊野外，那就只剩下汀香园了。 …… 当周谦来到汀香园，找到那个距离邱千和武忠开等人最近的位置坐下的时候。 在场除了他，其他的举人们几乎都已经到了。 距离周谦最近的裴乾脸色难看，瞪了周谦一眼。 阴阳怪气道，“诸位大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你才到？” “莫非是恃才傲物？” “得了一个解元，连王爷和郡守大人都看不起了？” 周谦闻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但却看也不看裴乾一眼，目不斜视地朝着另一边的司马钧问道，“司马兄，我怎么听见周围老是有狗叫声？” “就算是可怜那些野狗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总该等咱们人把宴席吃完了，再把狗放进来吧？” “是啊。” 司马钧闻言瞥了一眼裴乾，哈哈大笑道。 “我也就说怎么一直有狗吠个不停，找了半天，原来是裴乾这条野狗。” “咋了，裴乾？” “能让你进来吃点东西就不错了，再狺狺狂吠，就把你打出去。” “你……” 裴乾瞪圆了眼珠子，死死盯着周谦和司马钧。 “你什么你？” 见裴乾还敢瞪眼珠子，司马钧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裴乾，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说的了？” “以后见到我都要低着头，要是惹得我不爽了，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裴乾看着司马钧，以及同样将目光看过来的恭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他脖子涨红，青筋凸起，袖子中的双拳用力握着。 暗暗告诫自己，今日还未让周谦付出代价，一定不要节外生枝。 强迫自己将这口气咽下。 周围的举子见裴乾和周谦之间的火药味这么大，一个个暗暗咂舌。 但明面上也只是场面安静了一瞬，便接着又热闹了起来。 眼见人差不多来齐了。 武忠开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朝着在场的举子们说道，“诸位后进都是我们寒山郡的人才，若风云际会，以后都是护佑我大晋一方的朝廷命官，本官在此——祝各位举子前途似海，平步青云！” “诸位，满饮此杯！” “好！” “多谢郡守大人！” “借郡守大人吉言！” “干了！” “我干了！” “好！” 武忠开满饮杯中酒，大吼一声，“本官话不多说，乐起！舞起！” 随着武忠开的声音落下，月亮门外两列袅袅婷婷的女子，挥着衣袖，弱柳扶风般涌入到了院子里。 她们身穿大红纱衣，赤着玉足在尚且温热的青石板上旋转起舞。 带起香风阵阵。 姑娘们略带挑逗火热的眼神不时朝着席位中的举子们抛洒而去。 引得一个个举子无心酒席，出了丑态。 不过…… 大多数举子还是心中有数的。 知道今日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以往乡试鹿鸣宴参与的最大的官员是府尹，可今年不一样，今年郡守也来了，王爷也来了，甚至长公主也隐藏在人群中。 这群举子们全都拿出了平时没有的气度，硬装也得装出一副视这群女子如红粉骷髅般的淡然气质。 一个个绷着脸，心中却在摩拳擦掌，将这三日准备好的诗词在心中背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一会上场什么姿势最能展现自己的丰姿都想了又想。 就连裴乾都暂时忘记了仇恨，低着头沉吟。 仔细思考，查漏补缺，务求自己一会的计划不出任何纰漏。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 只有周谦和司马钧似乎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一个斜靠着桌案磕着瓜子，瓜子壳随意丢了一地。 另一个一边猛喝酒，一边盯着这群姑娘看。 “诶，我说你眼睛都要陷进去了。” “你爹还在旁边呢，你就这么看？” “你不怕一会给姑娘看兴奋了，故意倒你怀里，你接还是不接？” 听见周谦的话，司马钧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 “什么档次，也想倒我怀里？” “我不仅不接，我还要给她一个大比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丢人，其心可诛！” 周谦嘴角一抽。 “行了。” “要不是看见你眼睛很诚实地盯着人家姑娘看，我还真就信了你的话了。” 司马钧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喂，你说什么呢？” “我那是看姑娘吗？” “你难道就没发现，包括那个裴乾在内，在场最少七八个举子都已经看了你好几眼了吗？” “歌舞结束就是鹿鸣诗了，我看裴乾和这群人八成是要针对你，你不怕？” 周谦不屑一笑。 “有什么好怕的？” “蚂蚁数量再多，你听说过蚂蚁推倒大树的吗？” 周谦冷笑一声，“跳梁小丑罢了。” “不来则已，若真敢来，我让他们借着我的名丢人丢到家！” “啧……” 司马钧啧了一声，对于周谦这霸气的发言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也就在两人闲聊中。 歌舞，已然趋近于尾声…… 第159章 我周谦接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些举子之间的紧张气氛，武忠开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随即恍然一笑。 侧身对着恭王笑着低声调侃道，“王爷，不知道您有没有感受到这些举子都铆足了一股劲，想要在您的面前表现。” 恭王笑着摆了摆手。 “在本王面前表现有个屁用，要表现也是在你这个郡守面前表现。” 笑了两声，恭王却话锋一转。 “因为钧儿的关系，我对这个周谦也好奇得很，这歌舞结束的鹿鸣诗环节，说真的……” “本王还真有些期待了。” 一旁，听见二人说话的邱千也笑着插话道，“周谦的诗才可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从京城那一首《自嘲》和乡试的《出塞》，下官就看出来周谦作诗，笔锋遒劲，胸怀宽广。” “今日再能见到周谦一首新诗，老实说，下官心中很是期待。” 恭王点了点头，捋着胡子幽幽道，“每年的鹿鸣诗都会收录在专门的文册中，做以排名，前十为我大晋青年十杰。” “这文册的前十，本王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已经有一十三年都没有发生变动了。” “第一更是十三年前那个连中三元的人……” 提到十三年前连中三元的那个人，在座的几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随后都没再接话，将这个话题略过。 “超越第一不想了。” 顿了顿，武忠开摇摇头，微微一笑，“就看周谦此次能否打破十三年的桎梏，进入前十吧。” 虽然看过周谦写的那首《出塞》，但武忠开认为这只能代表周谦边塞诗写的好而已，而今日的鹿鸣诗却是不限题材的。 还能不能在其他类别写出这么好的诗词…… 真不一定。 邱千闻言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对于周谦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一些，他心中隐隐感觉到，周谦今日带来的诗词恐怕不止前十。 恭王点了点头，第几名对他来说不重要。 再高的才华，也换不来一个王爷的位置。 这是靠血脉的，不是靠努力的。 …… 三曲终了，十几位香汗淋漓的舞女遗憾退场。 说是遗憾，主要是往年鹿鸣宴他们如此卖力的跳舞总会遇到几个欣赏她们的举子，宴会结束之后便可成一段佳话。 可今日却不同。 这群举子一个个目不斜视，居然人人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装你……什么呐？ 舞女们带着满心的遗憾，翩然退场。 院子里，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裴乾左右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举子们，冷笑一声，今日可是他的主场，这些人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抢？ 当先便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朝着恭王几人躬身敬酒。 “王爷，郡守大人，邱大人，县令大人，还有诸位阅卷官大人。” “学生裴乾，感念诸位大人提拔之恩，借花献佛，敬诸位大人一杯酒，聊表感念！” 说完，裴乾直接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恭王几人对视一眼，随后齐齐看向了靠在桌案上嗑瓜子的周谦，几人的眼中都有些玩味。 他们早知道裴乾和周谦之间的矛盾。 这小子这么着急着发难，一看就是针对周谦的。 裴乾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才华倒也是不错，看来今日有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可以看了。 “多多勉励。” 几人朝着裴乾点头示意，邱千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而武忠开和恭王更是连酒杯都没端起来。 看见这一幕，裴乾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今日他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正名。 且等他击败周谦，再看武忠开和恭王怎么说！ 眼中光芒一闪，裴乾将心中的不爽压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道出了今日的目的。 “久闻周兄文才斐然，此次乡试更是解元。” “借今日鹿鸣诗会，在下想要跟周兄讨教一番，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恭王几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周谦依然在嗑着瓜子，只是微微抬头看向了裴乾。 可还没等周谦说话。 周围的举子们便一个个站了起来。 齐齐朝着周谦一抱拳。 “在下魏有，请周解元赐教！” “在下宁尊，请周解元赐教！” “在下耿樊，请周解元指教……” 一个一个举子纷纷起身，嘴里说着最谦逊的话，但看着周谦的眼神中却是极为凶狠热切。 他们有十人，只要任何一人将周谦赢了。 便能将周谦的名声搞臭。 若是十人中有五人赢了周谦，他们便有理由向主考官质疑周谦的才华是否配得上解元的名号。 看着这从未有过的一幕，在场的其他学子们全都傻眼了。 一来是，即便是针对周谦，这场面也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二来…… 这群人把场面搞得这么大，结果无非两个，要么周谦赢了更加出名，要么周谦输了成就裴乾或者其他人。 但不论是哪种结果，都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了。 一个个等了半天，憋着连姑娘都不看了，就是为了等现在。 可如今这种情况算什么？ 他们心中不服，不甘，但无论是周谦还是裴乾他们都得罪不起。 只好收了心思，看这两人之间的交锋。 “……” “岂有此理！” 邱千眉头紧皱，站起身朝着这群朝周谦讨教的学子说道，“这鹿鸣宴一千多年了，哪有这样的？” “一群人都跟一个人比试？” “怎么比？” “难道你们一人作一首诗来，周谦也得作一首诗来跟你们比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邱千一见这群人的架势，就猜到了这群人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车轮战，坏周谦的名声罢了。 且无论是谁，连作十首诗，想不输一局比登天还难！ 这群学子…… 当真是无法无天！ 邱千握着拳头，心头余怒未消。 邱千都看得出来，恭王和武忠开自然也看得出来。 两人微微皱眉。 他们支持比试，但绝对不能容忍这般欺负人的行为。 作一首好诗都是千难万难，如今还想要这么多人一起向周谦发起比试？ 十个学子诗词风格迥异，周谦岂不是要写十首诗？ 真当诗词是大白菜啊？ 随手就来？ 恭王冷哼一声，“都坐下，既然是比试，自然是一对一的比试。” “你们这么多人都想跟周谦比试？” “行。” “你们自己商量，挑一个人出来跟周谦比试。” “……” 裴乾闻言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脑中疯狂思考，想要反驳恭王的话。 院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也就是在此时，只见处于漩涡中心的周谦将剩下的瓜子扔进了盘子里，慢悠悠地站起身。 面向众人笑道。 “既然诸位这么抬举我周谦，那好啊……一对十就一对十。” “这比试……” 周谦脸上笑容收敛，霸气地吐出了五个字。 “我周谦接了。” 第160章 丢定人了！ “不仅如此……” 在所有人都还在被周谦接下比试而震惊的傻眼的时候，周谦再次语出惊人。 周谦指着包括裴乾在内的十人，冷声道，“你们十人，尽可以写你们最擅长的诗词题材，十人十种也未尝不可。” “我周谦，全都接了！” 周谦双目微凛，如利剑出鞘。 声音回荡在院中，振聋发聩，令无数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被京城周家针对，杨晓芸感染风寒，周谦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如今又被人在鹿鸣宴上挑衅。 若是不露出锋芒，霸气回击。 岂不是被人当了软柿子，以后任谁都想上来捏上一捏？ 周谦今日，便是要以极尽嚣张的势头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胆敢来犯者。 “不可……” 可这一举动，却把邱千吓得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 周谦此举的确是提气，但其中的难度……邱千想都不敢想。 在他看来，答应了十个人的比试，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他们的陷阱，踏入了输这一结果。 “周解元，切莫意气用事。” 邱千脸色紧张地对着周谦低声劝道，“古往今来这鹿鸣宴的诗词比试都是增加鹿鸣宴一些趣味而已，比试的方式也都是一对一比试。” “一对十，从未有过。” “这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公平，没必要答应的。” “不错。” 武忠开也点了点头，沉着脸对着周谦说道，“这鹿鸣诗只是增加趣味而已，规矩便是一对一。” “一对十……你乃是乡试解元，要珍惜你的羽毛啊。” 当着这么多举子的面说出这种话，武忠开几乎已经算是在明着支持周谦了。 这让一众举子的脸上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恭王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周解元，量力而行啊。” “……” 见这三人都在劝周谦收回刚才说的话，眼看诡计要达成的裴乾不乐意了。 当即反驳道。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还有反悔的道理？” “二位大人，王爷。” 裴乾朝着三人行了一礼，嘴角带着冷笑，“周谦已经答应了，当着这么多举子的面，三位如此偏袒他，不合适吧？” “闭嘴！”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反驳本官的话？” 武忠开瞪了裴乾一眼，眯着眼睛喝骂道，“你那点小心思就不要拿出来在本官面前显摆了。” “这些要和周谦比试的举子，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什么目的，别人看不出来？” 裴乾嘴角一抽，低下了头，眼中闪烁着浓郁的怨恨。 三番两次，眼看着周谦都答应了，计谋就要成了，又被武忠开给打断了，这让裴乾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他发誓，若有朝一日身居高位，一定要让武忠开好看！ “不必了。” 然而。 在武忠开三人的劝说之下，在场的举子都要以为周谦会顺着台阶下去的时候。 周谦却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说了一对十，便要一对十。” 周谦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讶和惊喜的裴乾。 冷笑一声。 “裴乾，你也不必觉得惊喜。” “你想踩着我的名声扬名，可我若是一对十败了你们十个人，未尝不是扬我的名？”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多说。” “是输是赢，且看今日我与你们是强是弱吧。” 说完，不顾裴乾脸上变换的表情，周谦朝着武忠开抱拳一礼，“武大人，麻烦了！” “你……罢了。” 武忠开还要再劝，但看见周谦眼中的坚定和……杀气的时候，武忠开立刻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朝着身后一摆手。 “来人，为周解元和这十位举子上笔墨。” “是！” 侍立在左右的侍女们立刻应下，几十人结伴离开，去准备十一人份的笔墨来。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侍女们去而复返。 十一座桌案摆在了周谦等人的面前，宣纸铺开，侍女磨墨。 院内寂静无声，只有墨块和砚台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让本来不欲参加鹿鸣宴的凌若霜也闻声赶来。 在听说周谦接下了包括裴乾在内的十人的比试之后，凌若霜心头一凛。 即便知道周谦在诗词一道颇有造诣，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司马钧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周谦的肩膀。 “周兄，我相信你能赢。” “但若是不慎输了，我帮你打回来，让他不敢将今日的事拿出去炫耀。” 周谦嘴角一抽，拍了拍司马钧的肩膀。 示意好意收到了，但不需要。 宾客席位中，林醒白看着周谦，手中也是捏了一把汗。 而吴千石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喃喃道，“这小子够狂，我喜欢，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 …… 见侍女们磨好了墨退到了一旁，周谦站在自己的桌案前，朝着裴乾等十人冷笑一声。 “诸位。” “求仁得仁。” “还愣着干什么？请吧！” 裴乾几人对视了一眼，几人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浓浓的冷意。 微微点了点头。 十个人也不再客气，纷纷捉起了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这些诗词是他们早已准备好了的。 且准备的手段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精心打磨，其中有几人手中的诗词还是花了高价找落魄秀才买的。 如此，才算是万无一失。 没过多久，包括裴乾在内的十个人全都放下了笔，抬起头，将目光纷纷投向了不远处的周谦。 面对这十个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周谦面色淡然。 只是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 “麻烦姑娘去按照顺序将他们的诗词念出来，多谢。” 侍女偷看了周谦一眼，脸色一红，轻轻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其中一个举子的面前。 在征得后者同意之后，侍女便将他面前的诗词念诵了出来。 “哦？” 将这人的诗词念完，场中举子们双目微微亮起，发出了赞叹，“居然是一首写爱情的诗。” “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用笔深刻，别的不说，倒真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诗词啊。” “以这首诗的水平，在历届鹿鸣诗中，应该能进前五十了吧？” “嘿，何止！” “都能进前三十了！” “嘶……” “那周谦能应付的了吗？” 旁边人闻言嗤笑一声。 “没听过周谦写过爱情诗啊，怎么应付？再厉害的诗词大家也就擅长一种题材。”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周谦擅长此类，那后面还有九个人呢？” “周谦今天这人，是丢定了！” 第161章 作名篇如喝水吃饭！ 桌前的举子听见周围的声音，和裴乾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得意。 连带着这举子看着周谦的眼神也变得不屑了起来。 微微仰着头，慢条斯理地对着周谦说道，“周解元，我这首诗还不错吧？” “别愣神了。” “请赐教吧！” 声音落下，念诗的侍女一脸担心地看向了周谦，缓缓抬步朝着周谦走去，想等周谦写好，她再念出来。 “不必。” 周谦却对着侍女一摆手。 “姑娘就在那便好，不必麻烦了。” 举子脸色微变，众人也都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不知道周谦要做什么。 却见周谦悠然从自己的桌案边上离开，散步般地走到了左右人中间。 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淡淡道，“何必那么麻烦？非要写出来？” “胸有丘壑，念出来就是了。” 说着，周谦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后，周谦笑着道，“你这首是爱情诗，那我也现场作一首爱情诗。” “此词名为，《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诸位，请品鉴！” “……” 周谦话音落下，整个院中，瞬间一片鸦雀无声。 刚才作诗的举子只觉得五雷轰顶，脸色苍白，身体竟然有些站不稳了！ 裴乾面色陡然难看了下来。 啪啪啪—— 邱千首先忍不住拍起了巴掌，双眼晶亮，看着周谦满是惊喜的神色。 “好，好啊！” “没想到本官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人能够自创一首词牌名。” “偏这词的质量也真是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绝，太绝了！” 邱千朝着身侧脸上忧愁化开，变成浓浓的欣赏的武忠开和恭王问道。 “武大人，王爷。” “周谦这首《鹊桥仙》怕是能进历届鹿鸣诗前五吧？” “前五？” 武忠开哈哈大笑。 “本官觉得，榜首都行。” “不错！” 恭王认可地点了点头，“比起前一首诗，周谦的这个《鹊桥仙》立意更加的有格局。” “若是两清至死不渝，又何必贪求卿卿我我的朝欢暮乐呢？” “这才是爱情啊！” 迎着那举子难看的脸色，周谦笑着道，“承让，其实你的那首诗也不错的。” “只是跟我比，还差点意思。” 那举子脸色更难看了，一阵青一阵白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讪讪坐回了位置上。 这可是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诗，没想到…… 这周谦，到底是什么妖孽？ 爱情诗作的也这么好？ 但他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众人还在惊诧，还在仔细回味周谦这首《鹊桥仙》的时候，周谦却是已经自己走到了第二个举子面前。 再看了一眼后者桌案上的诗词之后。 周谦轻蔑一笑，“闺怨诗？你这首未免也太不大气了。” “你！” 举子反应过来，正要反唇相讥。 “听好了！” 周谦却是已经将同样是一首闺怨诗念了出来，“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 邱千傻眼了。 恭王傻眼了。 还在回味《鹊桥仙》的武忠开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连裴乾和周谦对面的举子，手指都哆嗦了起来。 周谦，闺怨诗也这么厉害？ 这特么是人？ 啪！ 吴千石一拍大腿，浑浊的双目中爆出精芒来，忍不住大声夸赞道。 “好！” “少年狂傲，还有与之相配的本事！” “乃当世人杰！” 周谦朝着吴千石看去，虽然不认识，但点头示意，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林醒白捋着胡子，眯着眼笑了。 有那么高的医术，诗词造诣也是同辈人难望其项背，当真是妖孽！ “这首诗……该当排第几？” 邱千咽了口口水，求助般地朝着身边两人问去。 武忠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严肃道。 “与其现在就分个高低，我想到了一件更加惊世骇俗的事……” “什么？”邱千一愣。 “周谦今日的这十首诗，有可能全占前十的位置。” 恭王吐出了这句话，眼中已然是化不开的浓浓的震惊。 “什么？” 邱千瞳孔一缩，激动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周兄，厉害！”司马钧涨红了脸，大声叫好！ “……” “快看！” 与此同时，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周谦歇都没歇，又朝着第三个人走去了。” “什么？” 邱千傻眼了，满场的举子也都傻眼了。 他们此时的心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抛却了其他所有杂念，看向周谦的目光中满是崇敬。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心中已然没有了与之相对比的心思。 只见周谦走到了第三人面前站定，看着紧张慌乱的后者，抿起嘴唇微微一笑。 “送别诗？有意思。” 周谦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如何？” 举子傻眼了，他嘴唇哆嗦了一番，只好悻悻坐下。 还如何？ 他配评价吗？ 周谦走向了下一个。 “哦，你这是行旅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五个。 “边塞诗？” “刚好我还有一首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咏史诗？”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咏物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咏怀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怀古诗？”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 在众人惊骇，近乎是麻木的神情下，周谦快刀斩乱麻，不带任何停顿地将九人虐了个体无完肤。 脸上已然带着笑意，走到了脸色苍白几欲站不稳的裴乾面前。 低头看去。 这一瞬间，裴乾甚至生出了想把自己的诗词遮住的羞愤感觉。 周谦却是轻笑一声。 “居然是中秋诗？这是为中秋准备的吗？提前拿出来扬名？” “那可不能让你如愿。” 看着裴乾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谦杀人诛心般地拿起了他桌案上的毛笔，扫开他的作品。 重新拿了一张干净的宣纸，落笔。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第162章 原本以为你憋了个大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此时，周谦和裴乾的身边已经聚了许多举子，忍不住将周谦这首水调歌头的上阙念了出来。 霎时间。 全场色变，哗然一片。 裴乾更是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可笑。 深秋已至，一阵凉风吹过，裴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 今日自己不仅输了比试，还再次成就了周谦，为周谦正名了。 深深的恐惧和后悔，席卷了他的内心。 周围的声音也变得逐渐不可闻…… 他双眼无神，喃喃道，“我输了……” “……” “又是一首新的词牌名，而且这首词仅看上阙……” “肃静！” “闭嘴！” 当场中再次传来喧闹和惊呼的时候，没想到坐在首位的武忠开和恭王两人居然同时面色严肃，朝着出声的方向大声断喝！ 举子们顿时收了声，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邱千忍不住长身而起朝着周谦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身后武忠开和恭王也快步跟上。 司马钧神色激动，也冲了过去。 几人挤在了周谦面前的那张桌案跟前，其他的举子们识相地退开，让三人占据了视野最清晰的位置。 “这……” 武忠开眼中目光闪烁，随着周谦的落笔，将这首词的下阙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霎那间，所有人都傻眼了，陷入了失神之中。 武忠开双眼有些失神，喃喃地念着这首词的最后两句话。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了。” 良久，武忠开眼中闪过一抹恍然，看着周谦的双眼中满是欣赏，“构思奇拔，畦径独辟。” “也只有周解元此等性格豪放，气魄不凡之人才能写出这等绝世诗篇。” “无论身处天涯何地，只要共同在一片天空下仰望一个月亮，相思便可连接，可抵千里万里。” “好啊！” 武忠开由衷地赞叹道，“此词，堪称中秋诗千古不现！” “当为历代鹿鸣诗魁首！” “被万世称颂！” “我没有异议。” 恭王捋着胡子笑着说道，当他转头看见探头探脑的司马钧的时候，不由瞪了后者一眼。 心中暗暗叹气。 明明周谦胸有丘壑，诗才如此奇绝，怎么司马钧这不争气的玩意就知道跟周谦学什么格物呢？ 那格物再好，不终归是奇淫技巧？ 最多也就是入工部为官。 可诗词写得好，策论写的妙，以后那是可以出阁拜相的。 哎…… 恭王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这或许就是司马钧的命吧。 不过也好，这样司马钧也能少经历一些勾心斗角，此生也能过得快活一些。 见自己父王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三变，司马钧丈二摸不着头脑。 但往日的经验还是让他在此时远离了恭王。 嗯，有杀气，要挨打。 “此词……” 邱千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几分敬佩，缓缓抬头望天，幽幽道。 “真可如周解元那首诗中写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我原以为这首诗很狂。” “没想到，这首诗很中肯。” “我也认为，这首词可当鹿鸣诗之魁首！” 三人声音落下。 那群举子，不管是对周谦不服气的，还是针对过他的，还是毫无关系的，此时也忍不住由衷低下了头，服了气。 低声由衷赞叹道。 “此词之后，再无中秋。” “不知道多少擅长写中秋的大家梦碎此词，成为他们心中的梦魇，终生不敢提笔再写中秋啊。” “这条路，已经被周解元写绝了……” 裴乾就站在周谦的对面，这些话每一句都让他脸上的苍白更甚一分。 直到司马钧推了他一把。 他才惶恐地抬起头。 只见司马钧对他不屑地笑了笑，问道，“怎么样？认输吗？服气吗？” “……” 裴乾脸色难看。 拳头握了又松，最终那文人的傲骨崩溃瓦解，他低下了头朝着周谦低声道。 “周解元，我输了，心服口服。”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名字也会伴着周谦的名字被天下人所知晓。 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与他设想不同的是。 他成了那个故事中被粉碎了阴谋诡计，成了周谦成名之路的踏板，成了那个有眼无珠之人，那个笑话。 听见裴乾的认输，周谦却是撇了撇嘴。 淡淡道，“我以为你给我憋了个大的，没想到你给我拉了个大的。” “可惜了，大炮打蚊子。” 说完便转身离开，回到座位上抓起了一把瓜子，接着磕了起来。 听见周谦这句话，裴乾只觉得耳中传来嗡鸣，如同天旋地转一般，他踉跄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可惜了，大炮打蚊子。’ 这句话在他脑中不断的响起。 裴乾脸色苍白如纸。 周谦是在看不起他和其他几个举子吗？ 是在说他们写的诗词压根就没有与他诗词比试的资格吗？ 是在说他们写的那些诗词在他眼中都是那黄白恶心之物吗？ 裴乾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当场。 “诶，裴举人晕倒了！” “有人晕倒了。” “哦。” “晕倒了就找人抬下去找个郎中，喊什么喊？别耽误我去给周解元敬酒。” 就连之前和裴乾一起对付裴乾的那些举子们此时都躲得远远的。 “……” 没有人管裴乾的死活，现在他们的焦点都是周谦。 与恭王、郡守、主考官和县令交好，又是解元，诗才无双，若是跟周谦攀上了关系。 以后进入仕途还不是好处多多？ 但面对这些人的敬酒，倒不是周谦故作清高看不起他们，他是真的觉得聒噪，觉得烦。 便跟敬酒的举子们一起喝了一杯。 接着撂下酒杯就要开溜。 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周解元，怎么老头子一来你就要走？” “能否赏脸说上几句话？” 第163章 画王作画！ 听见声音，周谦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 却见到了那个在宾客席中多次替自己加油喝彩，鼓励自己的那位老者。 他的身边，还站着林醒白。 顿时停下了脚步。 露出了恭敬的神色，朝着老者拱手行礼，“小子见过老先生。” “方才多谢老先生鼓励。” 周谦对眼前这位老先生颇有好感。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第一次相见，这老者却给周谦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有一种忍不住亲近，惺惺相惜之感。 吴千石笑着摆了摆手。 “解元若是没这个实力，老头子鼓励又有何用？” “还是解元打铁自身硬。” “所以没必要感谢。” “老头子找你，一来是想跟解元交个朋友，二来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吴千石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周谦。 “那是谁？” “怎么能跟周解元说那么久的话？” “嘶——” 忽然，人群中有人应声望去，在看见吴千石的长相之后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画王吴千石老前辈！” “他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他要和周解元交朋友，而且还有求于周解元？” “这……” 那人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邱千几人在看到周谦这边的吴千石之后，也是脸色微变赶紧快步赶了过来。 发现吴千石并未向周谦透露身份后，赶紧帮周谦介绍道。 “周谦，这位老先生是我大晋当世画王，吴千石吴老。” “吴老有求于你，还不快些答应？” 说着，武忠开朝着周谦挤了挤眼睛。 周谦一怔，他没想到原来眼前这位老先生居然是画王，凭他的身份居然要和自己交朋友，还有求与自己？ 周谦顿时态度更加恭敬了一些。 吴千石见到周谦的恭敬，则是苦笑着摆了摆手。 “武大人，这都是虚名而已，周小友乃非常之人，与他交朋友不可被虚名所影响。” “你看，你一说破我的身份，周小友就有些拘束了。” “你呀——” 武忠开讪讪一笑。 “吴老，您太低调了。” 恭王也朝着吴千石拱了拱手，态度恭敬道，“吴老，五年未见，你身体依然健朗。” “别来无恙啊。” 吴千石看着恭王呵呵一笑，也拱手见礼。 “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王爷也依然年轻。” 恭王笑着点了点头。 林醒白拍了周谦一巴掌，笑骂道，“咋了？想什么呢？” “愿不愿意跟老吴交个朋友？这可也是我的朋友。” “你总不能不识好歹吧？” 听见林醒白的声音，再见到林醒白从吴千石身后缓缓走出来，武忠开几人面色又是一震。 惊呼道。 “林药王，您也来了？” “林药王，您来清水县行医了？” “许久未见，林药王风采依旧啊！” 武忠开连忙又朝着林醒白打招呼。 随后齐齐看向了周谦，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这小子，能和林药王交上朋友，那是多好的运气，林药王可是随心所欲，天子呼来不上船的人物，都愿意跟周谦折节相交。 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吴画王。 这小子…… 走了狗屎运了？ 周围的举子们听见周谦那边传来的动静之后，更加麻木了。 不仅与郡守交好，与王爷交好，如今还有画王找上门折节相交，甚至早就和林药王是忘年交了。 周谦这小子，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底蕴这般可怕吗？ 人群中。 刚才觉得不被周谦重视而心中有气的举子脸色变了变，反省刚才是不是自己有些傲了，而不是周解元有意忽视？ 要不要再想办法接近接近？ “……” 被三人如此注视。 周谦一脸苦笑，朝着三人露出了一个以后再解释的表情之后。 便赶紧朝着吴千石抱拳笑道，“吴老太抬举小子了，若是吴老不嫌弃，小子当然愿意跟吴老交个朋友。” “好！” 见周谦答应了下来。 吴千石哈哈大笑。 “你小子够洒脱，不做作，老夫更喜欢你了。” “那……” 吴千石看着周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你我都是朋友了，那我有一个请求，你不能不答应吧？” 周谦笑着道。 “自然是无所不应。” “好！” 吴千石双眼一亮。 随即又有些不太好意思，搓了搓手，脸色微红道，“周小友，你那首水调歌头老夫喜欢得很。” “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让老夫为你的那首词作一幅画？” “老夫现在脑中已经有画面了，心痒难耐。” “可否？” 听见吴千石原来是这样的请求。 武忠开三人再次傻眼了。 原本以为是什么有些为难周谦的请求。 没想到，吴千石提出来的，却是大晋天下无数权贵富商所孜孜追求而不得的东西。 别人都是有权有势，拿着千金去找吴千石买画。 吴千石都是不屑一顾。 现在好了，直接倒反天罡。 吴千石请求给周谦的词画一幅画？ 这…… 周围的举子们都麻木了。 交朋友，只是为了请求给周谦的词画一幅画，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吗？ 而且看吴千石还是一副急切的样子。 “当然可以！” 周谦淡淡一笑，“我这首词，若非要说的话，这天下也就只有吴老您有资格题画了。” “这水调歌头若是能有您题画，也是我的荣幸。” “多谢吴老抬举。” 周谦也很上道，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好！” 吴道子双眼晶亮，“周小友说话我爱听，老夫没看错人！” 花花轿子抬人。 吴千石虽然淡泊名利，但在自己的领域里还是有追求的，如今遇到周谦这般诗才绝艳的人物，还亲口说出只有他配的上这首词。 这如何能让一声爱画的吴道子不兴奋，不引为知己？ “准备笔墨，老夫现在就要作画！” “作完了画，还请周小友题诗，签名！” “这画，老夫也一辈子珍藏！” “快！” 见吴千石居然要当场作画，恭王激动地连忙朝着身旁的侍女摆手呼喊道。 “赶紧去准备笔墨。” “要最好的纸，最好的笔墨！” 而在场的举子和宾客们一听吴画王要当场作画，全都沸腾了，朝着吴千石这边迅速挤了过来…… 第164章 自创字体？ 待笔墨到位之后，周谦亲自给吴千石磨墨。 吴千石微笑感谢。 等捉起毛笔之后，吴千石的神色陡然变得严肃了下来。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再次将《水调歌头》的种种意象融合。 接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吴千石手中悬停的毛笔开始落下，点，线、面…… 黑色的墨迹从毛笔的笔锋下流淌而出，或浓或淡，或长或短。 每一次的下笔都是恰到好处，每一次的随意涂抹都是浑然天成。 在场的举子和恭王几人虽然在作画的造诣上远远比不上吴千石，但并不妨碍他们能看得懂。 见吴千石一气呵成，下笔如有神的模样，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叹之色。 浓妆淡抹，随意走笔，不会再去修饰任何一笔但每一笔都显得完美圆融。 啪嗒。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千石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撂下。 一副中秋赏月图，已经跃然于纸上。 看着跃然于纸上，带着扑面而来的传神气息的水墨画，恭王首先忍不住抚着胡子笑着道。 “这好几年未见，没想到吴画王在水墨画上的造诣又更上一层楼了。” “今日得见，实乃是本王之幸！” “是啊。” 武忠开看着桌上这幅画，眼中满是欣赏。 “山水流淌，尤其是画面中那人对酒执樽的孤寂感，在周围景色和构图的映衬下，甚至让我感同身受。” “遥想上一次见到画王作画还是好几年之前，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眼福。” “不愧是画王。” “此等造诣，世所罕见。” “快！” 邱千在后面推了一把周谦，低声道，“你忘了吴画王让你在画上题诗吗？” “还不赶紧的？” “莫要让画王等急了。” 说着，邱千朝着周谦使了个眼色。 周谦虽诗才无双，但毕竟乃是青年后进，论名声还是和吴千石相差甚远。 且不管周谦字写得好看与否，只要在这幅画作上题词，他便能借此画将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是天大的好事。 邱千看周谦还在发愣，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啊，哦。” 周谦回过了神，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方才他是在看吴千石作画看的入了神，若是在平时时候，一副再好的画作摆在周谦的面前，他也只是会惊叹这幅画作的美，仅此而已。 但亲眼见了吴画王完成这幅画的过程之后，周谦惊为天人。 在他看来，吴画王画这幅山水画的种种运笔，已经成了一种艺术，心中有画，肆意流淌在宣纸之上。 不仅早已没了匠气，甚至带着浑然天成的灵动韵味。 吴千石画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小友？” 见周谦依然没有动作，一旁吴千石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怎么迟迟不动笔？” “莫非是觉得这幅画不入你的眼？” “若是不满意，老夫重新画一副？” 吴千石眼神诚恳，乃是真心。 周谦赶紧摆手，“吴老误会了，我何德何能，这般画作入谁的眼都够了，哪能不入我的眼？” “我只是在惊叹吴老在作画一道的造诣。” “只见过名画，却未见像吴老这般的大家作画的过程，真让我心驰神往。” “心生敬佩。” 被周谦这般夸赞，还是周前的真心话，吴千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捋了捋胡子，咧着嘴笑着道。 “这画出自你的《水调歌头》，谁都不能说入不了他眼。” “但你还不能说吗？” “嘿嘿……” 说到这，吴千石搓了搓手。 “不过小友，既然能入你的眼，你是不是该题词了？” 见吴千石对周谦如此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卑微了。 一旁的恭王等人眼中光芒闪动。 随即释然。 恐怕这全天下，也就只有周谦这般的诗才无双之人才当得上让吴千石这般了。 这以后，说不得想要吴千石的一幅画，还要求着周谦帮忙。 看来之前押宝周谦没错。 他们原本以为等周谦步入朝堂，怎么也得一二十年之后才能有所回报。 只是没想到，周谦这么快就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好。” 周谦朝着吴千石一笑，“只是小子字写的一般，若是不能入了吴老的眼。” “可不要怪我毁了这幅画。” 吴千石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是什么话？” “老夫我是那么势利的人吗？” “即便小友你在这幅画上胡写乱画又能如何？” “这幅画，老夫是用来收藏的，这对老夫很有意义。” “与谁写有关，与字的美丑无关！” 周谦见吴千石这么说，点了点头，对吴千石更加敬佩了几分。 但同时，他也认真了起来。 前世身为图书馆管理员，最多的就是时间，周谦除了博览群书之外，还抽空练了字。 他花费最多时间和精力，也是写的最好的字便是瘦金体。 用瘦金体题词，想必不会辱没了这幅画。 深深呼出一口气。 周谦提起毛笔，便在这幅画上写了起来。 “……” “等等，这……这字太漂亮了？这是什么字体，这般漂亮的字体，本王居然从未见过？” 看着周谦在画上一步一画写出来的《水调歌头》，恭王瞪圆了眼珠子。 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看向了神色极为认真，丝毫没有被影响的周谦。 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又酷爱书法，古往今来多少名家字画他都研究了不知道多少遍。 却从来没见过周谦笔下的这种字体。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这字体，八成是周谦自创的！ 武忠开傻眼了，他死死盯着周谦，想从后者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但周谦依然是全神贯注在画作上写字。 武忠开由衷地叹了口气。 “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周解元年纪轻轻，便在书法一道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 “这字体，怕是许多往圣先贤所独创的字体在其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天骨遒美，逸趣蔼然。” “如屈铁断金！” 吴千石双目之中更是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欣赏和渴望，握着拳头激动万分！ “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 “周小友。” “这字体乃是你自创吧？” “可有名字？” 哗—— 吴千石话音落下，周围不明所以，只觉得周谦的字极好的举子们全都变了脸色。 如此铁钩银画，金戈铁马般的字体居然是周谦自创？ 第165章 这画也就一般吧！ 恰在此时，周谦也在画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转过头，面对着恭王几人询问的眼神，看着吴千石甚至林醒白都兴奋热切的神色。 周谦点了点头。 “对，就是我自创的。” “瘦金体。” 东西都拿出来了，周谦还能说是别人教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没有黄庭坚，没有褚遂良，也没有薛稷、薛曜两兄弟，更没有宋徽宗赵佶。 他如何说的明白这字体的来历。 还不如直接承认了。 “瘦金体……” 吴千石口中喃喃自语，将这三个字仔细品味，忽然双眼一亮。 “好名字！” “瘦而有肉，屈铁断金。” “的确，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了。” 听见周谦承认这个字体就是他自创的，而且还有这般相匹配的名字。 恭王几人看着周谦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欣赏逐渐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这小子…… 还真是他自创的字体！ 策论写得好，夺了解元也就罢了。 就连这一手字都是自成一派，自创字体，俨然已经成为此道大师。 这小子满打满算才十八岁吧？ 怎的各方面都这么厉害，怕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的吧？ 啪！ 吴千石叹了口气，满脸欣慰地一巴掌拍在了周谦肩上，佯装生气道，“周小友，太谦虚了可不好。” “你看你刚才说话的模样，连老夫都真要觉得你写字真的一般。” “结果嘛……” “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是加上老夫也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吴千石说的坦诚，但恭王几人闻言却是有些神色尴尬。 周谦厉害不假。 但吴老您也不必将话说的这么直接嘛！ 恭王几人对视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不说话。 不过心中还是乐开了花。 以后不仅可以通过周谦的关系和吴千石求画，凭他们的关系，周谦的字也可以求得到。 这么看来的话，周谦自创瘦金体，自成大师将自己几人虐的体无完肤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什么？” “还真是他自创的字体？” “怎么可能？” “他……哪来的时间的？” 周围的举子听见恭王三人的惊讶，再听见吴千石的评价之后，一个个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明明是同样年纪……甚至周谦比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年龄都还要小上一些。 可他们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中个举人都是一路艰辛。 周谦不仅中了解元，还在诗词一道包揽了历年鹿鸣宴前十，甚至在书法方面还自创了一种字体，画王都自叹弗如，望尘莫及。 这还是个人？ 这是哪来的妖孽？ 本来就没有了再与之相比的心思，再经此一事，这些举子们现在只觉得周谦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同时，所有人看着周谦的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地热切起来。 周谦如今仅仅只是解元而已，便已经有了腾飞之势。 若是与之交好，他日仅仅只是凭着同乡的关系，在朝堂之上也定然会借到一波不小的助力。 一个个端起酒杯，再次朝着周谦那边蜂拥而至。 一时间，周谦的身边更加拥挤了起来。 即便是有恭王三人在侧，都抵挡不住这群举子的拥挤。 “让开！” “赶紧让开，挤什么挤？” “谁再敢乱挤，本世子可要动手了！” 突然，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在举子人群中响起。 周围举子一听司马钧的自称，顿时一个个变了脸色，纷纷给司马钧让开了位置，让他挤进去。 不仅仅因为司马钧乃是恭王世子。 最主要的是…… 他们要么被司马钧打过，要么见到过司马钧打裴乾那群人的架势，再不济也听说过司马钧的恶名。 谁都不愿意惹上这个说动手就动手的疯子。 “呼……” 长长舒了口气，司马钧终于挤到了周谦的身边。 “急死我了。” “终于挤进来了！” 在刚才画王要作画的时候，司马钧已经在往进挤了，但直到周谦题了词，还引起了所有人惊呼的时候，他才挤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周谦写的那首词。 顿时双眼瞪圆了。 “霍！” “周兄，这字是你自创的？” “我刚才听说叫什么……瘦金体？” “啧……真不错。” 不等周谦回答，司马钧便摸着下巴微微点头称赞道。 “不得不说，你自创的这个瘦金体还真是好看，比许多书法大家的字都好看不知道多少。” 说着，似乎是觉得周谦不信。 司马钧接着说道。 “可不是恭维你啊，我这话可是认真的。” “我家和皇宫都收藏了不少古往今来的书法大家的作品，怎么说呢？” “他们的字都好看，但却平分秋色，各有所长。” “直到看了你这一手瘦金体，我心中的字体才有了第一位。” “嘿，父王。” “这瘦金体你看了吗？” 司马钧说到了兴起，直接转身点到了恭王，嘚瑟道，“比你写的如何？” “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经过你的日日苦练，你的字和古往今来书法大家的差距就只有你没有自创的字体吗。” “怎么样？” “看见我周兄的瘦金体，你服了吗？” 恭王：…… 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朝着恭王投去了探究和崇敬的目光。 原来恭王的书法造诣也这么高？ 被一群人这么看着，尤其是其中还有林醒白、吴千石和周谦这样的行内人。 恭王老脸一红，狠狠瞪了司马钧一眼。 “咳咳。” 轻咳了一声，“这个……” “本王在书法一道上是有些造诣，但周谦天资卓绝，且自创一种字体，本王实在是……” “咳咳。” 众人恍然，收回了目光。 甚至恭王看的清楚，其中几个举子还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样子。 这让恭王看着司马钧的眼神更加的‘疼爱’了。 “看吧！” 司马钧哈哈大笑。 “果然还是我周兄厉害！” “哈哈哈。” 笑了两声，司马钧低头又看向了吴千石那幅画，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画王画出来的画如何。 可只看了一眼，司马钧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皱起了眉头，低声道。 “这……这画也就一般吧？” “如何能配得上我周兄的这首词和这幅字？” 第166章 素描？大师！ 恭王脸色彻底变了。 若不是相隔有一些距离，他恨不得捏住司马钧那张臭嘴。 “司马钧，你闭嘴！” “你懂个屁！” “你再在这里胡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我说的不对吗？” 被亲爹指着鼻子骂，还被这么多人陡然死死盯住，司马钧有些慌张。 “这画真一般。” “虽然比起皇宫和我家一些画好了一些，但那只是画，如今这幅画上还有我周兄的题词呢。” “这么好的字，对比映衬之下可不就一般吗？” “你还说？” 眼见司马钧这小子说起来没完了，恭王怒了。 推开身边的几个人就朝着司马钧快速冲了过去。 吴千石还在场呢，这小子这么得罪人家，即便有周谦的关系，以后还怎么求画？ “王爷息怒。” 吴千石却拦住了恭王。 “吴老。” 恭王脸色有些尴尬，“犬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乱说话，本王替犬子给你赔罪。” 吴千石赶紧躲开，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寻常百姓而已。 可受不得一个王爷的赔罪。 “王爷莫急。” 吴千石苦笑一声，赶紧对着恭王说道。 “其实世子说的也没错，在下这幅画对比周小友的字和词的确是相形见绌。” “老朽心中惭愧。”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老朽还不至于不让天下人评价。” 众人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对于这位传闻中的画王的人品秉性又多了几分了解。 恭王脸色更加尴尬了。 吴千石则是转身对着周谦认真地说道，“周小友，老朽这幅画的确只能算得上是一般，是老夫技艺还未练到家。” “譬如这人物和景色相融时候的真实感和孤寂感还差上一些韵味，老夫自己也看得出来……” “等老夫再苦练一些年，若是有生之年再有突破，还请周小友再给老朽题词如何？” 周谦赶忙摆了摆手，苦笑道，“吴老太谦虚了。” “这哪里是问题？” “以我的眼光来看，吴老这幅画已然是登峰造极，古今少有。” “能将词题在吴老这幅画上，是小子的荣幸。” “可千万别听世子乱说。” “诶？周兄，我明明帮你说话，你怎么还跟我父王一起训起我来了？” 司马钧一听周谦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我说的没错啊！” “吴画王自己都承认了。” “而且这画的确一般，比起你那个素描都不如，如何配得上你的题词？” “要配得上，也得是你的素描才配得上。” “素描？” 正心有惭愧的吴千石忽然听见从司马钧的口中说出了这两个陌生的字眼，还是和周谦有关的。 顿时来了兴趣。 “素描是什么？” “难道也是一种作画的技巧？” “周小友，还会作画？” 一旁，武忠开等人皱起了眉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周谦。 今日周谦已经给了他们这么多的惊喜，难道他身上还有惊喜？ 不至于吧？ 一个人在诗词一道、术法一道已经称得上是大师了，难道对于作画还有涉猎？ 且听司马钧说，这水平还很高的样子？ 这小子满打满算才十八岁多啊。 恭王却是皱起了眉，心中已然信了三分。 司马钧这小子虽然玩世不恭，嘴上没个把门的，但从小这小子就跟着自己耳濡目染。 虽然在书法和画作的水平一般，但鉴赏能力还是不错的。 若是他说画王的画比不上周谦的那个什么……素描。 那就是，真比不上？ 恭王被心中这个猜测给吓了一跳，猛地抬起了头，瞪圆了眼珠子死死盯着周谦。 “额……” 周谦瞪了司马钧一眼，有些尴尬。 “略懂，略懂。” “只是无聊的时候用来消遣时间的事罢了，吴老你别听司马钧瞎说。” 吴千石怀疑地看着周谦，还没说话。 司马钧便接着道，“什么略懂？” “吴老，这小子跟我说他对诗词一道，对策论一道也是略懂。” “这画作，他也说是略懂。” “您信吗？” 吴千石一双浑浊的老眼陡然亮了起来。 死死盯着周谦，眼中满是纯粹，声音带着颤抖，“周小友，真的？” 周谦叹了口气。 诗词碾压众人，书法更是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之前又在医术上胜了林醒白一小局，如今面对画王他实在是不想再打击他了。 因为他从吴千石的眼神和态度中看得出来。 吴千石不骄不躁，有画骨却无傲气，时刻怀揣着一颗学徒的心。 乃是真正的大师，真正纯粹的爱画之人。 且已经精研了一辈子的书画之道。 若是自己真将那素描拿出来，这种从未见过的，甚至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不知道会对吴画王造成多大的打击。 可若是不拿…… 周谦又无法面对吴画王那双虽然浑浊但依然单纯的双眼，无法面对他的一颗赤子之心。 咬了咬牙。 周谦在吴千石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素描，乃是我……我在梦中看见一个白衣白须的仙人教我的。” 他没好意思说素描是自己原创的。 主要不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据为己有。 是留了一些分寸，不至于让吴老的心中太难受。 “我学了一些。” “的确算是画的不错。” “哦？” 吴千石双眼亮的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周谦的手。 “快！” “快画给老朽看看！” “你小子，是真能藏啊！” “若不是世子一语道破，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还略懂……” “年纪轻轻的那么低调做什么？我像你这么大，若是有你这一身的本事，还不狂到没边了？” 吴千石捋着胡子，没好气的看了周谦一眼。 佯怒道，“你莫非以为得知了你在画道上超越了老夫，会驳了老夫的面子？” “会让天下人以为你特意借着老夫上位？” “你小子啊。” 吴千石笑骂道，“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偌大的天下，都没几个对手，没几个超越老夫的人，你知道老夫有多寂寞吗？” “且画道，乃是博采众长，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若是能与你日日交流，老夫的画道也会有很大的提升。” “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把老夫当成那群目光短浅，只会嫉妒的庸碌小人了？” “还愣着做什么？” 看着周谦愣愣的样子，吴千石那副高人风范再次消失，迫不及待地拽着周谦的手摇了摇。 “快让老夫见识见识啊……” 第167章 速写，传神！ 大师，指的是在某一方面超凡入圣，有着极高造诣的人。 但关键却是‘极高造诣’四个字。 却对于人品和心性没有特别的要求。 但在周谦的心中，真正能被称为大师的人，某方面的造诣和心性品质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 周谦也才见过两个。 一个是林醒白，另一个就是此时正在摇晃着他的手臂，满眼认真纯粹的祈求他快点画素描出来给他看的吴千石。 望着后者。 周谦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认真地朝着吴千石点了点头。 “好。” “既然吴老想看，那小子一定全力以赴，让吴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对于最纯粹的大师，全力以赴才是对其最大的尊重。 什么荣辱，什么嫉妒……这些东西，都去见鬼去吧！ 他知道吴千石要的是什么。 要的是最纯粹的对美的追求，要的是从自己手中看到‘素描’的真实全貌。 “凌姑娘。” 周谦朝着一旁的凌若霜道，“还请你找人跑一趟，从我前几日借宿的院子里，将我那支炭笔找来。” 凌若霜一怔，“炭笔？” 周谦笑着解释道，“就是用木条中间夹着木炭做成的笔，就在房间的桌案上。” “进了房间就能看见。” “哦哦。” 凌若霜点了点头，赶紧转身吩咐丫鬟去周谦住过的那座院子中寻找。 趁着等待的时间，凌若霜凑近周谦，有些拘束地朝着周谦问道。 “周公子，你什么时候书法和作画也有如此造诣的。”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到过？” 看着眼前的周谦，凌若霜心中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此耀眼的周谦，让她甚至都没有了接近的勇气。 能陪伴这样的周谦身边的杨晓芸，又得是多么优秀的姑娘？ 她对于从杨晓芸手中得到……甚至是分享周谦，似乎都完全没有了信心。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当时在京城中他们两人的婚约要是真的多好？ 这男人是自己的……该多好？ 周谦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凌若霜，微微侧头靠近后者的耳边低声说道，“若是你不问我，我还要主动说，岂不显得我为人一点都谦逊了？” 周谦的声音带着无奈，“今日全都暴露了出来，还不都是被逼的？” “我只想用诗词打脸裴乾而已。” 凌若霜一怔，随即心跳陡然加快，脸色微红赶紧和周谦拉开了距离。 红着耳尖低声道，“我身为朋友一点都不知道，你还有理了……” 虽然嘴里说着埋怨的话，但凌若霜的心中却是轻快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周谦的距离并没有变得遥远，相反周谦还是那般地对待自己。 而且…… 凌若霜四面扫了一眼那些作为宾客入席的舞女和富家小姐看着自己眼中难掩的嫉妒。 嘴角微微翘起。 心中傲然了起来。 瞥了四面一眼，故意和周谦又拉近了一些距离，但周谦只是瞥了后者一眼。 依然报以微笑。 凌若霜看向这群人的眼神更加得意。 似乎是在说，看吧，这全场的姑娘们也就只有我凌若霜有此殊荣，能和周谦开玩笑，还能和周谦距离如此之近。 “……” 不多时。 丫鬟捧着周谦随意丢在桌上的炭笔快步小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炭笔双手递给了周谦。 见小丫鬟跑的满头大汗，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 周谦声音温和道，“多谢姑娘。” “其实不用这般小心的，这东西不值钱也很好找。” “啊，哦。” “是，周解元。” 小侍女脸色微红，低着头点了点头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这就是周解元作画的笔？” “怎么这般奇怪，这么短的笔……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能作画吗？” “怕是握都握不住吧？” 见周谦手中那只炭笔，周围的举子和宾客们纷纷皱眉，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恭王几人也是皱着眉，但却没有出声。 周谦说的‘素描’他们闻所未闻，或许在作画的技法上也和传统的写意水墨画有所区别。 且他们早就过了将心中疑问随意问出来的年纪。 都是注视着周谦，等待着后者下一步的动作。 吴千石看着周谦手中的画笔，神色中除了期待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到了他这种水平，别说毛笔了，就算是一截树枝也可作画。 自然不会惊讶于周谦手中这个‘炭笔’。 “呼……”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周谦转头从各个角度将吴千石打量了一遍之后，这才在宣纸上开始下笔。 而围在边上的众人便因此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神奇一幕。 只见周谦以奇怪的姿势握住了手中的炭笔，接着在宣纸上先是随意勾勒出了一些凌乱的线条。 这些线条说不上美，甚至有些像是小孩的涂鸦般随意没有章法。 哪里像是画作？ 更没有司马钧口中比吴千石画作还要好的样子。 但接着…… 还不等周围人发出疑惑。 周谦运笔的速度陡然加快，三指握着炭笔，手腕上下翻飞，手臂在宣纸上上下移动。 那些凌乱的线条瞬间被连接在了一起。 接着，一条条墨色的细线重叠交织在一起，交错的地方会有一些留白被周谦刻意刻画出来。 明暗交叠之间，不知何时画面中便出现了一种不可直视的光亮。 周围人全都傻眼了。 可还不等他们惊呼。 周谦手中的线条陡然大开大合起来。 上下三个部分连接，一个人的模样快速浮现在了宣纸上。 接着是衣服，头发、面容……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周谦放下了炭笔，吹了吹宣纸上摩擦产生的一些碳屑。 将画作交给了吴千石。 “吴老，您看看。” “这……” 吴千石看着宣纸上举目眺望，须发衣袖皆飘然，而且面容逼真，刻画到位，甚至连衣服褶皱，光暗变化，鼻子眼睛都一模一样的自己，瞪圆了眼珠子。 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周谦，“这就是你口中的素描？” 周谦点了点头。 “呼……” 吴千石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握着宣纸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而周围围观的人群却涌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是眼花了吗？” “我怎么看见，吴画王从画卷中走出来了……” 第168章 德才兼备！ “我也是。” 别说那些富商了，举子们都是一脸懵逼，看着吴千石手中的画怀疑人生。 “这画上的吴老简直就是和吴老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是什么画法技巧？” “逆天！” “当真是逆天！” “虽然只有黑白二色，但这黑白二色似乎让我看见了吴老身上的所有颜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恭王看着眼前这幅画，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国画有它的写意风韵，但眼前这幅出自周谦之手的‘素描’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美感。 若说国画乃是朦胧美，乃是意境和气韵。 那这素描便是——真实！ 恭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了周谦，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他发现，以他的眼光来看，虽然风格截然不同，但周谦在这素描一道上的造诣…… 已然是可以和吴千石这般的画王并驾齐驱了。 要知道，诗词、字、画这三样都是需要绝对的天赋和时间的磨炼的。 以周谦的年纪，其中一样登峰造极已经足够骇人的了。 可他如今却在这三样中都登峰造极？ 此时，恭王的心中也出现了之前凌若霜心中出现的一个疑问。 眼前这小子…… 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 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就恭王自己知道的，周谦这小子就还在格物上有着很高的造诣。 “看吧！” “我说的没错吧！” 见周谦三下五除二就画出了如此精细逼真的一副素描来，司马钧双目晶亮，大笑着喊道。 “周谦在画道上真的很厉害！” “比起吴画王的那幅画，好不知道多少。” “他还更快！” “看见了吗？” “父王！” “我没胡说吧！” 恭王嘴角一抽。 瞪了司马钧一眼。 有时候即便是真相也不是能随便就说出来的，尤其是还当着正主的面。 即便吴千石已经表现出了自己不在意这些虚名的样子，但也架不住旁边有个不懂行的玩意大呼小叫。 “你闭嘴！” “你懂个屁！” 说完，恭王看向了吴千石，低声道，“那个，吴老，犬子……” “……” 却听吴千石直接点了点头，打断道，“周小友这幅画的确比我的那幅好很多，世子说的不错。” 听见吴千石严肃低沉的声音，在场的众人全都脸色一变。 生怕吴千石恼怒，一个个都赶紧闭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恭王脸色一变，正要上前一步再说些什么补救。 吴千石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画，抬起头面向众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这是好事。” “这天下有周小友这样的人，我的画道才能有精进的空间。” “画道才能分出新的枝丫，天下人才有更多的参考。”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这不正是往圣教给我们的吗？” “若是连他人超越我这件事都接受不了，我又如何担得起画王的名号？” “……” “好！” 一阵沉默之后，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声好。 接着，便是一群举子和宾客们纷纷涨红了脸，振臂高呼。 “吴老大气！” “吴老好心胸，好气魄！” “不愧是画王！” 就连凌若霜双颊也微微涨红，看着吴千石眼中满是钦佩。 都说年纪越大越放不下权与名，但吴千石吴老却和她所见过的那些京城里的称公道士的人完全不一样。 与吴千石相比，京城里的那些人，只不过是在名利之海中苦苦挣扎的凡夫俗子罢了。 吴千石才更像是一个超然物外的谪仙。 “……” 等人声稍霁，周谦看着捋着胡子的吴千石无奈地苦笑着摇头。 “吴老，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 周谦看出了吴千石是在主动示弱，有意抬举他的才名。 感动之余，心中更是钦佩。 今日乃是两人第一次得见，吴千石便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的名气替自己这个小辈铺路。 这等恩情，周谦受宠若惊，受之有愧。 便也坦诚地朝着周围的人朗声解释道，“素描和山水画其实是各有千秋的。” “山水画重视意境和气韵，吴老的这幅画在懂行的人眼中，已然是到了山水画的极限。” “无论是意境还是气韵，都是上上佳。” “而素描重视的是线条和明暗的关系。” “因此，大家可以看到我这副素描能将吴老画的很‘真’。” “正是因为在线条和明暗变化上做到了极致。” “但比起国画，我的这幅素描空有线条和明暗变化，却没有立体感，没有气韵和意境。” “即便我这幅画画得再‘真’，也是无法超越吴老这幅画的。” 吴千石听周谦这么说，怔了一怔。 随即苦笑着指着周谦叹气道，“你啊，你啊……” 面对吴老的‘恨铁不成钢’，周谦只是付之善意的微笑。 这让吴千石对周谦的好感更甚。 转头对着林醒白道，“你这个老小子终于说对了一件事，周谦还真是谦谦君子。” “那你以为。” 林醒白朝着吴千石翻了个白眼，无比傲娇。 “……” “好像……真是这样。” 经过周谦的提醒，众人才细细对比那副素描和山水画。 两者虽然都登峰造极，但若是非要说出个高低的话，还是吴千石那幅画更美。 因为比起线条和明暗的变化，意境和气韵才是更难掌握的东西。 由此。 众人也明白了吴千石的确是有意借着自己的名气提携周谦，对吴千石的敬意更甚。 也因为周谦的实话实说，众人对周谦再没了半分不服。 德才兼备，这怎么比？ “周解元和吴画王今日此举，真是给我们上了一课。” “比起学到诗词书画，这德行的一课才是更加的难能可贵。” 周县令叹了口气，由衷地说道。 “是啊。” 恭王笑着点了点头，含笑地看了司马钧一眼。 庆幸自己儿子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这挑选朋友的眼光还真是没的说。 有周谦在他身边。 这小子以后不管前途如何，至少在德行上是不会出问题了。 “周解元德才兼备，我大晋后继有人啊。” “今日这小小的鹿鸣宴，还真是让本王都开了眼。” “今日今事，定会青史留名。” “本王也算是沾了光。” “哈哈哈……” 见气氛热烈，凌若霜朝着恭王等人伸手请道。 “诸位大人，吴画王，林药王，周解元，园中已备好了宴席，何不入席畅饮，边吃边聊？” 众人纷纷笑着点头。 说了这么多话，发生了这么多事，回过神来一摸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 就要走回坐席等待开眼。 却听恭王瞪着眼睛伸手拦住了众人，大喝一声，“且慢！” 第169章 只觉得聒噪！ 恭王这一声大喝，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纷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恭王，一阵鸦雀无声。 见吴画王等人也朝着自己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恭王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捏了起来。 脸色微红，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 “那个，吴画王，周解元，你们两人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何事？”吴千石不解。 “啊？”周谦也是一愣。 恭王见自己的暗示不管用，心中有些着急起来。 左右看了一眼，强忍着尴尬，硬着头皮提醒道。 “那个……对于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应该题上自己的大名呢？” “再不济，也得有个盖章吧？” “哦，原来是这件事。” 吴千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笑道，“若不是王爷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印章我没有带在身上，不如就签上名字吧。” 说着，吴千石快步回到了桌边，在画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吴千石将周谦也拉到了自己身边，指着自己画上的那副题字笑着说道。 “这首词是你写的，自然也要题上你的名字。” “这可是第一幅题上你瘦金体墨宝的画。” 吴千石朝着周谦眨了眨眼睛。 周围众人齐齐深呼一口气。 既是吴千石的画，又是周谦用瘦金体第一幅题词的话，这其中的价值，让不少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周谦笑了笑，依言在题词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然后拿起炭笔，又在一旁的自己的那副素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见到周谦签完了名字，在场的不少人对周谦这个整个大晋第一幅素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齐齐挤到了周谦的身边。 其中一人举起了手，朝着周谦大声喊道，“周解元，你这幅画卖吗？我出五百两银子……” 然而，他快，还有比他更快的。 恭王双眼死死盯着那副素描，在那人开口之前便上前了一步，伸手抓了过去。 可还有一只手，先他一步抓住了这幅素描。 恭王心中恼怒，抬头正要呵斥。 却见到了吴千石笑眯眯地将这幅画收入了囊中，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洞悉的笑容。 恭王一窒。 随即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意，悻悻地收回了手。 “既然吴老想要，那本王就不跟吴老抢了。” 周谦的画他想要，但吴千石更不能得罪。 恭王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必急于一时，只要和周谦这层关系在，以后不管是周谦的素描，还是吴千石的水墨画，他都有机会求得到。 吴千石笑眯眯地看了恭王一眼，随后转头看向了周谦。 “周小友，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我也很喜欢。” “但我没钱。” “我用换的。” “用我这幅《秋水赏月图》和你换，行吗？” 周谦一怔，随后喜滋滋地卷起了桌面上那副吴千石作画自己题词的那副作品紧紧抱在了怀中。 忙不迭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求之不得！” 先不论这幅画能值多少银子，单这幅画对于周谦的意义就不一样。 且更是只用一副素描去换，无论如何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值得的。 “好。” 吴千石点头一笑。 “周小友，入席吧。” “请。” “吴老您先请。” 看着结伴转身离去的吴千石周谦和林醒白几人，恭王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不过很快，恭王脸上又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朝着司马钧招了招手。 “臭小子，你过来。” “本王有事要问你！” 司马钧一个激灵，刚才自己似乎已经三番两次激怒了父王，现在叫自己过去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但眼见亲爹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司马钧只好咽了口口水，认命般的走向了后者…… …… 入席之后，林醒白和吴千石本来想多跟周谦聊聊的，但这群举子和宾客们一个接一个的来找周谦来敬酒，两人没了插话的机会。 且两人一想。 今日是周谦最风光的日子，且周谦这小子本来就低调，就该享受享受这般众星捧月的待遇。 林醒白笑着对周谦说道。 “周小友，今日你是主角，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了。” “等今日之后，咱们再约时间不醉不归。” 周谦苦笑一声，哀嚎道。 “人太多了，没有你们，小子真的抵挡不住啊。” 但抱怨归抱怨，周谦也看出来了这两老头没有帮自己打发麻烦的打算。 只好叹了口气道。 “林老，吴老。” “我在县城里刚刚买了一套四进的院子，平时里头就我和拙荆在在住，冷清得很。” “不如二位搬去我那里住。” “替我院子增加一些人气，也好方便我们多多交流？” 两人对视一眼。 林醒白摸着胡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最近我在清水县周围行医，刚好没个住处。” “那就叨扰了。” 吴千石笑着点头道。 “林醒白住，我也住，刚好我也刚到清水县，这里的山山水水还没看过呢。” “再加上出了周小友这样的画道天才。” “既能有地方住，还能交流画道，这是天大的好事。” “不打扰吧？” “怎么会？” 周谦笑着道，“小子欢迎您二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扰。”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千万别客气！” “好嘞！” “走走走，我们两个老头子去那边叙旧，把这边留给周小友，这是人家年轻人的地盘。” “我俩老东西在，难免拘束。” 吴千石洒脱一笑，拉着林醒白便朝着一边的角落中走去。 “……” 果然，林醒白二人一走，周谦身边的富商和举子们再无拘束，将周谦围了个结结实实。 方才无论是交流诗词还是喝酒聊天，周谦都兴致缺缺。 听闻周谦在这县城之中做着生意，想必应该是喜欢银子的。 所以这次接近周谦的人投其所好，提出了新的话题。 “周解元，能否求你一首诗的墨宝，就要那种瘦金体的，一字……一百两银子，如何？” “抠搜！” 另一人不屑一笑。 举起酒杯朗声对着周谦说道，“周解元，你那个素描能不能给我画一张，我出三千两银子！” “周解元，你收徒吗？”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无比虔诚道，“虽然我年纪不小了，但我真心想学。” “放心，周解元，束修一定少不了。” “一万两如何？” “一万两？”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我出两万两……我还会暖床，周解元，收我为徒吧……” 听着周围的声音，周谦不觉得有多么众星捧月或者是有多么热闹。 他只觉得聒噪。 不远处，看见被状若疯狂的众人围住叽叽喳喳吵得脸色紧绷，双拳紧握的周谦。 凌若霜撇了撇嘴，俏脸微红站起了身…… 第170章 我是傻子咯？ 快步走到了周谦身边，对着周围举着酒杯争的面红脖子粗的宾客们歉意一笑。 “诸位。” “我与周谦有些私事要聊，诸位可否回避一下？” 众人闻言就有些不乐意。 眼看着他们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和周谦拉近关系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他们全部赶走。 哪有这个道理的？ 周谦抬头朝着凌若霜看去，在看到后者脸上的表情之后，心中的疑惑便解开了。 笑了笑。 朝着周围的宾客和举子们拱了拱手。 “诸位。” “我的确和这位姑娘有些私事要聊，诸位若是没有太要紧的事。” “麻烦给我们一些时间可好？” “这……” 眼见周谦都开了口，这群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脸色有些难看的走到了一边，看着周谦这边。 要看着周谦和凌若霜什么时候聊完自己赶紧过去，可不要被别人占了先机。 凌若霜随意地坐在周谦身边，但身子是微微紧绷的，周谦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不由摇了摇头，率先打开了话题，“多谢你为我解围。” “这么多人围着我，我的确是不太适应。” 周谦先开了口，且语调依然是从前那般，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凌若霜心中的紧张少了许多。 凌若霜看着周谦淡淡一笑，“那日京城里你不也是众星捧月，还没习惯？” “那不一样。” 周谦苦笑着摆了摆手。 “那日在京城，本来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这个乡下来的小子，我作完了诗转身就走，也没人能非要把我留下。” “再说了。” “那日在京城，即便我赢了张凡，也依然没人看得起我，没人接近我嘛。” “可今日……” 周谦指着周围围住自己和凌若霜两人不走的宾客和举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看，这周围全是人。” “恨不得都在我耳边说话，都快要把我吵死了。” 见周谦朝着他们投来了视线，虽然不知道周谦在说什么。 这群宾客和举子们还是赶忙朝着周谦回以微笑。 这一幕，看得周谦心里更加的膈应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吧？” 凌若霜纤纤玉指轻抚耳边的发梢，逆着温暖的阳光下，投射出了几缕稀碎的阳光，照在了周谦的眼眸里。 因为逆着阳光。 所以周谦看不到凌若霜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躲闪。 “至少我……还是很信任你的。” 说完这句话，凌若霜已经红了耳根子，略微低下了头。 周谦恍然，笑着点了点头，赶紧道歉道。 “诶？”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太武断了。” “应该说，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你一人看得起我。” “抱歉抱歉。” 听见周谦的语气中只有感激，凌若霜面色微变，自己已经如此表露心机了，他到底是真呆子……还是装作察觉不到？ 心乱了片刻，她还是压住了心中的失望摇了摇头。 “倒是不用道歉……” 随后抬起了头，红着脸对着周谦说道，“虽然你觉得周围的人很吵，但还是要恭喜你。” “一个月之前那个毫无根基的少年，今日终于光芒万丈了。” “你会有更光明辽阔的未来！” “以后还有会试，还有殿试。” “你这般才子，恐怕几年之后便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了。” “那时候……” 说到这里，凌若霜又微微低下了头，那种终将越来越远的距离感，让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卑微低沉。 “想要见你，恐怕比登天还难……” “怎么会？” 周谦一怔，这才听出了凌若霜语气中的怅然若失和自卑，连忙安慰道。 “无论我什么身份，只要你一句话，便可以轻而易举见到我。”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听见前一句话，凌若霜的眼眸微微亮起，但等她听到周谦第二句话之后，她刚刚亮起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 凌若霜轻叹一声，“只是朋友吗？” 只是这句话的声音极低，只有凌若霜自己能听得见。 “什么？” 周谦眉头一挑，没听清楚凌若霜说了什么。 “没什么。” 凌若霜缓缓抬起头，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重新布满了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是说。” “能被你当最好的朋友，我很荣幸。” 周谦笑了。 “你可不用谦虚。” “若是没有你的话，可就没有我的第一桶金，也或许就没有我的今天。” 周谦朝着凌若霜挤了挤眼睛。 凌若霜一怔，也想起了那一百两银子，顿时翻了周谦个白眼，“那这么说的话，我还是你的贵人？” “当然。”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啊。” “这还用说？” “……” 沉默了片刻，凌若霜朝着周谦问道，“喂，你那时候就那么缺银子，明明是扬名的机会，你却都不停留片刻，抓住那一百两银子就跑？” 周谦理所当然道。 “拜托大姐，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不跑怎么行？” “我那时候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大傻子真就把银子给我了。” “可一定要跑快点，以免别人追回。” “诗词值什么钱，买不来吃买不来喝的。” “那现在呢？” “现在你功成名就，是你的诗词值钱，还是那一百两银子值钱？” 听闻这个问题，周谦挑起眉毛看着凌若霜。 “那，我说真话你不许要回那一百两银子啊。” “你说，我绝不要回。” “当然是一百两银子值钱了。”周谦哈哈大笑，“只有傻子才会拿一百两银子去买一首诗啊。” 凌若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周谦责问道，“所以你骂我是傻子？” “我可没说。” “傻子就傻子吧，我就爱当傻子，怎么样……” …… “聊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正在两人哈哈大笑的时候，恭王和邱千几人缓步走到了两人的边上，围着坐下。 “聊到一些有趣的往事。” 周谦收住了笑，对着周围的几人问道。 “王爷，几位大人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哦。” 恭王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第171章 周谦，字文诩！ “但问无妨。” 周谦一伸手，朝着几人做出了一副请的姿势。 “周谦，你可有师承？” 恭王问道。 “没有。” 周谦摇了摇头，“小的时候有先生帮忙启蒙，但不算得师承，后来就是……自学了。” 周谦翻遍了原主的回忆，都没找到有任何的师承。 一方面是原主天资的确愚钝，还经常想什么做什么，三分钟热度，没有老夫子看得上他。 另一个，就是原主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 拜师的束修都拿不出来，谁要？ “哦？” 恭王双眼一亮，“既然没有师承的话，你现在已经成年，岂不是连个表字都没有？” “表字？” 周谦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 在古代，一般男子成年之后便要由老师或者是长辈给起一个表字。 也会有一些人先不取，而是等乡试金榜题名之后，主考官见他没有表字会主动给他取一个。 这代表的意义可就复杂多了。 一来，主考官亲自取表字，传到十里八乡的面子上也有光。 二来。 接受了主考官的表字，无论你承不承认，在接下来的仕途生涯中，你就和这位主考官有了不可切分的关系。 当然，在你独当一面之前，这位给你取表字的主考官也会将你视为自己人，给你机会，给你庇佑。 算是双赢。 见恭王一脸期待，周谦摇了摇头。 “小子没有师承，所以暂时还未取表字。” “好，好啊！” 恭王哈哈大笑。 一把按住周谦的肩膀，笑着道，“既然你还没有表字，那我来给你取这个表字如何？” 周谦一怔。 按照流程来讲，不是主考官给自己取表字吗？ 怎么恭王主动要给自己取表字？ “你是不是觉得应该是由邱大人给你取表字的？” 看见周谦脸上疑惑的神情，武忠开笑着问道。 周谦点了点头。 武忠开深深看了一眼恭王，叹了口气对着周谦说道。 “你小子，当真是撞了大运了。” “若是老夫当年有一个王爷给我取表字，我今日的成就何止于此啊？” 叹了口气。 武忠开见周谦依然是一副懵懂疑惑的表情，才解释了起来。 “你小子，还不明白吗？” “邱大人虽是主考官，但他本身根基尚浅，护佑一般的举人足够了，但以你的才能，他忽悠不住。” “而本官虽是郡守，给你取表字也够格，但本官给你取了表字就意味着你已入了本官一系。” “朝堂之上难免党同伐异，对你未来不利。” “只有王爷，无派无系，或者说……王爷就是陛下一系的，不偏不倚是为正统，朝堂之上不会有人针对你，反而都会来结实你。” “且论庇护。” “在座的诸位，谁比得上恭王这棵树大？” “……” 周谦双眼猛然一亮，霎时就懂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你还愣着？”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周谦还愣着。 武忠开推了周谦一把，“还不快谢过王爷？” 周谦赶紧抱拳朝着恭王郑重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多谢王爷栽培之恩，小子一定谨记这份恩情。” 见周谦恭敬行礼，恭王脸上笑意更甚。 将周谦身子扶正。 恭王淡淡一笑。 “你和钧儿乃是至交好友，又是咱们寒山郡的解元，自然算是本王的门生，本王自当庇护于你。” “且以你的才华，用不了多久，本王或许还要仰仗你才是。” “不必客气。” 说完，恭王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 忽然双眼一亮，对着周谦说道。 “你名中带一个‘谦’字，是为谦虚，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意思。” “但你小子身上有这么多的本事，却是有些谦虚过度了。” “虽然你有着难能可贵的老成稳重，但也有些失去了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狂傲。” “既如此。” “谦为谦虚，诩为狂傲。” “你的表字就叫文诩，如何？” 周谦闻言将这两个字喃喃了几遍，双眼一亮，大礼拜谢，“多谢王爷赐字。” “自今日起，我便姓周名谦字文诩！” 恭王哈哈大笑，双手将周谦扶了起来。 撇着嘴佯装不满道。 “都给你赐字了，还不知道叫我什么？” 周谦恍然，“多谢老师赐字！” “哈哈哈，好！” 恭王哈哈大笑，心中满是畅快。 这种畅快是多元的。 一来，未有教导之功便收了这么一个绝世天才，虽要庇佑，但周谦又能惹多大的祸呢。 他日周谦成名，自己这个老师也会一起被世人所知。 算起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再者说，周谦素描和书法造诣了得，又和林醒白吴千石成了忘年交。 以后不管是要谁的书法字画，都要容易许多。 且有林药王保驾，何愁百病？ 最主要的是…… 恭王知道自己这个当皇帝的皇兄对周谦也是赞赏有加，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先将周谦收为了弟子，先和自己关系近了一步。 他有些期待。 等哪日他那个皇兄知道了这一切，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 取完表字，这鹿鸣宴也差不多结束了。 周谦又应付了一圈知道他被恭王取了表字前来祝贺的人之后，便告别了恭王几人。 带着林醒白和吴千石从汀香园后门离开。 一路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家那个四进院子。 待周谦将二老和杨晓芸互相介绍，寒暄一番之后，便由杨晓芸给二老安排了住处。 二老本就上了年纪，今日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还喝了这么些酒。 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周谦也没好到哪去。 迎来送往地喝得头昏脑涨，在杨晓芸帮忙洗漱了一番之后，也是倒头就睡。 …… 周谦睡得香甜无比，可他却不知道的是。 鹿鸣宴结束之后，关于他的种种传说迅速在整个清水县传播了起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还未到晚上，周谦在鹿鸣宴上的种种事迹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寒山郡。 且往外传的速度不减。 以一对十，作十种风格诗词，力压十位举子，以一己之力包揽鹿鸣宴历年鹿鸣诗前十。 自创瘦金体，乃书法大家。 自创素描画法，画王吴千石折节相交，自愧不如。 甚至这日周谦在鹿鸣宴上历经之事还被编成了故事，在郡里各个茶楼由说书先生巧舌讲述。 一时间，周谦风头无两…… 第172章 原来还有妙用？ “郡城青玉楼花魁来访，奉上黄金五十两，请见周解元一面。” “成守郡李家大小姐来访，奉上黄金一百两，求周解元一首诗。” “寒山郡金石诗社胡公子拜访周解元，我这里有几幅先贤名家书画，想要和周兄一起品评。” “寒山郡对月楼花魁李芊芊来访，无以奉上，想求一首周解元的词，若周解元愿意，小女子愿为奴为婢。” “成守郡胡媚儿求见周解元，小女子仰慕周解元已久，此生非周解元不嫁……” “……” 早上还没睡醒，周谦便听见了墙外此起彼伏的高呼声。 又是青州本地的两个郡的青楼花魁，又是什么金石诗社的公子。 一开始理由都还好好的，都还委婉一些。 要么是花钱求诗词的，要么是仰慕想见一面的，要么是拿出名家书画想要交流的。 到了后来，眼看着竞争越来越激烈。 有些人就露骨了起来。 完全就是用身体引诱周谦的套路了。 周谦表示愤怒。 站在我家门口喊着要把身子献给自己，这像话吗？让街坊邻居听见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反派呢！ 深呼了一口气，周谦没好气地起了床。 一推门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杨晓芸。 “晓芸？” “你在门口干啥？” “那个……” 杨晓芸弱弱地指了指外头，对着周谦问道。 “相公，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的。” “晓芸不懂这些，怕把你认识的人赶走了，所以一直没有赶他们走，想问问相公这些人……” “全赶走！” “一个不留！” 周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随后有些心疼地对着杨晓芸说道。 “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 “你个傻妮子！” “这个家里，你是女主人，你自然也有决断的权利。” “以后这些事你不用等问了我之后再处理，直接赶走。” “嗯……” 杨晓芸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雀跃。 那些堵在门口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挺好看的，又送钱又送人的，家主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还让自己想赶走就赶走。 家主心中，晓芸果然是最重要的。 甜甜一笑。 “那晓芸去将他们打发走了，家主你快去前厅。” “林老和吴老都在那里了，等着你一起吃早饭呢。” “好。” “辛苦你了。” 周谦抱住了杨晓芸，亲了亲她的额头。 “家主……”杨晓芸俏脸微红，“这还是白天呢。” “哈哈哈。” 周谦哈哈一笑，在杨晓芸鼻子上刮了一下。 “那你快去快回，我先去前厅看看，可不能让他们等急了。” “你也是。” “打发完了他们就快来吃饭。” “嗯。” 杨晓芸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 “起来了？” “外面的动静你都听见了吧？” 见周谦一脸无奈地走进了前厅坐下，桌边的林醒白和吴千石对视一眼，朝着周谦取笑了起来。 “你小子，当真一点都不动心？” 林醒白呵呵笑着。 掰着手指头给周谦算了起来，“五个奉上黄金的，一个拿出名家字画，看样子是要送给你的。” “还有三个花魁隐晦地想要用身子换你一首诗。” “那个胡媚儿更是成守郡第一花魁，清白之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材脸蛋都是没的说，都要从良嫁给你了。” “你都无动于衷？” 周谦闻言苦笑一声。 “林老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给金子又暗示给身子的花魁，她们的目的是想要借我的诗词成名，稳住自己的花魁地位。” “拿着名家书画上门探讨的，其实是想从我这要到几幅免费的作品，顺便结识吴老。” “而那个想要嫁给我的……” 周谦嘴角一抽，“她图谋最大。” “她图我身子！” “这能答应？” 林醒白和吴千石对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图你身子？” 林醒白指着周谦嘲笑道，“人家是姑娘，人家的身子不比你的重要？” “你啊……” “没个正形。” 三人正说笑着，杨晓芸打发了门口那些人回到了前厅，“相公，吴老，林老。” 朝着三人打了个招呼之后。 杨晓芸便端起桌上的一个碗，拨了一些菜，抓了一个馒头转身就要去偏厅。 “诶？” “你回来。” 周谦一把拦住了杨晓芸，“就坐在这吃饭，去偏厅做什么？” “这……” 杨晓芸有些为难地看着周谦。 “家主，林老和吴老都在这呢，我一个女人和你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像什么话？” “我，我去偏厅了。” 说完，杨晓芸起身又要走。 却被林醒白给拦了下来。 “诶？” “晓芸。” “老头子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且你淑德贤良，乃是周小友良配，老夫对你也是尊敬的很。” “一张桌子吃饭咋了？” “别说这里没外人，就算是有外人，又能怎么了？” 吴千石也是笑着劝道。 “晓芸啊。” “你相公是非常之人，我们两个与你相公相交，自然也不是那等凡夫俗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是人，也可上桌吃饭。” “这饭还是你做的呢。” “要我说，咱们这四人里，就你最有资格上桌吃饭。” “别走了，坐下吃饭吧。” “谢谢林老，吴老……” 见两老都说话了，杨晓芸没办法拒绝了，只好依言坐下。 小心翼翼地吃起了饭，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影响到三人。 “你这孩子。” “这是你家。” 吴千石无奈笑道，“我们才是寄人篱下，应该谢你才是。” “怎么还谢上我了。” “这姑娘，这小心翼翼地劲，真是让人看着心疼……” 吴千石瞪了周谦一眼，“你小子平时是不是没少欺负她？” 周谦还没说话，杨晓芸就猛地抬起了头，忙不迭地朝着吴千石摆手道。 “不是不是！” “吴老，家主从来没欺负过晓芸。” “家主对晓芸可好了。” “家主没饭吃都要给晓芸吃呢，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家主还给晓芸喝糖水。” “那糖水可神奇了，喝完之后不多一会，晓芸肚子就不疼了。” “糖水……还能治肚子疼？” “小子，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陡然，林醒白脸上的笑容一敛，满脸惊喜地看向了周谦…… 第173章 也得教教我！ 周谦看林醒白如此激动，讪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当时也没讨论这个。” “你也没问。” “这不是忘了吗？” “那现在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说看，这糖水为啥还能治肚子疼？” “我也不占你便宜。” 林醒白十分公平地说道。 “我这里还有许多不外传的独门药方，我跟你换。” “一个换一个，怎么样？” 周谦笑着摆了摆手。 “我是个俗人，对药方没什么兴趣，治病救人对我来说……太过伟大。” “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林老，再好的药方在我手里都不能治病救人，还是给你更有价值。” “我不要你的药方来换，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你这小子……” 林醒白笑骂道。 “真是浪费了你的天赋。” 周谦耸了耸肩，解释起了原理，“其实糖水不是治一般的肚子疼的，而是专门治姑娘们来了葵水之后的肚子疼的。” “啊？” 林醒白一怔，显然没想到糖水治的是这个肚子疼。 但随即，他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他身为医者，自然没有男女之见。 而且葵水肚子疼这个事他行医多年也遇到了不少，更是遇到了不少在葵水时候活生生疼死的姑娘。 他曾绞尽脑汁想要治这个病，但却遇到了重重阻力。 其一，郎中鲜有女子，在面对男郎中的时候，大多数的姑娘们都不愿意治，即便她们愿意，她们的家人也不愿意。 再者，就是几乎所有姑娘都觉得来葵水肚子疼是正常的事，不觉得是个毛病。 自然也不会去看病。 这就导致了最大的一个阻力，没有足够的病例进行研究，林醒白多年都未找到真正有效的治疗办法。 所以才惊喜于周谦居然有治葵水肚子疼的办法。 而且听杨晓芸说，还真的有效！ “此话当真？” “快说说，这是什么原理？” 林醒白一把握住了周谦的手，急不可待地问道。 “原理，其实不难……” 周谦心中思考了片刻，将那个时代的专业术语转化为这个时代的术语之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姑娘家并不是每个人在葵水的时候都会肚子疼的，这和她们的身体状况有关。” “人体内分阴阳五行，在处于平衡状态时，人百病不生。” “但若是不注意，例如女子在葵水期间接触凉水，过度劳累等一些原因，会导致女子体内的阴阳失衡，五行失衡。” “导致女子的胞宫寒凉，那么在葵水期间便会痛不欲生。” “同理。” 周谦尽量用这个时代的专业术语深入浅出说清楚。 “女子身体越弱，这些方面越不注意，胞宫的寒凉是会日积月累的，所以会越来越疼。” “甚至有活活疼死的可能。” “糖水能缓解疼痛的原理也是糖分被肠胃吸收速度快，让小腹温度快速升高，从而减轻痛苦。” “当然。” 周谦强调道，“必须是由甘蔗提炼出来的蔗糖水。” “其它的不行。” “为何？”林醒白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支细长的毛笔和小手册，一边听周谦说，一边在上面记载。 “因为其他的糖人体肠胃吸收太慢了，达不到效果。” “只有蔗糖好吸收。”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喝了我一碗蔗糖水，林老你的低血糖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原因。” “原来如此。” 林醒白闻言双眼一亮，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医术一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即便是类似的药材，在实际的功效上也会大不相同。” “周小友。” 林醒白收起了毛笔和小本本，站起身，极为认真地朝着周谦行了一礼。 “上次是解决了低血糖，造福了天下农人。” “今次你又解决葵水肚痛，造福了这天下不知道多少羞于启齿的可怜女子。” “周小友，你是这天下女子的救星啊！” 周谦赶紧将林醒白扶着坐下。 随即一怔。 略微一咂摸，林醒白这句话在他耳中自动化为了，‘周小友，你是妇女之友啊！’ 周谦顿时全身打了个激灵，赶紧摇头道。 “林老，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我周谦堂堂八尺男儿，居然成了妇女之友，这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医者仁心，你着相了。” “妇女之友有什么不好的？” “先别打扰我，我再回味印证一下你说的那些东西……” 林醒白看都没看周谦，直接朝着周谦摆了摆手，全新扑在了医道之上。 “喂，周小子。” 见林醒白和周谦聊完了，吴千石一把抓住了周谦的手。 嘿嘿一笑，“刚才听你俩的意思，你还教了一个十分宝贵的药方给老林？还救过他？” “算是吧。” 周谦点点头。 “什么算是吧？” 吴千石不满地瞪了周谦一眼，“教过就是教过，什么叫算是吧？” “教过。”周谦无奈地点了点头。 “嘿嘿。” 吴千石闻言搓了搓手。 “既然你都教过老林，那你不能厚此薄彼，你那个素描我很喜欢，做梦都是素描。” “能不能也教教我？” “放心，我不白学！” 吴千石义正言辞道。 “你教我素描，我教你山水画，手把手教，包教会的。” 周谦有些犹豫。 素描和山水画差异很大，一个是只凭感觉的写意画，讲究的是气韵和意境，一个是讲究线条和精细。 这两种画法完全天差地别。 让一个山水画大师去学素描，这难度…… 见周谦犹豫。 吴千石不乐意了，“嘿！” “你小子还不愿意？” 吴千石瞪圆了眼珠子，“这天下有多少人抢着要拜我为师，我都不稀得教。” “你小子倒好，还看不上我？” 吴千石斜斜看着周谦，傲娇道，“不学算了，我吴千石从不强迫别人。” 话说的虽然硬，但说完之后吴千石一直观察着周谦的表情。 生怕这小子被自己说生气了，真不学了，也不教了。 “不是，吴老。” “这素描的画法和山水画天差地别。” “你一辈子都在画山水，再想学素描……难度极高。” 第174章 横渠四句！ 见不是周谦不想学，也不是不想教。 吴千石陡然双眼一亮，拍着胸脯承诺道，“教不教是你的事，学不学的会那是我的事。” “但我那句话还是算数，我包教会你。” “如何？” “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周谦哭笑不得，赶忙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取来了纸笔，就在院子里和吴千石互相教了起来。 杨晓芸坐在院子边上，一边煮着茶，一边看着三人眼带笑意。 啪—— 吴千石急了，一巴掌拍在了周谦后脑勺上，破口大骂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这特娘的是山水画，你把线画那么直干啥？” “你见过直的山，直的水，直的草木吗？” “没有一点意境。” “重画！” 没过多久，等周谦教吴千石画素描的时候，就到了他反击的时刻。 “吴老，你手是让猪咬了吗？” “抖抖抖，一直抖。” “你看着纸质一条线被你画的歪七扭八的，这还有线条的美感吗？” “嘶，你小子……” “喂！” 一直在研究药方，看医术的林醒白听着两人互相骂已经听了一早上了。 忍不住怒斥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吼了。” “吵死了知道吗？” “再吼就都给我出去，火都给我吼上来了！” 而每到这时，杨晓芸总会端着三杯泡好的茶递到三人面前，柔声劝道。 “相公，林老，吴老。” “喝杯茶消消气。” “歇一会，一会再忙活吧。” “嗯。”吴千石点了点头，瞪了周谦一眼，“还是晓芸丫头好，不像周谦，只会气我。” “呵……”周谦接过茶冷笑一声，“你气我少了？线都画不直，以后少吃点鸡爪。” “闭嘴！” 林醒白朝着杨晓芸善意一笑，然后转头瞪着两人怒喝一声，“喝茶！” “喝茶都聒噪。” “……” 呼噜噜—— 院子里，响起了三人同时品茶的声音。 待将手中茶杯放下，林醒白皱着眉，有些担心地看着周谦问道，“周小子。” “这一下午的功夫，又来了三四个拜访你的人，你都躲着不见。” “这也不是事吧？” “你总要去县衙走马上任的吧。” “是啊。” 吴千石点了点头，幸灾乐祸地看着周谦。 “你就一直在这院子里当鸵鸟？” “你就那么怕那些姑娘，能把你吃了咋的？” 周谦瞪了一眼吴千石。 “你不怕你去啊。” 周谦上下打量了吴千石一眼，“我相信那些姑娘里头也有看上吴老你的，只要你给她们画幅画。” “呸！” “你小子，存心恶心我是吧？” 周谦哈哈一笑。 随即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些人反正我是一个都不想见，就这样吧。” “咱们忙活咱们得。” “赴任嘛……” “县令给了我三天，今天才是第一天，再过两天直接去县衙就好。” 说到这，周谦玩味一笑，“我就不信她们还能跑到县衙去堵我？” “行，你小子心里有数就行。” “歇够了吧？” 吴千石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站起身来朝着周谦呵呵笑道。 “接下来又该我教你你山水画了。” “起来吧。” “啊——” 周谦发出了一声哀嚎，“我不想学了，我免费教你素描还不行吗？” “嘿，这哪行？” “哪有让老头子我一个人吃亏的？” ……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如同周谦所说，三人就在这院子里从书画聊到医术，又从医术聊到格物。 最后再聊回书画。 成了吴千石和周谦的相爱相杀。 期间每天早上下午都有各种人上门拜访，但周谦都是一律不见。 第三天晚上，三人再次聚在了院子里。 经过这三日的学习，周谦和吴千石也都各自简单掌握了山水画和素描。 三人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的亲近了。 但今晚，三人却什么都不谈，只吃肉喝酒。 “给你们呆了三天，老头我很开心，但我来清水县要做的事还没做完，从明天开始，我要继续去坐诊了。” “老夫也是。” 吴千石喝了口酒。 “来清水县一方面是为了见识见识文诩这位天才，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画几幅画。” “明日开始，老夫也要继续游历清水县周围了。” 吴千石看着周谦。 “不必舍不得老夫。” “半年之后，你应该要去成守郡会试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去成守郡。” “说不定在那里，我们还能见面。” “你啊。” 吴千石满饮杯中酒，笑着道，“可要好好当县丞才是，且当县丞的同时不要落下读书。” “你可是寒山郡的解元，若是拿不下青州的会元，你有脸见父老乡亲吗？” 周谦见一个要走，一个又要忙碌起来。 心中有些失落。 除了司马钧，这两人还是他来这个时代之后交的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 似是看出了周谦的失落。 林醒白拍了拍周谦的肩头。 “不必失落。” “聚散有时，散才是常态。” “且就老吴走了，我不还是在清水县附近吗？” “怎么，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走了？” 听闻林醒白此言，吴千石嘿嘿笑着。 周谦也从林醒白的玩笑中回过了神，深呼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既然如此，那今夜咱们三个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当如此！” 三人伴着星斗和明月一杯一杯接着一杯。 很快，三人都酩酊大醉，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吴千石扭头朝着周谦问道。 “你小子，你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总觉得那天鹿鸣宴上你还有很多本事没拿出来。” “老夫要走了，你说实话，你还会什么？” 林醒白夜转过头，好奇地看向了周谦。 周谦脸色通红，酒精挥发上头，让他心中猛地滋生出了一股豪气，不吐不快。 他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举起了酒杯。 “还会什么？” “我还会很多！”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兵法治国，治水、教化万民……我什么都会！” “没有我不会的！” 周谦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上那一颗高悬的，和前世别无二致的月亮，低声似乎是对自己说了一句，“来都来了。” 接着，他扬天怒吼。 “那我周文诩就不客气了！” “你要……如何……不客气啊？嗝……” 吴千石打了个酒嗝，看着此时豪气干云，终于展露出了狂傲之色的周谦问道。 “如何？” 周谦笑了一声。 举杯向天。 “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175章 因利成仇！ 这一夜，三人喝得大醉酩酊，直到月色亮的夺目的时候，三人这才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杨晓芸心疼周谦，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周谦拖进了卧房里，细心地给周谦洗了脸，洗了脚，这才将周谦的衣服脱掉，盖上了被子，看着他沉沉睡去。 但走出院子，杨晓芸看着躺在地上的吴千石和林醒白又犯了难。 将自家相公扶了回去，对这两位老先生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但光是将周谦扶回去，杨晓芸已经筋疲力竭了，想要再将这两人扶回屋子里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没办法，杨晓芸想了半天，只好抱了两床被子出来盖在了两个老头身上。 杨晓芸心中有些抱歉。 但还是希望这两个老头能抗住。 …… 第二日一早，林醒白和吴千石便率先醒来了。 一来，二人今日一早还要出发忙各自的事，二来……虽然宿醉有些迷糊，但大清早的硬是被冰凉的青砖地面给硌醒了。 两人爬起来有些懵。 随后对视一眼，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周谦的身影之后，两老头脸色一僵。 “哎。” “咱们俩这糟老头子没人管了，真可怜。” 吴千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林醒白翻了个白眼。 “周小子家里没找下人，你还指望晓芸将你我扶回房间里？” “人家能给我俩盖上被子就不错了。” “还这么多话。” “赶紧起来了。” “吃了早饭，我就要出发坐诊咯，这两日和周小子交流，还真有些心得得试试……” 吴千石瞥了一眼林醒白。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待两人收拾好将被子抱回屋子出来之后，杨晓芸便给二人做好了热粥端上了桌。 顺便表达了一番歉意。 两老头对此都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二人吃完了饭，见周谦还在睡着，就没再等了。 而是给杨晓芸说了一句之后，两人就背着包袱离开了这里，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 与此同时，清水县县衙中。 文施左等右等，都到了上衙的时间了，还不见周谦来。 心中也是多了几分烦躁和复杂的心思。 手下的心腹见文施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眼珠子转了转，上前为文施鸣不平道。 “文大人。” “周谦虽然说是解元，但也太没时间观念，也太没礼貌了。” “这可是上衙，怎么能迟到？” “从这看，他当县丞便没有文大人您合适。” “再说了，今日交接县丞，文大人一早就来了，这小子却摆起了架子，迟迟不来。” “说实话，小的真为文大人您鸣不平。”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周谦是陛下御赐的县丞，但这乃是清水县，山高皇帝远。 且县官不如现管。 这小差役一直是文施的心腹，得了不少好处。 陡然换一个县丞，还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得到如今的好处，自然希望老上司文施继续当县丞。 听见心腹的话，文施心中更加烦躁了。 搓着手，眉头越皱越紧。 他之前其实是很看好周谦的，也亲自去过寒水村给周谦充门面。 但…… 这都是建立在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上的。 是建立在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上的。 但如今，周谦名声甚大，甚至还抢了他的县丞的位置，有了冲突，文施心中就不那么稳坐钓鱼台了。 不免乱了。 他也在想，自己在这县衙中兢兢业业三十年，处理过的任何事无一错漏，才混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可自己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给挤下去了。 他心中有不甘，有不服。 见到文施脸上表情的变化，小差役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了，眼珠子转了转。 低声道，“文大人，说实话，小的还是愿意跟着您做事。” “周谦这小子是有才，但有才便能治理一方了吗？” “反正从他今日第一天上衙便迟到了来看，小的不看好他。” “不如……让他知难而退？” 小差役话说的露骨。 现在周谦到点了还没到，倒是给了文施一个好理由。 即便是陛下御赐的，但这小子第一天上衙都迟到，这如何称职？ 把柄都给他们了。 再稍微使点手段，将周谦排挤走，文施再做出两件成绩来，也不是没可能入陛下的眼。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文施闻言，双眼也是微微亮了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向了心腹，低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小差役见文施问自己，神色有些兴奋。 压了压才沉声说道，“文大人，县丞的作用不就是解决百姓的问题，解决咱们清水县的问题的吗？” “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有个案子，是关于孩童的，到现在都一直没有解决，那老头还经常来县衙闹事，这可是咱们县衙的心腹大患……” 文施闻言双眼一亮。 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 “陛下派周谦来，那说明周谦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这么强的能力，解决一下县衙积压了两年的案子应该不算是什么问题吧。” 小差役闻言嘿嘿一笑。 “但若是解决不了，周谦的能力可就有问题了。” “也太年轻……” 小差役说完，和文施的双眼对上，两人微微一笑。 文施朝着心腹一摆手。 “这件事你去安排吧。” “今日是他第一天上衙，无论他如何摆架子，也总是要来的。” “是。” 小差役一点头，转身离开了。 …… 周谦昨晚喝了些酒，杨晓芸好不容易将他叫醒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今日是第一天上衙的日子。 顿时一拍额头，满脸懊恼。 随便吃了两口饭之后，便告别了杨晓芸，朝着县衙赶去了。 到了县衙，周谦见到文施便连声道歉。 “抱歉，文大人。” “昨晚和林老吴老喝酒，喝多了，今日贪睡了一些，久等了。” 文施冷冷看着周谦。 “第一天便迟到了，周大人此举，怕是失了些稳重？” 周谦一怔。 他和文施有过一面之缘，这老头之前见他都是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怎么今日却这么大的敌意？ 还没等周谦想明白。 外面便传来了一道凄厉的惨呼，“还我儿一个公道，县令大人，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第176章 稚童杀人案！ 周谦面色一变，转身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什么人在外喧哗？” 文施那个心腹眼珠子一转，朝着周谦谄媚一笑，“周大人，小的出去看看？” 周谦看了一眼差役，不疑有他，“去吧。” “是。” 与此同时，文施坐在堂上却是半闭着双眼，微微低下了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周谦自然看见了文施的反应，双眼也微微眯了起来。 心中有了猜测。 不禁叹了口气。 …… 不多时，小差役回来了，但却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将县衙门口那个高声呼喊的老头也带了进来。 “文大人，周大人，这个……” 文施没有抬头，依然是一言不发。 而周谦则是看着这个差役，双眼眯起的弧度越发的危险了起来。 百姓上县衙含冤，流程应该是差役先在外头将情况问清楚，然后进来禀报上官。 再由上官决定要不要现在解决，如何解决。 可现在差役直接将人带了进来。 周谦就要怀疑这差役是不是要故意给自己难堪了。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这才是第一天上任。 即便巧合地遇上了有百姓含冤，也不该由两眼一抹黑的他全权解决吧？ 还如此急切？ 但喊冤的百姓已经进来了，周谦只是瞥了一眼文施和这个差役，也没多说什么。 还是先解决案子。 周谦打量了一眼这个喊冤的百姓。 半百的年纪，衣服洗的发白，上头还有补丁，脸上满是皱纹，满是油光泛着黑黄之色，裤腿上还有未干的泥。 看得出来，这老者乃是土里刨食的农户。 “大人！” 老农看着文施和差役都将目光看向了周谦。 也看见了周谦在打量自己。 自然知道周谦乃是这县衙中此时的话事人。 小跑着跑到了周谦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 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苦涩，带着哭腔哀求道。 “大人，请您为小民做主啊！” 周谦赶紧将老者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 “先不要激动。” “先将你的事说说看，若是有冤情，县衙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是，是……” 老农在周谦的搀扶下赶紧站了起来，这才一字一句将自己的冤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老来得子，于八年前和妻子生下了一个男孩，从此那男孩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虽然他们的家境不富裕，但还是花光了所有积蓄供这个孩子读书。 但在县城的学堂里，这个名叫李雨的乡下来的孩子，却被学堂的同窗们欺负孤立了。 甚至还联合起来欺负李雨，不是打就是骂，还将李雨父亲省吃俭用花银子买的崭新的毛笔和纸张全部烧了。 李雨忍不住红了眼，还了几句嘴，便被这一群同窗一阵拳打脚踢。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有了第一次的欺辱，接下来的欺辱便顺理成章了。 李雨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家里省吃俭用买的，可每次上完学堂回来李雨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破破烂烂的。 这让李老汉十分的恨铁不成钢，说了李雨几句。 却不想李雨更加委屈了。 李老汉也不知道怎么了，便没管他。 没想到这一次李雨彻底不想再忍了，在同窗再一次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他混乱中直接抓住了一个叫何方的同窗，握紧拳头就是往死里打。 这一下，激怒了何方。 何方挣扎着挣脱了李雨的手，红着眼珠子至极端起了凳子一下一下砸在了李雨头上，活生生将李雨给砸死了。 当时，学堂的先生报了官。 但等差役将两边全都聚在县衙，正要给何方定罪的时候。 何方的爹，清水县有名的富户何晶却是花钱让县里不少百姓都站在了他这边。 以何方年纪尚小，不明事理为理由，逼得当时的县丞头大如斗。 最后在何晶又是送银子，又是借用百姓施加压力的情况下，只好选择了得罪弱势的李老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以何方年纪尚小，不明事理，让何家赔偿李家一百两银子便匆匆结案了。 但李老头人穷志不穷。 更何况被活活打死的还是他捧在手心里的老来得子。 别说一百两银子，即便是一万两银子他都不会罢休。 也就有了李老头这半年来锲而不舍地来县城里讨还公道这事。 是的。 这件案子是半年前的旧案。 听完了李老头的讲述，周谦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文施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差役。 心中冷笑一声。 半年前的旧案，还是上一任县丞和稀泥勉强解决的旧案，不早不晚，偏在自己上任的第一天就找上了门。 这里头若是没有文施的安排，周谦把头剁下来给他文施。 且刚才文施给他的感觉就不对了。 这更佐证了这一点。 迎着周谦不善的目光，文施倒是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朝着周谦笑了笑。 “周大人，如今你是县丞，不必顾忌老夫。” “如何处置，你说了算。” 而那个差役也是看都不看周谦一眼，嘴角噙着冷笑。 这案子可是县令都头疼的案子，解决不了，也在一直往下压。 属于是烂案了。 他倒要看看周谦这个小年轻有什么本事能解决。 周谦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眼前这个面容愁苦的老头。 心中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如今他已经是县丞了。 不管是为了满足半年之后晋皇的考核，还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这案子他都要妥善解决。 周谦沉吟了片刻。 便果断朝着外头断喝道，“来人！” 片刻功夫，七八个差役便已经站在了周谦的面前。 周谦沉着脸道，“你们几人走一趟，将人犯何方带回来关入大牢。” “一会我去提审。” 今日司马如雪不在，所以领头的是以前的捕头周允。 他看了一眼老头，听着周谦下的命令，脸色微微一变，想要开口提醒周谦，却看到了坐在后方的文施正盯着他。 赶紧止住了话头。 应了下来，“是！” “属下这就去抓人！” 随即眼中光芒一闪，“周大人，您是否先去牢房等候……” 第177章 不明事理？ 周谦闻言，多看了一眼这个差役，在看到后者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之后。 周谦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带路吧！” “是！” 周允点了点头，侧着身子不去看文施，带着周谦便离开了县衙。 见周允将周谦给叫了出去。 小差役眼中冷芒一闪。 低声对着文施道，“文大人，这个周允真是不知好歹。” “没看见文大人您对周谦有意见吗？” “当着您的面居然还敢提醒他？” 文施冷笑一声。 “他被人挤了捕头的位置，心中自然不甘，再加上我们又不接受他，见到周谦这个没有根基的县丞来了，自然要抓住机会。” “说不定还有官复原职的机会。” “不必在意。” 文施脸上的笑容越发嘲讽。 “这个案子拖了半年多，就连上一任县丞和县令都没有办法，老夫也没有办法，仅仅是提醒一句，就能让他有办法了？” “两个注定失败的可怜人抱团取暖而已。” “等着看就行了。” …… 县衙外头，等周谦出来之后，周允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上之后，舒了口气。 先拦住了想要去抓人的手下。 对着周谦压低声音道。 “周大人，这案子很棘手，碰不得啊。” “那何家不好惹，上次就是何家扇动了全县的百姓，这件案子才不了了之的。” “现在谁都不敢碰这个案子，您要不就别去抓人了……” “这案子，放着吧。” 周允的确有着巴结周谦的想法。 原因也是周谦刚来县衙还没有班底，他此时献上忠心，定然是雪中送炭。 但他更不希望周谦一来就跟这个案子牵扯上。 周谦回头看了一眼县衙里头，忽然笑着对周允说道。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我猜，这李老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应该是文施找来故意针对我的吧？” “这……是。” 反正文施不在，周允便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都已经跟周谦说清楚了，周谦应该要找理由放弃了，再不济也要先取消抓人的命令。 可却听周谦淡淡道。 “去抓人吧。” 周允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周谦，“周大人，这案子不能接手啊……” “我说，去抓人。” 见周允还要再劝，周谦神色冷了下来。 他看出来周允想要抱自己的大腿，跟自己说这么多也是想要自己爱惜羽毛。 但他周谦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则。 这案子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但是遇到了他周谦便要还百姓一个公道。 不管是案子难缠也好，还是文施的针对也罢。 现在，周谦就是要办案。 这是他的良心。 再者，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若是面对文施的刁难上来就退缩了，以后还指不定被文施如何拿捏。 若是这样，别说完成晋皇的考验了，就是顺利当半年的县丞那都是痴人说梦。 这便是周谦的行事风格。 若是能接受，周允才有这个资格当周谦的心腹。 否则…… “是。” 见周谦神色坚定，周允也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只好叹了口气，亲自带着手下去抓人了。 …… 没过多久，周允便抓着何方回到了县衙，直接将何方带到了大狱之中。 在路过周谦的时候。 何方这个八岁的小孩甚至还朝着周谦投去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周谦见何方小小年纪居然如此顽劣，眉头紧皱了起来。 见周谦真的将何方这个小子抓了过来。 文施意外之余，心中还有些惊喜。 缓缓从县衙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周谦身边。 低声叹了口气。 “周大人一心为民，老夫佩服。” “但此案牵涉甚大，想要解决，难啊……” “周大人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 “若是周大人低下头来，虚心向老头子我请教一番，老头子兴许能帮周大人将这个屁股给擦了。” 说完，文施颇有些得意地抬头看向了周谦。 这可是县令都不愿意碰的案子，周谦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无非就是一开始气势如虹，但在见识到了何家的手段之后，顿时焦头烂额，没了办法。 然后便开始四处求助。 安抚何家。 而他文施，便能一手帮周谦安抚何家，另一手将周谦对何家服软的消息传递出去。 让他这个刚上任的县丞便在百姓心中臭了。 架空周谦，还不是简简单单？ 却没料到，周谦却是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了文施一眼。 “前任县丞没办法，县令没办法，你没办法，不代表本官没办法。” “擦屁股这种事，我还是习惯自己做。” “文大人老了，还是颐养天年最好。” “这县衙里的事情，不该你操心的，还是不操心为好。” “小心晚节不保。” 说完，周谦看也不看文施难看至极的脸色，转身就要走回县衙，提审何方。 “周大人，留步！” 却在这时，县衙门口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个中年文士叫住了周谦。 周谦定住脚步，转身看去。 “你是何人？” “有什么事？” 中年文士一怔，随即咬着牙，脸上有些狰狞，“周大人抓了我儿，还要问我是谁？有什么事？” “你儿？” 周谦瞥了一眼中年人，面色不变。 “你儿杀了人，本官不该杀？” 随即话锋一转，眯起了双眼，“你是在问责本官吗？” “……” 何冲面色一变，忍着怒气低下了头，“小人没这个意思。” “但周大人或许有所不知，这件案子在半年前前一任县丞已经结案了。” “小人之子不明事理，乃是小孩打闹，无意间出了意外。” “小人赔了李家一百两银子，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小人只是提醒周大人。” “小人之子，如今无罪！” “无罪？” 周谦冷笑一声。 “你说无罪就是无罪了？” “结案不结案也不是你说了算，至少李家人如今还在告官，那么这件案子就没有结案。” “你回去等待本官传唤。” “现在，本官要去审问人犯何方。” 周谦一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何冲脸色难看，叫住了周谦。 故意大声朝着四面八方吼道。 “周大人难道非要为难一个心志不健全，不明事理的八岁孩子？” “难道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非要烧在我八岁的孩子身上？” 第178章 你做主了？ 何冲的暴喝声传到了县衙四面八方的路人耳中。 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围在了何冲和周谦的身边。 有人对半年前发生的事没有印象。 但多数人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何冲给过他们银子，让他们帮忙造势。 而也因此，半年前的那个案子就成了县令都不愿意碰的烫手山芋。 如今居然有人敢旧事重提。 还将何方直接抓进了大牢。 这人……怕不是昏了头？ 接着，有人就惊呼道。 “周解元？不对……周县丞？” “这案子，是周县丞要管？” 听见惊呼声，所有人都朝着站在何冲面前的周谦看了过去，顿时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玩味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 周谦在诗词一道，甚至是书画一道的确是惊世骇俗。 也正因为此，周谦这两日不管是在清水县的名声，甚至是在其他郡的名声都是如日中天。 富家小姐，青楼花魁，凡是有些姿色的女子都对周谦兴趣满满。 偏偏周谦还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所有找上门的姑娘一律不见！ 这就让这群普通百姓们，心有不爽。 姑娘们的心被你吸引去了，这几日去青楼听曲，唱曲的姑娘都心不在焉的，你小子却装起了清高？ 装什么装？ 如今居然又管上了这个连县令都敬而远之，尽量不提起的案子？ 你周谦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呸！ 围观的百姓们将目光看向了何冲，在见到后者正给他们使眼色的时候，顿时一个个双眼一亮，心里有了数。 上次就是他们给县衙施压，事后拿了何冲不少银子。 这次也一样。 一个个便站在了何冲一边，冷笑声连连。 “对啊，周县丞，何冲家的孩子我见过，才八岁，而且似乎要比同年的孩子木讷一些，压根就不明事理。” “这样的孩子，即便失手打死了人，那也是别人逼迫太甚。” “且这案子半年前就已经结案了，何老爷赔了那人一百两银子。” “怎么？” “这一条命，一百两银子还不够？” “周县丞。” “半年前的案子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必要再翻出来吧？” “你不会以为连县令大人都没办法的案子，你有办法吧？” “就是。” “半年前的案子还拿出来说事，不会真的像是何老爷说的一样，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听见这群百姓都站在了何冲那边，周谦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 县衙内的李老三就冲了出来，血红着眼睛瞪着周围的百姓，大声嘶吼道。 “放屁！” “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儿死了，是被何冲的儿子活活打死的！” “什么不明事理？” “他打死了我儿，还嚣张得很！” “你们是拿了何冲的银子，所以才这么说的！” “半年前这案子不了了之，就是因为你们！” “一百两银子？” 李老三声音凄厉，“我用一百两银子换你们儿子的命，你们愿不愿意？” 说完，李老三直接跪在了周谦的面前。 “周大人！” “求您了！” “县令不管这个案子，县丞也不管……只有您，您愿意管！” “求您给我儿一个公道！” “求您了……” “你放屁！” 何冲瞪着眼珠子死死盯着李老三，“我儿才八岁，有什么坏心思？明什么事理？” 半年前何冲就是抓住‘不明事理’这四个字的，这一次即便是周谦跳了出来。 只要再次抓住这四个字。 此次依然会不了了之。 他有钱，有的是办法让百姓给他说话，让百姓给县衙施压！ “李老三。” 何冲话锋一转，以退为进道。 “你若是嫌半年前赔给你的一百两银子太少，你直说就是。” “大不了，我再给你补一些。” “你闭嘴！” 李老三一听何冲满嘴都是银子银子，顿时怒了，朝着何冲大声嘶吼了起来。 “收起你的臭钱！” “你还我儿的命！还他的命来！” 可李老三情绪一激动，反而又落入到了何冲的陷阱中。 何冲立刻委屈地朝着周围百姓们说道。 “诸位也看见了，我已经提出再追加补偿了，可李老三一直在胡搅蛮缠。” “他这个状态，我真担心他疯了。” “我看已经疯了。” 何冲一暗示，这群百姓就明白了。 纷纷开口附和。 “我看他也像是疯了，失去孩子固然值得可怜，但这般闹腾，给衙门和他人添麻烦就不对了。” “周大人。” “李老三现在是疯癫状态，他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这案子，更是当不得真。” 见周谦站在县衙门口看了这么久依然是一言不发，百姓都觉得周谦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神色更加得意了起来。 文施也带着心腹走了出来，站在了周谦的身边。 但却是看都不看周谦一眼。 先是朝着何冲点了点头。 接着开口道，“老夫也觉得李老三像是疯了，且何冲也很有诚意嘛。” “人死不能复生，那就只能补偿。” “何冲都提出来可以加大补偿了，李老三依然疯疯癫癫的。” “依老夫看，李老三应当是得了失心疯了。” “且这案子半年前已有定论。” “这案子，做不得数的。” 文施朝着百姓和何冲一摆手，“老夫做主了。” “散了吧，何冲也回去吧。” “周大人刚来上任，对于一切都还不了解，一见李老三声泪俱下的哀求就心软答应了。” “大家多担待。” 说着，文施还朝着百姓们拱手行了一礼。 弯腰的时候，文施嘴角攀上了一抹浓浓的冷笑。 把这个案子捅到周谦的面前，目的就是为了让周谦不得不接下，但也解决不了，从而让县令乃至百姓对周谦没有任何信任。 文施本以为这件事或许还有些波折。 但没想到周谦抓了何方，引来了何冲，还招来了百姓。 拿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他‘帮’周谦将这案子撤了，周谦就算是没办成这个案子。 再替周谦应下年轻不懂事的罪名，那他的名声可就臭了。 而且…… 文施斜斜瞥了一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周谦，冷笑一声。 这小子好像也是被这等场面给吓傻了。 正合他意。 而百姓和何冲见周谦不说话，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拱了拱手，转身正要离去。 却听周谦一字一顿道。 “文施，你做主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做本官的主？” 第179章 现场分辨！ 周谦此言一出，何冲和准备要离开的百姓们动作一僵，傻眼了。 而正欲离开的文施脸上，笑容也瞬间定格。 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谦，“周大人，你……说什么？” 周谦回头，冷冷看着文施。 一字一顿道，“我说，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做本官的主？” “你……” 文施脸色难看，指着周谦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周谦却再也不看文施一眼，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何冲和一旁的百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道。 “本官既然已经叫人抓了人犯，那这件案子本官就已经打算再审了。” “说李老三神志不清？” “本官倒是觉得李老三神志很清楚，说话很有逻辑。” “而且这个案子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杀人偿命而已，这案子的公道……本官今日来主持！” “你……” “周大人！” 何冲脸色青黑一片。 他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谦居然连文施的面子都不给，而且管这个案子的态度还这么强硬。 这让他心中有些慌乱。 但随即，他又将这抹慌乱强行压了下去。 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杀人偿命是没错。” “但犬子才八岁，且不明事理，神志不清。” “甚至……甚至不是正常人。” “他连杀人是什么都不知道，按我大晋的律法，如何能以杀人偿命来处理？” “周大人所谓的公道，难道仅仅只是李老三的公道？” “对我，没有公道？” 说完，何冲朝着身旁的百姓们使了个眼色。 百姓们瞬间会意，纷纷出言反对道。 “就是！” “周大人，先不提这个案子半年前就已经结案了。” “再者说，何冲家的孩子也才八岁，不明事理，神志不清，按照我大晋的法律，也不该死吧？” “难道周大人口口声声说的公道就是为了给自己新官上任立威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服。” “更不会认可。” 见百姓们的大势站在了自己这边，何冲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心中的慌乱也少了一些。 而见此一幕，文施脸上的难堪也少了许多。 驳了自己的面子又如何？ 这案子，周谦依旧判不明白，依旧还是抵不过百姓们的舆论压力。 上任的第一个案子还是要办砸了。 想到此，文施冷笑了起来。 “不明事理，神志不清？” 面对百姓们数不清多少张口的反驳和刁难，周谦面色不变，反而眯着眼睛冷笑一声。 “你说不明事理就不明事理了？” “你说神志不清就神志不清了？” “你，你，还有你们……” 周谦的手指从一个个百姓头上指了过去，最后停留在了何冲的鼻子跟前。 不屑问道。 “有什么资格说他何方神志不清，不明事理？” “你懂医术？” “你是郎中？” 何冲被周谦手指指着，嘴角抽了两下，“我儿在这清水县生活了八年了，到底是何情况，整个县里人尽皆知。” “生活都不能自理。” “何须郎中来分说？” “就是！” 百姓们附和道。 “何方痴痴傻傻，不明事理，神志不清，这整个清水县谁不知道啊？” “难道周大人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的事，还需要郎中来证明吗？” “自然是需要的。” 周谦淡淡道。 “不瞒诸位！” “我就会医术，且我和林药王乃是忘年交，多的不敢说，但一个人是否痴痴傻傻，不明事理，本官还是能分辨的。” “……” 周谦这话说完，县衙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拿过何家好处的百姓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谦。 一时间，也不敢乱说话了。 何冲心中猛地一跳，双拳紧握了起来。 看着周谦的眼神中满是忌惮。 文施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若周谦真有这个本事，真让他分辨出来了，这案子……岂不就被周谦办成了？ 周谦会医术。 这是文施始料未及的。 他的心中慌了起来。 这时，何家的管家在何冲耳边低声道，“家主，不用怕他。” “你忘了咱们少爷的演技了？” “就算是林药王当场说少爷并不是不明事理又有何用？” “少爷只要装疯卖傻便是。” “这群百姓得过您给的好处，自然向着您说话，到时候……” “他周谦双拳难敌四手，他说的话谁能听得进去？” “毕竟，这种没证据的事，谁说得准呢？” 听完了管家的话，何冲双眼微微亮了起来。 点了点头。 对着周谦道，“好啊，既然周大人会医术，也能分辨人是否真的是痴痴傻傻，不明事理。” “那就把我儿带到这里来，请周大人现场分辨。” “光明正大，真的假不了，大家也有个见证，不至于诬陷了我儿。” “如何？” “对！” 还不等周谦回答，周围的百姓们首先附和道。 “就让周大人现场分辨！” “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就是！” “周大人不是能分辨吗？” “那就把何方叫来！” “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这个案子判清楚，判明白！” 一旁，文施见此场面也笑了，朝着周谦小声说道。 “周大人，既然如此的话，民意不可违。” “是不是将何方提过来，当场分辨一番？” “也好服众。” 却还没等周谦开口，县衙中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不必了！” “我未将何方入狱，人本来就在县衙待着，我这就带出来了！” 众人闻言朝着县衙看去。 只见一个差役腰间挎着刀，另一只手抓着何方，从县衙走了出来，站到了众人面前。 看都不看周谦一眼，反而看着文施满脸都是谄媚的笑。 周允看着来人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高群，我不是让你把人关进牢房吗？” “谁给你的胆子违抗命令的？” 高群却是不屑地看了周允一眼。 “你凭什么命令我，你以为你还是捕头？” “再说了。” “现在不是周大人要人吗？人带来了，周大人分辨吧。” 显然，这高群压根就没把周谦放在眼里…… 第180章 真的想错了？ 看了一眼径自站在文施身边的高群，周谦双眼微眯，记住了这个人。 该算的账总有算的时候。 眼下，还是得先将这个案子解决了，也好让眼前这些人闭嘴。 伸手拦住了正要爆发的周允。 周谦冷冷一笑。 “行。” “既然人带来了，那就不用麻烦了。” 说完，周谦信步走到了何方跟前，低着头俯视着这个八岁的恶魔。 而何方在此时也抬起头看向了周谦。 两个人四目相对。 周谦还没露出什么表情呢，何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浓浓的嘲讽之色。 嘴唇动了几下却未出声。 ‘狗官！想抓我？’ 何方这句话很简单，即便是不懂唇语的人也很好通过唇语辨认。 周谦看着何方的表情陡然变了。 脸上冷意彻骨。 而因为角度的原因，何方这短暂的变化却被周谦的身体给挡住了。 等众人再看见何方的时候。 后者的脸上再次变成了那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你刚才说什么？” 周谦死死盯着何方，冷声问道。 何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呆滞的目光看向了周谦，歪了歪头，“叔叔，你说什么？” “我刚才没说话呀。” “呼……” 周谦看着何方脸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痴傻表情，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他终于知道，为何县令也拿这个何方没办法，县丞也要草草结案。 其中固然有何冲私下给了银子的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 何方这个八岁孩童，演技实在是太高了。 若不是刚才甫一见面，何方就用唇语挑衅自己，怕是连周谦都要分辨不出何方到底是不是装的。 “装，接着装！” “半年前你也是靠着装才能蒙混过去的吧？” 周谦冷冷看着何方。 “叔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想我爹了，我想我爹了。” 何方却是装作一副慌乱的样子，探头探脑，不安地在人群中寻找起了何冲。 见此一幕，何冲立刻冲了上去，一把将何方抱在怀中。 满是敌意地瞪着周谦道。 “周大人，即便是问话，也请你不要吓唬我的孩子。” “他才八岁。” “痴痴傻傻的，什么都不懂。” “而且……” 何方眯着眼睛道，“我儿刚才可是什么都没说，你却诬陷我儿说话了。” “周大人，你可是在针对我们父子？” “就是！” 旁边的百姓也跟着何冲一起指责起了周谦。 “小何方明明什么都没说，周大人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刚才那表情可吓人了。” “别说是何方了，要是我，我也得害怕！” “周大人，您这是审案，还是冤枉人啊？” “若是冤枉人，还走什么审案的流程？” “直接定罪不就好了？” 见周围的百姓也齐声帮自己说话，蹲在地上的何冲低头与何方对视了一眼。 父子尽皆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一抹狡黠。 何冲缓缓站起身，趁着百姓们都在声讨周谦的当口，满脸苦涩，语重心长地对着周谦说道。 “周大人。” “你也看见了，我儿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你问他问题他都听不明白，哪里是明事理的样子？” “又怎么会故意杀人？” “分明是半年前那李雨欺负我儿，才被我儿不小心推倒撞死的。” “难道反抗，也有错吗？” 何冲声音越来越大，“我何家明明是占理的一方，可为了让此事翻篇，我们何家主动赔了一百两银子。” “他李家还不满意，还要做什么？” “难道还要要了我这个痴儿的命不成？” “周大人！” “您口口声声要为百姓做主。” “我儿何方也是百姓，您就是这么做主的？” “你胡说八道！你放屁！” 何冲话音刚刚落下，站在周谦身边的李老三红着眼珠子，跳着脚大骂。 “半年前明明是你儿何方带着一群同窗欺负我儿，我儿忍不住还了两下手，就被你儿带着人活活打死。” “你儿现在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都是装的！” “杀人偿命！” “你儿该死！” “周，周大人！” 李老三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周谦的腿，声泪俱下，“求您了，求您给小老儿做主啊！” “这清水县里，就只有您还愿意管这个案子了！” “求您了！” 周谦将李老三搀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转过身看着何方接着问道。 “半年前是否是你打死了李雨？” 迎着周谦犀利的目光，何方怯懦地缩了缩身子，靠在何冲怀中一脸懵懂道。 “叔叔，你说什么啊？” “李雨……李雨不是我的好朋友吗？” “他怎么了？” “死是什么意思？” “是再也见不到了吗？” “呜呜……”问着问着，何方居然哭了起来。 “周大人！” 见自己儿子演技这么高超，甚至还哭了出来，何冲越发的硬气了起来。 “半年前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说过了。” “该问的话，你也问过我儿了。” “他如今痴痴傻傻的模样，难道你看不见？” “这在场的百姓可都看得清楚。” “你如今还要苦苦相逼，真以为你在这清水县中一手遮天了？” “你这新官上任的火，一定要烧到我的头上？” 何冲话音落下，百姓们也跟着一起指责起了周谦，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将周谦逼到了角落之中。 文施这个时候也施施然站了出来。 走到了周谦身边。 “周大人。” 文施的声音不小，旁边众人全都听得见。 “我知道你初为县丞，急切地想要做出一些成绩来，但何方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 “您就莫要再死死撑着了。” “再这么撑下去，只会更难收场，您面子上……也过不去。” 周谦闻言转头瞥了文施一眼。 表面上看，文施乃是在为他好，但其实一肚子坏水。 周谦岂能看不出来。 但周谦还真就低头沉吟了片刻。 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轻轻叹了口气，“哎，确实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或许，是本官真的想错了……” 第181章 已明事理，杀人偿命！ “嗯？” 见周谦突然服软，文施惊喜之余还有些疑惑。 周谦刚才那么硬气，怎么突然之间就服软了？ 不过文施想想也觉得合理。 再硬气的人在被千夫所指，不被任何人支持的时候都坚持不住的。 笑了笑。 “周大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文施正要嘲讽周谦两句，却扭头看见周谦正在跟周允说话，完全没听自己在说什么，不由脸色一僵。 咳嗽了一声。 “周大人。” “周大人？” “嗯？什么事？”周谦扭头看了文施一眼。 文施冷笑一声，“既然这案子是周大人想错了，那是不是让何冲父子回去，结案？” “不可啊，周大人！” 李老三见周谦服了软，不准备再管这个案子。 满心绝望之下死死抱住了周谦的腿。 “就是何方杀了我儿，他明事理，明事理啊！” “绝不是眼前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 “周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周谦蹲下身子将李老三给扶了起来，趁机在其耳边低声道，“老丈莫慌，我已经有办法了。” “只是需要你忍一忍暂时的委屈。” “相信本官。” 说完，周谦搀着站直身子的李老三，拍了拍后者的脊背。 李老三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了周谦一眼，一时间没了话。 反正这案子已经拖了半年了，若是周大人不管，怕是没人再愿意管了。 索性赌一把！ 相信周大人！ 李老三最终咬了咬牙，低下了头。 而这一幕看在文施和何冲的眼中，就变成了周谦无能为力只能劝李老三两句。 李老三也没了办法，彻底绝望了。 想到这里，何冲脸上露出了更加不屑的神情，接着文施的话，朝着周谦问道。 “是啊，周大人！” “既然这案子是你搞错了，我儿无罪。”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耽误的这些时间就算了，毕竟你也算是心系百姓嘛。” 见周谦服软，百姓们的脸上也尽是嘲讽之色。 低声窃窃私语道。 “搞了半天，雷声大雨点小啊。” “原本以为周谦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就是嘴硬啊。” “呵呵。” “擅长诗词书画就能擅长破案了吗？” “年纪轻轻未免有些太自信了。” “今日打了脸，怕是要成清水县的笑话了。” “哼，我看那些姑娘听说了今日这事，就会看清他的真面目吧？” “……” “不着急。” 在文施和何冲玩味的眼神中，周谦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本官的原因，让何方遭受了如此的委屈，还来回奔波，如今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 “这样吧。” “这事是本官未分清事情的原委，本官出钱，给何方买些吃的，也好不让他饿着肚子回家。” 何冲一听先是一怔，随即咧嘴笑了。 周谦此举，他不疑有他。 虽然一些吃的不值什么银子，但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自己的儿子吃了周谦花钱买的饭，这是什么信号？ 这代表周谦对他服软了啊。 有了这件事，他何冲不仅能借着周谦的名声壮大自己的名声。 而且在这案子上，以后谁还敢再翻旧案？ 嘿嘿一笑。 何冲点了点头，“既然周大人都发话了，在下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刚好我儿早上吃的少。” “那就让周大人破费了。” “不破费。” 周谦淡淡一笑，朝着周允吩咐了一声。 周允脸上看不出表情，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见周谦对何冲服软，甚至提出了自掏腰包请何方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围观百姓们脸上的嘲讽更甚。 “笑死了。”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案子没破，还要低声下气请一个小孩吃饭？” “我还以为这周谦是什么人物呢。” “没想到就这啊。” “从今以后，周谦即便还是县丞，也成了我清水县的笑话咯，看谁还听他的……” 高群和文施身边的狗腿子看向周谦的目光中满是不屑。 嘴里发出了嗤笑。 文大人在这县衙中兢兢业业三十年，也是周谦这个毛头小子斗得过的？ 有了这件事，即便周谦硬撑过了半年，到时候陛下考察的时候自然知道周谦这半年的所作所为。 那时候。 周谦即便不受罚，也和县丞无缘了。 而文大人，不仅官复原职，还进入了陛下的眼中，甚至还有更远大的前途。 而他们两个跟在文大人左右的心腹。 自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想到这里，两人看着风轻云淡的文施的眼神就变得越发热切了起来。 “……” 在众人心思各异，看向周谦的目光越来越不屑的时候。 周允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了回来。 托盘之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配着一碗米饭。 全都是清水县最好的酒楼的饭菜。 “大人……” 周允站在周谦身边，请示道。 周谦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了后者手中的托盘，亲自端着这饭菜走到了何方的身边。 甚至半蹲下了身子，笑着对何方道。 “何方，本官冤枉你了，饿了吧？” “快吃吧。” “……” 见周谦如此低声下气，八岁的何方再不疑有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点了点头。 正要伸手。 却看见插在米饭上的一双筷子却是一正一反地放着。 顿时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便伸手将筷子拔了出来，两头对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捉起筷子，正要在周谦端着的盘子里夹菜。 却见周谦脸上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接着，他双手一松，饭菜瞬间连同托盘砸落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周谦站起了身，冷眼看着正捉着一双筷子身体僵住的何方。 断喝道，“筷子本是一正一反，你自己能调整好。” “证明你已明事理。” “既已明事理，证据确凿，当杀人偿命！” “来人！” “将何方抓如大牢，明日午时，菜市口斩首！” “是！” 周允兴奋的脸上涨得通红，带着手下的心腹，不由分说直接扭住了何方，不顾后者的挣扎押往大牢而去。 文施傻眼了。 何冲也傻眼了。 周围的百姓也全都傻眼了…… 第182章 明察秋毫！ “慢……慢着！” 见自己儿子被周允按着就要押到大牢里去了，何冲慌了，也怒了。 “周大人！” “仅凭什么狗屁把一正一反的筷子翻转过来，就能证明我儿已明事理吗？”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我不服！” “你放开我儿子！” “周谦！” 周谦却是冷笑一声，“这便是本官分辨是否明事理的办法，本官既是县丞，又懂医术。” “即便陛下和林药王当面，本官也有理有据。” “怎么何冲，你不服？” 说完，周谦扭头朝着一脸惊恐，在周允手中奋力挣扎的何方咧嘴一笑。 “刚才趁着所有人都看不见，你说本官是狗官？说本官抓不了你？” “现在呢？” “明日正午，你便要人头落地！” “杀人偿命，谁都逃不掉。” 周谦指着面色苍白一片，浑身颤抖的何方，“你也不例外。” “不！” “我还不想死！” 陡然间，方才还痴痴傻傻的何方大声喊了出来。 “爹！” “救我啊！” “你救我啊！” “你说过的，只要我装傻充愣，装作不明事理就能平安无事。” “你说过的啊，爹！” 何方声嘶力竭地朝着何冲吼道。 “救我啊！” “我不想死！” “蠢货！” 何冲听何方居然在慌乱之中如同倒豆子一样将自己和何方的谋划当着所有百姓和周谦的面全都说了出来。 脸色一阵狂变。 忍不住怒声呵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你……” 何冲急火攻心，有心还要给何方找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此一幕。 周谦笑了。 何方本就是八岁孩童，即便心狠手辣顽劣如魔头，但心智终究还是不成熟。 一诈，再一惊吓便六神无主。 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何方便再也没有了狡辩的可能。 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交代了所有，这罪算是坐实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文施才反应了过来。 忍不住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一片。 周谦不都已经服软了吗？不都不再查这个案子了吗？ 怎么就吃个饭的功夫，峰回路转？ 这何方居然自己交代了？ 那这案子……算是破了？ “带走！” 事理清晰，且人贩已经主动承认了一切，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谦一摆手，让周允将何方带走。 随后又伸手指向了何冲。 “将何冲也带走！” “我，为什么？”何冲傻眼了。 带走自己的儿子还不算，还要将自己也带走？ “为什么？” 周谦笑了。 “你儿子不都说了吗？” “你教他装傻充愣，不明事理，方能躲过半年前那一劫。” “你的行为，属于包庇罪犯，同罪！” “明日午时，一同斩首！” “你，周谦！你敢！” 眼见两个差役朝着自己快步走来，何冲慌了，指着周谦色厉内荏，“你凭什么抓我？” “我没罪，我没罪……” 在何冲的呼喊中，两个差役反拧着他的胳膊带了下去。 这一幕看在围观的百姓眼中，一个个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至于你们……” 周谦扭过头，玩味地看着这群刚才站在何冲身后帮他冲锋陷阵的百姓，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伸手从一个个人的脸上指了过去。 “你，你，还有你……” “全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 “是！” 见周谦已然占据了上风，大多数摇摆不定的差役们也知道站在谁一边了。 周谦命令刚下达，这群差役便按照周谦指的顺序，一一将这群人抓了起来。 “凭什么？” 这群被指到的人脸色狂变。 见差役真的将他们按住要押往牢房，奋力挣扎了起来。 嘴里大声高呼。 “我们只是发表意见，我们有什么错？” “即便何冲父子真有罪，我们又不是县丞，我们怎么知道？” “你凭什么给我们定罪？” “难道我们说句话都不行了吗？” “你不能抓我们。” 十几个刚才叫的最欢的百姓全都被按在了地上，但依旧仰着脖子叫嚣着。 “你周谦一手遮天！” “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我要见县令，我要上诉冤情！” “为什么抓你们？” 周谦闻言却是不屑一笑。 淡淡道，“为什么抓你们？” “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们今日跳的最欢，这就说明半年前何冲和何方父子就是在你们的帮助下脱罪的。” “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在半年前收了何冲的银子。” “所以做伪证。” “此乃大罪！” “够不够抓你们？” “你……你没有证据！”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你不能抓我们！” 有人大声呼喊。 周谦却是冷笑。 “本官怀疑便足以抓人。” “至于证据？” “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的！” “带下去！” “是！” 差役们齐声应和，将这十几个百姓押了下去。 文施哆嗦着手，深深看了周谦一眼，带着脸色难看的两个狗腿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了衙门。 而剩下的这群百姓中，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周大人威武！” 接着，便是一群人呼喊了起来。 “周大人威武！” 呼喊声渐渐变得整齐，震得县衙顶上那个写有‘明察秋毫’四个字的牌匾嗡嗡颤抖，将上头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洒下。 四个烫金大字，再次散射出耀眼的光芒。 李老三更是激动到浑身颤抖，跪在了周谦的面前，不停地给周谦磕头。 “周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 “谢谢您，老汉谢谢您了！” “我儿在天之灵看到有今日，也该瞑目了！” “老汉替我儿谢谢您！” 周谦心中五味杂陈，将李老汉扶了起来。 “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正午行刑，你准时来看！” “好，好！” 李老汉重重点了点头，又朝着周谦磕了一个头之后这才离去。 …… 县衙中。 三人快步走回了一处公廨之中，面色都不好看。 “文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高群咬着牙，“没想到周谦真破了这案子，这下他站稳脚跟了，我们的境遇就……” “站稳脚跟？” 文施却是冷笑一声。 幽幽道，“你们说，他越俎代庖，办了县令都办不了的案子，会如何？” 第183章 警告！ 高群‘嘶’了一声，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有道理。” 高群摸着下巴道，“周谦名声再大，也只是一个县丞而已。” “且他名声越大，越会被县令大人敌视。” “我听门外传来的动静，许多百姓都在呐喊周谦威武。” “呵呵。” 高群冷笑一声。 “周谦威武了，那县令大人呢？” “这案子包括县令和前任县丞以及您三人都没结，半年后他周谦说结就结了。” “显得他周谦有能耐了？” “文大人英明。” 高群拍了个马屁，“只要咱们添油加醋在县令大人面前告他一状，他便会被县令大人所不容。” “呵呵……” 文施冷笑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 “我好像听见我的名字了。” 公廨门口，忽然传来了周谦略带玩味的声音。 高群面色一变，有些慌乱，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文施，心中又有了底气。 虽然闭上了嘴，但看着周谦的目光中却是不卑不亢。 周谦缓步走了进来。 站在了三人的面前。 看着高群道，“高群，你在背后嚼舌根，被本官听见了，你可知是何罪？” 高群脸色微变。 但很快平静了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能算嚼舌根？” “再说了。” “即便真是嚼舌根，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最多罚我一个月俸禄。” 高群冷笑一声，“周大人想罚就罚吧。” “我不缺那点银子，倒不如算是给了周大人，好让周大人吃点好的。” 面对高群的挑衅，周谦却是笑了，“哦，这么说来，在背后说上官的坏话，说到底算不得什么大罪？” 高群冷笑一声，“自然不算什……” “那若是违抗上官命令呢？” 周谦脸色陡然变冷，厉声打断了高群。 高群一怔。 “什么违抗上官命令？” “我何时违抗过上官的命令？” 话音落下，周谦身后走出了一个人，正是周允。 周允脸上还有余怒未消，指着高群道，“周大人的命令明明是将何方押送到大牢，你却私自将其扣押在县衙中。” “难道这还不算是违抗上官命令？” “你……” 高群脸色骤然变了。 袖子中的手掌微微颤抖了起来。 若是这件事的话，算起来还真是自己违抗上官命令。 可…… 高群原本是以为周谦解决不了这个案子才私自做了决定，讨好文施的。 如今案子被周谦解决了。 周谦秋后算账。 高群傻眼了。 “文，文大人……” 高群朝着身边的文施开口求助道。 然而还不等文史开口。 周谦便瞥着文施淡淡道，“文大人，高群叫你呢？” “是不是你给高群出的主意，你让他忤逆上官的啊？” “若是如此的话，可要同罪论处了。” 文施脸色铁青，袖中双拳紧握，已经怒到了极点。 周谦这一手釜底抽薪，算是抽到了他的命脉上。 若是帮高群说话，就坐实了他撺掇高群忤逆上官，他如今已经不是县丞，若是同罪论处，周谦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他这把老骨头，经得起什么折腾？ 可若是不为高群说话，自己的手下见自己连护住他们的能力都没有，还不离心离德？ 以后再要想和周谦掰手腕，手中恐怕就没有了可用之人。 无论怎么选择，他文施都是满盘皆输。 咬了咬牙。 比起立刻就被关进大牢，文施还是选择了苟延残喘。 他看也不看身边满眼期待的高群一眼，微微垂眸，低声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全是高群自己要做的。” “周大人不必客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文，大人？” 高群瞳孔一缩，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文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成王败寇，如今他文施乃是鱼肉，周谦才是刀俎，他即便是满心愤怒又能怎么样？ “好！” “周允。” 周谦眼神玩味，朝着身侧的周允吩咐道，“将高群带下去，关进大牢。” “一会我一起审。” “是！” 周允出了口恶气，狠狠点了点头。 脸色不善的走到了高群身边，一脚踹在了高群腿弯，让后者跪在了地上。 伸手一把抓住高群的两只手反绞在身后。 靴子顺势踩上了高群的背后。 低声在其耳边冷笑一声，“敢违抗上官命令，我看你是活腻了！” “等入了牢房，我会亲自收拾你！” 高群脸色狂变，他和周允共事这么多年，周允一开口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允显然不打算只让自己背这一个罪名。 他这些年仗着职权贪墨银子的事，周允也是知道的。 周允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高群慌乱求饶，“别，周大人，周大人饶了我！” “高群从今以后愿意为你做事。” “周大人，饶命啊……” 周谦看都不看高群一眼，朝着周允摆了摆手，“赶紧带走，吵的我心烦。” “是。” 周允抬手一巴掌抽在了高群脸上，几颗牙混着血被他吐了出来。 口中的声音都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周允抬头看了一眼文施旁边的另一个狗腿子，狞笑一声，拖着高群便离开了。 那狗腿子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看着文施的余光也不像原来那般信任。 他隐晦的目光自然被文施看见了，后者顿时一阵心烦意乱，朝着周谦一拱手。 “周大人，这乃是我的公廨。” “既然你案子解决完了，就快些离开吧。” “老夫要休息了。” “不忙。” 周谦淡淡道，“临走之前，本官还有最后两句话要说。” 周谦看向了文施身边的狗腿子，眯着眼睛道，“你是差役，在所有事之前，你的职责是维护百姓，而不是当别人的狗。” “高群的下场你看到了，今日后，干好你本职，莫要让本官发现你的小动作。” 说完，周谦又看向了文施。 “文施，你年纪不小了，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好自为之。” 说完，周谦再不看二人一眼，转身离开。 …… 咔嚓！ 文施捉起手边的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什么意思？” “让老夫告老还乡？” “凭什么？” “他周谦算是什么东西？” “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 缓了缓，文施脸色依旧铁青，站起了身。 “不行，我要见县令……” 第184章 挑唆？ “县令大人。” 县令公廨，文施见到了正在自家池塘里钓鱼的周正，朝着他行了一礼。 “哦？” “文老来了？” “坐。” 周正面色平淡，朝着身旁的一个凳子努了努嘴。 凳子前头，放着一根鱼竿，只是鱼线还未入水。 看样子，周正似乎常常和文施钓鱼。 见没了县丞的身份，自己依然有此殊荣，文施心中的憋闷稍微减少了一些。 依言坐在了周正的身边，抄起了鱼竿，挂上饵钓起了鱼。 “哗啦——” 文施的鱼饵刚抛入水中，周正便中鱼了。 水花四溅，是一条一斤多重的鲤鱼。 周正哈哈一笑，收入鱼篓中。 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文施，“文老，今日怎么有空来陪我钓鱼了？” 文施本来开口就想挑拨周正忌惮周谦。 但想了想，他还是没着急。 慢慢说起，“今日一个备受争议的大案子解决了，老夫闲来无事，便来找你钓鱼来了。” “哦？” 似乎是闲聊一般，周正再次抛出一杆，看似不经意地朝着文施问道。 “哪个案子？” “半年前那个。” 文施鱼饵丢下去迟迟没有鱼上钩，便拉上来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刚才说话没注意，鱼饵都被鱼吃干净了。 只好无奈地再挂上鱼饵，抛了进去。 而周正闻言却是一怔。 “半年前那个？” “你说的是……何方那个小儿杀人案？” “是。” 文施点了点头。 “您结不了的案，前任县丞结不了，老夫也结不了的案今日结了。” “哦？” 县令的语气似乎有了些波动。 “是谁？” “周谦。” 文施瞥了周正一眼，吐出了两个字。 “周谦？” 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出文施所料的，县令的语气有了一些情绪的变化。 似乎是……有些激动？ 文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就知道，在听到周谦越庖代俎抢了一县之令的风头之后，周正一定会不高兴的。 文施语速不由加快了。 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正是他。” “他今日好生威风，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不顾百姓们的阻拦，硬生生凭借自己的本事解决了此案。” “还羁押了不少百姓。” “甚至连我手下的高群都被他抓了进去。” “最后那群百姓甚至当街大喊‘周大人威武’，这可比你这个县令都威风了啊……” 文施说完，侧身看了一眼周正的表情。 “这么威风？” 不出所料，周正闻听此言，语调都拔高了许多。 “我亲眼所见。” “那他既然了结了案子，为何还要抓那么多的百姓？” 周正语气更加急切了起来。 听在文施耳中，只觉得周正呼吸都加快了，显然是嫉妒到了顶点，终于抓到了周谦的把柄的那种兴奋。 想到这些。 文施的语气也激动了起来。 赶忙添油加醋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那群百姓不知道真相，就帮何冲父子说了两句话。” “在解决此案之后，周谦报复他们？” “那为何抓了高群？” 周正接着问道。 “只是因为高群觉得何方不明事理，是周谦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将何方没有带到牢狱之中，原意也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何方却不是不明事理。” “要我说，高群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周谦对高群不遵从他的命令不满而已。” “哦——” 周正点了点头，拉长了音。 而这一举动，在文施看来。 则是周正在听闻这一切之后对周谦的容忍已经到了极点。 接下来，只需要自己稍微挑唆几句，便能将两人对立。 顿时更加起劲了。 “依老夫所见，周谦虽然了结了此案，有功劳，但办案的手段未免有些太过于强硬。” “在过程中，也未将县令大人您放在眼里。” “哦。” 周正点了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本官该当如何？” 文施以为周正已经表明了态度，顿时更起劲了。 “依老夫之见，周谦或许有能力，但太年轻。” “还需县令大人多敲打敲打。” “且抓了那么多百姓，也抓了差役，此举实在是不妥。” “县令大人可小惩大诫。” “让他心中有数。” “心中有数？” 忽然，周正笑了起来，笑得酣畅淋漓，笑得肆意。 文施一看，也赶紧陪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文施，你笑什么？”周正忽然止住了笑声，扭头朝着文施肃然问道。 “啊？” 见县令陡然间变了脸色，文施有些不明所以。 “老夫见大人你笑，自然也跟着笑……” “本官笑得是周谦能力出众，断案果决，手腕强硬，乃栋梁之材！” “你笑的是什么？” “什么？” 文施闻言傻眼了。 “大人，您……您不是……” 周正不屑一笑，“你觉得你跑来一顿挑拨离间，本官就会忌惮周谦的能力，嫉妒他盖过了本官的名声？” “借机敲打他，甚至打压他？” 文施傻眼了。 心想难道不正是这样的吗？ 却听文施接着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本官当县丞之前，周谦便已经和本官有所合作，破了一个大案。” “此后，周谦又被陛下钦点县丞。” “且鹿鸣宴上，他的才华震惊大晋。” “半年之后，以他的才华，自然是要去参加会试的，接着还有殿试。” “我这小小县令，他并不觊觎。” “有了这些，周谦越是破案，本官也跟着越是有政绩。” 周正扭头死死盯着文施，眯着眼一字一句问道，“你凭什么以为本官会将周谦当作肉中钉，眼中刺？” “与他做对？” “本官是脑子坏了吗？” “大人，我……我不是……”文施傻眼了，手中鱼竿掉进了水中都没察觉到。 而周正却接着说道。 “且本官已然知晓，他抓的那些百姓，正是半年前收了何冲的银子才帮何冲说话，抓的不冤。” “高群抗命不遵，藐视上官，自然也该抓。” “倒是你，文施。” 周正声音冷冽，“本官让你辅佐周谦，好尽快让他了解县丞的职责，你是怎么做的？” “那李老三，是你手下找来的吧？” 周正语气陡然转厉，惊得文施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185章 鼠目寸光！ “大人，你……你何出此言啊？” 文施赶紧狡辩道，“老夫一心为了县衙，一心为了咱们清水县，怎么会做这种事？” “大人，您可不能冤枉我啊。” “冤枉你？” 周正闻言却是冷笑了起来。 “你找人去将李老三找来让周谦给他主持公道，我手下的人将这些看的清清楚楚。” “本官何时冤枉你了？” “大人……” 文施脸色惨白一片，身体微微颤抖，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周正叹了口气。 “文施，本官之前念你在衙门干了整整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在周谦来了之后，便让你辅佐在他身边，教他做事。” “念……念我苦劳？” 文施闻言傻眼了。 他心中满是不解。 自己好好的县丞没了，还要跟在周谦这个毛头小子身后，时时刻刻心中备受焦灼。 这是念他的苦劳？ 周正瞥了一眼文施，听见了后者语气中的疑问，看着后者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摇了摇头。 “你还不明白？” “周谦不是咱们清水县这座小庙就能装的下的，陛下让他当这个县丞，也只给他了半年时间，要看到他的成果。” “半年之后，有陛下的赏识，他在会试中也必然能一鸣惊人，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若是交好他，之后绝对是最大的助力。” “虽然你年纪大了，他走后当不了几年的县丞了，可你的儿子呢？孙子呢？” “文施。” 周正深深看了文施一眼。 “你鼠目寸光，只看见了眼前的利益，却错失了这么大一个机缘。” “明明可以跟在周谦身边交好他，何况你之前还在周家祖祠帮过他。” “你却选择了与他为敌。” “你是老糊涂了吗？” “……” 周正一席话说完，文施彻底傻眼了。 他之前是当局者迷，只觉得周谦抢了自己的县丞，只要自己给他使绊子，让陛下觉得他能力有问题，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可如今被周正点破，仔细一想。 以周谦展露出来的才华，迟早平步青云。 自己得罪他，这是何苦来哉？ 显然，交好的得利更多啊。 真如周正所说，自己真是被眼前的利益蒙住了眼睛，鼠目寸光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和周谦的矛盾已经解不开了，说什么都没用。 又沉默了下来。 周正瞥了一眼后者，淡淡道，“自今日起，你从衙门离开吧，饴儿弄孙也好，安享晚年也罢。” “衙门不会亏待你。” “但你……” “不允许再出现在衙门，不允许再出现在周谦的面前了。” 文施瞳孔一缩，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周正。 哆嗦着问道。 “县令大人，您这是……要赶我走？” 周正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文施缓缓站起了身体，本来就佝偻的身姿越发的单薄，他低着头，朝着周正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县令大人这多年来的照顾，我走之后，大人保重。” 见周正还是不看自己。 文施嘴角略过一缕苦涩，佝偻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公廨。 待文施离开不久。 周正手中一沉，是上鱼了，而且从手感上来看还是一条大鱼。 周正屏气凝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鱼拉出了水面。 鱼儿在出水的瞬间，周正精神一振。 原来是一尾足有七八斤重的金红色锦鲤，鱼体健康、矫健，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周正脸上露出了笑意。 “守了你几十天了，终于等到你。” …… 从文施的院子离开，周谦心中便不再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径自在周允的带领下，来到了大牢中。 此时的周允在周谦面前低眉顺眼，言听计从。 今日周谦的大发神威，让他在心中庆幸抱对了大腿的同时，对周谦更加的敬佩。 “大人，到了。” “这三个牢房分别关押着何方父子，涉事百姓，以及高群。” 周谦点了点头。 “周大人，周大人！” 幽暗的牢房中，听见了周允的声音，何冲连滚带爬冲到了牢房边上。 朝着周谦死命地伸手。 “求您放了我们父子。” “我有钱，有钱！” 何冲语气急促，但却压低了声音，“周大人，只要您能放了我们父子，您要多少银子都行。” “我把家产全都给您都行。” 周谦却是看都没看何冲一眼，直接走到了中间的牢房跟前。 “周大人！” “周大人您说句话啊。” 周谦瞥了一眼身边的周允，“让他闭嘴。” “是！” 周允冲到何冲面前，一脚踹到了他的侧腰上，将何冲踹地倒在了地上满脸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群百姓看见周谦，再见识到周允收拾何冲的一幕之后，更加害怕了。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走到了牢房边上，“周大人，您放过我们吧，我们……” 周谦摆手打断了后者。 直接问道。 “半年前，何冲的那个案子，你们收了他多少好处？” “这……” 那人傻眼了。 低下了头，嗫喏着不敢说话。 周谦知道他不敢说是怕得罪了其他人，索性就对着所有人说道。 “现在承认收了何冲多少银子并且还回来，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但若是被本官查出来，那可就要上缴两倍的罚款，且按照大晋律法，在这牢房中关上几个月。” “查，也无非就是花点功夫而已。” “该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吧。” “……” 周谦的话，让所有百姓变了脸色，包括那些打算硬挺到底的。 不多时。 便有百姓率先开口了，“周大人，您说话算话？” “本官口中无戏言。” 那人咽了口口水，下定了决心松口道，“半年前，小民收了何冲十两银子帮他说话。” “三日之内一定将银子全数送来县衙。” “求周大人网开一面。” “对。” “我也收了十两银子，我三日，不！今日就还来！” “我也是……” “我今日之内就能将银子全数上缴县衙，求周大人网开一面啊……” 第186章 晓芸的担心！ 见牢里的百姓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承认了下来，周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朝着身边的周允道。 “你记一下他们每人都分别收了多少银子。” “签字画押之后，再放他们离开。” “是！” 周允点了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一个一个记录了起来。 周谦见周允做的很好，便准备转身离去。 刚迈开一步，却听见第三个牢房中传来了高群不甘的声音。 “周大人！” “之前是我高群瞎了眼，现在我知道错了。” “只要您能放了我，小的愿为您赴汤蹈火！” “做……做您最忠诚的狗！” 周谦脚步一顿。 回头看着高群笑了，“你若是硬气到底，本官或许还会高看你一眼。” “你这样的反复之人，我周谦要不起。” “安心在牢房里待着吧，关够了三年，自然放你离去。” 忤逆上官，在大晋乃是重罪，三年起步。 “你……” 高群脸色狂变，眼见没了希望，忍不住朝着周谦破口大骂道。 “周谦，我记住你了！” “三年？”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周谦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退了两步，回到了高群牢房边上，双目冰冷盯着后者，低声道，“你三年后，出来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而我三年后，远非县丞可比。” “我若是你，就不会在此刻说出威胁的话。” “别说三年后了，即便是现在，本官就有数不清的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 高群被周谦冰冷的眼神和说出来的话吓得猛地一个哆嗦。 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坐倒在了地上。 看着周谦，张了张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高群不再说话，周谦满意一笑。 转身离去。 …… 离开了牢狱，周谦忽然想起之前文施叫嚣着要去县令那里挑拨自己越俎代庖。 虽然在此之前，周谦就和周正关系不错。 两人也算是共同经历了一次合作共赢。 但人心是会变的。 周谦有些担心周正会在文施的挑拨下真对他有什么看法。 一个文施道不用担心，但若是一个县令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这半年可就不太好过了。 而且他是县丞，了结了案子也需要去汇报一声。 若是什么都不说，未免也会引人猜忌。 索性，周谦便走上一趟，拜访一番周正。 “……” 而见到周正，见到周正看着自己的那一抹熟悉的微笑的时候，周谦笑了。 也知道自己想错了周正。 两人聊了片刻。 周正笑着道，“本官已经将文施赶回了家，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且。” “从今以后半年之内，清水县衙所有人都对你马首是瞻，当然……能不能使唤的动捕头司马如雪，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本官是使唤不太动。” “但是！” “本官表个态，本官全力支持你。” “你办案的时候，不必考虑本官，只管放开膀子去做！” 周谦心中感动，朝着周正行了一礼，“周县令提携之恩，周谦来日必报。” 周正却是一摆手。 “你我本就算是好友。” “再加上你在清水县做出成绩，我也能沾光嘛。” “陛下知道了，我自然也能入陛下的眼。” “老实说，本官还算是沾了你的便宜。” “客气什么？” “放心去干，文诩。” 周正看着周谦，眼中满是赞赏。 “你有如此的本事，不该蒙尘才是。” 两人相谈甚欢，临离开的时候，周正还将刚才钓到的那一尾金色鲤鱼送给了周谦。 周谦也不矫情，收了下来。 约定过几日请周正去他家喝酒。 …… 与此同时，周谦了结了半年前的何方杀人案的事也在清水县中传开了。 县城本来就小，当时在场的人不少。 再加上周谦本就名声在外。 不多时，整个清水县都知道了周谦今日的所做所为。 力抗压力，舌战百姓。 以小小一双筷子便让何冲父子辩无可辩，这显然，周谦继以前的才华之后，这破案的本事让所有人再次感到无比震惊。 甚至都被说书先生编成了故事，当天下午，在茶楼青楼就开始了说书。 配上说书先生的语调和技巧，引得堂下连连喝彩。 这下，周谦在清水县中的名声更加的传奇了。 青楼中的姑娘，闺中的小姐，贩夫走卒，富商权贵，都对周谦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这就导致了在周谦放衙之前，这群在衙门求见不到的姑娘们全都跑到了周谦的住所送礼去了。 杨晓芸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 这都三天了，眼看着来拜访的人已经被拒绝的不再来了。 怎么今日又来了这么多人？ 一番交流之后，杨晓芸才知道今日周谦在县衙的所作所为。 然而。 杨晓芸的脸上却是笑不出来，也没有相公有本事，妻子与有荣焉的那种骄傲，反而有些忧愁。 在按照周谦的吩咐，拒绝了所有人送来的礼物之后，便做好了饭菜，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周谦放衙。 终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等到了放衙回来的周谦。 两人坐在桌边吃饭。 杨晓芸却看了周谦好几眼，欲言又止。 周谦自然看到了杨晓芸的小动作。 便放下了碗筷，柔声问道。 “晓芸，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 杨晓芸点了点头，她有些纠结，眉宇间也尽是忧愁。 最终还是开口道。 “家主，以后再遇到这种案子，不要再这样不顾一切了，要小心一些……” “什么？” 周谦一怔。 杨晓芸咬着嘴唇，看着周谦的眼中满是担心。 “家主今日办案的事，晓芸都听说了。” “那时候，衙门里许多人反对你，百姓也反对你，那何方也只是个小孩，难以分辨是否明事理。” “若是何冲再撺掇一些，百姓们再冲动一些，你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杨晓芸认真道。 “晓芸知道家主本事很大，但晓芸胆子很小，只希望家主平平安安的就好。” “晓芸很自私。” “破案什么的没那么重要，晓芸只想家主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 第187章 疫病苗头初显！ 周谦听不下去了，一把将杨晓芸揽入了怀中。 心中满是温暖和怜爱。 旁人只会夸赞他做事果断，断案入神，但却没有一个人担心他的安全，关心他的内心。 只有杨晓芸。 她在乎的不是周谦在外面的名气到底有多大，在乎的不是周谦能给她带来多少利益，过上多么好的生活。 只担心他身体如何，吃了没，不要涉险。 两世为人。 大概这就是周谦最大的收获了。 “晓芸。”周谦将杨晓芸的头揽在胸口，温声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在外无论做任何事都不会再以身犯险。” “不会让你担心了。” 院子里虽然没人看见，但周谦这亲密的举动还是让杨晓芸红了脸颊。 她身子微微发软，双手顺势抱住周谦，鼻尖嗅着独属于周谦的味道。 心中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又低声解释道。 “家主，晓芸知道家主身为县丞，自然是有责任在身上，晓芸并不是阻止家主为百姓做事。” “晓芸也知道，以家主的才华，假以时日，必定出人头地。” “晓芸说这些并不是打击家主的积极性，只是想让家主多注意一些……” 周谦抚摸上了杨晓芸的脸，将她的头微微抬起。 迎着杨晓芸疑惑的眼神的，是周谦充满了柔情的双眼。 “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咱们夫妻一场，若是连你都不懂，连你的话都听不明白。” “岂不是我周谦蠢不可及？” “家主……” 杨晓芸看着周谦的目光带着惊喜，带着感动，带着被理解的柔情蜜意。 周谦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杨晓芸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杨晓芸眼中的光芒愈发地迷离了起来，她的双手从周谦的腰间慢慢攀上了周谦的脖子。 呵气如兰，脸色微红如天边的晚霞。 支起身子，在周谦的耳边呼出热气，“家主……晓芸身体没问题了，晓芸想尽快给你生个孩子。” 怀中滚烫的身体，耳边传来的温热，鼻尖萦绕的幽香。 让周谦心中不禁火热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 “这可还是白天。” “……” 杨晓芸闻言，脸色更加殷红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这下，周谦如何还能忍得住。 在杨晓芸的惊呼声中，周谦将杨晓芸拦腰抱起，踹开房门便冲了进去。 …… 何方父子的案子重新宣判，并坐实了何方已明事理，杀人偿命的结果在第二天的时候，整个清水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更让百姓们关注的是。 周谦说的是今日午时，在菜市口砍了何方父子这件事，是否属实。 那群被抓的百姓怎么处理。 而促成了整件事的周谦，却是和杨晓芸造了一晚上的小人，早上起来匆匆吃了口早饭就赶到了县衙之中。 在县衙门口，倒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司马如雪身穿一身精干的短打，显得英姿飒爽，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匆匆赶来的周谦。 “才几日不见，你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看来半年的考核期限可以缩短不少了。” 周谦闻言笑了。 “那我可以早点得到陛下给我准备的惊喜了？” “透露一下，惊喜是什么？” 司马如雪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后者，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周大人除了才华卓绝，破案果决以外，这打蛇随棍上的本事也不低啊。” 周谦撇了撇嘴。 “棍都给了，不上不是不识好歹吗？” “诶。” “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 司马如雪看着周谦，“你今日斩首何家父子这件事，县令什么态度？” 周谦笑了笑。 “他让我自行决断，衙门上下唯我马首是瞻。” “霍。” 司马如雪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这周正还真是有些魄力。” “知道抱你的大腿。” “就凭这一点，他以后恐怕还能更进一步。” “放心。” 司马如雪又朝着周谦说道，“午时我也去监斩，保证没人敢闹事。” “嗯。” 周谦点了点头。 然后问起了这两日司马如雪去了哪里。 没想到司马如雪闻言沉着脸，叹了口气。 “去了一趟县城周边的几个村子，下面有人汇报不少乡里都出现了疫病，我才去看看。” “情况果然不容乐观。” “清水县周边的十几个村子，已经死了五六个人了。” “疫病？” 周谦一怔，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时代，最容易见到，也是最容易致死的疫病无非就几种。 鼠疫、天花、流感、霍乱、疟疾。 但不管是哪一样，它们在这个医疗匮乏的年代，都具有两个特点，传播快，致死快！ 周谦心中不由担心了起来。 “是什么疫病？” 司马如雪无力地低声道，“疟疾。” “疟疾？” 周谦有些不理解了。 “疟疾这东西不是在山溪叠嶂多的地方才有吗？咱们清水县可不是这样的地方。” “怎么会有疟疾呢？” 司马如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事实就是，这些村子里都发现了感染疟疾的人，而且已经有死人了。” “我回来就是来找药王的。”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司马如雪的脸色变得肃然了起来。 “大晋志中记载了不少次疟疾和其他的疫病，每一次爆发出来都是难以控制，且波及甚广，带来的死亡和损失也都是不可估量。” “且从大晋志里的描述来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阻止传播，治疗疟疾。” “哎……” 司马如雪绝美的容颜上出现了一抹深深的无力感。 “大晋好不容易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可这一个距离京城极近的疟疾，不知道要带来多少死亡，大晋里头要生出多少乱子。” “若是事不可为，说不定……” 司马如雪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了。 大晋志里提供的唯一办法就是，隔离屠杀。 这些可都是大晋的子民，非到迫不得已，谁都不愿意这么做。 周谦闻言沉默了下来。 疟疾从古至今，都是一个能人头疼的难题。 不过他隐约记得《黄帝内经》和《伤寒论》中有关入如何治疗和预防的篇目。 只是如今还不确定。 他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司马如雪。 还是等确定了再告诉她吧，以免她空欢喜一场。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周谦到了大狱中，亲自将何家父子押了出来…… 第188章 救济！ 目前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将眼前的事情完成了。 斩首何方父子，周谦觉得在清水县是很有意义的。 没了何方父子，或许还会有类似的人出现，但有了这两人的前车之鉴之后，官民勾结的情况将会少很多。 也能一定程度上杜绝富商给官员送银子，求办事的情况。 富商不敢送，官员也不敢收。 “……” 在将何方父子从牢狱之中提出来的时候，何冲还未放弃，尽管在囚车中，依然还在对着旁边的周谦喋喋不休。 “周大人，求您了，您网开一面……” “我还不想死。” “我儿也还小。” “我给李老三赔钱，赔很多的钱！” “我把我的田地都给李老三。” “您问问李老三啊……” “说不定他愿意呢？” 何冲说的口干舌燥，几乎把能想到的求饶的话都说了一遍，但周谦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何冲父子是必死的。 说什么都不管用。 “看，那就是何冲，砸他！” 周谦骑着马，身边周允和司马如雪，以及一众衙役在左右押送。 街面两侧的百姓看着囚车中的何冲父子，一个个气的牙痒痒。 早已准备好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下雨一般朝着两人招呼了过去。 一边砸，一边骂。 “为富不仁的狗东西，平时欺压一下咱们也就算了，八岁的狗崽子居然敢杀人！” “居然还花银子打通关系，让这小狗崽子多活了半年！” “有钱有什么用？还是畜生，不是人！” “砸他！” “对，砸他！” 一些上了年纪的百姓更是跪在街道两侧，不停地朝着周谦磕头行礼。 “青天大老爷啊！” “恶人有恶报，终于有恶报了！” “周大人，您明察秋毫，为我们穷苦百姓做主了。” “谢谢您！” “周大人威武！” “周大人威武！” 听着耳边的一声声呼喊，看着百姓的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周谦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虽然主持公正很难，但这个结果绝对值得！ “……” 从县衙去菜市口的路不短，才走了一半的时候，从百姓手中飞出来的臭鸡蛋烂菜叶子，甚至不知道谁扔出来的石块，已经将何冲父子砸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了。 见此，周谦赶紧加快了赶往刑场的速度。 同时也让道路两边的百姓们不要那么激动。 不然还没到刑场，两个人犯就先死了，一会给谁行刑？ 不过。 见到这群百姓激愤的态度，让周谦更加觉得自己斩立决的决断没错。 如今清水县看似风平浪静，但在其下的波涛绝不会小。 清水县中，如同何方父子这般鱼肉百姓的人恐怕不少，穷苦的百姓也还是占大多数。 平时被欺负欺负也就罢了，百姓们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何方父子杀了人。 若真让他们逍遥法外。 谁又能保证，下一个被杀的不是他们中的某一个呢？ 周谦此举，既给了百姓们希望，也挽回了衙门在百姓们心中的信任。 “我终于知道周正为何这么有格局了。” 见此一幕，司马如雪也想了很多。 摇摇头，笑着对周谦说道，“因为你做的，正是他想做却做不到的。” “对他的好处不小……” …… 接近正午，周谦和司马如雪押送着囚车终于到了菜市口。 由差役将何方父子从囚车中带了下来。 此时的两人，已然没了昨日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的鲜血和惶恐的神色。 差役将五花大绑的两人押送到了高台之上。 由周允念诵两人之罪名。 接着，等日到正午，周正从桌上的令牌中拿出一枚，丢在了面前的地上。 “午时已到，斩立决！” 两位刽子手得令，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两颗大好人头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噗通—— 站在最前方一直看着行刑的李老三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激动地跪在了地上。 先是朝着周谦和周正磕了三个头。 接着热泪从他眼眶中涌出，仰头大声呼喊。 “儿啊，你在天之灵看见了吗？” “杀你的人被砍头了！” “你的仇报了！” “儿啊，放心投胎去吧，仇报了！” “呜呜呜……” 嚎了几声之后，这八尺的汉子直接跪在地上，浑身瘫软，掩面痛哭了起来。 身边的百姓赶紧将他扶起来，连连安慰。 但周谦知道，李老三要的不是安慰，甚至要的不是何家父子认罪伏诛，他最想要的是自己的儿子能活着。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了。 不过周谦有信心。 经此一事，清水县一定会变得更好，类似于李老三这般的惨剧，也会渐渐消失。 周谦和周正交换了一个眼神。 缓步走到了高台之上。 朝着下方的百姓们朗声道。 “诸位，何方父子罪有应得，今日伏诛在此！” “从今日起，我周谦承诺，在这清水县中再不会有不平之事，谁若是受了委屈，尽可来找我。” “不管什么身份，不管贫富，只管公平二字！” 周谦此言，引得百姓们一阵欢呼。 “好！” “周大人威武！” “周大人来了我们清水县，青天就有了！” “我们相信周大人！” 周谦压了压手，接着说道。 “昨日的案子，除了何方父子伏诛之外，那些收了何方好处颠倒黑白的百姓也被本官抓进了大牢里。” “想必，你们也很好奇这些人的下场吧？” “……” 百姓们没有说话，只是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周谦。 周谦笑了笑，接着说道，“本官让他们将收的何方父子的好处，全都一个子不差的奉还回来。” “这些银子，县衙不会自己使用。” “而是当成应急所用。” “从今日起，所有案件所得银子，全都聚集在一起，专门用来救济由本官评估通过的穷苦百姓。” “包括但不限于养老，治病，下葬！” 哗—— 周谦话音落下，百姓更是哗然一片。 一个个都激动地涨红了脸。 但激动之余，还是有人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周大人。” “真的……所有人都有机会吗……” 第189章 信任！ 面对这个百姓提出的问题，周谦看向了后者，随后迎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语气铿锵道，“我周谦说话算数。” “只要有困难的，找上衙门，找上我周谦，我都会用这些银子去帮助你们。” “当然。” 周谦淡淡一笑。 看着百姓们的眼神微微凌厉。 “帮忙也是有标准的，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只有通过了我的调查，确定情况属实可以帮助才可以。” “若是有人编造故事，妄想蒙混过关的话，不仅在我这不管用，还要罚你银子。” 周谦这话说完，人群中有些转着眼珠子打着歪主意的一些百姓果然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周谦。 周谦满意一笑。 “太好了！” “周大人慈悲心肠！” “小老儿活了这么久，从未听过官府会出钱帮咱们百姓的。” “周大人，活菩萨啊！” “咱大晋还是有好官的！” “周大人，以后谁再当着我的面敢说一句您的不是，小老儿拼了命也要撕了他的嘴！” “我也是！” “……” 忽然。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倒在了周谦的面前，哭着对周谦恳求道。 “周大人。” “求求您救救我孩子吧。” “他感染了风寒，已经两天了，额头烫的像是火炉。” “民妇没了丈夫，平日里吃饭都难，实在是没钱给我儿子看病。” “求求您，救救我孩子吧。” 这妇人声音落下，所有百姓都看向了周谦，眼中满是期待。 周谦刚说了会救济百姓，就有妇人抱着孩子求助。 百姓们都想看看，周谦是否会说话做到，也想看看周谦所说的调查和评判标准是什么。 周谦自然也知道在今日这种情况下，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百姓对他和对衙门的信任。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二话不说，快步下了高台，走到了妇人的身边。 先是观察了一番妇人的穿着，的确是粗布衣衫，上头还有许多补丁。 再看脸色，也的确是长期营养不良，不像是装出来的。 接着，周谦伸手摸向了妇人怀中的孩子。 “嘶——” 周谦脸色微微一变。 这孩子额头烧的吓人，妇人说的是实话。 周谦便不再犹豫。 转身连忙吩咐周允按他所说的桂枝汤的方子去抓药，然后转过身对着妇人安慰道。 “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抓药了，之前我用这个方子治好过我的妻子。” “绝对有用。” “是，多谢周大人……” 妇人闻言，眼中的慌乱少了许多，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抱着孩子朝着周谦就要磕头。 周谦赶忙一把将其扶起。 柔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民妇刘氏。” 周谦点了点头问道，“刘氏，你如今靠什么过活？可有稳定的营生？” 刘氏脸色顿时有些发苦。 “民妇要照顾孩子，干活难免受到影响，所以……只能接一些缝补衣裳的散活，饥一顿饱一顿，没有稳定的营生。” 周谦了然。 随后思索了一怔之后，对着刘氏说道，“这样，我先给你五两银子，作为孩子病好之前你们二人的花销，等孩子病好了，你去城西糖霜铺子纤云阁，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那的掌柜会给你提供营生。” “这……这如何使得？” 刘氏一怔，随后有些慌乱地摆手拒绝道，“五两银子太多了，一两银子就好。” “民妇带着孩子，干什么都不利索，还是不给周大人添麻烦了。” “周大人给我孩子看病，又给钱，民妇已经很感激了……” 周谦摆了摆手。 “你是清水县的百姓，本官便会管你。” “五两银子你收着，待孩子病好之后你去纤云阁，若是干活不利索，大不了少给你工钱就是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至少能保证你有个稳定的营生。” “这……” 刘氏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么定了。” 周谦闻声宽慰道，“纤云阁是本官开的，你干多少活，给你发多少工钱，本官不会亏本。” “你就放心吧。” 刘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溢了出来，她紧咬着嘴唇不顾周谦的阻拦。 硬生生朝着周谦磕了三个响头。 “周大人，您是民妇的恩人，若没有您，民妇和孩子就活不下去。” “民妇没见识，也没本事。” “但从今以后，民妇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听见刘氏淳朴坚定的话，周谦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寻常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吃饱、穿暖、活着。 但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却是做不到。 就如眼前这妇人，仅仅五两银子，便足以让她用命去感激。 周谦心中有些沉重。 而在这时，周允抓好了药赶了回来。 周谦接过药，将之交在了刘氏手中，温声道，“先不说其他，赶紧先将药拿回去，给孩子熬了喝上。” “这个最要紧！” “是，是！” 刘氏郑重地接过了周谦递来的药，千恩万谢，两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而在刘氏离开之后。 这些看了全程的百姓再看周谦的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谁先大喊了一声‘好’，百姓们便此起彼伏地朝着周谦喝起了彩。 “周大人说到做到，我等佩服！” “信了！” “我这下全信了！” “周大人，我也有困难，我娘得了重病……” “周大人，我男人摔断了腿……” “周大人，我也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要活不下去了。” 有了信任基础，许多百姓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寻求周谦的帮助。 人太多了，周谦只好安抚百姓。 先在周允那里登记，自己会尽快调查清楚，若是情况属实便一定会帮。 得到了承诺，周谦这才得以脱身。 回了衙门已经到了放衙的时间，却不见司马如雪了，才想起来清水县周边村子有疟疾的事。 且已经出现无法控制的苗头。 他赶紧往家里赶去，他得抓紧时间将治理疟疾的办法写出来。 也好争取少死一些百姓，少一些损失。 可周谦进了院子，找了半天却都没发现杨晓芸的影子。 心中顿时奇怪起来…… 第190章 晓芸家人出事！ 与此同时，司马如雪在放衙之后，便在整个清水县到处寻林醒白的踪影。 眼见着感染疟疾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司马如雪心急如焚。 大晋志中只记载了多次疫病肆虐的记录，但其中却没有任何预防或者治疗的手段。 有的只是残忍粗暴的屠杀断绝。 司马如雪不想这样，她心中还有一丝希望。 而这一丝希望，现在就在林醒白的身上。 大晋之前是没有像林醒白这般厉害的郎中的，对于疫病没有办法情有可原。 但现在大晋有了药王，司马如雪觉得林醒白一定会有办法。 若是连林醒白都没办法…… 司马如雪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 林醒白并不在清水县城中，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司马如雪才在清水县西北的一个小村落中，找到了正在坐诊的林醒白。 等林醒白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之后。 司马如雪一边将他往县城里送去，一边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哎……” 林醒白闻言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我知道的，这几日我在清水县周围坐诊行医，接过不少患了疟疾的百姓。” “那……” 司马如雪闻言扭头看向了林醒白，眼中满是期待。 林醒白摇了摇头。 “暂时……我还没办法治愈。” 司马如雪有些失望，但依旧不死心地问道，“那预防呢？” 林醒白脸色更加苦涩，依旧摇了摇头。 “治疗我都没办法，更何谈预防？” “……” 司马如雪心中一沉，两人都低下了头没了声音。 漆黑的官道上，只有两人沉重的脚步声。 忽然，林醒白抬起了头，“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个人。” “嗯？” 司马如雪猛地抬头。 “谁？” “周谦！” “周谦？” 司马如雪一怔，不知道这虐病和周谦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 见司马如雪的反应，林醒白倒是有些意外。 解释道，“周谦是会医术的，而且在某些方面，我都自愧弗如。” “若是控制疟疾还有一线希望的话，我认为在周谦的身上。” 司马如雪傻眼了。 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她之前认为若是控制疟疾还有一线希望的话，这希望应该在林醒白的身上。 可现在林醒白说自己没有办法，却说若控制疫病还有一线希望的话，这希望在周谦身上！ 这如此熟悉的一句话，让司马如雪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原来周谦隐藏这么深。 除了诗词书画之外，还擅长医术？ 司马如雪不由朝着林醒白确定道，“他真的可以？” 林醒白沉默了片刻，随即十分严谨地说道，“我不能保证他真的可以，但最后的希望就在他的身上。” “走！” 司马如雪二话不说，拉着林醒白就加快了速度，朝着清水县中赶去。 …… 周谦宅子中。 周谦在卧房以及厨房，还有他们经常纳凉的院子里找了许久，还呼喊了许久，都没有看见杨晓芸的身影。 心中不由担心了起来。 杨晓芸在县里没几个朋友，唯一一个就是凌若霜了。 而且杨晓芸即便是去找凌若霜了，也一定会做好饭在和他一起吃过饭之后再去。 可现在…… 厨房里锅是凉的，杨晓芸连饭都没做。 周谦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变故了？ 想起这几日自己似乎在清水县里得罪了不少人，周谦心中慌乱了起来。 脚下步伐更快，在院子里快速搜寻。 若是最后找遍了院子也找不到人…… 周谦心头一紧，不敢再想下去。 “呜呜……” 忽然，周谦在路过后院书房的时候，陡然听见了一阵压抑极低的哭泣声。 周谦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听得出来，那是杨晓芸的哭声。 周谦心中一凛，赶忙推开了书房冲了进去。 “晓芸？” 周谦定睛一看，杨晓芸此时正坐在书桌边上，手中抓着一封皱巴巴的信正在看着，一边看，眼角的眼泪一边不住地淌了下来。 “你怎么了？” 听见周谦的声音，杨晓芸身子一颤，赶紧先将手中的信纸揉了塞进了衣服里，这才慌乱擦了把眼泪，收敛了哭声。 抬头看向了周谦。 “啊，相公，你……你回来了？” “这，这都这么晚了。” “晓芸这就去做饭。” 说着，杨晓芸就要起身去做饭。 周谦却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之按住，沉着脸问，“做饭的事先不着急，饿一顿都不碍事。” “你先说说你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是有人欺负你吗？” 周谦神色焦急。 他这两天得罪了许多人，这些人虽然不敢对他做什么，但他怕这些人来他家里欺负杨晓芸。 “不，不是……” 杨晓芸微微低头，眼神有些躲闪。 “是晓芸看了一个话本，话本的故事很感人，所以晓芸才哭了。” “没什么事的。” “晓芸沉迷话本一下午了，都忘了给家主做饭。” “家主让晓芸起来吧，晓芸去做饭。” “不对。” 周谦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话本，是信。” “晓芸，谁给你写的信，是你家里人的来信吗？” “家里人怎么了？” 杨晓芸没什么朋友，若是有人给她写信，只能是家里人。 “……” 听见周谦问到了关键点上，杨晓芸低下了头，贝齿紧咬嘴唇，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周谦见此，将杨晓芸抱到了腿上。 温声道，“晓芸，我是你相公，咱们是一家人。”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正如上次我被人诬陷科举舞弊，你得知之后不惜一切去救我一样。” “上次你还说我有事不告诉你，说我们是夫妻，任何事都要一起面对。” “难道你忘了？” “……” 杨晓芸身子一颤，微微抬头看向了周谦，一个没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 大声哭了起来。 “家主，晓芸……晓芸家里人来信，说我爹娘和姐姐感染了疟疾卧病在床，只有姐夫一人在照顾，他们……他们求我帮忙……” 第191章 最后的希望！ 听见杨晓芸的话，周谦心头一震，心中沉了下来。 “别急。” 周谦拍着杨晓芸的背。 “慢慢说，说清楚，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严重吗？” “嗯……” 杨晓芸点了点头。 从怀中拿出了那封皱巴巴的信纸，递给了周谦，周谦接过一边看，杨晓芸一边在旁边低声说着。 “今日快到下午的时候，杨家坳的同乡就来找我，给我带来了一封信。” “是我姐夫写的。” “信上说，现在杨家坳已经有一半的人感染了疟疾，有十几家都开始死人了。” “我爹娘和姐姐是昨日下田干活的时候染上的，如今三人都卧病在床，身子忽冷忽热的，还上吐下泻，眼看人不成样子了。” “姐夫没了办法，才给我来了信……” “家主。” 杨晓芸微微低下头，细弱蚊声道，“晓芸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是什么话？” 杨晓芸说完，周谦刚好也将信看完。 回头瞪向了杨晓芸。 “若是怕给我添麻烦，就应该早些将这件事告诉我，而不是遮遮掩掩。” “你不告诉我，若是让爹娘有个好歹，那才是给我添麻烦。” “奥……” 周谦的凶却没有凶到杨晓芸，反而让杨晓芸的心中一暖。 “这件事我知道了。” 周谦怕刚才语气太凶，声音温柔了一些，摸了摸杨晓芸的头。 轻声道。 “清水县周边乡里这几日也都传出了疟疾泛滥的消息，昨日我就在思考如何治疗疟疾了。” “到了今日，总算有了些头绪。” “别的不敢保证。” 周谦声音温柔。 “不管怎么样，爹娘和姐姐我一定会治好。” “你放心就是。” “有我。” 杨晓芸缓缓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周谦坚定的话语就像是春风一般吹散了她心中的慌乱。 一下子就安心了下来。 杨晓芸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一边擦着一边连连点头，“晓芸信，晓芸相信家主！” “家主思考治病良方晓芸帮不上忙，晓芸不打扰家主了，这就去做饭。” “去吧。” 周谦没有阻止。 “好好做饭，不要想其他的。” “只有你认真做出来的饭，才好吃哟。” “嗯！” “我知道了，相公。” 杨晓芸重重点了点头，快步消失在了书房中。 周谦知道杨晓芸心思沉，当她沉入伤心的情绪中时很难走出来，需要转移注意力。 所以才要求她做饭要认真一些，不惜以自己觉得好吃的代价威胁。 等杨晓芸离开之后，周谦拿出了纸笔，一边回忆《伤寒论》以及其他脑中的医学巨着中治疗疟疾的办法，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时间静静流逝。 当杨晓芸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来叫周谦吃饭的时候，周谦终于将脑中所有行之有效的预防和治疗疟疾的资料全都整理了出来。 周谦揉了揉太阳穴，即便是在记忆中翻找，但这么大的工作量还是让他的头涨疼无比。 不过，虽然办法是有了。 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县丞而已，他即便知道自己拿出来的药方没问题，但谁信呢？ 若是不信，他拿出来的药方和举措怕是不会被百姓们重视。 推行起来，费时费力。 在平时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花时间试点，只要见了成效，百姓们自然照做。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有时间等试点结果？ 周谦不由有些忧愁了起来。 想到杨晓芸还在门外等他吃饭，周谦只好先将这个忧愁放下。 摇了摇头。 周谦调整好了状态，走出了屋子，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跟着杨晓芸一起，去了前厅吃饭。 “……” 一到桌边，周谦看着上面的五六道硬菜，双眼猛地一亮，口舌生津。 “家主。” 杨晓芸笑着道，“口水鸭，红烧排骨，香菇炒肉，四喜丸子，红烧鱼。” “这可都是你爱吃的。” 杨晓芸懂事的没问周谦进度如何，但周谦却不能让她着急。 周谦笑了，疼爱地摸了摸杨晓芸的头，“有我家小厨娘犒劳，也不枉我辛苦了一下午。” “有成果了。” “明日我就去一趟杨家坳，亲自给爹娘和姐姐治病。” 没想到，听见周谦的话，杨晓芸脸色却变了。 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行！” “家主你研究出治疗疟疾的办法已经很辛苦了，晓芸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你将办法交给其他人，让他们走一趟不就行了？” “若是你去了，也染上了疟疾怎么办？” 周谦一怔，随即宽慰道。 “倒也不是我专门为爹娘和姐姐走一趟，你忘了，我是县丞，清水县周围的乡里出现了疫病，我这个县丞责无旁贷。” “不管是为了爹娘姐姐也好，还是为了百姓也罢。” “我都得去的。” “……” 杨晓芸闻言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周谦看出来了杨晓芸的担心，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放心，我会注意的。” “别忘了，我也算是郎中。” “快吃吧家主。” 杨晓芸闻言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给周谦面前的饭上夹了许多菜，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周谦。 只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疼。 周谦笑了。 也给杨晓芸夹了许多菜。 小夫妻在这院子里吃着晚饭，时不时传来两三声笑，恩爱无比。 “……” 但还没等两人吃两口呢，门口就来了不速之客。 林醒白回来了，还带上了司马如雪。 一问这两人都没吃饭，只好添了两双筷子，四个人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还好杨晓芸今日做的菜不少，才不至于不够吃。 “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 周谦朝着司马如雪问道。 司马如雪吃了一口红烧排骨，好吃的直接眯起了眼睛，陡然听见周谦这么问他。 顿时朝着后者翻了个白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 “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的吧？我来你家吃顿饭不行啊？” “行，行。” 周谦瞥了她一眼，他知道以司马如雪的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她既然不说，周谦也就不问。 等吃完了饭，她自然会说。 果然。 吃完了饭，四人坐在院内喝茶乘凉的时候，司马如雪脸色严肃地开口了。 “周谦，你还记得我昨日跟你说的清水县周边各个乡里都出现了疟疾的事吧？” “我找了林老，林老也没办法……” 第192章 预防和治疗！ 林醒白叹了口气，在一旁接话道，“这疟疾在大晋的历史上一共出现了三次，这是第四次。” “之前的三次，我师门流传下来的医术上都有过记载。” “很遗憾……” 林醒白脸色沉重。 “我师门穷极几代人，都没找到行之有效的治疗疟疾的办法。” “所以，当公主找上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 说到这里，林醒白看向了周谦，眼中满是期待。 “老夫知道你小子医术造诣非比寻常。” “之前那个桂枝汤，便让老夫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伤寒属于疫病的一种，老夫想着，既然你在治疗伤寒上的本事超过了老夫。” “是否在治疗疟疾上，你也有办法？” 说完，林醒白就这么直直看着周谦，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闻言，司马如雪也将期待的眼神投向了周谦。 屏息凝神，等待着周谦的回答。 而周谦的回答也没让两人失望。 周谦点了点头，“有办法。” “呼……” 司马如雪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涌起巨大的惊喜之色。 林醒白更是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周谦，心中的激动让他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说，说说？” 林醒白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朝着周谦询问道。 周谦想了想，开口道，“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夏秋暑湿当令之际，正是蚊毒疟邪肆虐之时，若人体被疟蚊叮吮，则疟邪入侵致病。” “所以，疟疾的传播途径并非主要是人和人之间，而是蚊虫叮咬。”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谦将这些内容归结为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医术上。 毕竟此前林醒白知道。 也知道那本医书已经失传了。 日后问起，也好解释。 “蚊虫叮咬？” 林醒白皱着眉，似乎是在沉思，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双眼微微一亮。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 林醒白神情有些激动。 “从师门的医书记载和这几天我的观察，发现疟疾最先是在农户家中出现的，反而县城里，如今还没有听说谁得了疟疾。” “此前我还没在意这些。” “但如今结合周小友的推测，一下子就明朗了。” “农户居住在蚊虫颇多的乡野，再加上蚊虫喜欢聚集在牛羊身边，这群养了牛羊的农户更是日日接触。” “自然他们最先被疟疾感染。” “好！” “好啊！” 林醒白忍不住拍了拍手。 “直到了这疟疾的传播途径，只要切断了途径，这疟疾的传播速度便会骤减！” “有了控制住的可能性。” 司马如雪却皱起了眉，她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即便知道了，可是……” “蚊虫都是在空中飞的，且数量数不胜数，想要灭杀蚊虫……这怕是不可能。” 司马如雪话音落下，林醒白一怔。 随即苦笑了一声。 “是老夫太激动了。” “是啊。” “这蚊虫到处飞舞，且数目何止巨万，别说根本就没有大量灭杀蚊虫的手段，就算有，还能全都杀净了不成……” 说完，林醒白沉默了下来。 刚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倒也不一定。” 却听周谦说道。 “虽然蚊虫数量巨万，杀不完，但换个思路，只驱赶不就可以了？” 这次，周谦没再卖关子，接着说道。 “在医书上记载了一种名叫‘艾草’的中药，焚烧产生的烟雾可以散风驱邪，祛湿祛霉，杀菌消毒。” “而且对蚊虫有很强的驱赶作用。” “若是每个村子里每日都焚烧艾草的话，蚊虫这种传染源带来的传染可以降到最低。” “艾草……” 林醒白点了点头，忽然双眼一亮。 “艾草的确有消毒祛湿的药效，不过焚烧的烟雾居然能有周小友说的功效，老夫还是头一次听见。” “不过老夫相信你。” 林醒白朝着周谦一笑，“若是你说的都不行，那这事件就没人再有办法了。” 周谦笑了。 “治病救人还是严谨一些，今日说完，林老可以自己尝试一番。” “尝试之后，再有论断不迟。” 林醒白点了点头，“自当如此。” “另外。” 周谦接着说道，“疟疾也和喝水有关系，蚊虫的幼虫一般都在水中产卵、孵化。” “村民们习惯喝生水。” “喝的时候，就将疾病喝到了肚子里。” “须知病从口入。” “所以，除了焚烧艾草之外，村民们也不能喝生水了，要喝就喝烧开的水。” “有此两项举措，便能有效预防疟疾传播。” 林醒白捋着胡子不住地点头。 这些都是周谦一说他就能明白的东西，此前没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周谦一说，全对上了。 林醒白不由感叹周谦此子在医道上的天赋当真是骇然。 他人尚且能做到举一反三，周谦那是举一反五都不止…… “那治疗疟疾呢？” 说完了预防，司马如雪信心大增，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治疗的办法。 “倒也简单。” “只需要大概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如此七天，疫病便能治好。” “青蒿？” 林醒白傻眼了。 他知道青蒿这样药材，但都是作为其他药方的配伍来使用的，没听说过这东西还能治疟疾的？ 见林醒白一脸懵，周谦叹了口气。 在他那个时代，青蒿治疗疟疾的办法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的华佗。 据说曹操和袁绍作战，有一段时间夏秋交替，营中将士多感染疟疾，失去了战斗力。 是华佗用艾草烧烟，用青蒿绞汁给将士们服用，才遏制住了疟疾。 而这个时代，却无人发现青蒿的作用。 其实大晋的年代横移到周谦那个时代，大概已经到了北宋年间。 不得不说。 两个世界的医学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对！” 无奈，周谦只好又搬出了那本林醒白梦寐以求的医书。 “是我看到过的那本医书上记载的。” “具体效果……” “林老，不如明日我们走一趟乡里，先试试效果？” 第193章 借林药王之名！ 亲自下一趟乡里进行试点实验，这是周谦职责所在，也是他早已打算好的。 不过在林醒白和司马如雪找上门来之前，周谦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他只是一个县丞，由于身份问题，百姓们恐怕并不会认可他的医术。 以至于百姓们恐怕不会听他的。 甚至即便是听，也只是表面上应付而已。 现在有了林醒白，周谦倒是有了主意。 “这个提议好。” 林醒白闻言当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即便有了办法，去实地亲自动手，收集信息，总比空坐在这县城里好得多。” “老夫就喜欢坐诊，只有亲眼见了百姓，亲自跟百姓交流，才能得到最全面的信息。” “这才有利于治病。” “周小友。” “没想到你我的心思不谋而合了。” 周谦笑着道，“林老心系百姓，如何是我能比的？” “诶？” 林醒白指着周谦调笑道，“这个主意可是你提出来的，怎么是我心系百姓？” “明明是周县丞心系百姓啊。”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因为疫病带来的压抑气氛也减弱了许多。 “言归正传。” 又说笑了几句，周谦收起了笑容，看着林醒白和司马如雪说道。 “预防的办法和药方有了，但还有一个难点。” “想要让百姓相信这个预防的办法和药方，光是靠我去说恐怕是不行，还要麻烦林老。” “林老。” 周谦看着林醒白道，“你得告诉百姓们，这预防的办法和治疗的药方都是你的。” “这……这如何使得？” 林醒白神色一肃，毫不犹豫直接摆手拒绝道。 “这药方和预防的办法可都是你的，若是跟百姓说是老夫的，那功劳不都全在老夫身上了？” “不就没有百姓记得你的好了？” “要知道，能预防和治愈疟疾，自古至今可是头一次！” “能名留青史的！” 周谦摆了摆手，示意林醒白先别着急。 “林老，你先别激动。” “原因刚才我说过了。” “你是药王，若是告诉百姓这预防的办法和治疗的药方都是出自你手，而不是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 “百姓们心里才会认同，才会不知不扣的使用预防的手段，按照药方吃药。” “这样，百姓们的疟疾才能更快治愈，也才能少死人。” “这无关谁的名声。” 周谦眼神真诚地看着林醒白说道，“只要能救百姓的命，名声才值几两银子？” “……” 林醒白闻言沉默了下来。 随后深深看了周谦一眼。 二话不说，直接站起身来，朝着周谦长揖到底。 见周谦急忙起身要扶他起来，林醒白大声阻止！ “莫要扶我起来！” “你周谦为了百姓的命，甘愿不要这天下闻名的名声，我林醒白就不能为了你为了天下百姓这份心思，给你行区区一礼吗？” “站直了！” “你受得住，也配！” 周谦无奈一笑，只好依言站直了身体，受了林醒白这一拜。 良久，林醒白才站直了身体，看着周谦眼中满含笑意。 “医道有你，就不怕后继无人了。” “应该说，我大晋有两位，百姓可无忧矣。” 一旁，司马如雪肃然朝着二人抱拳，接话道。 “一位重百姓轻名声，一位心系天下。” “实乃我大晋之幸！” 周谦和林醒白赶紧抱拳回礼。 在此刻，司马如雪代表的身份是皇室，是公主。 她说的话，自然也代表了皇室的态度。 容不得两人不肃然以对。 “……” “另外。” 言归正传，周谦接着说道。 “也需要公主你从旁协助。” “我？” 司马如雪指了指鼻子，有些疑惑。 “林老出面是增加预防和治疗疟疾办法的可信度，而您作为长公主，自然有足够的威信让上上下下以最快的速度推行这个办法。” “双管齐下。” “这疟疾才有可能以最快的速度遏制下来。” 司马如雪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具体需要怎么做，你尽管吩咐。” “此事事关不知多少百姓，只要有利于治理疟疾，你不必在意我的身份，随意差遣。” “多谢长公主。” 司马如雪美目朝着周谦翻了个白眼，“应该是我替大晋的子民谢谢你才是。” 周谦笑了笑。 也没纠结这些。 而是又和两人讨论起了短时间内，如何购买到足够的艾草和青蒿。 索性这两样药材平时用到的比较少，再加上野外就有，所以各个药材店都有，且价格不贵。 而且林醒白还认识许多药材商，渠道甚广。 收购起来，不用废太大的力气。 唯一的问题就是资金问题，现在仅仅靠着那群百姓上缴上来的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周谦决定一会去找县令问问，县衙中还有没有银子。 若是没有，或者是不够的话。 恐怕还得另想办法…… 商量好了细节，三人约着明日一早在县衙门口见面，林醒白便在周谦的院子里住下了。 而司马如雪则是回到了县衙给她安排的公廨之内。 安顿好了这些，周谦便跟着司马如雪一起回到了县衙，找县令商量去了。 …… 与此同时，杨家坳。 一处低矮的土房子里，此时并没有点灯，光线昏暗，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像是排泄物和呕吐物混在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两张床上，躺着三个人。 一对老年夫妇，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眉眼间很像杨晓芸的姑娘。 此时，全家唯一一个没有感染疟疾的女婿文勇，正坐在床边，看着三人眉眼之间满是忧愁。 几日前，三人就感染了疟疾，但无论是父母，还是他的妻子都不让他向杨晓芸求助。 杨晓芸这几年过得很苦，好不容易他男人有本事了，过上了好日子。 向她求助干什么？ 让她和她男人来救他们？ 别说救不救得了。 若是一不小心感染上了疟疾，这不是害人吗？ 杨家老两口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看着妻子和丈人两口子日渐萎靡，上吐下泻，文勇最终还是没忍住，瞒着家里人，给杨晓芸写去了书信。 但此时还没见回信。 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94章 没银子赈灾？我有！ “咳咳……” 与此同时，杨家坳靠近祖祠的一处砖房院子之内，在如豆般的烛火照耀下。 文施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不住地咳嗽着。 屋中的气味虽然没有杨晓芸家中那么刺鼻，但也是类似的味道。 剧烈地咳嗽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咳嗽的脸都涨红了。 文施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看了一眼床边的老伴，自嘲一笑。 “没想到我文施落得如此下场。” “没死在任上，也没死在争权夺位上，居然死在了这疟疾之上。” “哎……” 文施叹了口气，闭目不言。 “老头子……” 坐在床边的老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哆嗦着嘴唇道。 “我听说那个新任县丞周谦不是和林药王关系好吗？” “不若……我去求求他吧。” “求他若是不行，我去求县令大人。” “你这三十年在县衙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县令大人总不会不管你的……” 听见妻子的声音，文施微微睁开了双目，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那天被迫从县衙离开的时候，县令跟他说的话。 和他妻子说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 县令本来给了自己一个攀附周谦的机会，却被自己鬼迷了心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如今自己得罪了周谦，又没能接住县令大人的一番好意。 弄得人嫌狗不爱的。 求人救自己？ 谁救？ 谁愿意救？ 文施有气无力地朝着老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即便我在县衙兢兢业业了三十年，但我之所以被赶回来是因为我得罪了周谦和县令。” “你说。” “他们现在能帮我吗？” “他们现在不盼着我死就算好的。” “怎么求救？” “不准你去！” “你去，就是自取其辱！” “……” 妻子沉默了，低着头一直抹着眼泪。 “别哭了，给我倒杯水喝。” 又咳嗽了一阵，文施虚弱地朝着妻子说道。 “嗯。” 妻子点了点头，给文施端来了一杯水。 文施当即接过便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谁知道喝到了一半，胃中一阵痉挛，‘哇’地一声又全都吐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嗓子都咳出了血。 妻子大惊失色，正要上前一步去给文施拍拍背，可刚站起来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接着，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老伴，你……” “你怎么了？” 文施心头大震，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他有心想要起来去查看自己老伴的状况，可全身却是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刚翻了个身，便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他看着身侧近在咫尺脸色苍白的妻子，自己却没有力气接近一丝一毫。 一行清泪，从满是褶皱的眼中滑落。 他知道。 这几日，自己妻子在他身边照顾他，多多少少已经感染了一些疟疾了，再加上整日心中愁苦伤悲。 今日才会倒下。 可他如今动弹不得，且已经成了被人抛弃的路边野狗，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价值。 谁都不会来救他。 而他…… 恐怕也没办法救自己，救自己的妻子。 昏昏沉沉间，文施又昏了过去。 …… “银子？” “这……” 听周谦说明了来意，周正脸上布满了浓浓的苦涩。 “本官知道你要钱都是为了治疗疟疾，也都是为了百姓，可……” “本官实在是拿不出多少银子。” “挤干净，也只有一百多两银子而已。” 周谦有些意外。 “大人，前一段时间我们不是从县丞和肖虎那里弄来了不少银子吗？” “怎么现在？” 周正无奈地摆了摆手，没好气地看着周谦说道，“你以为这些银子本官私自花了啊？” “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本官了。” “这些银子虽多，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全都花完了。” “根本不经花啊。” 周正掰着指头给周谦算账。 “那笔银子刚到我手里，清水县周边三个乡拖了小半年的桥就要修，两个乡烂了三年的路就等着要银子。” “城门要修。” “衙役的佩刀要换，牢房要修……” “杂七杂八的开销全都批了，到最后就剩下这一百多两银子了。” “且能剩下这一百多两银子，还是因为还有几个修缮我都没批复。” “想要留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你说说看，就这么个花法，咱们县衙哪来的银子？” 周谦嘴角一抽。 “修缮和损耗这些不都是由朝廷拨银子吗？” “朝廷拨？” 周正嘴角疯狂抽搐了起来。 “咱们大晋这两年过的什么日子，南北群狼环伺，对内天灾不断。” “连赈灾治水都没银子了，还给咱们县衙拨银子？” 周正叹了口气道。 “上面给出的只有四个字。” “自行解决！” “……” 周谦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倒是没有怀疑周正所说的真实性，因为这种事是必然的。 朝廷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来的银子给下面的县衙拨？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县衙里仅剩的一百多两银子也不能要了。 如周正所说，这可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周谦叹了口气。 既然县衙里没了银子，那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出钱了。 周谦总不可能看着这些百姓死在疟疾之下，见死不救吧？ 这不是周谦能做到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何况他之前自己便立志，为生民立命。 有了决断，周谦便跟周正告别，他得赶紧回家，盘算一下现在能动用的现银一共有多少。 好将每一文钱都花在刀刃上。 见周谦的表情，周正就猜到了周谦恐怕是要自己拿钱救人了。 他知道，周谦手下有个糖霜铺子。 能赚不少银子。 他叹了口气。 但即便能赚再多的银子，可面对的是这么多的百姓，只出不进，又如何是一个人能顶得住的。 周正张了张嘴，“你也别担心，我会尽快将情况汇报给京城。” “你也让司马如雪给京城里写封信。” “或许，上面能拨下来一些银子呢……” 说到最后，甚至连周正自己的语气都没了信心…… 第195章 都要焚烧了？ 因为他知道，清水县有疟疾，那距离清水县不远的京城也大概率有了疟疾。 这在大晋志中，是有记载过的。 所以，以如今的情况，京城自身都自顾不暇，如何分得出银子来给一个小县城？ 多半，还是得靠着周谦自己撑着…… 且周谦这银子还不一定花的有用。 周正看了周谦一眼，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这疟疾就没办法控制，没办法治疗，周谦靠着这一腔热血，到最后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他花了银子去治的那些人，最后恐怕都难逃一死。 但仅凭周谦这股不放弃的劲头，对百姓的仁慈，周正郑重地朝着周谦行了一礼。 “花自己的银子，去干一件没什么希望的事……” “周谦，本官钦佩。” 周谦嘴角一抽。 怎么这些人都喜欢给自己鞠躬行礼的？ “周大人，什么叫没希望的事。” “这个预防的办法和治病的药方是有用的。” “一定可以！” 周正点了点头，讪笑一声，“对，一定可以！” 周谦见周正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还是不信，也没说什么，告别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他也理解周正的想法。 这疟疾在大晋志的记载上还从未有过被治愈的先例发生。 总不能自己说能做到，就能做到吧。 要想证明自己的银子不是白花的，那还得拿出结果来证明。 …… 第二日一早，周谦和林醒白吃完了早饭，在杨晓芸再三的叮嘱下离开了宅子。 到了县衙门口之后，便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司马如雪。 周谦见到她摇了摇头。 “昨晚问了县令了，县衙里现在没什么银子。” 司马如雪闻言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她其实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但又没办法阻止周谦，不然怎么解释？ 说他们朝廷没钱，自己都自顾不暇，默许了准备让百姓们自生自灭？ 这种话，如何说的出口。 闻言，林醒白眉头微皱，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这两样药材并不贵，老夫认识一些药材商，价格能再给低一些。” “这些年老夫花的少，也攒下了不少银子。” “这买药的银子，老夫来出吧。” 周谦拍了拍林醒白的肩膀，半开玩笑的阻止了后者，“你攒下来的这些银子可都是给你养老用的。” “你若是现在花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省着点吧。” “我在县里做糖霜生意，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银子。” “再加上我在京城里弄到了一些银子，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两了。” “区区一个清水县，暂时还是负担的起的。” 林醒白却摆了摆手。 “你银子多是你的事，老夫想要出一份力，尽一份心，是老夫的事。” 林醒白笑骂道。 “总不能你钱多，就看不起老夫这三瓜俩枣。” “就不准老夫尽一份心了吧？” 两人的对话，让本就有些惭愧的司马如雪也赶紧表态。 “二位，我手中也有不少银子。” “我也拿出五万两来买药。” 司马如雪脸上惭愧，“这江山是大晋的江山，百姓是大晋的百姓，我们皇室有出力的责任，而且责无旁贷。” 见二人态度认真，周谦也就没再劝。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现在最主要的是抓紧时间，采购药材，再采购一些鸡鸭鱼肉、鸡蛋和蔬菜。 治好了病，若是不及时补充营养，疟疾有很大概率来回反复。 那时候，就神仙难救了。 “……” 大概到了快正午的时候，三人才采购了差不多暂时能够一个乡使用的药材和肉蛋蔬菜。 一行人按照昨日讨论好的顺序，赶着十架板车，朝着杨家坳而去。 ……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三人才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了杨家坳。 杨家坳算是这清水县周围十几个乡里疟疾最严重的地方。 究其根本。 和杨家坳的地形脱不了干系。 杨家坳，听名字就是一个盆地。 而现实也的确如此，杨家坳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这就导致了村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常年在河边和山里劳作。 蚊虫一旦挟带上疟疾，那传播速度是相当惊人的。 这一点。 从得到消息出来迎接的杨家坳村民的数量就能看得出来。 整个村子原本四十多户，二百人出头。 可此时前来村口迎接周谦等人的却只有不到三十个人。 “县丞大人，林药王……” 当先一位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迎到了周谦的面前，脸上带着浓浓的期待和希望。 “您是来给我们治病的吗？” 周谦看了一眼林醒白，示意由他来回答。 林醒白无奈一笑，知道自己的身份更能让百姓们信服，点了点头，“没错。” “我们是来给你们治病的，后面还带着药材和吃的。” “你们村长呢？” 汉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爹也病倒了。” “现在我暂代村长。” “你叫……” “林药王，叫我二虎子就行。” “嗯，二虎子。” 林醒白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现在杨家坳具体是什么情况？” 二虎子闻言苦笑一声，左右看了一眼身边的三十几号人低声道，“如您所见。” “我们杨家坳二百来口人，现在还没事的，也就您眼前我们这三十几人了。” “其他的要么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 “要么已经死了。” 林醒白没想到情况居然这么严重，急促地接着问道，“死的人多吗？” “死了……四十七个人了。” 二虎子语气低沉。 “这些人的尸体，我们都专门放到了祠堂里，准备埋的……但一下子死人太多，坑都挖不过来。” “这两天天气有些大，已经有些臭了。” “死了四十七个人了……” 林醒白脸色黑沉沉的，还未说话。 一旁，却传来了周谦急促的声音，“不行！” “这些尸体不能埋，也不能继续停在祠堂里了，必须现在就烧掉！” “一个不留！” “烧掉？” 二虎子脸色陡然变了。 脸色不善地看向了周谦，若不是周谦是县丞，二虎子恐怕就要动手了。 “俺们这都是入土为安，病死了也得入土为安。” “俺们怎么处理尸体，似乎跟县丞大人没关系吧？” 霎时间。 围在几人身边的百姓们齐齐上前了一步，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林醒白和司马如雪也傻眼了。 来之前没说过要烧尸体啊，这是闹哪一出…… 第196章 扯虎皮，做大旗！ 眼见着村民都围了上来，情绪激动，周谦赶紧摆手解释道。 “我尊重你们入土为安的想法，但这都是病死的人，若是不烧死的话，还会传染更多的人。” 原本只是一句坦诚的解释的话。 不料，这句话听在村民的耳中，一个个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周县丞，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些尸体，可都是我们亲人的？” “他们的确是因为疟疾而死。” “但死都死了，还要说他们的尸体也会传染疾病？” “对于死者，未免太过于不尊重了吧？” “是啊！” “周县丞，你这话过分了吧……” 眼见着村民们群情激奋，大有将周谦赶出村子的的架势，林醒白和司马如雪对视了一眼，赶紧挡在了周谦的身前。 “诸位，不要冲动。” “我们来是治疟疾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 林醒白歪着头低声朝着周谦问道。 “周小友，焚烧尸体这件事……” 周谦摇了摇头。 眼神坚定地面向所有人解释道，“疟疾的发病原因就是蚊虫叮咬，还有不干净的水源，以及感染疟疾的病人死后的尸体腐烂之后产生的气味、流的浓水……” “若是不烧掉尸体，这疟疾便永远都治不好。” 村民们一愣。 随即更加悲愤了起来。 “什么叫永远治不好？” “烧了尸体就能治好了吗？” 二虎子虽然也反感周谦说的焚烧尸体，但看在林醒白的面子上，还是苦着脸对着林醒白解释道。 “虽然俺读书少，但俺也知道，这疟疾从来就没被治好过。” “烧了尸体，就能治好了？” “反正都是治不好，即使尸体会让我们感染疟疾，但这又有什么所谓？” “反正都是要感染的。” “还不如让我们这些死去的家人入土为安。” “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到这，二虎子叹了口气。 无奈道，“若是给我们治病的前提是要我们焚烧了这些尸体，这疟疾不治也罢。” “林药王，长公主，周县丞，三位请回吧……” “滚吧！” “什么烧尸体？” “无稽之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是感染疟疾带着痛苦走的，还不能留个全尸吗？” “滚！” 相比于这群村民们的态度，二虎子已经很含蓄了。 周谦皱着眉。 被这么一群人围着让滚，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他也知道，这群村民只是不懂而已，没有什么坏心思。 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诸位，请安静一下。” “我还有话要说。” 周谦大声喊道。 “疟疾并非不可治愈，看见我们身后的这十几辆板车了吗，这上面拉的全都是治疗疟疾的药材。” “还有许多吃的。” “我们来，就是抱着治病的目的来的，而且是绝对能治好的。” “只要大家听我的，都能活！” “听你的？” 村民们撇着嘴纷纷摇头。 “周大人只是县丞而已，又不是郎中，如何懂得治病？” “喊喊口号而已，谁都会。” “再说了，这疟疾有史以来还从未被治愈过。” “就凭你说行，就行了？” “还得我们烧尸体配合你？” “若是你不行，那尸体不是白烧了，谁负责？” “就是……” “……” 周谦望着这些看着自己的眼中满是质疑的百姓，心中并无太大的波动。 因为这一幕在他来之前就早有预料了。 而且，为了应对这个情况，他也早就准备了解决的办法。 “好。” “你们不信本官情有可原。” “但你们不能不信林药王吧？” “林药王找到了预防疟疾传播的办法和治疗疟疾的办法。” “且这个焚烧尸体阻止扩大传染范围的办法也是林药王想出来的。” 周谦暗暗推了推林醒白，“他的话，你们还不听？” 村民愣住了，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林醒白。 林醒白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昨晚周谦跟他交代的事，赶紧点了点头。 “对！” “我有办法预防疟疾的传染，也有办法治好疟疾。” “而且焚烧尸体也是必要的……” 林醒白其实在刚才周谦解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要焚烧病人的尸体了。 而且也感觉茅塞顿开，深表认同。 “这样更能有效避免疟疾的传染。” “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 林醒白也不管什么试点试验还没做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行也得行。 “我林醒白保证，一定能治好你们的病！” “一定能让你们活着。” “……” 村民们听了林醒白的承诺，一个个眼中立刻涌现出了惊喜的光芒。 在场的这三十号人，家家都有感染了疟疾的亲人。 若林醒白说的是真的。 就算烧了那些死人的尸体又何妨？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比起活着的人，一点都不重要。 礼义廉耻，也只是留给活人的而已！ “好！” 二虎子毫不犹豫地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家中父母都卧病在床，哥哥和弟弟已经死了，眼看着再拖下去自己怕是也难逃一死。 如今林醒白给了希望，他自然是选择用力的把握住。 什么事，在生和死面前，都是小事！ “林药王！” 二虎子当先朝着林醒白跪了下来，身后的三十几号村民也都齐刷刷跟着跪了下来。 “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只要能治病，只要能活着。” “我们怎么都行！” “好！” 林醒白见局势得到了控制，这群村民也选择了配合，心中安定了下来。 “我们人少，短时间内无法给全村看病，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忙。” “而你们想帮忙，就得先做到预防好疟疾。” “预防疟疾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在有病人的屋子里燃烧艾草，艾草的烟雾可以驱毒辟邪。” “我此行带了许多艾草，一会你们排队领取就好。” “另外。” “从现在起。” 林醒白神色严肃道，“你们所有人，包括得了疟疾的病人们喝的水，都要经过大火烧开之后才能喝。” “禁止任何人喝生水……” 就在林醒白教这些村民们预防和治疗疟疾的办法的时候。 周谦却带着周允，拎着一捆艾草和青蒿，走进了村子深处…… 第197章 给晓芸家人治病！ 周谦进入村子深处是去杨晓芸父母家的，之所以不用问路，也不用带路。 是因为…… 刚才周谦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 人群中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人便激动地找上了他，表示自己就是杨晓芸的姐夫。 随后告诉了周谦自己家在村子里的第几户之后，就回去等周谦了。 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他不想给周谦添麻烦。 有林醒白教百姓们如何预防和治疗疟疾。 那周谦于情于理，都要亲自去一趟杨晓芸的家，亲手给岳丈和岳母以及姐姐将疟疾给治好。 “……” 到了一处低矮的土墙院子门前，文勇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见到周谦来了，文勇赶紧迎了上去，搓了搓手道，“周大人，小人……” 周谦拍了拍文勇的肩膀，笑着道，“我可比你小，按照辈分我还要叫你姐夫呢。” “你叫我周谦就好。” “周……周谦。” 文勇一怔，随即眼角便有些湿润了。 周谦知道文勇心中的恐惧和伤心，便不废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着道。 “带我进去看看吧。” “疟疾，我能治。” “好，好！” “谢谢，谢谢你！” “你来的太及时了……” 文勇八尺的汉子眼眶早已湿润，他口中不停地说着谢谢，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带着文勇走进了屋子。 身后周允抱着青蒿和艾草跟上。 屋子中，明明是白天可却是潮湿阴暗。 还遍布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周允皱着眉，捂住了口鼻。 见此情景，文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周谦笑了笑，淡淡道，“疟疾病人就是这样的，我也算是郎中，这点味道还是能忍受的。” “不用担心。” 说完，周谦看向了屋子里的两张床榻。 其中一张床榻上躺着一对老夫妻，此时老夫妻都陷入了昏迷之中，面色苍白，瘦骨嶙峋。 若不是胸膛还有些起伏，已经与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而另一张床榻上，则是躺着一个眉眼间和杨晓芸有七分相像的姑娘。 她年纪轻，身体要好一些。 听见屋子里来了外人，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看了一眼周谦和周允，又看向了文勇，虚弱地问道，“相公，谁来了？” “是……” 迎着杨晓雪的目光，文勇惭愧地低下了头，沉声道，“是周谦。” “周谦？” 听见这个名字，杨晓芸的瞳孔微微一缩，连声音都大了一些。 “可是晓芸的夫君？县丞大人？”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姐，是我。” “你……” 杨晓雪脸色彻底变了，挣扎着就要坐起身去拍打文勇，语气慌乱。 “让你不要告诉妹妹和妹夫，你将……将妹夫叫来做什么？” “我们……我们感染了疟疾，就要死了。” “这病……很容易传染，你……你将周谦找来……” 杨晓雪涨红了脸，虚弱地低吼道。 “是想要连，连我妹妹和妹夫也一起害死吗？” “不是……” 文勇慌了。 他正想开口解释，周谦就接过了话头，对着杨晓雪说道。 “姐，姐夫给晓芸写信是对的，我已经有了治疗疟疾的办法。” “若不是姐夫给晓芸写信，让我知道了这事。” “再晚几天，就算我有通天的手段都晚了！” “再说了。” 周谦笑着道。 “晓芸是我妻子，是我的家人，你和岳父岳母也都是我的家人。”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看着你们受折磨。” “……” 杨晓雪愣住了，随即看着周谦微微有些失神。 似乎现在这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妹夫和之前妹妹结婚那次见的人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前周谦脾气暴戾，为人乖僻。 可如今的周谦有担当，有本事，堂皇大气。 她的眼眶湿润了。 却并不是因为周谦那句‘能治疟疾’，而是因为周谦变好了，她妹妹的日子熬出头了。 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了。 能看到这一天，就算是现在让她去死她都愿意！ 至于周谦说能治愈疟疾，杨晓雪心中是不抱希望的。 在被子上蹭掉了眼泪，朝着周谦用力喊道，“走！” “你快走！” “趁着还没感染上疟疾，赶紧走！” “回去和晓芸好好过日子，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周谦见杨晓雪还是不信。 苦笑一声。 也不再解释了。 时间紧迫，与其花费口舌解释，还不如用事实说话。 周谦朝着周允吩咐道。 “拿出一些艾草，在这屋子的四个角落点燃，开窗开门，保持通风。” “然后取青蒿两握，熬煮一炷香，取出来将汁水挤压出来。” “端给他们三个喝下。” “是！” 周允点了点头，按照周谦的吩咐先在屋子的四面燃起了艾草，随后开窗通风。 文勇不好意思干看着周允忙活。 也跟着一起熬煮青蒿。 见三人在屋子里忙活了起来，杨晓雪还试图劝周谦离开。 但见周谦不理她，也没力气再说了。 只是看向周谦的眼神中，带上了浓浓的愧疚和惶恐…… 她真的怕周谦也因此染上疟疾。 她就算是死，也没办法跟杨晓芸交代。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青蒿汁熬煮好之后，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浓郁的艾草烟雾。 虽然有些呛人，但奇怪的是，杨晓雪感觉呼吸都似乎顺畅了一些。 而且老两口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文勇亲自端着青蒿汁，先是给杨晓雪喂了一碗，随后和周允一起将老两口扶起来，强行灌下了一些青蒿汁水。 等三人都喝了青蒿汁之后。 周谦便在屋子里等待了起来。 等待的一方面是要确定三人的病症都得到了缓解才会离开，另一方面也是想要预估一下这药生效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之后。 杨晓雪先是脸色一变，猛地低头呕吐了起来。 吐出来的有青蒿的汁水，还有一些腥臭的东西。 甚至还带着一些血。 一开始文勇吓了一大跳。 但等杨晓雪吐完之后，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缓缓抬头，不确定地看向了文勇，“相公，我……我好像饿了……” 第198章 村民们的误解！ “饿了？” 文勇闻言陡然瞪圆了眼珠子，激动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杨晓雪感到了身体的饥饿，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她的身体好些了啊！ 文勇第一时间转过了头，朝着周谦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不停地磕着头。 “谢谢周大人！”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妻子！” “真的，谢谢你……” 八尺的汉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又是不停的朝着周谦磕头。 那用的力气，看的周谦都生怕文勇把自己给撞死了。 赶紧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将他强行扶了起来。 “快起来。” 周谦轻声安慰道，“早就说过了，你是我姐夫，叫我周谦就好。”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的。” 文施抬起头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周谦便打断了后者，推了一把他，催促道，“没听说你妻子饿了吗？” “刚好我带了一些菜和肉，你去弄点饭给你妻子吃一口。” “嗷嗷。” 文勇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赶紧带着食材朝厨房跑去。 走了两步，却又住下了，转过头朝着周谦叮嘱道，“那你可别走，至少吃顿饭再走啊。” 见周谦点头答应下来，文勇这才放心离去。 回头一看，周谦又发现杨晓雪挣扎着在床榻上坐了起来，也要朝着周谦磕头。 周谦顿时有些无奈，赶紧上前几步阻止了杨晓雪。 摇了摇头。 “姐，这就不必了。” “你是晓芸的姐姐，岳父和岳母更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的。” “且一视同仁，对他人，我也会这样。” “你和姐夫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咱们以后怎么相处？” “这……” 杨晓雪一愣。 “行了。” 周谦可不敢再待了，再待下去又给自己磕头道谢的自己可顶不住。 赶紧朝着周允摆了摆手，示意周允将带来的东西全都留下。 之后朝着杨晓雪叮嘱道。 “姐，这些都是青蒿和艾草，还有一些蔬菜肉蛋。” “用法，你刚才也看见了。” “只要按照这个方法照顾，七天就能好起来。” “另外，吃上面也要及时补充营养。” “这七天我们都会在杨家坳，要是没有了只管问我来要！” “周谦，吃顿饭再走啊……” 杨晓雪见周谦转身就要离开，想要拦住。 可她却没什么力气，在床上起不来。 只好眼睁睁看着周谦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门。 杨晓雪的脸上先是有些惭愧，随后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周谦这次救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命，这恩情可大了！ 不过…… 周谦如此有本事，晓芸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好的吧？ 作为姐姐，她打心眼里替杨晓芸高兴。 “……” 不多时，文勇端着菜火急火燎地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一看屋里没人了，顿时傻眼了。 “娘子，妹夫……周大人呢？” 杨晓雪翻了个白眼。 “走了。” “被你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的给吓跑了。” “啊，这？” 文勇挠了挠头，有些着急，放下盘子就想出门去追。 杨晓雪将他拦了下来。 “行了，别追了。” “妹夫是县丞，要照顾的是整个村子，整个县城的百姓。” “让他先忙吧，这对他也好。” “还有。” 说着，杨晓雪看着文勇道，“以后见面别那么生分了，没人的时候就叫妹夫。” “诶。” 文勇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又干啥去？” 杨晓雪瞪了瞪眼睛。 文勇挠了挠头，“再去做两个菜啊，娘子你不是饿了吗？” “你虎啊？” 杨晓雪朝着文勇呲了呲牙。 “县衙哪来的银子给咱们百姓买蔬菜肉蛋？这肯定都是妹夫自掏腰包。” “一个菜就行了，省着点吃。” “吃完了你还想去跟你妹夫要啊？” “你有那个脸吗？” 文勇认同地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妹夫已经治好了咱的病，咱不能给他再添麻烦了。” 说完。 文勇端来了两碗饭，小夫妻吃了起来。 …… 周谦离开了岳丈的家，在村子里找到了已经教完了村民们如何预防和治疗疟疾的办法的林醒白和司马如雪。 虽然那三十几号人会了，但村子里恐怕还有那种一家人都病倒了的情况。 所以三人决定还是带着药材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走一圈。 也好不漏掉任何人。 正在周谦和林醒白两人说话间。 不远处的村民们看向周谦的眼神越发的鄙夷了起来。 甚至有人直接不管不顾地阴阳怪气道。 “哼！” “之前抢了林药王要说的话，要烧尸体，若不是林药王解释，早打他了。” “现在可好。” “还真是个混功劳的主。” “又是抢林药王的手段，又是等人家林药王和公主给咱们教会了药方，教会了咱治病，他才回来。” “林药王多厉害的人，亲自教我们！” “长公主多高贵的身份，也没有一丝不耐烦。” “他倒好！” “出力不见人，捡功劳倒是跑得快。” “这么年轻，一看就是来作秀的，等着升官的！” “呸！” 村民们虽然不敢当着面骂周谦，但这些声音也没刻意压着，且都难听得很。 “要不是看在林药王和公主的面子上，我高低也要将他赶出村子。” “这可是疟疾！” “可是死人的大灾！” “他也敢来趁机捞功劳！” “嘘！你小声点！” “没看到长公主和林药王都没说什么吗？他后台肯定硬着呢，别得罪了他……” 林醒白脸色一变，上前正要替周谦分辨几句。 周谦却是拦住了林醒白。 “拦我做什么？” “我是给你讨公道去。” 林醒白生气地看着周谦。 周谦摇了摇头，“不能说啊，林老。” “治疗的办法还没有得到实际的效果，要是这个时候你告诉他们这药方是我的，预防的办法也是我想出来的。” “他们本来就对我有偏见。” “肯定会不信任我，即便表面上答应你，依旧是阳奉阴违。” “没事的。” 周谦摆了摆手。 “只要这疟疾能好，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第199章 再遇文施！ 林醒白深深看了周谦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朝着周谦竖起了大拇指。 “诶……” “了不起。” “在你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器量和心胸，你以后不成大器，老夫都不信。” 司马如雪笑了，拍了拍周谦的肩膀。 “我也不信。” “要是不成，我就找我父王说理去！” “啊？” “哈哈哈哈！” 周谦闻言哈哈大笑，“那可说定了，以后若是我没什么出息，公主殿下你可得负责帮我向陛下要个大官啊！” 长公主抿嘴一笑。 朝着周谦翻了个好看的白眼，“还用得上我？” “哈哈哈” 林醒白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 周谦一副怕了两人的表情。 赶紧摆手制止了两人，“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这村子里一共二百来口人，即便那三十几人每家都有四五个人，也还有五六十人的缺口。” “除去已经死在疟疾上的村民。” “总归还有三四十人或许躺在床榻上无人问津。” “这些人，可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对！” 林醒白闻言也肃然点了点头，“正事要紧，叫上人，咱们出发吧。” 司马如雪叫上了身后几十个差役，一行人扛着青蒿、艾草，抱着蔬菜肉蛋，一家一家敲响了村民的大门。 遇上有人还能行走，还能照顾家人的村民，便留下一些药材和吃的。 遇到敲门半天没有回应的。 三人便直接推门而入。 一路上。 三人是越走越沉默。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三人一共经过了十五户人家，除了五户有人还能行动之外，其中六户全家人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而剩下的四户人家，等周谦几人推开门的时候。 迎面而来的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队伍中的差役也是越来越少。 那六户没人照顾的人家，一户各留下了一个差役照顾病人。 差役的数量也不多了。 照目前这个状况来看，所有差役全都分配完，恐怕只照顾这一个杨家坳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三人的神色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之前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即便药方管用，能治愈疟疾，可仅仅一个清水县周围十几个村子，近万个人，仅凭他们这些差役如何照顾得来？ 即便差役不知疲倦，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连轴转。 村民们还顶得住吗？ 一时间。 一抹阴云笼罩在了三人的头顶上。 “……” 但不管如何，杨家坳还没处理完，三人不能停下来。 咣咣—— 一处虽然矮小，但稍显文雅的院子外，周谦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开开门。” “有人吗？” “……” 三人等了片刻依旧没听见里面有人回应，经历了无数次这样情况的三人立刻就知道了里面的情况。 叹息一声，周谦推开了房门。 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整洁，但推开屋子，里头却涌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借着窗边投射进来的阳光定睛一看。 周谦眉头一挑。 有些意外。 床榻上没人，但是床榻下却躺着一对老夫妻。 妇人周谦不认识，但老者周谦却是再熟悉不过。 “文施？” 周谦看着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老者，轻轻喊了一声。 “嗯……” 躺在地上的文施眼皮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眸，看向了眼前的周谦几人。 一阵恍惚之后顿时瞳孔一缩。 “嗯？” “周，周谦？” “林药王，捕头？” “你们……”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林醒白叹了口气，“我们找到了治疗疟疾的办法，是来杨家坳治病的。” “刚好来到了你家。” “能治？” 亲耳听见林醒白说疟疾能治，文施灰暗的眸子微微亮了几分。 他挣扎着翻身趴在了地上。 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 看了一眼林醒白，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显然是主导地位的周谦，神色又暗淡了下来。 他费力的弓起身子，让自己跪在了地上。 嘶哑着道，“周大人，你和老夫有仇，老夫不祈求你能救老夫。” “老夫也没这个脸。” “但你们既然来了杨家坳救人，就证明你们是一视同仁的，是来救灾的。” “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老伴吧。” “她是无辜的。” 文施在县衙当差这么多年，早已见过无数的人心，也早已明白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潜规则。 即便周谦几人是来救灾的又如何？ 即便一视同仁又怎么样？ 以周谦和自己的仇怨，周谦是必不会救自己的。 所以他对自己并不抱任何希望。 只求死之前拉下自己的老脸恳求周谦和林醒白，能够救救自己的妻子。 周谦却没有接话，对着身后的差役吩咐道。 “按照流程，一个人烧艾草。” “一个人去熬药。” “是！” 人群中分出了两个差役按照周谦的话忙活了起来。 即便周谦没跟自己说话，但周谦已经派人熬药了，文施就知道自己的老伴有救了。 他舒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 真诚地朝着周谦艰难地磕了三个头，“多谢周大人，多谢周大人救我老伴。” “多谢周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多谢……” 对于文施对周谦做的事，林醒白和司马如雪都知道。 两人无权干涉周谦的决定，所以两人都没说什么。 周谦也没接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文施朝着自己行礼。 末了。 周谦再次吩咐道，“来个人，将他们两个扶上床榻。” “是！” 几个差役走了出来，将文施和他的老伴从地上抬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文施挣扎着扭头看着身侧的老伴，泪水模糊了双眼。 但这泪水却没有恐惧，只有欣慰。 “……” 不多时。 负责熬药的差役端来了一碗药汤，正要朝着老妇人走去。 周谦却皱起了眉，叫住了后者。 “等会！” “谁让你只熬一碗药的？” 差役顿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周谦的表情有些迷茫。 “这……周大人，他是文施，是……” “是什么是？” “文施不是百姓？” 周谦皱着眉道，“将药分成两份，给他们二人服下！” 第200章 人心惶惶！ “是。” 差役古怪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文施，赶忙又找来了一只碗，将药分成两份。 递给了另外一个差役，朝着床榻上的两人走了过去。 “……” 见周谦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弃文施，也没打算借此事报仇。 林醒白的脸上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露出了一抹心疼。 这孩子…… 顶着百姓的不理解和怒骂。 还要忍着心中的委屈，给自己的仇人救命。 世人或许只会夸赞周谦的格局，但谁又知道周谦心中的压力和苦闷呢？ 司马如雪也朝着周谦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扪心自问。 若是换做司马如雪是周谦的话，她恐怕不会放过文施。 就算不会亲手杀了文施，但也会放任文施自生自灭。 周谦此人，有大仁心。 这才是比才华更重要的东西。 也是现在大晋朝堂上，最缺少、最需要的东西！ “不，不用了……” 听见周谦也要给自己治病，文施眼神复杂地望着周谦，咬着牙拒绝了。 他之前如此针对周谦，现在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周谦的救济？ 无论是自尊心也好，还是他惭愧的没脸接受也好。 他不想让周谦给他治病。 “周大人，我就算了。” “你不用忍着恶心给我治病。” 朝着文施走去的差役闻言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周谦，眼带询问。 “看我做什么？” “他不想治，他就能不治了？” “你是做什么吃的？” 差役闻言赶紧点头，再不犹豫，一手扶起文施，一手端着药碗就要朝着后者灌下。 “不要，我不要……” 文施紧闭着嘴，挣扎了起来。 周谦眯起了双眼，怒骂道。 “给我喝了！” “文施，难道你就这点本事吗？” “本官还没要杀你呢，你就自己不想活了？” “感觉尊严受到了挑战？感觉没脸接受我的所谓的施舍？” “好啊！” 周谦不屑道。 “那你就别喝，你就去死！” “让你老伴一个人活着，让她一个人活着日日夜夜遭受痛苦，遭受孤独！” “让她天天想你，天天骂你！” “等她死了都不愿意在九泉之下见你！” “……” 文施闻言，脸色陡然涨红，随即眼中闪烁起了挣扎之色。 最终，他叹息一声，紧咬的牙关打开。 将苦涩的青蒿汁液吞了下去。 接着，文施便是感觉到胃中一阵翻滚，趴在床榻边上便吐了起来。 等吐完之后，文施居然惊奇的发现。 自己的身体似乎多了几分力气。 这是，有效果？ 文施眼中顿时闪过了惊喜的眼神。 那他的老伴真的有救了？ 没想到林药王说的是真的，这从古至今都未被治愈过的疟疾，居然被林药王找到了治愈的办法？ 他死死盯着林醒白，眼中全是震惊和钦佩之色。 “不用这样看着我。” 林醒白面无表情地对着文施道，“这药方并不是我研究出来的。” “要谢，你还是感谢周大人吧。” “这药方都是周大人研究出来的。” “是他救的你的命。” 文施傻眼了，扭头看向了周谦，心中顿时一阵五味杂陈。 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 “这困扰了天下上千年的疟疾居然是被如此年轻的周大人找到了治愈的办法。” “还真是……天纵之才。” “老夫也真是瞎了眼，此前居然还有与周大人为敌的心思。” “现在想来，老夫怕是给周大人提鞋都不配。” “拥有如此能力，还有如此心胸，周大人……” 文施艰难地撑起身子，朝着周谦俯身做出了一个代表着文士的最高敬意的礼仪。 “老夫服了！” “老夫虽老迈，也近乎成了无用之人，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周大人，从今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谦摆了摆手。 他救文施并不是玩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戏码，纯是一视同仁，见不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而已。 至于别的，还真没想过。 “没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 “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咳咳……” 文施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但还是目光灼灼而坚定地看着周谦。 显然他说的话一定会做到！ “行了。” “周允，你就留下来照顾文施夫妇两人吧，留下一些蔬菜肉蛋。” “走吧。” “下一家。” 周谦瞥了文施一眼，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差役们离开了文施的家。 文施朝着周谦的背影再次行了一礼。 随后，他看向了屋子角落里堆着的不少的蔬菜肉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周允。 “这，衙门不是没银子吗？” “怎么还能买药材，买了药材还有这些吃的东西？” “是每家都有，还是单我家有？” 周允瞥了一眼文施，对于这老头的拿得起放得下还是有些钦佩的。 索性也就费口舌解释了一番。 “杨家坳每家都有。” “而且衙门的确是没银子，连药材都不是衙门出的银子。” “这些药材，包括所有的吃食，全都是周大人自掏腰包买的。” “这……” 文施瞪圆了眼珠子。 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了一道深深的叹气。 “周大人宅心仁厚，足以称得上是万家生佛。” “与他相比，老夫这一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啊……” 一旁，周允撇了撇嘴。 心说，你才知道啊？ …… 周谦三人从文施家离开，争分夺秒，一家一家排查了杨家坳中所有的村子。 最终又找到了八户还活着，但都感染了疟疾的村民，也找到了三户全都死绝了的村民。 留下了药材、蔬菜肉蛋以及照顾他们的差役。 周谦三人终于才有空在村子里找了一个临时住所休息了起来。 三人都累坏了，一躺下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 与此同时。 县城之中，清水县周谦各个村庄中的疫病越来越严重，县城里也有不少人被感染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了起来。 杨晓芸这两日去街上买菜，也听闻了不少得了疟疾的病人的惨状。 心中不由担心起了家里人。 但更担心的，还是周谦。 她想见周谦了…… 第201章 杨晓芸来了！ 但她记得周谦给她的叮嘱，想起自家夫君的辛苦和不容易，杨晓芸最终还是没有冲动。 她怕自己过去不仅会让周谦分心，还会拖他后腿。 只好忍住心中的思念和担心。 …… 另一边。 周谦和林醒白三人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都在村子里给这群百姓看病，配发物资，以及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度过了三天。 而这三天带来的结果也没有辜负三人不眠不休的付出。 整个杨家坳，从一开始只有三十几个人能站起来行走，到了现在，已经有接近六十人可以自己行动，甚至是照顾其他的病人。 也正因为病人一个个好了，差役和周谦几人身上的担子才算是轻了一些。 剩下的病人虽然还不能自由行动，但肉眼都可以看出来，他们的状态好了太多。 距离被治好病，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这三天三人的辛苦付出，也被杨家坳的百姓们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那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百姓，更是将他们视为再生父母！ 不过。 这感激却只是对着林醒白和司马如雪两人，唯独没有周谦的份。 究其原因，从这群百姓们说出来的话中便可见一斑。 “哼！” “就会装模作样，就算是学着林药王和公主殿下给我们治病，还不是借花献佛？” “药方是人家林药王拿出来的，药材、吃食都是公主殿下让朝廷给拨的。” “他有什么用？” “关心几句，作秀一下就行了？” “无非就是为了在功劳簿上多添一笔。” “反正我是不会认他的，治好我们的是林药王和公主殿下，他周谦有一丝一毫的功劳吗？” “笑话！” 杨家坳的百姓本来从一开始就对周谦有成见，随着这几日的相处，百姓们不停地观察他，在他的身上寻找缺点。 更是时时刻刻拿周谦和林醒白二人作对比。 若是周谦做的和两人一样，那就是装模作样，作秀！ 若是相比于林醒白二人的所作所为，周谦做的打了一些折扣，那就是果然忍不住了，露出了马脚。 即便是一些莫须有的缺点，也被他们无限放大。 所以。 这三日百姓们虽然都在不停地恢复，周谦也为了治好这群百姓的病累的直不起腰来。 但这群百姓对于周谦的恶感却是日益加深！ 期间。 林醒白有好几次都忍不下去了，想要给周谦正名，想要阻止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但都被周谦给拦住了。 如今情况一片大好，已经有许多人都被治愈了，只要再等几天大部分人若是都治愈了，这个办法就可以推广给更多的村子。 到了那时候，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药方那就无所谓了。 但在这之前，最好不要出什么乱子。 解释，就不必了。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村民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周谦就是从村子里长大的，对于这群村民的秉性十分了解。 你要说他们有什么坏心眼吧，也不尽然，就是嘴欠。 …… 这三天时间里，杨家坳有周谦三人，情况是越来越好了，但其他地方的情况却是越来越严峻。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县城里的情况也变得难以控制了起来。 村民们为了生计进进出出，也让县城里不少人都感染上了疟疾。 而这些被感染上疟疾的人成了新的感染源，整个县城中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的萧条了起来。 做生意的店铺关了七成。 尤其是酒楼，青楼和茶楼，比起之前的人声鼎沸，现在里头空无一人，桌上都积上了薄薄一层灰。 可偏偏这疟疾却没有任何的阻止传染的办法，更别说治愈了。 这几日周正在县衙中焦头烂额。 不得已，只好封闭了城门，只允许出不允许进。 这才让灾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三日前写给京城的求援信也收到了回应，是户部批复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京城也在闹疟疾，现在京城方面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其他地方就自己顾自己吧。 要银子也是没有。 因为国库里也没有多少银子，分给京城周边的县城都不够用，如何支援其他地方？ 收到回信的周正彻底绝望了。 他想起三天前周谦和林醒白几人要去杨家坳救灾，也不知道这三天过去情况怎么样了。 说不得，这最后的希望全都在周谦身上了…… “……” 周宅。 这两日县城里人心惶惶，杨晓芸自然也觉察出来了，她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买菜了。 吃的都是周谦走之前，给她屯在家里的蔬菜和肉蛋。 这三日县城里焦灼的气氛，让杨晓芸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的六神无主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如今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周谦如今怎么样了。 这三日的时间里，她得不到一点消息，每晚都失眠。 即便侥幸睡着，也是被噩梦给吓醒的。 她不想在这空无一人的宅子里继续等待下去了。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即便县城只让出不让进，她也要离开县城，去杨家坳找周谦。 她想见见周谦，看看周谦还好吗？ 只想要确定周谦一切都好，一切都没事。 …… 杨家坳，周谦和林醒白几人再次查看了每日喝完药的病人的状态之后，便回到了那个他们暂时居住的荒废房子里。 正准备做饭。 便听见了外面的差役朝着周谦大喊了起来。 “周大人。” “周大人，您快出来看看！” “您夫人来了！” 周谦愣住了，随后只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 脸色狂变之下朝着屋外便冲了出去。 出了房子，周谦就看见了在周允的带领下站在屋外，有些手足无措，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杨晓芸。 周谦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 “你若是在路上感染了疟疾怎么办？” “你若是出了意外我该怎么办？” 第202章 乞丐夺食！ 听着耳边传来的周谦中气十足的咆哮，杨晓芸微微颤抖的身子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周谦。 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 “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 “我走的那天你不是答应我不来找我吗？为何说到做不到？” 周谦见杨晓芸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中更加着急了，“你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吗？” 嘭—— 就在周谦张开嘴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杨晓芸却已经不管不顾撞进了周谦的怀中。 周谦愣住了。 低头看去，只见杨晓芸的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哪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浮现在她的脸上的都是浓浓的爱意。 杨晓芸将头埋在了周谦胸口，低声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你担心我，你怕我感染了疟疾。” “你宁愿自己感染，都不愿意让我感染，这些……晓芸都知道的。” “只是……” “只是什么？” 周谦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但心中还是有些怒气。 没好气地看着后者。 “只是晓芸也担心家主啊，晓芸三天没有见到家主了，晓芸想你了。” 杨晓芸抬起头，朝着周谦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脸蛋微红道。 “晓芸也想看看家主好不好。” “若是见到家主一切都好，晓芸也就放心了。” “若是见到家主不好……” 杨晓芸声音略微低沉，但是却充满了坚定，“晓芸想要陪在家主身边，照顾家主，和家主共患难。” “你……” 听见杨晓芸这番话，周谦心中仅存的一些愤怒都化作了浓郁的感动和爱意。 他轻轻抚上了杨晓芸的头发。 低声道。 “你是个傻子。” “我才不傻哩！” 杨晓芸闻言有些不满，抬起头十分娇憨的朝着周谦皱了皱眉。 “晓芸可聪明了！” “晓芸能陪在家主的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晓芸达到了这个目标，哪里傻了？” “你啊……” 周谦戳了戳杨晓芸光洁的额头，叹了口气。 “算了，来都来了，就不说你了。” “走吧，进去吧。” “先带你见见林老和公主殿下，再带你去看看你父母和姐姐姐夫。” “你父母和姐姐姐夫如今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甚至现在还在满村子的跑着帮忙呢。” “真的？” 杨晓芸一双月牙般的眸子里，充满了惊喜。 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对着周谦说道。 “谢谢你，相公。” 周谦看出了杨晓芸心中的思虑，怕她觉得给自己拖后腿了，温声道。 “你是我妻子，谈什么谢谢？” “说过好多次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以后若是再谢谢长谢谢短的，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不要……” 杨晓芸脸色一红，捂住了屁股，鼓起脸颊看着周谦，小眼珠子里都是戒备。 周谦哈哈一笑。 不开后者玩笑了，带着杨晓芸见了林药王和公主。 三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周谦便带着杨晓芸回到了她家。 …… “妹夫……晓芸？！” 当杨晓雪见到周谦和杨晓芸的时候，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 随后眼泪便从眼眶中流淌了出来。 一把死死将杨晓芸抱住。 若不是周谦，她怕是都见不到杨晓芸了。 “妹妹……” “姐姐。” 杨晓芸反手将杨晓雪紧紧抱住。 轻轻拍着后者的手背，安慰着对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姐姐，咱爹娘呢？” 杨晓雪松开了怀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你看我，光顾着激动去了。” 转身朝着屋内喊道，“爹，娘！” “晓芸和周谦来看咱们了。” “诶！” “来了！” 屋内传来了一阵应答声，接着，杨晓芸便看见了快一年未见的爹娘。 二老看见杨晓芸甚至比杨晓雪还激动。 “孩子，你回来了。” “你……” “你看着比以前更漂亮了。” “孩子。” “好好让娘看看。” 两人老泪纵横，紧紧抱着杨晓芸不撒手。 一旁的杨晓雪擦了把眼泪，也走上前去，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 良久才分开。 接着。 杨明拉着杨晓芸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周谦的手，拽着两人就朝着屋子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对着杨晓芸夸赞道。 “晓芸啊，这一次真多亏了咱姑爷。” “若是没有咱姑爷，你怕是都见不到我们一家四口了。” “这几日周谦都忙，我们见不到几次，想当面感谢都没有机会。” “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走了。” “让晓雪做点饭菜，咱们一家人好歹吃个团圆饭。” “诶！” 杨晓芸和周谦对视一眼，笑着答应了下来。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还是周谦第一次和杨晓芸一起回到她家，这两日一切事务也都步入了正轨。 吃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周谦这两日不来杨晓芸的家里是因为上次杨晓芸的姐姐和姐夫不住的给自己磕头。 周谦实在是有些怕了。 今日有杨晓芸陪同，而且见到二老恰好好处的相处模式，顿时放下了心来。 “……” 物资有限，杨晓雪做了四个菜，一桌子的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席间都是叙旧，也夸了周谦不少。 但都是恰到好处，周谦没觉得有尴尬，甚至久违地感觉到了家中有长辈的温暖。 吃完了饭。 杨明夫妇想要将周谦和杨晓芸留下，就住在家里。 周谦以救灾还没完成为由推辞了。 而周谦要离开，杨晓芸自然是夫唱妇随。 且杨晓芸三天未见周谦，一见到就发现周谦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一看就是这三天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 刚才虽然自己姐姐做的饭也挺好吃的，但都不是周谦爱吃的。 所以杨晓芸也想跟着周谦回住处，下午给周谦做一顿他最爱吃的饭菜。 女大不中留，不外如是。 …… 到了下午，杨晓芸做好了周谦最喜欢的几个菜。 红烧肉，狮子头，红烧鱼，炒河虾。 还有一个青菜汤。 擦了擦手，杨晓芸转身就去找周谦几人来吃饭了。 而就在杨晓芸转身的时候……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黑不溜秋的瘦弱乞丐迅速从破碎的围墙缺口冲进了院子，抓了一把桌上的肉，转身就跑…… 第203章 狗官？ “诶？” 这一幕被站在院子门口的周允给看见了，顿时大喊一声，抬脚就朝着小乞丐追了过去。 “站住！” “那个小乞丐，干什么呢？” “给我站住！” 小乞丐听见了身后周允的喊声，顿时吓得一哆嗦，脚下速度更快了。 两人绕过了这处断壁残垣，沿着村里唯一的一条小路追赶了起来。 见小乞丐非但不停，还跑得更快了。 周允心中来气，也加快了脚步。 一边大声喊道，“偷了东西就想跑？” “小贼！” “你给我站住！” 见闹的动静越来越大，许多村民都走出来围观了。 逃跑的小贼脸色一变。 倔强地大声喊道。 “我不！” “我没有偷东西，我饿了就要吃饭，而且凭什么周谦吃那么好，我们就得省吃俭用？” “我也要吃！” “凭什么不让我吃！” “你……” 周允气不打一处来，见周围的百姓都朝他看来了，而且目光越来越不善。 周允此刻又无法解释小乞丐针对周谦说的那些话。 顿时急了。 他必须得让小乞丐赶紧闭嘴。 不然周大人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非议。 咬着牙加快了速度，冲到了小乞丐的身后不远处，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狞声道。 “我是捕快，你敢当着我的面偷东西，我叫你停下！” “若是再不停下，你就是抗捕！” “可别怪刀剑无眼！” 沙—— 听见身后出刀的声音和周允的怒吼，小乞丐害怕了，赶忙停下了脚步。 脸色苍白，额头滴下了汗珠。 他转头看向了周允，颤抖着倒退了脚步。 咽了口口水。 语气悲愤道，“至于吗？” “不就是吃你几口肉吗？” “你追我这么远，还要动刀子？” “你们那桌子上足足四个菜，全是肉，吃你们一口肉怎么了？” “你……” 周允一瞪眼睛，正要说话。 围观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指着周允阴阳怪气了起来。 “这不是咱们村子那个孤儿，杨一吗？” “哎哟，这小子可怜的。” “饿成这样了？” “要我说，这也不怪杨一！” “他周谦啥事也不干，躲起来顿顿四个菜，四个菜还全都是肉，让杨一吃一口怎么了？” “至于吗？” “还让差役提着刀来追，要是杨一不停下，他就要动刀子了？” “那可是一条命啊！” “为了一块肉，就想要了一条命？” “谁说不是呢？” 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我们一天一个菜，两天才能吃上一顿肉，他周谦不过就是过来跟着林药王和公主混混政绩的，居然一顿饭四个菜。” “那菜肉可都是公主跟朝廷要的。” “他周谦凭什么吃？” “走！” “咱们一起去他院子里看看，看看是不是真如杨一所说，他吃的满嘴流油！” “若是真的，必不能放过他！” “必须要让他当着林药王和长公主的面说个清楚！” “走！” “一起去！” “我也忍他很久了！” “今日必须跟他要个说法。” “走！” 所有能动弹的村民们全都聚在了一起，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乌泱泱地朝着周谦几人暂时的居所冲了过去。 “你们……” 周允有心阻拦，但这么多人他又怎么拦得住？ 只好收起手中的刀，赶紧朝着住处跑去，至少要先让周谦知道这个情况才是。 小乞丐擦了擦头上的汗。 冷笑一声，也不着急着吃手里的肉了，跟着村民们一起朝着那边房子冲了过去。 说不定，一会还能再多吃几口呢。 不急于这一时。 而人群中，杨明一家和文施一家也都听见了村民们的呼喊，也大概都明白了情况。 脸色一变，也赶紧跟上了队伍。 这群百姓不明事理，不知道周谦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若是这群百姓一个激动伤了周谦，那就铸成大错了！ …… “周谦！” “出来！” “就是，出来说话！” 村民们堵在周谦临时住处的外头，朝着里头大声喊话。 “嘿。” 其中一个村民冷笑了一声，指着一块塌了的院墙，朝着众人说道。 “这哪里还需要他开门，哪里还需要他出来说话？” “往这看！” “看见没！”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周谦那狗官正带着他女人吃饭呢，霍……都是肉啊！” “看来杨一没说错！” “偷偷吃独食！” “呸！” 这一下，从倒塌的墙壁中看见里头情况的百姓们更加激动了。 疯狂推着院门，大喊着让周谦赶紧出来。 院子里的周谦自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在看了一眼外面数不清的百姓之后，赶紧站起身让杨晓芸先进屋去。 然后便朝着院门口走去，身后林醒白和司马如雪跟了上去。 吱呀—— 刚一打开门。 村民就直接推开了周谦，自顾自地冲了进去。 快步走到桌边，将那四菜一汤围起来看。 随后有人转过头，指着周谦的鼻子怒骂道。 “好啊，周谦，你这个狗官！” “四菜一汤，全都是肉！” “你凭什么吃这么好？” “你就是一个混政绩的，你凭什么开小灶？” “好！” “你开小灶且先不说了。” “但杨一一个乞丐，他都饿成了那样了，就拿了你一块肉，你就派人追他，还拔刀要杀他？” “你好狠毒的心！” “大人，我……” 这时候，紧赶慢赶的周允才从外头冲进了院子，刚好听见了村民们指责周谦这番话。 顿时脸色一变。 满脸苦涩地朝着周谦说道，“我就是吓唬他，没想做什么……” 周谦摆了摆手，示意周允不必再说。 周允人本来就不坏，又如何真的会为了区区一块肉去杀一条人命？ 只是这群百姓借事发挥而已。 见周谦没说什么。 周允更加的愧疚了，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听见了吗？” “他自己都承认了！” “周大人！” 人群中，二虎子站了出来，指着周谦的鼻子不屑道，“这粮食可都是朝廷拨下来的，是公主殿下争取来的。” “这药方和药材也都是林药王提供的。” “你做甚了？” “你有什么资格吃这么好？” “狗官！” 第204章 怒不可遏！ “对！狗官！” 见二虎子敢站出来喝骂周谦，周围本来还有些顾忌的百姓也都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顾忌。 跟着二虎子一起朝着周谦怒骂了起来。 “你凭什么吃这么好？” “政绩混了，啥也没干，还吃这么好？” “你就是个蛀虫！” “大晋正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见村民们将周谦围着，骂的话越来越难听，屋子里的杨晓芸忍不住了。 推开门冲了出来，直接挡在了周谦的面前。 护犊子般的死死瞪着这群村民，咬着牙骂道。 “你们才是狼心狗肺，你们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骂我家夫君是狗官？” “你们可知道，这些蔬菜肉蛋，朝廷根本没银子拨下来买，都是我家夫君和林药王和公主三人一起凑银子买的。” “我夫君乃是今年乡试解元，诗才惊天下，书画无所不通，乃是大晋人人口中称颂的天才！” “县丞更是陛下钦点，他本可以舒舒服服呆在县城里，保自己平安，可他却抛下我在县城里，跑来杨家坳救你们。” “就这样。” “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骂我夫君是狗官？” 骂完这些，杨晓芸还不解气。 接着如同连珠炮一般继续说道。 “我三天未见夫君，担心夫君出事，所以从县城赶来看看夫君。” “你们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家夫君这三天没吃好没睡好，一顿饭只吃一个菜，肉蛋都给了你们。” “他自己都不舍得吃。” “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私自做决定给他做了四个菜，样样有肉。” “那咋了？” “他花银子买的，他不能吃吗？” 杨晓芸说完，如同一个雌虎一般死死瞪着这群村民，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剧烈喘气。 “……” 听完了杨晓芸这一席话，本来还要帮周谦分辨两句的林醒白和司马如雪都顿住了脚步。 脸上先是露出了解气的神情。 随后又将钦佩的目光看向了杨晓芸。 他们这几日其实已经忍了这群村民很久了，可一直都是以大局为重，一直都是被周谦劝着什么都没说。 现在杨晓芸站出来连珠炮似的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成了他们的嘴替。 两人心中一阵解气。 而这群村民在听杨晓芸说完这些之后，全都沉默了下来。 可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有村民低声阴阳怪气道。 “哼。” “你说是他出了银子，就是他出了银子了？” “你张张嘴的事，我们怎么知道？” “咱大晋这么大的朝廷，能没有银子买这些吃的？需要你一个县丞花银子买？” “笑话！” “编理由现在都这么编了？” “简直可笑！” “再说了。” 另一人也嘟嘟囔囔接话道，“周谦只不过是一个县丞而已，这么多的蔬菜肉蛋，他哪来的银子买？” “谁信呢？” “你们……” 杨晓芸气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红着眼珠子张口正要说话。 人群中，文施冲了出来，也拦在了周谦的身前。 指着村民们，脸上全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偏喜欢瞎说？” “我文施，诸位都认识我吧？” “在周谦之前，我乃是清水县的县丞。” “大晋有没有银子，衙门有没有银子，我说的话，可信吗？” “……” 村民看着须发皆白的文施没敢接话。 文施接着说道。 “我告诉你们，京城附近也爆发了疟疾，朝廷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连京城周边的县城都没给拨银子，咱们清水县这个偏远的小县城哪来的银子？” “你们每个人吃的这些蔬菜肉蛋都是周谦花自己的银子买的！” “你要问周谦一个县丞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人家家里有糖霜铺子，纤云阁就是他家的。” “他辛辛苦苦做生意，赚的银子都花在了你们身上，吃他的喝他的。” “到头来，你们骂他骂的这么难听？” “不合适吧？” “……” “他能有这么好心？” 虽然文施的话已经取得了不少人的信任，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对此事保持怀疑态度，“纤云阁我知道，赚了不少银子。” “他拿出一些银子来买蔬菜肉蛋给自己增添一些政绩，这对他来说不是很划算吗？” “他有付出也有得到。” “这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他如此市侩的行为，得了政绩还要愚弄我们这群百姓也对他感恩戴德？” “这是什么道理？” “付出点银子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他也没让自己吃亏啊，该吃吃该喝喝，一顿饭四个菜，样样有肉！” “吃这么好，给谁看呢？” “还有！” “治疗疟疾主要还是人家林药王和公主的功劳，没有林药王的药方，公主提供的药材，他周谦能买些蔬菜肉蛋又有何用？”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蹭功劳的小人！” 听见这群村民们逆天的发言，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林醒白和司马如雪怒了。 林醒白更是涨红了脸颊上前一步，就朝着刚才说话的村民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林醒白有所行动。 文施已经冲了上去，一巴掌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那村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文施。 “文老，他可是外人，您帮着一个外人打我？” “您……” “我打的就是你！” 文施怒不可遏！ 他这几日被周允照顾着，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药方是人家周谦弄出来的，这药材也都是周谦三人出银子买的，且周谦出的银子是最多的。 且周谦这几日为了给杨家坳的村民们治病掏心掏肺的。 三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谁都能诋毁周谦，就是杨家坳的村民不行！ “你可知道，这治疗疟疾的药方乃是周谦研究出来的，药材也是周谦出了大头的银子买的。” “你能活着都是周谦的功劳。” “更不提他这三天几乎没有休息地给你们看病，治病。” “你怎么敢……” “怎么敢说周谦是蹭功劳的小人？” 第205章 我不想死！ “什么？” 村民们听见文施说的话，全都傻眼了。 齐刷刷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朝着周谦看去。 “这药方居然不是……” 二虎子眼神有些呆滞，心中还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林药王弄出来的吗？”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药方居然不是被称为药王的林醒白弄出来的，居然是周谦这个他曾经认为不学无术，年轻的可怕的县丞弄出来的。 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 “这怎么可能呢……” 村民中，大多数人都面露呆滞，喃喃自语。 都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们的认知中，林醒白可是药王，若是这世界上还有人能研究出治愈疟疾的办法，那林醒白是最可能的人选了。 而周谦。 他只是一个县丞而已，充其量如同周谦的妻子所说，乃是乡试解元，精通诗词书画。 可这……这不代表周谦还会治病啊。 而且郎中不是越老越厉害吗？ 更别说这治疗疟疾的方子若是周谦弄出来的，岂不是证明周谦的医术还要比林药王高？ 这…… 村民们又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林醒白，想要从后者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错！” 林醒白往前踏了一步。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从每个村民的脸上扫视过去，每个村民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林药王对他们的失望。 “这疟疾古来有之，我师门研究了好几代人，加上我自己，都没能研究出治愈它的办法。” “是周谦研究出了这个办法，且购买这些治病的药材，也都是周谦出了大头。” “所以比起我和公主。” 林醒白握着拳头道，“你们更应该感谢周谦。” “而不是今日这般，堵在他的家门口，用最恶毒，最伤人的话去侮辱他。” “老夫虽医者仁心，但……” 林醒白叹了口气。 “心中对你们也很是失望，甚至一度生出了让你们自生自灭的想法。” “朝廷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京城附近的疟疾都控制不了，都没有银子救助百姓。” “哪来的银子给清水县？” 司马如雪也站了出来，失望地看着这群村民。 叹了口气道。 “就你们一个杨家坳，周谦就拿出来了三千多两银子。” “这些可都没有要求你们的回报。” “他三天没睡好一个觉，没吃好一顿饭，就连他的妻子也从县城赶来与他共患难，共同抵抗疟疾，她只不过是心疼周谦，想要给周谦做一顿好吃的饭菜而已。” “这……” “也让你们堵在门口咒骂？” “他犯了什么法了？” “就算他天天大鱼大肉，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银子，与你们何干？” “疟疾当前，除了周谦，谁还愿意拿出银子来救你们？” “谁不是自扫门前雪？” “你……你，还有你！” 司马如雪手指指去，一个个村民迎着她的目光全都低下了头。 “你们若是一朝富裕了，手中有了银子，你们是准备躲避灾难还是能像周谦一样站出来，又拼命，又搭银子？” “你们行吗？” “……” “那……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是周大人拿出来的药方，这些药材和蔬菜肉蛋也都是周大人买的？” “若是一开始就说的话，我们哪里会这样……” 村民中，有人小声抱怨道。 司马如雪闻言双眉倒竖，“为什么？” “若是一开始就说，焚烧尸体是周谦的办法，将水煮开了喝是周谦的办法，燃烧艾草熏蚊虫也是周谦的办法，这些都是周谦想出来的为了预防疟疾的。” “你们见他脸生，年纪轻，没什么名声，你们会听吗？”| “你们会不折不扣的做到吗？” “若是说这治疗疟疾的药方是周谦研究出来的，而不是林药王研究出来的，你们会信吗？” “你们能满心信任地好好喝药吗？” “能吗？”司马如雪锐利的目光从每一个村民的脸上扫过。 “……” 一个个被司马如雪视线所扫到的村民们全都低下了头，沉默了下来。 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也明白了周谦如此做的深意。 更明白了周谦为了给他们治好病，这三日承受了多少误解和谩骂。 甚至宁愿将功劳让给林药王和公主，都只是为了给他们把病治好。 周谦如此付出，容忍。 换来的居然是他们的误解，怒骂，和变本加厉。 从前他们笑话话本诗文中忘恩负义的人，但现在，他们却成了那些忘恩负义的人。 原来这药方，包括这些药材，甚至是他们这些天吃的所有的蔬菜肉蛋全都是周谦自掏腰包买的。 他们一边接受着周谦的恩惠，一边却骂着人家。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大人，我……我错了。” 二虎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些啥，脸上全是后悔和惭愧之色，八尺的汉子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周谦的面前。 周谦眉头一挑，却没有说话。 见二虎子跪下了，一个个脸上满是惭愧的村民们也都纷纷跪了下去。 朝着周谦道歉。 “周大人，我知道错了，我这条命都是您救的，我居然还那样说您……我……” 一个村民朝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人！” “我该死！” “您就不该救我！” 另一个村民朝着周谦磕了三个响头，鲜血染红了黄土地面，他抬起头，铁塔般的汉子脸上羞愧难当。 红着眼珠子朝着周谦道歉道，“周大人，小人不奢求您的原谅，小人也没这个脸！” “您救了小人的命，小人知道自己的感谢很微不足道，但小人还是要感谢您。” “或许您不需要。” 汉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但小人今天把话撂在这，以后只要您用得着小人，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见汉子额头上鲜血淋漓，周谦心中稍稍动容。 忽然。 一开始那个脏兮兮的偷肉的小贼满脸惭愧的走到了周谦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眼泪从他眼眶滑落。 他哽咽着，不停地磕头道歉，“周大人，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从怀里将刚才偷的肉掏出来，哭着道，“我不要了，这肉我不要了，还给您……” “您，您不要对我们失望，不要放弃我们。” “我，我不想死……” 第206章 为生民立命！ “对不起，周大人，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不明真相，不该那样说您的！” “我们该死……” “我们不是东西！” 村民们全都跪倒匍匐在地上，用最低的姿态，祈求周谦的原谅。 此时他们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因为害怕周谦就此不管他们了才认错道歉。 而是诚恳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向周谦诚恳道歉。 村民的心思，说复杂挺复杂，但说简单也挺简单的。 或许一个村子之间或邻里邻居之间会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 但他们同时也十分的纪念恩情。 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百倍的对谁好。 所以，他们的道歉倒是诚心诚意的。 “周大人，我们不求祈求您的原谅，也不祈求您还能留下来继续给我们治病。” “我们如此对您，是我们不配。” 二虎子满眼泪水，满脸真诚地对着周谦说道。 “但还请您不要难过，错在我们，您……您是万家生佛的大好人！” “您是善人！” “对！” 其他百姓们也都纷纷附和。 “是我们不知好歹，我们是那忘恩负义的坏种！” “我们不配被您如此救治。” “只求您不要难过。” “您是好人，好人不该难过……” 村民们不住的朝着周谦磕头，朝着周谦道歉。 他们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一想到之前自己等人当着周谦的面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不少村民都扬起了手，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只求周谦能够消气。 “诶，你们啊……” 看见这群村民一个个磕头磕地头破血流，满脸都是悔恨，林醒白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司马如雪撇了撇嘴，也不说话。 这群村民得罪的是周谦，原谅不原谅也是周谦的事，与他们无关。 再说了。 以司马如雪的脾气，这群村民这么做，她是不可能原谅的。 非要让他们自生自灭才好。 “诶。” 周谦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跪在地上，额头血肉模糊的村民们，心中的怒火也消去了大半。 但依旧对这些村民没什么好感了。 摇了摇头说道。 “按照计划，是要给你们治疗七天的时间的，七天时间才能让你们全都痊愈。” “也能试验出这药的药性到底够不够，行不行。” “因为，你们杨家坳的人，是第一个用我这药方的地方。” “也是试验试点的地方。” 周谦一脸无所谓的将这些说了出来。 至于这群村民怎么想，会不会因为自己是‘试验品’而对自己再次恶言相向。 周谦已经不在乎了。 他要的是结果。 如今看来，这结果已经得到了。 “不过，三天的时间已经让我看见了药方在起效，已经可以提前结束试验了。” “所以……本来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前几天说的那些话，我是要今日就放弃了你们的。” “但……” 周谦摇了摇头，“我想了想，不管如何不能半途而废。” “说七天，就是七天。”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回去吧。” “再过四天我才会离开，在我离开之前，还是会给你们治好疟疾。” “不必担心。” “不过，若是因为我将你们当成了试验品，你们想要骂我的话，尽管骂吧，我不在乎。” 村民们闻言，脸上愧疚之色更甚，再次疯狂朝着周谦磕头。 “怎么会？” “怎么说我们也是周大人来的第一个村子，即便您是打算拿我们做实验，但结果是我们都被您治好了。” “若是您先拿别的村子做实验，说不定等不到七天我们都死绝了！” “因为您，我们才捡回来一条命。” “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如何还会因为这种事对您心生怨恨呢？” “这不是白眼狼吗？” “周大人，真的……谢谢您！” “我们如此对您，您还愿意帮我们，我们实在是……实在是没脸。” “周大人医者仁心，万家生佛！” “从此俺家中谁也不拜，俺要给周大人塑一个泥胎，给周大人建生祠！” “俺也是！” “周大人救了俺的命，那不比神佛都厉害？” “俺以后只拜周大人！” “建生祠也算俺一份子！” “还有俺！” “俺也是！”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要给周谦建生祠，都想多出一些银子，多做一些贡献，为此还吵了起来。 林醒白和司马如雪先是惊讶于周谦居然原谅了这群百姓。 不管如何，还是要治疗满七天才离开。 随后在听见这些村民们说的话之后，看向这些村民们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终究还是分得清好赖。 不至于一错到底。 见这群村民们这般态度，周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摆了摆手。 “好了。” “大家都回去吧，我饿了，要吃饭了。” “诶！” 村民们闻言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拽着一个离开了周谦的院子里。 临走还关好了门。 在院墙的缺口一个个朝着周谦点头哈腰地道别。 周谦叹了口气。 无奈的转过身子，招呼林醒白几人赶紧吃饭。 “快吃饭吧。” “再不吃，饭可就凉了。” 众人闻言落座。 周允在一旁有些愧疚地小声对着周谦说道，“周大人，今日这事都怪我，是我太冲动了。” “怪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周谦拍了拍他的肩膀。 “怪你做什么？” “你只是做好你该做的事罢了，还能怪到你头上？” “不管你怎么做，嘴都长在那群村民自己身上，你还能管住他们说什么啊？” “别多想了，快吃饭。” “诶！” 周允红了眼眶，低着头一个劲地吃起了饭。 周谦拍了后者一巴掌，“你吃那么快做什么，我老婆给我做的饭。” “给我留点！” “诶……” “哈哈哈。” 林醒白和司马如雪闻言，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醒白叹了口气，看向周谦的目光中满是精芒。 “见了今日这一幕，见了周小友的气量，才知道周小友那晚那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所言非虚！” “周小友真的做到了！” “老朽佩服！” 而一旁，听见这四句画的司马如雪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了周谦。 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 第207章 施恩不求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司马如雪双目晶亮，轻声逐字重复林醒白所说的周谦说的那四句话，一张俏脸上逐渐被震撼和敬佩所充满。 “为万世开太平。” 司马如雪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好大的气魄！” “你这几日救灾，今日放村民们一条生路，你做的这些……那句‘为生民立命’便所言非虚啊。” 司马如雪叹了口气。 脸上有些不自然。 “若是知道你有如此气魄，有如此志向，我那日就不该如此去问你。” “是我小人之心了。” 周谦闻言却笑了笑，表示理解，“人心隔肚皮，你我那时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且干系重大，问不清楚如何能行。” “公主殿下就不要自责了，若是我处在公主殿下那个情况，也会问清楚的。” “你，哎……” 司马如雪叹了口气，嗔怪地瞪了周谦一眼。 转头笑着对林醒白道，“林药王你看，周谦都给我找到开脱的话了。” “他这性格，谁不愿意跟他亲近？” 林醒白抚须哈哈大笑，不住点头，“正是正是，当初也是因为周小友谦逊有礼，不仅救了我一命，还将救我一命的那方子都给了我，这般的人物，老头子我追着交朋友都来不及哩。” “哪有那么夸张。” 周谦闻言摆了摆手，无奈道，“只是给林老喝了碗糖水而已，哪算的上是救命？” “诶？” “老头子我差点晕死在路边上，喝了你的糖水才好，怎么不算救命？” “林老，夸张了啊……” 周允和杨晓芸在一旁听得嘴巴微张。 他们只知道周谦和林药王关系好，还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在。 顿时，周允看向周谦的眼神中除了敬畏之外，还多了几分佩服。 杨晓芸看向周谦的目光自然是柔情蜜意。 自家夫君如此厉害，引得各路人物都争相结交，还真心帮扶，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们除了认可自家夫君的才华之外，更认可自家夫君的人品！ 这就叫。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杨晓芸记得，这是周谦某次醉酒之后吟出来的，此时放在这里，似乎非常合适！ …… 杨晓芸来了之后，自然就没办法回去了，首先县城只准出不准进，其次杨晓芸呆在自己身边，周谦才更放心。 几人又在杨家坳呆了四天。 期间杨晓芸天天给周谦和林醒白他们做好吃的，村民们看见了之后再也没说什么了。 反而还满脸堆笑，让周谦再多吃一些。 这是杨晓芸故意的。 她就是要天天给周谦做好吃的，让这群忘恩负义的村民们好好看看！ 这可都是自家相公花银子买的，这群人之前不知道领情，还骂那么难听。 周谦答应呆完七天。 她可没原谅他们。 都让你看着，都让你吃不着。 周谦了解杨晓芸的性格，自然也知道杨晓芸这是在发小脾气。 自家妻子发小脾气，周谦自然全力支持。 这几天吃饭吃的格外的香。 周谦一扫前三天的憔悴，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而村民们这几日也没闲着，虽然周谦没有要求，甚至没有答应，但这些村民们在文施和二虎子的带领下，筹募了银钱，给周谦在杨家坳立了一座生祠。 立好之后，文施死缠烂打地拉着周谦要去看。 让周谦提提意见。 周谦看了之后，表情没太多变化。 但…… 这是他来这个时代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立生祠，而且立生祠的对象还是自己。 这多少让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奇异。 不过意见的话，他提出来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立生祠不能只给自己立，要将林醒白和公主都加上。 能治好这群村民的疟疾，与林醒白和公主的努力也分不开。 一碗水得端平。 可不能因为心中的愧疚，只给他一个人立。 而抹杀了林醒白和公主的功劳。 文施闻言从谏如流，立刻找来了匠人，给林醒白和司马如雪两人也立了像，站在了周谦的左右两边。 生祠落地之后，百姓们早晚上香参拜。 不求周谦能原谅他们，只求他们自己良心安宁。 因为这四天过后，杨家坳所有得了疟疾的村民全都在周谦三人的照顾之下，全都治愈了。 这对这群只求活着和吃饱的村民们来说，乃是天恩。 这天恩加在这群村民的头上，让他们对于前几日对待周谦的态度更加的愧疚了。 一想起来他们对周谦的所作所为，这群村民就恨不得再给周谦磕几个头，扇自己一个耳光。 所以在七天之后，周谦三人带着差役们离开杨家坳的时候。 全村的村民全都从村子里涌了出来。 二虎子甚至还拉出了好几辆板车，上面堆放着所有村民这几日刻意省下来的蔬菜肉蛋，甚至还有许多村民们自家腌的腊肉，自家的鸡鸭鹅…… 但这些东西，周谦没有收。 迟来的道歉，比草还贱。 周谦做这些，一开始的本意也根本不是让这群村民对他感恩戴德。 只是为了‘良心’二字。 不过中途出了一些意外，这群村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让他们的关系越发的恶化了。 也正好。 周谦也乐得这样。 不带着恩情来，不带着恩情走。 大家两不相欠。 见周谦不理会他们，村民们有些不知所措。 二虎子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看着周谦三人在官道上渐渐消失的背影，轰然跪地，高呼一声，“拜谢周大人，恭送……周大人！” 村民们也跟着齐齐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朝着周谦消失的方向高呼道。 “拜谢周大人！” “恭送……周大人！” “恭送周大人！” 周谦脚步微微一顿，也不回头，朝着身后的杨家坳村民们摆了摆手，随后又加快脚步，跟着队伍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对于周谦来说。 这次救灾，这群村民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施恩不求报。 对任何人都要以平常心对待。 方能心态平静，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但周谦不知道的是，他不求回报，无私奉献背影已经深深扎入了这群杨家坳村民的心中。 沉默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乃至于深深影响了这群村民接下来的所作所为…… 第208章 满目萧条！ 二虎子和村民们看着周谦几人缓缓消失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凝望，半晌，没有一个人说话。 良久。 二虎子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转身朝着身后杵着拐杖的村长爹问道，“爹，咱村子里还剩下多少艾草，多少青蒿？” 村长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每样都还剩下十几斤的样子，不多了。” “都是周大人临走的时候，留下来的。” “……” 二虎子沉吟片刻。 转头朝着一个同龄人问道，“三狗子，我记得之前咱俩上后山捉狐狸的时候，似乎在一个山头上见过这两样草药。” “你还记得不？” 三狗子闻言眸子一沉，认真思考了起来。 片刻之后忽然双眼一亮，朝着二虎子点了点头，“诶？” “虎子哥，你别说。” “我好想真的记得。” “是半年前咱俩上山那次吧？” “当时我还问你那长的是啥草，咋一片一片的，能吃不。” “后来尝了一下不太好吃，就算了。” “对！” 二虎子松了口气，目光振奋地朝着三狗子点了点头。 “就是那次。” “我怀疑那些草就是青蒿和艾草！” “啥？” 三狗子有些不确定。 “真的，虎子哥？” “你看清楚了？” “我也不确定，但我有很大的把握，我感觉那些就是青蒿和艾草。” “这样。” “咱俩再上一次山，看看那些到底是不是。” “啊？” 三狗子懵了，“虎子哥，咱们村子里的疟疾不是都治好了吗？” “怎么还要去找艾草和青蒿啊？” “咱们剩下来的这十几斤药材，留着预防也都够用了啊。” 二虎子闻言朝着三狗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够什么够？” “救命的药材哪有够的？” “还不知道这灾疫要到什么时候呢，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知道吧？” “再者。” 二虎子沉声道。 “若是后山真有这两样药材，咱多弄一些拿给周大人，周大人是县丞，要照顾清水县周谦十几个村子，他都是自掏腰包买药材，买蔬菜肉蛋。” “咱多弄一些给他，多少也能减轻周大人的压力。” “哦~” 三狗子这才双眼一亮，认真地点了点头，“虎子哥脑子真好使。”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谁知道县城里这药材还有没有，再说了，周大人救了俺们的命，俺们帮帮忙是应该的。” 啪—— 二虎子笑着又给三狗子后脑勺来了一下。 三狗子委屈的捂着后脑勺，扭过头看着二虎子，“虎子哥，俺说对了，你咋又打我？” “俺打你，是因为你这脑子开窍了。” “变聪明了。” “嘿嘿。” 三狗子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那你说说，除了咱们自己留点，给周大人送，还有啥用处？” 二虎子笑着问道。 “还有啥作用？” 三狗子挠了挠头，摇头道，“俺想不到了……” “刚夸了你。” 二虎子翻了个白眼，朝着被他说的话吸引起兴趣而围在身边的村民们满脸肃然说道。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 “周大人如此无私地帮了我们，我们自然也不能自扫门前雪，我们也要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周边的村子吧？” “诸位在周边的村子都有亲戚的吧？” “嫁过去的女儿，搬迁过去的兄弟，分家的姐妹……” “咱们拿着这些青蒿和艾草，用周大人教咱们的办法，也可以给他们治病。” “一来，咱们能救不少人，也能救了咱们的亲戚。” “二来，也能给周大人减少一些压力不是？” 村民们闻言，一个个双眼全都亮了起来。 “是啊！” “二虎子说的对！” “这艾草和青蒿可是好东西，后山若是有的话，咱们全部都去多弄一些回来。” “自己留上一些，给周大人送一些，再拿上一些也能去附近村子救人，救咱们亲戚。” “这可是大好事！” “周大人都这么无私地救了咱们的命，咱们怎么能掉链子，做那种自私自利，埋起头来不管别人死活的人？” “二虎子！” 当即就有村民报名了。 “别人俺不管，你要是上后山确定了真有青蒿和艾草，去摘草药算我一个！” “还有俺！” “也算俺一个！” 还有女子也参与了进来，“俺家里穷，经常去摘野菜，摘草药也是一个道理。” “俺手脚比你们男人麻利，带上俺，绝对摘地又多又快！” “算俺一个！” “俺一家都去！” “对！” “俺也是，一家都去！” 所有村民，即便是七八岁的小娃娃都奶声奶气地嚷嚷着要上后山摘药材。 二虎子点了点头，朝着众人压了压手。 “我知道了，但你们先别急。” “我和三狗子先上山看一眼，真要是青蒿、艾草，我马上就下山通知你们！” “好！” 村民们满口答应。 目送着二虎子和三狗子两人朝着后山走去。 …… 半个时辰之后。 二虎子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后山的一个大山坡上，全都是生长茂盛的青蒿和艾草。 这下村民们全都激动了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有筐子的拿筐子，有布袋子的拿布袋子。 啥都没有的直接拿上绳子，拿上扁担。 杨家坳整个村子的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浩浩荡荡朝着后山而去…… …… 另一边。 周谦几人带着差役们回到了县城之中。 看门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还都是一副无精打采，身体虚弱的模样。 几人通过城门，走在清水县的大街上，脸色全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之间之前还繁华非常的清水县街道，现在已经变地满目萧条。 沿街的店铺全都紧关大门，一阵风吹过，残破的酒旗在风中摇摆，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繁华的模样。 周谦几人顿下了脚步。 “先不回去了，先去县衙里看看。” “看看县令大人，顺便问问他如今的情况……” 周谦对着几人说道。 有句话周谦没说。 县里如此萧条，他担心周正也没抗住…… 林醒白点了点头，心有余悸，“没想到仅仅过了七天，县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就是疟疾的可怕啊……” 第209章 真正的休戚与共！ 县城里人口密集，如今街道上满目萧条，这说明县城里大部分人恐怕都感染了疟疾。 且死的也已经不在少数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周谦一行人决定一起行动。 至少安全有保证。 …… 一炷香后，周谦几人来到了县衙门口。 此时县衙大门口紧闭，安静的有些可怕，周谦几人心中更加忐忑了起来。 周允看了三人一眼，快步上前敲门。 许久之后，门内才传来了一阵虚浮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内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不要敲门了。” “县衙里也没吃的了，你还是自寻活路吧，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没办法，抱歉……” 闻言，周谦几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周允吞了口口水，语气低沉道，“开门吧，我是周允，周大人，林药王还有公主……捕头也回来了。” 县里的差役还不知道捕头就是公主，所以周允也没细说。 “什么？” 门内沉默了一瞬，接着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随后县衙大门便被门内的差役给打开了，开门之后，差役猛地冲了出来。 先是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允，“周哥，你回来了？” 接着，他又看见了站在阶梯下方的周谦几人，双眼更是晶亮，“周大人，林药王，捕头？各位兄弟，你们都回来了？” “都从杨家坳回来了？” 差役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周谦几人身边左看看右瞧瞧。 看着生龙活虎的周谦几人，心中升起了希望。 “周大人，看你们的状态……杨家坳没有疟疾？” “还是……还是你们治好了疟疾？” 迎着差役满是期待的目光，周谦点了点头，“我们找到了治疗疟疾的办法，杨家坳现在已经没有疫病了。” “真的？！” 差役傻眼了。 “太好了！” “有救了，我们全都有救了！” “周大人，林药王，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差役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就要给周谦和林醒白跪下。 周谦赶忙拖住了差役，以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周谦真怕他跪下去了就起不来了。 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县令大人呢？” “快带我们进去见见他，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县令大人商量。” “诶！” 差役点了点头，“县令大人在，就在里面！” “只是……” 差役心有戚戚然。 “县令大人的情况和我们现在一样，如今县城里疟疾肆虐，没有商人进来通商，饿死的甚至要比的病死的还要多。” “如今衙门里也没什么吃的了。” “县令大人已经饿的站不起来了……” “……” 周谦几人闻言沉默了下来。 跟着差役的带路，一路到了周正的公廨中，在床榻上见到了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周正。 周正听见推门的声音，努力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周谦几人，顿时双眼微微亮起。 挣扎着坐起了身。 死死盯着生龙活虎的周谦几人，语气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们从杨家坳回来了，还……还这么的生龙活虎。” “是不是说明……杨家坳的疫病被你们治好了？” “咱们清水县有救了？” 迎着周正期待的目光，周谦重重点了点头。 语气坚定道，“是！” “杨家坳的疫病被我们治好了，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药方和预防的办法都生效了！” “好，好啊！” 周正眼眶红了，“终于，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咱们清水县有救了！” “百姓们有救了！” 周正挣扎着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朝着周谦和林醒白以及司马如雪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语气中满是诚恳，“多谢，多谢你们！” “是你们救了这些百姓！” “多亏了你们……” 周谦赶忙上前一步，将周正扶起来，靠在了床边上。 温声说道。 “周大人，你现在身子虚弱，可不敢大喜大悲，你得养好身体啊。” “你可是一县之令。” “现在我们手中有了治愈疟疾的办法，接下来这清水县可就要靠你了！”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周正却是摇了摇头，抓住周谦的手诚恳地说道，“周谦啊，这药方和预防疟疾的方法都是你拿出来的。” “与其说靠我，这清水县是要靠你才是。” “你不必管我，你好好给这群百姓治病！” “将这群百姓治好，你功德无量，且还能在你的为官生涯上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给陛下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不仅仅关乎着百姓们的生死，也关乎着你的前途。” “你……” 周正紧紧握着周谦的手，“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周正这一席话，非自己人是不会说的。 且他身为县令，却丝毫没有从周谦这里分润功劳的想法，这让周谦对周正更加的钦佩。 也感觉到了周正对自己纯粹的爱护。 周谦也紧紧握住了周正的手，同样诚恳地说道。 “你可是县令，这县里头大事小事，都是你的职责所在。” “没有你，凭我一个县丞，如何能管得了这么大一个县城？” “你必须好起来，接过大梁！” “再说了！” 周谦开玩笑道。 “你把担子压在我身上，不会是想要偷懒吧？” “这可是你的责任。” “你要是不负责，小心我找陛下参你一本！” “……” 周正闻言沉默了，他看着周谦纯粹真诚的双眼，心中一阵暖流淌过。 他哪能不明白周谦的意思？ 看似是让自己挑大梁，实则是借由此事给自己送政绩。 好让自己跟着周谦，沾上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泼天的富贵。 心思赤诚，知恩图报。 这一刻，周正看向周谦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了起来。 心中满是感动。 真心换真心，他周正的真心以待，没有看错人！ 周正红着眼眶，朝着周谦重重点了点头，“周谦，多谢！” “我也不跟你客气什么了。” “你送我入青云，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无力。” “我周正发誓！” 周正神色肃然，举起了四根手指！ 朗声道！ “从今日起，你我休戚与共，无论遇到任何事，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 “生死与共！” 即便是当着公主的面，周正也坚定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一刻。 周正成了周谦真正意义上的，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盟友…… 第210章 晋皇的无力！ 对于眼前这一幕，司马如雪就算是看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大晋朝廷派系林立，即便是不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休戚与共的话，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和说了又有何异呢？ 况且她在周谦身上看到了那群朝廷里尸位素餐之辈不具有的仁善之心。 比起那群人拉帮结派。 司马如雪宁愿周谦拉帮结派，说不得司马如雪还想支持周谦一手。 朝廷有周谦这样的人，大晋才能从泥潭中拔出脚来。 …… 周正饿地太久了，所以周谦运来了蔬菜肉蛋，让公廨里的厨子给周正好好改善生活。 这两天，得先让周正恢复过来，才能主持大局。 而周谦却是连歇都没歇，接着忙活了起来。 如今的清水县已经买不到任何吃的和药材了。 周谦只好让差役们临时编成行商队伍，去清水县周边的郡县收购吃的和药材。 清水县除了杨家坳的情况不错之外，剩下的村子如今怕是早已哀鸿遍野。 比起清水县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谦心中焦急想要去其他村子里救人，但无奈……再焦急也没办法。 粮食和药材都没到位。 去了也白搭。 只能在县衙中先统计清水县内每家每户现今还活着的百姓到底有多少，也好做到心里有底。 司马如雪也没闲着。 她回到公廨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澡清洁身体，而是迫不及待地铺开了纸张，将周谦弄出来的预防、治愈疟疾的药方全都写了下来，差人送到京城里去。 当然，她着重地写出了这药方全是周谦的功劳，将周谦在杨家坳的所作所为全都写了进去。 也将周谦接下来准备布局整个清水县的救灾工作的计划写了进去。 周谦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承受了这么多的误解和谩骂，也就只有司马如雪写的东西能够直达天听。 她不希望周谦的功劳被忽略，甚至一丝一毫的折扣都不能有。 这是周谦应得的！ 最后，司马如雪也提出了既然青蒿和艾草不贵，而且山野之中随处可见，是否可以将这个药方八百里加急公之于天下，让那些暂时顾不上的百姓们自己上山采集药材，进行自救。 同时，也希望朝廷能够尽量支援一些蔬菜肉蛋这些吃的东西。 其实这个建议，已经算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自然清楚如今京城也是自身难保，多少人不是因为疟疾死的，而是因为吃不上饭死的。 但司马如雪有自己的私心。 周谦好不容易在清水县做出了一些成绩，但人力有时尽，等周谦的银子花完了，这群百姓即便治好了病，还是得饿死，或者流离失所。 从结果上来看，其实和其他治下的郡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要挣功劳，那就让周谦的功劳最大化！ 不仅要能治好清水县辖区百姓们的疟疾，还要能让百姓们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不至于流离失所。 只要百姓不流失太多，疟疾之后，清水县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经济。 如此这般。 清水县便可以成为整个大晋受灾最轻，死人最少的模范县。 到时候，周谦便除了研究出药方的功劳之外，还有一个治下有方的功劳。 要知道，这还是在疟疾肆虐的情况下治下有方。 这其中的含金量，足以保证周谦以后进入朝廷之后平步青云。 而司马如雪之所以为周谦做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因为司马如雪从周谦身上看到了‘心系天下’四个字。 扶持周谦，就是在为未来的大晋铺路。 她司马如雪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至少…… 司马如雪是这么认为的。 “……” 另一边，林醒白也没闲着。 周谦和司马如雪都住在了县衙的公廨，林醒白自然也不例外。 三人住在一起，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三人也好及时交流，商量办法。 此时，林醒白正坐在屋子里，如同司马如雪一般铺开了宣纸，在上面将周谦所作所为详尽地写了出来。 信中的字字句句，全都是林醒白对周谦的推崇，甚至还带上了一些他自己都难以觉察的崇敬。 如司马如雪一样，林醒白也不希望周谦的功劳不被知晓，甚至是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行。 周谦做了这么多，一定要得到一直相匹配的奖赏才是。 另外，林醒白也如同司马如雪一般想到了将这药方在整个大晋推广。 青蒿和艾草乃是常见药材。 在这种京城都受灾的情况下，朝廷对于境内郡县的控制就更加薄弱了。 所以，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强行拨银子派人赈灾。 还不如将药方公布，让朝廷顾及不上的百姓们自救。 当然。 这一举措，林醒白和司马如雪也得到了周谦的同意。 也正是因为此，两人对周谦更加推崇。 “……” 无独有偶。 经过这两天的调养状态好多了的周正终于能下床了，而他下床的第一件事，也是展开纸张写信。 也是写给京城的，写的内容也和司马如雪和林醒白二人大差不差。 虽然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周谦对他有形同再造之恩，上面看不看得到是一回事，他写不写是另一回事。 三人的信件交给了驿站，三人都叮嘱了信使这信十分重要，关乎着疫病能否控制，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目的地。 驿站中仅剩的一个还能动弹的信使都傻眼了。 这七八天了一封信都没送。 一送就是三封信？ 好在这三封信的目的地都是京城，信使收拾好干粮和行装，信使便踏上了送信的路途。 …… 一夜之后，信使紧赶慢赶，在累死了二匹马之后，终于将信送到了京城之中。 如今的京城和这几日的清水县别无二致。 除了城池更大一些之外，此时的京城也是一片萧条，沿街的店铺全都关了。 城外四面聚集了不下十万的流民。 为此，京城更是无奈发布公告。 京城四面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若不是他是信使的身份，恐怕也要跟这些流民们挤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感染了疟疾，或者被饿死。 “……” 当在此时。 暖阁之中，晋皇昔日英武果断之色已然在他脸上消失了七七八八，如今出现在他脸上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第211章 有救了！ 暖阁之中，静谧一片。 除了面容憔悴的晋皇之外，也只有刘瑾陪伴在他的身边。 暖阁之中的宫女和太监们少了一半以上。 为了晋皇的安全，如今晋皇的身边除了同吃同住的刘瑾之外，更是一个宫女和太监都没有。 究其原因…… 乃是这整个京城，如今已然是哀嚎遍野，不仅许多官员都感染了疟疾，更是连皇宫里的许多太监、宫女，甚至是连妃嫔也感染了疟疾。 更让晋皇这几日心中痛苦难忍的是。 连他的皇后，朱皇后也感染了疟疾，此时正躺在她殿中，生死不知。 他乃是一国之帝王，但却连感染了疟疾的妻子都救不了，甚至看一眼都不行。 这让他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 “求援……” “求援，又是求援！” 晋皇手中翻着奏折，当看到所有的奏折上所说的事都是疫病肆虐，向朝廷求援的时候。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健康的潮红之色。 双手一扫，将桌案上的所有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 “难道朕的大晋，如今各地都已经被疟疾肆虐了吗？” “如此下去，我大晋甚至都不需要南北四国出手，仅凭此疟疾，就要分崩离析了？！” “为何？” 空荡的暖阁之中，只有晋皇无助的嘶吼声回荡。 “朕到底做了什么孽？我大晋的百姓何辜，要遭受这等劫难？” “若是上天认为朕乃是昏君降下罪责，那为何要为难我大晋无辜的百姓？” “为何要为难朕的皇后？” “为难朕一人即可！” “来啊！” “朕不怕！” “来啊！” “有本事都冲着朕来啊！” 呼哧—— 晋皇似发泄般的怒吼之后，猛地喘着粗气，再次瘫坐在了龙椅之上，双眼之中满是悲痛之色。 一旁的刘瑾眼中满是心疼。 轻声劝慰道，“陛下，您乃是明君，如何是昏君？” “上天如何会对您降下惩罚？” “您莫要太过自责，龙体重要。” “越是这种时候，您越要打起精神，这大晋的子民都等着您拯救呢。” “拯救……” 晋皇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似乎是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朕连自己的皇后都救不了，谈何救天下的百姓？” “陛下……” 刘瑾有些犹豫地低声说道。 “奴才总觉得这次的灾疫有些不同以往。” 没等晋皇接话，刘瑾接着说道。 “咱们大晋立国以来，遭受了不少次的灾疫，可之前的每一次灾疫最多都是波及四五州之地，且灾疫就算再厉害，再难以控制，也绝对不会蔓延到宫里来。” “这次灾疫……爆发如此之快，甚至都席卷到了宫里来，蔓延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奴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怕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针对我们大晋，故意散播瘟疫？” 晋皇闻言，眼中森寒的光芒闪了闪。 他缓缓点了点头。 “朕也有此怀疑。” “半月之内，这瘟疫便蔓延了至少半个大晋，且皇宫之内固若金汤，向来都是只许出不许进。” “这瘟疫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若是真的不小心将感染了瘟疫的外出采买的宫女太监放了进来，这疫病也不至于散布的这么快。” “朕也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散布瘟疫。” “只是……” 晋皇叹了口气。 “如今连疟疾一事，朕都自顾不暇，只能分出很少的人去查探背后之人。” “这几日还没消息传回来，倒是不少派出去打探情报的探子感染了疟疾。” “如今朕……” 晋皇自嘲一笑，“却忽然成了耳聋眼瞎之人。” “当真是可笑！” “你看这些奏折。” 晋皇指着被他扫到地上的奏折，无奈道，“这上面都是在求援。” “可如今朕坐在这皇宫之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你说朕……心中如何能好受的了？” 刘瑾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几句。 暖阁之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报——” “禀告陛下，清水县送来三封加急信件！” “送信之人乃是公主殿下、林药王以及清水县县令，三人都说这信件关乎着天下百姓的性命。” “特次加急送来！” “……” “清水县……” “周谦？！” 暖阁内，晋皇愣了片刻，随即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腾地一下子直接从桌案之后站了起来，忙不迭朝着刘瑾挥手。 “快！” “快去！” “将这三封信件给朕拿来，朕要看看！” “是……” 刘瑾双眼也是一亮。 提起清水县，自然能想起周谦。 想起那个似乎什么都能做到的神奇少年。 再结合公主说的信中的内容关乎着天下百姓的性命，刘瑾也如同晋皇一样。 想到了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他哆嗦着，快步冲下了台阶，冲到了那个信使的面前，不由分说抢过了他手中的三封信。 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晋皇的身边，将这三封信递给了晋皇。 “陛下，您……您看看？” 晋皇抿着双唇，双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期待中却还有一丝恐惧的光芒。 他既期望他的猜测没有错，又害怕自己的测错错了，空欢喜一场！ 但当他颤抖着手打开了司马如雪写给他的那封信，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 晋皇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脸色迅速变得红润了起来，接着扬天发出了经久不息的一长串畅快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晋皇笑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笑得整个人都弯腰成了几乎九十度。 笑得心中这半月以来积压的所有浊气全都消失殆尽！ 笑得豪迈！ “好，好啊！” “周谦，你可真是我大晋之福，是上天送给我大晋最好的珍宝啊！” “林药王都没办法，你居然有办法！” “有救了！” “朕的皇后有救了，朕的百姓，朕的子民全都有救了！” “刘瑾传旨，传御医！” “让他们全都去皇后寝宫候着，现在……” 晋皇双目满是精芒，挥袖断喝！ “摆架坤宁宫！” 第212章 打脸！ “……是！” 见到晋皇这一扫颓势的状态，刘瑾心头猛地一跳！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周谦那个神奇的小子……居然真的有治疗疟疾的办法！ 他神色陡然激动了起来，掐着尖细的嗓音，朝着门外喊道。 “来人！” “传太医去坤宁宫候着！” “摆架坤宁宫！” …… “什么？” “陛下要去坤宁宫？” 晋皇摆架坤宁宫的消息就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以飞快地速度传到了没有染病的那些嫔妃的耳中。 这群嫔妃们顿时变了脸色。 “不行！” “我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但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感染了疟疾，若是陛下前去探望，难保不会染上。”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若是连他也感染了疟疾，这大晋该如何是好？” “快！” “我要去坤宁宫拦住陛下！” “……” 相同的一幕发生在了宫内所有还没有染病的嫔妃们的院中。 一时间。 随着晋皇的布撵朝着坤宁宫而去，无数的布撵也都出现在了宫里的道路上。 她们所有的目的地也都是坤宁宫。 “……” 与此同时，太医院中的御医们也都收到了晋皇传的命令。 一个个顿时苦着脸，不情不愿的朝着坤宁宫赶去。 还没有染病的御医一共有八个，他们中有一半都是林醒白的徒弟。 此前也为了治疗疟疾下了不少的功夫。 但连林醒白的师父、师祖都没琢磨出个办法来，他们又如何能有进展？ 若不是当初看病的时候距离皇后娘娘还有些距离。 他们怕是也要感染疟疾了。 此时一听晋皇居然亲自去坤宁宫了，这群御医心中便已经知道。 陛下这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给皇后娘娘治病了。 病……他们恐怕是治不好的。 搞不好陛下也要感染上疟疾，而他们这群‘无能’之辈，恐怕在皇后娘娘和陛下相继感染疟疾之后，肯定落不了好。 所以，他们前去坤宁宫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对晋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劝说晋皇放弃进入坤宁宫给皇后娘娘治病的打算。 没能护住皇后，至少要护住陛下吧？ 这疟疾若是真能这般容易治好，这天下就不会每发一次疟疾，都要死上几十万人了！ 想到这里，几人再次加快了步伐。 心中祈祷他们到的时候，陛下还没有进入坤宁宫…… ……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等御医们赶到坤宁宫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一群嫔妃跪在坤宁宫门口，堵着不让晋皇进去的一幕。 御医们连忙松了口气，也和嫔妃们一样快步冲到了晋皇的面前。 ‘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晋皇的面前。 张太医沉声道，“还请陛下留步，皇后娘娘感染了疟疾，已然……” “恕臣直言，已然病入膏肓。” “无法医治了！” “若是陛下进去，导致陛下也感染了疟疾，您可是我大晋一国之本，大晋可怎么办？” “是啊！” 听见张太医的话，嫔妃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更加卖力地劝说了起来。 “陛下，您是我大晋一国之本，若是您也感染了疟疾，可如何是好？” “还请陛下为了大晋，为了大晋的子民们，爱惜龙体。” “切莫冲动啊！” “陛下三思！” 张太医趁机将头磕向了地面，大声吼道。 嫔妃们也跟着一起磕头，齐声高呼。 “陛下三思！” “三思啊！” 晋皇已经得到了治疗疟疾的办法，此时找太医来，也只是向他们讨要药材而已。 没想到这群嫔妃却来将他拦住，这群太医也不有分数跟着一起将他拦住。 晋皇本就因为皇后的病情心中焦急，此时顿时怒了。 “三思？” “朕已经三思过了！” “朕手中已经有了治疗疟疾的药方，此番前来，正是要救朕的皇后。” “都给朕滚开！” “谁若是耽搁了朕救皇后，朕就摘了他的脑袋！” “……” “治愈疟疾？” 张太医猛地抬起了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这疟疾千百年来都没人治愈过，且历朝历代，这疟疾都困扰着天下人。 即便是他的师承，林药王都没有治疗疟疾的办法。 陛下哪来的办法？ 张太医心中悚然一惊。 定是陛下心中忧思成疾，才被那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用些手段给骗了！ 那下三滥的方士真是可恨！ 他赶忙劝道。 “陛下！” “臣师从林药王，师父世代从医，他手中尚且没有治愈疟疾的药方。” “这天下还有谁能有本事治愈疟疾？” “陛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您定然是被人骗了！” “此人以如此重要的事欺骗陛下您，以求荣华富贵，简直是其心可诛，陛下告诉臣那人是谁！” “臣一定亲自查个清楚，证明他乃是不学无术之徒！” “此人……该死！” “该死？” 晋皇气笑了。 “若朕告诉你，研究出治愈疟疾药方的人，正是乡试解元周谦呢？” “周谦？是谁？臣没听说过。” 张太医满脸不屑，“且他是乡试解元，又如何懂得医术？” “陛下！” 张太医朝着晋皇抱拳道，“这个周谦，一介读书人，居然敢妄言能医治疟疾，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陛下不要相信他。” “此人愚不可及，为了获得您的宠信，不惜编出可以治愈疟疾这样可笑的谎言！” “这样投机取巧之人，如何配得上‘解元’二字？” “他该死！” 为了劝说晋皇，张太医不得已说出大逆不道之言。 在他所想，只要能阻止晋皇进坤宁宫，即便是今日粉身碎骨也值得了！ “那若是连你的师父都认可他的药方，都自愧不如呢？” “且他们已经在清水县试验过，已经治愈了不少村民呢？” 晋皇语出惊人！ “什么？” “这，这不可能……” 张太医傻眼了！ 下意识地喃喃了起来。 晋皇不愿意再和他多啰嗦，念在张太医乃是一心一意为了他的份上，倒也没怪罪他耽误时间的罪责。 只是冷冷地从身上掏出了林醒白写给他的那封信，扔在了张太医的脚下。 “你自己看！” 既然好好说不听，失去了耐心地晋皇便让刘瑾强行带着一个御医去找青蒿和艾草去了。 “……” 不多时。 张太医看完了林醒白的亲笔信，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见到张太医这幅神情。 放松之下的晋皇心中，忽然莫名的舒爽了起来，莫名的有了一种以外行身份打脸内行人的快感…… 第213章 一扫颓势！ “这……” 张太医傻眼了，“这的确是师父的字迹，但……艾草和青蒿这两样随处可见的药材，居然能治愈疟疾？” “这是真的？” 晋皇见张太医心中还存有怀疑，还在纠缠不休。 顿时冷声道。 “这信件上写的不够清楚吗？” “不仅有药方和使用方法，还有周谦在杨家坳的所作所为，以及七天时间治愈所有百姓的记录。” “这白纸黑字，你师父亲手所写。” “你还要怀疑？” “这……微臣不敢怀疑！” 这信乃是林药王，他师父亲手所写，更何况其中还有治愈的记录，以他师父的性格，这药方只有药效甚佳的情况下，他才会将这个药方送到京城里来。 对此，张太医再无怀疑。 只是…… 即便这燃烧艾草能预防疾病，喝青蒿熬出来的治水可以治疗疟疾。 但他是太医，自然知道预防不代表十成十的把握。 所以，即便认可了周谦这个药方，认可了这个药方可以治疗疟疾。 张太医依然要阻拦晋皇。 “只是，陛下还是不能进坤宁宫。” “这又是为何？” 晋皇皱起眉头，心中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顶点。 张太医抱拳解释道，“陛下，臣乃是太医，自然知道这预防之法即便是有用，但也有失效的可能。” “若是一般人，像微臣这般，进去也就进去了。” “若是不侥幸感染了疟疾，还能用青蒿来治病。” “但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若是陛下不侥幸感染了疟疾，即便能治愈，但也会影响龙体的康健。” “这对我大晋江山社稷，百害而无一利啊。” “微臣知道陛下思念皇后娘娘，但还请陛下暂且压住心中思念。” “让微臣进去。” 张太医诚恳道。 “待微臣将皇后娘娘的疟疾治愈之后，陛下再和皇后娘娘团圆不迟！” “是啊！” 一旁，跪了一地的嫔妃们虽然也震惊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周谦居然有治愈疟疾的办法。 但她们久居深宫，不知道这治愈疟疾的划时代的意义。 且她们当嫔妃的就是要得到皇帝的荣宠，也伺候好皇帝。 所以她们所关心的就和张太医一样了。 “陛下，有了这药方，皇后娘娘的病一定可以被治愈。” “但陛下乃是万金之躯。” “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即便是一丝一毫染病的风险，这天下都承受不住。” “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陛下三思啊！” 嫔妃们齐齐磕头，呼喊的声音连成了一片，“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龙体为重啊！” 晋皇眉头一皱，一挥衣袖，“你们不必再说，你们知道朕心中有多记挂皇后吗？” “今日得了治疗疟疾的药方，更有预防疟疾的办法，朕今日是必须要见到皇后的。” “谁都拦不住朕！” “陛下……” 张太医还想再劝。 晋皇一瞪眼珠子，警告道，“谁若是胆敢再阻拦朕，朕便砍了谁的头！” “……” 霎时间，张太医满脸苦涩，口中劝谏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嫔妃们也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劝。 “哼！” 晋皇冷哼一声，抬起了头，不再看他们。 “……” 而这时，刘瑾带着刚才的太医去而复返，将目前太医院所有的青蒿和艾草全都用马车拉到了坤宁宫的门口。 “陛下，药材送到了！” 刘瑾朝着晋皇行礼道。 晋皇大袖一挥。 “张太医，去！” “带着人，按照这信件上的办法，给整个坤宁宫去去疟疾的病气，隔绝疟疾的侵扰！” “……是。” 张太医自知无法再劝晋皇了，只好在烧艾草这件事上多下功夫，多烧一些艾草。 好尽量让陛下不要感染疟疾。 “……” 半个时辰后，整个坤宁宫都被艾草点燃所产生的烟雾熏了个透，甚至都有太监以为走水了的时候。 张太医才停了下来，回去找晋皇复命。 示意在这种情况下，晋皇可以进去了。 这半个时辰，晋皇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还没等张太医话音落下，晋皇便带着刘瑾朝着坤宁宫之中大步迈了进去。 “皇后？” “皇后？” “朕来看你了！” 晋皇脚步急促，一边朝着坤宁宫最深处的那架床榻走去，一边口中急促地呼喊着。 想要听见皇后的回应。 但…… “陛下……” 张太医从身后快步跟了进来，低声小心翼翼地对着晋皇说道。 “皇后于三天之前感染了疟疾，再加上身子虚弱，昨日已经晕了过去。” “此时虽然已经服下了青蒿的汁水，但根据家师信上所写，想要醒过来，最早都要在明日的这个时候。” “……” 晋皇沉默了片刻。 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挥退了左右，甚至连刘瑾都没留下。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 晋皇缓缓走到了床榻边上，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眸，晋皇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和心疼。 他颤抖着手，抚上了皇后苍白的脸颊。 颤抖着嘴唇低声问道，“皇后，你听得见朕的声音吗？” “朕来看你了。” “好消息啊，有个叫周谦的小子弄出来了治疗疟疾的方子，你有救了，朕能救你了。” “明日这个时候你就能醒过来了。” “朕好想你……” 晋皇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将她有些微凉的手背贴在了额头上，久久无言。 良久。 晋皇抬起头，看着紧闭双目的皇后，轻声问道。 “周谦这小子不错，朕让他当个县丞，原本是有考察之意，让他做出点成绩来，朕好重用他。” “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争气，居然有这等神方治愈疟疾。” “如今更是救了你的命。” 晋皇叹了口气，“这一啄一饮，自有天定。” “皇后，你说朕该如何赏赐他？” “赏赐他什么？” “……” 皇后在昏迷中，自然无法回话，所以晋皇说的这些与其说是在问皇后，其实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又陪了皇后半个时辰。 晋皇站起了身，重新打起了精神，双目重新亮起了昔日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光芒。 他从坤宁宫走了出去。 接下来，他要主持大局，他要封赏周谦，他还要将那暗中传播疟疾的幕后之人找出来！ 挫骨扬灰…… 第214章 朝会！ 今日不知为何，因疟疾而取消了七八天的朝会，忽然被陛下通知，今日要召开。 且所有官员，即便是已经感染了疟疾的，不能行动的，也得叫人抬着来金殿。 这让百官们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如今疟疾肆虐，京城上下都是大门紧闭，不出门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探视，为的就是隔绝疟疾的传染。 皇宫内更应如此。 且他们早已听说了些关于皇宫之中的流言蜚语。 听说是从大晋建立以来从来未被疟疾侵染的皇宫，如今也已经被疟疾给侵染的千疮百孔了。 更根据小道消息得知，如今京城内的疟疾已经严重到连皇后娘娘都未能幸免。 更别说宫里的太监宫女了。 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时候，陛下怎么突然要召开朝会？ 还让感染了疟疾的百官也都前往，这是什么意思？ 但皇命不可违，百官们即便心中有无数的疑惑，也还是听命前往了皇宫，准备参加朝会。 …… 等他们全都到达皇宫门口的时候，终于才知道陛下今日为何要在这疟疾肆虐的情况下召集所有百官开朝会了。 “这……” “皇宫内怎么这么大的烟雾？莫非是着火了？” “什么情况？” “没人救火吗？” “走水了！” “刘公公，这宫内是不是走水了，怎的这么大的烟雾，你不去看看吗？” 百官看着皇宫内升起的滚滚浓烟，全都变了脸色。 纷纷对着站在皇宫门口，脸色淡然迎接他们的刘瑾大声询问起来。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听奴婢给你们解释。” 见百官们走的走，被抬的抬，基本上都到齐了之后，刘瑾这才朗声道。 “这皇宫里升起来的烟雾并不是走水了，而是宫女和太监们正在点燃艾草，用艾草燃烧的烟雾熏烤，预防疟疾。” “预防疟疾？” 刘瑾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大石头。 所有大晋官员都傻眼了。 “用艾草燃烧产生的烟雾就能预防疟疾？” “这是什么原理？” “这是哪位神医研究出来的？” “可信吗？” 百官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完全可信。” 刘瑾神色淡然，朝着百官们压了压手，笑着说道，“具体是什么原理，奴婢不是郎中，奴婢不懂。” “但这效果可是经过了研究出这药方的神医的验证的。” “他曾经用七天的时间，以一个村子的村民们做实验，预防疟疾的效果很好！” “嘶……” 听说这方法经过一个村子的村民们的验证，百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希冀之色。 其中一人颇有些紧张地朝着刘瑾问道。 “此人是谁？” “是不是林药王？” “这……已经有了预防疟疾的办法，是不是也有了治愈疟疾的办法？” “陛下今日召开朝会，让得了疟疾的官员也上朝，是不是要给他们治病？” 先不管能治愈疟疾是多大的功劳，有多么震撼人心。 只要从刘瑾的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 至少他们可以确定的是，自己那些感染了疟疾的家人有救了！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刘瑾的答案。 在众目睽睽下，刘瑾缓缓摇了摇头。 众人傻眼了，正要开口询问。 却听刘瑾笑着道，“研究出这个法子的人并不是林药王，而是周谦。” “周谦？” 众人傻眼了，“周谦是谁？” “没听说过我大晋有这等神医啊。” “诶？” “我想起来了。” 忽然有一个人恍然大悟道，“一个月前那个在诗会上击败张凡的年轻人，不就叫周谦吗？” “刘公公，是不是他？” “正是他。” “……” 闻言，人群中有不少人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神色。 张琼及脸色尤其的阴沉。 这群人再次提起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被周谦击败，让他满腔怒火涌动。 再加上…… 他之前本来以为周谦是一个随意便可以捏死的小人物，没想到一出手，接着就在周谦手中吃了个大亏。 如今还没来得及再次动手。 这小子就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神医。 还能治愈疟疾，这就相当于这小子身上已经有了免死金牌，此番朝会，恐怕陛下也存了要给周谦封赏的意思。 这要是再想对这小子动手。 怕是难了…… 周家人也是满脸的阴沉，周荣和周武刚刚因为周谦这个小杂种被明升暗降。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行动。 这小子就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几乎没办法再动手针对的人物了。 这让他们心中恨意达到了顶峰。 “……” 刘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不久前周谦考中了乡试解元，陛下念他才华无双，便钦点他做了清水县的县丞。” “此次疟疾肆虐，周谦不仅研究出了预防疟疾的方子，更是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方子。” “早些时候，林药王和公主殿下将方子送到了京城来。” “已经给皇后娘娘用上了。” “所以叫我们来，还有叫感染了疟疾的百官来是为了……”一位官员瞪圆了眼珠子，满脸的期待。 “正是！” 刘瑾笑着点了点头。 “叫你们来正是帮你们去去身上的病气，另外将方子告诉你们，让你们回家给家人治病，同时将这方子传给下面的百姓。” “那些得了疟疾的大人们已经从偏门进入了皇宫，此时正在太医院服药治病呢。” “金殿已经被艾草熏了一遍，陛下正在金殿等着众位大人商量要事呢。” “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诸位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请吧！” “……” 百官闻言心中再无担心，一下子轻松畅快了起来。 纷纷笑着结伴进入了皇宫，朝着金殿疾步而去。 但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和周谦没有什么仇怨的百官们神清气爽，心中不禁感念周谦的厉害，同时也对周谦心存感激。 而以张琼及和周家为首的，和周谦有仇怨的几家却是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滋味…… 第215章 封爵？ 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在刘瑾的带领下走过了长桥，进入了金殿之中。 此时，晋皇已经穿上一身龙袍，戴着金色的冕旒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众人。 在百官归位之后，刘瑾便快步站在了晋皇的身边。 掐着嗓子朗声道，“上朝。” “跪！” 百官下跪，口中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龙椅之上，晋皇微微抬手。 百官们这才闻声站起了身子，拢着袖子站在金殿之中，闻着鼻尖传来的浓郁的艾草香味，虽然初闻有些呛，但那种安全感是无法言喻的。 “诸位爱卿。” “今日朕为何叫你们来，想必刘瑾已经跟你们说了个大概了。” “不过朕还是要补充一些，将预防疟疾的手段和治疗疟疾的草药以及用法都清楚地告诉你们。” 说完，晋皇朝着身旁的刘瑾使了个眼色。 刘瑾会意。 上前接过晋皇手中的信，朗声念了起来。 “预防疟疾方法有三，焚烧艾草，以烟雾驱散病气。” “焚烧因疟疾而死的尸体，阻止疫病的传播。” “将生水烧开饮用。” “治疗疟疾，则以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 刘瑾话音落下。 晋皇接话道。 “所日今日朝会，这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将预防疟疾的手段和治疗疟疾的药方想个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公之于众。” “让朝廷无暇管顾的百姓也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诸位爱卿，可有办法？” “……” 晋皇声音落下，百官们纷纷皱起了眉头，左右讨论了起来。 片刻之后，振国大将军武义开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朝着晋皇拱手一礼之后，朗声说道。 “陛下。” “臣了解过一些草药，艾草这种草药在咱们大晋境内如同野草一般，在一些荒野山头上割都割不完。” “青蒿也是。” “所以，微臣建议，将预防疟疾的手段和治疗疟疾的药方通过驿站以最快的速度下发到每个县城的县令手中。” “可以让县令带着县衙的人带着百姓们预防疟疾，采摘草药。” “如此一来，每个县里的百姓都能得到最大可能的兼顾，且就地利用药材一来能给朝廷省下救灾的银子，二来也能不耽误治疗的时间。” “臣附议。 静安伯也从臣班中站了出来，朝着晋皇行礼道，“武将军所言极是。” “我大晋疆域辽阔，想要以最短的时间将如何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传遍天下，只有借用每个县令的影响。” “臣也附议！” “……” 臣班之中，文官武将一个个站了出来，纷纷表示支持武义开之言。 晋皇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认可了武义开的说法。 “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救我大晋百姓了。” “齐爱卿！” “是！” 人群中，户部侍郎齐静桥站了出来，朝着晋皇抱拳行礼。 “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编写成册，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册子下发到咱们大晋每一个县令的手中。” “是！” 齐静桥面色凝重，点头应了下来。 大晋国土辽阔，十三州之地至少一百多个县城，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册子分发到每一个县令手中。 尤其是在如今这种驿站的信使都感染疟疾的情况下，难如登天。 但齐静桥依然没有多说半个字。 事关大晋百姓生死存亡，不行也得行，没有条件也得创造条件！ 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都有了，他绝不允许在他身上出任何的纰漏。 “好，此事告一段落。” “接下来，朕要与你们商量第二件事。” 听见晋皇的话，不少人有些满头雾水。 今日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预防和治疗疟疾，如今已经讨论完了，还有什么事重要到需要君臣一起讨论。 但有些人却是眉头一皱，心中有了猜测。 而这个猜测，让不少人的脸色都开始不停变化地不太好看起来。 这其中，尤其张琼及和周荣两兄弟的脸色最为难看。 果不其然。 晋皇在扫视了一圈百官脸上的表情之后，嘴角带着笑意开口道。 “周谦，乡试解元，精通诗词书画，实乃是我大晋之天之骄子。” “但，这些都不重要。” “应该说，不算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周谦研究出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并且在将这手段发往京城之前，便已经自己出银子买药材，买蔬菜肉蛋，治好了一个村子的村民。” “在确定了药效之后，将药方给了朕。” “而朕，也用这个药方救了朕的皇后。” “再加上几十位朕的爱卿，你们的家人，亲戚……” “诸位爱卿。” 在文武百官的惊呼声中，晋皇呵呵一笑，“你们说说。” “周谦如此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功劳，应该给他什么赏赐？” 晋皇龙颜大悦，甚至在夸奖周谦的时候，还用上了周谦写的那首诗里的诗句。 这也让百官们清楚的明白了，晋皇今日封赏周谦的心思有多么的坚定。 瞬间，还是武义开率先从朝班中站了出来。 朝着晋皇拱手一礼，“陛下，这疟疾有史以来从未有过治愈的记录，而每一次的疟疾泛滥都会导致几十万百姓的死亡和流离失所，造成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这次周谦救下的百姓、挽救的损失先不说，单说有了他的药方，从今以后我大晋百姓便可不再遭受疟疾的病痛。” “此等功劳就的确配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臣觉得……” “当封爵！” 哗—— 武义开这话落下，文武百官齐齐一片哗然。 封爵！ 这两个字在如今大晋朝廷中代表的重量可谓是无以复加。 大晋从此任陛下登基以来，连个小小的子爵都没有封过，更别说陛下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机会削爵。 在这种时候，封爵？ 这爵位的含金量可就太高了。 这让那些被削了爵的怎么想？让那些一辈子为朝廷鞠躬尽瘁却未被封爵的人怎么想？ 第216章 我反对！ 不过，惊讶归惊讶，有不少人还是看的清楚眼前的局势的。 谁敢说家里的人没有感染疟疾的？ 不说周谦研究出来的预防和治愈疟疾的手段救了他们家里的人。 单说周谦这一段时间做出来的事，表现出来的才华，以及陛下毫不掩饰对他的垂青。 难道封爵这件事该阻止吗？ 更别说周谦这个县丞之位都是晋皇钦点的。 当朝诸位，衮衮诸公，即便是位极人臣，谁有过这样的待遇？ 再说了。 封爵只是武义开提出来的一个建议而已，至于最后封不封，封多大，那也是陛下说了算。 他们说了不算。 与其小气巴拉的自己得不到也要阻止别人得到，还不如支持武义开说的话。 既能在陛下面前落得一个贴心臣子的印象，也能给素未谋面的周谦，这个大晋已经冉冉升起，势不可挡的新贵买个面子，结个善缘。 自己又没有损失。 何乐而不为？ “臣附议。” 所以，在一阵哗然之后，便已经有人从朝班中站了出来，支持武义开的建议。 这第一个自然就是静安伯，叶舟。 “臣认为，周谦的功劳足以载入青史，如此大的功劳自然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封赏。” “不能小气！” “若是朝廷赐封不够，让天下人看了，会生出闲言碎语。” “臣也附议！” 叶舟的话音落下，不少人也都站了出来，拱手附议。 晋皇看着下方出奇的统一口径，同意自己给周谦封爵的百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就在晋皇正要开口询问应该封赏多大的爵位的时候。 朝班中，却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臣反对！” “……” 金殿之中，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忽然在片刻之间变得静默一片了起来。 众人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了视线。 而一个人也在众人的视线中，从臣班中走了出来。 工部尚书，张琼及缓步走出，朝着晋皇行了一礼，也不顾晋皇不悦的脸色，朗声说道。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哦？” “说说？” 晋皇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者，想看看能从张琼及的口中说出什么理由来。 张琼及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即便周谦功劳甚大，但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如此年轻就被封爵，这在我大晋是从未有过的。” “传出去，怕是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服。” “我大晋根基虽然在百姓身上，但若是世家门阀不满，恐怕也有许多的麻烦，” “再者说，陛下登基之后，一直都在削爵。” “这十几年中，有不少人都被削了爵，在此之前大家一视同仁，都被削爵了，所以他们心中即便有意见，也找不到由头来说事。” “但若是给周谦封爵，这群人恐怕会跳出来制造事端，尤其是在这疟疾肆虐的时候，稳定最重要。” “所以，臣认为还是不要给周谦封爵。” “至少，暂时不要。” 张琼及这番话有理有据，而且最后一句话还以退为进。 只要现在暂时不封爵，他便有了操作的空间，未来给周谦封爵就成了两回事了。 “臣附议！” 张琼及话音落下，晋皇还未开口，周荣便从臣班中站了出来。 冠冕堂皇道。 “张尚书所言极是。” “周谦虽然功劳甚大，但终究还是年轻，难以服众。” “且封爵此举，也会让许多人心中觉得不公。” “臣认为，在这疟疾肆虐的关键时候，还是不要徒增变故的好。” “赏赐一些金银，给他升官便好。” “封爵之事，最好从长计议。” “即便要封，暂时的时机也不合适，至少要等他通过后面的会试和殿试，有了拿得出手的功名在身之后，再考虑。” “臣也附议。” “臣附议！” 有了张琼及和周荣两个人出来打头阵，之前周谦在京城里的罪过的其他几家中的人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附议两人的提议。 可还没等这些人的话音完全落下，人群中便传来了一道不屑的嗤笑声。 “嗤……” 武义开大步走出，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拿的出手的功名？” “难道乡试解元就拿不出手吗？” “那我请问周大人，你当年乡试，可曾是解元？” 周荣闻言脸色一红，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武大人这是强词夺理！” “我虽不是解元，但我好歹也是进士。” “他周谦还不是进士，功名上拿不出手，本官说错了吗？” “呵……” 却不曾武义开再次冷笑一声。 “你虽然是进士，但你在诗词造诣上给周谦提鞋都不配，你是什么进士？” “你会治水？” “还是你会治疗疟疾？”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 “你来评价周谦，你也配？” “你……” 周荣脸色通红，想反驳武义开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了半天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还有你，张尚书。” 武义开将周荣怼的哑口无言之后，又将矛头对准了张琼及。 “你也说了，我大晋的根基在百姓身上，你又说世家门阀不满，影响更大。” “谁能代表世家门阀？” “你能？” 武义开冷笑一声，“我看不满的不是世家门阀，而是你吧？” “你儿技不如人作诗写词输给了周谦，你就在这金殿之上如此针对周谦？”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暗中针对的低贱之事。” “你的脸呢？” 武义开火力全开，角度刁钻，话语刻薄，说的张琼及张着嘴巴，脸色通红，硬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武大人。” “不管怎么说，周谦的年纪尚小，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如今朝廷削爵，给周谦封爵，会引起之前人的不满，这也是事实吧？” “你执意支持给周谦封爵，这封爵的后果，你敢担下来吗？” “再说了。” 张琼及咬着腮帮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有理有据地说道。 “本官的意思不是不给周谦封爵，而是暂缓此事，难道本官还错了不成？” “陛下，臣依然坚持看法。”张琼及不再理会武义开，朝着晋皇一拱手。 诚恳道。 “在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给周谦封爵，还请陛下三思。” 说完，张琼及定定地看向了晋皇。 而其他的百官也都定定地看向了晋皇…… 第217章 天下承情者不知几何？ 晋皇的目光从金殿之上的一个个大臣的脸上依次扫过，本来愉悦的心情，逐渐笼罩上了一层不爽。 他叹了口气。 朝着文武百官们问道。 “诸位爱卿。” “关于张爱卿说的理由，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 “臣也赞成！” “臣反对！” “臣不认可，张大人说的理由太过于强词夺理，没有信服力……” 随着晋皇的声音落下，金殿之中的百官们迅速分为了两派。 又开始吵了起来。 甚至不少人直接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始对骂了起来。 整个金殿之上乌烟瘴气，如同菜市场一般吵吵嚷嚷，搞得晋皇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眼看着金殿之上的争吵愈演愈烈，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晋皇心中一阵烦躁。 嘭！ 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龙案之上，晋皇红着脸大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别吵了！” “……” 随着晋皇这一巴掌，金殿之中争的面红脖子粗的百官全都偃旗息鼓，站回了自己的位置，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见金殿之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晋皇捂着额头深深呼了一口气。 “行了。” 晋皇摆了摆手，心中所有的兴致全都被这群人的争吵给消耗殆尽。 满脸疲倦的叹了口气。 “这件事，就先放放吧……” “朕乏了，退朝吧！” 说完，晋皇直接从龙椅上站起了身，转身就离开了金殿。 只剩下傻眼了的百官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 刘瑾叹了口气，冲着百官们重复了一声‘退朝’之后，赶紧快步跟上了晋皇，消失在了百官的面前。 “哼！” 武义开见晋皇都离开了，再在这金殿之上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只好转身离开。 在路过张琼及和周荣两人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奸佞小人！” “你说谁？” 张琼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周荣却没忍住，涨红了脸大声问道。 武义开顿下脚步，不屑一笑，“谁接话，谁就是。” “周大人，说的就是你！” “哈哈哈！” 说完，武义开心中舒爽了，大笑一声快步离开。 静安伯原本打算安静离开的，但走到周荣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你对于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但这孩子是无辜的，而且这孩子弄出来治愈疟疾的手段，你敢说你家里的人用不上？” “周荣。” “长辈得了小辈的恩，不知感恩，反而还要恩将仇报。” “这可就是鼠辈行径了！” 说完，静安伯摇了摇头，直接快步离去。 “你……” 周荣看着静安伯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拢在袖子里的双拳紧握，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但良久以后，周荣的嘴角还是扬起了得意的微笑。 嘲讽如何？看不起又如何？ 至少结果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只要周谦今日没有封爵，那后面大概率是不会被封爵了。 先不说这京城里张家，还有他们周家，以及其他几个家族不愿意周谦被封爵。 单说今日消息走漏出去，那些被削爵了的人也绝不会同意周谦封爵。 陛下下次再想提封爵的事，怕是阻挠要比这次还要大得多！ …… 回到暖阁，晋皇坐了下来，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将心中的种种情绪给压了下去。 叹了口气，朝着刘瑾问道。 “让探子查的消息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 刘瑾的神色有些尴尬。 “最近探子们只要出去，一天之内就会感染疟疾，如今可用之人已经不多了。” “……” 晋皇沉默了片刻。 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难为了他们了。” “给他们治好病，一人再发十两银子，以做慰问。” “多谢陛下！” 刘瑾慌忙谢恩。 晋皇在座椅上舒展了身体，逐渐眯起了双眼，淡淡道，“如今疟疾已经有了控制和治愈的办法，朕也终于腾出手来了。” “让你手下的探子们静养吧。” “派朕的暗卫出去查。” “如今有了预防和治愈疟疾的手段，倒也不用担心他们的生死了。” “这次疟疾乃是我大晋立朝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连皇宫之中都未能幸免。” “这其后，定然有人作祟。” “现在有了治愈的办法，幕后的这群人恐怕还会有行动，这是找到他们最好的时机。” “抓住他们！” “给朕逼问出他们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 刘瑾神情一凛，重重点了点头，消失在了暖阁之中。 …… 京城，静安伯回到了府上，脸上的淡然之色瞬间化为了浓浓的焦急和期待之色。 “来人，快来人！” “取艾草和青蒿！” 叶舟找了下人，找来了青蒿和艾草。 按照周谦提供的办法，将艾草点燃熏在整个府上，尤其是自己女儿的院子里，着重关照。 随后亲自熬煮青蒿，握成汁水，一勺一勺给女儿服下。 看着脸色苍白，蹙起眉头喝药的女儿，叶舟的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女儿，坚持一下，把这些都喝了。” “这是周谦找到的治疗疟疾的药方，他已经治好了一个村子的病人了，皇后娘娘如今喝的也是这些。” “喝了它，你的病就能好。” 脸色苍白的女子闻言猛地抬起了头，虽面色憔悴，但从她绝美的容貌还是可以一眼看出。 她正是那日参加诗会的对子才女，叶宁宁。 也是静安伯叶舟的亲生女儿。 她眼中带着不可置信，惊讶地看向了父亲，“周谦？” “是那个一月前在诗会上击败了张凡的周谦？” “正是他。” 叶舟点了点头，便将今日在朝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叶宁宁。 “这么说来……” 叶宁宁的神情有些古怪，“我的命，其实算是周谦救的？” “是。” 叶舟点了点头，喟叹道。 “不仅仅是你，这天下不知道几万人，十几万人都是周谦救的。” “周谦……功德无量啊。” 叶舟平日里都是好好先生，与世无争，只有在事关自己女儿之事才会有情绪的波动。 而今日之所以站队支持周谦，也是因为周谦的药方救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才结了这一份善缘！ 而同样的一幕，此时也正发生在京城洛家…… 第218章 有人暗中使坏！ 京城第一才女洛凝，也没能侥幸，也感染上了疟疾。 眼看着洛凝日渐憔悴下来，本来她自己和家里人都已经失去希望。 但谁料。 今日下朝之后，洛凝的父亲从宫内返回，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周谦研究出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 “快！” 洛家老爷一回到家，就朝着下人们大声喊叫起来，“快取艾草和青蒿来！” “给我女儿治病！” “……” 焚烧了艾草，亲自熬药看着洛凝喝下了青蒿的汁水，洛家老爷看着自己女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也吐出了一些腥臭的脏水出来。 心中放松了下来。 甚至稍微清晰一些的洛凝却是满心的震惊。 朝着父亲问道，“爹，这治疗疟疾的办法，真是那个周谦研究出来的？” “那日在诗会上击败了张凡的周谦？” “是他。” 洛家老爷点了点头。 “……” 这下，洛凝心中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第一次知道周谦还是在一月之前的那场诗会上，周谦以一首诗几乎以碾压的优势胜了当时的大晋第一才子张凡。 从此，周谦便成了大晋第一才子。 但与所有人的预料不同的是，周谦在击败了张凡之后，就立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这一个月过去，若不是偶尔翻到周谦那首《自嘲》，洛凝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如今再次听见周谦的名字，却是因为周谦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药方救了她一命。 这…… 洛凝忽然有些傻眼了。 那这么说来的话，周谦这也算是间接地救了自己一命，现在周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 “呵呵，你别说，这皇宫里一有个风吹草动的，这宫外立刻就传的满天飞。” 眼见洛凝脸色好了一些，能说话了。 洛家老爷心中的担心也放下了，有了心思开玩笑。 “诺。”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了洛凝。 “还没下朝呢，周谦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办法和药方就已经传遍了半个京城。” “好嘛。” “一上午的时间，许多关门的店铺一边燃着艾草，一边又开门了。” “尤其是书局，居然卖起了周谦的诗词集录。” “啧……” 洛家老爷咂了咂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老夫原本以为周谦只有《自嘲》这一首作品。” “没想到啊，这小子在乡试的时候还写了一首《出塞》，更是在鹿鸣宴上以一敌十，一口气写出了十首风格题材不同的绝佳诗词，啧啧……” “尤其是那最后一首……” “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人物！” “你不是最喜欢诗词了吗？这些应该对你的胃口，你看看？” 其实还没等自己老爹说完，洛凝仅仅听了一半，双眼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从老爹手中抢过了小册子。 低头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 洛凝美眸中连连泛起异彩，“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呼。” 一口气将周谦写的这些诗词读完，洛凝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升起了一抹浓浓的潮红之色。 若说之前的《自嘲》只是让洛凝感觉到有些惊艳的话。 那么这小册子上面的其他诗词，就让洛凝感觉到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甚至是自惭形秽了。 周谦随意一首诗拿出来，怕是都是不少才子的一生！ 而这些，竟全都是周谦所写。 想到这里，洛凝抱着小册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脸色更红了。 “爹，我好多了，你先出去吧，我要研究诗词了。” “周公子的诗词极好。” “女儿要好好研究一番。” “啊？” 洛家老爷一怔，随即心中忽然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也许。 今日自己不该将周谦的诗词交给女儿？ …… 清水县。 经过几日的休养之后，周正也恢复了过来，而这些天在周谦和林醒白、司马如雪以及差役们的协同下。 另外，还有杨家坳的村民们的自发行动。 短短几天时间。 清水县周谦村子里得了疟疾的村民已经被治好了七七八八。 清水县城中，更是于今日早上，许多店铺都恢复了营业。 且每家恢复营业的店铺中都有焚烧的艾草，或者熏了艾草的香炉。 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清水县又再次恢复到了被疟疾肆虐之前的样子。 而作为周谦的亲朋好友。 大强、二强，周谦的叔叔婶婶，还有凌若霜，全都在周谦前往杨家坳之前就安排好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药材。 所以。 周谦的这些亲戚朋友，经历了一个疟疾肆虐之后，由于老待在家中不敢出门。 不仅没有任何事，甚至还胖了许多。 百姓们的疟疾都好了，笑容重新出现在他们脸上。 清水县也重新恢复了繁荣。 在周边郡县一片哀嚎的情况下，如此繁荣的清水县就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让不少灾民在得到消息之后，都朝着清水县跑来了。 针对此事，周正和周谦几人在商量之后，一致认为。 朝廷虽然会将治疗和预防疟疾的手段全都下放每个官员的手中。 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语气眼看着周边县城的百姓们一天一天的不停死人。 还不如从清水县将消息传递出去，让清水县辐射周边的郡县，再让周边郡县为中心，再辐射别的郡县。 如此一来，配合京城的举措，或许平息疟疾还能更快一些。 …… 没有了疟疾的压力，司马如雪和周谦几人也稍微闲下来了一些。 而司马如雪在收到京城里父皇的回信说明皇宫里的情况之后，她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可能。 这场灾疫居然辐射到了皇宫里。 这是从大晋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这说明，这疟疾的背后或许有人在主动散播疟疾。 想到这个可能，司马如雪只觉得背后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急忙寻周谦去了…… 第219章 救救我母妃！ “这……” “你说的不无可能。” 在听见司马如雪将京城内的情况告诉自己之后，周谦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微微点了点头。 “按照你所说，自从大晋建立以来，无论多严重的疟疾，都从来没有蔓延到皇宫里去。” “偏这次疟疾爆发的如此之快，还这么快的传播到了皇宫里去。” “这其中若是没有人故意传播，怕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再加上之前我还纳闷，这清水县明明山清水秀的，也没有瘴气湿热，这疟疾是哪来的？” “看来，有人蓄意传播，八九不离十了！” “那……” 周谦双眼一亮，忽然扭头朝着司马如雪问道，“咱们能推断出这个，陛下应当也能察觉吧？” “陛下那里有没有抓到人？” 司马如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父皇是猜测后面有人故意传播疟疾。” “但……” “在送去你的药方之前，连我母后都感染了疟疾，更别说父皇手下那些密探了。” “派出去的密探还没查探到消息呢，就全都感染了疟疾。” “父皇那时候就算是心中有猜测，但也有心无力，自顾不暇，所以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幕后是何人？” “那你的意思是……” 听司马如雪说了这么多，周谦大概了解了情况，转头朝着她问道。 “咳咳……” 司马如雪咳嗽了一声。 “我是想着，你这么有本事，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这幕后之人会是谁？” “有没有办法抓到他们。” “咳咳！” 这下轮到周谦咳嗽了。 周谦看着司马如雪一脸无语，“大晋这么大，若是只有几十上百人在这其中传播疟疾，而且针对的主要是皇宫，咱们身在清水县，如何能查的到？” “我只是有些本事。” 周谦无奈道，“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这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哪来的办法？” 司马如雪闻言脸色微红。 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周谦这么有本事，什么都会，没有做不到的事，下意识的也觉得在这件事上周谦能帮上忙。 其实她刚才话说出来就已经后悔了。 这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那，那算了。” 司马如雪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的确如你所说那样，这群人的目标主要是皇宫，咱们清水县距离皇宫如此遥远，八竿子都打不着。” “且手下也没人手，没法查……” “哎，算了。” “是我孟浪了。”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司马如雪摇了摇头，心说自己今日怎么这般的没头没脑，京城的事拿来清水县让周谦帮忙。 这不是凭空为难别人。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且慢！” 却忽然间，低着头沉思了许久的周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叫住了她。 “怎么了？” 司马如雪一头雾水。 周谦犹豫道，“查传播疟疾之人，或许我还真能帮上忙。” “什么？” 司马如雪傻眼了。 “你真有办法？你刚才不是说……” “况且清水县距离京城这么远，怕是风马牛不相及吧？” 周谦却笑了，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以前是风马牛不相及，但现在或许不一样了。” “怎么说？”司马如雪心中一动。 “之前清水县和京城，和其他的郡县一样，都被疟疾所侵扰。”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清水县的百姓们已经被治愈了七七八八，如今清水县的繁华程度，恐怕比京城还要高。” “再加上咱们以清水县为中心朝着周边辐射，传播治愈疟疾的办法和预防的手段。” “成为大晋的‘出头鸟’。” “若背后真有人蓄意传播疟疾。” “你说，他们要是听说了咱们能预防和治愈疟疾的这个消息。” “他们会怎么办？” “嘶——” 听着周谦的话，司马如雪双眼一亮，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转头死死盯着周谦，脸色因为激动而变的有些潮红起来。 一字一顿道，“他们定然会忍不住派人前来清水县查看，待他们确定消息属实之后，他们必然还会有行动！” “只要我们留意疫病的传播方式，便能来个瓮中捉鳖？” “对！”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无论是疟疾还是其他的疫病，大部分都是通过水源和蚊虫传播的。” “且这疟疾在瘴气山林多的地方最为多发。” “来人八成就是苗疆之人。” “苗疆之人穿着和行事作风都很有特点，咱们只需要一边注意传播途径，一边注意奇怪的生人，抓住他们不难！” “呼……” 听见周谦如此有理有据且令人信服的分析，司马如雪的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如此说来的话，那幕后之人来我们清水县的可能性很大。” “只要来了，我们一定就能抓住他们？” 周谦自信一笑，摇了摇头。 “不是可能性很大，而是他们一定会来！” “苗疆与我大晋乃是世仇，来传播疟疾定然是想要动摇我大晋的国本。” “而我们清水县作为预防和治愈疟疾的源头，他们怎么可能忍住不来查看？” “所以。” 周谦笃定地说道，“抓住他们或许需要一些时间，但抓住他们乃是必然！” “如此……” 司马如雪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或许这群幕后之人已经在来清水县的路上了，事不宜迟，清水县人手不够，我得跑一趟寒山郡，找武忠开借点兵马来！” 话说完，司马如雪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立刻就要出发。 周谦点了点头，正要说自己就不去了。 自己在清水县训练一些周允等差役们，让他们平日里常服混迹在百姓中，注意这群人的动向。 但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 县衙之外，便传来了一道熟悉而又凄厉的声音。 “周谦！周兄！” “周兄你在吗？” “周兄，听闻你能治愈疟疾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快……你快随我走一趟，我们是好兄弟，你得救救我母妃啊！” 周谦和司马如雪循声齐齐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便看见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马钧正快步朝着两人冲来…… 第220章 再生父母！ 见到周谦的那一刻，司马钧这几日心中的委屈、慌乱、迷惘似乎全都有了爆发的缺口。 眼泪再也忍不住，模糊了他的视线。 此时此刻。 看着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周谦，司马钧只觉得他头顶上昏暗的天空都亮了！ “周兄！” “你可让我好找啊！” 司马钧痛哭流涕，一把抱住了周谦。 周谦拍了拍司马钧的背，将后者推开，皱着眉头问道，“刚才听你说你母妃病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别着急，慢慢说清楚。” “呼……” 司马钧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这才瘪着嘴，将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 “就在七八天以前，寒山郡爆发了疟疾，我和我父王以及母妃一般都不出王府的。” “食物和用的东西的采买都有专门的人负责，而且就算是穿，也都是府里的人亲手缝制的。” “从疟疾肆虐开始，我们三人就更加小心了。” “但不知道为何，我母后就感染上了疟疾，先是她的丫鬟。” “没办法，父王只好将母后隔离在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期间，父王找了不少郎中去看，病没看好，郎中却也感染上了疟疾。” “后来父王想找林药王，可找了许久也找不到。” “母妃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 “就在今日我才听说了你和林药王手里头有治愈疟疾的办法。” “我才赶紧来找你。” 司马钧带着哽咽，“来的路上我看见许多清水县的百姓都痊愈了，证明你真能治愈疟疾。” “周兄。” “你快跟我走一趟吧，救救我母后，我母后……快要不行了！” 说到最后，司马钧眼泪再次淌了出来，急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周谦拍着司马钧的肩膀，尽量安慰着后者，“别慌，我现在就跟你去！” “一定能将你母妃救下来！” “放心！” “嗯，嗯……” 司马钧泣不成声，一个劲的点头，“多谢周兄，多谢，多谢……” 见司马钧这般模样，周谦立刻转头朝着一旁的司马如雪说道，“看来我们要一起走一趟寒山郡了。” “事不宜迟，王妃的病怕是不能再拖延了。” “咱们出发吧。” “嗯。” 司马钧乃是司马如雪的表兄弟，王妃便是她的婶婶，眼见婶婶就要不行了，她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赶忙去马厩牵了马，也不套马车。 三人便一人一匹马，疾驰离开了清水县，朝着寒山郡郡城而去。 …… 三人全力策马，没在路上耽搁一分一毫的时间。 也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王府门口。 将马儿丢给了出来迎接的门房。 司马钧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两人进了王府，直冲王妃住的那个院落而去。 在院落门口，周谦和司马如雪见到了焦急等待的王爷。 事情紧急。 恭王什么都没说。 只是面色肃然地朝着周谦认真行了一礼，“事情紧急，本王就不说什么闲话了。” “周公子，本王的王妃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周谦朝着恭王回了一礼，干脆利落道，“王爷不必客气，分内之事。” “我去了。” 恭王点点头，再次鞠躬。 周谦不再啰嗦，将怀中带着的青蒿递给了司马如雪，司马如雪会意离开，去煮水了。 而周谦则带着另外一把艾草推门走了进去。 二话不说，先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艾草，将烟雾熏烤在屋里的各个角落。 接着，等周谦将艾草燃尽的时候。 司马如雪便端着一碗青蒿汁水走了进来。 周谦朝着床榻上的王妃扬了扬下巴。 “你来吧。” “我毕竟是男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嗯。”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便将床榻上的昏迷之中的王妃扶了起来，用勺子慢慢将一碗青蒿汁水喂了下去。 很快，青蒿奇异的味道便让昏迷中的王妃下意识呕吐了起来。 那些因为疟疾而产生的病灶，也在呕吐之下逐渐排出了体外。 虽然王妃没有立即苏醒。 但气色却是已经有了好转。 门外，焦急等待的王爷和司马钧听见王妃呕吐的声音，更加的焦虑不安了。 但想到周谦在里头的治疗或许正在关键阶段。 又强忍住了心中的担心，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影响到周谦。 却不曾想。 下一刻，周谦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朝着两人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幸不辱命！” 恭王和司马钧都傻眼了。 “这……就治好了？” 周谦从进去到出来，前后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就治好了如豺狼虎豹一般的疟疾了？ “当然还没有。” 周谦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治好需要大概七天左右的时间。” “不过，经过我刚才的观察，王妃身子底子不错，所以病情不是很严重。” “今日喝过了药，大概今晚就醒了。” “真的？” 司马钧登时瞪圆了眼珠子，一把抱住了周谦。 “周兄！” “你救了我母妃，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咳咳……” 一旁的恭王本来神情挺激动，一听自家不孝子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呛得咳嗽了起来。 但周谦救了他的王妃，这点小事他也不在意。 就当没听见就行。 “多谢周公子，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说。” “本王一定尽全力满足。” 瞪了司马钧一眼，恭王认真地朝着周谦承诺道。 周谦闻言回了一礼。 笑着道，“王爷言重了。” “不说司马钧是我朋友，单说治病救人这事本来就胜造七级浮屠。” “不用如此感谢。” 说完。 周谦笑着推开了怀里的司马钧，叮嘱道，“要记住，醒了之后，一定要多喝水，而且要喝烧开之后的水。” “接下来七天就按照我的步骤来，每天点燃艾草，用艾草的烟雾在屋子里熏，早中晚各一次。” “用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早晚各一次。” “啊？” 司马钧愣住了，“就这么简单？” 恭王也傻眼了。 “就这两样随处可见的药材，就能治疗疟疾？” 第221章 幕后之人终现！ “是啊，你们……” 周谦正想问你们不知道吗？陡然却反应了过来，若是司马钧和恭王知道治愈疟疾的药方的话，还去请他做什么？ 一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 “忘了。” “今早我们才决定以清水县为中心，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办法传播出去。” “想办法让朝廷顾不上的百姓们自救。” “如今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应当还没传到寒山郡呢。” “传播出去？” 恭王闻言，眼中亮起了光芒。 沉吟道，“你这个办法的确是不错，青蒿和艾草这两样药材首先不贵，而且山中乡野随处可见。” “此次疟疾波及范围很广，靠朝廷赈灾，怕是京城自己都捉襟见肘。” “让百姓自救虽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但也是正道。” “不过……” 恭王朝着周谦道。 “这预防和治疗的手段，周公子还是考虑是否送到京城里去？” “毕竟朝廷虽然无暇拨出银子赈灾，但陛下若是下令让各个县令带着普及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并带着百姓们一起采药治病的话，效率应该会更高！” “王叔说的是。” 司马如雪和周谦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所以一早我就将消息传给了父皇。” “父皇回信中的举措也和王叔说的一样。” “有了预防和治愈的手段，想必不久之后，在我大晋肆虐的疟疾便能平息下来了。” “哦？” 恭王显得有些意外，忍不住朝着周谦和司马如雪赞赏道。 “公主和周公子既然一早就将这事做了？” “不错，深谋远虑。” “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强太多了！” 司马钧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 “对了。” 忽然，恭王眼中光芒一闪，朝着司马如雪说道，“还有一件事，本王需要跟公主殿下单独聊聊。” “周公子……” 周谦拱手笑道，“我和世子许久未见了，叙叙旧吧。” “王爷和公主请便。” 恭王闻言点头一笑，带着司马如雪离开了。 两人一路来到了书房。 恭王在挥退了左右之后，关上了房门，压低声音沉着脸色对着司马如雪说道。 “公主，此次疟疾事有蹊跷，从大晋立朝以来，无论疟疾有多么的严重，也从来未在王府之中肆虐，更不会在皇宫内肆虐。” “而这次的疟疾却突破了王府和皇宫的层层关隘。” “感染了本王的王妃，以及皇后……” “我怀疑。” 恭王脸色阴沉，“这次疟疾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是有人在背后谋划，故意传播疟疾！” “目的……是为了陛下，和所有的王爷。” 司马如雪愣住了。 有人谋划这件事她和晋皇早有察觉，但她没想到这群躲在暗处的臭虫居然不仅仅是想让大晋乱起来，而是在谋划大晋的皇帝和所有的王爷。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让司马如雪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叔，你是说……” “对！” 恭王重重点了点头。 肃然道，“这群幕后之人真正想要做的是凭借疟疾杀了陛下，杀光所有的王爷，同时在大晋制造天灾。” “这样，大晋就会陷入到无尽的混乱之中，甚至分崩离析。” “到时候，就给他们逐鹿中原的可乘之机。” “这群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王叔可查到些什么？” 司马如雪眼中光芒闪烁，看着恭王问道。 恭王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和陛下通过书信。”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派出的探子很快就感染了疟疾，暂时还什么也没查到。” “本王身在寒山郡，手中可用之人更少，也是什么都没查到。” “找你来叙话，就是想要和你商量该如何抓住这群暗处的臭虫。” 司马如雪心中一动。 “不瞒王叔，虽然我没有办法，但周谦却有办法，我此次跟着周谦前来寒山郡不仅仅是为了给婶婶治病，更是准备查出暗中之人。” “哦？” 这下，恭王真的惊讶了。 “周谦有办法？” “是。” 接着，司马如雪就将周谦分析给他的形势和与之对应的办法告诉了恭王。 恭王听后双眼晶亮，忍不住赞叹道。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周谦此子，不仅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对于医道的研究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没想到在谋略上也有如此造诣，心细如发，得此子还真是我大晋之福。” 说完，恭王沉吟了片刻。 “既然周谦也知道了此事，办法也是他提出来的。” “也就不必避着他了。” “将他和钧儿都叫来吧，咱们再商议一番细节，以保万无一失！” 司马如雪闻言一笑，“王叔可别忘了武大人，没了他我们可算是纸上谈兵。” “对！” 恭王一拍脑门。 “本王这就差人去请武大人。” …… 半个时辰之后，恭王、武忠开、周谦、司马如雪以及司马钧几人在王府的书房中闭门商议了许久。 最终敲定了揪出这群臭虫的万无一失的办法。 随后，几人各自散去。 周谦和司马如雪带着司马钧回到了清水县，继续以清水县为中心将预防和治愈疟疾的手段以最大的力度辐射到周围的郡县中。 而武忠开则是一边将预防治愈疟疾的手段传到旁边的成守郡，一边也借机宣传了周谦在清水县的所作所为，以及如今清水县的繁荣。 暗中，武忠开派出了三百机灵能干的守军，易容成三教九流的普通百姓，在清水县内外，各个水源的源头和水井的周围蹲点守候。 恭王则是散布出消息，王妃的疟疾已经治愈。 并且愿意自掏腰包，每日清晨亲自在寒山郡南门给百姓们施舍药材和粥饭。 暗中，则是埋伏了不下三百守军，守株待兔。 …… 与此同时，京城城西一处规模不小的私人庄园中，一座阁楼的地下暗室里。 孤灯如豆。 一位身穿苗疆服饰，脸色发青的瘦高个男子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中年人，冷笑一声。 “据说你们大晋有人研究出了治愈疟疾的手段？” “所以，你妻子的病好了？” “想赶我走，跟我摆脱干系？” 第222章 午昼！ “不……不敢……” 昏暗的密室中，郑秀忍不住倒退了两步，眼神躲闪低声道，“大祭司，我娘子的确是喝了药，但现在还没见好呢……” “再者说。” 郑秀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僵硬的微笑。 “大祭司，用我们大晋的话说，我帮着你们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别说小人不敢赶您走。” “就算是敢，咱们这关系也撇不清啊。” “您说是吧？” “……” “呵呵……” 大祭司沉默了片刻，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扭头看着郑秀玩味道，“你们大晋还有句古话。” “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看。” “你是大晋人，我是苗疆人。” “你我非同族，我又能如何相信你的话呢？” “更何况……”大祭司的声音陡然转厉，死死盯着郑秀一字一顿道，“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给你妻子治病。” “你这行为，让我很难信任你啊！” “这……这，大祭司！” 郑秀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大祭司的面前，颤声解释道。 “小人的娘子已经快不行了，大祭司又迟迟不给我娘子治病，小人……小人不能眼看着自己娘子丢了性命啊，大祭司……” “小人只是想救娘子，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忽然，密室中寒光一闪。 一把弯刀从大祭司腰间被抽了出来，如电光火石般划过郑秀的脖颈。 滴答—— 郑秀瞪圆了眼珠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了声息。 大祭司从身上掏出一块黑布，缓缓擦去了弯刀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道，“娘子算什么？没了还可以再娶。” “但违逆我的话，可就罪不容诛了。” “另外。” 大祭司瞥了一眼郑秀的尸体，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那句古话我不喜欢，你是蚂蚱，我不是。” “不日。” 大祭司挺起胸，深深呼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名为野心。 “这大晋广袤土地，至少半数都要尽归我手！” “……” 不过，想到只能得到大晋半数的江山，大祭司眉头又拧了起来。 他想起了最近出现的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想到那个破坏他计划，让他这谋划的结果大打折扣的臭虫。 当即眯起了双眼。 朝着密室外面喊道，“午昼，你进来一下。” “是！” 密室外传来了一道闷声回应。 接着，一个身穿苗疆服饰，身材健硕的苗疆汉子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看着大祭司的眼神中满是崇敬，半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祭司，有何吩咐？” “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查到消息了吗？” “查到了。” 午昼恭敬地回答道。 “此人家住清水县，是清水县的县丞，半月之前乃是乡试解元，精通诗词书画，被大晋誉为不世出的天才。” “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都是他提出来的。” “他预防的手段是将生水烧开饮用，焚烧因疟疾而死的尸体，同时用艾草燃烧产生的烟雾驱散蚊虫。” “治疗则是用青蒿熬煮榨汁。” “……” 大祭司闻言沉默了下来，随后叹了口气。 忍不住感叹道。 “咱们大山里不知道多少代人，付出了多少条命为代价才研究出来对抗疟疾的手段，这毛头小子是哪来的？” “莫非他真是天才？” “天才？” 午昼笑了。 笑得很狰狞，“敢阻挠我们的计划，就算是天才，我也要把他变成死了的天才！” “你啊，头脑简单。” 忽然，大祭司叹了口气，看着午昼挑了挑眉，“就只打算杀了周谦就完了？” “额……” 午昼脸上凶狠的神色立刻退去，低声询问道。 “大祭司还有什么吩咐。” “我且问你。”大祭司眯着眼睛问道，“我们从苗疆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什么？” “额，是为了用疟疾杀死所有的王爷，杀死皇帝，杀死大晋大部分的百姓，让大晋分崩离析，让我们苗疆有机会入主中原！” 大祭司点了点头，“那现在周谦弄出来了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导致我们杀不了王爷杀不了皇帝了。” “为了弥补我们的损失，我们该如何做？” 午昼挠了挠头，“杀了周谦！” “……” 大祭司叹了口气，“除了杀了周谦呢？” “额……不知道。” 午昼直接了当地摇了摇头。 大祭司瞪着后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杀了周谦，只是担心这小子后面再破坏我们的计划。” “为了弥补我们的损失，你应该让人守住京城四面城门。” “只要有从京城里出来的信使带着密信前往大晋各个郡县传递治疗疟疾的手段，你就把他们都杀了！” “明白了吗？” “哦？” 午昼闻言双眼陡然亮了起来，满脸崇拜地看着大祭司，忍不住赞叹道，“大祭司，您真是神人也！” “连大晋朝廷的行动都能预测到！” “怪不得族长让族人们都听你的话，有了您，大晋哪里会是咱们苗疆的对手？” “这两件事，我现在就去办！” 午昼神情激动，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还有一事。”大祭司叫住了他。 “怎么了？” 午昼疑惑转头。 “将这个尸体扛出去处理了。” “另外，这座庄园里的所有大晋人全都杀光，一个不留，今天晚上我们换地方。” “是！” 午昼闻言，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朝着大祭司再次行了一礼之后，扛着郑秀的尸体就离开了。 看着午昼离开的背影。 大祭司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午昼还是不行，苗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 午昼离开了密室，带着手下悄无声息的处理了这座庄园中的所有大晋人。 随后，连同郑秀的尸体一起，被裹尸布裹着放在板车上，被换了衣服的午昼等人拉到城外。 将这些尸体混入了因疟疾而死需要焚烧的尸体中，悄无声息的化成了飞灰。 接着，午昼将族中四百个武艺高强的勇士安排守住了京城的四个城门。 而他自己则是骑上了一匹快马，直奔清水县而去…… 第223章 打探消息！ 一天半之后，风尘仆仆的午昼来到了清水县，他下了马，表现地尽量自然，牵着马从城门口走了进去。 但清水县城中的繁华却让看惯了死气沉沉的城池的午昼感觉到十分的新奇。 不由自主地就探头探脑地观察了起来。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边跟他一起进城的百姓们要么是一脸行色匆匆，要么就是一脸的急迫。 他的这个表情，在进城的百姓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城门口，本来准备拦住午昼查验身份的寒山郡守军忽然放下了刚举起的手。 目送着午昼进了城。 随后。 这守军离开了城门，快速跑到了城门楼子上，将自己的猜测汇报给了上官。 “城门口发现一个奇怪的人，风尘仆仆，身形高大，且耳后和手腕上都有古怪的黑色纹身。” “怀疑是苗疆来的人。” “知道了。” 城门楼子的守将得到消息之后不敢怠慢，迅速将消息书写在一张纸条上，招来信鸽带走了消息。 信鸽振翅高飞，朝着清水县的县衙而去。 …… 午昼没着急着先去和同伴约好碰头的地方，而是找了一处客栈，将马儿留下。 自己则去了一个茶楼，准备打探消息。 周谦乃是清水县的县丞，身份地位都不低。 他需要知道周谦的家在哪里，平日里的生活习惯。 讯息越多，他才能找到周谦落单的时候。 刺杀才能成功。 清水县的繁华让他惊讶，若不是提前得到了一些信息，午昼甚至都以为疟疾从来没有在清水县出现过。 尤其是此时的茶楼中，上下两层楼，几乎上百个坐席，座无虚席。 茶楼四面和中间一共有十几个香炉。 燃烧的都是艾草，浓郁的艾草烟雾笼罩在茶楼中，整个茶楼里连一个蚊虫都看不见。 午昼的目光在茶楼中搜寻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他发现茶楼角落的一张四方桌边坐着三个人，正好还剩下一个空位，便不再犹豫朝着那边走去。 这可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几位朋友，眼下没其他作为了，不介意的话，拼一拼？” “你们今日的花费我出了。” “嘿！” “那感情好啊！” 桌边其中一人立刻点了点头，十分殷勤地帮午昼将他那边的瓜子壳和果脯核扫到了一边。 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快请坐。” “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别客气！” “诶，诶！” 午昼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和小二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之后，便没着急着说话，观察起了眼前这三个人。 刚才跟他说话，帮他清扫桌面的是个尖嘴猴腮，身形单薄的中年人。 随着说书先生将故事讲到精彩的地方，还不住地大声叫好。 显然。 看性格的话，应当是油嘴滑舌的那种。 而其他两人虽然也在认真听书，但表情都比较淡然，看样子性格属于不冷不热的。 若是套近乎的话，这两人都不合适。 从他们口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眼珠子一转，午昼给那油嘴滑舌的中年男子倒上了一杯茶，将面前的点心也推了过去。 “我看兄弟你一直叫好，嗓子干了吧，我这壶茶你拿去，润润嗓子。” “诶唷！” 男子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午昼，随即满面红光感激一笑。 “多谢兄台。” “好人呐！” 说着，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美美地抿了一口。 恰在这时，台上的说书先生也讲到了精彩部分，一拍醒木。 啪！ “各位！” “当是时，那杨家坳千里无鸡鸣，路有冻死骨，哀嚎一片，十个人里头就有八个人感染了疟疾。” “周县丞心中慈悲，见不得如此情景。” “当即便呕心沥血，硬生生熬了一天一夜，用自己做实验，才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方子。” “第二天一早，周县丞连休息都没休息，便自掏腰包，买了药材，又买了蔬菜肉蛋，亲自前往杨家坳救苦救难！” 啪—— 惊堂木再落，说书先生口水纷飞，“这其中危险，周大人之决心，亘古未见！” “好！” 说书先生的声音落下，茶楼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好！” “周大人大义！” 午昼身边的中年男子也振臂高呼，神色激动。 午昼眼中光芒一跳，也跟着男人一起喝彩了起来，“周大人威武。” 等说书人接着讲下一段故事的时候。 午昼装作不经意地朝着身边的男子问道。 “兄弟，我是外乡逃难来的，进了咱们清水县发现这里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其他地方哀鸿遍野，死人不计其数。” “只有咱们清水县一片繁华，仿佛没有被疟疾肆虐过一样。” “一打听，才知道是咱们清水县的县丞周谦周大人的功劳。” “我很敬仰也很好奇这位大人。”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位大人？” 男子瞥了午昼一眼。 笑着道，“那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对于周大人的事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你想知道啥？” “周大人多大年纪啊？”午昼先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大概十八九岁吧。” “这么年轻？” 午昼故意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奉承道，“周大人这般年轻就有了这般作为？” “何止！” 男子闻言就打开了话匣子，“周大人不仅会医术，诗词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乡试解元……” 如同倒豆子一般，男子将周谦这段时间闯出来的名声全都说了出来。 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眼见男子情绪上头，午昼感觉时机成熟了，便一脸纠结地开口问道，“那兄台，你知道周大人住哪吗？” “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对周大人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一般，我想要见见他，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行啊！” “住县衙啊。” 男子随意道。 “这段时间咱们清水县的灾疫是好了，但其他地方的百姓们还在受苦呢。” “咱们周大人宅心仁厚，这几日正和县令大人将治疗疟疾的方子不停往周边郡县传呢。” “你想见他？” “可以去县衙门口看看。” 第224章 以身做饵，主动出击！ 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午昼便称自己饿了想要去吃饭，就和男子告别了。 此时。 通过从这男子口中套出来的话，午昼已经大概算清楚了周谦上衙、放衙以及吃饭散步的时间，甚至是位置。 接下来，只要去到与同伴约好的地点，一行人汇合之后，再去周谦会出现的地方提前踩点。 算出来在哪里动手留给他们的时间最长，便可以动手了。 没想到这次来刺杀周谦的计划这么容易，午昼脸上扬起了笑容。 大祭司说周谦此人不简单，让他加倍小心。 这清水县里的百姓也视周谦为神明。 可他却发现周谦在自家大本营中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或许…… 午昼笑了。 周谦压根就没想到这疟疾爆发的背后是有人在操纵吧？ 所以才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这么看来，这外界传闻中神乎其神的周谦也不过如此嘛。 这么说的话，这次的刺杀行动会变得很简单。 有了周谦的人头，一直觉得自己不够资格接班族长之位的大祭司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吧？ 想到这里，午昼的步伐又加快了许多。 他忽然更加贪心了，他要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周谦，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 可午昼却不知道的是。 等他离开茶楼的时候，那中年男子脸上的油滑瞬间消失不见，双目微凝，投射出犀利的精芒。 他离开坐席，转身走到了茶馆的后方，找来了一个在街道上盯梢的差役。 低声道。 “兄弟，早些时候进城的那个可疑人物，又出现在了茶馆里。” “试探过了，应该就是周大人要找的人。” “他跟我打听了不少关于周大人的消息，应该是奔着周大人来的。” “你速速回去通知一声周大人，让他加强防备。” “知道了。” 那差役答应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茶馆背后的巷子，直奔县衙而去。 “……” 这还不算完。 在确定了午昼就是周谦要找的人后，这中年差役又匆匆离开了茶馆，将消息传给了附近的其他差役兄弟和寒山郡的守军。 如今清水县中隐藏着上百的差役和守军。 每个巷子都有他们的人。 午昼探头探脑，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小心翼翼地检查身后有没有尾巴。 但即便如此，在他所认为的绝对无人发现之下。 等他到了和同伴接头的地点的时候。 周围的巷子里，至少隐藏了十几个暗哨在时时刻刻盯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 县衙。 坐镇县衙中的周谦和司马如雪以及司马钧三人收到了县城里各处的飞鸽传书和人传回来的消息。 全都汇总在了三人的面前。 “姓名不详，年纪不详，身高大概在八尺多一些，耳后和手背有古怪的纹身……” 周谦看着桌上的情报，低声沉吟道。 “从这里看，此人应当就是苗疆来的人了。” 一旁的司马如雪皱着眉接话道，“刚才茶馆传来消息，这人打探了许多你的信息，最多的就是你的出行习惯。” “这人恐怕是奔着杀你来的。” “毕竟是你研究出了预防和治愈疟疾的手段。” 周谦闻言无奈一笑。 一摊手，开玩笑道，“这特么是什么道理？我可是好人啊，好人就该被人把刀架脖子上？” 司马钧拍了拍周谦的肩膀。 笑着说道，“能力越大，危险越大。” 周谦嘴角一抽，瞪了后者一眼。 随后拿起了桌上最新的一张情报，对着两人说道，“咱们安插的暗哨发现了他们接头的地点，但目前并不知道他们此行一共有多少人。” “人到齐了没有。” “下面的人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司马如雪闻言沉吟了片刻，“我的建议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人齐了应该不会立刻动手，最起码要等踩点之后。” “先让他们隐藏在各自的位置时刻观察。” “有情况及时禀报就好。” “不妥吧……” 司马钧皱着眉头道。 “谁知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谁知道他们啥时候动手。” “他们若是不动手，周兄就一直提心吊胆的？若是半个月不动手，周兄就半个月哪都不能去？” “这……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依我看，就等他们一天时间。” “一天之后，不管来了多少人，直接收网！” “不行！” 司马如雪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她看了一眼周谦，紧蹙着眉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周谦，不动手则已，若是动手却没把人全都抓住。” “那些漏网之鱼怀恨在心，一定会再对周谦出手。” “那时候，可就更难防了。” “那咋办？” 司马钧傻眼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么干等着？” “等着人家随时随地杀上门来？” “这怎么耗得起？” 司马如雪皱着眉头，周谦在他心中的重量是无人能比的，比起周谦的性命，即便多耽搁一些时间，多死一些百姓，司马如雪都等得起。 正要开口再跟司马钧说话。 周谦突然开口了。 “或许我有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司马钧两人闻言闭上了嘴，扭头齐齐朝着周谦看了过去。 两人的眼中露出了探寻的目光。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从种种细节上来看。” 周谦眸光闪烁，“这个最早到清水县的苗疆来的家伙，应当是这次行动的领袖。” “而且，这人性子很急。” “他对属下的要求必定也很高。” “说不定今晚之前，他和他手下的人就能到齐，甚至快的话，他们今晚就能动手。” 周谦看着两人笃定道，“再不济，三日之内他也绝对会动手。” “清水县乃是咱们的主场，咱们只需要选一个便利他们动手刺杀的地方……” 周谦沉吟了片刻道，“就狗耳巷吧。” “狗耳巷是我每次放衙之后都会经过的地方，这里狭窄黑暗，巷子狭长，鲜有人迹，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只要我们的人提前在那里埋伏，我以身为饵，定然能将这群苗疆来的臭虫全都活捉！” “你们觉得如何……” 第225章 料事如神！ 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们还能觉得怎么样？ 两个人都要被周谦这一顿连珠炮一样的分析给弄傻眼了。 司马钧和司马如雪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无尽的疑惑和清澈的愚蠢。 “你等会。” 司马钧捂着头，只感觉一阵头疼，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头领和他是急性子这两件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靠谱吗？” “别是你胡乱猜测的？” 司马如雪虽然没说话，但看向周谦的目光中，显然带着和司马钧一样的疑惑。 “这还不简单？” 周谦淡淡道，“这人身材魁梧，行走之间挺胸抬头，据探子回报，这人在进城的时候就被发现不对劲了，而且直接查探情报。” “在刺杀行动中，只有首领才会这样。” “另外，这小子从中午进城到现在，除了在茶馆喝了杯茶之外，大半天一口饭都没吃，都在打探我的消息。” “如此急切，还不是急性子？” “这么明显的特点，很难看出来吗？” “……” 司马钧和司马如雪闻言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中都是无奈。 之前不明白，但在周谦这么一番解释之下，两人信服了。 但…… 甚至周谦都没见到过这个人，就将这个人的身份和性格全都分析了出来。 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周谦还是个人？ “很简单吗？” 司马钧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城里三百多守军，几十个差役，咋没见他们看出来？” “我看，你就是个怪物。” “怪物？” 周谦瞥了一眼司马钧，“这可也是格物的一种，你不知道好好学，居然还嘲讽起我来了。” “看来你很没天赋啊。” “啊？” 司马钧傻眼了，“这也是格物的一种？” 司马钧忽然陷入了沉默，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仔细分析起了周谦刚才的话。 而司马如雪的关注点却是在周谦的安全上面，“即便你分析的全对，但你以身做饵，这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周谦摇了摇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来刺杀我的是苗疆的一个首领，只要抓住了他，或许有希望将他身后此次来大晋的人全都连带出来。” “早日将这些人全都抓住，我大晋百姓就能少死一些。” “哪有时间跟他耗着？” “无非就是冒一点风险而已，值得！” “况且……” 周谦知道司马如雪担心自己，朝着后者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咱们已经预设了刺杀发生的地方，有三百多守军，几十衙役，身边还有你的保护。” “区区几个苗疆刺客，还真能伤了我不成？” 司马如雪听见周谦说身边有她的保护，心中不知怎的小小的雀跃了一番。 快速将心中的感觉压下，司马如雪严肃地看着周谦说道。 “既然你坚持，我不阻拦。”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毫发无损！” “我信你。” 周谦呵呵一笑。 “那好。”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让他们去狗耳巷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旁边，回过神来的司马钧看着两人逐渐眯起了眼睛，他总觉得这两人看似没什么，但暗中却好像有什么猫腻…… …… 清水县南边，一处在这次疟疾中全家都死光了的荒废小院中。 午昼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闭着双目等待着。 不多时。 从墙上便翻下来了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汉子，在看到睁开双眼的午昼之后，朝着他抱拳道。 “辰松见过少族长！” “嗯。” 午昼点了点头，“人还没齐，再等等吧。” “是。” 陈松点了点头，坐在了午昼的下方，学着前者的模样闭上了眼睛等待了起来。 “……” 随着时间的推移，院子里时不时翻进来一个或者两个汉子。 等到天色渐暗，第十五个汉子从院外翻进来的时候。 午昼站起了身。 走到了十五人的中间，左右看了一眼，沉声说道，“人都到齐了。” “来这里要做什么，信中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来得早，关于周谦的消息我已经查探的差不多了。” “现在距离周谦放衙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咱们分散开来，踩踩点，看看在他回家的路线中，哪里动手最合适。” “半个时辰之后，回来这里碰面。” “路线我画成了地图，人手一份。” 说着，午昼将十五份简易的地图分给了十五人。 随后一摆手，“出发！” “小心一些，动作麻利一些！” 说完，午昼转身就要离开。 “少族长，我有个疑问。” 忽然，其中一人疑惑地朝着午昼问道，“……咱们就这么贸然行动，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个周谦万一有防备了怎么办？” “咱们是不是多打探几天消息，多收集一些情报，等有万全的把握了再动手。” 午昼脚步一顿，转过头眯着眼看着说话那人。 冷声道。 “你懂个屁。” “我来的比你们早，消息早已查探清楚了。” “这个周谦，根本没有防备心，他甚至还没察觉到这疟疾是我们在背后推动。” “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动手，就是要打他个出其不意。”“ “反之。” “咱们这么多人，若是在这清水县中待久了难免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不如速战速决！” “再者说……” 午昼将视线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 笑着道。 “我是少族长，我带着你们半天之内若是拿下了周谦的项上人头，我族长之位便是板上钉钉，跟着我的你们也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 “懂吗？” “是！少族长！” 这十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欲望。 这次刺杀只要成了，且干得漂亮。 他们可能拿到不少的功劳。 这让所有人心中再也没了半分的顾虑，甚至刚才提出质疑的那人都闭上了嘴，转而化为了满心的激动。 午昼看着斗志十足的属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没有异议了，那就出发！” “是！” …… 另一边，一则消息也传到了周谦的耳中。 “如周大人所料，所有猎物均已到齐，已出笼踩点……” 第226章 黄雀在后！ 周谦收到消息，便在两人的面前摊开，三人一起朝着纸条上看去。 当三人看见纸条上的内容的时候。 周谦的嘴角露出了不出所料的微笑。 而司马钧和司马如雪死死盯着周谦，眼中满是敬佩和震惊。 能将人性把握到这种地步，这果真是格物之学吗？ 司马钧心中一时间复杂了起来。 看来…… 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司马如雪的脸上却是有些微红了起来，她低垂着眼眸偷偷看了周谦一眼，脸色更红了。 这个家伙对于人心似乎能看的很透，不会也连自己也看透了吧？ 想到这里，司马如雪有些急了。 忍不住扬着下巴，咳嗽了一声，对着周谦说道，“你这看人的本事倒是很厉害，但可别用在我身上。” “不然……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周谦闻言一头雾水。 不是聊苗疆刺客的事吗？怎么聊到这里来了。 顿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我周谦啥时候用过这些办法去看朋友？你太小瞧我了。” “不谈这个。” “咱们闲话少说，说正事吧。” 见到周谦无所谓的态度，司马如雪狠狠剜了他一眼后再没说什么。 毕竟的确还是正事重要。 周谦皱着眉接着道，“这群人按照我们的猜测，此时都去踩点去了。” “相信探子已经将我放衙之后回家的路线都告诉了他们。” “狗耳巷是整条路线上最合适的地方。” “不怕他们不在那里动手。” 说完，周谦估算了一番时间。 肃然道，“那么……按照计划，就从今日开始吧。” “公主殿下，拜托了！” 涉及到周谦的安全问题，司马如雪心中一凛，肃然应诺。 “放心。” “我说一不二，说保你无事，就一定保你无事，你尽可放心！” “好！” “距离我放衙还有一个时辰，等消息吧……” “那我呢？” 见周谦和司马如雪越过自己直接将所有事都确定了，司马钧忍不住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你……你守在县衙中，接收消息，居中调度。” 周谦朝着后者一笑。 “就不要跟过去了。” “你可是恭王世子，可也是个香饽饽，我怕他们暗中偷袭你。” “咳咳……” 司马钧刚到嘴边的豪言壮语瞬间被他咽了下去，转而点了点头。 “周兄说的有道理。” “居中调度一样重要，放心，本世子绝不会掉链子！” …… 半个时辰过去，天色越来越晚了，甚至在一些狭窄逼仄的巷子里，阳光已经完全消失。 被如墨的漆黑所占领。 小院子里，午昼和手下的兄弟们都接连回来了。 午昼朝着众人看了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都踩过点了，说说吧。” “在哪里动手最合适？” “狗耳巷。” 其中一人立刻抱拳回答道，“属下对狗耳巷踩点过了，这个巷道两边没住百姓居住，且巷道狭窄拥挤，鲜有人知，再加上光线昏暗，这里又是周谦放衙必经之路。” “将动手的地方设在这个地方最为合适！” 午昼点了点头，他刚才查探的结果和这个手下的别无二致。 的确是狗耳巷动手最为合适。 “你们呢？” 但为了防止纰漏，午昼又朝着其他的手下问道。 “属下也觉得是狗耳巷。” “狗耳巷！” “狗耳巷最合适，光线昏暗且无人打扰，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属下也认为是狗耳巷。” “属下也是……”午昼踩点回来的下属的观点出奇的一致，将刺杀的地点都放在了狗耳巷里。 这刚好和午昼的想法一样。 那就不用再讨论，也不用再犹豫了。 “好。” 午昼点了点头，兴奋道，“那就把刺杀的地点放在狗耳巷，至于刺杀的时间……事不宜迟，就在今晚！” “诸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午昼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只要拿到了周谦的项上人头，不仅我能继任族长之位，你们同样前途无量。” “我午昼把话放在这了，等我当了族长，你们就是我午昼的元老！” “……” 呼哧、呼哧—— 午昼话音落下，院子里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喘粗气的声音。 虽不能大声嚎叫出来，但一个个的眼珠子都是绿油油的！ 看见眼前一双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午昼心中更加多了几分信心！ 有心算无心，先下手为强！ 这两样，他们都占了。 午昼想不到周谦今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活下来！ 这功劳，他午昼吃定了！ “出发！” ……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到了放衙的时间。 午昼带人埋伏在狗耳巷的消息是半个时辰前就传回来的，司马如雪安排人埋伏在狗耳巷却是在一个时辰前。 不出意外。 现在的这群刺客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守军的视线之中，黄雀在后。 随时可以动手。 “走吧。” 周谦脸上满是淡然之色。 反倒是周谦身后陪同的司马如雪脸上有些紧张。 葱白玉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浑身紧绷。 周谦当先抬脚迈出了县衙，身后跟着的是周允和司马如雪。 就这么三个人，快步离开了县衙，有说有笑地朝着周谦在清水县的宅子而去。 天色黑沉沉的，街道上也没有多少百姓。 尤其是等几人来到狗耳巷的巷口的时候，这街面上已经完全没有百姓了。 而周谦三人依然还是一副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的说说笑笑的样子。 下一刻，三人齐齐迈步走进了狗耳巷中。 “……” 狗耳巷深处，一处转角，午昼探出头来朝着巷口看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见了有三道影子进入了巷子，朝着他这边走来。 他赶忙缩回了头。 缓缓握住了刀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 听着三人说笑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死死盯着转角处的地面上，影子逐渐变大，眼见声音就在耳边了。 就在此刻！ 午昼双目一凝，将手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吹。 “嘘——” 一声凄厉的哨声在夜空中响起，似乎是午昼给暗中的刺客们下达了某种命令！ 周谦三人的谈笑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第227章 势大力沉的一脚！ 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刺破了宁静的夜晚。 但随着声音落下，这狗耳巷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午昼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再次将手指含在口中—— 嘘—— 又是一道凄厉的口哨声响起，这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的意味。 然而…… 狗耳巷中依然是寂静一片。 别说午昼所预想的那十五个他苗疆好汉从前后左右跳出来将周谦围住，然后手起刀落斩下周谦的项上人头这一幕没出现。 就算是连个鸟叫都没有。 午昼慌了。 他知道自己那声口哨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额头上不免滴下了冷汗。 脑中思绪混乱。 首先是跟随自己一起前来的那群手下到底去哪了？ 其次是，自己口哨上响起这么半晌了，周谦几人刚才分明已经到了面前，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此时此刻，他该如何做？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 噗通！ 噗通——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午昼吓了一跳连忙扭头朝着身后看去。 当他借着月光看清楚落在地上的到底是什么之后。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你是在呼唤他们吗？” 紧接着，还不等午昼有任何的反应，周谦带着身后的司马如雪和司马钧便从拐角走了出来。 周谦看着惊慌失措的后者，脸上噙着嘲讽的笑容，“一共十五个人，你数数看，没少吧？” 午昼瞳孔再次一缩，他根本不用数，倒在地上的每一个人的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半个时辰前，他们还信心满满的一起出发来着。 可现在这十五个人却全晕死在这里，一个没少。 沙沙—— 在午昼愣神间，黑暗中走出来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将午昼和周谦几人团团围了起来。 “看来是没少。” 周谦看着午昼问道，“你是从苗疆来的吧？此行是为了杀我？” “说说吧。”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除了这些人，此次和你一起来大晋的一共有多少人，他们都在哪儿？” “……” 午昼额头上冒出了滴滴冷汗，他没有回答周谦的问题。 而是缓缓握紧了双拳。 从周谦的问话中，午昼不难猜到周谦为何没立刻杀了自己甚至是自己那群手下。 周谦是故意活捉自己这群人的，他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大晋中所有苗疆勇士的下落。 包括大祭司！ 自己手下这些人或许不知道大祭司在哪里，但他自己是绝对知道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周谦。 可若是不说，就要受刑。 且现在已经没有了逃走的可能。 与其被周谦抓回去言行逼供，受无穷无尽的皮肉之苦，还不如搏一把！ 以自己的命去换周谦的命！ 想到这里，午昼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五六步距离的周谦，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想知道我苗族勇士的藏身之地，你做梦！” “老子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 嗖—— 狂风席卷！ 周谦一个愣神间，午昼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眼看着长刀就要朝着自己落下，周谦双眼瞪大，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嘭！ 一声闷响在周谦的面前响起。 周谦看的分明，午昼的身体猛然在他面前停住了一瞬，随后就立刻以更快的速度朝来路倒飞了出去。 手中弯刀脱手，落到了地上。 周谦回头，正好见到司马如雪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脚，冷声道。 “在我面前还想偷袭？” “宵小之辈！” 呼…… 眼见午昼倒飞出去了两丈远，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之后，周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有你。” “不然这小子这一刀真就要劈在我头上了。” 司马如雪咳嗽了一声，撇过头去，低声道，“说了护你周全，就一定护你周全！” “我司马如雪绝不食言！” 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允走到了午昼的面前，蹲下身来检查了一番。 随即有些无奈地回头朝着司马如雪和周谦说道。 “公主殿下，周大人，咳咳……这小子晕过去了，应该是疼晕的。” 刷。 司马如雪闻言，偷偷看了周谦一眼，脸色变得微红了起来。 脚尖微微勾起，往内收了一些。 “霍！” 司马钧闻言猛地瞪圆了眼珠子，侧身远离了司马如雪几步。 大声道，“这一脚这么势大力沉？” “啧啧！” “这以后谁还敢当你的驸马啊，若是一吵架，你飞起一脚，这驸马还不直接去世了？” 司马如雪顿时急了，转身死死盯着司马钧，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驸马去不去世我不知道，你要是再敢多嘴一句，我就先让你去世。” 司马钧：…… “呵呵，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说完，司马钧就躲在了周谦的身后。 司马如雪又偷偷看了周谦一眼，见周谦没有说什么，心中舒了口气。 一本正经道，“咳咳！” “既然所有刺客全都抓到了，那就全都收押到清水县的监牢里去。” “今夜我亲自通宵审问。” “周大人，今夜你受惊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谦一愣，“今晚和明早……不差这点时间吧？” “要不明早我们一起审问？” 司马如雪却是凛然道，“多耽误一夜时间，就不知道还要再死多少百姓。” “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苗疆人，自然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闻言，周谦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那这样吧，今夜我也不休息了，咱们一起审问这些苗疆人。” “争分夺秒！” 司马如雪傻眼了。 他之所以让周谦回去休息，自己通宵审犯人，就是因为在周谦已经看见了自己暴力的一面之后，不想要让他再看到自己审犯人时候的血腥。 这才通宵审案，避免和周谦一起审问犯人。 让周谦对她的印象太过于粗暴。 现在好了，周谦居然要一起。 自己这个理由是不是找的有些太大义了？ 左思右想，司马如雪灵机一动，义正言辞道，“咳咳，这个不用了。” “我那个……从小在皇宫长大，见识不少刑讯手段，在这方面比你擅长一些，再者说也都是差役动手，你去不去结果差别不大。” “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228章 都是硬骨头！ 说完，司马如雪一脸期待地看着周谦，心中紧张忐忑。 “嘶，也是。” 周谦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你擅长，也都是差役们出力，我去不去就不太重要了。” “那我可回去了。” “你也不要熬的太晚。” “早些休息。” 说完，周谦便朝着司马如雪抱拳一礼，转身离开了。 司马钧畏惧地看了一眼司马如雪，紧紧跟在周谦身后，跟他一起走。 他家在寒山郡郡城，来了清水县自然是要住在周谦的家里。 司马如雪看着周谦和司马钧离开的背影，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在平息了略微有些乱的心跳之后。 转过身的司马如雪双眼神色变得凌厉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十六个苗疆来的刺客，冷冷的朝着身后的周允道，“将他们全都带回去。” “今晚，我要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剩下所有的苗疆人的藏身之处！” “是！” 周允神情一凛。 找来了板车，带着手下和守军麻利的将十六个人堆上了板车，以最快的速度推回了大狱之中。 据路过大狱的百姓回忆说…… 清水县的大牢当晚一整夜都灯火通明，其内的惨叫声更是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色转明，惨叫声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 走在回家的路上，司马钧也不说话，盯着周谦看了许久。 周谦被看的有些发毛，转头皱着眉问道，“你这一路上老看着我干什么？” “咳咳。” 司马钧咳嗽了一声，“公主叫你回去，你就真回去了？” “她可是个女子，你不陪着她？” 周谦闻言翻了个白眼，“我陪着她干什么？” “我闲的啊？” “家里有老婆，还有热炕头我不要，我非要去大牢里闻臭味，熬夜？” “我又不傻！” “嘶，你怎么尽关注大牢里是什么味了……” 司马钧闻言叹了口气。 “算了。” “那你对公主一脚踹飞一个武功高强的刺客这事怎么看？” “怎么看？” 周谦瞥了一眼司马钧，“我站着看。” “公主武艺高强，我十分钦佩，若是没有公主这一脚，我今日怕是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聊这些没什么用的话了。” “少废话，赶紧回去了。” “忙活了一天，你不困我都困了！” “……” 司马钧没辙了，“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诗词书画，甚至是医道谋略还有格物，你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怎么到了关于女人这方面，你就像个傻子。” “公主对你有意思，你没觉察出来吗？” 周谦闻言笑了。 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你说公主对我有意思？” “啊！”司马钧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你没察觉到吗？” “没察觉。”周谦摇了摇头，不耐烦地摆手道，“我也没空察觉。” “公主千金之躯，能看上我这个升斗小民。” “别开玩笑了。” “行了，少废话了，我真的困了，明日也还有事，得早些睡了。” 说着话，两人也到了家门口。 周谦叮嘱司马钧自己找一间房子休息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漆黑的院子里，周谦消失的背影。 司马钧叹了口气，“不解风情。” “怪不得人家凌姑娘喜欢你你也都看不出来。” “也不想想。” “人家一个姑娘家的再着急能随便找一个男人假扮相公吗？” “这脑子咋长的？” “蠢死了……” …… 第二日一早，吃过杨晓芸亲手做的早饭之后，周谦便和司马钧一起早早赶去了县衙。 可两人坐在公廨中，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司马如雪。 他们可是约好了一早就在县衙公廨里聚头的。 共同套路昨夜审问的结果。 但现在都还不见人。 周谦和司马钧对视了一眼，司马钧试探问道，“现在都不见公主，她不会是给这群苗疆人上了一夜的刑都没撬开他们的嘴巴吧？” “公主不会失约。” “此时还不见人……” 周谦肃然点了点头，“那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那……” 司马钧瞥了一眼周谦，“咱们去看看？” “走。” 周谦站起了身。 “等等。”司马钧瞥了一眼周谦，坏笑一声问道，“这大牢之中可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味道，还有各种血腥的场面。” “你不怕？” 周谦一撇嘴，“你忘了，我还被楚伐百抓进去过呢，差点给我上刑。” “这些我都见多了。” “我怕什么？” “倒是你别害怕！”周谦反讽道。 司马钧急了，“不就是大牢吗，我又不是没去过，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 …… “呕——” 黝黑大牢甬道的一处拐角处，司马钧趴在一片稍显干净一些的岩石墙壁上，吐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周谦无语地看着后者，“不就是死了个人吗？人臭了吗？” “至于吗？” “你还说？你快别说了……呕……” 司马钧刚抬头瞪了周谦一眼，迅速趴下又吐了起来。 见司马钧这个样子，周谦朝着狱卒招了招手，“将他带出去吧。” “是。” 狱卒朝着周谦一拱手，架着司马钧就朝着大狱外头走去。 司马钧还挣扎了几下，“不用，我行……呕……，我还能坚持，呕……” “……” 周谦摇了摇头，走到了大狱之中最深处的几间刑房外。 看见了里头奄奄一息的苗疆刺客，以及脸色憔悴，眼珠子充血，脸上的表情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司马如雪。 “怎么了？审问遇上了问题？” 听见周谦的声音，司马如雪回过了头，有些惊讶道，“诶？你怎么来了？” 随即，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瞳孔一缩，“这……都到了上衙时间了？” “嗯。” “第二天了……” 周谦点了点头，推开刑房门，径自走到了司马如雪的身边，沉声问道，“遇到什么难题了？” “哎……” 司马如雪闻言叹了口气，“这群苗疆来的刺客全是硬骨头，一晚上的时间打死了三个，剩下的人也都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了，可……可就是不开口。” “一夜时间，竟是连一点线索都没问出来……” 第229章 你叫什么？ “呸！” 听见刑房来了人，萎靡不振的午昼骤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司马如雪，啐了一口。 不屑道，“想要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功夫了。” “趁早杀了我得了。” “你也少耽误些时间。” “啊，哈哈哈……” 午昼哈哈大笑，随后不屑的目光挪向了周谦，语气颇为可惜道，“你一个毛头小子，哪来的本事居然弄出了治愈疟疾的办法。” “坏了我们的大事。” “你该死！” “但我却失手了。” “不过不用得意，也不用着急，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刺杀你。” “在大晋这片土地上，你也依旧活不了！” “咳咳……” 还没等说完，午昼便是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随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司马如雪见被折磨了一晚上的午昼居然还有说话的力气，且还说了这么多侮辱周谦的话。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上刑！” “给我抽他！” “是！” 一旁的狱卒扬起了手中蘸了盐水的牛皮鞭子，高举抽下，势大力沉，抽的午昼衣服破开，皮开肉绽。 但午昼也只是发出了几声痛哼，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俨然一副硬骨头的模样。 “诶……” 见此一幕，司马如雪忍不住叹了口气。 转头对着周谦小声说道。 “一晚上了，这小子连同他的手下全都是这个样子，无论上什么刑，都是一言不发。” 司马如雪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从小在皇宫长大，不爱红妆爱武装。 从小就是跟在各个王爷和将军身边长大的，练就了一身好武艺的同时，也见惯了各种用刑的场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司马如雪本来对撬开午昼的嘴势在必得。 可这一夜的时间……司马如雪将从监牢和皇宫里学来的各种刑罚都用了一个遍，都没从午昼口中逼问出任何一个字。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 这让司马如雪心中涌出了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还有一种羞耻感…… 自己昨晚那么信誓旦旦对着周谦说让他放心，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就能得到所有苗疆之人的藏身之处了。 可谁曾想，第二天周谦都主动找上门来了。 她却连任何消息都没得到。 这让她忍不住低下了头，脸色通红，只觉得昨天自己信誓旦旦的模样可笑得很，在周谦的面前丢尽了脸…… “你怎么了？” 见说着说着，司马如雪低下了头，脸还红了。 周谦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身体不舒服？” “咳咳……” 司马如雪就坡下驴，有些心虚地胡乱找起了理由，“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昨晚熬了一夜，再加上心中郁结……” 周谦眉头微微皱起。 熬了一晚上，再加上一直等不到这群苗疆人开口。 司马如雪此时乃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疲惫。 是该休息了。 “要不还是将这审讯室交给我吧，我来试试。” “你先回去睡一觉。” “等睡醒之后，说不定我就从他们口中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一切？” “啊？” 听着耳边熟悉的话，看着周谦脸上认真的表情。 司马如雪傻眼了。 ‘不是嘲笑自己的无能，而是真的想要自己休息，自己试试审讯吗’？ 又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周谦。 司马如雪才确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行。” “我去休息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 周谦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这里的事，你先不用管。” “嗯。”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刑房。 走在黝黑的监狱甬道中，司马如雪坚硬如铁的内心逐渐变得有些柔软了起来。 这些年，不管做什么事，做得成也好，做不成也罢，对也好错也好，司马如雪都满心自信，更从不会对他人有依靠的心理。 唯一有的，就是她的父皇。 这些年，都是她一人独行。 可如今和周谦共事了这几个月之后，她忽然在周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无所不能的感觉。 以至于不知何时，她对于周谦比对自己还信任，仿佛在周谦手中就没有完不成的事。 而且，这种感觉逐渐转化成了一种依赖。 依赖？ 司马如雪脑中猛地一跳，她被这个想法弄得全无睡意了…… …… “呵呵……换人了？” 当司马如雪离开刑房，只剩下周谦一人和周围的狱卒之后，午昼再次抬起了头。 看着周谦狞笑一声，张开的嘴中两排牙上满是鲜血，顺着下巴滴答在地上。 “换成了你？” “哈哈哈，周谦，我听说你是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乡试解元。” “你那捉笔杆子的手，怕是比起那个练武的女人，更要软的不像样子吧？” “就你，也想撬开我的嘴？” “做梦！” “老子受了一晚上的刑，什么酷刑手段老子没体验过，老子现在筋骨正痒呢！” “来啊！” “凭你用尽千百种刑罚，你都休想从老子口中听见你想要的情报的一个字！” “……” 周谦看着眼前红着眼珠子，状若疯狂的午昼。 忽然摸着下巴，眯起了双眼。 他想到了一个在他那个世界，古往今来都算是臭名昭着的刑罚。 他笑了。 看着午昼淡淡道，“用尽了肉体上的刑罚都把你没办法吗？” “看来你的确是皮糙肉厚。” “不过……” 周谦咧嘴一笑，“我承认你的肉体挺扛折腾的，不知道你的精神扛不扛得住？” “精神？” 午昼一愣，不知道周谦说的精神刑罚是什么意思。 他听都没听过。 顿时不屑一笑，“哈哈哈！” “危言耸听？想吓唬我啊？” “爷爷我可是从小被吓大的！” “你少特么啰嗦，要么干脆利落杀了我，要么随便什么刑罚随便你来！” “不着急。” “我要用的刑罚有些残忍，所以……” 周谦笑了。 “我还是愿意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或许我们可以用尽量温和的方式交流？” “就从知道你的名字开始吧。” 周谦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第230章 剥夺五感！ 午昼一怔，随后笑了。 “你不用给我机会，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要用刑就赶紧用吧！” “我连名字……都绝对不会告诉你！” 午昼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狰狞微笑，“我要看到你脸上的抓狂，看到你焦急却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我已经在刚才那个女人身上看到了。” “接下来就是你。” “……” “好吧。” 周谦呼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 随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低声道，“既然我已经提醒过你，而你拒绝了，那我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即便拿出来那个伤天害理的刑罚，应当也不会有损阴德。” 午昼听见周谦的话先是一怔，随后冷笑出声。 他昨晚经历了一夜的不重样的刑罚，都没有吐露任何一个字，一个书生口中的所谓的‘伤天害理’的刑罚，能有多厉害？ 还能吓到他不成？ “来人！” 周谦见午昼神色嚣张，便再不犹豫，叫来了狱卒。 在后者耳边交代了一番之后，周谦便率先走出了牢房之中，朝着外头走去。 被叫来的四个狱卒中。 其中两个跟着周谦一起离开了，而剩下两个则是给午昼戴上了枷锁，带着后者也跟着周谦的脚步，朝着大狱之外走去。 …… “就这里吧。” 周谦带着一行人走到了县衙后头一处荒芜之地，朝着身边的两个差役说道。 “就在这里开始挖！” “挖一个五米深，一米见方的坑出来。” “是！” 两个狱卒没二话，直接挽起袖子抡起锄头按照周谦的要求，在这一片不毛之地的中心挖起了坑来。 在场的四个狱卒都不知道周谦挖坑的意义何在，但周谦是县丞，他们即便心中有疑问也不会问出来，只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午昼就不一样了。 他是人犯，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招供的人犯。 所以…… 不管周谦挖坑是干啥的，这东西显然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见到这从未见过的一幕，不知道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午昼心中忽然有些打鼓了。 “……” “挖好了，周大人！” 半个时辰后，两个满头大汗的狱卒从深坑中叠着罗汉爬了出来，朝着周谦回复道。 “行，辛苦你们了。” “一会去找你们捕头，一人领十两银子，赏你们的！” “多谢周大人！” 瞬间，两个狱卒双眼猛地亮了。 莫名其妙挖了一早上坑的心中那点怨气全都消失了。 “去吧！” 周谦朝着两人一摆手。 随后朝着一直看押着午昼的另外两个狱卒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带他过来。” 等两个狱卒带着午昼来到周谦身边之后。 周谦直接朝着两人吩咐道，“将他扔进去。” “是！” 狱卒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推搡着要将午昼扔进刚挖的坑里。 午昼见此一幕，心想原来是要活埋自己。 顿时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回头朝着周谦嘲讽道，“原来是想用活埋吓唬我？” “你放心！” “即便你真的活埋了我，我都不会说出半个字。” “不信，你就试试。” 周谦摇了摇头，懒得跟午昼说话。 朝着两个狱卒催促道，“愣着干啥呢？赶紧的，手脚麻利一些。” “干完了也去找你们捕头领赏去。” “诶？” “我们也有份？” “多谢周大人！” 两个狱卒闻言，双眼也是一亮。 也不推午昼了，两人直接撒开了拉扯午昼的手，同时飞起一脚踹在了午昼的左右两边侧腰上。 只听噗通一声。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午昼便掉进了五米深，一米见方的大坑里。 坑里内壁狭窄，却又深邃，猝不及防被踢下去的午昼在坑壁上将一张脸蹭的头破血流。 凄惨无比。 可他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呸！” 张口将一口灰尘吐了出去。 午昼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那一小片光亮，嘲讽道，“来啊！” “埋了老子！” “老子若是求饶一声，老子就不是男人，老子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来啊！” 坑边两个狱卒听见坑洞里午昼嚣张的声音，顿时脸色难看了下来。 其中一人朝着周谦拱手道。 “大人，这小子太嚣张了。” “小人精通一手三憋三放的活埋之法，将他交给小人，小人定要让他的尿将活埋的土都豁楞成泥！” 周谦闻言看了一眼后者，笑着摇了摇头。 “本官知道你忠心。” “但挖这个坑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活埋他。” “他经历了一夜的各种酷刑，活埋对他来说甚至还是一种解脱，没什么效果的。” “那……” 狱卒傻眼了。 费这么大劲挖个坑居然不是为了以活埋给犯人行刑？那是为了干啥？ “本官这个刑罚，名为‘剥夺五感之刑’，形、声、闻、味、触。” “在这深坑之中，本官要将他的五感逐一地全部剥离！” “让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空间的存在。” 周谦给两个狱卒解释的声音不小，所以深坑之下的午昼也听的清清楚楚。 “触摸不到，听不到，闻不见，尝不到味道，感受不到任何在变化的东西。” 周谦笑了。 “根据我的见识，这世界上再硬的汉子，都坚持不过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一到，那人就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疯子。” “生不如死！” “现在，你们去找一个厚重的石板来！” 在深坑中午昼傻眼之际，周谦朝着两名狱卒吩咐道。 “然后将找来的石板覆盖在这深坑的顶部，务必不要露出一丝一毫的缝隙让他看见阳光了。” “另外，每天晚上送一碗水，从这深坑顶部给他吊下去，期间你们来去都要光脚，整个过程中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更不能和他交谈。” “听明白了吗？” 听见周谦冰冷的声音，两名狱卒对视一眼，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没有了五感，那还是人吗？ 他们在这清水县大牢当差接近二十年了，这是唯一一个让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的刑罚。 他们心中对研究出这个刑罚的周谦，敬畏更深！ 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是！” “属下现在就去办！” “……” 没多久，两人便找来了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板，覆盖在了这坑洞的顶部，遮住了坑洞上方的所有光芒、声音。 午昼侧耳倾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霎那间，他脸色微微变了…… 第231章 你想死吗？ 他没想到，这刑罚只是一开始，他就已经开始体验到了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嘭嘭—— 午昼用力拍了拍身侧的墙壁，得到的是冰冷的回声。 “周谦！” “周谦？” “你放老子出去，真刀真枪给老子上刑啊！” “这算什么？” “给老子挖坑让老子休息吗？” “那老子还要谢谢你呢！” “……” 午昼的声音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坑里回响，可坑内外的声音却被一块几百斤的石板给完全阻隔了。 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不知道周谦听没听见他的声音。 但只要等他的声音消失，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寂静无声。 午昼张了张嘴。 随后他又紧紧闭上了嘴，用力咬着牙，额头上憋出了青筋，盘着双腿坐在了坑底。 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 嘴角抽抽了两下，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弧度。 不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进去吗？ 不就是剥夺自己的五感吗？ 这哪里是剥夺自己的五感？这明明是让被折腾了一夜的自己好好休息。 这等好事。 午昼岂能不用心享受？ 慢慢地，午昼脸上的表情居然变得自然、轻松了许多。 “……” 石板上方，周谦听着下面传来的微弱的咆哮声，玩味一笑。 “嘴还挺硬。” “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这么硬。” “行了。” “回吧。” 周谦朝着两个狱卒一招手，“回去之后，记得找你们捕头要赏银。” “另外，对于我说的一定要严格执行。” “一天只能给他送一次水，必须在晚上，而且必须光脚进来保证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在送水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跟他交谈。” “是，是！” 两个狱卒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拍着胸脯朝着周谦保证，“周大人放心，您交代的我们全都记在心里去了。” “一定按照您说的做。” “半分不打折扣。” “走吧。” …… 两天过去，准确的说，是两个白天一个夜晚不知不觉过去了。 司马如雪一直没有放弃审问牢房里的那群苗疆人。 但两天一夜的时间，加上午昼这个首领不在的情况下，这群苗疆人依然是没开口。 依然是什么都没透露。 而这两天一夜的言行逼供过程中，又打死了三个苗疆人。 这令司马如雪的心中日渐沉重。 她从一开始的充满希望，变得自我怀疑，到了现在已经绝望了。 她甚至感觉不管自己费多大的力气，都不可能从这群苗疆人口中得到任何情报了。 那么，最后的希望只在周谦身上了。 “……” 当夜色降临，周谦带着司马如雪和司马钧来到了县衙后面那处没有人迹的荒芜之地。 站在那块几百斤重的石板边上，司马钧看着不同于刑房的血腥暴力的眼前平静的一切。 皱着眉小声问道。 “周兄。” “就给他关在里面？” “这……这刑罚是不是太轻了，这小子可是所有苗疆人里面嘴最硬的，他真能服气？真能交代吗？” 司马如雪没说话，但她带着期待和相信的目光看向了周谦。 她是真没办法了。 若是让她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有办法的话，那就只有周谦了。 “他服不服气，能不能交代，掀开这块石板不就啥都知道了？” 面对司马钧的怀疑，周谦没有解释。 直接指挥两人，“快，你俩把这石板搬开！” “我？” 司马钧傻眼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咋不搬？” “我搬不动啊！”周谦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 司马钧还要再说话，一旁的司马如雪已经站在了石板的一边，冷冷地看着司马钧。 “赶紧的，过来搬石头！” “三，二……” “……” “来了来了！” 司马钧看着司马如雪凶狠的眼神，嘴角一抽，再不敢多说一句，站到了石头的另一边。 两人一起用力，将石头搬到了一旁。 石头被搬开，天上淡淡的月光便顺着洞口照了进去，照在了午昼的脸上。 半梦半醒，神志不清的午昼缓缓睁开了双眼。 “水？” “快，给我水！” 当他发现石板被挪开之后，第一反应是有人来送水了，赶忙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站起身来张开嘴。 等待上面倒水下来。 可他刚抬起，双眼的余光便看见了站在深坑边上的周谦三人。 瞬间，他瞳孔一缩！ “周谦？” 他激动地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绷紧了身体，双手手舞足蹈，努力扬起下巴朝着周谦露出了一个乖顺的笑容。 “不，周……周大人。” “我……” “之前都是我不好。” “上次，上次你说什么来着？” “再给我一个机会是吧？” “那机会，我要，我要！” “那个，咱们……咱们先从互相认识开始。” “您叫周谦，我……我叫午昼。” 午昼的声音小心翼翼，尽管嘴唇有些不受控制，但他尽量保持着吐字清晰。 又是认错，又是主动告诉姓名。 整个过程中，他还都是一副乖巧顺遂，甚至是有些讨好的模样。 这和两日之前，在刑房中喋血张狂的那一个苗疆男子，简直是宛若两人。 这一幕。 看着司马如雪恍若隔世。 一夜不眠不休，受遍了十八般刑罚，浑身骨裂无数，伤口无数，却依然嚣张跋扈，一个字、哪怕是名字都不曾透露的硬骨头。 仅仅是在这简简单单地下的坑洞中呆了两天一夜，就彻底变了一番模样？ 就彻底服了？ 甚至一见到周谦就急忙地将自己的名字交代了出来！ 生怕自己没机会了？ 司马钧也傻眼了。 午昼当日的张狂和嚣张还历历在目，怎么今日一见，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野狼被训成了家犬？ 可为什么啊？ 就凭这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深坑，就能让这种世所罕见的硬骨头低头服输？ 这是什么原理？ 虽然不懂，但司马钧敏锐的感知到，这其中的原理恐怕和格物脱不了干系。 怕是要请教周谦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周谦，想看看面对午昼的服软，周谦会是什么态度。 “哦。” 面对午昼的自我介绍，周谦淡淡地点了点头，却是张口问出了一个司马钧和司马如雪都傻眼了的问题。 “午昼，你想死吗？” 第232章 居然有内鬼？ “我的意思是……” 周谦笑着补了一句，“你想要个痛快吗？” “是！” 午昼双目晶亮，像是听到了仙乐一般，挣扎着朝着周谦恳求道。 “周大人！” “我不想活了！” “求您，求您给我一个痛快的！” “求您了！” “……” 一旁的司马如雪和司马钧听见两人的话，瞬间有些傻眼了。 这之前嚣张无比的苗疆探子，居然不堪忍受周谦的‘酷刑’，居然求着周谦给他一个痛快。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要知道，在她司马如雪手下被折磨了三天的那些午昼的手下可是都没有丝毫的松口。 作为首领的午昼，却在这两天一夜中，崩溃了？ “想要一个痛快，也不是不能给你。” “但前提是你得配合本官。” “如何配合？”午昼语气急促地问道。 “很简单，本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问什么，你都得如实回答。” “……行！” 午昼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周谦想要问什么问题，更知道自己将这些问题如实回答之后的后果。 但体验过两天一夜的折磨之后，他宁愿出卖自己的族人，出卖大祭司，也不愿意再忍受一分一秒那样漆黑一片，五感尽失的折磨了。 “周大人，你问吧！”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是苗疆人，疟疾在你们那里才是高发的确，所以这次蔓延大晋三州之地的疟疾，是你们传播的？” “是。” 午昼点了点头。 周谦眯起了双眼，“我大晋在河西州对你们苗疆严防死守，你们是怎么混进我大晋境内的？” “这次混进了多少人，谁的级别最高？” “你是什么身份？” 午昼果然不敢再有任何的侥幸，循着周谦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了起来。 “大晋在河西州的确是严防死守，但在越州的防守却是相对要松散一些。” “越州？” 周谦神色一动，“与越州比邻的不是占城吗？” “你们是如何从占城取道的？” “莫非你们苗疆此次的谋划，占城也占了一份？” “是也不是……” 午昼接话道，“占城只是在听闻了我们的计划之后，同意让我们取道而已。” “而和占城谈判成功的那人就是我苗疆的大祭司，也就是此次来大晋的最高级别的人。” 周谦眯起了双眼，“大祭司……” 随后接着问道，“可即便你们能从越州偷偷进入，那你们又是如何横穿了越州，进入青州，乃至于进入雷州的？” “你们来了多少人？” “四百多。” “四百多？” 周谦一挑眉，“这就更不可能了，四百多苗疆人想要横穿三州，这重重关卡你们怎么过的？” “据大祭司说……” 午昼看了周谦一眼，低声道，“是你们大晋内部有人接应。” “所以一路上的关卡都形同虚设，如入无人之境。” “什么？” 周谦三人闻言瞬间脸色狂变。 司马如雪更是上前一步，站在坑洞边缘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午昼厉声问道。 “我大晋接应你们的人是谁？” “说！” “这个……”午昼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此次行动乃是大祭司带队，即便我是少族长，但重大事情都是大祭司做决定。” “包括和占城沟通取道，以及和你们大晋内接应的人联系，都是他亲力亲为。” “我接触不到。” “……” 午昼基本上已经回答完了周谦的问题，且周谦一直在午昼回答的时候观察他的表情。 眼神坚定，没有飘忽，不似隐瞒。 可以分析出，他说的都是真的。 也正是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才让三人久久无言。 他们一开始以为大晋此次的疟疾乃是天灾，后来才通过蛛丝马迹知道这乃是人为。 可这是敌国所为也就算了。 毕竟有世仇在，你打我我打你，互相算计乃是常态，吃了亏无非就是技不如人罢了。 可今日才从午昼的口中得知，大晋遭此大劫，黎民百姓死伤无数，这其中居然还有大晋人作为内应，帮他们行事。 这让他们心中如何不愤怒？ 同是大晋人，为何要帮助异族屠戮自家的百姓？ 这是什么道理？ 三人心中抓心挠肝，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人是谁，但无奈午昼身份不够，对那人的身份不得而知。 知道那人身份的，只有那个他口中的大祭司。 大祭司…… 周谦眼皮一跳，眼中闪烁着厉芒，低头朝着午昼问道，“大祭司在哪？” “在，在京城。” 午昼连忙答道。 “在京城什么地方？” 周谦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午昼。 午昼看着周谦的双眼，心中一震，他有种只要自己撒谎就会被周谦识破的错觉。 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被他压下。 只好如实回答道，“本来在京城一处富商修的大宅院里。” “但我出发之前，那富商私自用您……您的药方救了他的妻子，大祭司不满他的行为，灭了他全家。” “在我离开的时候又换了位置。” “新的据点应当在京城北边，一处姓刘的富商家中，那姓刘的富商应当也是你们大晋的内应牵的线。” 周谦眉头依然紧皱。 “你被派来刺杀我，那其他四百多人呢？” “他们做什么去了？” 午昼看着周谦凌厉的双目，心中更加畏惧了。 周谦问他的这些问题，一环套一环，滴水不漏，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都被迫说了出来。 此时又是问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不过，大祭司都出卖了，还怕这一点吗？ 所以，午昼毫不犹豫地说道，“四百人被我分为了四队，分别把守在京城的四个城门口不远处。” “只要是见到京城给大晋境内其他县令传递治疗疟疾药方和举措的信使。” “一律派出两到四人跟上，在寥无人烟处动手。” “从京城截断所有通往外界的信息渠道。” “让大晋各地百姓依然不知如何预防治疗疟疾，保证我苗疆此次行动的效果……” 第233章 晋皇无奈！公主回京！ 午昼此言一出，周谦三人猛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呼吸都变的急促了起来。 从到得到这个消息为止。 所有的事件全都串联上了。 苗疆与大晋乃是世仇，互相视为眼中钉，即便这些年大晋逐渐衰弱。 四面皆敌。 但苗疆也依然在正面战场上不是大晋的对手。 所以苗疆想要出奇制胜，用疟疾来给予大晋分崩离析的最后一击。 而这一击，甚至也得到了大晋中某位位高权重之人的回应。 他们串联在一起，想要从中牟利。 计谋的一开始是成功的。 因为疟疾很快在青州、越州、雷州肆虐。 甚至一度感染了所有王爷的家眷，感染了皇后，正要朝着皇帝和所有王爷蔓延的时候。 周谦横空出世，拿出了预防和医治疟疾的办法。 治了皇后的疟疾，同时也防止了晋皇染病。 甚至这治疗疟疾的药方也让大晋所有王爷避免了染病。 周谦的出现，大大打乱了苗疆的计划。 所以，针对周谦和他手中的药方，大祭司做出了两个举措来解决这一变数。 一，刺杀周谦，阻止周谦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再生变数。 二，在京城四门伏杀信使，阻断预防和治疗疟疾的手段传往天下。 只要拖够了时间，即便皇帝和王爷不死，百姓们也要死个七七八八。 到时候内应只要再做些事情，大晋恐怕依然难逃分崩离析的命运。 “……” 分析出了这些的三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后怕，幽冷的夜里，他们的后背竟然都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夜风一吹，三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司马钧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朝着周谦和司马如雪投去了目光，“现在……现在怎么办？” “得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给父皇。” 司马如雪沉着脸，与其急促道，“抓住那个大祭司，逼问出那个内应。” “内应一天不除，我大晋怕是一天不得安宁。” “再者，也得迅速清理四个城门口的苗疆人。” “已经三天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信使被他们暗中处理了，也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这些……” 周谦眼中光芒闪动，叹了口气。 “多半是不知道的。” “大晋疆域广袤，传递信息困难，一旦信使离开了京城，便默认短时间不会有消息传回来。” “再者京城里的疟疾还需要时间肃清，陛下恐怕顾不了这么多……” 周谦看了一眼深坑中眼神期待的午昼。 朝着司马钧扬了扬下巴。 “扔绳子下去，把他拉上来。” “暂且押回大牢。” “好！” 事关重大，司马钧也不废话了，直接扔下了绳子将午昼拉了上来。 一行四人，匆匆赶回了县衙。 …… 一个时辰之后，司马如雪带着四个守军，押送着被五花大绑的午昼和剩下的苗疆刺客出了清水县。 站在了城门之下。 一行人朝着周谦和司马钧道别。 司马如雪有些愧疚地看着周谦，“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在清水县完成普及疟疾治疗的事宜的。” “迫不得已，我得先回京城了。” “事关重大，心中说不明白，且这些人犯也很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亲自押送才放心，所以……” “无妨。” 周谦笑着摆手道，“这是正事。” “以正事为重。” “且你此去京城，你我又不是此生都不再见了？” “要么你办完了事回来清水县找我，要么我明年春天拿了会元，再去京城殿试时见。” “你如此扭扭捏捏。” “莫非是看不起我？担心我参加不了殿试？” “这倒不是。” 司马如雪嫣然一笑。 “古往今来有才者如过江之鲫，解元、会元、状元之流也如恒河之沙。” “但连中三元者鲜有。” “我很看得起你的。” “我觉得你能连中三元。” “到时候京城再见？”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京城再见！” “驾！” 道了别，司马如雪也是洒脱之人，当即便一扬马鞭，策马消失在了城门口的官道上。 “走吧！” 周谦拽了一把司马钧，两人带着身后的差役往回走去。 “她有她的事，我们还有我们的事。” “回去了！” …… 周谦被刺杀，并且抓住了刺客的消息很快就被武忠开和恭王知道了。 两人这才知道，这群苗疆刺客此行的目的居然不是他们。 而是周谦。 但随后一想也就释然了。 武忠开只是郡守而已，于苗疆人的计划无足轻重。 恭王也只是计划中的一环，染不染疟疾的于他们计划最后的结果影响不大。 最大的变数乃是研究出了治愈疟疾手段的周谦。 周谦不死，怕是这群苗疆人寝食难安啊！ 不过好消息是，恭王安全了。 但虽然安全了，恭王却依旧坚持在郡城施粥。 一开始她这么做是为了引蛇出洞，而现在就是恭王的一片心意了。 苗疆人阻断了京城给各县治疗疟疾手段的信息传递，这天下短时间或许还会多出不少流离失所得可怜人。 恭王食君之禄，食百姓之膏腴，自认为应当尽一份力。 “……” 又在得知了大晋之内居然有内应帮助苗疆的时候，两人都是暴跳如雷，纷纷动用自己的手段，查探起了这幕后之人。 但敢于和苗疆合作，在大晋掀起如此腥风血雨之人，又岂是那么好被找到的？ 查了许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 两日后，京城，暖阁。 所有香炉中燃烧的香料都被换成了艾草。 袅袅的幽蓝色烟雾在暖阁中飘荡。 经过这几日的治疗，皇后早已苏醒，甚至连胃口都好了许多。 除了每日还是有些虚弱嗜睡之外，身体眼看着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此时，晋皇的脸色却是出奇的难看。 “还没查到幕后之人的消息吗？” “回禀陛下，没有……” 刘瑾小心翼翼地看了晋皇一眼，低声回答道。 嘭—— 晋皇一拳砸在了龙案上。 “他们在京城，在雷州，在青州，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搅动风云，朕的暗卫居然什么都没查到？”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 刘瑾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作为督办，又作为消息的中转者，自然知道这些日子暗卫都在尽心尽力的查探。 可这群暗地里的老鼠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找谁说理去？ “陛下！” 就在暖阁中的君臣二人陷入沉默的时候，暖阁之外，传来了侍卫的通传。 “公主殿下回来了，说有重要的事要禀报陛下！” 第234章 围剿大祭司！ “若雪回来了？” 晋皇有些疑惑，司马如雪此时应当在清水县和周谦一起朝着周边的郡县推广治疗疟疾的办法才是。 怎么不声不响地便回到了京城来？ “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晋皇朝着跪在暖阁门口的侍卫问道。 “这个……” 侍卫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没说，她只说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面对面跟陛下说。” “其他的没说。” 晋皇眼中光芒一闪，“知道了，传她进来。” “是！” 侍卫点头离开。 不多时，司马如雪便一手牵着戴着枷锁的午昼，快步走进了暖阁之中，朝着龙案之后的晋皇跪地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 晋皇看了一眼司马如雪，接着便看向了她身边的那个戴着枷锁脏兮兮的男子。 “此人是谁？”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朕禀报，是何事？” 司马如雪站起身，朝着晋皇左右的宫女太监看了一眼。 晋皇会意，挥手挥退了左右。 整个暖阁，除了刘瑾和午昼之外，便只有晋皇和司马如雪这一对父女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晋皇问道。 司马如雪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和周谦一起，查到了这次灾疫中，在暗处散布疟疾的幕后之人。” “正是苗疆之人。” “还抓住了苗疆的少族长午昼，从他的口中，儿臣得知了许多不得了的消息。” 说着话，司马如雪牵着午昼脖子上的锁链让其抬起头，让晋皇好看得清楚。 “哦？” 晋皇闻言双眼一亮，猛地直起了身体，朝着午昼打量了起来。 “这便是苗疆的少族长？” “他都交代什么了？” “此次苗疆来了多少人？是怎么进入我大晋境内的？又是以何种手段在我大晋传播疟疾的。” “此次来我大晋的苗疆人一共有多少？其中最高首领是谁？” “……” 听见晋皇问的问题和周谦问的别无二致。 司马如雪在心中感叹周谦的确是心细如发的同时，也将晋皇的所有问题一一解答。 听完了司马如雪的话，晋皇沉默了下来。 他面沉如水。 良久，才抬起头沉声道。 “我大晋居然出了蛀虫，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角色，怕是个位高权重的。” “可笑，这么多年朕竟是毫无觉察，才叫这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晋皇心中一阵苍凉之意，任他乃是大晋难得的明君，但陡然听闻朝中有位高权重之人叛变，他心中也不好受。 只感觉一阵苍凉。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这整件事中若是没有一个变数，苗疆伙同他大晋叛徒的计划恐怕会真的实现。 到时候，大晋轻则分崩离析，重则不复存在。 而这变数。 正是周谦！ 晋皇长叹一口气，由衷感叹道，“若不是周谦横空出世，带来了治愈疟疾的手段，我大晋此次恐怕是难逃一劫啊。” “周谦……” “其功可比开疆拓土。” “此次又抓住了苗疆的人，还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了重要情报。” “此等功劳，足以封爵！” 说着，晋皇冷笑一声，“可笑张琼及、周荣之流居然反对周谦封爵，全然不顾自己也承了周谦的恩情。” “此次周谦再立新功，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 “不过此事不急，朕早晚会给周谦一个交代。” “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 抬起头朝着司马如雪说道。 “朝中已有了叛徒，朕还未区分，既然你回来了，抓捕大祭司的差事便由你亲自去做吧。” “五城兵马司五万人，朕都给你！” “其余人死活不论，但大祭司朕要活的！” “朕要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朕，背叛了我大晋！” “是！” 司马如雪肃然领命，行过礼之后便离开了皇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五城兵马司调兵。 距离午昼前往清水县刺杀周谦已经过去了四天了，谁也不知道那个大祭司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所以她要争分夺秒。 若是大祭司提前有所察觉，提前重新换一个据点，那么从午昼口中得出来的消息就没用了。 要想再找到大祭司的藏身之处，恐怕就难了。 “刘瑾。” 等司马如雪离开之后，晋皇朝着刘瑾吩咐道。 “奴婢在。” “你带着朕的金吾卫，将京城四门的所有苗疆人全都肃清。” “死活不论！” “一个都不能漏掉！” “是！” 刘瑾肃然领命，转身离开了暖阁之中。 “……” 等暖阁空无一人，只剩下晋皇的时候，他眯着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朝廷里，到底是谁在吃里扒外？” “宁王？永王？寿王？还是恭王？” “……” 晋皇细细想来，似乎这群王爷们都有动机，但却又都没动机。 想了半晌，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 …… 五万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被司马如雪带着，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京城北边，那个刘姓富商的宅邸而去。 当五万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已经快要到刘家富商的庄园的时候。 庄园中，负责戍卫的苗疆勇士站在院墙上发现了他们。 当看见铺天盖地的大晋士卒朝着他所在的庄园浩浩荡荡而来的时候…… 瞬间，这苗疆勇士的脸色被吓白了。 连滚带爬朝着院子里的宅子跑去。 “不好了，大祭司！” “大事不好了！” 苗疆勇士连门都没敲，直接撞开了大祭司所在的房间门，朝着里头的大祭司大声吼道。 “别慌！” “什么大事不好了？” “细细说来！” 床榻之上，盘坐着的大祭司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下属皱着眉询问道。 他的心中，没来由竟然有些慌乱。 “是，是大晋的军队！” “不知道为何，他们似乎发现了我们，此时正有一队大晋的军队朝我们而来。” “我粗略观察了一番，大概……大概有数万人！” 大祭司怔住了，他心中慌乱演变成了现实，他强自让自己镇定，沉声问道。 “具体几万人？” “或许是五万？” 苗疆勇士有些不确定地低声回答道，“或许更多……” 第235章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五万，甚至更多……” 往日里运筹帷幄的大祭司，此时脸色发白，拢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自言自语道。 “他们是如何知道我的位置的？” “四日之前，我可是才换了位置，知道我位置的只有……” “午昼？” 大祭司双眼陡然瞪圆了。 “难道是午昼失手被擒，大晋从他的嘴里得到了我藏身之处的消息？” “不可能……” 大祭司苍白着脸，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摇了摇头，“午昼虽然智谋不足，但也不是那种受不住刑的人，如何能出卖我？” “可不是午昼，又是谁？” “……” 大祭司百思不得其解。 但此时此刻，大晋军队的马蹄声和整齐的踏步声，已经从庄园的外面，逐渐清晰地传了进来，传进了大祭司的耳中。 传进了苗疆勇士的耳中。 沉重的鼓点似是敲击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心头一阵发紧。 “大祭司！” “不管是谁将您的所在透露出去，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旁的苗疆勇士听见大祭司神思不属的自言自语，赶紧打断了后者。 嘶声问道。 大祭司被这么一吼，陡然清醒了过来，连忙站起了身朝着眼前的苗疆勇士吩咐道。 “不要慌，还有办法！” 大祭司双目布满了血丝，按住苗疆勇士的肩膀沉声，“你去将我苗疆勇士分为两队人马。” “一队人带着庄园内所有的火油，淋在四面院墙上，阻止大晋的人从院墙翻进来。” “再在前后门堆上稻草，浇上火油拖延时间。” “一旦火油失效，便顶上去，用身体赌也得给我堵住前后两道大门！” “另一队人马去后院挖地道！” “速度要快！” “发什么愣？快去！” 大祭司拍了一巴掌眼前的苗疆勇士，大声呵斥道。 “是，是！” 苗疆勇士赶紧点头，离开了大祭司的房间。 不多时。 这处百米见方的庄园四面墙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前后两道大门处也被堆满了浇上了火油的稻草，冲天火焰燃起，即便是在皇宫内，都能看见这边的浓烟滚滚。 “吁——” 司马如雪带着将士们不得已停在了庄园的面前。 看着眼前汹涌的火势。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 “公主殿下，火势太大了，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我们是不是等火熄灭了再进去？” 说话的是一位参将。 司马如雪闻言猛然转头看向了后者，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厉色。 “等火熄灭了再进去？” “这就是你的带兵之道？” “他们没选择拼死抵抗，也没选择投降，却是用火油强行封锁四面墙壁和前后大门用来拖延时间，你说。” 司马如雪朝着脸色有些尴尬的参将问道。 “他们是什么目的？” “他们想要做什么？” 参将一怔，随即皱着眉思考了起来，但半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摇了摇头。 神色尴尬地看着司马如雪，缓缓低下了头。 司马如雪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习惯了周谦的智计百出。 再看眼前的参将，心中只感觉一阵没意思，也再没有了交流的心思。 直接果断朝着将士们下令道。 “苗疆人用火油拖延时间，势必有脱身的办法。” “很有可能是想挖地道。” “所以我们不能等火灭了再进去，那什么都晚了。” “所有百夫长，带着手下的将士就地取材，用兵器铲下泥土，用泥土覆盖在火油之上以灭火！” “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庄园之中。” 最后，司马如雪拔出腰间长剑，转身睥睨众将士，放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巨大诱惑。 “我司马如雪把话放这！” “第一个进入庄园者，官升三级，赏白银万两！” “活捉大祭司者，官升四级，赏白银三万两！” “吼——” 果然。 在司马如雪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所有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全都怒吼了起来。 百夫长带着手下的兵，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就地取材，将湿润的泥土挖出来。 用头盔盛着，一堆一堆地朝着墙头的火油泼去。 虽说每一人所贡献的力量有限，但成千上万人围在院墙边上时时刻刻的用泥土扑灭火油。 那种效率…… 司马如雪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着四面围墙上的火焰迅速熄灭了下去。 还没等前后大门的稻草堆上的火油被熄灭，不少将士们就发出了咆哮。 也不管墙头还滚烫着，便强行扶着墙头翻了进去。 第一个落地的将士涨红了脸，大声喊道，“我是第一个！” “先登！” “先登！” “……” 其余跟着翻墙进去的将士们一听，便知道先登之赏已经没希望了，但大祭司还没被抓到呢。 跟着冲进去的士卒又开始大吼。 “抓大祭司！” “官升四级！” “兄弟们，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 正在后院亲自监督挖地道的大祭司陡然听见了前院传来的清晰吼声，当他听见内容的瞬间，脸色立刻变了。 正要再开口催促……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挖了一米深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随之，里头的苗疆勇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从洞口中探出了头，脸色苍白而惶恐，哆嗦着嘴唇对着大祭司说道，“大祭司，这……这下面全是坚硬的黑色石头！” “挖不动了。” “挖不动了就换地方！” 大祭司都要急傻眼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他直接朝着手下破口大骂！ “换地方不会吗？” “赶紧的！” “不行……” 手下脸色依然难看，低眉顺眼地看着大祭司摇了摇头，“这四面都是那种坚硬的黑色石头。” “即便是换地方，恐怕也挖不开。” “什么？” 大祭司脸色彻底变了，一股浓浓的绝望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死亡在靠近。 他脑中疯狂运转起来。 陡然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瞪圆了眼珠子朝着手下喊道，“快去，把刘喜带来！” “是！” 没多久，手下便将惊慌失措的刘喜带到了大祭司的面前。 大祭司沉着脸，抓着刘喜的领子厉声问道。 “快说！” “你这庄园，有没有暗道？” 在大祭司期待的神色中，只见刘喜慌张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挖不了暗道。” “整片庄园底下，全是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石头……” 第236章 大祭司自裁！ 听见刘喜的话，大祭司只感觉一阵浓浓的绝望席卷而来，眼前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后靠着一棵大树，他几乎都要摔倒在地上了。 紧接着，大祭司心中便又被无尽的愤怒填满。 他死死拽着刘喜的领子嘶吼道，“这是他给我安排的藏身地点，却连暗道都没有？” “他是要故意害我？” “要卸磨杀驴？” “不，我家主人绝无此意！” 刘喜赶紧摇头否认。 语气急促地解释道，“大祭司，我家主人本来给您安排住在郑秀那里，他那个园子所处位置极好，四通八达，也修了至少三条地道。” “是……是您信不过他，给他夫人下了疟疾。” “后来您又不在他那里住了，跑到我这里来。” “我这里……” “是主人给您的备用选项啊。” “自然比不上郑秀那里。” 此时刘喜只知道大祭司将藏身之处从郑秀那里换到了自己这里。 但还不知道郑秀已经被大祭司屠了满门。 若是知道的话，他当初肯定就不会让大祭司进来他的园子。 “呼……” 大祭司欲言又止，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说穿了，这一切似乎都是他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多疑，执意要给郑秀的妻子下上疟疾，或许就没有郑秀偷偷治病的事。 也就不会有自己在谨慎之下灭人满门。 更不会转移到这里来。 到了现在，也就不会被人堵住了大门，连个逃生的密道都没有。 “……” “杀！” “活捉大祭司！” “官升四级，三万两白银！” “杀啊！” 听着前院越来越靠近的喊杀声，大祭司心中那口气彻底散了。 他知道，他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逃生的机会。 甚至要被大晋的人活捉。 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严刑逼供。 甚至拿他去和苗疆谈判，蚕食苗疆的土地。 “诶。” 大祭司身形佝偻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眼神悲怆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十几个苗疆勇士，颤抖着举起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颤抖着声音对着他们呢说道。 “一招错，满盘皆输。” “是老夫害死了你们。” “不过……” 大祭司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狠厉了起来。 “我们纵然是死，也不能给这群大晋人留下活口，好让他们拿着我们去跟苗疆谈条件。” “他们或许会杀我们的同胞，奴役我们的女人，侵占我们的国土。” “咱们，能让他们得逞吗？” “不能！” 这群苗疆战士们从大祭司的口中听明白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刻了。 到了他们为苗疆，为自己的国家做最后一件事的时候了。 一个个苗疆战士红了双目，大声嘶吼。 “不能！” “不能！” 其中一位百夫长握紧了腰间长刀的刀柄，血红着双目，朝着大祭司吼道。 “大祭司，我们可以死在这里，但您不行。” “您是我苗疆的希望！” “我们还有一战之力，我们愿意用我们的命，为你杀出一条生路！” 大祭司闻言摇了摇头。 低声道。 “这里是大晋的国都，外头有五万大晋的军队，我们只有十几个人。” “杀不出生路了。” “我知道很多消息，对于苗疆……我的意义也很大，我不能让他们活捉。” “是我对不起你们。” 说着，大祭司朝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随即，他双眼猛闪起厉芒，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寒芒一闪！ 刘喜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线。 他瞪圆了眼珠子，双手死死捂着脖子，但鲜血还是从他指缝中汩汩流淌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大祭司。 似乎在问为什么。 大祭司叹了口气，低头将刀刃在身上的袍子上擦干净。 低声似是解释般地说道，“我不确定你是否是个硬骨头，会不会在严刑中交代你主人。” “我不敢赌。” “所以，我还是认为死人的嘴巴最牢靠。” “你我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大晋的皇帝知道帮助我苗疆的内鬼是谁。” “纵使我死了，你大晋终有一日还是会被他搅乱！” “分崩离析，哈哈哈哈……” 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大祭司仰着头，用擦净的刀刃干净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任由鲜血流淌。 他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生机快速消散，他瞪圆了眼珠子，脸上还带着一抹戾气和解恨般的笑意。 “大祭司！” “大祭司大人！” 见此一幕，苗疆战士们怒发冲冠，疯狂地咆哮了起来。 “啊——” “为大祭司报仇！” “杀！”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杀啊！” 他们抽出腰间长刀，义无反顾地朝着已经冲到后院来的大晋士卒。 刀刀疯狂，不躲不避，只为了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见这群苗疆战士如此疯狂，大晋士卒也不敢托大，只好全力厮杀。 不消片刻之后，十几个苗疆战士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为此，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也付出了几乎一样多的代价。 突破了这群苗疆战士的防线，士卒们兴奋地继续朝着后院而去。 可当他们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大祭司的时候，一个个都傻眼了。 “……” “死了？” 围墙上还有细微的火舌吞吐，司马如雪站在后院中，看着脚下已经没了声息的大祭司，银牙紧咬，心中怒气翻腾。 咬牙切齿道，“当真是够果断的。” “不过，人死就能债销了吗？” “将所有尸体给我带回去，砍下头颅用石灰防腐，等着和剩下那四百多苗疆人的头颅一起，在我大晋都城南边河畔铸成京观，昭告天下！” “是！” 没能拿到活捉大祭司的战功，这群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心中也带着巨大的怨气。 一群人冲了上来，扬起长刀砍下了所有苗疆人的头颅。 拎着头发，滴着鲜血。 一行人回了营。 …… 暖阁中，司马如雪跪在地上，语气低沉地朝着晋皇汇报了此战的结果。 晋皇沉默了。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语气中满是无奈，“这苗疆大祭司还真算个人物，居然如此果断，这么一来……首恶虽除，但这叛徒的线索怕是断了。” “儿臣觉得未必。” 司马如雪低着头，咬着牙道，“或许有一个人还有办法……” 第237章 筑京观！ “有人有办法？” 晋皇一怔，随即纳闷道，“谁？” “周谦。” “周谦？” 晋皇眯起双目，缓缓摇了摇头。 “朕知道周谦的确有本事，但在这件事上，他恐怕也没办法……” 司马如雪却摇了摇头，猛地抬头看向了晋皇，一字一顿道，“诚如父皇所说。” “知道我大晋内鬼身份的只有大祭司一人，但他如今已经自杀。” “原本我们是再无可能得知内鬼是何人了。” “但儿臣回想到，当日疟疾肆虐，我们不也觉得这世间不可能有人研究出能治愈疟疾的办法吗？” “当日抓住午昼和那群苗疆的人，儿臣三日三夜不停审讯，审死了七八个苗疆人，都没从他们嘴里撬出一句话来。” “不也是周谦，略施手段便从午昼口中得到了关键情报吗？” “这件事，或许别人没办法了。” “但儿臣相信，周谦一定有办法。” “……” 晋皇闻言沉默了下来。 随即深深看了司马如雪一眼，“想不到你对周谦已经信任到了如此地步。” “你说的有理。” “我们没办法，周谦或许有办法。” “这样，朕给他修书一封，询问询问他。” “父皇圣明。”司马如雪躬声道。 晋皇点了点头，正要铺开纸张书写，捉起笔却愣住了。 随后他冷笑着将笔撂下。 “不着急。” “朕差点忘了，今日还有许多事没有办，给周谦封爵也是一遭。” “前几日半朝的百官，尤其是张琼及和周荣带头反对朕，导致那日封爵之事不了了之。” “这一次，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司马如雪闻言也眯起了双眼，眼神冰冷，“张琼及阻止乃是因为怀恨在心，心胸狭隘，不堪大任。” “周荣就更可恶了，他家当年本就负了周谦，还要杀周谦，如今封爵也要阻止。” “父皇。” 司马如雪沉声道，“在这等关键时刻，他们也敢为一己私利跳出来唱反调，这些人都是我大晋的蛀虫！” “万万不能容忍。” “朕知道。” “不过……” 晋皇淡淡一笑，“这些人和周谦有仇，那就等周谦来京之后，交给他对付吧。” “张琼及和周荣一家，倒是他最好的磨刀石。” 司马如雪闻言一怔，随即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就代表晋皇如今是站在周谦这边的，还亲自撑腰，安排张琼及和周荣给周谦当磨刀石。 让周谦快速成长起来。 目的自然是想让周谦早日接过大任。 这份圣眷，纵观大晋一朝，前所未有。 “你啊……” 见到司马如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晋皇指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 “这就为周谦鸣不平了？” “不过。” 晋皇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 “周谦可是已经有正妻了，即便你是公主……你可要慎重考虑。” “父皇……” 司马如雪甄首低垂，英气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红云，声音低沉了下来。 “诶。” 见此模样，晋皇再次叹了口气。 正要说话…… “陛下！” “陛下！” 暖阁外头，传来了刘瑾的声音。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身披挂，脸上还带着血水和黑泥的刘瑾快步冲了进来。 他双眼闪烁着精芒，噗通一声跪在了晋皇的面前。 朗声道。 “臣带着金吾卫肃清了京城四面门口潜伏的所有苗疆刺客，当场格杀两百三十二人，活捉一百六十八人！” “无一人遗漏！” “好！” 晋皇闻言，长身而起，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你做的很好，朕记你一功！” “多谢陛下！”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刘瑾低着头，谦逊道。 “传朕的旨意！” 晋皇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将所有苗疆刺客的头颅砍下来，连同苗疆大祭司的头颅一起用石灰炮制，在我大晋京城以南，在黄河之滨，修一座京观来！” “昭告天下！” “这就是犯我大晋天威的下场！” “是！” 刘瑾领命，走出暖阁将旨意传给了金吾卫大统领。 接着，晋皇对着刘瑾再次吩咐道。 “通知京城百官，朕要开朝会。” “叫他们所有人，都得到场。” “是！” 刘瑾领命离去。 接着，一个个小太监领着轿子出了皇宫，去到了一个个百官的府门口。 迎接百官，参加朝会！ …… 金殿门口，百官已经到了大半，只等全都聚齐之后便要入金殿，开朝会。 而这与上次朝会一般的突然之举，让百官们议论纷纷。 “刚才我好像看到城北有火光冲天，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谁知道呢？” “嘶……” “城北那火光，会不会和陛下突然召开朝会有关？” “诶，我最近听说了一些消息，说是这次疟疾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好像是苗疆之人潜伏进我大晋，到处传播疟疾！” “嘶，消息可靠吗？” “这群苗疆的狗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图什么啊？” “而且，我大晋越州和河西州防备森严，不可能将这群苗疆人放进来的。” “更别说来来了我京城搞风搞雨。” “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 随着百官的议论声，群臣中为首的武义开和张琼及几人虽然脸色也有所变化。 但却一直保持着缄默。 直到所有百官到齐，金殿大开，百官们鱼贯而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山呼见礼之后，晋皇的声音缓缓从金殿之上传来。 “朕今日突然召开朝会，是有三件事要宣布。” “这第一件事！” 晋皇威严的声音在金殿之中回荡。 “朕今早得到消息，我大晋京城北边一处宅子中，潜伏着苗疆的大祭司，他便是此次疟疾的始作俑者。” “同时，京城四面城门也潜伏了四百苗疆刺客，专门猎杀从京城给各个县令传递治愈疟疾手段的信使。” “这些日子以来，不少信使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朕已经派人肃清了北边庄园，一番恶战之后，大祭司自缢身亡。” “京城四面城门，四百苗疆刺客尽数被杀、活捉。” “朕打算。” 晋皇的声音中，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将这些苗疆人的人头，全都砍下来，用石灰炮制，在我大晋黄河之滨，筑京观！” 第238章 放火烧山！逼他低头！ 晋皇冰冷的话语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群臣即使未曾见到那群苗疆刺客的尸体。 即便他们未曾看见即将在黄河之畔筑起的京观。 但浓郁的血腥气似乎正笼罩在所有人的鼻尖。 使百官们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原来真是这群苗疆人在后面使绊子，我就说自从咱们大晋立朝以来即便是疟疾最严重的那次，进展也没这么快，更别说还波及到了皇宫里去。” “原来是这群苗疆来的杂种。” “呸！” “杀了他们，铸成京观都不解气！” “陛下！” “臣建议，对苗疆用兵，让他们长长记性。” “不然还以为我大晋是软柿子，是随意可以拿捏的！” “朱大人此言差矣。” 群臣中，户部尚书齐静桥忽然站了出来，开口表达了不同的想法。 “用兵？是说用就能用的吗？” “我大晋国库中还有多少银子经得起折腾？” “要知道就连此次疟疾横行，我大晋都几乎负担不起赈灾的花销。” “此时疟疾依然还在肆虐。” “在这种时候轻启战端，什么结果……你担得起吗？” “你莫非是要将我大晋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你说怎么办？” 有暴躁的臣子直接开口喝骂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难道就让全天下知道，我们大晋被苗疆用疟疾杀了我十几万百姓，我们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们大晋都是一群软蛋？” “这只会助长苗疆的气焰。” “更会让还在暗中观望的辽人、金人、占城人心中更无忌惮，以后针对我大晋的行动将会更多，更频繁！” “你冲我吼什么？” 齐静桥被人指着鼻子骂，顿时也怒了，红着脸指着自己的鼻子吼道，“难道我是鼠辈？” “我何曾不想将苗疆灭国了才算解气。” “但朝廷没银子，疟疾还没平息，一旦轻启战端，苗疆多山林瘴气，我军大概率会被拖住。” “一旦战争持久，我大晋只怕会被拖垮。” “如何打？” “这结果谁能担责任？” “谁又知道这不是落入了苗疆的另一个圈套？” “……” 朝堂之上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必须出兵！ 屈辱就应当用血去洗刷，就要给周边各国看看，他们大晋不是软骨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睚眦必报的猛虎！ 另一派认为虽有仇恨，但现在不是冲动报仇的时候。 如今大晋国库空虚，疟疾还未平息，若再起战端，便是内忧外患，于安稳不利。 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晋皇看着朝堂之上愈吵愈烈的群臣，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光芒闪动。 结合朝堂之上有未知的位高权重者背叛大晋，与苗疆合作，意图染指大晋江山。 此刻，一句话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支持出兵讨伐苗疆的，不一定是忠臣良将。 而反对出兵的，也不一定是奸臣佞臣，胆小之辈。 “肃静！” 被群臣吵得心烦，晋皇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皱着眉朝着众人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不大，但却传到了群臣的耳朵中，令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低下了头。 晋皇坐直了身体，手掌放在龙案之上，手指微微敲击。 沉声道。 “不出兵，不行，不足以正我大晋不可侵犯之威势。” 闻言，支持出兵的群臣一个个双眼一亮，正要开口称赞晋皇英明决策。 却听晋皇话锋一转。 “但若是贸然出兵……” “大晋国库空虚，万一被苗疆拖住，恐给其他三国可乘之机，将我大晋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的众臣，闻言全都傻眼了。 陛下这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吗？ 这…… 啥意思啊？ “咳咳……” 见到百官看向自己的表情古怪，晋皇咳嗽了一声，也不卖关子了。 朝着百官说道。 “朕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 “武爱卿！” 晋皇朝着下方喊道。 “老臣在。” 武义开从朝班中站了出来，朝着晋皇一抱拳。 “你即刻出发前往河西州，拿着朕的手谕带上一万边军，堵在苗疆出山的必经之路。” “派人告诉他们，让他们派出族长亲自来我大晋京城，当着朕的面，给朕认错，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 武义开有些傻眼了。 低声提醒道，“陛下，恕老臣直言，纵使老臣带上十万士卒堵住他们出山的必经之地，都不一定能逼得苗疆族长来我大晋给您低头认错……” “这一万人马，是不是太少了些？” 晋皇冷笑着摇了摇头。 “朕给你这一万人马可不是为了打仗的。” “而是让你们随时准备放火烧山的！” “烧山？” 武义开傻眼了。 满朝文武也傻眼了。 “正是烧山！” 晋皇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沉声说道。 “我大晋历代皇帝之所以从来不用烧山这个办法，一来是苗疆多雨林瘴气，山火很难点燃。” “二来，是历代先帝都有收服苗疆之志，认为苗疆早晚是我大晋的囊中之物，所以不忍心毁掉苗疆的大好山水。” “但如今……” 晋皇神色之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之色。 “我大晋如今……国力大不如前，朕说句心里话。” “如今想要在苗疆找回场子，怕是只有这个办法了。” “大好山水没了，百年之后还能恢复，但我大晋此次若是不作为，怕是难以再延续百年。” “武爱卿，就按朕说的去做。” “若是苗疆不肯答应，你便开始烧山，即便苗疆多瘴气雨林，你用火油一尺一尺的烧，也要给朕日烧三十里！” “能做到吗？” “能！” 武义开心中悲怮，紧咬牙关，朝着晋皇重重点头，中气十足地吐出了一个字！ 浑浊的双目中爆射出了精芒，“陛下放心，老臣就算用这把老骨头当燃料，也要让苗疆族长亲自来我大晋京城向您低头认错，给我大晋死去的百姓一个说法！” “……” 群臣闻言，全都沉默了下来。 一个个神情皆是悲怮。 心中涌起了难言的无力感。 此番被人打上了门来，他们才意识到如今的大晋究竟孱弱到了何种地步。 为了让苗疆这等小国付出代价，居然也用上了放火烧山这等万不得已，自古未有之的办法。 可明明……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励精图治，群臣也都尽心辅佐。 可，大晋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 “好了。” 将心中的憋屈强行压了下去，晋皇粗了搓脸，强打起精神朝着群臣们说道。 “多的朕不想所说。” “朕与诸卿多勉励之。” “接下来，朕说第三件事。” 晋皇目光恢复了此前的锐利，巡视殿内百官，朗声说道。 “朕欲给周谦进爵，封为伯爵。” “诸位爱卿，谁赞成，谁反对？” 第239章 够资格吗？ 什么？ 百官一个个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晋皇。 他们还没从刚才烧山的事中缓过神来，就听见晋皇再次提起了给周谦封爵的事。 这封爵的事不是前日才提起过一次吗？ 不是迫于百官的压力，晋皇暂且将此事作罢了吗？ 怎么今日又提起了？ 态度还如此的强硬？ 张琼及皱着眉头，率先从臣班中走了出来，朝着晋皇抱拳一礼之后开口说道。 “陛下。” “给周谦封爵之事，前几日不是讨论过了吗？” “周谦即便有研究出治疗疟疾手段的功劳，也还不足以在此刻让他封爵。” “且。” 张琼及环顾了一圈百官、尤其是站在角落中大晋的贵族们的脸色，意有所指道，“我大晋最近正在行削爵之事，若是在这种时候给周谦这个刚刚及冠的毛头小子封了爵位……” “臣怕我大晋不少勋爵会心生怨念。” “如今疟疾还未平息，苗疆狼子野心，各国暗中观望，在这种时候，臣觉得还是暂缓此事吧。” “刚及冠的毛头小子？” 朝班之中，还不等武义开站出来反对张琼及，从清水县归来的司马如雪便已经站了出来。 针对张琼及，冷声嘲讽道。 “请问张尚书。” “一个刚刚及冠的毛头小子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手段，拯救了我大晋至少几十万的百姓。” “你一个工部尚书，什么作为都没有，是如何有脸话里话外瞧不起周谦的？” “你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周谦封爵？” “公主殿下，你……” 被司马如雪当着晋皇和百官如此不留情面的一阵嘲讽，张琼及的脸色变了。 但他不敢得罪公主，只得强行压下火气，沉声说道。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 “周谦的本事诸位有目共睹，本官也从未否认，但本官所说的意思乃是周谦年纪尚小。” “再加上我大晋正在削爵，以及最近乃是多事之秋。” “为了朝局稳定，所以暂缓封爵。” “暂缓封爵？还是不封爵？” 司马如雪却是听不进去张琼及说的任何一个字。 冷笑一声道。 “现在暂缓周谦封爵，等朝局平稳下来再说？” “那请问，什么时候算是平稳下来，多久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 “还是陛下说了算？” “当然是……当然是陛下说了算。”张琼及憋屈地回答道。 “那既然是陛下说了算，今日周谦封爵，为何不可？” 司马如雪步步紧逼。 眼看张琼及被司马如雪逼到了角落里，周荣站出来帮忙说话道。 “公主殿下，请莫要为难张大人了，张大人此言也是为了大晋好。” “真要在这种时候给周谦封爵，怕是那些被削爵了的勋贵们难免心生怨念。” “安抚他们，也是难事啊。” “再者说……” 周荣低声道，“周谦只不过是研究出了一个药方而已，还不足以到封爵的地步吧？” “你说什么？” 这一次，司马如雪还没说话，一旁早已忍耐多时的武义开瞪圆了眼珠子，怒声朝着周荣喝骂道。 “周荣，你居然说治愈疟的疾药方乃是‘小小一个药方’？” 武义开心中怒极。 “你家人感染疟疾的时候，有没有用周荣这个药方？” “我……”周荣一缩脖子。 “说！” 武义开却不打算放过他。 “用没用？” “用，用了。” 周荣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吼道，“但用了又能怎么样？治疗疟疾的药方公布出来不就是为了治病的吗？” “且周谦封爵与否，与我用他的药方与否有什么关系？” 周荣强自嘴硬道。 “有什么关系？” 武义开都气笑了，“救了你家人的命，你说有没有关系？” “周谦的药方救了你家人的命，你却在这扯他的后腿，千万般的阻止周谦封爵。”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我……” “诶。” 眼看周荣涨红了脸，我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琼及赶忙接过了话头。 “武大人，你何必如此逼迫周荣？” “我和周荣二人仅仅只是就事论事，并未否认周谦的功劳，也没否认我们家人也受到了他的恩惠。” “只是说，以他的年纪和功劳，再加上现今动荡的局势，暂时不适合封爵嘛。” “公主殿下，武将军。” “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 随着张琼及的话音落下，朝堂之上再次分为了两派，在这金殿之上吵吵嚷嚷了起来。 张琼及和周荣为首的一众大臣和周谦有无法调和的深仇大恨，是万万不能容忍周谦封爵的。 一旦封爵，他们在面对周谦的时候便没了优势。 再想仗势欺人就不行了。 周谦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手段如何？这手段救了他们的家人又如何？ 那是他自己愿意！ 在权利和利益面前，这点小小的所谓的‘救命之恩’又能算什么呢？ …… 嘭！ “肃静！” 眼看着百官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本就心情不好的晋皇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都给朕闭嘴！” 两边群臣赶紧收了声，低头分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见到陛下叫停这熟悉的一幕，周荣和张琼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得意之色。 只要意见不统一，封爵就不现实。 陛下叫停，此时便又要延后了…… 谁料。 晋皇却没有与上次一般用‘朕乏了’的理由暂且退朝，将封爵之事撂下。 而是眯着眼睛朝着张琼及和周荣问道。 “朕听你们刚才反对的意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周谦年纪小，而且周谦研究出治疗疟疾的药方，这点功劳，不够？” 张琼及赶忙点点头，“是不够。” 周荣也紧跟站出来附和道，“的确是差点意思，不足以在这个时候封爵。” 晋皇点点头，朝着刘瑾使了个眼色。 刘瑾当即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封折子，‘啪’地一声扔到了两人的面前。 晋皇声音冰冷的如同寒铁，死死盯着两人道，“捡起来看看吧！” “看看再加上这一份功劳。” “周谦够不够资格封爵！” 第240章 清水县伯！赐金腰带！ 张琼及和周荣对视一眼，也不敢说话，两人赶紧快步跑到了刘瑾扔的那个折子面前。 周荣赶紧捡了起来，递给了张琼及。 后者打开折子，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一道上报情报的折子，上面的内容不算多，两个人轮流看也用不了多久。 张琼及和周荣自然很快就将折子上的内容看完了。 但当他们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仔细看的话。 还能发现两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一抹苍白和无助。 见两人抬起头看向了自己，晋皇目光依然森冷，朝着两人淡淡道，“看完了？” “回禀陛下，看……看完了。” 张琼及和周荣点了点头，躬身道。 “哦。” 晋皇淡淡问道，“给诸位文武百官们，尤其是和你们一样反对给周谦封爵的，说说上面的内容吧。” 张琼及和周荣对视一眼，两人的脸此时苦的像是猪腰子一般。 但又不敢违逆晋皇的意思。 周荣只好颤声答应了下来。 “……是。” “禀告陛下，苗疆派出刺客目标果然是我，臣用计活捉了苗疆的少族长以及十五苗疆刺客，经过三天三夜的审问，他们交代了许多重要信息。” “如下。” “此次疟疾非是天灾，而是人祸，主导者为苗疆大祭司，目的是为了使我大晋分崩离析，苗疆坐收渔翁之利。而他人如今也在京城，在京城北边的一处庄园中……” “另，还有四百苗疆刺客分为四组日夜守候在京城四面城门，伺机刺杀我大晋信使，意图令疟疾治疗手段传不到各地县令手中。” “密折署名……” 周荣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周谦！” 周荣念完这折子上的消息，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些站立不稳了。 回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中慌乱无以复加。 而金殿之上的群臣听见了这折子上的消息之后，也全都沸腾了。 哗然一片！ “原来刚才陛下说获得消息，是从周谦那里获得的消息啊！” “疟疾肆虐大半个月了，老夫也怀疑这次疟疾如此凶猛乃是背后有人为非作歹，但暗中查探了许久，都一无所得。” “周谦居然猜出了这群苗疆人想要刺杀他，还将计就计抓了苗疆的少族长，还逼问出了这么多重要的情报。” “此子……心思缜密，手段老辣。” “老夫不及也。” “哈哈哈哈！” 武义开更是哈哈大笑，满面红光，语气中对于周谦的喜爱和推崇那是半点都不掩饰。 甚至话语中，为了夸赞周谦，连陛下的面子都没给。 “可笑我们这满朝文武，这么多人，都没查出这疟疾背后是何人作祟。” “周谦这刚刚及冠的无名小卒，不仅查出是谁，还抓了人，问了情报。” “还将情报从清水县传到了京城来。” “啧啧……” “仔细想来，老夫脸上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也不知道某些拼尽全力也要阻止给周谦封爵的大人，脸上痛不痛？” “……” 武义开这话说完，几乎是满朝文武全都变了脸色。 一个个就像真被扇了巴掌一样，脸色通红，将头埋了下去。 而此时。 包括张琼及和周荣在内的，那些反对周谦封爵的百官更是紧紧闭上了嘴，一个反对的字都不敢再说。 眼见朝堂之下逐渐安静了下来。 晋皇缓缓站起身，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沉声道。 “两次！” “第一次是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药方。” “第二次，则是找到了苗疆大祭司的位置，洞悉了他们所有阴谋。” “这两次，哪一次不是挽狂澜于既倒？哪一次不是将大晋从悬崖的边缘推了回来？” “张琼及？周荣？” 两人被叫到名字，浑身一个哆嗦。 “你二人给朕抬起头来！” 晋皇见二人依然低着头，皱着眉大喝一声。 “陛……陛下……” 两人脸色惨白，哆嗦着抬起了头。 “看着朕！” 晋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地朝着二人问道，“告诉朕！” “凭这两样功劳，够不够周谦封爵？” “他，够不够资格？” “……” 张琼及和周荣两人紧咬牙关，冷汗从他们额头上滑落下来，被晋皇这一声断喝，吓得几乎肝胆俱裂。 “回答朕！” 晋皇中气十足，怒目而视，帝皇的威严压在了两人的肩头上。 压在了百官们的心中。 “他周谦，够不够资格封爵？” “……够！” 被这一声断喝，两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连连点头，“够了！” “够封爵了。” “周谦，周谦有这个资格。” “是臣鼠目寸光，是臣胡言乱语。” “请，请陛下恕罪……” “好。” 晋皇死死盯着两人，语气淡漠道，“朕就罚你二人每人掏出一五十万两白银来赈灾！” “多谢陛下……” 两人苦着脸答应了下来。 五十万两银子，这几乎能掏空他们的家底了，尤其是在此之前周谦还坑了他们十几万两银子。 两人心中懊悔。 这一劫，不掉上一层皮怕是不行了。 不过，他们心中对于周谦的恨意又更深了一筹。 “……” 收拾了这两个刺头，晋皇再次低头朝着之前反对周谦封爵的那些大臣看了过去。 面无表情问道。 “朕要给周谦封爵了。” “诸位爱卿，谁赞成，谁反对？” “……” 金殿之上，安静了片刻。 终于，在武义开和司马如雪的带领下，所有大臣全都拱手低头，高呼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好。” 晋皇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手一挥，“刘瑾，拟旨！” “周谦研究治愈疟疾药方，于民于国有功，再破苗疆阴谋，提供关键情报，保我大晋江山社稷有功。” “特封周谦为清水县伯，正五品，赏黄金千两，赏金腰带一条，赏食邑七百户！” “是！” 刘瑾躬身应下。 金殿中，文武百官俱是微微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晋皇，心头的震撼无以复加。 奉县伯也就罢了，赏金也是标准流程，顶格的七百户食邑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这赐金腰带，未免也太过于荣宠了吧…… 第241章 宁王司马迟！ 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闹着玩的。 在大晋，只有王爷和皇帝才能戴金腰带，而其余大臣，即便是一品大员也只能戴蓝色腰带。 而这条金腰带所象征的意义，便是有权利随意杀人。 且更重要的是。 除非是里通外敌的罪名，这条金腰带都能保护持有者一命。 晋皇除了给周谦封伯爵之外，还加上了一条金腰带。 这其中的荣宠，其中的意义…… 不言而喻。 晋皇将金殿之中文武百官的表情尽收眼底，朗声朝着百官承诺道。 “朕知道你们心在心中各有心思。” “朕也允许你们有心思。” “如今大晋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亟待解决，像周谦这般的人才有多少朕要多少。” “朕不惜千金买马骨，也要尽收天下有才之士。” “周谦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若是有本事，也能做出跟周谦一般的事来，即便大晋如今在削爵，朕也照封不误。” “这金腰带，朕也会不吝赐下！” “诸位，好生为我大晋效力吧。” “朕乏了。” “退朝！” 说完，晋皇头也不回转身离去，只留下满朝大臣面面相觑。 有喜也有忧。 “陛下留步。” 忽然，武义开从百官之中站了出来，朝着晋皇喊了一句。 晋皇闻言住下脚步，转头看向了武义开。 “爱卿还有何事？” 武义开朝着晋皇行了一礼，皱着眉头说道，“陛下，虽然已经查明苗疆乃是此次操控疟疾的幕后之人。” “但老臣还有个疑问。” “我大晋河西州与苗疆比邻，因为世仇，所以对于苗疆严加防范。”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这四百多苗疆人是如何进入到我大晋境内的？” “又是如何穿越三州之地，来我大晋都城搅动风雨的？” “老臣怀疑……” 武义开一语石破天惊，“我大晋内部有位高权重者里通外敌，意图谋反。” 哗—— 武义开这话落下，朝堂之上哗然一片。 之前心思全在周谦封爵这事上的大臣闻言也全都反应了过来。 是啊。 河西镇守边境，防范严密。 那这群苗疆人是怎么进来大晋的，还一进来就是四百多人，甚至还穿越了三州之地，在京城甚至都有临时藏身之所？ 这要是背后没人接应，没有位高权重者帮他们遮掩。 他们又不是傻子，打死他们都不信。 “是啊，这是为何？” “难道这朝堂之上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做这种事，显然目的就是要搞乱我大晋，那就是意图谋反！” “是谁？” “……” 晋皇摆了摆手，阻止了百官讨论，沉声道。 “这件事，朕也猜到了，不过此事不必再讨论了，朕心中有数。” “等时机合适，朕会亲自将这人揪出来。” 说着，晋皇朝着武义开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后者不要再问了。 “退朝。” 如今大祭司已死，线索断了，那叛徒也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抹除了自己参与此事的痕迹，想要找到幕后之人怕是难比登天。 所以，晋皇听从了司马如雪的意见，先问一问周谦有没有什么办法。 在有办法之前，晋皇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 …… 退朝之后，老将军武义开在回了一趟府上之后，便骑上快马，直奔越州边境而去。 而传旨太监，也带着一封圣旨和一封密信，从京城出发直奔清水县而去。 “……” 两日之后，在传旨队伍进入到清水县的境内之时。 一则消息，也通过隐晦的渠道传到了寒山郡旁边的成守郡，传到了宁王司马迟的府中。 王府书房中，此时只有两人。 一位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威势的中年男子正是宁王司马迟，此时，他正沉着脸看着手中的密信。 而坐在下手的则是一位须发半白，一身白衣的老者，被誉为‘儒半仙’的谋士姜平。 他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中折扇一下一下的扇着。 尽显名仕风范。 陡然间—— 嘭！ 宁王脸色涨红，一拳砸在了桌上，咬着牙沉声道，“周谦，周谦，又是这个周谦坏本王的好事！” “先是弄出了治愈疟疾的药方，后来又找到了大祭司的藏身之处。” “这小子是天生就跟本王作对的吗？” “本王一定要……杀了你！” 原本老神在在的姜平闻言，眼皮子陡然一跳，猛地睁开了双眼。 惊骇道。 “大祭司的藏身之处暴露了？” “那……” 宁王黑沉着脸，将手中密信递给了姜平，“你自己看。” 姜平赶紧接过密信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低呼道，“大祭司自杀了，四百多苗疆战士也都无一逃脱，身在清水县便能影响京城的朝局，周谦此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宁王手指捻着眉头，低声道，“本王也不理解，一向硬骨头的苗疆人，在周谦手下居然没撑过三天，就全部交代了。” “并且那人还是苗疆的少族长。” “这样一来，本王的谋划就彻底失败了。” “此时的大晋，已经不可能分崩离析了。” “……” 姜平沉默了片刻，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朝着宁王劝慰道。 “王爷您往好处想。” “至少大祭司是自裁了，没有暴露我们。” “只要我们没暴露，就还有大把的机会，只是再需要些时间罢了。” “时间，时间！” 宁王暴躁地低声怒吼道，“本王都等了十二年了，还需要时间？” “本王已经要等不下去了！” “……” 忽然，宁王眯起双眼狞声道。 “即便还有机会，本王也要先将周谦除了！” 宁王红眼珠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周谦此子，变数太大，若是留着他说不定下次还是他要坏本王的好事。” “所以，周谦必须死。” “姜老，你帮本王找人，去将周谦杀了！” 姜平闻言立刻慌忙阻止道，“王爷，不可啊。” “有何不可？”宁王瞪着姜平喝问道。 “王爷。” 姜平神情苦涩，轻声解释道，“密信上说，陛下正在怀疑朝中所有位高权重者。” “也在暗中调查。” “此时周谦刚刚粉碎了苗疆人和我们的谋划，大祭司也以自杀替我们抹去了参与的痕迹。” “若是此时我们动手杀了解决了此次危机的周谦，这不就是在主动告诉陛下，是我们宁王府在里通外敌吗？” 第242章 事物分两面！ 宁王闻言瞪圆了眼珠子，额头上青筋止不住地跳动。 咬着牙低声吼道。 “又是计划失败，又要本王等，还……还不能杀了周谦这个小畜生来泄愤。” “本王这满腔的怒火何处发泄？” “啊？” “姜平！” “你来告诉本王，本王这心头的怒火究竟该往哪里发泄？” “……” 姜平闻言沉默了下来，深深看了宁王一眼，迅速将心中那抹失望和不屑压了下去。 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朝着宁王低声道。 “王爷，对付周谦，我们或许不一定要执着于取他的性命。”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嗯？” 宁王闻言一愣，随即扭头看着姜平，神色有些不善。 “你说什么？” “周谦几次三番坏本王的好事，本王却不取他性命？” “本王是泥捏的？” “难道还要捏着鼻子将这口气忍下去不成？” “王爷息怒……” 姜平低下头，心中暗骂了一声草包。 这才赶紧抬起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对着宁王说道，“王爷请稍安勿躁，先听属下一言。” “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分好坏两面，而一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全凭看问题的角度和心态区分。” “从敌对角度来看，周谦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手段，又识破了苗疆大祭司与我们的计划，弄死了大祭司，坏了我们的好事。” “此人罪不容诛，乃是我等的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你……” 见姜平都这么说，宁王怒目而视。 话说到一半，却被姜平摆了摆手，笑着打断了。 “王爷莫急，且听属下说完。” “但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疟疾还是苗疆人，整个大晋朝堂再加上一个晋皇都无计可施，但周谦的出现却整整两次力挽狂澜，生生将大晋从崩溃的边缘救了回来。” “这何尝不证明周谦此子，本事超群？” “毫不夸张的讲，在属下心中，周谦一人便可抵大晋满朝文武，便可抵数十万雄狮！” “若是有了周谦的相助，王爷……” “大业可成！” 姜平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说服力拉满，听得宁王当场愣住了，双目中的精芒越来越亮，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但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姜平说的这些都是假设而已。 周谦确实厉害。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周谦已经得到了晋皇的重用，怕是不会投在他的门下。 宁王皱着眉回答道。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周谦恐怕不会愿意投入本王门下。” “保不齐，前脚本王招安的书信写给他，他后脚就将书信给了晋皇，举报本王。” “这小子，怕是招揽不了吧？” 姜平闻言立刻笑了。 “不用写招安信，写信做什么？” “三个月之后，青州的会试不正要在我成守郡的郡城里举办吗？周谦乃是乡试魁首，到时候他肯定来。” “到了那时候，我们便可以收于麾下。” “他若是不愿意呢？” 宁王一怔，下意识地问道。 姜平冷笑一声，“到了我们成守郡，到了王爷您的地界，由不得他不愿意。” “威逼利诱，总有一种办法适合他。” “到时候，有了周谦的相助，王爷就不用再等待了。” “大业可成！” “……好！” “好啊！” 听了姜平这完整的计划之后，宁王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谋划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十二年之久，但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这次若是真能将周谦这个大晋千年不出的人才收归麾下，说不定……当真是大业可成！ 宁王满面红光，拍了拍姜平的肩头，“姜平，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你若办得好。” “等本王当了皇帝，三大阁老，有你一个位置！” “多谢王爷！”姜平大喜！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 “去做事吧，哈哈哈……”宁王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一扫因为看了密信而产生的憋屈和愤怒！ “……” 姜平朝着宁王低头行了一礼，满脸感激。 这正是他想要的承诺！ 他‘儒半仙’当年也是寒窗苦读十载，白首为功名的正经读书人。 但时运不齐，屡试不中。 老了老了，甚至连当个县令的机会都没有。 机缘巧合下成了宁王的幕僚，后来得知宁王有造反之心，姜平便尽心辅佐。 这一十二年的出谋划策，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宁王荣登大宝，他也能鸡犬升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三大阁老，可都是正一品！ 有了这句承诺，姜平心中那口气瞬间被提了起来。 平日里做事更卖力了。 针对周谦的布局，也在他的手中缓缓展开…… …… 与此同时，在宁王和姜平两人暗中对周谦已经有所谋划的时候。 从京城来的传旨太监已经到达了清水县的城门口。 浩浩荡荡的队伍横亘在清水县城门之前，吸引了无数进进出出百姓们的注意力。 “公公，您这是……” 此时守城的将领还是武忠开的守军所暂代，他们跟着武义开见多识广。 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公公乃是从宫里来的。 连忙迎了上去，弓着腰做足了姿态朝着传旨太监询问起了来意。 “咱家张永，奉陛下之命前来清水县给周大人封爵。” “封爵？” “给周大人？” 这守将顿时瞪圆了眼珠子。 “自然。” 张永笑着点了点头。 “快，公公请进。” 问清楚了来意，还是给周谦封爵这样的好事，他自然要好声好气给张永迎进去。 自家武大人可是和周大人交好。 此前周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潜力无穷。 如今周大人一飞冲天，自家武大人作为盟友从今以后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这可是与有荣焉的大好事！ 同时也赶紧推了一把身边的下属。 语气急促道，“没听见吗？” “京城里来人要给周大人封爵，还愣着做什么？” “赶紧进城去告诉周大人，告诉县令大人去！” “是，是！” 下属也陡然反应了过来，连忙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城头，朝着城内冲去，报信去了。 这守军也是机灵，一边朝着周谦宅子跑，一边朝着城里的百姓们喊了起来。 “周大人要封爵了！” “京城来人了！” “周大人要封爵了！” “……” 霎时间，清水县的百姓们全都走出了家门，走上了街道…… 第243章 从此，请叫我周伯爷！ 小小的清水县，今日因为一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沸腾了。 一开始，街面上的百姓听见一个守城军在街上一边狂奔，一边呼喊‘周谦封爵了’还有些将信将疑。 但随后。 当他们看见张永带着身后队伍从城门口施施然走了进来的时候。 百姓们便知道，刚才那守城军说的……是真的！ 霎时间。 百姓们奔走相告，将还在屋里的家人全都拖了出来。 还在卖菜的百姓扔下了摊子。 酒楼吃饭的客人扔下银子迅速离席。 就连青楼中的客人和正在炒菜的厨子听闻京城里来了人要给周谦封爵之后。 也全都穿好衣服，撂下勺子冲到了街上。 跟着百姓的队伍们一起，疯狂地朝着周谦的宅子涌去。 “封爵啊！” “周大人封爵了！” “霍，我们这小小的青山县还从未出过被封爵的大人物呢，周大人当真是厉害！” “我得去看看，沾沾喜气！” “周大人这次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刚考完乡试，会试和殿试都未参加呢，就被封了爵位，这要是我还读书做什么？” “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真羡慕周大人。” “羡慕啥？” 人群中，有人接话道。 “周大人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办法，还自掏腰包，又是买药材又是买吃的，才帮我们清水县，乃至是整个大晋渡过了难关。” “他被封爵，那是应有之义！” “我不羡慕，更不嫉妒，这是周大人应得的！” “你要是有周大人这般的本事，你也行啊！” “就是就是！” “说的是！” “……” 百姓们簇拥着张永的队伍，一路朝着周谦的宅子而去。 这一路上，百姓们说的话全都听到了张永的耳中。 这群百姓发自内心的对周前的爱戴，拥护之情，让张永心中满是震撼。 同时心中对周谦更加的重视。 “……” “周谦要被封爵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在忙着糖霜生意的凌若霜当即放下了手中所有事务，带着小翠，急忙跟着百姓的队伍，也朝着周谦的宅子快步赶去。 “小姐，慢点，你慢点啊。” 小翠在后面一个劲的追赶。 看着着急忙慌从人群中穿过的凌若霜，语气中满是担心。 但冲在前头的凌若霜哪里听得进去小翠的阻拦，她现在心中满是激动。 满是周谦被封爵的与有荣焉。 她想站在百姓的最前方，看着周谦从公公的手中接过圣旨的那一时刻。 看一眼，只看一眼就满足了！ …… 小半个时辰之后，张永的宣旨队伍加上满清水县的百姓终于到了周谦宅子的门口。 而收到守军报信的周谦早已大门大开，带着杨晓芸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咱家张永，奉陛下旨意而来，特来给周大人封爵。” 张永不敢托大，立刻上前朝着周谦拱手行礼。 周谦立刻拱手还礼。 “张公公客气了。”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里头为张公公备好了酒菜。” “里面请。” 张永看着虽然年轻但却不恃宠而骄，猝而盛誉加身却礼貌有加的周谦，心中惊叹果然是人中龙凤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好感。 笑着与周谦点了点头。 两人齐头并进走进了院子里。 院门却没关，外面的百姓依然能看见里头发生的事。 走进院中，张永也不啰嗦。 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一封金灿灿的圣旨，朝着周谦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半提醒半开玩笑道。 “周大人，饭菜不着急吃，还是先宣旨，让咱家先完成任务吧？” “周大人。” “别愣着，该接旨了。” 周谦这才反应了过来，面对圣旨要跪着接。 他来这个世界还没这个习惯，若不是张永提醒，他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立刻拉着杨晓芸的手跪在了地上。 朗声道，“臣清水县丞周谦，接旨。” 张永微微一笑，展开了手中的圣旨，朗声道。 “朕膺昊天之眷命，诏曰：清水县丞周谦为大晋百姓治疗疟疾、查探苗疆匪人有功，封为清水县伯，正五品，赏黄金千两，赏金腰带一条，赏食邑七百户！” “周谦之正妻杨晓芸贤良淑德，堪为妇女楷模，封为六品诰命夫人。” “钦此。” 念完圣旨，张永将圣旨重新卷起来，交到了周谦的手中。 淡淡一笑，“周伯爷，起来吧。” “多谢陛下！” 周谦双手捧着圣旨，拉着傻傻愣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杨晓芸缓缓站起了身。 “还，还封了我？” 杨晓芸懵了，也不管旁人，只顾着扭头朝着周谦问道。 周谦捏了捏后者的手掌。 柔声安慰道，“不要紧张，拿出你六品诰命夫人的威严来。” “……嗯！” 杨晓芸重重点了点头。 尽管她不懂六品诰命夫人是个什么官职，但家主说让她拿出一些威严来。 她自然是要绷着脸，严肃一些。 只是紧紧握着周谦的小手，却暴露了她心中的忐忑…… “……” 被封伯爵，虽然从表情上看，周谦此时不卑不亢，神情淡然，颇有高士风范。 但实则周谦心中却是激动非常。 穿越到古代王朝，终极目标可不就是：洞房花烛，连中三元，加官进爵，名动天下吗？ 此时的‘加官进爵’算是提前给周谦补上了这块拼图。 甚至还早于他科举的成就。 这如何让他心中不激动？ 从今以后，咱也是大晋的伯爷了！ 再加上杨晓芸也跟着被封为了六品诰命夫人，周谦心中更是喜悦。 张永看着如此不卑不亢的周谦，心中欣赏更甚。 亲自从身旁侍卫的手中接过了金腰带，双手递给了周谦。 “周伯爷，这金腰带，你可要收好了。” “这可是比封爵还要高的荣宠啊。” 被张永这么一提醒，周谦一怔，赶忙将金腰带接过。 他差点忘了，这赏赐里头还有这东西。 周谦低头查看，发现这金腰带果然是用上好的丝绸和金线打造而成，两边是两颗品质极佳的东珠，中间是一枚硕大的红宝石，就连扣带都是和田玉所制。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作为穿越者，他自然知道这金腰带是什么东西。 除了王爷和当今天子之外，非御赐不可用金腰带！ 这也就代表了这金腰带的意义非凡。 不仅是荣宠。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金腰带便有了随意杀人的权力，甚至只要不是犯下了里通外国的罪名，这金腰带都可保持有者一命。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免死金牌啊！ 周谦心中火热，看着手中的金腰带爱不释手。 看了好几眼，周谦才反应过来此时不是研究金腰带的时候，讪笑一声。 连忙从袖口中掏出了一袋银子，隐晦地塞到了张永的袖口里。 低声道，“张公公一路辛苦了，些许路费不成敬意。” 张永捂住袖口，掂了掂重量。 看着周谦的目光中，欣赏之色更甚。 “周伯爷心细，体贴奴婢，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应该的。” 周谦笑了笑，便叫人带着张永进屋去了，屋里早已从酒楼里买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周宅之外，人群的最前头，一路狂奔而来胸口还依旧起伏着没有平息的凌若霜看到这一幕。 心中为周谦感到欣喜的同时，又有些苦涩了起来…… 第244章 烧尾宴！ 自此以后，那个本来是村姑的杨晓芸就摇身一变，成了六品诰命夫人了。 而杨晓芸在身份上也不差她什么了，甚至还要比她地位更高。 “小姐？” “你怎么了？” “愣着做什么？怎么不跟周公子说话？” 一旁的小翠似乎察觉出了凌若霜的不对劲，朝着后者问道。 “没，没事……” 听见小翠的声音，凌若霜陡然反应了过来。 勉强一笑。 小翠见凌若霜这样，以她对凌若霜的了解，略一猜测就知道她为何失神了。 小翠鼓了鼓腮帮子，轻轻一推凌若霜。 “小翠都闻到醋味了，还没事呢？” “想要去和周公子道喜就去啊。” “愣在这里做什么？” “岂不是白费了小姐你辛辛苦苦挤进来的功夫？” “我……”林若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吧？” 听见凌若霜打退堂鼓，小翠这个小妮子却是柳眉倒竖，呲着小虎牙对着凌若霜教训道。 “小姐，你是周伯爷的好朋友，作为朋友该要祝贺一声的吧？” “这谁也挑不出来错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来都来了，一句话不说你就走了？” “这些天周公子忙的不可开交，这糖霜铺子的生意可都是你在照看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吧？” “你若是不说一句话，周公子怕是要将你忘了，你可就一点功劳都没有了。” 小翠见凌若霜还在犹豫，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快去吧！” “小姐，小翠支持你！” 凌若霜踉跄了几步，来到了还没转身离去的周谦跟前，回头瞪了小翠一眼。 却见小翠朝着自己扬起了一个拳头，“小姐，勇敢一点！” 凌若霜嘴角一抽，只好朝着周谦看了过去。 而在见到凌若霜终于和周谦搭上话的时候，偷偷看周谦的小翠脸色微微红了。 低声自言自语道，“什么嘛，明明喜欢他也不知道说出来，害的我也跟着见不到周公子。” “小姐！” 小翠低着头，呲出了两颗小虎牙。 “你最好争气一点！” “……” “那个，恭喜你啊，恭喜你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被强行推到了周谦的面前，凌若霜有些语无伦次。 周谦闻言一笑。 温声道，“这其中也少不了你在背后的默默付出。” “这些日子我都忙于各种各样的事，糖霜铺子的事一点都没照顾上。” “多亏了你。” 周谦双眼认真地看着凌若霜，看着他的眼神，凌若霜心中的紧张和无措缓缓消失了。 周谦的眼神中没有高高在上，没有生份，甚至也没有距离感，只有真诚。 凌若霜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朝着周谦自然一笑，“这都是应该的。” 俏皮调侃道，“毕竟周公子是大忙人，忙着拯救我大晋的百姓，拯救我大晋的江山社稷去了。” “生意这点小事，小女子刚好能胜任。” “不然，你我可都没饭吃咯！” “哈哈哈。” 周谦哈哈一笑，不住地朝着凌若霜点头，“那我就更应该要谢谢你了。” “今日钦差在，若请你一起吃饭，怕你会拘谨。” “等钦差走后，我请你吃饭怎样？” “单请我一人怎么行？” 凌若霜朝着周谦玩味一笑，开玩笑般地提醒道，“清水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被封爵，你作为县丞，难道不该请来捧场的百姓们吃顿饭吗？” 啪！ 被凌若霜这么一提醒，周谦一拍脑门。 激动兴奋之下，差点把这事忘了。 这可是与‘鹿鸣宴’齐名，且重要性不分上下，在升迁之后要宴请朋友宾客的‘烧尾宴’。 这要是忘了，难免会被天下人说没礼数。 “看你这样子，想来是脑子里压根就没这事？” 见周谦懊恼地一拍脑门，凌若霜调笑道。 “咳咳……” 周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在看到凌若霜脸上的俏皮神情之后，转而笑着自嘲道，“谁说不是呢？人生第一次被封爵，还从来没经历过呢。” “这哪想得起来。” 随后，周谦就摸着下巴思索起了记忆中他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关于烧尾宴的记载。 具体规格如何，礼数如何…… “行了。” 看着周谦苦思冥想，显然是被难住了的模样。 凌若霜笑着伸手在后者眼前摆了摆，打断了周谦的沉思。 “就知道你没准备。” “我都准备好了。” “这……”周谦一怔，下意识正要拒绝。 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都是凌若霜在管，自己本来心中就有些惭愧。 如今还要帮自己把烧尾宴也办了，周谦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还不等周谦开口。 凌若霜就快速说道。 “我爹当年当过官，那时候办过烧尾宴，整个清水县里恐怕就只有我有这方面的经验了。” “而且糖霜铺子你我共同经营，这段时间赚的银子都没给你，刚好拿来办烧尾宴。” “一事不烦二主。” “就这么说定了。” “我走了，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去陪钦差吧。” 说完，凌若霜朝着周谦眨了眨眼睛，便连忙转身拽着小翠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谦张了张嘴巴。 最后却是叹了口气，脸色愁苦。 一开始是凌若霜欠他的情，现在倒成了他欠凌若霜的情了，还越欠越多。 这什么时候还的清。 揉了揉脸，周谦重新抬起头，面朝着百姓们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诸位，感谢今日捧场。” “改日，我周谦在家中设宴款待大家，还请大家赏脸。” “……”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周伯爷这是什么话，您能请俺们吃顿饭，这是俺们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应该是您赏脸才是。” “就是就是！” “我一定来！” “俺家里还有好几个要参加乡试的小子，俺带着沾沾文气，周伯爷可是文曲星下凡哩！” “行了，没看见宫里来的公公还在里面等着周伯爷呢吗？” “都别说了。” 一位老者拦住了激动的百姓，杵着拐杖朝着周谦弯腰行了一礼，“谁的烧尾宴老夫都不屑去，但周伯爷的，老夫一定来！” “周伯爷，您去忙吧。” “老夫走了。” 说完，老者带着不舍的百姓们离开了。 周谦则转头回到了正堂之中，此时席上张永已经入座，只等周谦了。 而其他人则在偏亭就餐。 这是张永特意交代的。 至于原因…… 当两人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口菜之后，张永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封密折，郑重地放在桌上推给了周谦…… 第245章 有办法了！ 周谦一怔，朝着张永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张永朝着周谦笑了笑，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密折，“这是陛下要咱家交给你的，且一定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中，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且得等你回信之后，咱家得带着回信一起回京。” “周伯爷，这里头的内容咱家虽然不知晓，但一定很重要，您自己看看吧。” 周谦点了点头。 先是低头朝着桌面上的密折看去。 只见这密折乃四周是镶金边，且封口处有金漆火印，周谦双目一凝。 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密信。 他心中也不禁疑惑。 苗疆的刺客应当已经除尽了，怎么陛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给自己吗？ 带着疑惑，周谦撕开了金漆火印，展开了密信细细查看了起来。 一旁的张永见状，连忙转过头去，只顾吃菜喝酒，一句话也不说。 “……” 密折上的字不多，乃是晋皇告诉他，大祭司在被他们活捉之前选择了自尽。 但却只有大祭司知道大晋朝廷里究竟是谁跟他们合作，里通外敌。 现在大祭司死了，那人的身份线索自然也就断了。 晋皇询问周谦，是否还有揪出那个人的办法？ “呼……” 看完密折，周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了苦笑之色。 大祭司是在京城自杀的，与他合作那人的身份也还只有大祭司一人知道。 自己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拿不出来办法啊。 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真看得起自己。 见周谦看完了密折，脸上还露出了一抹苦笑，张永开玩笑道，“怎么了，周伯爷？” “是陛下给你的差事太难了？” 谁知，周谦笑着摇了摇头。 认真道，“不是难，而是可能压根就没办法。” “……” 张永微张着嘴，有些傻眼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苦笑一声，拍了拍周谦的肩膀宽慰道，“你都说没办法，那恐怕是真的没办法。” “但没辙，陛下说要咱家等你的回信一起回京，咱家也不能抗命。” “周伯爷，你努努力。” “咱家到时候一定帮您说说好话。” 经过短暂的相处，张永也算是比较欣赏周谦了。 未能完成陛下的交代，以周谦的荣宠多半不会受到斥责，但该有的善意张永还是要释放出来。 “那就提前谢过公公了。”周谦拱手一笑。 “诶，客气了。” “先吃饭吧。” 张永给周谦夹了一筷子菜，开玩笑道，“就是农人缰绳上的牛，也得吃饱草料再耕地。” “周伯爷，先吃饱。” “说的是。” 周谦闻言一声，随即也是点头一笑，将密折的事先从脑子里扔了出去，“公公请。” “伯爷请。” …… 等酒足饭饱之后，周谦自然是将还不能回京复命的张永安排在了自家院子住下。 还有其他的侍从和护卫，也一并安排在了宅子里。 亏的周谦这个宅子买的大，再加上宅子里本来就没住几个人。 才堪堪将所有人安排好。 若是不够，这大半夜的还要折腾…… 封爵一事，周谦虽然心中兴奋，但这一天下来也折腾的他筋疲力尽。 直到此刻，两夫妻才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 才能悄悄说几句体己的话。 “……” “晓芸，从白天封爵的时候我就感觉你有些神思不属，你似乎是有心事？” 书房中，周谦接过杨晓芸递来的参茶放在了一边。 轻柔地将其揽入了怀中，低声询问道。 不问还好，周谦这一问，杨晓芸微微低下了甄首，贝齿紧咬嘴唇。 半晌后，才微微抬起头，眼神躲闪道，“家主，晓芸没读过书，更不知礼仪，就是一个从头到脚的乡野丫头，可……可陛下却给我封了六品诰命夫人。” “晓芸担心……” “担心万一哪一天家主若是带晓芸出去，会有人因为晓芸而嘲笑家主。” “晓芸不想家主被嘲笑。” 听见原来是这个原因，周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双手捧起了杨晓芸的下巴，双眼四目相对。 周谦眼神认真，沉声道，“我不在意你是乡野丫头，因为我周谦不也是个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乡野小子吗？” “乡野丫头，正好配乡野小子！” “而且，乡野丫头怎么了？” “我周伯爷喜欢的就是乡野丫头，而且你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如何配不上区区六品诰命夫人？” “为夫还觉得六品诰命夫人配不上你呢！” “等着！” “为夫一定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给你挣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出来！” “家主，你……” 听着周谦的甜言蜜语，杨晓芸的脸色红到了耳根子上。 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爱自己中意的男子对她说那些柔情蜜意的话？ 但她性子坚韧，她清楚的明白周谦安慰自己是因为爱她，但她决不能仗着周谦爱就什么也不做。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心中暗下决心。 从明日开始一定要学习读书人字，学习礼仪，一定不能给周谦丢脸！ “你什么你？” 周谦挠了挠杨晓芸的胳肢窝。 “呀——” 杨晓芸惊呼一声，忍不住将头埋在了周谦的怀中。 “你就会欺负晓芸。” “怎么算是欺负？” “我可是实话实说。” “不过，说到欺负……” 周谦忽然坏笑一声，一把将杨晓芸抱在了怀中，双手上下摸索了起来，吐着热气在杨晓芸耳边说道。 “这才是欺负你，本伯爷今日就让你好生见识一番！” “家主……” …… 一番海棠垂泪，周谦将沉沉睡去的杨晓芸抱上了床榻，自己则是又回到了书房之中。 夜深人静，正好用来思考重要的事。 这是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 将杨晓芸给他泡的那杯参茶喝下。 周谦再次展开了那封密折，看着上面的问题皱眉思考了起来。 如今线索已经断了，想要找到幕后之人难如登天。 但好消息是，那幕后之人或许能知道大祭司自尽了，但却不敢确定在大祭司自尽之前，是否透露了关于他的消息。 抓住这一点，周谦双目微微亮起。 他好像有办法了…… 第246章 快刀斩乱麻！ 兵不厌诈！ 老祖宗早就教过我们这一个手段。 不管是用在战场上，还是用在其他地方，都是一个出奇制胜，绝处逢生的好办法。 所以，要想幕后之人自己忍不住露出马脚，就得先让幕后之人觉得己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确定了办法之后。 又一个难点横亘在了周谦的面前。 在此件事中，兵不厌诈这个办法只在针对某一人，或者针对少数几人的时候效用最佳。 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你一举一动都是针对他。 他才会慌乱！ 周谦先得确定里通外国的人大概是什么身份，至少知道……属于哪个圈子。 不然，这手段要是用给大晋所有的文武百官，贵胄宗亲，指着他们所有人的鼻子说‘我知道是你们其中一人里通外国’！ 这不就等于没效果吗？ 大家都一样了，谁还怕？谁还会慌？ 而结合苗疆大祭司和四百苗疆刺客能如入无人之境地从越州入晋，再毫无阻碍地穿过越州、青州两州直抵雷州京城。 甚至在京城中还有专门的人作为接应…… 结合这几个限定条件，周谦脑中锁定了两类人。 封疆大吏、就藩的藩王！ 周谦皱着眉思索了一番，将纸上写着的‘封疆大吏’四个字划掉。 即便身为封疆大吏，也要和当地守将以及郡守，三人一起共掌政治、经济和军队大权。 只要不是三人齐心背叛，其中任何一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而且这四百多苗疆人还连续穿越了三州，若是封疆大吏所为，至少得三州，六位位高权重之人勾结在一起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才行。 所以。 那个叛徒的身份不可能是封疆大吏。 剩下的，只有就藩的王爷了！ 当今陛下乃是嫡长子，有四个弟弟，在成年之后去了各地就藩。 分别是青州寒山郡的恭王。 蓟州的北山王。 越州的齐王，以及同在青州成守郡的宁王。 这四人，除了与周谦相熟的恭王没有嫌疑之外，只有北山王因为在北边有较小的嫌疑。 而越州的齐王和成守郡的宁王两人嫌疑最大。 分析到这里，周谦有一瞬间甚至还想过，明明是一个父亲，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的亲兄弟，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随即周谦就反应了过来。 那可是皇位啊，是无数人朝思暮想，不惜杀兄弑父都想要得到的皇位。 血脉在它的面前，如何够看？ 且一个王爷想要造反夺皇位，有这个动机不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推理的第一要义。 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结果之后，剩下的那一个，即便它再匪夷所思，那也是真相。 周谦排出了脑中的杂念，将自己想到的办法一一条陈在了纸上。 其一…… 其二…… 其三…… 三个手段相辅相成，每一个都是阳谋，对于王爷都是无解的手段。 有如此缜密的三种手段，周谦心中自信。 即便这幕后之人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也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 周谦奋笔疾书，洋洋洒洒，事无巨细的将自己这办法的三个举措写了下来。 等到天色微亮，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周谦才停下了手中的笔。 伸了个懒腰，就这么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 周谦早上是被杨晓芸叫醒的，张永已经在前堂等着周谦一起吃早饭了。 周谦擦了擦脸，就带着密折和自己的回信去了前堂。 见到了张永。 一见周谦，张永就微微皱起了眉。 “周伯爷，咱家看你脸色不太好，昨夜不会是为了那份差事而彻夜未眠吧？” 张永有些担心地看着周谦。 忍不住宽慰道，“周伯爷，咱家多句嘴。” “若是这差事本来就难比登天，伯爷只用尽力就好，不用太追求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陛下心中，一定是有数的。” “身子最重要，像你这般一夜一夜的熬，有几人能顶得住？” “多谢公公挂念，熬了半宿。” 周谦笑着道，“不碍事的。” “……” 看周谦的表情还有些不以为意，张永忍不住没好气地问道。 “咱家就问你，昨晚熬了一夜，可有进展？” “可曾因为熬了一夜，就得到了解决的办法？” “得到了。” “这就对咯，问题很难解决，或许需要的不是一天半天，也不是一夜半夜的，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滴……不信你看你这熬了一夜，也不是没什么……” “什么？” 正苦口婆心地接话劝慰周前的张永陡然止住了话头，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瞪圆了眼珠子，一把拽住周谦，“周伯爷，你刚才说什么？” “咱家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你得到了解决的办法？” “是。” 周谦点头一笑，“幸不辱命。” “……” 张永沉默了下来，随即有些稍微的尴尬，他刚才还对着周谦说教，还想教周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可转眼间，人家周伯爷就告诉自己昨晚熬了半夜，得到解决办法了。 这不是打人的脸吗？ 可这偏偏又不能怪周谦，因为这脸是自己主动凑上去让周谦打的。 想到这，张永看向周谦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幽怨了。 憋屈地朝着周谦问道。 “周伯爷昨晚不是还说，这差事难比登天，恐怕是没办法吗？” “怎么一夜过去就有了办法？” 周谦见张永这般模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夜安静，我在书房中想了想，忽然就有了灵感，这才找到了办法，都是侥幸，侥幸……” 张永一脸无语的看着周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才不相信周谦说的‘侥幸’。 那是实力！ 这小子本事大着呢，偏又太低调。 逢话只说七分满。 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又是治疟疾，又是抓苗疆大祭司的，最后解决陛下的心腹大患也只用半夜时间。 这周谦，以后恐怕是前途无量啊。 还好，因为宣旨的差事，自己要比京城里许多人先跟周谦搭上了桥。 这以后，恐怕还要仰仗着周谦的鼻息。 想到这里，张永心中那点幽怨全都消失不见了。 转而朝着周谦露出了笑脸，真心夸赞道，“周伯爷当真是人中龙凤，咱家佩服！” “这就叫……” “就叫……快刀斩乱麻！” “嘿嘿。” 张永一改之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说辞，情真意切地对着周谦竖起了大拇指…… 第247章 以待明时！ 张永在用过了早饭之后就离开了清水县，一路回京城复命去了。 周谦本想留张永等参加了烧尾宴之后再离开。 但张永还是婉拒了。 张永虽然不知道晋皇给周谦的密信上到底询问了什么，但张永却知道，值得晋皇反复叮嘱的，一定是十分重要而且紧急的事。 于情于理，他都不敢怠慢 …… 待张永走后的第二天，周谦便在清水县的宅子里举办了烧尾宴。 武忠开和周县令，以及新任的邛府府尹都赶了过来，参加了周谦的宴请。 林药王也暂且停下了半天的看诊时间，专程赶来清水县看看周谦。 含税村里的四叔五叔也都来了。 还有大强二强，甚至张怜儿也到场了，和杨晓芸说了好久的话。 “……” 整整一个前院中院，同时能摆下六十桌的流水席，从大清早直接开到了晚上。 几乎清水县所有人都来恭贺周谦。 吃一吃烧尾宴，沾沾周谦的文气。 当晚，不胜酒力的周谦酩酊大醉，在杨晓芸的搀扶下才回屋休息。 即便每一桌只喝一杯酒。 这一天下来，着实让周谦应接不暇，连醒酒的时间都没有。 …… 这边清水县歌舞升平。 越州西部，老将武义开接管了边军的一万军队，从周边四个郡征来了大量的火油。 一万军队，于某一日清晨，陈兵于苗疆午托山下。 一炷香后，武义开将军抓住了一个从山上下来查探情报的苗疆小卒。 也没为难他，将晋皇的意思写成了密信，让其带上山给他们的族长看。 “……” 半个时辰后。 一处深山洼地中，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中间最高最大的那一间里。 此时正坐着四个人。 三男一女。 其中一人正是武义开抓住过的苗疆探子，他将情报送上了山。 嘭！ “什么意思？” 坐在首位，头发半白的老者虎目中散发着森森的寒芒。 一把将手中的密信扔在了火堆中。 怒声骂骂咧咧道。 “杀了我的大祭司，又杀了我最中意的儿子，现在让老夫亲自前往大晋京城当着大晋皇帝的面给他道歉，还要给他一个说法？” “不答应还要放火烧我苗疆的大山？” “司马穹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不知道我苗疆和大晋是世仇吗？” “世仇之下，胜负各安天命，输了就要自认倒霉？” “居然敢如此霸道？” “烧我的山？” “烧啊！” 巳龙年迈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我苗疆十万大山，多瘴气迷雾，常年水雾笼罩，老夫倒要看看。” “他凭什么烧山？” 坐在巳龙身边的是一位美艳的异族少女，一头秀发扎成了麻花辫。 上衣只遮盖到了肚脐眼往上一点，平坦纤细的小腹上没有一丝的赘肉。 她冷笑一声，将手中正在盘玩的小刀猛地插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铎！ “阿爸，我听他说，山下的大晋军队只来了一万人左右。” “照我的意思，我只需要带上三千我苗疆勇士，就能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给他们些教训！” “小姐，不可。” 巳龙还没开口，屋子内的第四个人便皱着眉开口道。 “大晋的军队想要烧我们的山是不可能的事，咱们不理会他们即可。” “没必要主动出击，和他们在山下的平原拼命。” “那不是将我们的优势全都抛弃了吗？” 亥丘语气低沉道。 “我们苗疆人的优势就是这十万大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走出去……的确不是大晋的对手。” 嘭！ 巳影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上，扭头死死瞪着亥丘指着后者的鼻子怒骂道，“亥丘！” “我苗疆勇士是无敌的，一个顶他大晋战士五个！” “人家都堵到我们门口来了，还说什么狗屁优势劣势？” “就算没了优势，也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你出言阻止，不会是你怂了吧？” 苗疆寨子里长大的女娃都野性十足，更何况巳影还是族长最疼爱的小女儿。 行事更是飞扬跋扈，无所顾忌。 就连新任大祭司都是指着鼻子骂。 而一旁的巳龙甚至连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小姐……” 亥丘闻言脸色微沉，“上一任大祭司是我的义父和师父，我师父死在了大晋人手中，你说我心中怒不怒？” “可你带三千人下去一番恶战，或许是能出一口气。” “那然后呢？” “即便拼光了大晋的军队，但大晋幅员辽阔，还能再立刻调来一万军队，我们呢？” “我们大山之中部落都还未统一，手中就这么点勇士，上次去大晋折了四百，你再带下去三千，能带多少回来？” “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了，就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你……” 巳影怒了。 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朝着亥丘问道。 “那你说，人家都堵到我们门口来了，我们怎么办？” “不管他们。” “你说什么？”巳影柳眉倒竖。 一旁的巳龙也眉头一挑，看向了亥丘。 想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某种意义上，有些话从巳影的口中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其实也代表了巳龙的意思。 亥丘沉声解释道，“族长也说了，我苗疆十万大山，多沼泽瘴气，水雾常年不散，他大晋哪来的本事烧我们的山？” “山烧不了，他们更不敢上山。” “就让他们在山下闹腾，就算是闹腾几年，又能如何？” “可别忘了，我师父是自裁的，临死前都没告诉任何人他是和大晋的哪位位高权重的人合作的。” “那个人，就是大晋的一块隐疾。” “这次失败了，他后面也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发难。” “等他跳出来的时候，必定会和司马穹斗的你死我活，他大晋的天下自然也就分崩离析。”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出山收揽大晋土地的最好机会！” “至于现在。” 亥丘双目灼灼，看着巳龙认真地说道。 “大晋有句古话，攘外必先安内。” “趁着这段时间，我们不如先统一族内各部落，将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以待明时……” 第248章 开始烧山！司马钧的研究！ “那这样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巳影咬牙切齿地对着亥丘说道，显然，她还是不能接受亥丘给的办法。 “亥丘，你是不是怕了，你怕了就早……” “诶！” 正当巳影站起来指着亥丘的鼻子怒吼的时候，一旁的巳龙伸手拦住了她。 沉着眉低声说道。 “巳影，你给我坐下！” 巳影瞪圆了眼珠子，“阿爸，亥丘他就是怕了，我……” “闭嘴！” 巳龙抬起头瞪了巳影一眼，后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狠狠剜了亥丘一眼，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巳龙看了神情有些尴尬的亥丘一眼，顿了顿，沉声道，“我倒是觉得，亥丘说的有些道理。” “阿爸！” “我说了，你闭嘴。” 巳龙瞪了巳影一眼，低声道，“如今我们十万大山中的各个苗疆寨子之间相隔甚远，彼此之间又不团结，只有遇到灭族这种大难才有可能联合在一起。” “平常的时候，大家都恨不得对方被大晋的军队削弱，好蚕食对方的地盘。” “这种情况，就算我们真能打退堵在山下的大晋军队，又能如何？” “无非是给了其他部落攻伐我们的机会。” “然后又是窝里斗。” “这种事，我这些年已经烦了。” “大晋人势大，我们若是不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如何对抗？” “就守着这十万大山？” “祖祖辈辈都在这瘴气沼泽中生活？” 巳影闻言气鼓鼓地看了一眼亥丘，但也没再说什么。 巳龙接着说道。 “所以，前任大祭司对付大晋的手段也是想办法让他们分崩离析。” “在这种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团结！” “亥丘说的不错。” “他跟前任大祭司学的也很好。”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安内！” “大晋爱叫嚣，就让他们叫嚣，不妨事的。” “这事，就按亥丘说的办。” “从今日开始，整兵，一层一层，软硬兼施，收编所有苗疆部落！” “且自今日起，亥丘为我部新任大祭司。” “是！” 亥丘闻言心中惊喜，立刻站起身朝着巳龙行了一礼，“多谢族长信任！” 巳龙摆了摆手。 看了一眼巳影，又看了一眼亥丘，“你们两人年纪相仿，我看你们很般配。” “算个良辰吉日吧，你们成婚。” “是！” 亥丘猛然抬头，眼中惊喜更甚，“多谢大祭司成全！” 巳影却是陡然变了脸色，“阿爸，我不愿意！” 巳龙摆手阻止了巳影，“听我的话。” 随即转身离去。 屋子里，亥丘有些紧张的凑近了巳影，低声道，“影妹，你看……什么日子合适？” “什么日子都不合适！” 巳影躲开了几步，一脸嫌弃地看了亥丘一眼，“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就别做梦了！” 说罢，巳影也转身快步离去。 她不喜欢亥丘，尤其是亥丘在她眼中还是个软骨头，她要求阿爸，取消这个婚约。 亥丘看着巳影离去的背影，低着头，紧紧握住了拳头。 …… “武将军，信送上去整整一天了，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他们依然没有回信。” 山下，一位侍卫进了武义开所在的军帐中，将情况汇报给了他。 “呵……” 武义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本将早料到了苗疆人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我们的要求。” “他们还以为本将是在威胁他们，是在开玩笑？” “殊不知，陛下此次的决心有多大。” 武义开一拍桌子，大声断喝道，“传我的命令，从此刻起，放火烧山！” “火油不要省，该用多少就用多少！” “一日烧山三十里，这是底线！” “明白了吗？” “是！” “……” 一炷香之后，三千大晋边军人人手中持着火把和火油，从这午托山之下开始烧起。 山林多雾气，树木湿润，将士们便浇上大量火油，强行点燃。 一时间，午托山上燃起熊熊大火，黑色的浓烟即便相隔几十里之外，也依然清晰可见。 大量动物从山林中奔逃，运气好的逃入了更深处的林子里，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大晋边军给抓住，成了晚上摆上桌的盛宴！ 这么大的动静，苗疆人却是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亥丘不相信，大晋人真能一直烧山。 大晋人有多少火油，又有多少耐心和功夫呢？ 巳龙同样不信。 …… 清水县。 忙完了烧尾宴，周谦终于难得的有了空闲，整日里除了在衙门里的差事之外，便又和司马钧凑到了一块。 王妃的病情已经大好，为了感谢周谦，还专门送了几身华贵的六品诰命夫人礼服给杨晓芸。 要是其他的周谦或许还会婉拒，但送给杨晓芸的，周谦却是无法拒绝。 不得不说，王妃送礼真是送到了心坎上。 至少杨晓芸在收到这几套漂亮华贵的衣服之后，满眼都是惊艳和欢喜。 得！ 王妃这情商之高，直让周谦咋舌。 “……” 此时又是放衙的时间，周谦和司马钧在县城边上的一条小河边钓鱼。 周谦钓的津津有味，陆陆续续也上了不少鱼，其中还有一尾两斤多重的鲤鱼。 但司马钧今日的心思似乎不在钓鱼上。 被鱼儿连续吃光了好几次饵，最后索性直接摆烂。 “不钓了！” 司马钧将鱼竿扔到一边，将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了河边的草地上。 周谦见后者状态不佳，也放下了鱼竿。 扭头问道，“有心事？” “看上哪家的黄花闺女了？” “也是。” 周谦嘿嘿一笑，“哥哥我都有老婆了，你还是个光棍，是该找个娘子咯。” “说说，看上谁了？” “哥哥有手段，哥哥帮你追！” “去去去！” 司马钧一把扒开了周谦伸过来的手，没好气道，“什么女人，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你上次说的炸药的事。” “我研究了一个多月了，都没研究出来什么成果，愁着呢。” 周谦翻了个白眼。 火药这东西，即便是在他上一世的问世，那都是无数奇人异士通过几百年的炼丹才偶然发现的。 就凭司马钧这一个月，哪能有进展？ 这小子又不是天才，研究不出来很正常。 不过，看这小子的状态，知道炸药制作方法的周谦还是有些不忍，打算启发启发他。 “说说吧，你是怎么研究的？” 第249章 改良黑火药？ “我就用硝石、木炭还有火油，火药和麻绳试验嘛。” 司马钧的表情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一开始，我将这些东西掺在一起还是能发生你所说的爆炸的，但……” 司马钧挠了挠头，“威力都太小了！” “啊？” 周谦一怔，“这些东西都掺在一块，威力还小？” “是啊。” 司马钧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击发拳头那么大的炮弹都需要十几斤的火药，只用拳头大小的火药只能勉强炸碎陶罐子。” “换上你说的那种铁罐子，再往里头放些铁钉什么的，这拳头大小的火药，根本炸不烂。” “更别说炸开了。” “这一个多月了，无论我用什么办法，怎么改变其他材料的配比都不行。” “要么就是加大火药的用量，但是想要炸开铁罐子最少也得二十多斤的火药了，根本不能像你说的那般扔出去。” “若是火药量小了，是能扔出去，但炸不开，没用！” “就像扔一块石头一样。” “再加上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引线的问题，我用麻绳和火油做的引线，最快也得一炷香才能引爆。” “即便是把火药搓在麻绳里，最快也得半柱香。” 司马钧挠着头，一脸的苦恼，“就这两个问题，把我难的死死的！” “周兄，你有啥办法没？” “……” 周谦闻言先是沉默了下来。 随即皱着眉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说你用的火药，得十几斤才能击发拳头大小的实心铁制炮弹？” “是啊。” 司马钧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见司马钧点头，周谦嘴角狠狠抽了抽。 击发一颗拳头大小的炮弹都得十几斤的火药，难怪之前，无论是大晋还是周边四国都把大炮当作了鸡肋。 如今这火药的质量和威力，还赶不上黑火药呢。 一个既不能在雨天使用，又不能精准计算落点，还需要大量火药才能激发拳头大小的铁球的大炮。 狗都不使。 随即，周谦眉头忽然一皱。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给晋皇画红夷大炮的图纸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大晋如今火药的烈度，所以将火药仓画的不大。 京城那边的工匠看到图纸，或许会有些疑惑吧？ 不过也没关系。 这群工匠应该是专业的，在发现火药仓大小不够之后，应该可以改良。 这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 到时候晋皇责问，难免还要解释一番。 不过，这也有好处。 周谦当初被困在牢里，若是知道大晋此时的火药烈度也不够的话，说不定那时候就将火药改良也作为底牌之一交给晋皇了。 而若是如此做了，那时候给出的红夷大炮的射程就不是简单的六百步了。 应该是七百五十步。 而现在虽然有些误会，但却将火药的功劳省了下来。 这倒也算是好事。 想到这里，周谦也回过了神，看向了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司马钧。 “咳咳。” “有没有可能不是咱们研究方向的问题，而是火药的威力有问题呢？” 周谦提醒道。 “火药的威力有问题？” 司马钧傻眼了，“这么多年了，火药不都是这么大的威力吗？” “大家……大家用的都是这种火药啊。” 周谦反问道，“这么多年火药都是这种威力？就是应该的？” “大家都用的，就是对的？” 周谦拍了拍司马钧的肩膀，朝着后者挑了挑眉，“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在做什么。” “格物啊……” 司马钧愣愣地说道。 “是啊，格物！” 周谦沉声道，“格物就是从穷尽物理之变，钻研天地道理，从而研究出这个世界上未出现的东西。” “比现在威力更大的火药也是从未出现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不能通过格物弄出来？” “嘶……” 司马钧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很聪明，一点就通。 “所以，你的意思是目前火药的威力真的还有变大的空间？” “完全可以研究出来？” “当然。” 周谦淡笑着点头。 “如若不然，火药这种东西是如何从无到有啊？” “这样。” “我给你一个思路。” 周谦循循善诱，“你先回去研究出目前的火药都是由哪些部分配比而成的。” “你再算出各个部分的所占比例。” “最后，你试试能否从这各个部分的比例上下功夫，看看有没有能让火药威力更大的最优比例。” “这……” “这还真是个办法！” 司马钧闻言，一边思索，双眼一边逐渐变得雪亮了起来。 他忽然猛地一拍脑门！ 眼中带着崇拜之色看着周谦，“周兄，你这脑子，要么你是解元呢！” “我明白了，我有思路了！” 说着，司马钧直接站起身，将鱼竿踢到了一边，一边朝着回城的方向跑，一边对着周谦喊道。 “我等不及了，我要回去研究了。” “你在这钓鱼吧，别管我了……” “……” “再最后警告你一句。” 周谦朝着司马钧的背影大声喊道，“接下来的试验要从最小重量开始，而且不能在城里！” 远处，司马钧朝着背后的周谦一挥手，“知道了……” “……” 周谦撇了撇嘴，继续悠然自得地钓起了鱼。 虽然给司马钧提供了思路，但这其中的难度还是不小的。 按照周谦的预估，至少得一个多月，司马钧才能分析出现有火药中的成分都有什么。 等他真正配比出如今威力最大的黑火药。 那恐怕快则一两年，慢则三四年了。 索性，大晋目前已经有了红夷大炮，只要不再是像苗疆这样的玩阴招。 红夷大炮在正面战场的统治力是完全足够的。 等过几年红夷大炮出现被缴获，被研究、仿照出来的情况之后。 正好司马钧能将黑火药研究出来，那时候利用上改良的黑火药，也算是再次和周边各国拉开差距！ 刚好打了个时间差。 所以，周谦也不着急黑火药乃至炸弹的研发，正好可以在司马钧身上享受一番为人师表的快乐。 不过，周谦做梦都没想到的是。 在不久之后，他的这个想法就会被他亲手推翻…… 第250章 第一招，诛心！ 天润十一年，冬十一月二十三。 雷州，京城。 张永从清水县日夜兼程回到了皇宫，将周谦对密折的回复信亲手递交到了晋皇的手中。 当夜，晋皇在暖阁反复将周谦给他的密信看了十一遍。 刘瑾十三次催晋皇休息，都未得到回应。 等到黎明时分，晋皇才将手中的密信缓缓合上。 随即连续给大晋境内分封的四位藩王写去了书信，书信的内容很简单。 大概是四位藩王这些年不在京城，晋皇想念他们的紧，最近又逢多事之秋，晋皇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情，就更加思念他们了。 特邀前来京城小聚，兄弟团聚。 “……” 十一月二十六日，距离雷州最近的蓟州北山王司马锋于落日前赶到了京城，在暖阁中见到了晋皇。 两兄弟只叙旧、喝酒，不聊其他，暖阁之内相谈甚欢，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十一月二十七日，青州寒山郡恭王赴京，晋皇与二人喝酒小酌，气氛融洽，又是叙话到了半夜。 十一月二十八日，年纪最小，距离京城最远，位于越州的齐王司马齐也风尘仆仆赶到了京城。 四人相谈甚欢，把酒促膝长谈。 但刚入夜，晋皇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先离开休息了。 而时间回到三天以前，位于青州成守郡的宁王司马迟也收到了从京城里传来的皇帝的口谕。 “……” 笃笃—— 书房中，司马迟和姜平相对而坐，司马迟的面色略显阴沉，面前摆放着那封口谕。 手指敲击着桌面。 节奏略显凌乱。 “姜平，你说……陛下这个时候说想我们兄弟了，召我们四位分封各地的藩王回京，说是聚一聚。”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发现我做的事了？” 宁王语气中有些许的慌乱，朝着对面的姜平询问道。 姜平沉吟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王爷，属下认为应该不是。” “若是陛下真的知道王爷和苗疆人合作做出这些事情来，怕是不会以这种方式邀请王爷赴京。” “怎么不会？” 司马迟反驳道，“如今大晋刚经历了大灾，他知道是我和苗疆人合作，也不敢公然叫军队来捉拿我，他怕我成了气候，怕我狗急跳墙，将大晋彻底闹得分崩离析。” “所以才用这种方法邀请我入京。” “一旦进了京城，我还有命？” 见司马迟情绪激动，姜平轻声劝慰道，“王爷，您多虑了。” “大祭司死后，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和苗疆人的关系，陛下此举，顶多就是试探。” “试探？” 宁王冷笑一声。 “他若是试探的话，如何能精确的选到本王这个王爷头上？” “那么多郡守，那么多边军将军，那么多封疆大吏不选？” “就选到了四位王爷的身上？” 姜平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压抑极深的鄙夷，低声回答道，“王爷，封疆大吏也好，郡守也好，将军也好，无论在何地都是三权制衡，想要单独做这种事绝无可能。” “只有王爷有可能。” “所以，陛下应当是猜测四位王爷中有人和苗疆人合作，此次邀请您和其他三位王爷去京城，应当只是一个试探。” “若是您不去，或者去的晚了，那才是会被陛下怀疑。” “……” 宁王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思考了片刻，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怀疑，抬起头看着姜平低声问道，“当真如此的话……” “本王是一定要去京城一趟的？” “是。” 姜平点头道。 “王爷不得不去。” “去了，才能洗清嫌疑。” “可……” 宁王还是有些犹豫。 “王爷一共就四个，若是陛下怀疑其中一人，定然会试探，我该如何？” “若是被他发现了端倪，岂不是满盘皆输？” 姜平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低声解释道。 “陛下既然是试探，就一定有试探的手段，应对这些试探王爷从容一些就行，陛下要什么你给他什么，要您做什么您做什么就是。” “……” “好吧。” 宁王叹了口气，“这京城看来本王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不能拖。” “姜平，叫人备马吧，本王现在就出发。” “诶，王爷且慢。” 姜平一把拉住了宁王，沉声道，“王爷，您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 宁王皱眉问道。 “王爷需要将所有兵器和军队都藏起来，约束所有手下，不得在任何情况下嚣张跋扈，透露出谋逆的端倪。”姜平回答道。 “这是为何？” “陛下召四位王爷回京恐怕只是第一步，他试探的同时，定会派出暗卫前往包括您在内的四位王爷的封地暗中调查，寻找线索。” “王爷若是不将兵器和军队藏起来，约束手下。” “恐怕这些在暗卫眼皮子底下，很难不被发现。” “……你说的有理。” 宁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这样吧。” “本王走后，这些事就交给你来做。” “本王会传出命令，本王不在成守郡的这段时间，所有人见你如见本王。” “多谢王爷信任。”姜平连忙行礼。 “走了！” 宁王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恭送王爷！” …… 十一月二十九日，宁王才慢慢悠悠赶到了京城。 来到京城之后，宁王才知道就连距离最远的，在越州的齐王都比他早一天到达京城。 陡然间，宁王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心虚。 当天四兄弟齐聚。 晋皇在暖阁关起门来，好酒好菜和四兄弟一起把酒言欢。 只是…… 这四兄弟齐聚的把酒言欢却仅仅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晋皇也没了前几次的热情。 最终，这顿饭匆匆结束。 而自今日之后，四位王爷便住在了皇宫里，但晋皇却是一次都没再见过他们。 除恭王外，其余三位王爷心中都有些慌乱。 而且，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则消息在四位王爷的耳中传了起来。 说是—— 陛下之所以召见四位王爷，是因为陛下怀疑这四位王爷中有人里通外敌，和苗疆之人串通起来传播疟疾，意图将大晋分裂，裂土为皇。 再加上晋皇面见四位王爷的态度，把酒言欢的时间，以及四位王爷分别赶到京城的时间…… 不用晋皇做任何事。 怀疑的种子就在各位王爷的心中种下了…… 第251章 第二招第三招一起用！ 而怀疑的矛头，自然指向了距离不算远，但却是最晚到来的宁王身上。 所以。 甚至晋皇都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主动开口。 其余三位王爷就将宁王叫了过来，四人聚到了一起，三人朝着宁王发起了‘逼供’的攻势。 “司马迟，你成守郡就在寒山郡旁边，老五却早你两天到京城，你有什么说的？” 四人聚在御花园中，将司马迟按在凉亭里，北山王瞪着宁王问道。 宁王心中咯噔一声，但还是一脸无谓地反问道。 “到的晚难道有问题吗？” “虽然我和恭王距离经常差不多远，但不能我在路上游玩一番？” “这么多年没出封地了，好不容易有赴京的机会。” “本王不能多看看？” 说着，宁王还瞥了一眼北山王，“谁像你那里，除了风沙还是风沙，就是想耽误时间都没得耽误。” “你……” 北山王瞪了宁王一眼，没再说什么了。 恭王接着开口问道，“你所处的位置在成守郡，难道苗疆那么多人从你封地路过，你都没察觉吗？” 听见恭王的话，宁王更是翻了个白眼。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苗疆人第一站还是越州呢，过了我成守郡不就是你寒山郡？” “越王和你都没察觉，我上哪察觉去？” “……” 越王闻言嘴角一抽。 恭王嘴皮子动了动，也没说话。 沉默了片刻，北山王率先开口道，“那陛下将我们找回来不应该是只为了兄弟之间聚聚吧？” “陛下肯定有证据能知道到底是谁和苗疆勾结在了一起吧？” “不然为何最近都没找我们喝酒吃饭了。” 北山王一摊手，“对咱们几个，完全就是不管嘛。” “我先说啊。” 北山王接着表明态度道，“我可是第一个到京城的，到京城那天，陛下和我秉烛夜谈，可是喝了一夜的酒。” “这种态度，不可能是我！” “我也是。” 恭王紧接着表态道，“我到京城的时候，陛下和北山王一起陪我喝了半夜的酒，也不可能是我。” 越王紧随其后，“虽然不及两位哥哥，但陛下和两位哥哥也陪着我喝了许久的酒。” “连续喝了三天，陛下身体不适，这才早些歇息了。” 三人说完，纷纷扭头将目光看向了宁王。 宁王嘴角一抽。 “所以你们认为陛下没陪我喝酒，我就有问题？是陛下怀疑的对象？” “你们就拿这个来分辨忠奸？是非？” “那不然呢？” 北山王不屑道，“陛下对谁的态度不就代表了对谁怀疑的多少吗？” “跟我们三人都喝酒叙话了，唯独没有和你。” “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 宁王怒了，其实心中也是有些绷不住了。 三位王爷个个都是人精，和他们面对面聊这么刺激，时间长了难免不露出马脚。 宁王佯装愤怒站起身，朝着三人大喊道。 “你们凭什么认为是我？” “有证据吗？” “若是有证据，陛下岂不早就带人将本王捉起来了？” “陛下都没动静，你们在这猜的起劲？” “可笑！” 说完，宁王沉着脸转身就走。 “……” 身后，看着宁王如此态度，其他三位王爷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说什么。 纷纷告辞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宁王脾气暴躁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能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是反常。 既然不算反常，那么宁王身上的嫌疑就又和他们一样了。 三人再次陷入了互相怀疑的境地。 彼此不敢靠得太近。 “……” 等四位王爷从御花园的凉亭里离开之后，躲在一旁的草丛中的张永站起了身子。 毫不犹豫地朝着暖阁而去。 …… 晋皇的不接见，晾着。 是故意让四位王爷心中慌乱，互相怀疑，互相心有嫌隙，甚至也有让他们互相监督之意。 而晋皇也从四位王爷到期之后的十二月初开始，便明面上派出了许多的探子前往四位王爷的封地暗中查探消息。 进行第二步的计划。 说是暗中。 但晋皇还是按照周谦的提议，让这群探子不经意的被四大王府的人发现，有所察觉。 目的是为了给下一步的行动做铺垫。 因为到目前为止，四位王爷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晋皇还是未能分辨出到底谁才是背叛大晋，和苗疆勾结在一起的人。 这就意味着第一步的计划已经失败。 时间又这么匆匆过了三个半月。 周谦也在大晋度过了来到这里以来的第一个新年。 但今年的年味却不怎么浓厚，一来是因为疟疾虽然在慢慢的被治愈，但带来的影响还未完全抚平，百姓们要么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要么手中也没多少钱财。 这个年，肯定是过不好。 在京城的四位王爷们今年的年也过得不好，从十二月初一直到过年晋皇都没再见过他们。 甚至在过年那晚的宴会上，晋皇也只是简单出现和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见了个面。 压根就没有给四位王爷跟他说话的机会。 甚至都没有让四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京城。 过完年之后，这让四人萎靡不振，整天疑神疑鬼的。 除了宁王，甚至其他三位王爷都有些轻微的抑郁症了。 “……” 终于，到了春二月半，晋皇才再次召见了四位王爷，在暖阁中，五人同坐在大殿中的小凳子上。 亲密叙话。 而此时的四位王爷，一个个都是杯弓蛇影，态度谨慎谦卑得不像样子。 虽然坐着的高度一样，但四位王爷却表现的畏畏缩缩，低晋皇好几等。 晋皇将四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忽然一笑，语气带着歉意开口道。 “四位兄弟。” “朕是去年十一月底找你们来的吧？” 四位王爷抬头看了晋皇一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齐齐点了点头。 见四人不说话。 晋皇似乎脸上愧疚之色更甚，低声说道，“说实话……” “本来，朕找你们来是因为怀疑你们中间有人暗通苗疆，帮着苗疆人在我大晋传播疟疾，所以叫你们来京城，是想要监视你们，找出那个叛徒，但……” 第252章 歉意！撤明留暗！ 晋皇说到这里，语气稍微顿了顿。 四位王爷猛地抬起了头，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果然如此的神色，以及浓浓的戒备之色。 而晋皇也借着这一顿，看到了四人脸上神情的变化。 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 “但是从去年的十二月初一直到今年的二月半，整整三个半月，朕都没有从你们身上看到任何背叛大晋的可能。” “所以……” 在四位王爷猛地抬头看向晋皇的瞬间，晋皇语气有些歉意的说道，“是朕错了。” “平白冤枉了你们。” “将你们拘禁在这京城里三个半月。” “陛下……” 听见晋皇居然对他们道歉了，四位王爷全都有些愣住了。 恭王张了张嘴。 却见晋皇直接从矮凳上站了起来，面朝着四位王爷鞠了一躬。 “朕对不起你们，朕……给你们道歉！” “陛下！” “皇兄！” “大哥！” 四人齐齐色变，连忙从矮凳上站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将晋皇扶了起来。 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晋皇执政十几年，从来都是手段强硬，雷厉风行。 即便是错了也从未向任何人说过一句软话，更别说是道歉的话了。 晋皇这一鞠躬，彻底将他们心中刚刚听闻晋皇圈禁他们怀疑他们产生的不满和怨念消弭一空。 四人眼中甚至露出了感动之色。 “陛下。” 北山王率先沉声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如何能给臣弟道歉？” “况且大晋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心应对也是对的，圈禁我们又如何？” “臣弟心中无愧，自然愿意被皇兄圈禁。” “无怨无悔。” “陛下九五之尊，可不要再说道歉的话了。” “是啊！” 恭王在一旁也点了点头，语气诚恳道，“陛下所作所为何须向我们解释？” “臣弟心中无愧，何惧查探？” “就算不为别的，臣弟这次从封地前来京城见到了陛下，心中也是开心的。” “说的不错。” 越王也点了点头，“这点小事，陛下还要向我们道歉？” “这不是折煞我们几兄弟了吗？” “况且陛下最后也是坦诚相告，我等荣幸还来不及，如何会怪陛下？” “说的不错。” 眼看就剩宁王自己一人没有表态了，宁王赶紧也开口说道。 “我们在这京城里好吃好喝的，哪里像是被圈禁的样子？” “都是一家人，有误会解除误会便是。” “陛下乃是皇帝，如何能向我们道歉？” “这成什么体统？” 晋皇看着四个人脸上的诚恳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心中不怪朕，那朕就放心了。” “……” 几人相视一笑。 宁王看着晋皇，装作不经意般的问道，“对了，陛下，既然确定了不是我们兄弟四人勾结苗疆，那您从去年十二月初一直查到了现在，可有了线索？” 听见宁王的问题，其他几位王爷也朝着晋皇看了过去。 晋皇闻言却是叹了口气。 “哎……” “这就是为何到现在朕才跟你们说这些的原因。” “这三个月，朕查了许久，都未查到任何的消息。” “只知道大晋境内有人勾结苗疆。” “至于是谁……” 晋皇摇了摇头，“本来苗疆的大祭司知道，但却在朕派人抓他的时候，他自尽了。” “这情报自然也就断在了他的身上。” “到现在，朕都没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暗中勾结苗疆……” “……” 其他三位王爷闻言猛地皱起了眉头，宁王也赶忙跟着一起紧皱眉头，但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屑。 他这个当皇帝的哥哥也不怎么样啊。 都猜到可能是王爷勾结苗疆人了，甚至还把他们都叫到了京城里来，还圈禁了三个多月，都没能查出任何消息。 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位哥哥。 虽然心中不屑，但宁王做戏做全套，还是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就麻烦了。” “这人能勾结苗疆，必定还有更大的图谋，此人若是不揪出来，或许是更大的隐患啊！” “是啊！” 北山王点了点头，“宁王说的不错，此人仅仅只是勾结苗疆便差点让我大晋四分五裂，他若是还有其他意图，他在暗我们在明，怕是防不胜防啊……” 恭王和越王也是沉着脸。 “诶。” 晋皇叹了口气。 “这件事，朕不会放弃的，还会继续查。” “今日找你们前来，一来是给你们道个歉，朕冤枉你们了，不该怀疑朕的兄弟的。” “二来。” “既然朕已经确定了不是你们所为，自然要放你们回去。” “自今日起，几位王爷就回封地吧。” “是。” 北山王皱着眉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等臣弟回了封地之后也会暗中调查。” “臣等也是。” 其余三位王爷也朝着晋皇鞠躬行了一礼。 “嗯。” 晋皇点了点头。 随即朝着几人摆了摆手，“朕乏了，先去休息了。” “你们自便。” 说完，晋皇便沉着脸在刘瑾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暖阁。 “……” 等晋皇离开之后，几位王爷又交流了片刻。 内容无非就是各自回到封地之后互相查探各地的几个封疆大吏身上是否有嫌疑。 若是有需要，可互相求助，互通信息。 聊了几句之后，四位王爷便分别离开了京城，朝着自己的封地赶去了。 “……” 晋皇站在皇城的城墙上，看着分三个方向远去的四位王爷的车辇，微微眯起了双眼。 对着身后陪同的刘瑾冷声吩咐道。 “传朕的口谕，那些被四个王府发现的明面上的探子全都撤回来。” “撤回来的时候，要让他们有迹可循。” “另外，暗卫可以出发了。” “千万小心，万不要被他们给发现了。” “是！” 刘瑾点了点头，转身便下去吩咐了。 夕阳微微从西边藏匿在了西山的后头，橘红色的天空逐渐被铅黑侵占填满。 站在城头上的晋皇深深叹了口气。 “周谦……” “此时天色已晚，你说人会在黎明之前最困，会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最懈怠。” “你给朕的三步已经走完，示敌以弱，撤明留暗朕也做到了。” “到底能否见效，就看接下来了……” 第253章 茶楼姑娘！ 春三月。 柳树发新芽，暖和一些的地方，比如成守郡——杏花已经次第开放了。 春的气息在南方小镇格外浓厚。 温度正好，和风细雨，生机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此时，成守郡的南城门处迎来了一位明眸皓齿，身材丰满的妙龄女子，她扎一从麻花辫，一身黑色金边劲装。 往人群中一站，带着一些江南女子不曾有的野性美。 “呼——” 巳影站在成守郡城青石板街上，看着街道两边叫卖的小贩，热气腾腾的包子牛肉汤铺子，鼻尖萦绕着苗疆寨子里从未嗅到过的烟火气。 这独属于江南水乡的浓绿色调，让她阴霾了两个多月的心情，终于变好了。 想起这两个月中发生的事。 巳影忍不住蹙了蹙琼鼻，撇着嘴自言自语道，“哼！” “亥丘是个什么玩意，阴险狡诈又胆小的东西，也配我嫁给他？” “我巳影要嫁的人可是万中无一的大英雄，文武双全，还要长得帅。” “这天下有这样的男子吗？” “没有！” “臭阿爸，不嫁人都不行！” “着什么急啊！” “可别怪我偷跑出来！” 抱怨完，巳影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愉悦的神情，长期生活在苗疆寨子里，所见所闻全都是山水景色，见不到任何的烟火气。 经过的越州也和苗疆大差不差，贫瘠且全都是高山峻岭，那有什么意思？ 还是这青州好。 让她见识到了真正繁华的中原！ 这街道上卖的饭食全都是她没吃过的，当即双眼一亮，朝着一个包子牛肉汤铺子冲了过去。 “老板，来两屉包子，一碗牛肉汤！” “诶！” “客官请坐，稍等便好。” “……” 与此同时，从京城返回的宁王司马迟也从郡城北门进入，由郡守郭建树和‘儒半仙’姜平两人亲自迎接。 此去三个月，没被陛下发现任何端倪，回来的司马迟心情不错。 姜平和郭建树二人陪伴左右，三人一起入城。 “王爷，此行……如何？” 姜平朝着宁王问道。 “呵呵……” 司马迟不屑一笑。 “陛下请我们四位王爷前往京城的确是怀疑我们中有人暗通苗疆，促成了这次疟疾的传播。” “但在京城被软禁了三个多月，陛下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 “就在四天之前，陛下放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朝我们四人道歉了。” “呵……” 司马迟轻笑一声，“那语气，叫一个诚恳。” “恭喜宁王，贺喜宁王，完全得到了陛下的信任，咱们以后做事就更方便了。” 郭建树闻言，赶紧奉上了马屁。 宁王闻言哈哈大笑，脸上略显自得。 只有姜平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诶？” “姜平，怎么不说话？” “对了。” 宁王扭头看了姜平一眼，开口问道，“本王离开王府之后，可发生什么变故了？” 姜平闻言回过了神，回答道，“回禀王爷，变故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宁王眉头一挑，盯着姜平问道。 “不过王爷您走了之后，王府外面出现了不少的探子，属下猜测应当是陛下派来的探子。” “好在王爷离开之后，属下就将军队藏到了东边的山里，也告诫了许多幕僚近期收敛收敛，莫要泄密。” “现在看来，这些探子应当什么都没发现。” “那现在呢，那些探子呢？” 宁王接着问道。 “从我们的探子回禀来的情报看，应当是都撤走了。”姜平恭敬地回答道。 “呵呵。” 宁王脸上露出了自得的微笑。 “本王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群探子自然该撤走了。” “陛下，也就这点本事了。” “……” 郭建树和姜平对视了一眼，这话……他们都不敢接。 “不错。” 宁王点了点头，笑着道，“看来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将这王府上下治理地井井有条。” “记你一功。” “王爷客气了，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姜平连忙做出了一副惶恐的样子。 “不用客气，本王向来赏罚分明。” 拍了拍姜平的肩膀，宁王左右看了一眼，接着问道，“怎么不见世子？” “我走后，这小子没闹出什么事端吧？” “呃……” 姜平轻轻咳嗽了两声，“这三个月世子殿下很让人省心，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王府待着。” “估计也是憋坏了。” “这不……” 姜平尴尬一笑，“听闻王爷您回来了，世子殿下才出门去玩去了……” “玩去了？” 宁王冷笑一声，“说这么好听做什么？寻花问柳就是寻花问柳。” “本王的儿子，本王不了解？” “小畜生，都不知道来迎接本王。” 宁王骂了一声，“回府吧。” “那世子殿下……” “不管他。” …… 待宁王回府之后，告别了妻子和林药王司马钧一行朋友的周谦，也从北门进入了成守郡的郡城。 寒山郡距离成守郡不远，但一路赶来周谦也花费了几乎一天的功夫。 进了成守郡的城门，这郡城给周谦的感觉和寒山郡差别不大。 毕竟都是南方城市，且相距不远。 周谦倒是没有多少新奇感。 唯一有新奇感的事就是一路上遇到的大量的从青州各地前来赶考的考生。 一个个风尘仆仆，甚至不少人还是徒步前来，一边走路一边手中捧着书在读。 这一幕，若不是穿的衣服不一样，还真让周谦体会到了一种前世参加高考的感觉。 “……” 路上带的干粮倒是够的，就是水喝完了。 进了郡城之后，周谦便先找了一个不错的客栈放下了东西，然后离开客栈去到了成守郡主街道上的一个茶楼里。 要了一壶芽茶，又要了一些瓜子点心，坐在窗边暂作休息。 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街道，以及茶楼的门口。 就在周谦出神的时候，一位身姿绰约，年方二八犹如出水芙蓉般的姑娘带着一位娇小可爱的侍女也步入了这间茶楼中。 两人直接坐在了周谦的邻桌，也要了一壶芽茶和瓜子…… 第254章 成染墨和绿竹！ 此时正是下午饭后，茶馆中有不少的顾客，基本上每个桌子边上都有顾客。 而最多的顾客，便是身穿书生服的举子了，都是从青州各个县城来成守郡赶考的。 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有两个。 一个是喝口茶，慰藉一番舟车劳顿的辛苦。 另一个，则是看看能不能在这茶馆中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得到一些诸如：此次主考官是谁，主考官喜欢考什么……这样的信息。 所以，当这带着娇憨小丫鬟的漂亮女子出现在这茶楼中，就显得十分的显眼了。 本来还在低声聊天的举子们，一个个都加大了说话的声音。 “周兄，此次会试你是剑指前三了吧？” 周谦左边桌上两个人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两人眼神的余光还时不时地撇向了周谦右边桌上的两女。 “咳咳，是啊！” “吴兄，不过你我二人才学不分伯仲，你怕是也要争前三吧？” “看来你我之间还有一场较量。” “呵呵。” 被称为吴兄的人连忙朝着周兄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嗤——” 两人这高声谈笑也招来了邻桌举子的不满。 嗤笑出声。 “我当是谁胡吹大气，原来是两个见都没见过的乡下人，这青州少说上万考生，想要前三，就凭某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怕是差得远？” “就是！” 姓吴的和姓周的书生两人第一个开口，还吹得如此夸张，这一下子就犯了众怒。 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站出来讨伐他们了。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也不服谁。 还没考呢，就敢在这茶馆里当着这么多的举子胡吹大气，还想踩着他们吸引那位姑娘的注意力？ 这算盘，打错了！ “人家成守郡解元柳邕和寒山郡解元周谦都没公然说出自己剑指前三。” “就凭有些歪瓜裂枣也敢大言不惭？” “见到漂亮姑娘就要吹嘘自己吸引人家的注意？” “口气是大，本事配不配得上？” “这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 茶馆内，十几个读书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话也是刻薄尖酸，极尽侮辱。 一开始说话的那两人本来还想反驳几句，但此时却是被骂的脸色通红。 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低着头红着脸灰溜溜地结了账离开了茶楼。 “……” 嗤—— 见这两人离开，在场的举子们一个个都发出了不屑地嗤笑声。 接着，又有人说话了。 “要我说啊，除了柳邕和周谦两位解元之外，我成守郡的杨公子也是有望夺魁的。” “他学识渊博，只是发挥不好，在乡试上差了一些而已，这次……说不定就不差什么了？” “哦？” “听这位仁兄的意思，你还认识杨公子？” 被问到那人脸上露出了倨傲的神色，“那当然，我和杨公子乃是同窗，一个老师教的学生。” “他有多少本事，我还能不知道吗？” “哦？” 周围顿时传来了不少的惊呼声。 “原来这位兄台还认识杨公子啊？” “那……” “兄台刚才说杨公子是你同门师兄弟，那岂不是说兄台的才学和杨公子不分上下了？” “诶？” 那人连忙摆手，“这话你们可不要乱说，虽然和我杨公子是一个老师，但我们俩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我可远远比不上杨公子。” “你们可不要将我架在火上烤。” “兄台这就太谦虚了。” 周围举子一看这人这么谦逊，顿时好感大生，夸赞声此起彼伏，“能与杨公子师出同门，才学自然不差。” “至少，这前五名是有兄台一个位置了。” “诶？” “可别胡说啊！” 那人虽然一直在摆手，口中说的也是谦逊的话，但脸上的笑容和嘴角的弧度是怎么都压不住。 眼神还一直朝着两个姑娘那里撇。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他和杨公子的关系，以及他这种谦逊，让许多读书人都忍不住拍起了马屁。 像是柳邕这样的人物都已经不是他们能见到的名士了。 更别说被封了伯爷的周谦，那更是如同谪仙下凡一样，他们就算是不要脸去巴结都找不到门路。 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周谦还考什么科举？ 人生已经完满了！ 所以…… 和杨公子认识的这位公子便成了他们眼前最能接近到的‘名士’了。 若是能巴结上这样的人物，也是好处多多。 比如通过他的关系得到杨公子读书的手稿，或者作为朋友一起参加杨公子和眼前这位公子才会被邀请的诗会，认识更多的关系。 这都对接下来的会试有着很大的帮助。 众所周知。 科举不是诗词策论，而是人情世故！ “……” 但这些恭维、夸赞、炫耀的话听在那位姑娘和她的娇憨侍女耳中，两人神色并不怎么好奇，甚至还有些厌烦。 “小姐诶。” “这些读书人怎么都这样？” “一个个都像是什么似的……都在炫耀自己认识多厉害的人，自己有多厉害。” 小丫鬟心直口快，“据绿竹所知，通常喜欢在人前这么炫耀自己，这么大言不惭的，都是在吹牛，都没什么本事。” “嘘——” 成染墨瞪了绿竹一眼，美眸抬起看了周围一圈，发现并没有人听见之后，轻轻拍了拍胸脯，朝着绿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你小声点。” “说坏话别让人家听见了。” “略略。” 绿竹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一眼，朝着成染墨吐了吐舌头。 “绿竹说的都是实话嘛。” “这些读书人怕是没一个有真材实料的。” “……” 成染墨闻言不置可否，但忽然也没了说话的心情，更没了听那些读书人说话的心情。 她拿起压在手肘下的一本小册子，一页一页的翻阅了起来，美目盯着上面的内容，异彩连连。 “呀。” “小姐，你又看周谦公子的诗词集录了？” 绿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入迷的成染墨。 忍不住劝道。 “看也没用呀！” “咱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找个不错的才子，给咱写一首好诗词才是。” “难道小姐您还妄想那周公子会给您写吗？” 第255章 又是一百两银子的生意！ 绿竹小嘴叭叭说了半天，换来的却是成染墨捧着手中的册子越看越入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绿竹顿时急了。 压低声音对着成染墨说道。 “小姐。” “你不要再看周公子的诗词集录了，你天天看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就能让周公子来给你写一首诗词了吗？” “这不现实啊。” “咱们得管管现实的事。” 绿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两年前宁王世子就放出话去，不允许任何人给你写诗词，这两年没人给你写诗词，导致这两年你都落选了抱月楼花魁。” “让柳青儿那个贱人爬到了你的头上去。” “连老鸨都欺负我们。” “当然，这都不重要。” 绿竹越说语气越发急促，“重要的是，若是再没人给您写一首好的诗词，让您去竞争今年的花魁，今年还是落选的话，您可真就要成世子的小妾了！” 原来是宁王世子司马玖两年多前看上了抱月楼花魁成染墨，表达爱意被拒之后，便警告了成守郡所有的读书人、才子都不允许给成染墨写诗词。 为的，就是让成染墨失去花魁的名头三年，就会被青楼卖出去。 到那时，成染墨想不愿意给他当妾都不行。 为什么世子不明抢？ 司马玖其实也是想用这几年熬一熬成染墨的性子，也好三年之后让成染墨心甘情愿当他的小妾。 到了宁王世子这个级别的纨绔，已经不喜欢强抢民女这种低端的手段了。 只有对方心甘情愿，或者绝望委身，才能让他们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 两年多了，今年已经是成染墨最后的机会了。 这也是绿竹为何这么着急的原因。 她讨厌宁王世子，她知道成染墨也是，但……自家小姐怎么就不着急呢？ 就抱着周谦的诗词集录一直看，看有什么用？ 那周谦还真能给他们写诗词不成？ “这有什么办法？” 听见绿竹急了，成染墨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急有什么用？” “世子早就放出话去了，不允许任何人给我写诗作词。” “找了两年多了都找不到，今年就能找到人给我写诗词了？” “那怎么办？” “就认命了？” 绿竹顿时急了。 “认命……” 听见绿竹口中吐出来的两个字，看手中小册子的成染墨有片刻的走神。 最终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眼底深处涌现出了一抹坚决。 “不认。” 成染墨淡淡道。 “那就对了啊！” 绿竹猛地点头，“既然小姐您不认命，那就找人啊！” “找人给您写诗词啊！” 成染墨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认命，但肯定是找不到人了。” “况且，即便这群读书人都是青州其他地方来赶考的，不太知道成守郡的事，那咱们也不能坑人不是？” “喝茶吧。” “喝完了咱们就走。” “不……不行！” 绿竹立刻摇头。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绿竹都不要放弃，也不要小姐放弃！” 见绿竹如此倔强，成染墨叹了口气，看着手中册子头也不抬，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银子丢给了绿竹。 轻声道，“这里头有咱们一百两银子。” “你若是不想放弃，这里刚好有这么多的读书人，你就拿这一百两银子找找看吧。” “看看谁愿意给咱们写诗词。” “不过，在他写之前，你可要告诉他咱们的底细。” “不要骗人。” “……好嘛。” 绿竹接过了一百两银子，捧在了怀里，嘟着嘴点了点头。 小姐就是太心善了。 不让骗人，还要主动说出自家的底细，这怎么找得到愿意给小姐写诗词的人嘛？ 再说了。 绿竹扭头朝着在场的读书人们看了好几眼，目之所及都是一些吹嘘、拍马屁之辈。 这种人，哪有真能写出来好的诗词的本事？ “诶？” 忽然，绿竹不停观察的视线陡然停在了正看着窗外的街道发呆的周谦。 这群读书人的相互吹嘘周谦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想将茶喝完了就走。 甚至觉得这些人的说话声有些烦，只得转头看着街道分散注意力。 而这一幕看在绿竹的眼中，却是双眼一亮。 “诶，小姐！” “你看咱们隔壁桌上那个人，别人都在溜须拍马，都在巴结那个人，可他却是不为所动，一看就是真有本事的人。” “我去找他看看！” “去吧。” 成染墨头也没抬。 她已经猜到了结果，无非就是这读书人一开始听见一百两银子买一首诗词欣喜若狂，当即就要泼墨挥毫。 却在听了绿竹讲述了自己两人的底细之后，那人就躲都来不及了。 这些年，这种情况成染墨见得多了。 所以一点好奇，一点期待都没有。 连抬头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 绿竹却不管这些，三两步冲到了周谦的桌边，坐在了后者的面前。 “公子怎么称呼？” “嗯？” 听见绿竹的声音，周谦才转过头，看了一眼面前坐着的娇憨少女。 轻声道，“姓周。” “哦，原来是周公子。” “是这样的，小女子想让周公子帮一个忙，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 “你说。” 周谦淡淡道。 “咳咳。” “是这样的，我家小姐想要用一百两银子买你的一首诗词，质量要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一百两银子，买我的诗词？” 周谦看着眼前的绿竹，有些惊讶和错愕。 倒不是因为一百两买自己一首诗词这个价格开的太低了，而是这一百两银子勾起了周谦的一些回忆。 想当年，他在清水县的第一桶金就是因为用一首诗换了凌若霜一百两银子。 没想到在这成守郡来赶考，第一天就又遇到了一个想要用一百两银子买自己一首诗词的姑娘。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周谦有些发愣。 “周公子？” “周公子？行不行？” 被喊了两声，周谦这才回过神。 感念于这一百两银子的奇妙缘分，周谦毫不犹豫地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笑着道，“可以啊。” “说说，你想要什么类型的诗词？” “我都略懂。” “这个，在这之前还有些事要提前让你知道，小姐不让我骗人，是……” 绿竹语气忐忑，正要跟周谦说出自己和小姐的底细。 却听旁边桌子坐着的那位杨公子的同窗冷嘲热讽道。 “刚走了两个大言不惭的乡野之人。” “又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却要收一百两银子作一首诗词的狂士？” “当真是可笑！” 第256章 该给点定金吧？ “可不是吗？” 那人话音落下，周围便响起了无数的附和的声音。 “一百两银子写一首诗？若是柳邕柳公子和杨公子来还差不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意，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接下来？” “喂！” “姑娘！” 张岳脸上带着色眯眯的笑容，盯着绿竹道，“与其把一百两银子给那小子，你还不如给我！” “我虽然诗词水平一般，但我认识杨公子，说不定我还会让杨公子给你写一首。” “岂不是比他写的好得多？” 绿竹闻言，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心动的表情。 蹙着鼻子，一脸不屑道，“这位公子，我敢把银子给你让你找杨公子写诗词，怕只怕……你口中那杨公子不敢接这个活啊。” “哦？” 张岳轻佻一笑，眼神的余光却是一直在观察坐在桌边从始至终都没出声的成染墨。 “怕？” “不就是写一首诗词而已，这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还怕写不好？” “哈哈哈，小姑娘你放心！” “杨公子才学无双，尤其擅长诗词一道，你若是把银子给我，再向我引荐一番你家小姐，我一定保证你这一百两银子物超所值！” “怎么样？” 绿竹闻言，眼神更加不屑了。 居然还想认识自家小姐？ 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更不相信他认识什么杨公子的鬼话。 杨公子可是成守郡的人，和她以及她家小姐也见过不少次了，作为杨公子的朋友，如何不认识她们二人。 “好啊！” 绿竹眼珠子一转，心中起了想要吓唬吓唬这个读书人的念头。 冷笑一声，走到了张岳所在的桌边。 一把将手中一百两银子拍在了后者面前。 张岳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和贪婪，伸手就要抓起银子。 “诶。” 却被绿竹将银子又撤了回去。 “且慢。” 绿竹冷笑着说道。 “你拿这银子之前，我有话要先说清楚，免得你给自己和你口中的那个杨公子招灾。” 张岳嘴角一抽，耐着性子道，“你说。” “先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名绿竹，乃是我家小姐的丫鬟。” “而我家小姐嘛……是成染墨！” “成染墨？” 张岳没听过这个名字，默念了两句之后，居然哈哈大笑抚掌赞叹，“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美人如其名。” “当真妙。” 在张岳一脸色眯眯地看着远处的成染墨的时候。 他身边有几个读书人却是脸色陡然变了。 竟低声惊呼起来。 “成染墨？她就是成染墨？” “这……” “说什么呢？大声一点。” 张岳看见身边几个读书人脸色都变得厉害，又听这些人声音很小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顿时脸色一变。 扭头怒喝了一声。 “是……” 其中一个读书人正要说话。 绿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直接摆手阻止了，笑着说道。 “问他们干啥，问我啊！” “我家小姐可是当事人，他们说的有我说的全面吗？” 绿竹看着张岳脸上的怀疑，和淡淡的不安之色。 接着说话道。 “是这样的，你不是成守郡的人，你不知道。” “我家小姐两年多前乃是抱月楼的花魁，被宁王世子给看上了，但我家小姐却不愿意。” “惹了宁王世子不高兴。” “从此，那宁王世子就撂下话来，以后三年都不允许有人给我家小姐写诗词，助她竞选花魁。” “谁若是敢给我家小姐写诗词。” 绿竹在张岳逐渐苍白的脸色中，古怪一笑，伸手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声音低沉道，“杀他全家！” 咯噔—— 绿竹声音落下，定眼一看，却是张岳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屁股下的椅子咯噔一声，差点将张岳摔到地上。 绿竹嘴角一勾。 将手中的银子再次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张岳的面前。 “那现在，这位公子。” “这银子你还要吗？” “这活你还接不接？” 说着，绿竹甚至指向了不远处的成染墨，朝着张岳说道，“只要你接下，找杨公子帮我家小姐写一首上佳的诗词，不仅这银子是你的了。” “我家小姐我也介绍给你认识，如何？” 张岳闻言顿时脸色狂变。 看着桌上的银子，就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忍不住站起了身子，朝后退了两步。 青着脸色，连忙摆手道。 “不……” “不必了。” “我……我和杨公子也不是很熟，这……你家小姐也不是非认识不可。” “这事，我就不掺和了。” “那……” 张岳指着周谦说道，“那小子刚才不是答应了吗？你找他，找他。” “呵呵。” 张岳尴尬一笑，此时也顾不得在这群读书人面前没面子了。 宁王世子那可不是好惹的。 这些年，有哪个惹上了宁王世子的人有好下场？ 要么是残了，要么就是死了。 面子？ 面子有命值钱吗？ 张岳身边的那群读书人们此时也都收了声，不敢再说任何话，甚至连嘲讽周谦的话都不敢再说了。 生怕这绿竹又找上他们，让他们也下不来台。 不屑地瞥了一眼张岳和他身边的读书人们，绿竹低声啐了一句，“都是废物！” “就一张嘴厉害。” “……” 张岳等人自然都听见了绿竹的嘲讽，但他们却不敢反驳。 从张岳身上收回了视线。 绿竹快步走到了周谦的身边，语气有些惭愧的朝着周谦低声道。 “周公子，你也听见了我家小姐的底细。” “我家小姐得罪了宁王。” “我也没想对你隐瞒，只是还来不及说。” “嗯，我知道了。” 周谦笑着点了点头。 绿竹听见周谦说的话，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更加失望了起来。 有宁王世子横在这中间，看来……是找不到人给自家小姐写诗了。 “打扰了。” 绿竹朝着周谦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 身后，周谦却是出声叫住了绿竹。 “姑娘，是你说的，一百两让我给你家小姐写诗词，可你至少也得给我个定金吧？” “定金都不给，如此没诚意？” 第257章 缘分！ “啊？” 绿竹愣住了，脚步一顿，随后转头朝着周谦看去，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周公子，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 周谦淡淡道。 “那……” 绿竹更加不可思议了。 “既然听见了，你为何还要答应？” “要知道，你若是为我家小姐写诗，怕是会得罪宁王世子。” “您可能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宁王世子在这成守郡可如同土皇帝一般，没人敢得罪他。” “已经答应了的事，我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 周谦笑着说道，“况且，你们怕宁王世子，我不怕。” 周谦语气淡淡，说的也都是事实。 他一个乡试解元，当朝伯爷，见到宁王或许会礼让三分，但也是平等地位论交。 如何会害怕一个宁王世子？ 这不是好笑吗？ 但周谦这话听在周围的读书人耳中，就是别样的味道了。 “呸！” “真会装！” “不就是见色起意吗？还不怕？等被宁王世子收拾的时候，不吓得拉出来我算他提前拉的干净！” 人群中，有人小心啐了一口，不屑地低声说道。 “就是！” “装的这么强硬的样子，还不是见色起意？” “嘴倒是挺硬的，还不怕宁王世子？” “显得我们都怕宁王世子，就你不怕？” “装什么呢？” “……” 绿竹有些傻眼，看着周谦的眼神古怪了起来。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么就是周谦真有本事真不怕宁王世子，要么这小子就真是个哗众取宠的笑话。 一时间，弄得绿竹不知道说啥了。 另一边，捧着周谦诗词集录在看的成染墨听见周谦那边传来的动静，也略微抬起了头，看向了周谦。 在看到周谦的时候，她本来微微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此人眼神迥然，气质不俗，应当不是只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虽然成染墨没见过周谦，但料想也应当有些身份。 但即便如此，成染墨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想了想，成染墨站起身，朝着周谦福了一礼，轻声开口道。 “周公子，即便你不怕宁王世子，但你我素昧平生，若是给公子添了麻烦，小女子心中也过意不去。” “况且，小女子的事比较复杂，很麻烦。” 成染墨将‘很麻烦’三个字咬的很重。 “小女子虽然有些姿色，但却不值得公子如此以身犯险。” 周谦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姑娘误会了，我之所以答应却并不是因为图谋你的姿色。” 成染墨一怔，心中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信周谦所说。 她说自己有些姿色乃是自谦，曾经的花魁，引得宁王世子不惜花如此大的代价和时间也想得到，她的姿色…… 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 当年在抱月楼当花魁的时候，有些商人只为了见她一面都是豪掷千金。 又如何是凡俗女子。 成染墨下意识地朝着周谦的双眼看去。 却和周谦望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她从周谦的双眼中只看到了淡淡的欣赏，以及完全的坦诚。 霎时间。 她的脸色红了。 但不是因为周谦生的俊俏，气质出尘，而是有些自以为是尴尬。 “既然……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素昧平生之下，公子为何执意要帮小女子？” “缘分。” 周谦笑着说道。 “缘分？” 成染墨有些不解。 周谦笑着解释道，“不知道你信不信，曾经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一位姑娘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我的诗词，也正是凭借那一百两银子，才有了我的今天。” “所以今日听见你家丫鬟也要以一百两买我的诗词，我倍感亲切。” “所以才答应。” “那……”成染墨的关注度不太一样，“那位姑娘现在？” “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谦淡笑着回答道。 “朋友吗……” 成染墨有些失神。 “怎么了？” 没听清成染墨说的话，周谦眉头一挑问道。 “没什么。” 成染墨摇了摇头。 “那姑娘现在可以至少先将定金给我了吧？” “还有，这诗词姑娘想要什么风格的，什么时候要？” 周谦笑着问道。 “这……” 虽然周谦给出了理由，也说了不怕宁王世子，但成染墨还是有些犹豫。 她本性善良。 也深深知道宁王世子的可怕。 本来就不抱希望的事，如今平白拉一个陌生人进来，且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怕宁王世子那句话，也不知道是真假。 即便有一丝的风险，她始终还是不愿意害了别人。 “嗨！” “我来说吧！” 在成染墨还在沉默间，一旁的读书人群里便站出来了一个人，满脸不屑地对着周谦开口道。 “成染墨姑娘喜欢婉约派的诗词，我们都知道。” “你要写，自然也是婉约派。” “要这诗词的时间也是在三日后，抱月楼的花魁评选上，届时恩客要给力捧的姑娘写上一首诗词，谁写的最好，姑娘曲子唱得最好听，便是今年的花魁！” “你既然给成染墨姑娘写诗词，自然是力捧她的恩客。” “到时候，宁王世子也会亲自到场。” “你还敢不敢写？敢不敢去？” 成染墨恼怒地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人，转过头轻轻对着周谦点了点头。 绿竹呲着小虎牙，朝那人骂道。 “就你话多？” “人家问你没问？” “闭嘴吧你。” “婉约派吗？” 周谦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倒是没有问题。” 见成染墨还是犹犹豫豫的，周谦也懒得再解释了，他之所以接下来这个委托，的确是因为那一百两的缘分。 且接了就是接了，他一定会做到。 无关其他。 茶也喝了，这群人又那么聒噪，周谦便懒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便伸手从绿竹手中拿过了钱袋子。 笑着道，“我肯定说话算话，既然没想好给多少定金，不如我全拿走吧。” “三日之后，抱月楼，在下会准时赴约。”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周谦便转身离开了！ “呸！” 等周谦离开，张岳才敢朝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 “装什么呢？” “我倒要看看三日之后这小子敢不敢去，别是骗钱的……” 话说到一半，却见离开茶楼的周谦又折返了回来…… 第258章 诗词集录的生意！ 张岳一怔，随即直愣愣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周谦，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就这么看着周谦径直朝着他走来。 张岳心中有些慌了。 他之所以敢那么大声开口嘲讽周谦，是因为已经看见周谦转身离开茶楼了。 难道是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了？ 让这人听见了，又折返回来要找自己的麻烦？ 眼见着周谦三两步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张岳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瞪圆了眼珠子，色厉内荏道，“你……你想做什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周谦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从他的身边路过了。 站在了成染墨所在的桌边。 张岳愣了一下，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有这么大的口气，还真敢接下这个给成染墨写诗词的委托，眼前这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真本事。 不是他这种招摇撞骗之徒能够招惹的。 但随即，他眼底又涌出了浓浓的恼怒。 这人……居然无视了他，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就从他的身边过去了？ 如此看不起人？ 张岳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他不知道周谦的底细，自然不敢发难。 只好将这口气记在心中，伺机报复。 “……” “我看你手中看的……是周谦诗词集录？” “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我怎么没见过？” 周谦看着成染墨手中的册子，眉头一挑，神色有些意外。 “这个？” 成染墨听见周谦的话微微一愣，随即举起手中的册子扬了扬，接话道，“这个不是早就有了吗？” 成染墨理所当然道。 “周伯爷诗词书画无双，又深谙医术，一心为民，他的名声早已传遍了五湖四海。” “自然有人将他的诗词收集起来，编写成册，让崇拜他的人日日观摩。” “你不知道？” 周谦嘴角一抽。 讲个笑话，这册子里的诗词都是自己写的，已经有人将他的诗词收集起来编撰成册用来卖钱了，他作为本人居然不知道。 “咳咳。”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周谦打了个马虎眼，“最近寒窗苦读，没怎么出门，周伯爷大名自然是知道的，但他的诗词作品被整理成册售卖……我确实不知道。” 售卖？ 周谦一顿，将这两个字在嘴边反复咀嚼。 心中顿时骂了一声娘。 娘的，都有人骑在自己头上，用自己的名声和诗词赚银子了。 居然没人给自己分哪怕一文钱？ 这生意他们干得，自己就更干得了！ 周谦心中一动，朝着成染墨请求道，“姑娘可否将这册子借我看看？” “三日之后，抱月楼见面，定然完璧归赵。” 成染墨眉头一挑。 “你心中也崇拜周谦？” 周谦一怔，被问到自己是不是崇拜自己，这个问题还真有些不好回答。 但……大概是崇拜的吧？ 也便朝着成染墨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那是自然！” “听闻周伯爷出身于寒微之间，崛起于青萍之末，诗词书画无双，又精通医术，还心系天下，年纪轻轻就被破例封为伯爷，此等绝世无双的人物，谁不崇拜？” “嗯。” 听见周谦如数家珍般的将周谦的本事一一列举出来，成染墨的眸子微微亮起。 且眼前这人能说的这么清楚，自然也就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真是崇拜周谦无疑了。 “既你也崇拜周谦，手中正好没有这诗词集录，左右这一本册子也不值钱，我赠与你吧，不用还了。” 成染墨朝着周谦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将册子递给了后者。 “这，不好吧？” 周谦接过了册子，“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还赚了你们一百两银子呢，这书册就不能占你们便宜了。” 说着周谦就要掏银子。 “不必。” 成染墨脸上的表情却是陡然严肃了起来。 “我赠与你这个册子是因为你我都崇拜周谦而已。” “公子不必客气。” “这，好吧。”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姑娘。” 周谦有些无奈，只好将册子收下。 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崇拜自己，甚至……他感觉都有些痴迷了。 这让周谦有些招架不住。 更有些后悔接下了这个委托。 要是三日之后让这姑娘知道自己就是周谦，还不知道两人再相见时会有多尴尬呢。 一想到这，周谦就更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告辞了一声之后，便赶紧快步离开了。 “……” “小姐，这个人可靠不可靠啊？” 等周谦离开之后，绿竹有些担心地朝着成染墨低声问道，“他居然连周伯爷的诗词出集录小册子这事都不知道。” “他真的会写诗词吗？” 成染墨闻言白了绿竹一眼。 “人是你选的，人家也答应了，银子也给了。” “你现在问我人靠不靠得住？” 绿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成染墨看她这个样子好笑，双指在绿竹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捏了捏，坏笑道。 “要是这人靠不住，那可全都是你的错了。” “到时候，我先把你交给宁王世子！” “呀，别啊，小姐！” 绿竹果然吓得脸色惨白起来。 抬头正要朝着成染墨求饶，却见成染墨正一脸玩味地笑着看着她。 顿时明白了这是成染墨在跟她闹着玩。 顿时嘟着嘴，拧着衣衫，不跟成染墨说话了。 成染墨淡淡一笑，转身就朝着茶楼门口走去。 “呀！” “小姐，你要走也不说，等等我呀……” “……” 另一边，这群读书人一个个都显得有些尴尬，刚才还互相吹嘘的话此时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张岳更是难受。 他在这茶楼中如坐针毡，似乎背后有着许多不屑和嘲笑的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他。 有几个书生的窃窃私语也被他认为是在嘲笑自己。 张岳也在这茶楼待不下去了，脸色阴沉的可怕，起身快步离开了。 但他离开的方向却是宁王府。 张岳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他即便没资格进入宁王府中，但他打算在王府门口等宁王世子。 将今日在茶楼中发生的一切告诉宁王世子。 姓周那小子不是嚣张吗？ 张岳眼中满是怨毒。 我让你等不到三天之后…… 第259章 有点意思！ 周谦之所以去而复返，主要就是因为成染墨手里这本册子。 他自己写的诗词，自己都还没有利用这些做生意呢，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还不给自己分钱？ 还有王法吗？ 这生意，自己也能做！ 其实拿到这本所谓的周谦诗词集录的小册子的第一时间，周谦就分析出了手中这本册子的利弊。 印刷质量一般，字迹不是很清晰，封面不够精美，且纸张质量不高。 这样的册子，仅可作为比书册还低级的小册来进行翻看。 时间长了一定会散架。 最主要的是，这册子完全没有收藏价值！ 而优点就很显而易见了。 粗糙的纸张，拙劣的做工，低质量的封皮，以及少墨的字迹，这四方面混杂在一起，就注定了这册子的造价极低。 所以售价也不高，即便是家里揭不开锅的穷酸秀才，咬咬牙也是可以买得起的。 这玩意在周谦眼中，地道的小作坊产物。 上不得台面。 如果市场上都是这样的小册子，那周谦觉得，自己若是也插手这个生意，怕是找不到竞争对手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周谦在成守郡开始了市场调研。 他跑遍了成守郡西市的所有书社，一共买到了八种样式不同的‘周谦诗词集录’。 回到客栈。 周谦将八本不同的册子加上成染墨给的册子，一共九本全都摆在了床榻上。 一本一本地翻看了起来。 翻看完了之后，周谦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这九本册子虽然封面颜色不同，花纹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粗制滥造。 没有任何的收藏价值。 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便宜，当然这也的确能满足更多的读书人或者底层人的消费能力。 所以，周谦也没想过去跟这些书社竞争低端市场。 他要走的，是高端市场的路子。 当然，他来成守郡是参加会试的，现在搞这些也不合适，而且成守郡已经有这种东西了，他在这里没权没势的，也搞不起来。 所以，他打算写信给寒山郡的凌若霜，让她出面来开几个书社，专门用来售卖他的诗词集录。 作为‘官方旗舰店’，周谦自然有他的招揽生意和能将册子卖上高价的手段。 例如精美的包装，高质量的纸张和封面，甚至可以用名贵木材作为书页。 再给每一个实木册子编上号，亲手写上签名，作为限量版…… 先限量发售，饥饿营销。 再人为炒作，哄抬物价！ 最后让这限量版集录和玉石珠宝挂钩，成为地地道道的收藏品！ 甚至还可以在限量版中，周谦亲笔来书写他的那些诗词，且用瘦金体…… 诸如此类后世奸商所惯用的经典三板斧全都用上，周谦觉得这生意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只要操作得当，营销力度够大，周谦觉得这‘集录’的生意恐怕还要超过糖霜的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周谦今日这么在意这个小小的册子的原因。 虽然如今贵为伯爷，简在帝心。 但老本行还是不能丢掉，该赚银子就要赚银子，要两条腿走路，须知没钱寸步难行这一铁律。 当然，生意都是交给凌若霜在做，明里暗里都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自己自然不算是商人，也就更不可能影响自己的科举仕途。 “……” “唔——” 埋头整理了小半个时辰，周谦才将一项一项环环相扣的计划全都写在了信纸上。 周谦伸了个懒腰。 叫来了店小二，给了后者一些银钱，吩咐他将这信件送往寒山郡凌若霜那之后。 周谦便简单洗漱了一番，上床休息了。 虽然此时天色刚刚暗下来，但奔波了一天，又是赶路，又是调查市场，最后还写了计划。 周谦早已疲惫不堪。 没多久，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而成守郡最尊贵的地方，宁王府门口，张岳终于等到了出门寻欢作乐的宁王世子司马玖回府。 在司马玖要迈步进入王府之前，张岳从左边的石狮子之后冲了出来，拦住了他。 “世子！” “世子！” “什么人？” “从哪来的？” 司马玖一愣，随即眼神陡然转厉，一边朝后退，一边将身后的侍卫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挡住。 挡在司马玖面前的侍卫纷纷拔刀，指向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张岳。 张岳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腿都有些软了。 但他今日前来找司马玖的事还没办，仇还没报呢，他只好忍着心中的害怕，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世子，我叫张岳，是前来成守郡参加会试的举子。” “我找您，是因为今日在茶楼，有人居然敢答应给成染墨姑娘写诗词，助她竞争花魁！” “我看见了！” 张岳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脸上满是汗珠，指着自己的鼻子，疯狂叫喊，“我全看见了！” “那人长什么样，我都记住了！” 司马玖闻言脸色一变，伸手将面前的两个侍卫拨到了一边，凑到了张岳的面前，死死盯着后者，一字一顿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张岳忙不迭点头。 “我绝无半句假话！” “……” 司马玖脸色阴沉，“那人叫什么？打哪来的？是什么来头？” “这……” 张岳回忆了一番，开口回答道，“这个人叫什么他没有透露，但他说自己姓周。” “从哪来的，什么来头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司马玖的脸色变得有些危险。 “一概不知你也敢来找我？” 张岳眼见情况不妙，连忙语速极快道，“但，但他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怕你，还说你算什么东西，踩死你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而且一定会在三日之后在抱月楼赴约，将他写的诗词给成姑娘！” “我想，您想要找他的话，可以三日之后在抱月楼找到……” 张岳眼珠子一转，添油加醋地说道。 “什么？” 果然，司马玖一听张岳如此说，顿时怒不可遏，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暴虐。 “他真这么说了？” “在下不敢在您面前撒谎。”张岳赶紧点头。 “好，好啊。” 司马玖暴虐一笑，扭了扭脖子，“在我司马玖的面前居然敢这么狂？踩死我像踩蚂蚁一样？” “当真是，有点意思……” 第260章 周谦的意义！ “那……” 张岳小心翼翼看了司马玖一眼，他好奇司马玖到底是要如何针对周谦。 “这件事本世子知道了。” “这没你的事了。” 没想到司马玖脸上的暴虐和愤怒却是陡然间全都收敛了起来。 朝着张岳一摆手。 “滚吧。” “可是这姓周的侮辱您，还敢公然忤逆您的命令，您就这么算了？” 张岳急了，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收拾那个姓周的书生的机会。 世子居然听了之后什么表示都没有？ “呵——” 司马玖本来抬脚都要进去了，闻言顿住了脚步，冷笑一声，扭头盯着张岳道，“本世子怎么打算的跟你有狗屁关系。” “需要你来教本世子如何做事？” “你滚不滚？” “你若再不滚，今日可就走不了了。” 看见司马玖带着杀意的冰冷眼神，张岳才猛然惊醒过来。 背后瞬间出了一层白毛汗。 感激低头作揖，“是在下多嘴了，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 说完，张岳便头也不回的狂奔离开。 “嘁——” 见张岳消失在黑沉沉的街巷中，司马玖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真当本世子是纨绔，是没脑子的傻子？” “想要把本世子当枪使，未免也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宁一。” 司马玖对着身后的侍卫勾了勾手指。 一位太阳穴隆起，浑身精干的侍卫便低着头走到了司马玖的面前。 司马玖一把按住宁一的头，凑到后者耳边低声道。 “去查。” “看看刚才那人说的是否属实。” “明日一早，我要知道结果。” “是！” 宁一神色凛然，点了点头，便转身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司马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着身后另一边问道。 “宁二。” “我父王在哪？” “在书房。”宁二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那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去书房看看。” “是！” …… 宁王府书房中，司马迟和姜平二人相对而坐。 这是三个多月以来，宁王第一次和姜平在书房中谈事。 “陛下派来的探子都撤回去了吗？” 宁王对着姜平问道。 “共计三百三十一人，于您回来成守郡的当日，便已经一个不落地全都撤了回去。” 姜平答道。 “三百三十一人？” 宁王冷笑一声，“就这么区区一个王府，陛下居然派出了三百多个探子来查探我的消息？” “当真是大手笔。” “不过，好的一点是……” 宁王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多亏了老姜你的提前提醒，本王到了京城之后，不管陛下如何试探，本王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三个月后，本王终于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甚至……” 说到这里，宁王甚至还笑了起来。 “在本王离开京城的那天，陛下还语气诚恳的朝着本王鞠躬道歉，说是冤枉了我们，为圈禁我们向我们道歉。” “哈哈哈哈！” “当真是可笑！” “也不知道我那兄长在知道真是我和苗疆人勾结在一起散播的疟疾，他那九五之尊的脸上会是怎么一副表情。” “王爷厉害。” 姜平笑着拍了一句马屁。 宁王点了点头，扭头朝着姜平问道，“老姜，你之前一直说等待机会。” “如今陛下完全信任我，甚至连探子都全部撤走了。” “现在，是不是我们要等的机会？” “本王现在是不是可以发兵了？” 姜平闻言沉默了片刻。 随后才开口道，“是，也不是。” “哦？” 宁王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姜平沉声解释道，“如今的好消息是陛下已经完全信任了王爷您，且撤走了所有在成守郡的探子，这一点我们可以利用起来，加快操练兵马，整顿军备，收买人心的进度。” “但要想起事，光有这些还是不够的。” “属下以为，要想起事，我们还需要再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宁王脸上摇曳着红色的烛影，眼中闪烁着精芒。 “一来，我们需要等到科举之后再行动。” “因为科举在发榜的时候，主考官、阅卷官、各县县令、府尹、郡守都会在贡院中齐聚一堂。” “投靠我们的人倒罢了，但那些硬骨头，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一起一网打尽！” “此举，可以最大程度让成守郡上下一条心，即便有人不是一条心，消息……没机会传出去！” “不错。” 宁王闻言眼中闪烁起了一抹精芒。 “你说的有理。” “那第二件事呢？” “收服周谦！” “周谦？” 宁王眉头微微一皱，“你跟本王说过他很重要，本王也听进去了，也已经尽量高估他了。” “但仅凭他一人，便成了本王此次举事的关键？”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姜平缓缓摇了摇头。 耐心地解释道，“王爷在京城的这三个多月，属下查探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在周谦手中，有着一个新式大炮的设计图纸，可以将大炮的射程提高到六百步。” “六百步？” 宁王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 眼中满是震惊，“这怎么可能？” “如今最厉害的大炮射程也才二百步，周谦设计的大炮射程直接翻了三倍？” “这不可能！” “王爷！” 姜平看着宁王，脸色认真道，“这图纸正是乡试之后，京城周家让邛府府尹针对他的时候，周谦为了自保，才借公主殿下的手交到陛下手中的。” “这消息是我从邛府大狱中一个狱卒的手中买到的。” “他亲耳听见周谦对长公主是这么交代的。” “这……” 证据都摆在了面前，这一下……就由不得宁王不相信了。 他眼中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周谦此子，倒还真是个妖孽！” “正因如此，周谦于我们起事有着非常大的意义！” “王爷！” 姜平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您试想一下，普通箭矢的射程也就二百来步，而周谦手中那大炮却有六百步的射程。” “若是将这些大炮用在攻城上，一百门大炮齐发。” “什么城池我们攻不下来？” “还不一路势如破竹打入京城？” “呼哧——” 宁王眼珠子红了，他似乎是已经看到了一座座城池倒在大炮之下的场景。 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