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小心地走到顾凌梦身边。
“顾姑娘，那日守卫的士兵已经筛选出来了，都在那边了。”
“顾姑娘，陛下说过，只要投降，便善待俘虏。”
“呵呵！善待？！哈哈哈哈哈——”
“我偏不要！当时他们怎么对寒烟的，我便一一讨回来！”
顾凌梦随手拔起一把轻快锋利的剑，提着剑，走向那一群俘虏，刀刀落在脖颈上。
血喷涌而出，溅在地上，溅在旁边俘虏的头上，溅在守卫士兵的身上，溅在顾凌梦的脸上……
旁边无一人敢阻拦。
不知道是迸进的血，还是为寒烟哭红了眼，还是杀红了眼，顾凌梦双眼猩红，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顾凌梦全身发抖，一个又一个……
杀到最后，顾凌梦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
手上早就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刀剑上全是血，不知道是顾凌梦自己的还是杀的俘虏的……
五月的淮京，时不时便来一阵朦朦胧胧的小雨。
可是雨太小，冲刷不掉地上的血泊，也洗不掉顾凌梦身上的血。
“寒烟——我为你报仇了——你回来吧——啊——”
“原来杀人，是这样的感觉啊！寒烟，我现在，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手中的剑掉落，叮当一声，像是尘埃落地般沉重的声音。
可是顾凌梦并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背上又压了一座大山，心脏被撕裂。
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顾凌梦耷拉着头，漫无目的地盲目的走着，又仰头感受雨水飘落在脸上的感觉，凄凉绝望地笑起来。
‘寒烟，我替你报仇了，你会开心一点吗？’
‘可为什么，寒烟，我一点都不开心？’
‘寒烟，你怎么能食言呢！你说过保护我一辈子的啊！’
顾凌梦突然想起来寒烟在初见自己时许的誓言——我愿追随姑娘，一生一世，永不背叛。如若违背，不得善终，万箭穿心，死无全尸，魂魄不归故土！
‘寒烟是你发誓说永不背叛我的！可是你明明！你明明没有背叛我！为何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为何苍天如此不公？为何要这样对你！’
不远处，侍卫打着伞，赵璟瑄立在雨中看着这一切，顾凌梦就像一朵盛开的繁花，却不知道何时，突然就凋零在了这宫中。
“陛下，要派人跟着顾姑娘吗？”
赵璟瑄有些失望，随即自嘲地苦笑，可是，这繁花，不是自己亲手毁灭的吗！
“派几人盯着她，保护好她安全。”
顾凌梦随意找了距离大殿最近的一个院子，随便找了宫殿，叫坤宁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一天后，顾凌梦照常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出门继续帮助赵璟瑄处理皇宫中的事宜。
顾凌梦便就近在坤宁宫住了下来，一是距离前殿最近，方便顾凌梦起床后去帮赵璟瑄处理政务，二是顾凌梦对住处没有太多要求，不想费心思去挑选。
赵璟瑄看顾凌梦这样，也不再提寒烟和魏仲景的事情。
而赵璟瑄忙的已经熬了三个通宵。
半夜，怜儿轻声喊顾凌梦起床。
“怎么了？”
“陛下来了。”
“啊？”
顾凌梦随意披上一件外衣，趿拉着鞋。
赵璟瑄遣散屋内的人。
“阿瑄，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喜欢半夜打扰别人睡觉！？”
“小梦，我想来你这里待会。”
“熬了这么久，快睡吧。”顾凌梦有些心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让赵璟瑄睡，自己便坐在床边。
赵璟瑄躺在顾凌梦的腿上，顾凌梦轻轻攥住了赵璟瑄的手。
“阿瑄，我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了，前几日，我只想着报仇，可是报仇了之后呢？我又能去哪呢？”
“小梦，哪都不要去，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小梦，我，永远失去魏相了。”
这是顾凌梦第一次看到赵璟瑄的软弱，黑暗中，顾凌梦看不到赵璟瑄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顾凌梦以为杀了魏仲景，赵璟瑄也算是大仇得报，会很开心。
但是顾凌梦却感觉此刻赵璟瑄伤心地快要碎掉了，这种伤心不亚于孟繁信失去墨远，自己失去寒烟。
顾凌梦想到了自己失去寒烟的痛苦，也理解了赵璟瑄的孤独，就算报了仇又怎样，失去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魏相为皇子太傅，小时候，一直教导……”
……
顾凌梦根本听不下去赵璟瑄在说什么。
顾凌梦想到，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一直感觉自己孤独，对于这个世界，顾凌梦从来没有归属感，可现在，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孤独。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让顾凌梦加深了对赵璟瑄的信任。
“小梦，你真的要诛丞相的九族吗？”
顾凌梦回过神来，反问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下令这样做吗？”
“会。”
顾凌梦苦笑自嘲，这便是赵璟瑄和孟繁信的不同之处。
孟繁信肯定说不会，会劝顾凌梦做个好人，会告诉顾凌梦利弊，会教顾凌梦大道理。
而赵璟瑄，会无条件支持顾凌梦。
“不了，我当时只是让他心里难受，我没有那么残忍，你也没有那么残暴，不然我们与他们何异？”
“况且，对于丞相女儿魏念裳，你和她不是还有婚约吗，阿瑄，你也不会，就此放过她吧？”
“我不会。小梦你也没有那么大方，把她放出宫自由一辈子。”
“对啊。实际上，让她待在宫里一生，只是个最低等的小妃子，天天守着父亲被抄斩的回忆，才是最残酷折磨的。”
“小梦，有时候，你真狠。”
“呵呵，阿瑄，彼此彼此……”
赵璟瑄第二天醒时，只见顾凌梦趴在床沿边睡得正香。
这样睡了一夜，肯定不舒服，正想将顾凌梦抱到床上，赵璟瑄轻轻一动，顾凌梦便醒了。
失去寒烟后，顾凌梦一直都睡的很浅，想着去多做各种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忘掉麻木自己。
“我没想吵醒你的，小梦。”
“我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顾凌梦捏了捏自己压麻的手臂。
“阿瑄，帮我带封信给锦雁门吧。”
“你要回锦雁门了？”赵璟瑄眼神闪烁。
“寒烟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我想把她的物品送回去，让寒烟和大师兄的衣冠冢葬在一起。寒烟喜欢大师兄，活着的时候，就是为了保护我，才没有能救大师兄。”
“好！小梦，那你呢？”
“我已经为寒烟报了仇，本来说的是你打下淮京后我们便离开，可是如今，我又能去哪呢？”
“小梦，你会留下？”
“嗯。对了，魏仲景的东西我还要查一下，关于无间派的事情，得有个着落。”
“好，我派人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