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景王府。
裴述一推开屋门就看见谢逐舟趴在床上唉声叹气。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刚刚太医来过说他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对于谢逐舟而言身体恢复好自然是好事。
但也意味着他过两天就要开始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上早朝。
这对于谢逐舟而言那简直是晴天霹雳:
“殿下,你说太医能不能给我开一方喝完能再生个十天半个月的小病的药。”
裴述扶额,“太医开的是药,不是鹤顶红。”
谢逐舟这时才后知后觉的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
一个王爷站在那他还躺在床上这可是大不敬。
他一时间后背都凉了半截,”请王爷恕罪。”
裴述慢悠悠的坐到了椅子上,“无碍,本王就当刚刚谢大人的伤还没好。”
谢逐舟在心里满意点头,对嘛做人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更轻松。
裴述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来和谢逐舟闲聊的:
“昨天有个人找上了本王,想和本王合作,谢大人不妨猜猜是谁。”
谢逐舟听到这话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知道谁来找这小狐狸谈合作,“臣申请场外援助。”
裴述蹙了蹙眉,勉强理解了谢逐舟这个“场外援助”的意思,“需要我提示?”
谢逐舟小鸡啄米般点头,“殿下理解能力好强。”
裴述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净爱说玩笑话,这人你认识。”
谢逐舟听到这话,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李大人。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如果是李大人的话裴述应该不用跟他说。
而且虽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李大人有想要站队裴述的想法。
但是李大人毕竟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他做这些事肯定是格外谨慎且考虑很多的。
大概率不会才这么几天就急吼吼的找上门来。
最重要的是刚刚裴述说的是谈合作而不是站队投诚。
谢逐舟觉得李大人手中大筹码根本不够和裴述进行所谓的谈合作。
这个合作能够达成的话前提就是对方可以帮助裴述去做一些事情。
而且这些事情大概率也是裴述目前并不好去操控的事情。
不好操控就说明这些事情有特殊性,不是地点就是事情本身。
谢逐舟低垂着眼睛,从事情本身出发的话可能性太多了,不如从地点出发。
从他和皇帝聊了什么裴述都差不多了如指掌这一点很轻松就能看出来。
裴述在朝堂之上必然安插了一个心腹,且这个人非常有手段。
所以说在前朝对于裴述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操控的地方。
那便是后宫,皇帝的妃子众多但基本都被苏清雅打压的都不敢露头。
最近这段时间暂时压了苏清雅一头的显然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欣贵妃。
无论欣贵妃到底想不想压她一头,现在皇帝也已经把她架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
就算欣贵妃她不想争,苏清雅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皇帝是最靠不住的,欣贵妃如果想保护自己和她还未出生的孩子就必须要找一个能护住她们的人。
而欣贵妃正好能作为裴述在后宫的棋,帮裴述做一些事情。
谢逐舟心底有了答案,他抬眼看着裴述,“臣猜是欣贵妃。”
裴述略挑了挑眉,他们家谢大人当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看小狐狸这表情,谢逐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也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裴述想要欣贵妃去做什么。
不过裴述目前应该并不知晓他知道苏清雅用香丸这件事。
他现在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少说少错。
谢逐舟差不多也已经知道裴述想要做什么。
他想让欣贵妃促成皇帝重新去苏清雅那里。
苏清雅用的香丸虽然不至于让人暴毙,但是时间一长身体必然会出很大的问题。
至于会出现什么问题,他就不得而知了,连闻人言都不太清楚这件事。
据他所说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写出来皇帝因为这香丸出的问题具体是什么。
谢逐舟有时候都在想,皇帝闻这香丸都闻这么久了,他能活到裴述掀桌子那天吗。
他是真的觉得有点悬。
不过也问题不大,皇帝要是寄的快他们岂不是还能省点力气。
到时候裴述顺利登基他应该就可以跟着闻人言一起回去了。
虽然他在现实世界已经去世。
但是闻人言说他们穿书局有一个部门就是专门为他们这样的准备的。
即使已经在现实世界身死,但他们依旧可以“活”在穿书局中。
且和现实世界的活着没什么太大差别,穿书做任务就是他们的工作。
有工作自然就有报酬,他们这些已经在现实世界死了的人得到的报酬都是虚拟货币。
不过这些货币可以在穿书局内部买东西,甚至可以买房车之类的。
听闻人言说他们完成一次穿书任务给的报酬也挺丰厚。
谢逐舟打心底觉得这是一件好差事,在现实世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
裴述瞅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逐舟,总感觉他在想一些自己无法触及的事情。
他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些焦躁来,对于谢逐舟的一切他从始至终总是知之甚少。
谢逐舟很聪明,他如果想套话的话恐怕吃不到多少好处。
但裴述的确很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蓦地裴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站在小院门口正在摸鱼发呆的闻人言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一凉。
与此同时,御花园。
欣贵妃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和皇帝一起慢慢的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
皇帝伸手牵住欣贵妃的手,“爱妃现在有了身孕,朕牵着你走慢些。”
欣贵妃闻言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点娇羞来。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心底自然是带着些喜爱的。
不过这个喜爱就像喜欢自己家里养的笼中鸟没区别。
在他眼中苏清雅娇蛮自然可爱,但时间久了偶尔也会因为她的任性会生出一点厌烦来。
这个时候再看看欣贵妃,自然觉得她的温婉贤淑更让人舒心。
皇帝心下一想,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苏清雅了。
她禁足结束之后到现在他一直没去过华清宫。
虽说他知道太子干的糊涂事和苏清雅没太大关系。
但到底她是太子的亲生母亲,皇帝每每想到这就觉得心底有些芥蒂。
欣贵妃看皇帝满脸沉思,她趁机抬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湖心小亭。
她很敏锐的察觉到湖心小亭里面有人,想来是苏清雅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正想着苏清雅就听见身旁的欣贵妃温柔的声音:
“陛下,臣妾想走另一条小路,听说那边海棠花开的正好,臣妾想去瞧瞧。”
皇帝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欣贵妃最喜欢的花便是海棠。
他心下一软,“朕本来就是陪爱妃出来走走,想去哪爱妃自己决定就是。”
欣贵妃表情温柔又欣喜,“多谢陛下。”
说完她便低敛下眉眼,说看海棠是假,引皇帝到苏清雅身边才是真。
她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裴述要让她这样做。
但是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也没有时时刻刻去怀疑对方的必要。
更何况她其实并不想和皇帝在一起,一方面是容易引其他妃子嫉妒。
另一方面是她并不喜欢皇帝,当年家中逼她入宫为妃她本就不愿意。
她入宫前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她的志向也从来不是入宫为妃。
如果可以她想去游历天下名山大川,而不是被关在这名为后宫的金丝笼中。
每日都要看着那朱红色的宫墙和四四方方的天。
每日都要迫不得已的明争暗斗,只为了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已经过够了,每日只觉得疲惫。
也罢,想来这样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久了。
等身侧的人驾崩裴述登基,她应该也就真的自由了。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慢慢的沿着四周盛开着海棠花的小路向前走去。
忽然,两个人都听到了一阵古筝以及笛子的乐声。
皇帝颇有兴趣的将目光移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看清是苏清雅后,他先是目光一凛扭过头盯着欣贵妃。
见她也是满脸并不像假的惊讶后,才扭过头去看苏清雅想干嘛。
苏清雅身着一袭红色舞裙,望向皇帝的眼神媚眼如丝。
舞姿曼妙动人,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京城中曾有人言,苏清雅是这世上与红色最相称之人。
虽说这话带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此刻欣贵妃也不得不感叹此刻的苏清雅的确格外美丽动人。
看皇帝痴迷的眼神就知道苏清雅这一招绝对成功了。
一舞毕,苏清雅站在小亭子娇声道,“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自然是现在就想走上前去将美人搂入怀中。
但一想到自己身边还站着的欣贵妃,一时间有些犹豫。
欣贵妃这时轻轻走上前去:
“陛下,臣妾忽然想起臣妾出来时还有东西没整理完,臣妾就先行回宫去了。”
皇帝自然知道欣贵妃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去吧,回去路上慢一些,朕改天再去看你。”
欣贵妃告退后便走出御花园坐上了软轿往回走。
软轿旁边跟着几个小侍女,其中一个凑过来小声说:
“娘娘刚刚为何不拦着陛下,陛下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我们宫里了。”
欣贵妃瞥了一眼那小侍女,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前脚刚回云福宫,后脚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侍女就被打发去领月例了。
欣贵妃坐在软榻上修剪着桌子上摆的花枝,“让她去领月例了?”
玉兰点点头,“娘娘,您都猜到了那是皇后派来的人为何不把她赶出去。”
玉兰是欣贵妃的陪嫁丫鬟,对欣贵妃也一向忠心耿耿。
现在看见自家主子身边被人安插了人,自然心急的不行。
欣贵妃弯了弯唇,“傻丫头,这次我们把她赶走下次皇后不还是要派人来?”
“这次她派来的这人并不聪明,也净是些小手段,我们还应付的来。”
“若是把她赶走了皇后派了一个更有手段的过来我们岂不是更要头疼。”
玉兰一听觉得她家主子说的确实很对,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主子受委屈了,自从您进宫就没少被皇后欺负,现在您怀了孕她更加变本加厉。”
从前太后还在的时候苏清雅到底心中忌惮太后,很多事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自从前两年太后驾鹤西去后,苏清雅也彻底没了束缚,做事愈发过分起来。
欣贵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无妨,这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我们也要快熬出头了。”
玉兰虽然没听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但听到自家主子说快要熬出头也是打心底的高兴。
她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自家主子你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这一日过去后,皇帝一连几天晚上都宿在苏清雅宫中。
谢逐舟站在午门下面等着上早朝,两只耳朵听了不少八卦。
“当今皇后真是狐媚惑主,自从太后西去后陛下时常宿在皇后宫中。”
“我听说啊...有许多还未出世的皇子都是死于皇后手中。”
“这话可当真?陛下为何不严查?”
说话的那人摆了摆手压低声音:
“怎么说都是流言,皇后又是当今太子的母后,陛下肯定要给皇后留点面子。”
听的那朝臣无比愤愤不平,“这岂不是祸乱朝纲,陛下就应当把她...”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朝臣捂住了嘴。
两个人都以为自己声音不大,但其实被一旁听力很好的谢逐舟听了个一清二楚。
谢逐舟撇了撇嘴心下鄙夷,且不说苏清雅为人到底如何。
他们这副前朝有什么波动就怪给女子的嘴脸真够倒人胃口的。
还不等谢逐舟开口阴阳怪气他们两句,张公公便突然走了过来:
“今日陛下龙体不适便不上早朝了,各位大人可以先行回府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朝臣们一联想到近日皇帝一直宿在皇后宫中也都有些心知肚明。
朝臣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只有谢逐舟一个人低头偷摸高兴。
不用上早朝那他岂不是可以回去补觉了,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