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听施云桢说那些往事听的入神,被他存了心思这么一问,她就随口答道:“哪儿呀,外村的人要推方强,我看不过眼就挡了一下。”
结果自己被推倒了。
施云桢沉默地看着她,天空中,乌云密布,翻涌着,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绿芦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得,她一个商场老手,竟然被套话了。
“帮别人挡?”
施云桢拉起她的手,提起衣袖,叫了夏雷过来。
夏雷是个习武的人,平常跌打伤最是上手,瞅了一眼这腕子,轻轻按了几下,就说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寻常的扭伤,用药酒抹了,不要再使力就是。
施云桢这才稍稍放下心,拉着绿芦回屋拿了药酒,倒在掌心温热。
大手刚刚抹上那红肿的腕子,绿芦可怜巴巴地求他:“轻点。”
施云桢轻轻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指头,轻戳了一下。
“嘶。”
绿芦抽了一口气,龇牙咧嘴的。
施云桢原本打算要让她吃点苦头,见她疼成了这样,自己心先疼了,剜了她一眼,尽量把动作放轻柔了。
“日后若是再帮别人挡灾伤着自己,我要罚你了。”
绿芦眨巴了下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细心轻柔地帮自己抹药酒的男人,突然发现,施云桢面无表情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话威胁,就当真让人发憷。
“你八岁时候接施家,肯定很辛苦吧。”
平日里,他都如春风细雨般温和,唯独今日,她见识到了面无表情的施云桢。
皇商施家的掌权人。
既然是皇商,那飞来居恐怕只是一个很小的产业,更大的她压根不知道。
一个八岁的孩子突然接手偌大的家业,腥风血雨,他扛过来了。
这人的手段,必然不可能温和到哪里去。
施云桢原本握住绿芦的手腕,用掌心的温度帮着药酒更好的吸收,闻言,手掌稍稍紧了一些。
绿芦立刻就跳脚了,“疼!”
施云桢急忙松了手,看着她疼出了眼泪花子,不由得自责,他今日,情绪上有些失控。
“抱歉,今天我……”
施云桢睁着黑眸,看着面前突然凑近来吻他的姑娘,眼睫轻轻颤动着,随后,阖上了眼睛,反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绿芦存了一些安抚和讨好的心思吻他,难得的主动,檀口微启,正待邀他缠绵,却突然被扣着了后脑,嘤咛了一声。
猝不及防,被攻城略地。
她觉得自己成了一颗长柄的樱桃,被含着绕着,晕头晕脑,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脚,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气还没喘匀,又被绕了进去。
“先用冰敷一下……”
夏雷绿头苍蝇一样撞了进来,见床榻上相拥的两人匆忙分开,他急忙调转了一个头,脚步差点打劫,边走边自言自语。
“还不够冰,再冰一点。”
绿芦脸颊泛着红晕,看着夏雷同手同脚地走出去,轻笑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施云桢的怀中,闷声闷气地抱怨:
“怎么每次都有人进来。”
施云桢深以为然,托起她的脸,蜻蜓点水一样轻触水光潋滟的唇,“嗯,下次要让他们在外面喊一声,毕竟你我同在一处……”
“绿芦,我有个事……”
兰花转过屏风,看到面前的一幕,立刻转身就走。
“怎么了?”绿芦喊住她,斜了施云桢一眼,才说着呢。
“没、不是什么大事。”兰花绕过屏风冲到了外间,捂住自己的脸,隐隐发烫。
她都冲撞第二回了!
过了一会儿,施云桢缓步而出,含笑着看了脸上红红的兰花,“绿芦让你进去,你们慢慢说。”
“好好。”兰花低着头,忙不迭地应了,跟做贼似地溜进了内室。
她原本就胆小害羞,这会儿更是羞的厉害,坐在绿芦床前,吭哧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光顾着红脸了。
“到底啥事,”绿芦自己这个正主都没她害羞,打趣地刮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子,“脸这么红,可是木生大哥出门拜师,你害相思病了?”
“哪儿呀!”
兰花轻轻打了她一下,说到出门精进工艺的木生,她才叹了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一遍。
“木生阿姐不是嫁到了邻村去了么,这些日子在闹和离,这会儿回来冲着我公爹哭呢,我公爹觉得我在不方便说话,就把我赶出来了。”
她没地儿去,就直接来了绿芦这里。
“这样啊……”
绿芦没敢说她压根不知道木生还有个阿姐,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愁人,”兰花叹了一口气,“原本觉得嫁给隔一辈的表兄,日子能好过的。”
绿芦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专心听兰花愤愤不平。
“都是那个丁四,他爷爷和木生的爷爷是亲兄弟哩!虽然隔了辈的,怎么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他丁四倒好,带头来我们村退红砖的订金去买别人的便宜货!”
兰花义愤填膺,脸上更红了。
绿芦揉了揉脑袋,她病一场,脑袋这些日子跟起了雾一样,好半天才转过弯来。
“那刚刚在村口要退订金的,就是木生的姐夫?丁四?”
所以他们都姓丁,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可不,”兰花手中的一张帕子快被她搅烂了,“我公爹刚刚听说丁四带头来闹退订金,急的赶去村口准备好好训一下他,没赶上你们,倒是正好遇上了回村里来的姐姐。”
“姐姐说她怎么劝,丁四就是不听,执意要来退订金。”
“她气得提了和离,就回来了。”
兰花一脸愁云惨淡,她和丁木琴的关系可好了,现在大姑子被气到提和离,而绿芦这里红砖又卖得不顺畅。
这不好的事情,怎的都赶到一块儿了呢!
绿芦不忍心瞧着兰花发愁,好生开解了她半天,两人又黏在一处说了一些闺中话,直到施云桢端了汤药进来,兰花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你回去问问木琴,她自己是什么个态度,”绿芦接过施云桢手上的汤药,还不忘叮嘱兰花,“如果执意不过了,咱们就打上门去,咱不能输阵!”
兰花抿唇,点头,态度坚决。
施云桢等兰花离开了,才坐在床前,大手摊开,掌心放着一颗松子糖,等着绿芦喝完药,给她吃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他抬眼,眼眸沉沉,日后他成婚了,自然不希望村里有旁人说不过了,打上门这种话。
夫妻之间的事情,他想该两口子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