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心中难免恼火,他跟在少主身边这么多年,很少有这样被别人当成贼来防备的时候。
拇指轻轻推出刀鞘。
锋利的刀锋在夕阳的映照下,闪过一道血芒。
“夏雷?”
双方对峙的时候,一道男声突然响起,几个汉子和夏雷同时转头,看向来人。
不是别人,正是桂叔。
他急匆匆地从村外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诧异地看着两边人马。
“牛哥、五哥、六子,你们这是干啥呢?”桂叔气喘吁吁地问道。
“咋的,老桂,这几个人你认识啊?”被唤作牛哥的汉子看了一眼桂叔身后的老人家,觉得有些眼熟,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认识,”桂叔认得夏雷和施管家,见夏雷身后挡着一个清隽的年轻男子,心中隐隐猜到他是谁,咧嘴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行,你们要去找绿芦,就跟着桂叔。”听说夏雷三人是桂叔认识的,几个汉子也就放下了戒心。
“咋的你们来寻绿芦?”桂叔目光看向施云桢,暗暗撇嘴,只怕是这位要寻绿芦。
“正是,”施云桢上前见礼,“这位应该就是桂叔了,幸会。”
他知道桂叔,绿芦经常挂在嘴边,当初绿芦向他借了山参,也正是因为桂叔受伤。
桂叔正待说话,六子却认出了桂叔身后跟着的那个老者。
“这不是江边村的卢大夫吗?”
也不怪几个汉子瞧着眼熟却不认识,这十里八乡也只有这一个大夫,祖传的看病本事。
村里人很少生病,就是病了,大多数时候也是自己扛一扛,也就好了。
只有极少数时候实在扛不过去了,才花钱请卢大夫过来就诊。
六子这么一提醒,几个汉子才认出了老者,见桂叔请来了这位,都关心起来。
“咋了,老桂,你家谁病了?”
“严重不?”
“诊金够不够?不够大家伙这里凑一点。”
桂叔连连摆手,“和你们说话耽搁了,我得赶紧带卢大夫过去,是绿芦,早饭中饭都没下山来吃,我媳妇上山一瞧,病了,那额头烫得跟烙铁一样。”
几个汉子一阵唏嘘,也不拉着桂叔说话了,让他赶紧带大夫去瞧瞧。
桂叔和他们道别,带着大夫往村里赶。
施云桢让夏雷安置好马车,自己和施管家紧随桂叔往村里去。
临要上山,桂叔顿住脚步,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施云桢,“施家公子,您的身体不好,要不就先去我家稍坐?”
桂叔说这话有着小心思。
怎么说绿芦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云英未嫁的,就算和这施家的郎君情投意合,这么带着人去人姑娘家,也不是个道理。
更何况,绿芦到底嫁不嫁施家郎君,那还说不定的。
“少主,我们先听这位的,先去稍等,”施管家也跟着劝说,“您舟车劳顿赶来,再爬这半山,身体吃不消。”
而且,绿芦姑娘这病气如果过给施云桢,那就不是普通山村赤脚大夫能看好的。
施云桢墨黑的眸子看了眼半山腰上的那座红砖吊脚小楼。
“就劳烦桂叔带我家老人去您家中暂歇。”
“好好,”桂叔想着自己家也不远,转过弯就到,不耽搁功夫,正要引路,就听到施云桢继续开口说道。
“大夫我带上山。”
哈?
桂叔瞧着施云桢当先就迈步往山上去,有些傻眼。
他想把施云桢留在山下啊!
桂叔和施管家对视了一眼,扯了扯嘴角,“要不您劝劝您家公子?”
施管家摇头,满脸无奈地跟上了前头两人的脚步。
“嘿!”
桂叔瞧着施云桢那熟门熟路劫走大夫的架势,他自己倒成了一个多余的外人,赶忙也跟了上去。
山上屋子里面只有绿芦和他家媳妇,突然上去三个男人,自己不在场是绝对不行的!
施云桢带着大夫当先到了小院门口,铁牛就守在门外,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带着卢大夫过来,眨巴了下黑漆漆的眼睛,转身就往院子里面跑,边跑边大喊:
“娘,大夫来了!”
张氏怎么唤绿芦都唤不醒,正心焦着,问声赶忙出来,刚刚转过弯,身边擦身而过一个陌生的男子。
“诶!”
张氏抬手就拉人,手指擦过施云桢的衣袖,竟然没有拉住,就这么让一个陌生男子闯进了内室,急的跳脚,正要高声喊人,就瞧见自己家丈夫吭哧吭哧地姗姗来迟。
“快点,刚刚闯进去一个男人!”
张氏转身,迅速冲进了内室。
万幸,这男子还是懂事的,老老实实地站在屏风之外,只让卢大夫进去看诊。
“这位是桂婶吧?”施云桢脸色隐隐发白,薄唇也失去血色,呼吸不稳,冲张氏作揖,“劳烦您帮着照顾绿芦。”
他很想见她。
想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可是他们还没成亲,按礼数,他是不该进去的。
“那自然是我照顾绿芦。”
张氏觉得这人说话听着扎耳朵,没好气地瞪了施云桢一眼,赶忙先去照看绿芦。
什么叫劳烦她照顾绿芦?
听着绿芦跟他家人一样。
卢大夫给绿芦号了脉,皱起了眉头,他在十里八乡看诊几十年,经验是绝对有的。
“这姑娘当是着了风邪,”卢大夫把绿芦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我这里先配点祛风散寒的药,你赶紧先煎了喂她吃下。”
在村里行医,大夫都是自己随身背着常用的药材,如此配药也方便,张氏赶忙接了,转出屏风,见那陌生男子还在等着,而自家丈夫也跟着站着,心中焦急地冒起了火,一把将桂叔拉到了外间,“这人是谁?突然闯进来,吓了我好一跳。”
桂叔把施云桢的身份说了,听的张氏咂舌。
绿芦和施家公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没想到人送完一堆家什,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把自己送上门了。
桂叔接了药去煎药,张氏回身,请施云桢去那会客厅里先坐着。
“我就在这里看着她。”施云桢客气回绝。
张氏抿嘴,瞧瞧那屏风,遮得严严实实,啥都瞧不见。
“行吧。”
张氏点头,端了水盆进了内室,拧了手巾放在绿芦额前,瞧着她烧红的脸颊,叹了口气。
她估摸着,这姑娘快要成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