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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积压在心底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娄山月难得的松了口气,连今日所遭受的莫名奇妙的截车的歹人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伴着赵半芹温暖的怀抱,香甜的睡了个好觉。

    娄二柱却没有睡着,难得的一口一口的抽着粗烟,眉毛紧锁,面上是带着肃杀的冷酷,“川子,今天的事,你再好好给我讲一遍。”

    “是。”娄山川心有余悸,瞧见自家二姐全须全尾的回来,又瞧见卫水风那一身的伤,心中更是后怕,一五一十的将细节全都掰扯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那贼人来得突然,走的也突然,见车架掉落了山崖,竟是一哄而散了。却不像是劫道的。”

    娄山明眉头微皱,“若是劫道的,你们这群毛孩子能有几个钱,可若是劫色的……吕家妹子又怎会安然无恙。”

    可不就是这个理?娄山川认同的点了点头,可自家哪里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那些贼人可不就是冲着自家姐姐而去?

    忽然间娄山川灵光一现,“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妒忌我姐抽到了好签吧?不对,我们今日都抽了签,除了吕知,都是上签,甚至水风哥还抽到了上上签。”

    娄山明眼睛一亮,顿时愣住了,太一观的签文可不是谁都能有这运气抽的,“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没准是瞧姑娘家好欺负,才挑了她们下手。”

    娄山川一听这话,也将这些念头埋到了心里,若真是妒忌抽到了好签字,那他和吕芸姝也是上签,怎么就没人针对他们?若说是针对姑娘家,那吕芸姝又怎么没事?他可瞧见了,那刀尖可都朝着姐姐招呼。可是……还有什么线索呢?跟自家有仇的,只郑子浩那个浑人,可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真的敢下杀手?

    若娄山川见过郑家人,或许就会惊愕的发觉,下午遇上的那帮歹徒,那衣裳可跟郑家护院的衣裳一般无二,可偏偏几次三番郑家来找麻烦的时候,他都在书院……

    “成了,今日就叫小月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就去府衙,报官!”娄二柱一锤定音,“小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不论是山贼还是劫道的匪徒,亦或是旁的什么人,都要有个说法!”

    娄家的猜测不无道理,卫水风却突然想起了那熟悉的衣裳纹样。他眸色一沉,随即将安喜唤来,“你去郑家角门,给郑六爷传信,就说,有个能击破郑子威的机会,看他要不要。”

    相山路静谧安宁一如既往,可别处,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郑家。

    郑子成惬意的躺在踏上,任由一双保养得当的素手轻轻按揉着他的头。

    “六爷,力道可合适?”

    郑子成眯了眯眼,从鼻腔里发出来一声嗯,“手劲儿却正好,不似那些丫鬟婆子按的,没个轻重。”

    娄小柳心里一喜,她的手可是老早就花了大价钱,月月从外头买了香膏,虽说不是什么纤凝玉指,也是看得过去了。这可是她专门找婆子学的,从前整日在山里干活,自然是比那些没长成的小丫头力道大些,“只要六爷喜欢,奴就没白下功夫。”

    郑子成眼睛微张,射出凌厉的光,“按的不错,记住,你的心思都放到正地方,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娄小柳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是知道她找人打听的事了?今儿个说是去踏青,可院里的丫头们都说了,这是给公子们相看的,郑子成年龄也到了,长得这般端正的公子,也该说下亲事,她就怕是那不好相与的千金做了夫人,那哪儿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赶紧故作难过的挤出来两滴泪,“爷说的是,我,我只是怕爷以后就忘了奴了。”

    郑子成听了这话,表情舒缓了一些,这些后院里的女人,还不是供他取乐的?至于打探个什么,只要心思没跑偏也就是了,“爷的规矩你知道,别瞎打听。夫人是夫人,爷的柳娘妖娆多情,自然不会忘。”

    说着就转头捏了捏枕在头下的一双腿,惹得娄小柳心里一荡,正要附上去,就见郑子成坐了起来,见他要走,赶紧就声音婉转挽留,“六爷~”

    郑子成拍了拍娄小柳的脸,嘴角带着一抹她看不懂的笑,“爷有正事,洗干净了等我,给我拿那件绣竹子纹样的袍子来。”

    娄小柳顿时面色一红,眼睛如钩子一般黏了上去,不情不愿道,“是。”

    而郑家的另一处院落,却乒铃乓啷地吵个不停。

    “什么?你们,谁叫你们痛下杀手,人还跑了?”郑子浩气的呼哧呼哧的,叫人看着就替他喘不上气来。

    噼里啪啦的碎瓷片声吵得窗外停住的早蝉都停止了鸣叫,两个身着深绿色衣裳的人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细看之下,可不就是跟在平丘山上行凶的歹人一般无二?

    那两个身着深绿色衣裳仆从脸都哭丧成了驴脸,“主子的吩咐,我们哪儿敢不从,拿刀也是吓唬人的。只敢将人掳走,哪里敢动她分毫,到时候再扫了主子的雅兴?还不是那个王锤子!竟然直接想杀了他们!”

    “对对对,”另一个深绿色衣裳的仆从赶紧应和道,“都是他,不仅亮了刀,小的瞧着,像是想把那丫头片子跟那个卫水风,都杀了!杀人不成,还将人连人带车推下了山崖,我们哪儿敢啊?赶紧就回来跟主子您说。”

    那人眼珠子一转,赶紧接话道,“是啊主子,王锤子胡作非为,违逆主子的命令,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不死也落个残废,这出了事,万一牵连出来您可怎么办?”

    左右王锤子跑了,就算抓回来也是他抵罪,都怪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主子指只叫他们想办法将人掳走,也没说要下杀手啊!这时候不把他兜出来,连带着他们也得挨打受罚!王锤子啊,对不住了,谁叫你倒霉呢?左右这个替罪羊不能落到他身上!

    “王锤子?”郑子浩这才意识到了不妙,今儿个是蔚山县首富张家姑娘筹办的踏青宴,实则是给他们这些公子姑娘们相看的,左右谁也瞧不上他,他就去了太一观,谁承想天助他,见到了娄山月,想起几次三番在那丫头身上吃瘪,可不就动了歪心思,这要是捅出去,那爹也是要罚他的,顿时就慌了神,“怎么就你们回来了,他人呢?”

    “他,他跑了!我们一看事情不对,怕暴露了公子,赶紧就溜了,谁承想那瘪怂货有胆子下手却没胆子认,下山就见不到人了!”

    “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你们这帮蠢货!要是老子出了事,老自己就拿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抵命!”郑子浩脸色铁青,再傻也知道了不妙,气得朝着跪着的两个人的心口狠狠地踹了上去,吓得陪侍的醉月都惊呼了一声,赶紧悄悄退下去。

    顿时,屋里的哭嚎声一片,就传来了两个仆从哭着求饶的声音。

    醉月离了屋子,却六神无主起来,她是郑子浩的房里人,若是他出了事,还有她的好果子吃吗?可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却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她本是良家女,偏偏就因为郑子浩瞧上了她,才被见钱眼开的家人送了来,他不痛快,她就瞧着舒心!可惜了,自己摊上了那样的家人,那素未谋面的娄山月倒是好运气,有那么珍视她的爹娘。

    只是怎样才能不叫她被牵连进来呢?醉月瞧着门外慌里慌张进来报信的仆从,再看后面跟着的老爷的贴身随从,心说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而郑子浩见了来人,只觉得心里一咯噔,这事到底是瞒不住了。

    “逆子!给我跪下!”

    郑冲见到来人,将手中的茶杯啪地摔了过去,郑子浩知道坏了事,也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下。微凉的茶水泼了郑子浩一身,本就圆润肥胖的脑瓜子沾着些茶叶,瞧着格外滑稽可笑。

    郑子浩麻溜的跪下磕了几个头,“爹!爹别生气,打我骂我事小,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郑子成,见他那一副云淡风轻的看好戏的模样,他心里就来气。

    郑子成赶紧又给郑冲添上了一盏茶,“爹,五哥说的是,旁的都是小事,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他要是跟你一般省心,还用得着我这么生气吗?”想起下面人报上来的消息,郑冲气得呼哧带喘,顺手就将手边的茶盏又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