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州不由得被葳蕤的气场吓出一身冷汗,因着有系统带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在这个时代,人命是真的如草芥!
也是真的会吃人。
死一个人很容易,甚至都不会掀起多大的水花。
更没有人会在意一夜之间,会死多少蝼蚁。
“老乡,我虽不知你以前是什么样?但我猜想这个时代一定改变了你很多,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冷血吗?张口利益,闭口生杀予夺,哪里还有半点咱们那个世界的品格与底线。”
“呵~说的好,那你回去啊!你还回得去吗?”
落州哑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去,但他是想回去的。
他只不过是赶时髦儿学人家穿了次越,可他根本就不适合这个时代,他想等任务完成之时,他自会脱离。
“我相信只要坚守本心,就一定还回得去。你呢?你决心一条路走到黑了吗?”
“本宫可与你不同,本宫是赫舍里氏的子女,什么一条路走到黑啊?本宫走的分明就是康庄大道,光明坦途。”
葳蕤气势恢宏,目光锐利,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自信从容。
落州就这般望着她,有了短暂的失神,此刻他顾不上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只觉眼前人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往昔与他对暗号的人还历历在目?
陌生是觉得他在葳蕤身上寻不到半分家乡的影子了。
或许打一开始他就没有看清。
“好,我明白了。那便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在来寻你之前确实报了侥幸心理,想通过你解决掉我系统的bug,这一点我不诚实,我也有错。
但是打我摸透了你的内核,我才发现我们虽是同路而来,却已殊途。冷宫中的那个如懿,确实神经病了些,也很自恋,可我骂她怼她,她都未曾动过杀心。
而你呢?咱们是老乡啊!你却要因我的立场对我赶尽杀绝,我看不懂你,但我清楚的知道你已经被这个时代背景同化了,你回不去了。”
落州走后,葳蕤也起身走到了院子中,她瞧着四四方方的天出神,看着飞过的鸟雀发呆。
回不去了?!
回哪去?!
她是赫舍里氏葳蕤,她回哪去?这里就是她的家,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等紫月走近,发现自家娘娘不知怎的滑落两行清泪,可又很快被她拭去,再次睁眼,依旧是她那运筹帷幄的娘娘。
“娘娘,落太医走了,他可投效了娘娘?”
“呵~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放肆!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和娘娘说话,奴婢今晚就料理了他,就像当初王钦公公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在宫中想让一个人消失,办法可太多了。”
葳蕤转头向屋内走去,“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她不想在外头讨论这些。
哪怕是知道如今的翊坤宫如同铁桶一般,也时刻将谨慎刻进了骨子里。
待两人都进了殿中,葳蕤才淡漠疏离的笑了起来。
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盘棋而已,打落州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棋局上了。
他想明哲保身?他想干干净净?他想手不沾血?他还想清白的回去?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他既要坚守本心,不屑与这个时代融合,那她赫舍里葳蕤就亲自推他一把,也让他尝尝这以身入局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
“总不能只本宫一人回不去啊!他想走,也得留下些东西。”
紫月静静听着,她虽有时跟不上自家娘娘的节奏,可作为一个倾听者,她是绝对合格的。
这深宫寂寞,长夜漫漫。
她得陪着她家娘娘走的长长远远.........
“那主儿,对于这个落州,咱们还要出手吗?”
“对于他本宫已有安排,咱们就且看着他倒向如懿那边吧!也希望他不要让本宫失望,这如懿能否从冷宫出来,还得靠他这个推手助力呢!可别中途折了,那样就太不好玩了。”
紫月皱眉,她不解自家娘娘此话何意?当初把乌拉那拉如懿弄进冷宫,可也是费了心思的。
娘娘不想着如何让她蹉跎在冷宫老死,说什么出冷宫啊!
“主儿,这.......乌拉那拉氏在冷宫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娘娘如今竟然想帮她出冷宫?奴婢不懂!”
葳蕤也不想啊!
可没办法!
血条就是这么显示的,唯有在重要事情节点上重创如懿,才能打破她的气运加持。她不出冷宫,血条不往下走,就保不齐会有千千万万的变数出来。
若非要走剧情才能彻底打倒如懿,她也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上,这样才不被动。
再者,不过是个如懿!进冷宫之前就不是她的对手,出了冷宫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将她放在地上摩擦罢了!
“紫月,你相信命数吗?就是每个人必须要走的路,这如懿还不到她寿数将尽之时........本宫换个地方陪她玩儿,这次是本宫作为赫舍里氏与她对阵,本宫有些期待了。”
有时能顿悟也是一种恩赐,就好像过去的葳蕤并不那么适合这个时代,或许她该好好谢谢落州,叫她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接纳自己的另一面。
“主儿既然想玩,乌拉那拉氏就得陪着,这是她的福分。主儿放心,您想做的事,紫月誓死追随,有命必达。”
“不急,游戏刚刚开始,本宫就看看这落州还有多少底牌?又有多少能耐?”
此事葳蕤已经筹谋许久,她这个执棋者还不到露面的时候,就且看落州如何出招吧!
“对了主儿,凌云彻被打了。”
葳蕤讪笑,暗骂凌云彻蠢货一个。
“料到了,多管闲事儿,不被扒层皮才怪。可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知道原剧中是金玉妍暗中找人做的,打人时还巧妙的在言语间将矛头指向了皇后,就是不知眼下是个什么章程?
“是嘉贵人,打的还挺重的,听说鼻青脸肿受了内伤也说不准。
盯着启祥宫的人也来回禀过,嘉贵人怀孕这阵子尤为老实,万事以孩子为先。
这次还是看主儿和贵妃在咸福宫抱怨过如懿难杀,才起了这心思的。
奴婢倒觉得这嘉贵人挺好,不枉娘娘疼她,挺着肚子还想费心呢!”
“嗯,眼下阿箬生了,满宫中就她这一个有孕的,有些打眼。
再盯仔细些吧!保证她娘俩的安全,另外本宫陪嫁里不是挺多首饰吗?你挑些亲自送过去,告诉她本宫空了就去瞧她。”
“是。”
紫月领命退下,而另一旁的宫道上,也就是去往太医院的必经之路上,两个宫女打扮的人映入落州眼帘。
她们两人面前还有碎掉的花瓶,手上也有了擦伤,两人艰难的互相搀扶起来,疼痛使白嫩的小脸儿都皱到了一起。
“春梅姐姐,我好疼啊!可这怎么办啊?花瓶也碎了,这回怕是要被管事的给打死了。”
“你别怕,等回去了就说花瓶是我打碎的,管事的要打要罚我挨这便是。”
“那怎么行啊?春梅姐姐,你也会受伤,也会疼的。”
那被称为春梅的宫女,强撑着起身,明明自己也很疼,却依旧坚毅果敢,心地善良。
“你身上本来就有伤,如今还流血了,我这就去太医院求些药膏,你先找个地方等我。”
语罢,春梅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一个不留神就撞入了硬实的怀抱中。
落州见她脚下不稳,本能的扶了一把,随后只见女子抬起面容,颇为小家碧玉的一张脸,倒也称得上清水出芙蓉。
“您........是太医?刚刚多谢您了,春梅感激不尽。”
“不谢,你走路也看着些,旁人没我这么好说话。”
“嗯!奴婢知道的,还是要多谢您。”
语罢,落州继续往前走,路过那一摊碎掉的花瓶旁还是止了脚步。快速从自己药箱中翻找出了一瓶伤药递了过去,此时地上的小宫女不知如何动作,还是春梅再次跑过来收下了这份善意。
“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奴婢有些积蓄,这药膏不能平白叫您垫了银钱,稍后奴婢就给您把银子送过去。”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这打碎了花瓶会挨很重的惩罚吗?”
春梅沉默的低下头,手上摩挲着那瓶药膏,须臾她抬起头,重新挂上笑容道:
“您不必挂怀,如今宫中主子们都仁慈,上行下效,管事的也不会罚我们的。”
“哦。”
落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走了,春梅也搀扶起地上的宫女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去。
只是落州耳力很好,她们之间的言语,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姐姐,你为何不告诉那个太医真实情况,明明摔了花瓶,管事的就是会罚的很重。”
“人家能伸出援手给这药膏已经难得,咱们不能太贪心,也不能让恩人难做。”
一瞬间,落州只觉自己的心颤动起来。在这个时代中,还是有面对不公平对待,依旧坚守本心,心怀良善之辈。
这才是他的同类。
他忍不住的回头望去,将那抹坚毅的背影瞧的更深刻了两分。
愿,有缘再见!
到那时,他也告诉她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