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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你要跟我走!

    谢若微凌厉的眉眼骤然温和了下来,就仿似从冬日瞬间过度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他弯了弯眉眼,大声喊道:“阿刚。”

    谢知刚一愣,循声望来,看到谢若微的刹那,他憨厚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也顾不得练拳了,当即架势一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二哥,你怎么也来此了?”

    谢若微抬手一拳撞到他的肩膀上,“自是来看你的……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手才刚碰到,谢知刚的脸就疼得不禁一变,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被敏锐的谢若微捕捉到。

    “你的肩膀受伤了。怎么回事?”

    说着,谢若微抬手就要摁着谢知刚查看。

    谢知刚退后一步,不肯让他看,言辞闪烁道:“二哥,我没事……”

    “没事就让我看看。”

    谢若微皱眉,他根本不信谢知刚的话。

    然后两人一个躲一个追,最后谢若微着恼了。

    “阿刚,怎么,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没有,二哥,我是真的没事……”

    谢知刚嗫嚅。

    若是被二哥知道自己连救几个人都受伤,回头在家里讲开,恐怕这都能成为他半辈子的笑话了。

    最后还是知府蔡静永主动开口解释道:“谢指挥,谢三公子的伤乃是见义勇为,救人所致……”

    “蔡知府!”

    谢知刚高声喝止。

    蔡静永一怔,余下的话就被迫戛然而止了。

    谢若微扬起了眉头,“救人?你救了何人?到底是何种见义勇为能让你弄成这般模样?”

    他抬手,不顾谢知刚的瑟缩,强行摁着捏了捏骨头,不悦道,“这瞧着是动了筋骨,既是伤筋动骨了,就合该好好养伤,简单活动活动就好。 你还在此打拳?是嫌自己的伤好得不够慢吗?”

    “问你话呢?怎生不回答?”

    “谢三公子救的是我。”

    谢知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一道悦耳低沉的话语替他先行回答了。

    谢若微一愣,扭头望去,一身碧绿儒袍,身姿挺拔,姿容隽秀的少年郎正站在门口。

    就像是最挺拔坚韧的苍苍玉竹,青翠葱郁,只一眼就令人忘俗。

    “你——”

    沈隽意面色平静,朝着他略略一拱手,“谢指挥,久见了。”

    “——是你。”

    谢若微听到这句久见,瞬间就回忆起这个少年郎了。

    无他,实在是沈隽意太过有记忆点了。

    哪怕是在破落农屋,依旧能叫人一眼万年,见之难忘。

    “我见过你,在槐花镇附近的村落。”

    沈隽意出声纠正,“是杏花村。”

    “对,是那里,当初还是……”

    谢若微对那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因为前几天才见过另外一个当事人,骤然被提起,顿时也就想起了那时的情况。

    只是提到江灵,他很是适当地停了嘴。

    如今看到沈隽意跟谢知刚住在一个院落,人精如他如何不懂内情。

    “你就是我小叔遗落在外的沧海明珠?”

    沈隽意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说话,谢知刚终于找到了机会转移话题,当即兴奋道:“对啊对啊,二哥,这就是咱们的小弟。阿隽,这是二哥,你们认识啊?那敢情好,我都不用过多介绍了,本来还想着你们要等回京才能相见呢!”

    “没想到现在你竟来了,可见上天都盼着咱们全家早日团圆呢!”

    谢若微上下端详着沈隽意,目光在他精致的五官逡巡,“模样似乎是跟小叔有些相像……”

    谢知刚蹙眉:“二哥,你怎么还讲这样的话!大哥和姑姑上回都来确认过了,小弟跟咱小叔几乎九成相像,大哥还说以为小叔活过来呢!”

    “就凭一张脸吗?这世上花有相似,血有相融,没凭没据的事,光靠一张脸,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我办事素来要讲究证据凭证的。”

    这就是还得再考量证实沈隽意身份的意思了。

    谢知刚没忍住吐槽了句,“二哥,绣衣使办事哪里有这般严谨?难道不是随心所欲……唔,我不说了就是……”

    眼看谢若微眼光似刀射来,他知趣儿的捂住了嘴,只是眼里依旧是不赞同。

    倒是沈隽意颔首附议:“谢指挥说的有理。”

    闻言,谢若微不由挑了挑眉,略显惊异。

    他是出于谨慎和挑剔才这样说,毕竟小叔去世早,在世时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女子亲近过,如何在多年后蹦出个遗腹子来?

    就算是真有过露水情缘,以小叔的性子,合该留下些遗物才是,如何这些年都没找上门呢?

    而偏生是在现在这个镇国公府遭了圣上猜忌的时间点呢?

    再来,他在绣衣使里当差,见过太多黑暗面的东西,现在碰到这样的巧合,就忍不住从最坏的一面开始着手考虑了!

    所以,他看向沈隽意的目光里,并非是友善,而是审视。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出身乡野的人而言,能够攀上镇国公府,无吝于一步登天。

    沈隽意陡然拒绝,难免就有些奇怪。

    “那认亲也不着急,等回头我确定后再见爹娘他们吧!”

    “二哥……”

    谢知刚有心想说大哥都确认过了,哪里还需要他,别回头又惹恼了爹娘,到时候再挨一顿打。

    沈隽意适时地扬起唇角,露出赞同的微笑。

    “我也有此意。”

    要是谢若微能阻拦这场认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比起跟镇国公府和平阳公府牵扯上,多了些不知所谓的陌生亲人。

    他更想回到从前简单普通的日子,兴许会有烦恼,但有妻有母为伴,亦是足矣。

    谢知刚一看他们两个都这般说,一时间,他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

    这时候他就有点羡慕大哥的舌灿莲花了,转头看到凌降曜,他眼眸一亮,“阿曜,你觉得呢?”

    照凌降曜来说,他是巴不得沈隽意永远待在乡下的,永远别被识破身份的,但偏生平阳公夫人亲自来见过人了,也是确认过沈隽意身份的。

    只是碍于各方面,没有选择认回去罢了。

    可平阳公夫人不认,其他人却还偏要参和,镇国公府就是其中最大的绊脚石。

    但谢若微想调查沈隽意的身份,以绣衣使的手段,少不得追本溯源,届时这隐瞒的真相,就少不得要递上去。

    要是被更多人知晓,那……

    故而,凌降曜哪怕心有不甘,却依旧附和了谢知刚。

    “我觉得三表哥的话有理。二表哥,不管如何,连我娘和大表哥都来确认过,您就算是 信不过我娘的判断,总该是要相信大表哥的能力的。”

    “大表哥可从来不信口开河,必是有理有据,才敢留下三表哥相护的。”

    谢知彰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无论如何,在外面谢家其他人总是得给他留足面子的。

    再来,谢若微虽被赶出镇国公府,但到底没除族谱,对谢知彰这个哥哥也是尊敬有加的。

    凌降曜这般说,主要也是想敲定了沈隽意的身份,这样以后就算真的查出点什么了,可事已成局,总不能再将沈隽意的名字从族谱里划掉吧?

    那样镇国公府才是真的成了京都的大笑话!

    谢若微闻言,斜睨着凌降曜,略略眯了眯眼,并没有答话。

    此时,倒是知府蔡静永回过神来,很有眼力见地笑道:“谢指挥和兄弟们久别重逢,应当有很多话说,不若我让人送些酒菜过来,几位先慢慢叙旧。”

    见谢若微没有抗拒,蔡静永就拱了拱手,率先离开了。

    毕竟这样的私人场合,他若是还留在此,到底是不恰当的,若是叫眦睚必报的绣衣使记恨上了,以后可有的是方法和手段收拾他。

    所以蔡静永保险起见,挑个时间就快速撤离了。

    等到离得远了,他才抹了把额角的汗湿,呼了口气,命管家去安排酒菜,尽快送去。

    随后,他谨慎地问管家,“你说本府这几日可有怠慢谢家两位公子?”

    管家回:“大人待两位公子如上宾,想必两位公子亦不曾觉得薄待。”

    “那你说,本府方才的表现可有欠妥当?是否不该留在那太久?可若是本府将人带到就立刻走,未免太失礼了……可留下又听了些隐私……这……”讲到此,蔡静永不由惶恐叹气。

    管家小心地觑着他,“大人,这指挥使若真是隐秘之事,恐也不会在大人跟前讲起。如此这般,想来是觉得无所谓。”

    “大人何必自扰呢!而且,大人事事周全,那指挥使想来也不会莫名发难吧?”

    蔡静永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本府听说,他一进城就赶去赵家了,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府衙。绣衣使的虎狼之名,威震天下,此次来,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愁啊。

    管家暗自腹诽,绣衣使何止是虎狼之名,那简直是臭名昭着,偏生是天子直辖,旁人动不得。

    不然,何至于能嚣张至此!

    蔡静永感慨完,对管家道:“你且再多备些酒菜给其他使者,再命马夫好好儿伺候绣衣使大人们的马,务必不要让他们挑出错漏来。”

    “是,小的明白。”

    管家躬身退下。

    而这边,谢若微打量着不算大的院落,在院内摆着的石桌旁坐下,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

    谢知刚挠了挠头坐下,“二哥,你怎么来幽州了?是办公差吗?”

    谢若微淡淡道:“绣衣使办差,从不与外人多言内情。”

    “我也算外人啊?”谢知刚嘟囔了句,对上谢若微投来的目光,又嘀嘀咕咕的住了嘴。

    “好吧好吧,我不问就是。那你何时离开幽州?”

    “你与我一道离开。”谢若微没回答这话,而是这样回答。

    “为什么?我要护送阿隽平安回去柳城的,这是大哥让我做的,上回我们途径黑山,阿隽差点就出事,我这回可不能再有闪失了,不然大哥肯定饶不了我的。”谢知刚忙道。

    沈隽意适时道:“若是有要事,谢三公子不必管我。而今,听说官兵已经去围剿黑山寨,又留有曹副将等人护送我们回去,想必一定不会有事的。”

    “而且,这一路多亏了谢三公子相送,不敢再多有叨扰。”

    谢若微嗤笑一声,觑着沈隽意,“你看,人家还不稀罕你送。”

    “二哥!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谢知刚皱眉。

    谢若微收敛了笑容,慢慢地品茶道:“放心,这次是圣上下的旨意,就是大哥都怪不到你的头上。你尽管跟我走去黑山就是!”

    “为什么圣上要我去黑山?”谢知刚惊讶。“莫非是要我去剿匪?”

    “剿匪有萧疏隐出马,哪里轮得到你去抢功劳。”谢若微睨着他,“自是有其他事交给你。黑山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简单地用一句话带过。

    此言一出,几人都有些惊讶,凌降曜侧目,“这般快?不愧是萧侯爷,竟然这般轻易地就制住了这些凶残的劫匪。听说他们盘踞在黑山十来年,一直都不曾被剿灭,地势有凶险。”

    “这般奇险之下,萧侯爷竟不到一月,就将其拔除。”

    讲到此,他就不由感慨万千。

    萧疏隐也就比他年长几岁,却十六岁就袭爵,而今七年,已成陛下心腹。

    凌降曜心中对此是又羡又妒。

    谢知刚也颔首:“萧侯爷是很能打,有他在,区区黑山的确不在话下。”

    他虽然没跟萧疏隐对面交过锋,但连他祖父都对萧疏隐赞不绝口,还曾叹息不是自家孙郎。

    以至于后来萧疏隐弃戎从政后,他祖父都曾痛心疾首。

    后来谢若微也赞过萧疏隐,故而谢知刚对其的印象和好感都来自于此。

    沈隽意听到萧疏隐的名字,就想起曾经在上元节时,万千花灯下见过那位气度高华,雍容华贵的紫衣青年。

    这时,管家适时地送来了酒菜,将东西摆下后,又恭恭敬敬地领着下人们都悄然退了下去。

    酒菜虽说算不得山珍海味,却也都具有当地特色,菜色丰富却又不出挑,酒也是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丝毫的错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