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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开解暖心衣

    自那日起,郁竺回宿雨轩便叫人将各色鲜艳衣裳一概收了起来,只穿戴些素净淡雅的,也不大往园子里逛去,若宋清妤来,便与她说笑一阵,若她不来,也只和丫头们说说笑笑,或是寻了书本子来。

    这日恰逢宋清川约了友人秋猎,至天黑时才回。见郁竺坐在廊下吃茶,不知怎得,竟自顾上前,坐在另一侧藤椅上,宝儿见状,忙倒了茶与他。

    棠梨却道:“不忙,咱们大娘子爱吃冷茶,小侯爷怕是吃不惯,奴婢去换热得来。”

    “不必,”宋清川拿起青釉茶盅,一口饮尽,“却是见你常吃冷茶,我也尝尝。”

    见郁竺笑而不语,又侧脸瞧去,忽顿住,就直愣愣瞧了片刻,歪头托着下巴,“哪里不对……你今日不同。”

    郁竺道:“如何不同?”

    宋清川又琢磨一阵,“你从前爱穿绚丽颜色,今日如何这般素雅?”

    郁竺眸子渐渐黯淡下来,将帕子甩在一边,只低头握着茶盅喝茶,宋清川更是有些懵怔,又侧头看着宝儿与棠梨。

    宝儿道:“是前儿,大娘子去给太太请安,碰着三小姐与二娘子,三小姐说什么……什么……总之是不好的话,回来大娘子便换了衣着。”

    郁竺别过脸去,撅着嘴道:“我从前爱穿红色,不想京里头不兴这个,管这个叫艳俗,叫小人乍富,腆胸凹肚!”

    宋清川却一声大笑,又靠在椅背上仰头看那点点萤光,“别理那些俗人,其实她们才是在利欲沟渠里浸染久了,只能以素雅掩盖一二,才显得自己淡泊自抑,若她们真以素为美,逢婚嫁喜事倒也知道穿红着绿,怎么不一身素服。”

    郁竺眨巴眼睛,定定的瞧着宋清川。

    宋清川被盯得不自在,扭了扭身子,轻咳一声,“你从前也不是这般在意旁人的性子,怎得今日不一样?”

    “从前这侯府也没有二娘子啊。”郁竺脱口而出,又觉不好意思,遂垂下眸子去,手指卷着衣边,“她出身好,生得也好看,又博览群书……”

    “她是她,你是你,”宋清川坐直了身子,认真起来,“若是从前,我或许也同她们一般……只是经了这些事……不说旁的,你还是穿红色好看。”

    “当真?”郁竺眸中又闪着光。

    “自然,自奉临回京时,你不是说,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了,我怎会骗你?”宋清川挑眉,真像是将郁竺如兄弟一般看待。

    一阵沉默,清凉含着水汽的空气突然有一丝不对味,两人皆眉眼四处乱晃,不知该看向何处。“不说了……你早些睡。”宋清川站起身,似得了解脱一般,将手背至身后,整个身子都松弛下来,往后头书房去。

    棠梨俯身,“天儿不早了,大娘子也去睡吧。”

    郁竺又在镜前坐了半晌,渐露喜色,自己虽不及那严辞娴静柔美,又不似她有世家出身的书卷气,倒也有几分她不曾有的英姿,一双媚眼带着几分妖异,长眉入鬓横扫去,自己何曾不是独一无二的貌美。如此想着,郁竺便起身到床上去,嘴角噙着笑,宋清川倒是怪会宽慰人的。

    这头,侯爷与太太秉烛夜话,虽是老夫老妻,却恩爱如新婚。

    “今日一早,尚书令府上送来帖子,说是瞧好了日子,明年二月十二就是个好日子。”太太坐在罗汉榻一侧,一贯的贤惠模样。

    侯爷横卧在另一侧,手支着头,“嗯……二月十二,这日子有些耳熟。”

    “侯爷忘了?二月十二可不是川儿大婚的日子?”太太低头捋了捋手中帕子,似无意提及,“只是湄儿不依,来哭闹了好一阵子,说自己一辈子只这一次,怎能仿着他大哥哥来?直闹得我头晕!也是劝了半日,说,人人都要,才是好日子呢!”

    许是手酸,侯爷拿了个软垫垫于枕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望着屋顶的梁木,转着手腕儿,“嗯,是不大合适,若是不相干的人也就罢了,亲兄妹,却是一样的日子,倒显得咱们不用心似的。凝儿远嫁,我身边只湄儿这一个知心的女儿,不能委屈了她,还是叫江家再择个日子来。”

    太太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是了,我明日就知会他们家。只是侯爷偏心,这不是还有清妤那丫头,怎得说只湄儿一个?”

    侯爷挺了挺身子,轻咳一声,“清妤……你是她嫡母,她的婚事自是由你做主,你瞧着办即可,咱们这府里呀,要是没有你还不知如何呢,凡事交给你,我放心。”

    太太喜笑颜开,伸手拉着侯爷,“快别在这躺着了,去床上睡去,再窝着脖子!”

    屋里头,赵姨娘于昏暗烛光下做着针线,“今日三小姐的婆家来送日子了,怕是也快了。”

    “嗯。”宋清妤在另一侧也打着烛台看书。

    赵姨娘抬起头来,眼中犹含慈母之爱意,“是我误了你,若你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也不至如今年岁,却还说不上人家,叫你跟着我过这苦日子。”

    宋清妤将书本子合上,安慰道:“姨娘说什么?嫁人便能好么,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人,守着姨娘一辈子才好呢。”

    “不行我明儿就去求太太,”赵姨娘想起宋清妤的婚事,便愁得寝食难安,手中活计也做不下去。“去求她给你张罗个婚事。”

    宋清妤急得起身,“姨娘!您若去了,也是白白讨个没脸,又要遭一番奚落。“说着又急得掉下泪来,“我若真嫁了人,姨娘往后自己在这院儿里可怎么熬啊。”

    “傻丫头,侯爷在时,便是为着颜面,尚能管我们衣食不缺,若将来侯爷去了……”赵姨娘试想往后,顿时愁上心头。

    “若是大哥哥当家,大嫂嫂心善,不会不管我们的。”宋清妤提及郁竺夫妇,不由消了几分愁绪,宋清川不说,郁竺却与她交好。

    赵姨娘收起针线,又吹灭一支蜡烛,“唉,那是最好,只是你瞧这府中形势,太太能眼看着继子袭爵?”

    母女俩又是一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