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正怔怔地望着榻上的罗永,闻言一愣,浅笑道:“可是莫寒他们?”
韩远山点了点头,程莞立刻朝着歆瑜示意道:“瑜儿,你去一趟。”
韩远山连连摇手,“不必不必,我那怪徒儿历来是个怕人的。还不知道来不来呢?我先写封信给她,拜托公主着人送过去。”
他实在是馋她的手艺了!
程莞知道他的心思,也想到姚茹不愿多见生人,便点了点头,“也罢,就依韩老吧。”
瞧着歆瑜和吕琅先后出去,韩远山这才叹了口气道:“今日他失血过多,且得补呢。不过,也不必着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便是这个道理咯!”
程莞闻言,微微颔首,“若是去鹰神潭有效,我自会”
韩远山摆了摆手,开口道:“如今他已受了此一遭的罪,大概是不用去了。”
“好。”
程莞柔声答着,侧眸去看榻上的罗永,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很是骇人。
韩远山瞧着情形,快速地将罗永肩上的伤包扎妥当,便躬身退了出去。
“你说,若是我不提出去,该有多好!”
“可是,我只是好奇”
“你快点好起来吧”
程莞细细将他额边乱发理到一边,仔细端详着他,明明未到老年,鬓边却若隐若现有了白发。她轻抿着唇,略略施力,将白发置于掌心,而后自头上轻轻拔下几丝自己的乌发,指尖缠绕,套进他的长发之上,拉紧,藏于袖中,低首轻声道:“结发至黄泉!”
罗永似是能感受到,蓦然颤动了几下羽睫,程莞浅浅一笑,抹掉眼角的湿润,在他耳边叮嘱道:“你好好的,我明日再来看你。”
刚刚起身,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程莞徐徐整理着衣衫,和侍候的人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果然,
姚茹并没有来,但是他家的两个小子倒是都跟了过来。韩远山瞧见,自是开心非常。程莞得知此消息时,只浅浅一笑,便去补觉去了。
瞧着罗永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程莞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这日,她刚要踏进自己的院落,忽听歆瑜欢喜的声音道:“母后,您看谁来了!”
程莞蓦然回头,立刻矮了身子,便要行礼。
宴凌玥慈眉善目地浅笑着,手上捻着一串佛珠,开口道:“佛门中人,无需那么多礼数!况且,如今你是太后之尊,只有我向你行礼的份!”
程莞摇了摇头,推辞道:“自是不敢。长公主之尊,无论何时,都当有的。”
宴凌玥欣慰地点点头,显得颈下松弛的皮肤更显纹路。程莞一时怅然,这么些年,她何必一直如此自苦?
铁勒图已快步赶了过来,“阿娘怎么来了?”
宴凌玥捏了捏手上的佛珠,嗔道:“你几日不归,帐下群臣都寻到我那了,我能不来吗?”
“母后怎么找到此处呢?”
宴凌玥笑着指了指他,冲着程莞道:“这孩子”
“他与宗博搏斗的事早已传遍,又是在南城附近,这又有什么难猜的?”
铁勒图闻言,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程莞虚托了宴凌玥一把,却被她巧妙避开,朝着身旁的侍女道:“耶罗,你快替首领把把脉,看看如何了。”
铁勒图深叹了口气,有些尴尬道:“阿娘,你这明眼就看得出来,我没有什么事。”
说着,朝着那叫耶罗的道:“你上次不是帮我解毒吗?如今,这里正好也有这样一个病患。”
耶罗尴尬应道:“回首领,上次也皆是因为首领身体强壮,且解药奏效,方可解毒顺利!如今恐怕”
“太后娘娘,这是我母亲身边的女医,从小便学医,会不少疑难杂陈呢,可否让她”
程莞一听,自然无有不应。
宴凌玥示意耶罗跟着底下人去了罗永那里,转身和程莞相携着进了院落。
“早该来看看的!只是,这些年,我已习惯了我那几盏青灯,蓦然出来,很不适应。”
宴凌云浅笑着说道。
程莞礼貌有加,“您说的对。如今能守一方院落,也觉清静可贵,很是惬意。只是”
“铁勒青大哥他已故去多年,您该多出门走走才是!”
宴凌玥的脸色微变,还是忍了下来,“他永远在我的心里”
程莞轻轻叹息一下,伸手抚了抚宴凌玥的手背,朝着门外道:“换一炉香过来。”
得到应声之后,才开口道:“您试试这香,颇有安神之效,若是喜欢,可带回去些。”
宴凌玥缓缓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屋外的脚步越来越近。
“回主子,那人的毒解了大半,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真?”程莞一时没搂住情绪。惹得旁边的宴凌玥疑惑地抬头望着她,半晌,才徐徐转身问道:“可有后患?”
耶罗低了低首,“是。余毒未清,还需些时日,想来不会有大问题。”
宴凌玥点了点头,却见旁边的程莞追着问:“为何还有余毒未清?”
耶罗“呃”了一声,开口道:“的确如此。若无鹰神潭的解药,这毒确实需要些时日。”
程莞蹙着眉点了点头,冲耶罗致谢道:“多谢了。”
一连串的异常反应,宴凌玥皆落在眼里,不自觉间,更是念动了手上的佛珠。
连着两日,因着宴凌玥,程莞不曾去探望罗永。可,第三天晨起,韩远山便派了下人慌慌张张地报信,“不好了!”
“如何不好?”
程莞蹙着眉冷声发问,脚上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便又到了罗永的住处,没多久,宴凌玥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