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慌乱地下马车前去查看，掀开车帘，只见穗儿可怜兮兮地趴在马车上哭泣：“娘亲，我磕到牙了。”
卫菱拨开她的嘴一看，小姑娘果然牙齿撞到上颚磕破了皮，她用手帕替她止血：“不怕不怕哈，娘亲在这里。”
穗儿这才委屈地扑在卫菱怀里，察觉到穗儿的情绪不太对劲卫菱抬头看向秋枝，秋枝无奈道：“奴婢担忧陛下带夫人回去，小姐恐怕没有立足之地。”
卫菱知道秋枝此话何意，蹙眉，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裴序虽然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以死相逼，但到底看不惯穗儿，只怕要将母女二人分离。
李讷在马车外言说前路情况：“陛下前面到了苏州一带就要天色大黑不好赶路，不若您与夫人在驿站休息一晚。”
“也好，她呢？”裴序见卫菱长久未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他霸道惯了也不假思索，掷下奏折：“唤她回来，说朕不舒服。”
他倒要看看，在她心里，是这领养来的女儿重要，还是他这个孩子爹重要。
李讷有些无语，陛下如此年纪竟然还同一小丫头争风吃醋，不过他只能听从前往后面的马车。
卫菱正哄睡了啜泣不安稳的穗儿，只见车帘被掀起，李讷小声道：“卫夫人，陛下身上不舒服。”
卫菱垂下蝶翼，浓密的鬓发柔顺清亮，她略有些冷淡道：“那便寻太医吧，我又不会治病。”
李讷震惊：“这”，卫夫人说的好像也对。
李讷灰溜溜回来，只见男子学了勾栏鸭郎的模样衣衫半卸，腹部纹理紧实有力，似有意无意地饮着茶盏中的清茶。
李讷低头不敢再看。他知道自卫夫人假死后圣上就不太正常，却未想到如此不正常，或许回去该在养心殿安置些驱邪的用具。
“你来了，朕没事，左不过一人待久了，什么伤病也都习惯了。”裴序遮住微勾的唇角，却见面前之人迟迟不开口，忍不住抬头，瞬间黑脸：“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奴才呢？李讷不敢说出肺腑之言，也不敢说出卫菱的话，只能美化一下开口：“回陛下，卫夫人说小姐一路奔波不舒服，她不陪同着心里不放心，催着奴才为您请太医好好诊治呢。”
“朕缺的是太医吗？”裴序气不过，将茶盏一甩，“给她一刻钟，不过来朕立刻将钟穗儿送走。”
卫菱再次通过李讷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几乎气到晕厥，急冲冲地回去，裴序一把把她搂入怀中以吻封缄。
“你，裴序，你不要脸——”卫菱忍不住骂出声，可感受到身下鲜明傲物又不敢再说，只强调：“无论如何，你不能把穗儿从我身边带走，她是我的孩子。”
“你腹中——”裴序笑意减淡，强调道：“你腹中，才是我们的孩子。”
“所以回到京州，你要把穗儿带到哪里去？”卫菱红了眼眶，唇部颤抖：“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穗儿从我身边带走！”
裴序见她情绪激动，害怕她伤到腹中孩子，只能软下嗓音道：“这到底是钟氏血脉，来日咱们的孩子诞生，你有的忙了。”
卫菱见裴序轻描淡写决定了自己的后半生，眼底闪过恨意，泪水茵茵：“你明知道我讨厌做笼中雀，讨厌宫阙，却还是要把我带入牢笼，是吗？”
裴序不敢看她的眼睛，侧目：“钟穗儿朕可以不送走，到时候回到京州先陪你住在行宫，待朕安排好一切接你入宫，封她做个郡主认你为养母可好？”
前朝非议、一切事他都可以平定，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卫菱默默不语，侧身疏离地靠车壁：“既然一切由不得我，又何必问我？”
二人陷入某种僵持，李讷只见陛下阴沉着脸照顾她一路奔波，而这位卫夫人却不咸不淡，视陛下为无物。
好不容易到了京州，秋褚行宫。
大雪落满宫道，唯有雪梅透着难得的艳色。行宫虽不甚大，但坐落在京州风景最好的一处，云霭环绕的翠波湖如同仙境，行宫总共有三十余处寝殿，卫菱占据了最好的一处，其余之地皆是空的，宫人不多，但裴序承诺：“朕从宫里调批好些、稳妥些的宫人伺候你，莫要多想。”
裴序替她披上自己的褐色大氅，温言道：“这些日子你在行宫住着，待我为你安排好身份就立刻迎你入宫，我会日日来探望你。”
“不来也行。”卫菱忍不住嘲讽出声：“我一人住着觉得甚好，清净的很。”
见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李讷低头提醒：“陛下，是时候回宫了，太后与赫连王在宫中等您。”
裴序一听“赫连王”三字，眼尾压下：“朕知道了。”
尽管知道她不算心悦自己，尽管知道她厌恶宫阙，可——裴序闭目叹息，热气腾升成雾。他唯有她。
被圈养在行宫的日子十分无趣，宫人几乎稳妥细致到查不出错处，可卫菱的食欲就那么消减了下去，尤其是听洒扫的小宫女提到了林都督不知为何回京被陛下惩处紧闭，她便知道林檀生是被自己连累了。
“娘娘，您不吃不行呀，小皇子娇贵，这又是陛下头生子，若除了闪失，奴婢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