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歌病这两日,裴家照样办着喜事。
她听着外界喧嚣,内心毫无波澜。
毕竟,她已经见惯了人情冷暖,孰是孰非。
又休养一日,隔日一早,莫初歌换过一件利落的衣裳。
准备出去,她去一趟天目山,亲自去询问山上的女堂主。
当匆匆走出门外,经过抄手游廊的拐角处的时候。
莫初歌迎面撞见了裴行晏。
莫初歌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你身为侯府主母,经常这样往外跑,像话吗?”
莫初歌面色阴沉,很不耐烦地转过身去,露出一抹浅笑,“我的事情便不费侯爷心了。”
裴行晏脸色淡然,“莫初歌,你我现在好歹还是夫妻,你的事情,干系着整个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一直没和离,你都是裴家的摆设。”
这话引得莫初歌一阵失笑,目光冷冷地凝望着他,“裴行晏,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既然不在乎我,看不起我的身份,为何不能直接爽快一点和离?”
她故作恍然大悟,“哦,你留着我正妻之位,不主动提和离,无非是不想让天下之人,议论你的薄情虚伪,登上高台之后,抛弃糟糠之妻。”
裴行晏阴冷的面上闪过一抹笑,“所以呢?这侯府泼天的富贵,你能轻易死去掉么?”
他上前两步,伸出手,想要附上她的脸颊。
莫初歌膈应得想吐,一个闪身,轻松地避开。
“你还是赶紧去关心林灼灼,我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和你无关。”
言毕,她瞟了他一眼,转过身的一瞬。
她嘴角勾起一抹放肆的笑,双目清冷。
裴行晏感到面上受挫。
这个女人简直越来越大胆,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只怕是灵魂早已经被傅云观给勾走了。
见莫初歌走远,裴行晏忍住心底的一团气,声音冷冽,“我不想和你一见面就争论不休,这一回,只想问你身体好了没有,你倒是好,给我甩脸色看。”
莫初歌听闻,脚步一顿,也不回头。
裴行晏又问,“你这是要去哪?”
莫初歌并未回头,注视着前方的路,“既然你把我当成玩物,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那我只好如你所愿了,定然不辜负侯爷的一番苦心。”
“你放肆!”裴行晏低吼一声,怒不可遏。
然还来不及发火,府中的下人匆匆赶来,“侯爷不好了,永安夫人心痛得厉害,让你赶紧去瞧瞧。”
裴行晏听闻林灼灼不舒服,哪还顾得上莫初歌,慌不迭地往后院赶。
莫初歌一脸玩味地走出去。
这裴行晏和林灼灼不愧是夫妻,都是一样的贱!
莫初歌坐在马车里,心烦意乱。
抵达城外,莫初歌吩咐马车停下,前方是一间落地茶馆。
用茅草搭建,虽然看似简陋,坐落在山谷之间。
也别有一番惬意和诗情。
莫初歌与琼脂走进凉亭,店小二立刻殷勤上前,“二位客官,想喝点什么?”
“上一壶红茶。”
某人喜欢喝六安瓜片,可这里应该没有如此珍贵的茶。
店小二点头,“客官稍等。”
正逢深秋时节,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干枯的叶子纷纷落下。
蓦然间,一缕栀子花的香气,弥漫开来。
莫初歌不动声色,将手中一盏茶一饮而尽,“云公子,我等你许久了。”
马蹄声飒飒敲击着地面,溅起地上泥土飞扬而起。
傅云观远远瞧见莫初歌坐在凉亭里,独自饮茶。
她身披一袭紫色的披风,长发盘在头顶,两支梨花簪固定。
裙摆铺在地上,几片干枯的叶子,落在上面。
整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单薄,那一刻,傅云观感觉世间的纷纷扰扰。
都戛然而止。
她回眸,惊鸿一瞥,巧笑倩兮,撩拨着傅云观的心房。
他也勾起嘴角,露出爽朗的笑容,“你特意在此等我?还是知道我一定会来?”
莫初歌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我也不确定而已,只不过,对云公子略微了解而已。”
“我们之间竟达成了这种默契?”傅云观走到莫初歌的身边坐下。
看着她,略略迟疑。
莫初歌挥了挥手,琼脂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锦盒放到傅云观的手边。
傅云观用余光瞟了一眼莫初歌,打开锦盒。
里面放着的是青雀阁的虎符。
傅云观瞳孔微动,“这应该是从赵国使臣身上搜下来的吧,你不将他交给裴行晏,给我作甚?”
莫初歌不禁一笑,“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利用我去对付裴行晏。”
傅云观闻言哭笑不得。
原来在莫初歌的眼里,他是如此的不堪。
他接近她,不过是希望她,重新认识他。
他看见莫初歌在裴家孤立无援,以一己之身抵千难万难。
出于年少时期的情,他不忍心,只想在身后默默守护着她。
可惜,莫初歌不知道。
有些事情,尽了自己的心意便好。
一往情深,何须让她知道呢。
傅云观眼眶干涩而发酸,大约是秋季的风太过于干烈吹的。
他声音沉重,“先放你那里,替我保管。”
莫初歌轻笑一声,拿过锦盒收好。
傅云观将茶一饮而尽,“这是要出城?”
莫初歌看他一眼,“既然云公子身边的人一直在暗处窥探我的一举一动,你明知故问。”
傅云观也不和她打什么哑谜,直接把话给挑明,“不必去天目山了,伤害赵国公主的真凶和死因,我都替你查清楚了,往山上跑一趟,挺费时间的。”
莫初歌心头含着一丝感激之情,“多谢云公子。”
傅云观将手里的一叠供词,交给莫初歌,“这里面记录的是伤害九公主的真凶所写下的,还有一篇是女堂的堂主指证林灼灼,冒充九公主,买凶杀人。”
他看见莫初歌的脸色并不好看,垂下眼睑,叹了口气,“人证都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什么时候去击鼓鸣冤,说一声便是。”
莫初歌的心头百转千回,苦涩翻涌着,只觉得舌头都是麻木的。
“如此,岂不是太便宜林灼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