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向野摸了摸下巴,转头看着散落一堆的行李,忽而眸光一沉,走上前将堆在一起的箱子扒拉开,拖出了一只套着黑色防尘套的中号拉杆箱。
布套上拓印着一只金色雄鹰,底下是几个大写的字母:STEFANO RICCI,看起来很贵气。
他撩起把手上粘着的编码条,果然对上了!
“他身上穿的西服是意大利顶尖男装品牌,Stefano Ricci的高级定制款,我刚好也有两套,品牌标志就是雄鹰,他们会定期给VIP客户寄送一些实用小物,比如行李箱套。”
驰向野一边解释,一边摘下布套,里头果然是一只深棕色皮箱。
步星阑不得不感慨,这男人还真是细致!
箱子需要密码,这个他们完全没有头绪,艾利威也不在身旁。
好在这一功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在绝对力量面前,这副材质相当结实的密码锁也没坚持超过一分钟,很快就被暴力拆除了。
里头的东西都是分门别类放好的,简单又整齐,彰显着主人良好的个人习惯。
除了衣服和私人物品,还有一些资料。
步星阑随手翻了翻,是设计草图,阿尔瓦罗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这个男人如此执地徘徊在行李大厅里,总不可能是因为想要拿到这些设计图吧,如此热爱工作吗?
她正纳闷,驰向野从箱子夹层里找出一个珠宝盒,巴掌大,方形,黑胡桃木质地,盒盖上镶嵌着彩石和碎钻,组成复古华丽的花纹,看起来很高级。
一个盒子都这么精致,里头的首饰会是什么样?
步星阑有些好奇,驰向野小心翼翼打开珠宝盒。
是一枚钻戒,主体是一颗经典方钻,戒托围绕着主钻宛如花枝般蔓延,又像是一顶桂冠,烘托着中央闪耀璀璨的钻石。
繁花似锦,优雅婉约。
“这个应该是他自己设计的吧,真漂亮。”步星阑低声呢喃。
驰向野将盒子递过来,指着盒盖内侧道:“看这个。”里头也镶嵌着一张照片。
“是他和他的妻子?”
“应该还不是妻子,大概是要拿去求婚用的,估计就是在找这个。”
步星阑点头接过,除了这个,这行李箱里也没什么值得恋恋不舍的东西了。
“你俩哪去了?”陆谨言问。
“马上出去。”驰向野回了一声,冲步星阑道,“走吧。”
两人正要原路返回,躺在传送口的丧尸忽然睁开双眼,嘶吼一声乍然挺起!
驰向野眼疾手快给了它一枪,“怎么突然活了?”
步星阑持枪警戒,“可能是闻到新鲜血液的气味了。”
她低头瞟了眼,估计是他刚刚捂住下巴的时候,血液沾到手心里了。
风干的丧尸并不没有真正死亡,只是暂时休眠而已,一旦尝到新鲜血肉,它们就会卷土重来!
她取出血液中和剂,拉过他的手,在战术手套上喷了两下,驰向野乖乖站着任她操作。
“走吧。”步星阑弯腰从箱子里捞了件外套放进背包,钻入通道,将遮挡物重新拽了回来。
返回大厅时,漫步者还在游荡,她直直走过去,举起手问:“Alvaro,你是在找这个吗?”
男人猛的停下,涣散的双眼抖动一阵,终于对准她手里的东西。
接着就像是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一般,迸发出慑人光芒!
他一把抢过戒指盒,速度快到步星阑都吓了一跳。
驰向野连忙将她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头奇怪的感染物。
阿尔瓦罗捧着戒指盒小心打开,轻轻摩挲,缓缓后退,最终靠在转盘边慢慢坐下。
他的眼眸还是浑浊的灰白色,却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无神,甚至氤氲出一丝水光来。
步星阑取出刚刚带出来的外套,披在他裸露的身躯上,静静站了会儿。
耳麦中再度传来催促,驰向野道:“该走了。”
步星阑又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身正要离去,没想到对方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驰向野立刻端起突击步枪对准它的脑袋!
“别开枪!”步星阑抬手制止,接着便听到阿尔瓦罗嘶哑地低吟了一声。
“Nora……”
它似乎说了个名字,步星阑听不太清楚,蹲下问:“你说什么?”
“Nora……Cape……”阿尔瓦罗断断续续重复了一遍,抬手将戒指盒递过去。
步星阑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把这个交给……Nora?”
“Porfavor……dárselo a ella……”阿尔瓦罗又说起了西班牙语。
步星阑皱起眉,“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心里清楚,这个“诺拉”如果还在加拿大境内,那么她活着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这里曾是重灾区之一,说不定当年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
严格来说,阿尔瓦罗也没有撑过第一波感染。
她正兀自思索,对方再度开口:“Yellow……knife……”
步星阑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接下了戒指盒。
她的战术手套是露指的,指尖相触的瞬间,属于阿尔瓦罗的记忆迎面扑来,涌入脑海。
他和诺拉相识相知相恋,又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不得不分开,他为她亲自设计制作了求婚戒指,是她最喜欢的款式。
病毒在全球蔓延的第一时间,他带着这枚戒指跨越三千多公里距离,只为奔向她身旁,亲口向她求婚,然而最终只能遗憾地停在这里。
这些画面飞速变换,她看不清细节,却能感受到两个相爱的灵魂有多么依恋彼此,也能感觉到阿尔瓦罗对诺拉的爱有多深。
他爱她,重逾生命!
步星阑站起身,措辞严谨道:“如果能够遇到她,我会帮你转交,但不保证一定能够做到,希望你理解。”
“Muchas……gracias……”
阿尔瓦罗说完这句,一手握着怀表紧紧贴在心口,头颅渐渐垂下,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灵魂。
他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座空荡荡的机场大厅中,在距离爱人不知还有多远的异国他乡,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驰向野默默摘下头盔站在步星阑身后,心情有些沉重。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染物,但他可以感受到,这头漫步者和别的丧尸不一样。
他依然拥有人类的情感。
步星阑站了片刻,戴起头盔转身往扶梯走,驰向野立马跟上。
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停下转身疑惑道:“我刚说的是中文?”
驰向野不明所以,“是啊。”
“他为什么能听懂中文?”
“我现在惊讶的不是他能听懂中文,而是你为什么能跟他交流?”驰向野苦笑,“星星,你真的让我很意外!”
“你们两个的速度也让我很意外!”陆谨言趴在二楼护栏上往下看,“二位,咱能干完活再聊吗?”
两人迅速上楼,凌云已经安装好了摇杆把手。
驰向野问:“怎么不进去?”
“总觉得里面有点什么,还是一起进吧!”陆谨言冲着凌云挥手,“摇上去!”
“吱嘎”声中,防火门缓缓上升,很快就打开了一小半,四人也终于看清了里头究竟有什么,立刻同时戴上了防毒面罩。
一团又一团人影分布在偌大的旅客大厅中,有成群的,也有落单的,大多数都是叠在一起。
简直就是个大型尸坑!
陆谨言感慨:“看来当年滞留在机场的旅客都遭了秧,这里最起码得有三千人吧?”
驰向野点头,“这样的候机大厅一共有四个,再加上其他地方残留的,这个数量恐怕得破万。”
“破万……”陆谨言打了个寒战,“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是跟上万具干尸待在一起!”
“更正一下,不是尸体,是感染物,它们只是风干,不是干尸。”
驰向野钻进防火门,大步上前,其他人紧随其后。
凌云拔下摇杆,进去后找到相应控制点,又把防火墙放了回去。
“快速通过,别惊醒它们。”驰向野低声交代,端着枪上前打头阵。
他选了条横穿候机大厅的路线,四周静谧安宁,只有军靴踏在地砖上发出的声响。
步星阑被夹在中间快速往对面走,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自己,可看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到达对面,凌云照例去开门。
她站在墙角,等防火门升上去半米多,正准备钻过去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后大厅。
那些或躺在地上、或瘫在候机座椅上的干瘪躯体,不知何时一个接一个睁开了浑浊无神的眼睛,正直愣愣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