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逼仄晦暗,角落里堆着些木箱,散发出湿润的霉气。
步星阑刚准备开骂,一只大手立即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
这人是想闷死人吗?她一手抱住罐头盒,下意识去掰那只手,又听驰向野“嘘”了一声。
正纳闷,两道声音响起。
“Rex,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的宝贝,下半夜才轮到我值班。”
是邦妮和雷克斯。
两人拉拉扯扯钻进了大门半开的便利店中,一路上黏黏糊糊,嘴唇几乎就没分开过。
步星阑和驰向野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店铺侧边窗外,玻璃已经没了,里头的动静清清楚楚传出来。
两人忘情拥抱着、爱抚着,小小一间店面中充斥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他们听到了衣服摩擦的悉索声,接着是拉链拉开的声音。
里头那两位相互挑逗撩拨,用着步星阑这辈子都想象不出的各种露骨词汇。
她觉得自己的英文真是白学了,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动消音和马赛克。
欧美人的作风果然大胆奔放,兴致来了完全不管时间场合!
步星阑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脸颊不由自主红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人类正常生理需求,也知道热恋期男女单独待在一起发生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能淡定面对一场活色生香的现场直播,还是和驰向野一起!
正准备找机会开溜,里头那两人不知撞翻了什么东西,“哗啦”一阵响动之后踉跄着冲到窗边。
邦妮的手伸出来,握紧窗框,紧接着一只大手覆盖上去,十指交握。
步星阑头皮都麻了,两只手距离她最多三十公分!
他们和里头激情四射的两人只不过隔着一堵薄墙!
这两位也都是特种兵,此时轻举妄动难保不会被发现,那场面光是想就觉得尴尬了,她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男人充满野性的喘息,和女人娇柔黏腻的呻吟不断钻进耳中,摧残着她的神经。
二十多年人生中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简直想要原地狗带!
里头狂浪的声响愈发高亢,邦妮不堪冲击,整个人都在往窗边蹭。
步星阑惊得魂都要碎了,下意识往后捎了捎,却感到背后传来一团火热的气息。
天很冷,便利店内打得火热,驰向野的呼吸也越来越粗,越来越烫。
热气从他的鼻腔和胸膛往外逸散,暖烘烘包裹着她。
嘴上的手依然没有放开,只是没再捂那么紧,反倒像是温柔地托着她的下巴和脸颊。
见她后退半步又顿住,驰向野忍不住凑上去,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上,紧紧贴住了她的后背。
步星阑拉下他的手,转头用气音质问:“你干嘛?”
两人离得本来就近,这一回头,双唇距离他只剩咫尺,呼出的气息全都扑在了他的下颚上!
驰向野差点没忍住,只能微微躬身将脸颊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步星阑不敢动了。
里头那两人似乎到了“关键时刻”,邦妮半个身子都快贴到窗框上,她只要稍稍转头,就能看到藏在暗巷中的两名“观众”!
雷克斯的低吼犹如野兽咆哮,夹杂着碰撞声和断断续续的爱语娇吟。
步星阑一边提防着被发现,一边抵御着脖子上的异样感,全副神经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驰向野深吸一口气,一手箍着她的肩膀,一手悄悄摸到腰侧弹夹袋,轻轻抠了颗子弹出来,屈指一弹。
“叮当”一声脆响,里头两人戛然而止,雷克斯几乎是瞬间就掠了出去,哑着嗓子低喊:“谁在那?”
邦妮缓了缓,连忙拢好衣服跟了出去。
驰向野瞅准时机,搂住怀中人旋身一转,绕过身后那堆木箱头快速离开。
步星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装甲车上的,一离开便利店范围,她就挣开驰向野撒丫子跑了。
太尴尬了!太羞耻了!太扯淡了!居然和他一起被迫欣赏了一出动作大片!!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那近在咫尺的听觉冲击实在太过震撼,因为没有看到现场,想象力更加肆无忌惮!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恨不得抠道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艾利威见她回来,立马打了声招呼。
步星阑抱着罐头盒爬上床,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头顶似乎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发了会儿愣后,她抹了把脸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地方安置小盆栽。
车厢内灯光昏暗,艾利威也没发现她神色异常,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有些奇怪问:“星哥,你抱着个啥?”
步星阑清了清嗓子回答:“北极花。”
“花?在哪?”艾利威凑过去趴在床边,“就四片叶子啊,看起来好像杂草,真是花?”
“嗯,七八月份才会开,花朵两两对生,很漂亮,现在还没到时候。”步星阑停顿两秒,又道,“这不是草,是树。”
“树?”艾利威又靠近些仔细瞅了瞅,“这哪里像树啊?”
“这是世界上最小的树,也叫林奈木,是以瑞典生物学家卡尔·冯·林奈的名字命名的,就是这个人首先提出了界、门、纲、目、属、种的物种分类法。”
步星阑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细嫩的叶片,“你别看它小,最大的林奈木可以长到一百多米。”
“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停顿片刻,艾利威问,“星哥,你挺喜欢这个林奈木吧?”
步星阑抬起头,有些疑惑。
艾利威挠了挠头,“你一般只有对感兴趣或者喜欢的东西,才会愿意多讲两句。”
步星阑抿着唇没说话,她确实喜欢北极花,但刚刚其实是为了找点学术话题,镇定下自己的情绪。
她淡淡道:“它的花语和生物习性我都很喜欢。”
“是什么呀?”
“北极花是克隆性植物,能够通过营养生长的方式进行自我复制,基株具有近乎不死的能力。”
步星阑想起,第一次听说这种植物时她才四岁,认识的字还不多。
院长妈妈给了她一本植物百科全书,偶尔会抱着她坐在窗台边,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她说,北极花真的很努力,再微小的生命也有其强大之处。
她说,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不如学学北极花,向下时生根,向上时开花,无论哪个方向,只要前进,总会有收获。
她说,星星啊,不要害怕,人生不可能永远都是低谷,累了就歇一歇吧,停下来看一看风景也很好……
步星阑放下罐头盒,转身面朝车厢,拉起毯子盖住头顶。
话说一半突然没了,艾利威有些莫名。
看着摆在床头的小盆栽,他思索片刻,拽出工具箱鼓捣一阵,很快弄了个小号支架。
回到床头快速固定好,他端起罐头盒,小心翼翼放上去。
支架就在窗边,天气好时应该可以晒到太阳,他还在上头加了个卡槽,这样就不怕罐子被颠出去了。
“星哥,盆栽我给你放好了。”
步星阑没吱声,又将毯子裹紧了些。
艾利威没再吵她,拿起洗漱用品下车,打算去洗把脸。
刚出去就看到驰向野站在外头,似乎在走神。
“驰哥,不是,队长,怎么不进去啊?”他上前打了声招呼,又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床厚实的绒毯。
“我一会儿得值夜,你把这个拿进去给小步。”驰向野将毯子递过去转身就要走。
燃料有限,车内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维持供暖,特战队一般会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生火取暖。
但这里毕竟是北美,又是冬季,效果有限。
“这个好,厚实,星哥不能受凉。”艾利威接过毯子低喃一句,说完就想先把东西送回车上。
“你等会儿。”驰向野叫住他,大步走回来问,“你刚说什么?星星……小步怎么了?”
艾利威老老实实答道:“星哥在新兵营那会儿,偶尔受了凉会肠胃不舒服,还吐过两回。”
“受凉?还吐?”驰向野心头一紧,新域群岛平均气温常年维持在30℃左右,应该是不容易受凉的。
步星阑的体质不算差,从前躲在地下避难所营养跟不上,确实是瘦了些,但绝对不弱。
能在新兵营拔得头筹的人怎么会弱?
前段时间也没见她有过肠胃不适的症状,怎么会吐呢?
一时间,驰向野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立刻拽回绒毯跨进了装甲车。
艾利威看着空了的手心,有些莫名其妙,愣了片刻继续洗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