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尼斯灵山岭后没多久,水上飞机终于跨越了国境线,又往西北飞行了四十公里左右,底下隐隐显出小镇雏形。
还好阿拉斯加州也是块地广人稀的地方,方圆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内或许就这么一块地方能看到人类居住的痕迹,明显就是个小城,不至于弄错。
将飞机停在城市外围,留下大白和老白看守,驰向野将塔拉牵下飞机,抱起步星阑放了上去。
两个大人带着和一个孩子和一头驯鹿,迈步往城内走去。
这里天亮得要早些,六点半左右,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小镇很安静,静到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周围也没有任何防御措施,连个守夜的人都没。
对于一个有人类聚集的镇子来说,这情况明显不正常。
唯一勉强算得上防御工事的,也就周围那一圈铁栅栏了,有好几处地方已经破损塌陷,效果等同于无。
驰向野选了个豁口,牵着驯鹿走了进去。
诺拉小声问:“这里真的有人吗?”
话音刚落,街角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听起来不止一只,紧接着响起一声男人的呼喝,有些苍老。
犬吠声远了些,似乎是跑回了主人身边,不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举着猎枪慢慢从巷口走出来。
果然是个老人,看起来起码七十五岁以上,头发花白,身材干瘦,脸上长着些许老人斑,脚边跟着两条猎犬,一条黑灰,另一条全身棕黄。
“是人还是怪物?”他警惕发问。
驰向野主动走上前两步,张开双手让对方看清自己,大大方方道:“我们看起来应该也不像是怪物吧?”
对方审视片刻,放下枪问:“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诺拉连忙道:“请问这里是North Way吗?”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又立马询问了Gary的事情。
“你们怎么会认识Gary?”老人又警惕起来。
这座小镇也就二十多户人家,所有人都是相互认识的,老人自然知道那个名叫盖瑞的人。
诺拉没有隐瞒,立刻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表明自己是来找孩子的。
老人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两个月前,Gary是带回了一个小女孩,就跟你说的差不多大,那孩子病得很厉害,我们这里没有能治疗她的药。”
“后来呢?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们去哪儿了?”驰向野追问。
诺拉揪紧衣襟,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老人脱口说出孩子没治好,不在了。
“后来Gary带着孩子去了安克雷奇,在那儿治了几天稍微好转了些,但是没法根治,然后他听说北边有个医生能治这个病,就带着孩子往北去了。”
驰向野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您一个?”
“都跟着去了。”老人背起猎枪,摸了摸脚边的猎犬。
两条狗亲昵地凑过来舔着他的手指。
“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他拍了拍狗头道,“你们要找Gary的话就往北边去吧,就在北极之门那块,离这里大概四百多英里吧!”
“您为什么不跟着走呢?”驰向野又问。
老人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如果离开,或许就再也没法回来了。”
他抬头望向远处山脚,目光苍凉,“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们。”
步星阑懂了,他的家人应该已经长眠在这片土地下。
驰向野劝说老人和自己同行,留在这里不安全,并表示自己有一架飞机,来往便捷。
对方依旧不肯答应,铁了心要守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小城。
没办法,他只能给老人留下了些补给,对方也给他们拿来一张地图,上面清晰标注出了目的地方位。
告别老人后,他们回到飞机上,再度起飞。
四百多英里,也就是七百多公里,驰向野看了下油表默默估算,差不多刚好够他们飞到目的地附近。
老人口中的“北极之门”,其实是位于阿拉斯加州北部的北极之门国家公园。
是全世界位置最北的公园,同时也是世界第二大的国家公园,总面积将近四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整个瑞士的国土面积。
北极之门这个名字可以追溯到1929年。
当时,一位名叫鲍勃·马歇尔的探险者在考察考友库克河时发现了两座大山——“寒冷峭壁”和“北山”。
这两座山分别位于河流两岸,于是他就将其汇入山脉的入口起名为“北极之门”。
老人给的地图上标注出的地点在北极之门以北,是一座名为“阿纳克图沃克帕斯”的城市。
水上飞机一路往北,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阳光终于从云层中透出,照耀在雪峰之上,机舱外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20℃左右。
七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飞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终于在晌午时分看到了一片瑰丽的山脊。
按照电子仪器和地图显示,他们已经接近北极之门的坐标,再往北飞行十几公里就正式进入公园地界了。
步星阑趴在窗边往下看,一座座嶙峋山峰直插天际,与云彩共舞。
犬牙交错的山岭之间是美丽的森林山谷,如果是夏季,蜿蜒的河流会从中间缓缓穿过。
整个公园位于北极圈内,世界上最北的山系之一——巍峨的布鲁克斯山岭之心脏就在此处跳动。
这座巨大的山脉全长965.4公里,在输油管道和邻近的戴顿高速公路建成之前,它曾是一道令世人望而却步的天然屏障。
步星阑正沉浸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中,驰向野突然“啧”了一声。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他拧着眉道:“油不多了,咱们得找个地方降落。”
油表已经见底,在他们降到地面之前就开始报警。
驰向野选了个隐蔽的河谷将飞机开了进去,停在一片黑云杉森林后头。
三人带好必需品,离开了机舱。
外头果然很冷,已经到了北极圈内,温度比怀特霍斯和北路小城都要低得多。
冷风一吹,步星阑打了个喷嚏,驰向野连忙摘下围巾又给她加上一道防护。
比对着地图和指南针确定方位之后,三人便开始赶路了。
大白和老白对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应,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前头,毕竟是北极狼,也算是回到故乡了。
塔兰也很开心,在机舱里窝了那么久早就憋坏了,此刻来到广阔的户外,立刻撒丫子飞奔起来。
步星阑跟在后头奔跑,阳光正好,徜徉山谷之间仿佛能够感受到来自大自然的呼唤。
这是一片神秘且永恒的土地,下一座山脊之后的河谷可能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这份认知莫名让人激动,澎湃萦绕于心头,久久不散。
压抑多日的情绪像是得到了疏解,终于不再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驰向野跟在后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欣慰地笑了,追上去喊道:“星星,小心点别摔着,这地可比前两天的硬多了!”
步星阑回头挥了挥手,大白从她身旁超过,追着塔兰一溜烟跑进了树林中。
老白倒是退了回来,陪在她身边慢慢走着。
关于北极之门的情况,步星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它由两个截然不同的地貌构成。
山脉南坡被参差的黑云杉森林覆盖,这里是地球上树木所能生长的“最北极”,这些朝气蓬勃的植物在河谷内努力地存活下来,焕发着生机。
北侧则是绵延不绝、林木不生的北极苔原,整片广袤土地呈现出鲜明强烈且出人意料的极端反差。
一年之中有九个月,这片巨大的平原是地球上气候最恶劣的地方之一,北风呼啸着,似乎永不停歇。
这里的冬天几乎都被永夜占领,从十二月初到次年一月,太阳始终低垂在地平线以下,温度最低时甚至会降到零下60℃左右!
好在此时已经接近春季,气温逐渐回升,冰雪开始融化,万物都在恢复生机??。
步星阑正在林中漫步,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大白的嚎叫,还有犬吠。
她拔腿快走几步,只见一道白影飞快窜了回来,后头还跟着一条灰黄相间的阿拉斯加犬。
好歹是头北极狼,居然被条狗追得乱窜!
步星阑正暗自吐槽大,谁知一抬头,后面一溜烟跟过来一群中大型犬,足有四五十条!
基本都是雪橇犬,除了最常见的阿拉斯加外,还有几只格陵兰犬和奇努克犬,甚至连平常难得见到的兰伯格犬都有!
大白跑回来藏在老白身后不敢露头,步星阑扫了它一眼,双眸忽的一暗。
塔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