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多退后两步,欣赏着步星阑此时的模样,双眸中溢满病态的爱意。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吩咐道:“去把吉他拿来。”
赛尔吉连忙取来了那把造价不菲的电吉他。
“拾音器和效果面板都给你准备好了,也是你用惯的那款。”雷纳多抬起下巴示意电视机旁。
那里有个圆形台子,高出地板约二十公分,立着话筒架,天花板上投下来一束追光,看起来像个小型舞台。
赛尔吉怯怯道:“矿主,他好像拿不住……”
“手指能动就能弹,给他挂上。”
少年只能照办,帮忙挎好吉他后又扶她站起来,往圆台上走。
每一步都是颤颤巍巍的,步星阑咬住舌尖,口腔中尝到了铁锈味。
赛尔吉低声问:“能站得住吗?”
步星阑低头喘了两下挣开他,握住话筒架勉强站稳。
雷纳多坐到台前翘起二郎腿,一脸期待道:“亲爱的,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来,为我们演奏一曲吧!”
话音刚落,步星阑就感到背后涌上来一阵凉气,和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旁边塞尔吉已经捂着嘴跌坐到地上,满脸都是震惊和恐惧。
“看,这些都是你的观众!”雷纳多抬手示意。
步星阑撑着话筒架缓缓转身,正对她的那面墙正往两边缓缓打开,像是藏在帷幕背后的舞台布景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里头还有一间屋子,和外头展览厅差不多大。
一个个圆柱形状的玻璃器皿矗立在不足百平的空间里,每一座器皿周围都配上了盛开的花朵。
各种各样的鲜花被冻结在冰块中,维持着盛开的状态。
四周投射过来的灯光照在玻璃器皿上,里头是一张张精致漂亮的脸,有男有女,身材皆是纤细修长的,面容也都很年轻。
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梳着精美的发式,脸上还带着细致的妆容,然而却都是惨淡又毫无血色的。
他们被冻结在冰冷通透液体里,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冰中雕塑,保持着死亡之前最美的模样!
步星阑的目光从这些冰雕上一一掠过,粗略一扫竟有四五十个!
“怎么样?很漂亮吧?”雷纳多神情亢奋,“这是我最满意的一批作品,我称之为‘盛放’,是不是很贴切?”
步星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塞尔吉大喊一声“Mayela”,跌跌撞撞冲进去,扑倒在一座冰雕前。
里头是名少女,有着一头和他相同的深棕色长卷发,五官立体,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孩子。
她被摆出了翩翩起舞的姿态,冻结在寒冷之中,已经没了生气。
塞尔吉崩溃了,喊完那一声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静默状态,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只能抬手抚上玻璃器皿,全身都在颤抖着。
“你不是人!”步星阑骂了一句,实在找不出其他词汇可以表达此刻内心的感受。
眼前这个男人一边干着禽兽不如的勾当,一边还要装出一副高贵优雅的样子!
说他是畜生都糟践了“畜生”这个词,简直就是个魔鬼!
雷纳多浑不在意道:“从来也没人把我当人看啊,我又何必非要做人呢?”
塞尔吉冲出来,拽住他的衣襟质问:“为什么?你答应过我不对Mayela动手的!为什么?!”
雷纳多一脚踹开他不屑道:“我只说过不让她成为实验品,又没说过不把她变成艺术品!”
塞尔吉跌倒在地,双眸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锐利的目光犹如刀刃,狠狠刺向仇人,仿佛要将对方撕裂成千万片!
雷纳多兴味盎然看着他的表情,神色忽然变得欣慰。
“就是这样,亲爱的小Sergey,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怀念这个眼神,就像当初我杀死你父亲时那样!”
他边说边从后腰拔出手枪指着眼前少年。
“千万别挣扎,我可不想破坏你那张脸,放心,我会把你跟Mayela放在一起的。”
“咔嗒”一声,手枪上膛,他笑得愈发开心了。
“哦,对了,还有Kaya,你们的母亲,那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你父亲那个粗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同时拥有三个美人!”
塞尔吉本能地往后退,深棕色眼眸圆睁着,恨意和惧意混合交织。
“你说,要是把你们母子三个放一起,该给这幅作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雷纳多缓缓走上前,像是在征求对方意见。
“就叫‘爱与家庭’怎么样?可惜你父亲已经朽成一堆白骨了!”
他又上前一步,步星阑瞅准时机抡起话筒架,朝着雷纳多狠狠挥过去!
男人抽身急退,但还是被金属底座剐中了镜框,碗口粗的钢管砸中他的腕子,手枪飞了出去。
金边眼镜摔到地毯上,又被他情急之下一脚踩碎。
步星阑一击得手,立马拽下吉他朝着他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雷纳多还没站稳,就被这把分量不轻的电吉他击中了肩膀,锋利的琴弦划过脸颊,在眼睑下方留下了一道痕迹。
殷红血液瞬间涌出,顺着颧骨往下蜿蜒。
步星阑大步跨下圆台追在他后头再度挥动话筒架,雷纳多险险躲过,餐桌上的茶具瓷器被砸了个稀烂!
门外保镖听到动静立刻冲进来,唱片机和电视机已经全毁了。
就在步星阑准备对那些穿着演出服的模特动手时,后脖颈猛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血管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脖子上那条金属领带忽然迸发出一阵强大的电流,瞬间将她击倒,浑身上下不受控制抽搐起来!
两名保镖上前抽走话筒架,将她双手反剪摁在地上。
赛尔吉趁乱往前爬了两步,够着那把手枪,双手握紧对准墙边男人。
“你去死吧!”他嘶吼一声,刚开第一枪就被一名保镖踢中手腕,接着也被控制了起来。
这一枪准头不够,根本没造成多大的威胁,雷纳多被两名保镖护着轻松躲过。
他理了理头发,抬手沾去颧骨上的血渍,走到步星阑面前昂首俯视道:“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这些都是我精心准备的,你怎么能不领情?”
他走到墙边摁下按钮,对着通讯器道:“让Cape博士过来。”
几名保镖迅速打扫战场,其中两人将步星阑拖到外间,扔回了床上,另一人揪着赛尔吉带了出去。
雷纳多坐在床前,看着步星阑被保镖拉开双臂,分别铐在了两边的床柱上。
此刻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再次被电击的剧痛打破了催眠效果,思维真正变得清晰起来。
她半靠在床头,冷眼审视床前男人。
雷纳多面露欣赏道:“你果然很不一般,这么快就能摆脱催眠!我确实喜欢你这样有个性的,太听话的没有意思,过不了多久就会厌烦。”
他轻轻揉搓着刚才被击中的手腕,神色突然冷了些,“不过若是太过棘手,我又会失去耐性。”
步星阑冷嗤一声别过头,干脆闭上双眼。
诺拉很快到来,手中提着个药箱走到雷纳多身边,低头打了声招呼。
男人温柔一笑,语调平静问:“亲爱的Cape博士,东西带来了吗?”
诺拉点了点头。
“很好,去给我们的贵客用上吧!”
诺拉上前一步,等看清床上是谁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苏小姐怎么……”
“他可不是什么苏小姐,他是我的大明星!”雷纳多打断她,“去吧,让他听话一点,不然我可能真的要忍不住毁掉他了。”
诺拉拎着药箱惊疑不定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
雷纳多慢条斯理道:“Cape博士,你给军方发送的那些内容我很感兴趣,找个机会咱们单独聊聊。”
诺拉的脸瞬间苍白,步星阑睁眼看过去,原来这男人真的什么都知道!
那么他们来矿场的目的,他是不是也早就已经知晓?
她暗自思索着,雷克斯又道:“可爱的小Amaranta还在等你,亲爱的,别让我失望。”
诺拉攥紧掌心,最终还是来到床边,打开药箱取出一支注射器。
步星阑索性闭上双眼,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对不起。”
她并不怪对方,作为一个母亲,诺拉别无选择。
冰凉的消毒棉球擦过腕间静脉,针头刺破皮肤并没有带来多少疼痛感。
浅浅的红色液体像是被稀释的血液,缓缓注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