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砚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和糕点,再看看姜青芷,蓦然指向霍钧承。
“他!你要是缺钱的话找他,霍侯有的是银子,你,你找我借钱?那是肯定借不到的啊……嘶!”
他倒吸一口气,后知后觉的点点头,缓缓站起身。
“我知道了,你,你从一开始便是在算计我吧!你知道我拿不出银钱来,所以才会让我帮你做个事!”
自古以来,宴无好宴。
尤其是这种半夜三更的【宴】。
不对!
这都算不得宴!
门砚越想越觉得吃亏:“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费尽心思?”
姜青芷也不客气了:“我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如果说,我想要将一碗汤药炼化成药丸,但是又不影响它药效的前提下,有几个法子?”
“……啊?”门砚听了一会,觉得自己听懂了,但是好像没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你,你缓一下再说,什么意思?你想把药变一个……方式?”
“对,比如说我要把药提炼出来,但是又不影响药效……”
“那就提炼嘛,你刚才自己也说了,炼制啊,说简单点,就是一碗水使劲的熬啊熬的,熬干了,那便是你要的东西了,至于如何变成药丸也容易,不过就是再加上一点其他的东西而已。”
“你说的那是寻常的一两枚丹药,如此大费周章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若是要的多呢?总不能一碗一碗的去煮去熬吧?”
这种简单的熬炼法子,她当然是知道的。
但这种手法局限于小剂量的药包,一多就不行了。
门砚并未听出其中的不寻常,依旧在那里调侃着笑道:“你这多是多多少?十碗二十碗?还是一百碗?”
“大概,需要十万……”
“……”
门砚的笑容僵在脸上。
霍钧承的神色却是遽然一动,心有所悟的低头神思。
“十万?”门砚坐直了身子,沉声:“你要这么多药丸做什么?”
他突然看向霍钧承。
霍钧承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门砚的眼中露出疑惑:“姜姑娘,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的这十万丹药,都是些什么药效属性吗?”
“跌打损伤!”
“嘶!”门砚倒吸一口气,猛然看向霍钧承。
霍钧承则是示意他冷静,很是随意的问道:“你要这么多跌打损伤的药做什么?”
“囤货!”姜青芷的回答简单干脆,听起来没有毛病。
门砚挠挠头:“姜姑娘,冒昧的多说一句,对于寻常人来说,囤些伤风去风邪的药,或许还有出手的机会,这跌打损伤所能用到的几率太少了。”
“我知道,所以我是囤货,”姜青芷坦然的很:“我是想要进一批跌打损伤,止血散,金创药之类的东西,可是药材太多的话,我没合适的地方存放,便想着是不是弄个什么法子,可以将汤药炼成药丸,方便存放运输的那种。”
“这可真是巧了,”门砚突然笑出了声,并且看向霍钧承:“要不,你们俩聊?”
“什么?”姜青芷一怔。
霍钧承道:“他的意思是说,你这个想法,与我的不谋而合,咱们可以一起聊聊?”
“什么意思?”姜青芷的心思瞬然一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试探着问道:“莫非侯爷也是想要……炼药?”
“是买药!”门砚坐在那里,抱着臂膀,完全是一种看戏的神情:“他和你一样,最近都盯上了止血类和跌打损伤一类的药……要不怎么说,你们俩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心有灵犀呢!”
他倾身,指腹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长的一笑。
“姜姑娘,还记得上次海沉香的事吗?那个时候,你们便是如此默契,心有灵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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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鼎盛高中三甲以后,范家最忙的不是范鼎盛母子,而是姜锦莹。
她每日里都忙着在参加各种酒席宴会,并且在期间打探消息。
上一世,因为困到国公府当个不主事的当家大娘子,所以对坊间的一些传闻和消息知道的并不多。
如今,她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那点子记忆,结合了眼下的各种动态境况,才能在未来占得一份上机。
傍晚时分。
范鼎盛下了马,还没进家门,门房便告知:“大娘子传了话来,说是让老爷您回来之后,先去书房,她在那里等您呢。”
“大娘子在书房?”范鼎盛心下疑惑:“她在书房做什么?”
“这个小的便不知道了,大娘子只是那样传的话,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后宅妇人!”范鼎盛不屑的哼了哼。
骨子里,他就瞧不上这些妇人,
每天聚在一起,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便是和那些妇人说些没用的把戏,这时候能有什么要紧是事?
所以,他当下并未理会,而是先回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方才去的书房。
姜锦莹一直等在书房。
范鼎盛进去的时候,她还在书桌前仔细的看着什么,样子很入神,似乎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丫头在身后低声提醒了一句:“大娘子,老爷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范鼎盛随意的瞥向书桌,发现桌面上平铺着一张地图,而姜锦莹的手里则拿着毛笔,正在一张绢纸上写着什么。
“夫君,你来,”姜锦莹很是激动,拽着范鼎盛的手臂,将他拉扯到书桌前,“你看,这是风浪山的周边地图,我转变了汴京,才寻来这最仔细的一张。”
“风浪山?”范鼎盛一惊:“它不是在边域吗?出了风浪山便是大燕的地界了,你要做什么?”
“这些天,我在京中四处游走,听到了一些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吗?”说到这儿,姜锦莹微微皱眉:“你这些日子不也是在会客论友的吗?难道就没听说什么?”
“听说什么?你们妇人之间所聊的事情,我能听说什么?”范鼎盛浑身写满不耐烦。
“自然是关于风浪山的事啊!”
“……风浪山?”范鼎盛疑惑了:“风浪山怎么了?我没听说什么啊!”
“你没听说,那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呢,”姜锦莹神秘兮兮的压下声音:“可要是等时机到了,就没你什么机会了!”
“……什么机会?”
“升官进爵的机会啊……”
“你又来!”范鼎盛不等她说完,很是不耐烦的将姜锦莹给甩开,冷下脸色:“当初你和我说,我会高中状元,让我安心,行!我安心了,可结果呢……不过是三甲之一而已。”
“夫君……”
“你别说话,让我说,后来,我又听你的,按照你的建议,去积极的笼络那些朝堂重臣,可是结果呢?我,我就是……”
范鼎盛说到这儿,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你可知道,如今他们在乎的是申渊,他才是状元郎的,再之后榜眼探花,一甲二甲三甲……那么多人,我,我就像是个跳梁小丑,去拿着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他上榜之后,也是有不少人来笼络他,可都是不是姜锦莹所说的权贵,不过是一些品级不同的文官而已。
而且,他们想要笼络于他,也不过是想着在门下添一个殿试过的门客,以后这个门客有出息,那做为他们的上家,那些文官也可以获得一个清流举荐的名声。
可实际上呢?
一旦投入到某个人的门下,那便是那个人一条狗,除非是有特殊的机遇,否则很难出人头地。
因此,范鼎盛游走了这么多天,又没选到一个好的落脚点。
如今,姜锦莹竟然还要拿这个来说事,范鼎盛怎么会不生气?
姜锦莹被范鼎盛的样子吓到了,拿着毛笔僵在那里,脸色惨白,丫头们也不敢吱声,任由他在那里咆哮。
而姜锦莹的这个样子,让范鼎盛更加恼火,他当下冲到书桌前,将地图撕了个稀巴烂。
“现在呢?你又拿出这个地图,说什么风浪山,说什么好机会……这是哪来的机会?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吗?机会在哪?在哪?”
他将撕烂的地图直接摔在姜锦莹的脸上,怒吼道:“说啊!你不是说有机会吗?那就把机会说出来,看看我的机会在哪,在哪!”
姜锦莹被摔的连连退步,最后撞到墙上,下意识的护着脸:“只有他们打起来,你就有机会了!”
“……”范鼎盛扬起来的巴掌,距离姜锦莹的脸颊一寸处停下。
他想到了什么,后退一步:“风浪山……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