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钧承阴沉狠厉的看着她:“方卉,她是在帮你,你就这样对待帮你的人?”
“霍侯爷,你少和我装什么良善之辈,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也很清楚,”方卉丝毫不在意霍钧承的眼神,掐死姜青芷的喉咙:“所以,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也最是清楚!”
“方卉?”金童心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站住!”方卉威胁的将姜青芷提了起来。
姜青芷已经昏迷,软软的趴在她的肩膀上,脸色不好看。
金童心看向霍钧承。
见他没有言语,立即转身喝道:“来人,去准备快马……”
“给她马车!”霍钧承却道:“她如今这个样子,一旦出门,便会被二王府的人盯上,有马车在,还能帮她遮挡一下……”
他指向姜青芷:“这件事和她无关,你放过她,我保证不伤你!”
“霍侯,你当我是傻的?她现在就是我的报名筹码,你放心,我方卉的为人你也是清楚的,只要你不触及到我的底线,我便不会让她有危险!”
方卉谨慎的看向霍钧承腰间的长剑,冷眼。
“还有,我知道你的手段,出剑快,见血快,是你的拿手好戏……所以,不要耍小聪明!”
话音未落,霍钧承摘下了自己的佩剑,刚要扔到院子里,方卉却道:“我要这把剑!”
“?”
“这把剑是你霍钧承的佩剑,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都认识,有它在,或许什么时候还能帮一个大忙……再不济,等我没钱的时候,用它换钱也能解决不小的问题!”
“好!”
霍钧承答应的很爽快,将剑扔给了金童心。
“放到马车上,送方娘子一程!”
云耳很快送来了一辆马车,青色棚顶,双马车辕。
方卉先是将姜青芷放到马车上,又抽出霍钧承的佩剑,剑尖指向她的心口,一边让霍钧承等人后退,一边迅速检查了一下车上车下等几个关键地方。
“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霍钧承手握成拳,沉声而问:“趁着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
“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能再回头?”方卉冷笑一声,坐上车辕,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执剑:“霍侯!麻烦让一下!”
霍钧承站着没动。
“侯爷!”
“……”
他一直盯着车厢里的姜青芷。
微风吹过,掀飞一道缝隙,露出她昏迷的样子。
方卉的耐心在耗尽:“霍侯爷!”
“……”霍钧承终于侧步让开,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从自己的眼前疾驰而过。
金童心从一侧走过来:“走了!”
霍钧承未动:“原计划吗?”
金童心:“原计划!”
顿了下:“那个,侯……”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嘴巴刚张开,霍钧承已经转身离开:“既然计划了,那就照计划行事!”
金童心抽了抽嘴,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再看看霍钧承的背影,挠挠头:“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若是说关系一般,霍钧承对姜青芷的关心不像是演出来的。
可若是说好的话,那又怎么会将一个很重要的人,放在自己的计划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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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疾驰。
就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赶似得,方卉是一点都不带停歇的,一口气跑到马儿都开始吐白沫,虚弱焦躁的地步,方才将马车停到一条小溪边。
饶是如此,方卉也不敢有半点松懈,执剑站在马路中间好一会,又趴在地上仔细听了许久。
确定真的没人跟来的时候,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径直走进小溪。
此时已经是深秋初冬交替的季节,即便还没有结冰,但是溪水打在身上,还是冰冷的很。
但是方卉却像是没有知觉,整个人坐进溪水里,洗去了满身污秽。
蓦地。
她听到身后有动静,立即捡起身边的长剑,剑刃直指身后。
“是我。”姜青芷连忙收住脚步,谨慎的举起手里的衣衫:“这是我的外衣,我看你这个样子……先给你穿着吧!”
“放那,不用你好心,”方卉丝毫不领情:“还有,不要妄想逃走!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来见你之前,他们和我说过你的事,说你表面上是二皇子的侍妾,其实是他的一个杀手……隐藏最深的杀手之一,专门为二皇子秘密杀人灭口!”
关于方卉这个女人,姜青芷上一世的时候就听过。
她是二皇子的秘密武器,一直在为他做事,秘密杀人,而这些事情,直到她死后,才慢慢的被人们发掘出来,甚至于她生前所杀的名单也泄露出来,导致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挖坟鞭尸,将她的尸骨剁碎以后喂了野狗。
这件事当时在汴京闹的挺大,即便是姜青芷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子,都能听到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可想而知这件事的影响力,当时得有多大。
因此,当霍钧承告知她,所要诊脉之人是方卉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上一世的时候,她便很同情方卉的遭遇,在她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曾经和润喜她们私下里说过,说自己将来的命运,不知道会不会也像方卉一样,表面风光,其实却是污秽一生,最终还落得一个惨死,尸骨无存的结果。
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过是有感而发,谁又能想到,最终,她竟然一语成谶,落得了那样一个结局!
单论结局,她的人生并不比方卉幸运多少。
所以,这一世,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帮助方卉摆脱这个困境!
方卉的身上有不少的疤痕,即便是赤身果体的面对姜青芷,也丝毫没有难为情,反倒是姜青芷,很是不好意思,在方卉从水里上岸的时候,自觉移开了目光。
方卉裹上了姜青芷的外衣,也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冷笑:“你莫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要不然,怎么会不好意思这样看别人的身体?难道你小时候不在大家都在池塘里洗澡吗?”
她是刀马旦出身,打小就和戏班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吃睡,一起洗澡练功,尤其是小时候,不管男女,大夏天的,大家都是在一个河里洗澡,早就习惯了。
也只有那些千金贵胄,一向是旁人伺候她洗浴,却从未见过旁人的果体。
方卉的动作一顿,蓦然抓起衣服闻了闻,再看姜青芷的眼神就变了:“你还真是哪家的千金啊!”
“何以见得?”
“衣服上有熏香!”方卉冷笑着穿好衣服:“别看这是粗布的,可是干净,有熏香,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待遇……而且,看你肤若凝脂,纤指如葱,指甲水灵,头发柔顺光亮……这些,可都是大户人家娇养着才能养出来的……所以,你绝对不是霍侯爷的女使那么简单!”
她恍然,哦了一声:“怪不得,我要带你走的时候,他那么紧张呢!原来,你的身份不寻常啊!”
她当时之所以选择对姜青芷动手,仅仅是因为她懂医术。
要知道,在侯门爵户这样的人家家里,是要养着女医的,以方便为家里的女眷们看些难以启齿的妇人之症。
这样的女医,在官宦人家的地位都很高,医术越高,地位越高。
所以,方卉打赌,霍钧承一定不会舍得用女医的命,换她留下来。
虽然后来她也得逞了,挟持着姜青芷离开,可也并未将姜青芷的身份放在心上。
可如今再看——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户人家千金贵胄,不会学医的,因为医术这玩意时间久,还要看天赋……所以,她们多数精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的,你这样的女医倒是非常的罕见……而且,我也不急得谁家的姑娘,有如此精密的艺术,所以,”方卉拎起剑锋,拍了拍姜青芷的脸颊:“你,到底是什么人?”
“……”
不得不说,方卉的观察力让姜青芷叹为观止。
她仅仅是凭着那点子细微末节,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不寻常。
在聪明人面前,藏事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抬眸,无畏剑锋的威胁,抬手,用手指将剑刃推开:“我叫姜青芷,你估计是不认得的……”
“姜青芷?你爹是?”方卉果然没听过。
“姜欢,他是做生意的,我家都是做生意的,就在……”
“你外翁是不是陇西崔氏?”
“……外翁?”姜青芷一怔:“我阿娘确实是姓崔……但是我不知道她的母家是哪里!”
是的!
姜青芷此时在意识到,在姜家,母亲崔氏的母家好像是姜家禁忌,从上到下,从主到仆,没有人一人提起过她的外翁是哪里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