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芷的手指慢慢恢复一些直觉,便掐了掐霍钧承。
霍钧承被打断了话,了然:“好了吗?”
“嗯。”
“那再用力些,感觉没什么力气啊!”
“……”姜青芷心说你是不是欠掐?
用力便用力!
当下,又掐了一下,便要收回手。
孰知,霍钧承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把又拉扯了回来:“你掐了?”
“当然……”掐你的时候,那么大力,你没感觉?
“你确定?”霍钧承疑惑,正色道:“我怎么感觉,你好似……没舍得用力那样?”
“霍侯,你……”
“吁——”
骤停的马车声,扰了霍钧承的兴致,不再斗姜青芷,侧身打起窗帘。
“到了吗?”
“回侯爷,我们到了。”云耳跳下车,将马车停妥,放下踩凳:“前面是小路,咱们的马车过不去,得劳烦侯爷和姑娘步行过去了。”
“你怎么样了?能走吗?”
在姜青芷收回手的时候,霍钧承再次握了握她的手指。
“不行的话,我抱着你过去。”
“不用,还行,能走了。”
姜青芷的脚下还有些麻木,踩在地上像是踩着棉花,总有一种深一脚浅一脚的趔趄感。
“姜姑娘这是怎么了?没事吧?”金童心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不过,这话关心的对象是姜青芷,可是询问的却是霍钧承。
那意思,好像姜青芷如今这走路有问题,是霍钧承的原因。
“她……”
“我没事,”姜青芷感觉金童心的眼神怪怪的,但也没多想,试着走了几步:“就是气血还没有彻底恢复好,所以才有点虚浮,不要紧的。”
“气血?”金童心的眼神更不对了。
这怎么还有气血的事?
难道不是……
嗯?
身为男人,他给了霍钧承一个会意的眼神询问。
而霍钧承也是秒懂,正色道:“姜姑娘之前就有旧疾,一直没有将养好,而这几天在孙家又吃了亏空,身子就更虚弱了,所以走路才有些不稳。”
“哦,那是要多休养休养。”金童心立即也端正了态度,自责道:“早知道这样,就不那么急着让姑娘出来了。”
“都说了不要紧,走吧,”姜青芷总感觉哪不对,干脆率先而行:“人在哪?”
**
昏暗的屋舍内,传出女人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仔细听去,竟然是正儿八经的戏腔。
门口的两个婆子见有人过来,立即起身:“爷。”
“人呢?”
“在里面,按爷的意思,由着她,不管,只问吃喝,不然她饿死了。”
“嗯,好!”金童心给了赏钱,吩咐她们两个下去。
霍钧承道:“我陪她进去,你守在外面。”
金童心颔首:“明白,放心,这里周围都安排了人,用不了多久,侯爷来过的消息便会散出去了。”
姜青芷要进门的时候,霍钧承再次拉住她的手臂:“我说过的话……”
“我记得,心中有数。”
过来的路上,霍钧承一再叮嘱,一定要想办法确定这女人的情况。
“方娘子,你在吗?我能进来吗?”姜青芷柔柔的,轻轻的走入黑暗。
霍钧承警觉的盯着里面的情况,拳头握起,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黑暗中,戏曲声顿了下,但随即又唱了起来。
走近黑暗,姜青芷也看到了女人真实的模样。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分不清颜色了,头发乱糟糟的,黏糊糊的沾在一起,一缕一缕的打着结,黢黑的脸蛋隐于乌漆嘛黑的墙角下,看不清五官。
未近前,便是一股子尿骚屎臭味袭来,姜青芷差点熏吐了。
不过,下一秒,姜青芷就看到了她的肚子。
“方姑娘,你怀孕了?”
女人叫方卉,是二皇子府里逃出来的侍妾,霍钧承说,他要确定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在府里怀上的,所以要顾飒帮着确诊者孩子的具体月份。
姜青芷慢慢的走过来,释放着善意:“我帮你看看脉好不好?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健康,好不好?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她笑吟吟的张开手,示意自己很安全。
而方卉依旧在哼着小曲,并未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姜青芷回头看了一眼霍钧承。
霍钧承说她是个疯子,之前就打跑了几个要贴身照顾她的婆子,其中一个还被打断了几根骨头,差点要了老命。
霍钧承皱眉:“她是刀马旦,你小心点!”
方卉是戏子出身,在戏班子里唱的就是刀马旦,那一手花枪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功夫。
霍钧承生怕方卉一个疯飙起来,再伤到姜青芷,便一再提醒。
“尤其是她的嘴,更是要小心,已经有两个婆子被她咬掉肉了。”
“她不会伤到我的,因为我要保护她的孩子,”姜青芷一直看着方卉的神色:“母爱是天性,她不会伤到一个想要就她孩子的人!”
金童心在门口也听到了这些话,呵呵一笑:“姜姑娘,你可别太乐观了,之前过来的那些婆子,也都是来照顾她的,可哪一个都被她伤了。”
“住口,”霍钧承没好气的沉呵:“你少说两句,别再刺激到这个疯婆子。”
方卉的胎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姜青芷。
他比姜青芷更害怕她受到惊吓伤害:“姜青芷,要是有事,你就言语一声,我就在这。”
“她马上就要生了,生孩子是她的鬼门关,我能帮她度过这道关卡,所以,我想,她是不会伤害我的。”姜青芷对方卉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她挽起衣袖:“我现在好检查你的孩子,看看宫盆胎位如何,胎衣也要看,孩子的心跳我也要检查……所以,会有些繁琐。”
“……”方卉无动于衷,口中小曲不断,任由姜青芷的手碰到自己隆起的腹部。
“?”霍钧承看到这一幕,眼尾挑了些。
金童心站在屋外,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不由好奇的看向霍钧承。
“侯爷,什么情况?”
霍钧承:“……我怎么知道!”
他们两个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样距离,又没什么差别,他怎么会知道?
“宫盆还好,收缩有力,但是胎衣里面的水不多,孩子又大,这样对孩子不大好,怕是生产的时候会难产……”姜青芷擦着手,走过来:“而且,看样子,也是在最近这几天了。”
“她要生了?”金童心一愣神:“那这是……十个月了?”
“说是十月,其实准确算日子来说的话,也就九个月左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十月怀胎,足月生产的,但只要是自然生下来的孩子,不管几个月,那都是瓜熟蒂落,是健康的孩子。”
“……”
霍钧承与金童心这后面这些话不甚在意,他们更注重的是方卉的怀孕时间。
霍钧承给了金童心一个眼神,拉着姜青芷走到一边,压下声音:“你和说实话,她的疯病……是不是装的?”
“何以见得?”
“因为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说于我听的,到不如说是给她听的……你是在给她吃定心丸,告诉她,你是来帮她和她的孩子的,让她不要伤害到你。”
“……”
姜青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心口,转身又走回了房间。
但就是这一个动作,霍钧承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方卉,果然是在装疯!
——那,一切就都值得了!
房间内。
方卉靠在墙角,一手抚摸着肚子,一边看着走进来的姜青芷。
姜青芷从香包里拿出一包银针,在掌心打开:“我可以帮你转一下胎位,让你生产的时候,孩子更容易入盆,这样便能减轻你的痛苦。”
就在银针即将刺进方卉小腹的时候,方卉突然翻转着手腕,压下银针,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
霍钧承听到动静,意识到不妙,等她冲进来的时候,姜青芷已经落到了方卉手中。
“我躲了你们一年,却还是让你们找到了……怎么?想要留子去母?做梦!”
她的手指掐住姜青芷的喉咙,恶狠狠的威胁。
“我知道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所以……你若是想要她活,就给我滚远点,再给我一匹快马,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