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行看着一脸殷勤凑上来的陈行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自己先前拉着他喝酒,他却嫌弃自己打扰他与小嫂子之间的调笑,连踹带打地将自己赶到旁边去,怎么现在想起自己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行,自己得谨慎些。
“不是,陈哥,你这笑得有些瘆人,我看着心慌!”
“心慌?”
陈行眉头上扬,难不成楚年行这小子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还是说他有着超乎常人的第六感?
“哎,我这不是多喝了两杯,开心吗?”
“哦,可你跟小嫂子开心的时候也没见着想起我来啊!”
“嗯?小嫂子?谁?”
楚年行朝旁边努了努嘴,向着李清雪的放下示意了一下。
陈行哑然失笑:“什么小嫂子不小嫂子的,那你大嫂子是谁?”
楚年行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嫂子当然是陛下了!”
微微愣神,随即笑着拍了拍楚年行的肩膀:“你这话,甚得我心啊!”
“来来来,干了它!”
可楚年行没敢伸手去接,多年来战场上的直觉与经验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陈行敬酒也不能不喝!
略一沉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那我干了!”
“慢着!”
陈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盏就朝着旁边泼去。
随即拍在桌上佯装愠怒道:“楚年行,你几个意思?瞧不起我给你敬的酒?”
“不是!”
“不是?”
陈行冷笑道:“不是为什么不喝?”
楚年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行嘀咕道:“陈哥,你这样子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你……”
陈行语气一滞,可心虚之下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得小声嘟囔两句道:“孩子长大了啊,明显不好忽悠了!”
就在陈行寻思如何能让他喝下这杯酒时,对面赵馨玥与赵平定兄妹二人一阵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上前扒开楚年行的嘴巴给他灌下去。
赵平定双眼似是有了些怒意。
你说你楚年行什么时候长心眼不好,偏偏这会儿长心眼了,早干嘛去了,早有这心眼自己等人犯得着干下药这种事吗?这心眼长得是时候吗?
若不是怕被其他几家看出问题,保不齐赵平定这会儿就上去亲自扯着他嗓子灌酒了!
“听我的,乖,干了这杯酒,咱俩还是好朋友!”
陈行越是这样,楚年行越是害怕。
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我不,陈哥,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但你现在这副模样指定没安好心!”
陈行索性不装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自己手里的那杯酒道:“楚年行,我跟你说,今天这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可我……”
恰在此时,在得到王成明的授意下,王怜端着酒杯迈着莲步走了过来。
一见到陈行,早已准备好的一番感恩之言瞬间犹如卡壳的子弹,怎么也出不来。
只得羞红着脸,声音软糯道:“陈小公爷,我敬你一杯!”
说完便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不待陈行有任何反应,连忙捂着发烫的脸颊一路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陈行见状无奈一笑,冲着王成明遥遥举杯,喝完了手中的那杯酒。
而一旁其他几家之人见状倒是心中不爽。
尤其是王怜那副娇羞的女儿态,令不少世家子弟心生嫉妒。
王怜虽不显山露水,但其容貌与品行在世家圈子中也算是被人交口称赞,不少世家的女主人都想着王怜能嫁入自家为媳。
至于其他的王公贵胄子弟,心中对她也是有着非分之想。
可如今陈行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还不知足,偏偏又惹王怜垂青,如何能不令人气愤。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可眼见了,这心自然是烦躁不安。
于是一道轻挑的声音悠悠然的传入众人耳中。
“陈小公爷当真是好福气啊!坐拥佳人不说,还能引得王姑娘暗送秋波,着实令我等佩服!”
王怜心中一凛,当即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王成明一把拉住。
正待不解之时,却见王成明朝她微微摇头道:“关心则乱,陈小子可不是一位愿意吃亏的主!”
闻言王怜这才稍稍安心,可瞬间俏脸上爬满红霞,小声道:“爹爹,你胡说什么呢!”
王成明笑了笑,也没答话,只是自顾自的饮酒,等着看好戏!
果然,陈行一听这话,顿时剑眉上扬,来了个找事儿的!
只见他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杯中斟满了酒水,冲着开口那人举起酒杯示意,那人一愣,可毕竟是在这等公开场合,也不好失了礼数。
于是也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可没成想,陈行并未喝下去,而是将酒水洒在了地上,轻声道:“你嫉妒啊?”
那人一愣,当即面色难堪,怒吼道:“陈行,你什么意思?”
不等陈行作答,楚年行率先一拍桌子道:“符梃渊,老子问你什么意思呢!谁不知道王姑娘与我陈哥有婚约?什么叫暗送秋波?你娘的,会不会说人话!”
楚年行这一嗓子,让宴会中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酒箸,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毕竟谁能拒绝吃饭的时候顺便吃瓜呢?
符梃渊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陈小公爷在朝堂之上说的清清楚楚自己配不上王姑娘,也拒了这门亲事!婚约?可笑至极!”
“符某倒想问问,若是当真如此楚小公爷所言,王家与陈家两者是有婚约,那陈小公爷身旁落座的又是何人?莫不是妾室?符某可未曾听闻我大商有妾室先正妻一步进门的道理,倘若当真如此,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话一出,场中之人无不面露好事之色,纷纷奚落的看向王怜与李清雪二人。
因为陈行无论接下来说什么都将难以收场。
可除了暗中的王承瑞,便唯有陶牧与莫友芝心中冷笑连连。
这工部尚书符文轩之子符梃渊怕是要遭殃了。
符梃渊此话可谓是将二女架在火上烤了,究竟谁是妻谁是妾怎么说都是错。
论感情,整个京都都知道李清雪与陈行二人的感情深厚无比,同患难共生死。
倘若说她是妻,那便是将当朝首辅的女儿贬为妾,损了王成明的颜面,堂堂一朝首辅嫡女嫁与他人为妾,岂不是惹人笑话?
可若说王怜是妻,那便是寒了李清雪的心。
至于所谓的平妻,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一碗水尚且无法一直能端平,更何况是两个人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清雪压根就不在乎妻妾的身份,她只要陪在陈行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在众人以为陈行答不上来的时候,却见其淡然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面露讥讽道:“怎么着?我陈行的名号在京都这般落魄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冲我叫两声了?”
“你……”
符梃渊当即大怒,刚想开口,又听陈行冲着自家父亲道:“符大人,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符文轩好整以暇地举杯自饮道:“犬子酒后胡言乱语,还望陈小公爷见谅!”
只是那表情与语气,任谁都能分辨得出来,没有半分赔罪的意思!
陈行也不生气,而是微微点头,随即冲着王勉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后者顿时兴奋地飞奔而去。
在场诸位看得是云里雾里,不知道陈行这是要做什么。
仅是片刻,就见一个满脸红晕,醉醺醺的天鹰卫领着四五个面容阴沉的下属来到场中。
那人二话不说,指着符梃渊道:“给我拿下,带回天鹰卫府邸审讯!”
“喏!”
在众人错愕之中,一群凶神恶煞的天鹰卫便将还在愣神的符梃渊五花大绑了起来。
符文轩当下慌了神,口中愤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我儿犯了何事?你们竟如此任意妄为,肆意拿人?禁卫军呢?禁卫军在哪儿?”
谁料想压根没人理他,眼看自家儿子就要被带走。
符文轩怒吼道:“陶统领,你们天鹰卫就是这般替陛下当差的?”
陶牧两眼迷茫,似是醉酒不醒,口中呢喃着听不懂的话,一头栽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气的符文轩两眼喷火,他能不知道这是陶牧故意给自己难堪吗?
索性扭头看向陈行,厉声道:“陈小公爷,难道就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行学着他先前的模样,自斟自饮道:“符大人也看见了,顾白他喝多了,还请您见谅,明日待他酒醒,我必上门赔罪!”
明日?等到明日还不知道自家儿子有没有命活着出来呢?
魏棋宇一整衣袍,快步来到宴会中央打起圆场道:“误会,都是误会!符大人消消气,陈小公爷也消消气,横竖两人都有不是的地方,一个巴掌拍不响,各退一步,给我几分薄面,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符文轩一挥衣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算是默认了魏棋宇的话。
在他看来,自家儿子不过是说了两句公道话,自己也算是给了陈行台阶下了,这事儿全当揭过了!
可有一句话说的话,当你惹得别人不痛快的时候,你也要做好被别人情绪反扑的准备。
陈行站起身,笑眯眯来到魏棋宇的面前。
后者见状以为陈行是想要和解,毕竟这里是皇宫内院,若是此事传出到陛下耳中,无论谁对谁错,届时陛下怪罪下来,大家谁的脸上都无光,连带着自己这群看戏的臣子都要被问责。
“啪”
一声脆响,令众人顿时张大了嘴巴,就连当事人魏棋宇自己都是一脸懵逼,自己来劝和的怎么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巴掌?
只见陈行面容凌厉道:“一个巴掌拍不拍得响?”
而魏正远看着自家儿子被打,当即脸色阴沉道:“陈行,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行甩了甩手掌,没有理会魏正远的怒斥,语气冷漠地看着捂着脸的魏棋宇道:“本官天鹰卫副统领,官职从三品,亦是国公之子,世袭罔替的爵位继承人,符文轩这个老家伙虽不是个东西,但也是工部尚书,官职正二品,你一无官职,二无爵位,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来和稀泥?你爹魏正远来了还差不多!”
不理会众人的错愕,陈行来到战战兢兢的符文轩面前。
后者色厉内荏道:“陈行,你……你……想做甚?这……这里可是皇宫!”
陈行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平静地替他理了理衣裳,凑在其耳边如恶魔低语般开口:“老家伙,给你面子我喊你一声符大人,若是不给你面子,老子让你断子绝孙,信吗?东郊乱葬岗的那些尸体可还没化作枯骨呢!你那儿子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
说完不待符文轩开口,便微微后退两步,冲着他弯腰行礼:“小子今日酒喝多了,行为有些莽撞,还请符大人恕罪。”
随即一挥手,顾白瞬间眼神清明,便将符梃渊给放了,只是临走时还不忘踹了他一脚威胁道:“以后老实点!”
符梃渊如蒙大赦,连忙跑到自家父亲面前,哭丧着脸道:“爹,明日一定要参他们一本,他们……”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只见符梃渊被符文轩抽了一巴掌,后者满脸怒色道:“没用的东西,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还敢胡言乱语得罪陈小公爷,从今日起给老子滚回府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一步也不许踏出。”
陈行瞟了眼魏正远道:“魏大人,刑部牢房那些个肮脏事儿,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
魏棋宇与范谦心中顿时一凛,难不成陈行知道了?
魏正远与范原神色数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环视场中众人一眼,陈行淡淡开口:“我这人生平最在意两样东西,一是,手中刀,二是,心上人!所以诸位往后还是莫要拿这两件事打趣……”
陈行面露阴恻笑容道:“毕竟,诸位身上可不干净!”
闻言,众人不自觉地低下头,握紧手中的酒盏。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直视陈行的目光。
赵公铖神色复杂地看向陈行,头一回觉着自己当真是老了,许多事情都不如儿女看得清楚。
恰在此时,楚年行抓起一旁的酒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兴奋地凑上去道:“陈哥,牛啊!”
可陈行看向他面露古怪之色问道:“你这酒哪儿来的?”
“桌上的啊?怎么了?”楚年行面露不解。
陈行露出一排整齐而又雪白的牙齿道:“没什么随口问问,挺好的!”
楚年行微微错愕,突然像是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身上却顿时传来一阵燥热,小腹之处隐隐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难以忍受,眼前场景逐渐模糊,脚步也略微有些踉跄。
陈行赶忙扶住他,对着赵馨玥使了个眼色。
而目光从未离开过楚年行的赵馨玥,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
面容羞红地同赵公铖谎称喝多了,要去太液池旁醒醒酒,随后便离开了席位。
赵平定自然是跟随在其身侧,以防发生不测。
“尹公公!”
“奴婢在呢!”
尹让饶过格挡在群臣与女帝间的屏障快步走下了台阶。
“年行喝多了,送他先去歇息!”
“喏!”
陈行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太过明显了!
而在众人看来,有赵平定跟着的赵馨玥,谁敢打她主意?
“来来来,接着喝,接着喝!”
如今心情大好,陈行高声招呼着众人喝酒。
陶牧适时“醒酒”,端起酒杯大声道:“来,陈小公爷,我敬你一杯!”
这让对面的符文轩看得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