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请自重,我真不是小白脸》 第1章 月黑风高夜 “今天是上分的好日子啊~” “少爷,您这小曲儿都哼一路了!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词,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锦衣少年反手一个“毛栗子”敲在一旁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头上,表情故作凶狠道:“多嘴,少爷我今天赢钱了高兴,不要泼冷水!” 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黑衣少年嫌弃的撇了撇嘴,而另一边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书童打扮的少女正掩嘴偷笑! “怎么?翠儿?少爷钉小伍,没有钉你是不是?”锦衣少年眉毛一挑,作势就要给少女也来那么一下。 少女捂着头,巧笑着跳至一旁:“少爷,你打了伍哥可就不能再打奴婢了!” “怎么?你俩是一家的?你……我让你跑……别跑!” “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 “翠儿,我看你是皮痒了!” 主仆三人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头嬉笑追逐,来回打闹…… “少爷,快回去吧!已经宵禁了,一会儿若是碰上巡夜的鱼鳞卫可就麻烦了!”小伍出言提醒。 “怕个球,有本事让他们抓我回去,看本少爷不拆了他们的破军营!” “一会儿真要是碰上鱼鳞卫你就给我狠狠的揍他们!”锦衣少年一脸嚣张跋扈的神情,仿佛在说老子天下第一。 “真揍啊?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小伍有些担忧道。 “怕什么?记着,小伍,你是本少爷的人,就是把天捅破了少爷我也会替你担着的!” “好嘞,少爷!”小伍爽快地应下。 可没走两步,锦衣少年突然扭头冲着小伍道:“你可别真捅破了天啊!” “哈哈哈哈” …… “小环,今日来此之事都有谁知晓?” 马车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回陛下的话,除了王公公与奴婢,应是无人知晓!” “嗯,那就好,回吧,朕有些乏了!” “喏!” 小环恭敬地应了一声,转头对着马车旁几人吩咐道:“回宫!” 闻言,车夫轻甩马鞭,一行人加快脚步,往内城走去。 还未走两步,便听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嗯?”一旁跟车而行的老者眉头微皱,躬身对车内一礼。 “还请陛下先行回宫,老奴去处理那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 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嗯”,之后便再无声音传出! “你等保护好陛下,若是出了事儿,咱家要了你们的脑袋!” 未等一众护卫作答,周边喊杀声顿时四起! “杀,杀了这个妖女,还我大商朗朗乾坤!” “妖女惑乱朝纲,杀了她!” “放肆!”老者闻言勃然大怒,长袖一挥,一股劲气将射向马车的暗器尽数当下! “你们先护送陛下回宫,咱家今夜倒要看看,是哪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敢以下犯上!” 众护卫不敢耽误,掩护着马车一路冲杀出去! 很奇怪,这些黑衣人嘴上叫嚣着要杀了马车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以命相搏的气势! “王承瑞,好久不见啊!” 待得马车走远,围着王承瑞的黑衣人纷纷后撤,自动让开一条路。 一个头戴道冠,身背长剑的老道士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 “嗯?天露道人?”王承瑞眯着眼,眼底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莫急,莫急!今日贫道前来只是与你叙叙旧罢了!” “咱家与你这等反贼没什么旧可叙!” “你与我没有,但是那位和马车里的可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糟了!”王承瑞心中一凛,明白自己这是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找死!” 想明白这一切,王承瑞手掌蓄势,身形拔地而起,直扑天露道人,力求速战速决! …… “王公公还没跟上来吗?”车厢内再度传来询问的声音。 “回陛下的话,还没!”小环恭敬的答道。 “离内城还有多远?” “不足三里!” “嗯,该来了!” 小环还没明白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一道声如洪钟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陛下,说得没错,我家主人有请!” “放肆,你家主人是何身份?也配请陛下?” 小环身体微颤,却还是强装镇定上前呵斥,一众护卫早已握好长刀! “小丫头片子,嘴巴放赶紧点,再有下次,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壮汉冷眼扫去,小环顿时抖如筛糠! 就在这时,车帘挑起,一道倩影自马车内走出,拍了拍小环的身躯冷声道:“你且割一个让朕看看?” 壮汉眼睑低垂弯腰拱手道:“不敢!” “不知是朕的哪位皇叔深夜拦路相邀?” 壮汉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陛下一去便知!” 突然,暗处一道刀芒乍现,直奔女帝而来。 这一刀自右侧袭来,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就连壮汉都尚未来得及反应,只有距离最近的一个护卫下意识挡在女帝身前,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朴实无华,没有虚招,力量之足,只为杀人! 刀身入肉,鲜血顿时四溅。 壮汉这才反应过来,一拳砸向偷袭之人,拳风刚猛,似有千军之势。 “快带陛下离开!”壮汉怒吼道。 “杀光他们,生擒大商女帝!”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倾巢而出,对着一众护卫砍杀而去。 “陛下,快走,往城西,我家主人此刻就在那里!” 小环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听到壮汉的话,下意识拉起女帝的手就要往城西跑去,却听女帝平静道:“跟着我,往城东!” 见两女仓皇而逃,领头的黑衣人吩咐道:“这人我来拦下,你们几个去追女帝,记住,务必生擒,若是实在生擒不住,那便杀了!” “外邦异族,竟敢当街行刺陛下,老子今天就送你们见阎王!”壮汉狞笑着冲了上去。 …… “翠儿,你看这京都的夜空多美,白月皎洁,繁星点点,换作以前,哪儿能看到如此美景!今夜的月色真美啊!”锦衣少年望向天空,双目中流露出一抹似回忆似伤感的神色! 小伍抬头看了看,微微颔首道:“是很不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你特么……”锦衣少年一阵无语:“小伍,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我陈行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捡回你这么个玩意儿,早知道……” 话未说完,就见小伍右手微微搭在刀柄上,左手将陈行与翠儿护在身后!眼神冰冷的盯着前方。 陈行眉头紧锁:“出事儿了?” 其他方面他或许不相信小伍,但在打架这块儿,自从小伍一人一木棍打得那群地痞流氓哭爹喊娘开始,陈行就对他的身手深信不疑! 小伍点了点头:“一会儿打起来,少爷,你先带着翠儿往回跑,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陈行从未见过小伍表情如此凝重,沉声道:“很棘手?” “人数不少,按理说这个动静,早该惊动巡夜的鱼鳞卫才对!” “这可是京都,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行事?”陈行面露惊讶,右手下意识的伸向怀里! 翠儿身躯微微颤抖,拉着陈行的衣角颤声道:“少爷,要不您快跑吧!我们的命不打紧,您可不能出事!否则……否则……” 陈行轻轻拍了拍翠儿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都是些战五渣!” 就在三人戒备之时,街角尽头出现了两道倩丽的身影朝着自己等人的方向狂奔而来。 陈行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无他,只因两女身后还跟着数名手持凶器的黑衣人。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两女便已近在咫尺。 “这位公子,后面有歹人在追我家大小姐,还请施以援手!” 小环见着眼前三人,眼睛一亮,立刻出声求助。 小伍看了自家少爷,见他没发话,也不出声,只是死死盯着持刀而来的凶徒。 “小子,将人交出来!你就可以安然离去!否则,明年的今日……” “好了,好了,知道了,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烦不烦啊!我说你们这些反派一天天的就不能换个台词吗?” 陈行面露不屑:“说得好像我把人交给你,我就能活一样?上坟烧报纸,你搁这糊弄鬼呢!” 女帝扑哧一声,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发觉眼前这个少年有趣的紧,临危不乱不说,还敢拿凶徒打趣。 “小子,你可想好了!”黑衣人冷声道! “少爷,这群人是乞塔人!”小伍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弯刀与蹩脚的口音,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嗯?”女帝闻言美眸一亮,刚在逃亡的路上就在猜测这群黑衣人的身份,如今得来全不费功夫。 “外族?我说怎么口音有隔壁大佐的味道!呵呵!”陈行眼底泛起寒芒:“有把握留下活口吗?” 小伍略微估算了下对面的人数,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不受伤的情况下,没有!若是拼着挨上几刀,我有把握留下两个舌头!” 闻言,陈行毫不犹豫道:“全杀了!” “不行!”小环立刻出言阻止:“一定要留下活口!” “为什么?”陈行好奇道。 “因为……因为……”小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觉得陛下一定需要活口!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我家婢女的意思是,这群人胆敢在京都行凶,必定是有所倚仗,恐担心有贼人勾结外族,所以还请公子出手留下一两个活口,交由鱼鳞卫审讯!” 陈行刚刚还没来得及打量,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看清眼前少女的容貌。 虽说此女一路逃亡,略显狼狈,但一袭水蓝色长裙,明眸皓齿,眉如弯月,一双桃花眼甚是传情,身材不说前凸后翘,那也算得上是凹凸有致。 尤其是她那不堪一握的楚宫腰,无一不在彰显少女的柔情与妩媚。 女帝被这赤裸而又充满欲望的眼神盯得俏脸绯红,罕见的低下螓首。 “放肆,你这登徒子,再看挖了你的狗眼!”小环叉着腰挡在女帝身前。 “看还不能看了?不能看你们大晚上跑出来干嘛!”陈行白了小环一眼。 “你……” 小环气不过,扬起小手就要赏陈行一巴掌。 陈行平静的看着她,眼神清澈无比,但眸底却充斥着择人而噬的寒意。 小环见状,原本扬起的手,也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眼见小环认怂了,陈行也就不再与她计较。 “按这个动静鱼鳞卫早该出现了,到现在还没来捉拿贼人,恐怕只有两种可能了!”陈行望着毫无动静的街道,语气略显低沉。 女帝凤眸微眯:“哪两种?” “要么今晚巡夜的鱼鳞卫整队殉国,要么就是故意为之,若是后者,即便留下舌头也会死在军营中!况且,拿我家小伍的伤去换两个舌头,这买卖不划算!所以,活口我是不会留的!” “你要多少钱?”小环高傲道:“只要留下活口,多少钱都成!” “滚!” 陈行不耐烦的吼道:“再敢蹦出一个字,不用贼人出手,本少爷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你祖宗!” 第2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小环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不动了,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气的。 她从未想过除了女帝竟然还敢有人呵斥她。 往日里那些王公贵胄哪个见了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小环掌事,这人……这人怎如此大胆。 正欲开口,却被女帝拦下,歉意的对着陈行俯身一礼。 “我家婢女性子有些鲁莽,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陈行看也不看女帝一眼,只是对着小伍冷声开口:“一个不留,全杀了!” 小伍早已习惯了自家少爷的脾性,点了点头,搭在刀柄上的右手动了…… 翠儿则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两女,悄悄的对陈行道:“少爷,这是哪家的闺秀?竟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哼,这是自然,我家大小姐岂是旁人所能比拟的!”小环昂着脖颈骄傲道。 女帝明面上不露痕迹,心底却颇为欣喜。 任谁被人称赞,心情总是愉悦的! 陈行似是无感,亲昵的刮了下翠儿的鼻梁道:“记着,张无忌的妈妈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在少爷这,翠儿你才是最好的!” 翠儿微红着脸,低下头害羞道:“少爷,就知道哄人家开心!” “放肆,你…你……”小环气急败坏,若不是王公公等人不在,自己定要让这少年跪地求饶。 “你什么你……闭嘴吧,你是敦煌出来的吧?一天天的,壁画这么多!你家大小姐还没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小姐呢!” 一听这话,小环顿时紧张地望向女帝,想要开口辩解。 却见女帝好似不在意般轻笑道:“这位公子,还请见谅,若是平安归家,小女子一定好生教导她!” 没有理会女帝的示好,陈行盯着小环,语气冰冷道:“祸从口出,有时候,乱说话也是会死人的!” 闻言,女帝挡在小环身前,冲陈行欠身一礼。 “不知公子贵姓?” “没名字!” “没名字?” 女帝表情一愣,随即开口道:“家住何处?” “四海为家!” 女帝有些动怒:“双亲总该有的吧!” “孤儿!” “你……”女帝胸口微微起伏,表情恼怒:“公子怎这般不近人情!” “笑话,我与你本就不认识,大晚上你还被人拎刀追着砍,你觉着我该怎么对你?一上来就跟查户口似的,傻子才会告诉你!” 陈行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继续道:“是不是仗着自己这身皮囊,就觉着全天下的人就该上杆子英雄救美?告诉你,省省吧,少爷我是不想被连带着灭口,但凡对面懂点事儿,不放狠话,先递银票,我早就把你俩交出去了!” “你…你…你无耻!”女帝气得脸色潮红,恨不得立刻下旨诛这人九族! “我无耻?好好好,来来来,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大半夜出来可是私会情郎?” 陈行戏谑道:“但凡有一句假话,姑娘十世轮回守活寡!如何?” “你……” “看吧,你自己都不肯说实话,还要别人一见着你就和盘托出,你当你是谁啊?当今女帝吗?” “我……” “双标还得看你啊,行了,一边玩去吧!” 陈行说完不再搭理二女,自顾自的观察起场中局势,怀中的右手一刻不敢松懈。 “大小姐,这人好生无礼!”小环低声道:“等回去后就遣天鹰卫彻查他!” 女帝摇了摇头,对着陈行道:“是小女子思虑不周,还请公子见谅!” “嗯!”陈行轻哼一声并未回头。 “小女子,名唤秦若澜,家住城西,还请公子如实相告,若是今日侥幸逃脱,一定登门道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我也不是那等挟恩图报之人!” “公子高义!” “嗯!” “公子?” “嗯?” “还未告知小女子姓名!” “哦!” “公子……” “我说你这人烦不烦,都说了,我不是挟恩图报之辈,你要知道我名字干嘛!”陈行不耐烦道。 “可你……” “我什么?我有说过,你告诉我,我就要告诉你吗?” 秦若澜想了想,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行双手一摊:“那不就结了!” 秦若澜银牙紧咬,一字一顿:“公子说的是!” “对咯!”陈行笑嘻嘻道:“今日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看着陈行那副贱兮兮的笑容,气得秦若澜玉手攥拳,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两下! 翠儿偷偷地打量着眼前的如花似玉的女子,忽然眼珠子一转,悄悄的来到两女身旁,见自家少爷紧盯小伍哥,这才柔声道:“这位小姐莫怪,少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家少爷姓陈单名一个行字!就住城东!” “多谢姑娘如实相告!”秦若澜柔笑着道了声谢,心中不免暗自得意起来。 不告诉我?哼,有人会告诉我! “陈行?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小环小声嘀咕道。 黑衣人眼看不仅拿不下小伍,自己这边还搭进去几个好手。 先前说话之人,把心一横:“你等暂且拦住他,我先去宰了那边的几个!” 闻言,小伍面露紧张之色,手中杀招频出,硬生生逼退几人后,就朝着说话的黑衣人杀去。 几名黑衣人又岂会如他所愿?刚退两步,便又立刻缠了上来。 他们也不和小伍拼杀,充分发挥了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战术! “小子,我说过,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拿命来!” 言罢,黑衣人手提长刀直扑陈行而来。 “少爷,快跑!”翠儿刚想要推开陈行,却被其反手拦在身后,面露不屑道:“可曾听闻,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 “七步之内当然是刀快!”黑衣人狞笑着接上话茬! 陈行摇了摇头,掏出怀中之物对准杀向自己的黑衣人轻声道:“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砰”的一声,火星四溅,响声惊彻整个京都夜空。 “这是什么枪?竟没有枪头,如何能……”黑衣人不甘的倒了下去。 陈行吹了吹冒烟的枪管,语气怜悯道:“傻逼,时代变了,谁说没枪头就弄不死人?” 余下的黑衣人,当机立断选择撤退。 陈行连忙大声道:“小伍,不要放走一个!” 小伍点了点头,想起先前少爷对自己所说:“若是有朝一日,我用了这把燧发枪,一定切记,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否则我陈府危矣!” 小伍不再保留,放手厮杀,以伤换命,片刻之后,场中黑衣人再无活口。 此时他浑身是血,状若恶鬼,手提长刀,一副杀气腾腾模样朝着众人走来! 当来到两女身旁之际,手中长刀寒芒一闪,直取秦若澜项上人头! 秦若澜沉着冷静道:“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小伍根本没有理会,长刀依旧去势不止,眼看就要落在秦若澜雪白的脖颈处! “开出你的条件!我不还价!”秦若澜闭上双眼大声喊道。 她怕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不怕刀斧加身? “小伍,等下!”陈行出言阻拦,似笑非笑道:“当真什么条件都可以?” “可以!”女帝长长的睫毛微颤道。 “若是,我想……” 陈行眼神肆无忌惮的在秦若澜身上来回游走。 望着那双充满侵略与贪婪的眸子,秦若澜心中一阵羞愤:“你休想,若是想要那样……那你便杀了我!” “我想要哪样啊!”说着陈行捏起秦若澜的下巴,轻笑道。 “就…就……”秦若澜羞得话都说不出口。 “说呀,我听着呢!” “你…你无耻!”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你……” “快说,不然我家小伍的刀可没长眼的!” “放肆,你竟胆敢如此调戏我家小姐!好大的狗胆!” 小环强忍着惧意,上前一把打落陈行的手掌。 “烦死了,小伍,把她拖到一边宰了!” 小伍一把拎起小环拖至一旁,不顾她的挣扎,举刀就砍! “就是想要我的身子!”秦若澜撇过头,大声地喊了出来。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陈行心情大好,对着小伍摆摆手:“行了,吓唬吓唬她就得了,你还真准备砍了这小丫头啊!” 小伍这才放开小环,用衣袖擦拭干净刀身上的血污之后,才收刀入鞘。 “小姐,奴婢,奴婢以为自己要死了!”小环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劫后余生令她顾不得尊卑,一下扑进秦若澜的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先站在一旁,等我!” “至于嘛,不就是吓唬吓唬你嘛!没意思!”陈行见小环如此不禁逗,心中大感无语,少爷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知怜香惜玉,辣手摧花的恶人嘛! “你……”秦若澜恶狠狠的看着陈行,那模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借着月纱,秦若澜更显柔媚,尤其是她那白皙如玉宛如天鹅的长颈,看得陈行心中一阵心猿意马。 “你到底怎样才愿意放过我俩!” “那得看你出什么价了!”陈行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欲望开口答道。 “钱?”秦若澜试探地问道。 陈行摇了摇头。 “宝物?” 陈行还是摇了摇头。 似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秦若澜羞恼道:“你做梦!” “瞧你这话说的,我想什么了,我就做梦了!趁人之危的事儿,我还不屑做!”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想好!” “那怎么办?” “要不我先收点利息?”陈行歪着头道。 “多少?” “什么多少?”陈行不解道。 “多少银钱啊,你不是说要先收点利息嘛!”秦若澜白了他一眼。 “我说的不是这个利息!”陈行边说边向着秦若澜身前靠进。 似是察觉陈行喜欢故意欺负自己,秦若澜也不怕,而是淡淡道:“那你说,要拿什么当利息!” “先给你盖个章吧!” 说罢,陈行一把搂过秦若澜的腰肢,在她惊呼声中狠狠地吻了下去。 没错,吻了,但不是吻在秦若澜的红唇上,而是不当人的吻在她白皙的脖颈处,也就是后世老司机们口中俗称的草莓! 感受到脖颈处被陈行拼命的允吸,秦若澜大脑一片空白,身子愈发的酥软,似触电般不自觉的轻颤,朱唇更是微张,一声嘤咛出口。 一旁的小环惊讶的张大嘴巴,就连呵斥都忘了。 约莫一分钟后,陈行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秦若澜挺翘的香臀道:“先收点利息,等想好了,我再去收本金!” 秦若澜又羞又怒,可在陈行看来却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哎,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看着面颊似熟透的红果一般的秦若澜,陈行调笑道。 “你……你无耻!”秦若澜羞愤的用手紧了紧脖颈处的衣领试图遮住那道吻痕,奈何位置太过靠近耳垂,衣领根本遮不住,无奈之下,秦若澜只得掏出丝巾包扎。 “送……” 半空中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打断陈行的话语。 “哪里来的登徒子,胆敢靠近我家小姐!找死!” 凌厉的掌风破空袭来,小伍瞬间挡在陈行身前,一拳迎了上去。 “王……王管家,住手,是他救了我!”秦若澜赶紧出声阻拦,生怕王承瑞一怒之下杀了几人。 王承瑞半空中收回掌势,稳稳地落在秦若澜身旁,看着陈行三人厉声呵道:“你等是何人?”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说话这么冲的?傻逼吧?眼睛长着是给你用来出气的?看不见是我救了你家小姐?”陈行没好气道,手却没有闲着,而是趁机再次装填好燧发枪。 “好胆,咱……” 王承瑞刚要发怒,却被秦若澜冷声喝止:“退下!” “喏!”王承瑞恭敬的弯腰退回到秦若澜身后。 “少爷,这个老头很强!”小伍近身上前低语道。 “你打不过?” 小伍微微摇头。 陈行点了点头,了然于胸:明白了,现在形势没人强,自然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过不要紧,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人挡得住热武器,真到了要以命相搏的地步,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第3章 该死的小贼 秦若澜明亮的眼眸微微一转,似是想明白什么,近身上前轻笑道:“怕了?刚刚那股气势哪儿去了?” 陈行脚下轻踢着碎石,抬头看着夜空,吹着口哨,双手后负,全当没听见! “怎么不说话了?嗯?”秦若澜似笑非笑。 突然陈行再次搂住秦若澜的柳腰,贴在她耳边:“你是觉着那个老家伙死不掉?别忘了,刚刚那个凶徒,怎么死的?” 说着陈行用手中的燧发枪轻轻碰了碰秦若澜的玉腿! “狗胆包天,小贼,找死!”王承瑞见陈行如此肆无忌惮的轻薄女帝凤体,顿时勃然大怒。 没曾想,秦若澜柔荑轻摆,示意王承瑞退下。 小环早已习惯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就叫轻薄了?刚刚比这还劲爆呢! “你在威胁我?你可知王管家的实力?”秦若澜蛾眉微蹙。 “呵呵,无知者无畏,你要试试吗?我保证,就现在这个距离,他就是武林盟主,也得被射个对穿!”陈行说着舌头还顺势舔了下圆润如玉的耳珠。 秦若澜身子微微一抖,语气嗔怒道:“该死的小贼,你好大的胆子。” “这就胆大了,若是你来我家,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更大的!”陈行言语轻挑道。 “你……”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陈行松开秦若澜的柳腰笑道:“有缘再见!” “等下!”秦若澜喊住陈行,贝齿轻咬欲言又止:“那个,能不能……能不能……” “别婆婆妈妈的,有事儿直说,咱俩谁跟谁啊!”陈行朝着秦若澜挤眉弄眼道。 这一句咱俩谁跟谁,秦若澜顿时想起先前陈行埋首在自己脖颈处的画面,脸色绯红似滴出血来。 “能不能将你的东西留给我看看!” 陈行剑眉一挑,神情有些玩味儿的盯着秦若澜,不说话,就这么盯着! “我没其他的意思……只是…比较好奇…我保证…看完明日就差人送还给你!” 陈行的眼神令秦若澜手足无措,她担心陈行会认为她别有用心! 她平生第一次见着威力如此巨大的暗器,外观又十分精美,心中好奇之意大盛!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这不是暗器吗?” “呃……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 “你可以称呼它为众生平等神器!” “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不告诉你!” “小贼,你……” 秦若澜越想越委屈,自己都被他给那样了,到头来却连个暗器都舍不得给自己瞧上一眼!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开始泛红,泪珠好似随时会落下。 “好啦,好啦,我真的是服了,给你,给你,送你了,不用还我!” 陈行一边安慰秦若澜,一边将燧发枪中的弹药退出。 陈行最见不得女子落泪,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那梨花带雨的场面仿佛要将人心给揉碎了! “我不要了!”秦若澜赌气般的甩开陈行递来的燧发枪。 这一举动令陈行心中暗自好笑,怎么哪个地方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耍小性子实属正常!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不愿送你,而是送给你,你也不知道怎么用,万一要是伤着自己,我会心疼的!” “要你管!” “你看,还使上小性子了!不如这样吧!这东西留给你,明日我去你府上,教你如何使用,以后你就将它带在身上,遇到恶徒也好防身!如何?” “这还差不多!”秦若澜一把抢过燧发枪,心里乐开了花。 “这东西你有几把?” “这东西我有什么?” “几把?” “咳咳,只有一把!” 陈行脸色憋的通红,他真不是故意的,而是习惯成自然了,谁让前世的老司机那么多,况且又是个单纯如白纸的美女,不捉弄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秋名山车神的称号! “可惜了,竟只有一把?不知道大商境内会不会还有人拥有此物!”秦若澜惋惜道。 “你做梦呢,这玩意儿你要是能在大商找到第二把,我就和你姓!” 陈行两眼一翻:“你知道光是造出这一把我费了多大的功夫吗?你知道弄出一把有多难吗?别一天天跟个键盘侠似的,张口这个容易,闭口那个简单!” 陈行没好气道:“不说收集材料,光是打造一个弹簧片就够折腾的了,再加处理哑火问题需要不断调试以及打磨枪管,这玩意儿,以大商现如今的锻造水平,能有这么一把出世,都算是大商皇室祖上积德了!” “真的?”秦若澜面露狐疑。 “不信?” “不信!” “那你还我!” “我不!”秦若澜飞快的将燧发枪收入怀中,想到整个京都乃至大商朝都只有这一把,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情愫在蔓延! “收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就不想着回礼?” “回礼?你想要什么?”秦若澜一脸真诚道。 “咳咳……要不你再给我……”陈行附耳轻声道。 “你这小贼,当真可恶,看我不打死你!”秦若澜脸色绯红,举起手掌追打。 陈行一边躲闪,一边调笑道:“这不是显得对称嘛!” “你还说!” 望着追逐打闹的女帝,其余人见怪不怪,徒留王承瑞一人在夜风中凌乱,这还是那个冷颜如霜,不苟言笑的陛下吗?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还有,这小子是谁?怎能逗得陛下如此开心,回头一定要让天鹰卫彻查此子的来历。 小环撇了撇嘴鄙夷道:“登徒子,如此无礼,明日就让陛下诛他九族!” …… “少爷,你莫不是看上刚刚那位姑娘了?”翠儿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你这丫头再多嘴,下次不带你出门了!让你成天在院子里傻乎乎坐着!” “不嘛,奴婢再也不敢了!”翠儿可怜巴巴的哀求道。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好动的年纪,若是让她整日待在府里,没什么事儿做,还不得憋出病来? 好在自家少爷对待自己和伍哥很好,从不打骂责罚,还喜欢让自己女扮男装带着自己游花船、上青楼、去赌坊,三人成天混迹于京都各大街头巷尾,好不逍遥。 “小伍,没受伤吧?”陈行关切的问道。 “一点小伤而已,一群外邦蛮夷,就凭他们!哼!”小伍口气不屑,随即又惋惜道:“只是可惜了,没能留下舌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又为何追着那两名女子!” “行了,歇着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儿!”陈行漫不经心道。 “嗯!”小伍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哎,今天算是亏大了,我的燧发枪啊!” 一想到自己幸幸苦苦近一年才制作与磨合好的燧发枪,陈行心中一阵长吁短叹。 翠儿撇了撇嘴:“一件暗器就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唉?你这话少爷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毁人清白,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敢做不敢认,少爷你都对秦姑娘那样了,让人家以后还如何嫁人?”翠儿气呼呼道。 “你可别冤枉我,今日之后,我与她分道扬镳,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我怎么就影响她嫁人了?” 翠儿闻言一愣:“少爷你不是说明日要去她府上教她如何使用燧发枪吗?” “那是糊弄她呢!你见过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深夜出门的?也不知从哪儿惹得一群人拎刀一路追砍到城东来!”陈行白了她一眼:“丫头,你就长点心吧,这种女人你家少爷我要是沾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哦,好吧!”翠儿挠了挠秀发,一本正经道:“翠儿记住了!” 半路上翠儿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儿,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吧! “今夜当真是刺激无比啊,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鱼鳞卫瞧见了,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少爷,你不是不怕鱼鳞卫嘛!” “废话,人不在我面前当然不怕了!” …… “王承瑞!” “陛下,有何吩咐?” “传令给天鹰卫,彻查今夜鱼鳞卫是何人当值,将他们全部打入天牢,由天鹰卫严加审讯,朕倒要看看,这鱼鳞卫还能否拱卫京都!” “喏!”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离去的王承瑞道:“对了,将承御殿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一遍吧!” “是!” 即便不用女帝开口,王承瑞也打算将这群人彻底“换”了,敢泄露陛下的行踪,找死! …… “陛下,夜深了,喝了这碗安神汤,您也该休息了,今日还要上朝呢!” 小环端着安神汤来到女帝面前,轻声道。 “小环,你说朕是昏君吗?” “当然不是!”小环很自然的来到女帝身后,替她揉捏肩膀放松。 “那为何他们都要反朕!” 女帝面容苦涩,自打继位以来,自己一直勤勤恳恳,不敢有一丝懈怠!不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吧!为何还有人骂自己是妖女,骂自己惑乱朝纲! “陛下,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乱臣贼子!”小环小脸忿忿不平道。 “可为何连皇叔们也如此!他们可都是朕的亲叔叔啊!” 小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女帝睡一个安稳觉。 …… “属下无能,未能将陛下带回!”壮汉单膝跪地冲着弯腰的人影愧疚道。 人影毫不在意,头也不抬的继续在书案上描绘着丹青。 “无妨,你的能力本王自是知晓,遇到什么事儿了?” “回王爷……” 壮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的叙述一番。 “好大的狗胆,外邦蛮夷都敢来京都行刺陛下了,当真是好得很!”人影怒极反笑,一掌拍在书案上:“去,给那边传个信,明日我要见着乞塔王族的一颗人头挂在武宁城上!” “是!”壮汉领命离去。 人影将已经完成的丹青拎起,赫然是先帝的画像! 人影眼眸中充斥着思念,口中呢喃道:“皇兄,臣弟好想你!您托付臣弟的东西,看来还不到时候交予澜儿!无妨,再等等,再等等便能下去听皇兄再给臣弟讲故事了!咳…咳…噗……” 点点落梅在丹青上盛开…… 气势磅礴的宫殿内,数根粗如百年树龄的金色盘龙柱竖立在殿中。 大殿上方,身着玄底金边凤袍的女帝正一脸阴沉的端坐在龙椅之上,左边阶下站着手拿拂尘的王承瑞。 “开朝” 随着王承瑞尖锐的嗓音传出,门外的侍卫麻利的将殿门缓缓打开,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大臣们鱼贯而入,按照品阶官职各自站好。 女帝脖颈围着丝巾,眼神冰冷的扫视过群臣,缓缓开口:“众爱卿,今日可有本启奏?” 众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女帝语气冷漠,一时间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女帝冷笑一声:“如此看来,我大商朝应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啊!众位爱卿当真是功不可没啊!” 户部右侍郎邱诚见自家尚书递来的眼神,强忍着惧意侧身站出道:“启……启禀陛下,微……微臣有事启奏!” “邱爱卿有何事要奏?” “豫州大旱,已有数月未逢雨露,如今大旱遍及整州,草木皆枯,河水深不盈尺,兽虫皆已食尽,饿殍载道!剩余流民现已涌向京都,还请陛下圣裁!” “尔等都是干什么吃?如此重要之事怎到今日才上奏!户部为何不开仓放粮?朕要尔等户部官员何用?” 女帝闻言龙颜大怒,一拍龙椅指着户部一众官员劈头盖脸骂了起来! “臣等知罪!” 户部官员均跪倒在殿中,口中高呼有罪。 “知罪,知罪,你们若当真知罪,又怎敢如此行事!” 户部尚书刘文礼抬首道:“启禀陛下,非是臣等不开仓放粮,实则是豫州大旱实属罕见,豫州官粮早已发放一空,却仍是杯水车薪。” 第4章 这世间总有人愿意缝补 “官粮没了,那就收购商粮,去周边各州郡先行调拨粮草应急,京都粮仓也调拨两成,再从京都购买商粮一并运送至豫州用于赈灾,这等小事还需要朕来教你?” 见无人回话,女帝火气顿时更上一层楼。 “都聋了?没听见朕说的吗?” “这……这……” 刘文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敢应声。 “说!” 女帝怒喝一声,刘文礼连忙磕头如捣蒜:“如今豫州大旱,各地粮商闻风而动,粮价纷纷上涨,已由原先一斗米五文钱,涨至一斗米三十文钱!” “哈哈哈,好啊,好啊,朕倒是没想到,竟有粮商敢在豫州大旱之时,行落井下石之事!当真是好得很啊!”女帝怒极反笑:“莫非京都也是如此?” 刘文礼匍匐在地颤声道:“臣说的便是京都,至于…至于……” “还想瞒朕到什么时候?” 刘文礼磕头如捣蒜:“至于豫州乃至周边其余几州,粮价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斗米已…已涨至五十文钱!” “啪!”的一声脆响,女帝气得将一旁的烛台一脚踹翻,众臣纷纷跪下,不敢抬头! “好,好,好!”女帝凤眸中一抹杀意闪过。 片刻后道:“从京都粮仓中调拨五成用于赈灾!” “陛下,万万不可啊!” 兵部尚书李成贤连忙出声:“如今北有乞塔对我大商虎视眈眈,西戎也伺机而动,若是此时将京都粮仓内的存粮调拨五成出去,战事一起,我大商数十万边关将士又如何熬的过去!还望陛下三思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莫非尔等要让朕眼睁睁看着豫州百姓悉数饿死?要让朕冷眼旁观百姓易子而食?尔等是想让朕背上千古骂名吗?” 众臣子额头紧贴地面:“臣等不敢!” “陛下,臣以为,应当焚香祭天,以告上苍,为豫州百姓求雨!”礼部右侍郎崔晟骐朗声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此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流民,诸位爱卿可有良策!”女帝揉了揉眉心。 见无人说话,女帝干脆直接点名:“王首辅可有良策?” “微臣以为,应当广发召令,召集世家门阀,乡绅士族捐集钱粮,配合京都开仓放粮方为上策!单靠朝廷一己之力是无法救下如此之多的流民!”王成明恭敬道。 女帝双眸顿时亮了起来,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如此一来,朝廷的压力骤减,流民也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这办法确实可行! “如此甚好,户部按照首辅所说拿个章程,尽快去办!先从京都粮仓中拨调一石,用于救济城外流民,接下来流民只会越来越多!若无其他事宜,就此退朝吧!” 见殿下众人再无一人上奏,王承瑞尖着嗓子道:“退朝!” …… “小公爷,您都练了快半个时辰了,喝杯茶,歇会儿吧!” 翠儿将手中的茶盏递给陈行,她不明白,自打一年前开始,每日清晨自家小公爷就对着他口中所谓的沙袋挥拳,也不知有何作用! 陈行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捏了捏翠儿鹅蛋似的俏脸:“还是你这丫头会心疼人!” 翠儿脸色羞红:“小公爷就会哄奴婢开心!” “小伍呢?” “伍哥也在练刀呢!” “哈哈,去,打洗澡水去,少爷洗完澡带你俩出门逛逛!” “真的?”翠儿脸色一喜:“那奴婢这就去换身书童装扮。” “咳咳,换什么换,今日又不去青楼赌坊,就正经的逛逛京都!” “好!” …… “钱带够了?”陈行紧了紧腰带问道。 翠儿拉开荷包看了眼道:“算上碎银,约莫一百两!” 陈行微微额首。 以大商朝的换算比例,一百文等于一两,一百两等于一金,再根据大商的物价,这一百两逛个街,吃顿好的,绰绰有余! “那就出发,咱们今天就好好逛一逛!一会儿看中什么,少爷给你买!” “奴婢多谢小公爷!” “在外面要称呼我什么?” “是,少爷!” “对咯,走着!” 陈行带着翠儿和小伍,一左一右的朝着屋外走去。 “这群奸商,就该天打雷劈!” 三人迎面碰上刚刚外出归来的厨娘刘婶。 陈行笑着打了个招呼:“刘婶,今日午食不用留我们的了,我们仨出去吃!” “好嘞,小公爷!” “对了,您刚嘴里嘀咕什么呢!”陈行好奇道。 “我说那群奸商,就该让老天爷降雷劈死!”刘婶怒道:“这群奸商就没一个好东西!” “怎么回事?”陈行剑眉轻挑:“是有谁欺负刘婶你了?” “要是欺负我也就罢了,这群奸商是不打算给豫州的百姓留活路啊!”刘婶眼角泛起泪花:“一斗五文的米粮,如今涨到三十文,听说其他州郡更甚,一斗米已卖至五十文钱,小公爷,你说说,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嘛!哎,造孽啊!” 说完刘婶自顾自的迈进国公府,临了还不忘叮嘱道:“小公爷,最近城外涌入老好多流民,好些个流民都偷溜进城里了,你们要小心些,早点回来!晚上想吃什么跟我说!” 陈行笑着答道:“知道了,刘婶!”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陈行没有那颗悬壶济世的心,这些事自然有上头的大人物处理,不是他这个二世祖应该操心的事! 要不怎么说,楼下便利店,异世界相见呢! 自从一年前在便利店门口被泥头车“创越”来到这大商朝,他就打定主意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其他的一概与自己无关! 上一世当了快一辈子的屌丝,如今成了小公爷,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少爷,要不我们去……”翠儿欲言又止。 “不去,走,逛街去!” 翠儿小脸有些难过:“可是,少爷……” 陈行捏了捏小丫头的俏脸柔声道:“不是少爷心狠,而是少爷救不过来!”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苦,都是会涌向能吃苦的人! 翠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走吧,去锦绣坊给翠儿买件新衣!” 陈行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两个小跟班,大步流星的朝着街道上走去。 …… “行行好吧,大人,给口吃的吧!” “娘,我饿!” “乖,合上眼,睡会儿,睡着了就不饿了!” “公子,公子,您看我家这丫头模样俊俏,您买回去了保证不吃亏,洗衣做饭、绣衣纳鞋样样精通,还能暖床,只要二十文,不,十文,只要十文,就成!五文,五文也行……” 一路走来陈行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卖女儿的流民了,强忍下心头的怜悯之意,甩开衣袖继续朝着锦绣坊走去。 只是,三人脸上再无喜悦之情! “少爷,奴婢不要新衣了,求您折成银子赏给奴婢吧!”翠儿怯生生的不敢抬头看向陈行。 锦绣坊是什么地方?那是达官显贵家的少爷小姐们才能去得起的地方,一件衣裳,少则十两,多则百两。 自己一个丫鬟能得少爷赏赐这里的衣裳已是莫大的荣幸,更是主人家的宠爱,整个大商朝都找不出第二个! 可如今自己却恃宠而骄,妄想折成现银,换成一般的主人家不说发配卖给人牙子,一顿打骂是免不了的! 翠儿知道自家少爷是不会发卖自己的,但也做好被少爷打骂的准备了! 没曾想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叹息道:“这世间虽破,却总有人愿意缝缝补补,罢了,走吧,一起去城外看看!” 翠儿眼睛一亮:“多谢,少爷!” “你这丫头,我先说好啊,少爷本想带你买五十两的衣裳,如今锦绣坊的衣裳可就没了啊!” “没事儿,奴婢本就是个丫鬟命!穿不来那些贵重的绸缎!”翠儿喜笑颜开的跑进旁边的包子铺,一股脑的将里面所有食物全都打包,也不过才堪堪花了二十两! “哎~”看着翠儿瘦小的身躯吃力的将食物成袋成袋的往外背,陈行心疼道:“小伍,去帮帮翠儿,顺便找掌柜的借辆驴车!不然这么多东西,这丫头一个人哪儿能弄得过去!” “是!少爷” …… 城西,秦府内…… “奴婢昨夜便寻思陈行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小环恍然大悟道。 “这小贼竟是凉国公陈世忠的小儿子?”女帝望着密报上的字迹,面露愧色! 凉国公陈世忠,先帝当年钦点的辅政大臣之一。 夺嫡之争时,先帝曾被上一任八皇子“请”进府。 说是请,实则就是变向软禁其余皇子,想逼皇爷爷让位! 当时八皇子势大,已经到了几乎只手遮天的地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夺嫡之争毫无悬念之时,陈世忠单枪匹马一人一刀杀进八皇子的府邸,将先帝安然无恙的带了出来,那一年二人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 先帝能被立为太子,陈世忠居功甚伟! 之后又随先帝前往边疆历练,屡立军功,被封定武将军,统一万麒麟军! 奠定大商与乞塔数十年和平的最后一战,大商势弱,兵将颓势尽显。 关键时刻,便是由陈世忠带领的这一万麒麟军,直插乞塔十万精兵腹地,打得乞塔溃不成军,彻底扭转大商败局,生擒一万七千人,斩杀乞塔三万精兵,己方仅损失不到五千人! 自此,陈世忠一战成名,成为军中战神一般的人物! 再后来,先帝登基,陈世忠有从龙之功,加之军功卓越,先帝亲封他为凉国公,手握三十万玄甲军镇守边关! 就连他的两个儿子,陈武成、陈武德也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将西戎人压得喘不过气,彻底保证大商未来的数十年不会受西戎的马蹄之祸! 奈何西戎人对陈家人恨之入骨,明的不行就下黑手,下毒、刺杀,无所不用其极! 大儿子陈武成在回京的路上被江湖杀手刺杀身亡,先帝震怒,着陈世忠亲自调查此事,允其带兵五千,入京剿灭贼寇! 那一夜整个江湖瑟瑟发抖,臣服在玄甲军的军旗之下,最终玄甲军以零战损,屠尽那个杀手组织后,陈世忠才领兵回关! 自此以后,江湖中再无杀手组织敢接陈家的暗红! 二儿子陈武德在西戎与大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中,被伏击身亡! 这是西戎人针对陈武德设下的一个圈套,原是一千对一千的小规模冲突,却被早已埋伏好的西戎精锐打了个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在陈武德这一千玄甲军的临死反扑之下,也是硬生生换了对方近三千人! 等到陈世忠从京都述职赶回军营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为了羞辱陈世忠,直到今日陈武德的尸身还被曝尸在西戎的城墙上,风吹雨淋,恐已成白骨。 曾有将领进言想要夺回陈武德的尸身,就连先帝也曾下旨命陈世忠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次子的尸身。 二者均被陈世忠否决,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出兵! 理由是,别人家的儿子死得,我陈世忠的儿子有什么死不得?都是为国捐躯,陈家孩子不比别人家孩子的命精贵!犯不着拿活人的命去换死人的尸体! 或许是这名边关老将真的怕了,后来的小儿子,也就是陈行,他的名字都与两位兄长不同! 陈世忠也不再让他习武,只让他读书,书不愿读也不要紧,那就做个二世祖,混吃等死也行,只要能给凉国公府留下血脉就成! “凉国公一家满门忠烈,怎的生出如此不懂礼数之人!”小环一想到昨日陈行让小伍吓唬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放肆,凉国公一家也是你可妄议的?便是朕,都没那个资格!” 女帝凤眸一瞪,吓得小环当即跪倒在地。 “奴婢该死!” “算了,起来吧!别说是你,朕都没有想到!”女帝端起茶盏,红润的玉唇轻抿一口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入午时!” “这小贼,说好的今日前来教我如何使用这暗器,莫不是忘了?”女帝把玩起手中的燧发枪,语气不满道。 一想到这,女帝就想抽他两巴掌,自己这么漂亮难道对他真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不说眼巴巴的一大清早来吧,再不济,晌午来也成啊!总不能要等到晡时才来吧? 白瞎了自己下了朝就赶往天鹰卫的这处暗哨点! 哎,可怜的女帝,她想过万千种可能与理由,却唯独没想过的是,我们的小公爷呢,他压根连露面的打算都没有! “陛下,兴许是小……小公爷刚起!据说凉国公府里的这位小公爷常常睡到日上三竿!还日日流连于青楼、赌坊这些地方!”小环恰逢时宜的给陈行上上眼药。 “什么?日上三竿?青楼?赌坊?” 女帝脸色难堪:“朕整日里忙个不停,他倒好,竟然睡到日上三竿!如此不思进取,简直丢尽了老国公的颜面!” 女帝眼眸森冷:“既然老国公舍不得教训他这个宝贝疙瘩,朕便替他管教管教这个逆子!走,去凉国公府!” 第5章 冲突 “阿秋,阿秋!” 陈行揉了揉鼻子:“一骂,二想,三感冒!哪家的姑娘想小爷我了?” “少爷真不知害臊!”翠儿娇笑着调侃道。 小伍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自家少爷不要脸,在京都可是出了名,说来也怪,一年前的陈行名声还是挺好的,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可某一天突然就变了,不仅不读书,还成日里去青楼喝花酒,朝赌坊里扔银子,就差欺男霸女了。 如此行径,惹得当初的教书先生痛心疾首,怒骂他是有辱斯文、骄奢淫逸! 反观自家少爷对此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好在自家少爷还是有底线的,虽然逛青楼去赌坊,但是仗势欺人,鱼肉百姓的事他是一件不做! 用少爷的话来说,我可以没有道德,但绝不做法外狂徒! …… “砰砰砰” 凉国公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瘸了腿的门房秦大爷狐疑着打量起眼前敲门的女子。 “不知这位姑娘找谁?” “老人家,请问陈行,陈小公爷在家吗?” “您认识小公爷?”秦大爷试探道。 他是从小看着小公爷长大的,以前是老国公手底下的亲兵,这条腿就是当年为救老公爷瘸的,后来陈世忠就让他在国公府谋了个门房的职位。 说是门房,其实就是养老,老国公常年驻守边关不在家,这国公府自然没有来往应酬,门房的事儿也就少之又少! 自家小公爷什么时候认识的女子?怎地还让人找回家来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寻常青楼女子,莫非是花魁? “老人家,你且去通报一声你家小公爷,就说昨夜故人来访!”秦若澜笑盈盈道。 “姑娘啊,小公爷一早就带着翠儿和小伍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回来!要不您先进来坐坐?” “不必了,敢问老人家,小公爷素日里都喜欢去哪儿?” 秦大爷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长袖坊、春雨楼、美人阁、雨露阁、天恩楼、鸿运赌坊、富贵坊,太多了,记不清了!” 秦若澜虽依旧面露笑意,但那笑意中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成分在内。 “多谢老人家了!”秦若澜攥紧了拳头,道了声谢,便离开凉国公府! “陛……大小姐,你说小…小公爷这会儿会在哪儿?”小环好奇道。 秦若澜没说话反倒是冷眼看着小环:“你觉着我应该知道?” “奴婢说错话了,还请大小姐责罚!” 小环连忙欠身行礼,若不是在外不能暴露身份,小环早就跪下磕头了! “我现在要知道陈行的具体位置!”女帝淡淡吩咐道。 “是!”随行护卫中的一人应声答道! 秦若澜银牙都快咬碎了,一字一顿:“长袖坊、春雨楼、美人阁、雨露阁、天恩楼,这小贼也不怕亏了身子!” 不用问,光听名字秦若澜就知道这几个是什么地方! 小环在一旁默不作声,她不明白陛下这是怎么了,男子逛青楼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吗?朝中大员包括士林学子,哪个没逛过青楼? 往日里听到天鹰卫上报这些事儿,陛下都是一笑而过,怎么轮到小公爷,自家陛下就如此深仇大恨的模样。 “罢了,我们先去城外看看流民安置的怎么样了!” …… 陈行三人赶着驴车刚停下来,一群流民就涌了上来。 “少爷,给口吃的吧!” “少爷,小姐,行行好吧!”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翠儿才打开布袋,还未开始分发,流民们见到雪白的馒头、包子就双眼泛光,更有甚者直接上手去抢! “别抢,别抢,都有,都有!” 男人们仗着体力优势,强行将老幼妇孺挤至一旁,这便导致妇孺孩童根本无法分得食物。 翠儿焦急的护着食物,想要阻止流民哄抢。 生死之时,礼义廉耻已经被磨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自私自利的人性! 陈行一脚踹开抢食的一人,同时小伍拔出腰间明晃晃的长刀挡在身前。 陈行怒道:“都给老子听好了,想要吃的,就给老子排好队,一个个来,每个人都会有!否则,我不介意杀几个人教你们懂懂规矩!” 流民们看着小伍手中的长刀,心生惧意,默默后退! 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 “凭什么你们京都人有吃的,我们就要挨饿!” “就是,就是!” “他这点食物肯定有人分不着,大伙们动手抢,不然都得饿死!” 不少流民目露凶光蠢蠢欲动,是啊,不抢要饿死,抢了说不定还有口吃的! 陈行眼底寒芒大盛,盯着带头闹事的流民语气凶狠道:“小伍,给他长长记性!” 对于陈行的命令,小伍从不会质疑,上去就给煽动流民的人腿上来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其余流民看着还在滴血的长刀,吓得纷纷缩了回去! “不怕死的尽管向前一步!” 陈行眼神凶狠道:“告诉你们,想要吃的,就给老子排好队,谁还敢闹事,下次就不会是腿上挨一刀了!” …… “来,拿好!”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这是你的!” “多谢女菩萨,多谢女菩萨!” “我不是菩萨,都是我家少爷心善!”翠儿不好意思道。 “您和少爷都是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啊!”抱着孩子的妇女领到馒头和肉包对着翠儿与陈行不停的弯腰行礼! 眼见着驴车上的食物越来越少,还有不少流民没有分得食物。 陈行心底也泛起怨气:“大商朝的官员都是死人吗?都这样了,还不来布蓬施粥!非要等到民变吗?” “都让开,都让开!朝廷施粥了!” “嗯,看来还不算太蠢!” 望着不远处一群衙役带着许多锅勺前来,陈行方才释然。 不少排在后面还未分到食物的流民转而上前,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个官员模样的胖子趾高气昂道:“本官京兆府府丞,都给本官听好了,每人一碗稀粥,一块米饼!谁要是敢多拿,或是借机闹事,就别怪本官送他进京兆府的大牢去!” 见流民们噤若寒蝉,似乎是满足了内心的某种虚荣感,胖子这才满意道:“施粥!” 听到胖子的吩咐,几个衙役七手八脚把铁锅架起来,将稀到不能再稀的清粥盛给流民。 看着排队领取到食物的流民,陈行心中没来由得轻叹。 这人啊,就是欠,畏威不畏德! 看见秩序如此井然,胖子也就顺势打量起周遭的流民,像是在寻找什么! 陈行将目光收回,继续盯着翠儿分发食物,以防有人再次趁机行不轨之事! 城门尽头,又有不少大户人家携带奴仆前来分发食物。 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 …… “大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小公爷?”小环看着站在翠儿身旁的陈行对着秦若澜道。 “嗯,倒还是有些良心!” 秦若澜嘴角微扬,至少这小贼不算纨绔的彻底,还有得救。 “嗯?那是谁家的女子?” 秦若澜眼见一名身穿紫色罗衫,遮着面纱的少女正在亲自施粥,不由得好奇问道。 “看一旁马车的样式,好像是王首辅家的!”小环想了想道。 “嗯,王成明做的不错,不愧为文官之首!” 秦若澜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狡黠一笑:“走,我们去小贼那儿” …… “少爷,都分发完了!”翠儿香汗淋漓嘴角挂笑道。 “嗯,辛苦了!” 陈行用衣袖为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辛苦,奴婢心里高兴!” “为何?” “当年,奴婢家便是因天灾流落至京都,奴婢也因此被父母卖给国公府为婢。” 见陈行神色暗淡,生怕他误会,翠儿慌忙解释道:“奴婢不是说国公府不好,能进国公府侍奉少爷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只是有些想家了!” “那你想回去找他们吗?若是想,我……” 翠儿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他们已经不认识奴婢了,若是引得他们内疚……所以,还是算了!”翠儿眼眶微红。 “这便是今日你愿意帮他们的原因?”陈行脸色缓和不少。 “嗯,至少不用骨肉分离!哪怕再艰难,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总是好的!” “哎~”陈行揉了揉翠儿的小脑袋,语气略显低沉:“老天爷倒是给了你这丫头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却没有给你悬壶济世的手段!哎……” “啊!大人,别这样!” 一声低呼打断了陈行的话。 几人循声望去,竟看见刚刚那个胖子正一脸邪笑着调戏流氓中的一位女子。 女子颇有几分姿色,虽衣着褴褛,却也难掩其容貌秀丽。 “你若是从了本官,以后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任你挑选,虽说是妾室,但起码比在这里讨食强!” 听着胖子的话,女子紧盯着手中的稀粥与米饼,面上泛起挣扎之色。 见女子低头不语,胖子也不着急,他很清楚自己的许诺对于眼前的女子来说,诱惑有多大。 胖子虽未催促,可他这双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大人!” 几番挣扎,女子最终选择避开胖子伸来的咸猪手,表情略显悲哀道:“小女子蒲柳之姿,入不得大人法眼,还请大人放过小女子!” 胖子一听,脸色微怒:“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低贱的东西,活该在这里讨食吃!” 说完还故意打落女子手中的稀粥与米饼。 少部分流民对此敢怒不敢言,而绝大部分则是麻木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路走来,这样的场景他们见过太多太多了,多到早就习以为常了! 女子美眸含泪,强忍心中委屈想要捡起米饼。 没曾想,胖子抢先一步,一脚踩在米饼上使劲将其碾碎,口中轻啐道:“呸,不识抬举!” 热泪终究如断线的珍珠,打湿地面。 即便米饼碎裂成块,女子依旧将它拾起,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含泪送入口中。 脏是脏了,可若是不吃,就得饿死,有的吃,总比饿死强,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陈行一把夺过女子即将送入口中的米饼道:“走吧,已经脏了,我带你去买吃的!” 他不想惹事,也不愿因为一个流民与京兆府的官员发生冲突,自己虽贵为国公之子,但无官职在身,这件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哟,哪里蹦哒出来的小兔崽子,还想英雄救美?”胖子面露讥讽之色:“今日她若是走了,明日就不用在这领取朝廷的救济粮了!” 人性最大的恶,往往就在于在自己最小的权力范例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 陈行沉默片刻,还是选择隐忍不发:“走吧,跟我回去,多你一口人,也不过是多双筷子而已!” 听到陈行的话,胖子面若寒霜道:“小子,本官奉劝你,这京都枝繁叶茂,盘根错节,不要仗着有些家世,行事就无所顾忌,小心给自家惹上祸端!” 在这京都,一砖头砸下去多得是二、三品的大员,自己虽然是个从三品的京兆府府丞,但自家姐姐那可是正经八百的晋王府侧妃。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自己是晋王小舅子的这层身份,不少朝中大员见着自己也是礼让三分。 如今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兔崽子给坏了好事,心里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陈行懒得搭理他的威胁,拉着女子的手就要离去! 自己是谁?那可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战神独子,是凉国公府的唯一继承人,自己要是没了,凉国公府就算是彻底断了香火传承。 知道什么是战神归来发现嫡子惨死街头吗?知道什么是黄袍加身吗?知道什么是清君侧吗? 保不齐老头子一怒之下,兵发京都,打着奉天靖难的口号入都城,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府丞,任何一个与自己有过节的王公贵胄都得做好被血洗满门的准备! 眼看自己的话没被陈行放在心上,胖子怒从心头起,冲着一旁的两个衙役使了个眼色。 二人瞬间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陈行的去路。 小伍眼眸凌厉,右手搭上长刀。 第6章 相互嫌弃 “怎么?还想和官差动手?你胆子不小啊!”其中一人狗仗人势道。 阻止小伍拔刀的举动,陈行扭头对胖子道:“大人这是何意?” “本官见你与前几日海捕文书中的飞贼有几分相似,随本官去京兆府辨明真伪!届时,一切自有分说!” 陈行被胖子给气笑了,见过栽赃嫁祸的,没见过这么明显的! “放肆,有何好笑的!”胖子大怒:“难不成你是在藐视本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你是污蔑本官栽赃嫁祸与你?”胖子脸不红心不跳道:“胆敢诋毁本官清誉,京兆府的大牢今日你免不了要走上一遭了!” 争吵声引得众人侧目,不少施粥的衙役放下手中的活计,迅速赶了过来。 “青儿,那是怎么了?”紫色罗衫少女好奇的问道。 “又是那个京兆府府丞在作恶!”青儿没好气道。 “究竟怎么回事?安置流民,他又能……” 紫色罗衫少女紧皱着眉头似是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碗勺,朝着府中下人吩咐几句道:“走,随我去看看!” “嗯!”青儿乖巧的应了一声,自家小姐出马,京兆府府丞也要忌惮三分! …… “怎么回事?”秦若澜淡淡道。 一旁回来的护卫小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秦若澜脸色逐渐阴沉,听到最后更是压低嗓音怒道:“如此胆大妄为,他京兆府府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小环低声道:“此人是晋王府侧妃的胞弟,秦宇轩!” “呵呵,晋王府,朕的好皇叔啊!走,过去看看!” “喏!” …… “小子,本官劝你莫要自误,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今日便将你就地正法!”胖子厉声呵斥。 “公子,还是算了吧,为了奴家搭上性命不值得!”流民女子低声抽泣道。 这位少爷是个好人,但……往往好人不长命,若是因此惹来横祸,自己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无妨,本少爷今天还就想看看,这京都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嘛……要看这王法对谁了!”胖子冷笑道:“拿下他!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得到授命的衙役们纷纷抽刀一拥而上将陈行等人团团围住,周围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惊呼出声,胆小者甚至捂住双眼! 不待陈行吩咐,小伍长刀出鞘,如狼入羊群,仅是片刻功夫,一群衙役便倒地不起,哀嚎声遍地。 “你……你这恶贼,竟敢当街纵奴行凶!好大的胆子!”看着步步逼近的小伍,胖子色厉内荏道。 陈行摇头轻笑道:“大人,你这说的又是哪儿的话,一会儿说我是飞贼,一会儿又说我纵奴行凶,我究竟是何身份?” “你……你,给我等着,本官今日饶你不得!” 胖子放下狠话,撒开丫子准备回去搬救兵! 陈行又怎会如他所愿,冷哼一声:“得罪了方丈还想走?小伍,给老衲……给我打断他双腿!” 小伍得到命令,不等胖子张口求饶,毫不犹豫上前将其双腿打折,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城外! “啊……你……你” “你什么你……玛德,死胖子,老子忍你好久了,小爷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长的脑满肠肥,走个路都得喘上半天的货色,西地那非都拯救不了你,还想祸害人家小姑娘?别刚摸到榻前就完事儿了才好!” 周遭不少百姓哄笑出声,这事儿嘛,男人,懂得都懂! 陈行踏前一步继续道:“成天无所事事,顶着个冒油的猪脸,呲个大牙在那儿嘎嘎乐,你乐尼玛呢?听我一句劝,没事儿多锻炼锻炼身体,心理已经很龌蹉了,至少身体要健康啊!” 陈行越说越生气,面容愈发狰狞,狠狠地踩在胖子的腿上,轻啐一口:“人间一趟,每个人都不容易,你可以平庸,可以碌碌无为,但你他妈别给老子做烂人!” “这小贼如此行事倒是颇有几分老国公的风范,但西地那非是什么东西?”秦若澜歪着小脑袋有些听不明白。 不远处,一群鱼鳞卫闻声赶来。 “让开,都让开!” 百姓一见鱼鳞卫到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怎么回事?”一名鱼鳞卫校尉开口问道。 看着倒在地上拼命哀嚎的胖子,又看了看一旁冷笑着的锦衣少年。 校尉心中一惊:“秦府丞,你这是……?” 这秦府丞是谁?晋王府最得宠的侧妃胞弟,整个京都谁不卖他几分薄面,仗着自家姐姐得宠,行事张扬跋扈,狗看了都得绕道走,这少年是谁家的子弟?竟敢当街打折秦宇轩的双腿? 一看鱼鳞卫到场,又是熟人,胖子心里的底气又再次足了起来。 “你他妈瞎了?”胖子恶狠狠道:“没看见本官的腿被人打断了!给我把这个兔崽子抓起来,本官要他生不如死!” “是!”鱼鳞卫应了声,指挥手下道:“把他给我抓起来,胆敢拒捕者,格杀勿论!” 紫色罗衫少女见此情形,立即站了出来,红唇轻启:“这位大人……” “你敢!”厉喝声响起,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谁?哪个敢阻挠鱼鳞卫办案,给老子滚出来!”校尉冲着人群叫嚣道。 一名护卫自人群中走出,不等校尉说话,见面就赏了他一巴掌。 “你……” 校尉怒而拔刀,不过下一秒整个人就蔫了。 只见护卫掏出一枚令牌厉声道:“陛下有令,京兆府府丞秦宇轩,欺压百姓,意图强抢民女,现交由天鹰卫捉拿归案!尔等鱼鳞卫留守此地,以防有人借机生事!” “谨遵陛下旨意!”校尉单膝跪地,怜悯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秦宇轩,便带人站至一旁!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秦宇轩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手拿“天”字令牌的护卫。 护卫冷笑一声:“秦大人,在京都还没有人敢冒充天鹰卫!带走!” 身后两名天鹰卫不顾秦宇轩断掉的双腿,一左一右架起他直接拖出人群。 那名护卫神色恭敬地对陈行拱了拱手后就离开了! 陈行一脸懵逼,弄不清楚状况! 天鹰卫?那不是女帝的爪牙吗?跟我很熟?不对啊,小爷记忆中不认识这个人啊,我那便宜老爹的旧相识?嗯,应该是没错了! 可惜了,早知道刚刚就该和他客套两句,混个脸熟,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啊! 搭上这条线,自己以后在这京都岂不是就能横着走了,谁他妈还怕鱼鳞卫啊? “小贼!” “卧槽,吓老子一跳!你怎么跟个鬼似的,走路都不带出声的!” 还沉浸在懊悔思绪中的陈行,被这一声轻喝吓得一个激灵,秦若澜见状笑得花枝乱颤。 “大小姐,我麻烦你以后走路带点声行吗?我这人胆小,会被吓死的!” 拍着还在噗通狂跳的小心脏,陈行一脸不爽道。 “切,你还胆小?”秦若澜撇了撇嘴:“适才你令护卫打断京兆府府丞的双腿时也不见你害怕,怎地现在就怕了?” “你都看到了?” “嗯!”秦若澜点了点头:“你刚刚真就一点不害怕吗?那可是从三品的官员,若是在地方上,也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了!” “害怕!”陈行望着秦若澜美若天仙的面容,平静道:“但你知道最令我害怕的是什么吗?” 秦若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陈行沉声道:“最令我害怕的不是我让小伍打断他的双腿,而是如若不是我出手,这位姑娘必定会被胖子不择手段的带回府邸,回了府邸,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会发生什么!若她性子软些也就罢了,尚且能够委曲求全做个妾侍过完一生,倘若性子刚烈呢?便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秦若澜语气分辨不出喜怒道:“那个府丞虽有错,可自有朝廷律法惩治他,你为何不去京兆府告官!” 陈行看傻子似的道:“去京兆府?别忘了,刚刚那人可是京兆府府丞!等我去京兆府,黄花菜都他妈凉了!你懂个屁!” “我不懂?”秦若澜生气道:“那你说说!” “别的不说,昨夜你被人从百草园一路追砍到三味书屋,你可报官了?” “什么百草园?什么三味书屋?” “你别管,你就说报没报官吧!” “报了!” “人抓到了?” “没……没有!”秦若澜底气稍显不足。 陈行轻蔑道:“若是昨夜没碰上我,你是不是就死透了!” “不好说!”秦若澜略一思索:“不过,就按你说的来,没碰上你,我就死了!” “好!”陈行狡猾一笑:“那请问,你死之后,再抓到凶手,你还能死而复生吗?” “自是不能!” “那你死得冤吗?” “冤!” “报官还有用吗?” “没用!” 秦若澜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咱俩说的不是一件事,你是在强词夺理!” 陈行亲昵的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道:“若是按你所说,待我去京兆府告官之后,她的清白就能回来了吗?不是我强词夺理而是事情本质是一样的!迟到的正义,就是帮凶!” 秦若澜紧盯陈行的双眸想要将他看透,因为打心底她觉着这番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嘴上还是不服气道:“你就不怕被抓进大牢?” “谁敢抓我?你让他们抓我一个试试!”陈行满不在乎道。 “好大的口气,不说鱼鳞卫、天鹰卫,按商律,便是京兆府的衙役都能将你锁了去!”秦若澜气愤道。 “就像那个死胖子说的,王法是有,但看对谁!我……算了,跟你说不明白!”陈行懒得和她解释。 “说不明白?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就敢作威作福?你当大商律法是儿戏?”秦若澜脸色阴沉如水。 闻言紫色罗衫少女心中一愣,表情充满不解,这位出手救人的竟是“美名在外”的凉国公府小公爷?与传闻之中大相径庭啊! “你怎么知道的?”陈行警惕的看着秦若澜。 “今日我去过你府上寻你!” “嗯?谁告诉你府址的?” “你家婢女昨夜告诉我的!”秦若澜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玛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陈行暗骂一声晦气:“翠儿,你这死丫头,这街溜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把小爷卖了?” “啊!”翠儿害怕的低下头:“小公爷,奴婢看您都过了弱冠之年了,至今还未娶妻,隔壁长平侯家的小侯爷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子!” “就你事儿多,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嘛!”陈行弹了她个脑瓜崩。 秦若澜则是闹了个大红脸,合着昨夜翠儿透露地址是想撮合二人! 小环脸色不善的盯着陈行,一脸防贼似的表情。 “干嘛?小爷看不上你家小姐,你省省吧!”陈行瞥了一眼小环慢悠悠道。 “你……”小环怒道:“说得好像我家小姐瞧得上你似的!” “我差哪儿了?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哪点配得上凉国公府的名号!”秦若澜恼羞成怒道:“说我配不上你?我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如何配不上你?我若是配不上,整个大商都没人配得上!” 自己是谁?大商朝的女帝,可以说是整个大商最尊贵之人,他还挑上了。 “就你还大家闺秀呢?”陈行语气中满是嫌弃的意味:“你就是一街溜子,一天天闲着没事儿就往外跑,昨夜还被人拿刀追着满城躲,你要是大家闺秀,小爷就是正人君子了!” 想了想觉得哪儿不太对,陈行连忙改口:“我确实是正人君子!” 小伍恰逢其时的嘬了嘬牙花。 “不是,小伍,你几个意思?”陈行剑眉一挑。 小伍淡淡道:“我牙疼!” “你……” “哈哈哈,就你还正人君子,连你家护卫都不信你!谁家正人君子逛青楼、喝花酒、进赌坊?”秦若澜捧腹大笑。 第7章 哪个傻子出的馊主意 “切,就你这样还大家闺秀呢,看见没,大家闺秀是长那样的!” 说着,陈行朝一旁的紫色罗衫少女努了努嘴! 紫色罗衫少女只觉双颊发烫。 “你……”秦若澜现在恨不得将他给凌迟处死! “大家闺秀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是街溜子?到处乱窜!” “那她不也是在外面吗?” “人家那是来施粥救济流民的,是来做善事的!你呢?你是来干嘛的?” “我……” “行了,小爷没功夫在这和你斗嘴!” “你要干嘛去!”秦若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不善盯着陈行问道。 “关你屁事,小爷我要去长袖坊,你去吗?” “你……” “小伍,将驴车还回去后来长袖坊找我!” 陈行随口吩咐一声,带着翠儿就要离开。 “不许去!”秦若澜张开双臂拦住陈行。 “你有病吧!小爷我去哪儿挨着你什么事儿了?” “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做到!” “什么事儿?”陈行想了想自己好像没答应过她什么事! “你答应过我要教我如何使用暗器的!” 陈行一拍额头,玛德,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都怪翠儿这个猪队友,把自己给卖了。 想到这,陈行凶巴巴地瞪了翠儿一眼。 翠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算是想起来自己昨夜是忘了什么事儿了! “行了,跟我回府吧,回去我教你,真是服了你了!教完之后,你就赶紧给我走,见着你就心烦!”陈行不耐烦道。 不待秦若澜回答,陈行不怀好意的笑着开口道:“对了,你脖子上的丝巾挺漂亮的!” “小贼,你找打!”秦若澜俏脸爬满红霞。 二人追逐打闹声引得紫色罗衫女子好奇观望。 “呸,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和男子拉拉扯扯,一点都不矜持!”青儿见状低声轻啐一口。 “不得无礼,别人之事莫要评头论足!”紫色罗衫少女轻身喝止。 “是,小姐!”青儿不情愿的应声道。 “放肆,你说谁不矜持!” 小环杏眼圆瞪,手上动作不慢分毫,一声脆响令陈行等人停下打闹,扭头看来。 青儿捂住火辣辣的左脸,眼中泪花翻涌。 小环神色冷峻:“贱婢,小心祸从口出!” 秦若澜面容平静道:“怎么回事?” 紫色罗衫少女微微俯礼道:“是我家婢女说错话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大小姐,这个贱婢竟胆敢出言不逊,说您与男子拉拉扯扯,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小环来的秦若澜身旁冷声道。 “罢了,一点小事儿,没必要斤斤计较!”秦若澜大方的摆了摆手。 自己被骂的还少了?妖女、惑乱朝纲、牝鸡司晨,与这些相比,不矜持都算得上是赞美之词了! “是,小姐!”小环应了一声,可目光依旧阴森。 “多谢姑娘大度,我替婢女给您赔个不是!”紫色罗衫少女冲着秦若澜微微一礼。 “无妨,只是碰上我,若是遇上旁人不见得有这么好说话,虽说我家小环是冲动了些,但她说的没错,小心祸从口出!” “小女子记下了!”紫色罗衫少女点了点头。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人家小丫头说错话了,你这也给过教训了!这事儿就算揭过了!”陈行适时出来打圆场。 “对了,还未感谢姑娘方才出手相助呢!”陈行笑着拱手行礼。 “公子言重了,多亏天鹰卫的大人及时出手,小女子愧不敢当!” “姑娘哪儿的话,敢出言就已经超过在场的绝大部分人了,不像有的人,见着个屁大的从三品,吓得话都不敢说!只敢窝里横!”陈行似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秦若澜! “你说谁不敢说话?你让他站在我面前,看本姑娘不活撕了他!”听到陈行指桑骂槐,秦若澜心里一阵急恼。 “我又没说谁,你急什么?”陈行嘴角轻笑。 “你……” “看来你与我宵禁时见着鱼鳞卫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咱俩算是一路货色!” “呸,谁和你这小贼是一路货色!”秦若澜面颊绯红,轻啐一口!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陈行转而朝着紫色罗衫少女笑眯眯问道。 “小女子名……” “九妹,该回去了!” 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令紫色罗衫少女唰的一下,双腮布满红霞。 “九妹?”陈行表情一呆,疑惑的看向紫色罗衫少女,这家人起名字这么随意的嘛?按数字来排辈分的? 见陈行是误会了,紫色罗衫少女连忙解释道:“小女子姓王单名一个怜字!” “王怜?是个好名字!”秦若澜点了点头。 “那为何唤你九妹?”陈行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我这一辈,小女子恰巧是家中晚辈中最小的,上有堂哥堂姐八人,所以乳名便是九妹,不过早已过了及笄之年,除了堂哥堂姐们,很少有人会再唤我乳名了。”王怜有些娇羞的低声答道。 “原来如此!想必面纱之下,王姑娘的容貌定是惊为天人!”陈行赞叹道。 “公子何以见得?”王怜眨巴着大眼睛似是不解。 “姑娘可曾听闻,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 王怜俏脸如苹果般红润,红到鲜艳欲滴! 秦若澜恼怒的踹了他一脚,轻啐一口:“登徒子!” “怎么了嘛,我有说错吗?是你自己没见识好吧!老祖宗不会骗我的!不信的话,你让她将面纱摘下,一看便知!”陈行不忿道。 “小公爷还请自重,我家小姐待字闺中,怎可随意示人!”青儿气愤这位小公爷言语怎如此轻浮。 小环一瞪眼,又要发作,却被秦若澜伸手拦下! “切,我还是纯情小处男呢,不也给你们看了吗?谁生来不是给别人看的?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陈行不屑道。 “我……”王怜正欲解释,一阵清风袭来,似是吹走了遮蔽皎月的晚云! 望着面纱下的容颜,陈行眼睛都直了,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面纱如云蔽明月,扬起娇颜初露妍!” 王怜眼波流转,细细品味诗句,越品味越是害羞,不自觉的低下螓首! 秦若澜闻言心中又酸又涩,这小贼,当初都没称赞过自己! 就连一旁的翠儿都看不下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小公爷是个沾花惹草的主,昨日对秦姑娘那般,今日又作诗挑逗王姑娘! 众人:呸,真是个负心汉! …… 丝毫不理会翠儿鄙视的目光,陈行看着流民,似有感而发:“小伍啊,因为没钱,你做过最卑微的事情是什么?” “捡别人掉在地上的馒头!”小伍想了想道。 陈行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小贼,你呢?”秦若澜好奇的问道! 见陈行默不作声,秦若澜这才反应过来:“小公爷出身国公府,自是没经历过这等苦日子!” 陈行四十五度仰望蓝天,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淡淡开口:“不,我也曾没有钱过!” “什么时候?”众人异口同声好奇道。 “去青楼的时候,好友们都加钟了,只有我独自在大厅等待,当时我曾想过报官!” 众人:“……” …… “如今涌入京都的流民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豫州百姓要怎么活下去!”翠儿小脸尽是担忧之色! “我听闻朝中有人提议广召世家大族与王公贵胄捐粮!女帝对此颇为赞同!还让户部拿了章程!”秦若澜装作不经意的提及此事。 “哈?女帝还赞同?”陈行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想象的模样。 “是啊,如此一来,豫州大旱问题便可迎难而解!你说女帝是不是很厉害?” 秦若澜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决定,等不及希望从陈行口中听到赞美之词! “也不知道那女帝的胸大不大?”陈行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秦若澜似是没听清。 “没什么,我夸女帝没脑子呢!” “小公爷,慎言!”王怜轻声提醒道。 “切,都是熟人,就咱们几个闲聊,你们不会把我给卖了吧?”陈行说到最后警惕的看着几人! “自是不会!”王怜柔声道:“不过,还请小公爷以后莫要口无遮拦的好!” “你说女帝没脑子,那你说说看这建言怎么就不行了!”秦若澜双眼似喷火,恨不得掐死这个小贼! 看着秦若澜似是想要生吞活剥了自己,陈行一脸古怪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女帝的脑残粉吧!” “什么脑残粉?你莫要岔开话题!”秦若澜不服气道:“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定会报官,说你当众辱骂女帝!” “行了,我也不和你争,先不说女帝有没有脑子吧!就这条建言也不知是哪个傻子想出的馊主意,召集世家大族和王公贵胄捐粮!呵,亏他想得出!”陈行不屑道。 这不就是宋朝的劝分法嘛,借助民间力量来赈灾的政策,并且朝廷也为此制定了相对应的律法。 这种办法虽说是属于自愿性,但是如果有能力的人没有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朝廷便会对其进行干预。 什么是干预,不就是明抢嘛,不过宋朝的经济繁荣,富宋这个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所以相对于人均GDP十分富裕的宋朝来说,捐些钱粮倒也无所谓。 不过这个办法在大商行不通,大商历经战乱,四面楚歌,好不容易熬过去,如今百废待兴,正是修生养息的关键时候,想要王公贵胄与世家大族出钱,又不给好处,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人家是有钱,但人家不傻! 秦若澜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王怜道:“听说是当朝首辅,王成明王大人出的主意!” 王怜神情尴尬无比! “我呸,就那脑子还当首辅呢?看来这大商也没什么能人了!”陈行鄙夷道。 翠儿无意间看见来到王怜身后的马车,似是想到了什么!悄悄地拉了几下陈行的衣角:“少爷,少爷!” “哎呀,翠儿,你拉我干嘛,我又没说错,那王成明若没有个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这么“睿智”的法子!” “何为脑血栓?”秦若澜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奇道。 “就是脑疾!”陈行没好气道。 “算了,不提那个晦气的玩意儿了!你瞧人家王姑娘,同样是姓王,人美心善不说,想来家中长辈定是颇有才名的大贤,才能将姑娘养的如此兰心蕙质!要我说,还不如让王姑娘家的人当首辅呢!”陈行赞美道。 翠儿踮着脚在陈行耳边低声道:“她应当就是王首辅家的嫡女!” 陈行人傻了,赶忙改口:“那什么,王姑娘,别介意啊,我就这么随嘴一说,王大人的建言肯定是不会错的!” 王怜涨红着张俏脸嗔怒道:“方才小公爷嫌弃爹爹此举行不通,不知小公爷又有何良策?” 陈行心都凉了半截。 家人们,谁懂啊,自己损人撞到别人枪口上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王怜见陈行低头不语,以为他是纸上谈兵,继而嘲讽道:“爹爹忧国忧民,想出的法子自是比不过整日花天酒地了解“民间疾苦”的小公爷来得好,小女子愿洗耳恭听小公爷的良策!” 陈行抬头一本正经道:“罢了,全当是我给王大人赔罪了!” 不待王怜继续讥讽,陈行一指城内道:“王姑娘可知为何王首辅此举行不通!” 王怜冷漠道:“小女子愿闻其详!” “京都内的粮商谁家背后没有世家大族、王公贵胄支持?”陈行双眸略显凄凉:“若无人授意,粮商怎敢抬价至此?王大人广召世家大族、王公贵族捐粮,这又与虎口夺食何异?打个比方,自家有一万石粮食,我只捐十石,你又如何知晓这是我家的全部存粮?阳奉阴违的事儿见着还少吗?” 秦若澜柳眉轻皱:“可是各家有多少存粮,若女帝有心,天鹰卫自是能够调查出来的!” 陈行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道:“你也没发热啊!” 秦若澜俏脸绯红,一把打落陈行轻挑的举止:“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还不够正经?天鹰卫能调查出来,可女帝敢当人家面说出来吗?君臣互相猜忌是历朝历代常有的事,可若是放在明面上来讲,那便是大忌!那些个王公贵胄、世家大族明摆着就是告诉你,你知道我家有多少粮食,可女帝你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吗?若说自己派人监视群臣,不怕别人心寒?君臣一旦明面上起了嫌隙,大商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第8章 人傻钱多的榜一大怨种 “大胆!”小环脸色大变:“你……” “闭嘴!”秦若澜阴沉着俏脸道:“这事儿只有我等听见,莫要传出去,让有心人借机坏了小公爷的名声!” “是,大小姐!” 见秦若澜发话,小环顺从的走向一旁,驱赶围观众人,王怜也示意青儿将自家奴仆赶离此处! 陈行并不在乎,反而是看着王怜道:“所以,王姑娘现在还觉着令尊此举可行?” 二女都是心思玲珑之辈,陈行的话一针见血,两女又怎会听不明白? “说来说去,你不也是没有法子嘛!”王怜虽嘴上依旧不服输,但是心里却认可了陈行的说法! “头发长,见识短!谁说小爷我没有法子的!”陈行撇了撇嘴。 “快说!” “有何良策?” 两女神色激动的问道,一个为国,一个为家! 陈行清了清嗓子道:“其实王首辅的想法是不错的,只是少了点东西!” 王怜一愣:“什么东西!” 陈行轻笑一声:“世家大族、王公贵胄最在意的是什么?” 王怜沉思道:“自是家族传承?” “是,但不全是!” 王怜想了半天没明白:“还请小公爷明示!” “名声啊!真笨!”陈行轻点王怜秀额,弄的后者俏脸一阵羞红! 秦若澜面色如常,但心里恨不得将陈行千刀万剐! 这小贼当真坏的很,谁家姑娘都想着调戏一番。 “若是在这城门处立一块功德碑,你二人觉得如何?” 秦若澜与王怜略一思索,美眸放光,她们明白陈行的意思了! 只要将捐粮人的名字刻在这块功德碑上,进出城门的百姓见着了,十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在茶余饭后谈论此事,便会将他们的名字广为流传! “这个主意不错!” 秦若澜面露欣喜之色,迫不及待就想要回宫拟旨! “这就不错了?”陈行一副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啊?那还要怎么做?”秦若澜不解道。 “你也和她一样蠢的可以!”陈行满脸嫌弃,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令两女羞愧的低下头。 “上榜……咳咳,上碑要有门槛,不然这个捐五十斗,那个捐一石的你也把他们往功德碑上写?你这碑才多大?” 陈行淡淡道:“而且相较于世家大族、王公贵胄而言更想要名声的是商人!” “商人?为何?”王怜双眼疑惑道。 秦若澜也是不解的看向陈行。 “哎,我要是你俩的教书先生,非得气死不可,若是死了,棺材板都压不住我这口怨气!” “快说,别给我卖关子!”秦若澜一点都不避嫌,揪着陈行耳朵怒道,她是一刻都等不了,多等一会儿,就有可能多一个饿死的豫州百姓! “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卑贱,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们才是大商钱财最多之人,虽说与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无法相比,但你们要知道,从商者,可没有传承过百年的,若是百年传承从商,那家底是世家拍马也赶不上的!” “所以名声对他们而言就显得尤为重要,况且声名在外,于自己与自家子女也是极好的,将来子孙,无论是入学、娶妻、嫁人都能觅得良人!” 二女越听越觉着陈行说的有道理,尤其是秦若澜,更是喜上眉梢! “还有,此举捐粮还得设个门槛,比如上碑最低也要捐五十石!且功德碑名额有限,取捐粮最多的前二十名入功德碑!捐款达百石者,前十名可获得由女帝亲笔书写良善传家的牌匾!” 陈行狡猾一笑接着道:“先是由书面所写挂在城门外,并且定碑之日一定要言明,是在书面呈现后的三日!” “为何要三日后?”秦若澜柳眉紧皱。 “傻不傻,是人都会有攀比心,就怕他们不比,只要比了,扔钱那是一个比一个狠!前期许多世家大族都会保持观望态度,但,只要有一个人起了头,自然而然就会争锋相对,比如你我两家有仇,家底都在伯仲之间,我在第一,你在第二,岂不是你比我低一头?那么你会服气吗?” 秦若澜脱口而出道:“自是不会服气!” “不服气,那你准备怎么办?”陈行循循善诱。 “自然是……啊……”秦若澜捂住樱桃小嘴,美目睁得大大的,她明白陈行的意思了! 陈行见她已经明白,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对于自己而言前世那些个人傻钱多的榜一大怨……大哥还少吗?看得多了,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秦若澜突然担忧道:“若是没人捐呢?” 陈行自信一笑:“那就要靠托了!” “托?什么是托?”王怜没有听明白。 “就比如,王大人出的这个主意,那么王大人捐个百石不过分吧?” “我…我…爹爹为官清廉,家中没有百石!尚有五十八石余粮!”王怜羞涩的补充道:“家中银钱粮食,都是由我经手!自是清楚!” 陈行一扶额,这傻丫头是没见过坏人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秦若澜面露狐疑道:“王首辅贵为一朝文官之首,家中怎地就只有五十八石粮食?他的俸禄哪儿去了?” 王怜神色有些复杂道:“家中人口虽不多,但是爹爹常年救济上京赴考的寒门子弟以及平民,若是不中,也会给予钱粮,鼓励其来年再考,所以……” 王怜此话一出,秦若澜眼底浮现杀机,这王成明是想要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想要只手遮天? 陈行都为之错愕,王成明不怕掉脑袋吗?长此以往岂不是朝堂庙宇之上都是受过他的恩惠之人?皆是他王成明的门生了? 若是每年资助之人,哪怕只有寥寥数人入朝为官,只要持续下去,王成明便会一家独大,权倾朝野,这是古代帝王最忌讳的东西,往往文官逼宫便是由此形成的! “王首辅就不怕引起女帝的猜忌?不怕别人弹劾他?” 谁都没有发现秦若澜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的阴冷,一旁的小环身形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王怜正气凛然道:“不怕,爹爹说了,行得正坐的直,寒门子弟也就罢了,平民百姓本就生活艰难,若不如此,谁还会考取功名报效朝廷?” 秦若澜闻言面容缓和几分淡淡道:“王首辅倒是我大商的栋梁之才!” “嗯,确实,王大人此举虽有结党营私之嫌,但其出发点是好的……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又哪儿来的力气谈忠君爱国呢!” 秦若澜白了他一眼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继续说!” “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托了!” 陈行一拍脑门接着道:“托这个意思呢,就是假的,比如王首辅只捐十石,可写东西的是咱自己人啊,咱们可以写一百石啊!” 王怜捂嘴惊呼道:“这不是弄虚作假,骗人吗?” 陈行鄙夷道:“这叫什么话?怎么能说是骗人呢?明明是善意的谎言!” 小伍撇了撇嘴:“什么善意的谎言,就是明着骗呗!” “小伍,你特么……”陈行恼羞成怒道。 “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秦若澜沉吟道:“这个法子看来是最有效的!那些世家大族、王公贵胄也该为大商尽尽责了!” 王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是对是错,但相较于爹爹的法子,小公爷这个办法,更精细,行使起来更为简单,不用磨嘴皮子! “这就行了?”陈行看着两女如此容易满足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怎么?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秦若澜问出声后,王怜也是满怀期待的看向陈行,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办法虽好,却也只是权宜之计,豫州大旱尚未结束,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日积月累下来,朝廷又有多少粮食能拿来赈灾?尝过不劳而获的灾民还愿意回去努力耕作吗?” 看着眼前排队领取救济粮的流民,陈行神色复杂道。 两女也明白过来陈行话中的深意。 是啊,斗米恩担米仇,这种事屡见不鲜! 秦若澜突然想明白什么,嫣然一笑道:“小贼,看来,你还有其他法子?” 陈行神秘一笑:“你猜!” 王怜想要替自家父亲分忧,也发现凉国公府的这位小公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俯身一礼,语气轻柔道:“还请小公爷不吝赐教!” “咳咳,我有一计可使……咳咳,说错了,我还有两个法子可解决这个难题!” “什么办法?”二女迫不及待道。 “一计,以工代赈!另一计,移民就食!” 陈行竖起两个手指自信道。 秦若澜盯着陈行的手指沉吟良久,缓缓开口:“以工代赈,我还能理解,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可移民就食是何意?” 陈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称赞道:“不错嘛,以工代赈你都知道啊!” 秦若澜妩媚的白了他一眼:“不就是雇佣流民劳作,以此来换取报酬让他们活下去嘛,这有何不知!” 或许连秦若澜自己都没察觉,她与陈行相处起来的方式更像是青梅竹马。 王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只对了一半!”陈行笑着开口道。 “为何是一半?”秦若澜不理解。 “雇佣流民的必须是朝廷!” “为何?” “哎,地域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天下太平尚不明显,可如今这个局面,若是由京都商户雇佣,产生同工不同酬的后果你想过吗?” 陈行严肃道:“这会加剧地域之间矛盾,而如今这么多流民都是来自豫州,保不齐有人一呼百应,到时候京都就危险了!” 秦若澜恍然大悟,若是成千上万的流民涌入京都打砸抢烧,即便最后镇压了,京都百姓也损失惨重! “至于移民就食,这个法子我建议搭配赈贷一起进行!或者说不用赈贷的方式,而是直接赠与,以此彰显当今女帝的仁德之心!” 秦若澜美眸中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快,快说说这该怎么做!” 陈行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还说你不是女帝的脑残粉,一说到对女帝有益的话题,你都恨不得把自己倒贴给她了! “嗯,等等?这秦若澜不会是弯的吧?姬友?我靠!” 心中的想法将陈行吓了一跳,看向秦若澜的眼神中带有几分戒备之色,不自觉的将翠儿朝自己这儿拉了拉! “快说啊!”秦若澜催促道。 “咳咳,就是让豫州百姓换个地域生活,比如在大商境内找一些尚未开垦的土地,然后赠与他们一定的粮食种子,鼓励他们在此地生活!” “那赈贷呢?” “赈贷其实就是民间的赊贷,只不过利钱没那么高,当然,所贷之物可以是银钱,也可以是种子,其实我个人推荐还是发放一定的种子与少许银钱,一来保障来年农收,二来也能缓解豫州百姓的生活!”陈行想了想说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如果全是银钱或是种子,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都不一定能稳定生活,万一有人拿着钱去赌坊输个精光岂不是浪费了!再者全给种子,豫州百姓日常生活开支怎么办?别到时候种子是有了,人却饿死了!” “你也知道去赌坊不好啊!”秦若澜冲他翻了个白眼。 “废话,十赌九骗,还有一个往死里骗,我能不知道?” “那你还去!” “你懂个屁!” “陈…行,这是你第二次这么说我了!”秦若澜一字一顿,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小环现在已经懒得去呵斥陈行了,她麻木了,自家女帝都不在意,自己一个当婢女的就不操那份闲心了! “我说错了?我一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不去赌坊不去青楼,我干嘛去?去当和尚还是去做道士?” 陈行心道:谁让古代就这么些个娱乐项目呢!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秦若澜怒其不争道。 “切,你又不是我爹娘,失望就失望呗!” 陈行满不在乎道:“你失望与否,对我而言,不会多一块肉,也不会少一块肉,你觉着我在乎吗?” “你……” 第9章 烂泥扶不上墙 “算了,不想与你争辩,不过,你有如此治国之能,为何不考取功名?若是不想春闱,由老国公举荐入朝为官也是可以的啊!” 秦若澜盯着陈行的俊朗面庞,问出了心中所想。 哪知道陈行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大怒道:“呸,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街溜子为何要害我?” 秦若澜一脸懵圈,自己怎么就是要害他了?多少人想入朝为官而不得,他倒好,明明有经世之才和入仕之途,却整日声色犬马,不思进取。 “我怎么就是要害你了?” “我问你,当官有什么好?” “为百姓谋利,忠君爱国,美名流芳百世!” “哦,那要是一个不小心被牵连进某些大案要案之中呢?亦或是被政敌构陷呢?” “这……你若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你懂个屁!” “你说什么?”秦若澜声音陡然拔高几度,扬起玉手,咬牙切齿道:“陈行,你这是第三次骂我了!” “我有说错吗?”不理会秦若澜要吃人的目光,陈行开口道:“水之清,则无鱼!” 秦若澜闻言神情举止一愣,扬起的玉手也缓缓垂下! “看吧,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是圣人也会犯错,又何况是普通人呢?只是错误大小罢了!” 陈行淡淡道:“就比如王首辅吧!” 陈行对着王怜歉意一笑:“一个堂堂大商朝的首辅,家里余粮仅才五十多石,你说这是谁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吗?是,他若是不帮助上京赴考的贫穷学子,至少他家里不会只有五十多石的余粮!” 王怜脸颊发烫,虽说家里谈不上囊中羞涩,但相较于其他世家大族、王公贵胄来说,也算是捉襟见肘,可被人放在明面上来讲,作为当朝首辅的嫡女还是觉得很难为情的! “再看看九妹!” 听到陈行口中亲昵的唤着自己的乳名,王怜更是害羞到不行,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 “明明是当朝一品首辅的嫡女,身上穿着的是什么?以她的身份,不说穿最好的蚕丝纺织而成的锦衣,穿个蚕虫自织布料的绫衣不为过吧?” 秦若澜点了点头! “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不过是细麻丝纺织而成的缎衣,看似华丽,懂行的一眼就能分辨出这衣物造价几何!更不用说那些个生在王公贵胄与世家大族中常年与衣物打交道的女子们了!” 王怜窘迫的捏着衣裙,不敢抬头,自家爹爹为人清廉,有着文人的傲骨,可自己终究是个女儿家,也想要华美的衣衫,想到这里,王怜眼中虽有万般委屈,却难以启齿! “你说我去当官图个什么?图个和王首辅一样,混个温饱是吗?我是脑子瓦特了还是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爷不做,跑去当个清官小吏?再碰上个大案要案受到牵连,或是被政敌构陷之下我还得蹲局……蹲大牢,你说我怎么就非得想不开要往跳火坑呢!” “当今女帝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断不会冤枉臣子!”秦若澜不甘示弱。 “女帝不是,但是架不住三人成虎啊!底下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蒙蔽圣听呢?”陈行反驳道。 “所以,你也觉得当今女帝不适合坐在龙椅上是吗?”秦若澜神色一黯。 “不,即便换成男子来了也是一样,这与龙椅上的性别无关!” 听到这里,秦若澜的情绪缓和许多! 陈行接着说道:“有的人当官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有的人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华,而有的人就是为了当官享受权利,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有禁不住诱惑的清官沦为贪官,也有从小贪成为巨贪的官员,人性是禁不住考验的!” “清官想要上位便需要功绩,而功绩怎么来的?是靠世家大族施舍而来,是靠交易而来,就比如税赋,若是税赋不够,怎么办?只能请世家大族帮衬,多给点!” 话锋一转:“但,若是一旦如此,世家大族的子弟犯事了怎么办?小事儿还好说,罚些银钱,给予受害者充足的补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如若是命案呢?你是罚还是不罚?以后都税赋还能如数上缴吗?哪个州郡没有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万一在推行政令时给你下绊子,怎么办?” “税赋不足,便无功绩,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你还想升官?不被贬官就不错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清官想要出头?啧啧啧!”陈行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道:“难哦!” 见秦若澜神色不服,陈行道:“王首辅算得上是清官吧,你不如问问九妹,问问她爹的升迁之路可还顺利?” 不用王怜说,秦若澜自是清楚王成明是如何成为当朝首辅的,若不是先帝微服私访,恐怕王成明这会儿还在琼霞县当个县令呢! 这也是为什么王成明与陈世忠一样都被先帝授予辅政大臣的要务! “本身春闱与举荐就存在严重弊端,尤其是举荐,说得好听叫举贤不避亲,其实全他妈是裙带关系!” 似是不解气,陈行轻啐一口:“呸,正经人谁去当官啊!” “烂泥扶不上墙!”秦若澜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哎哟喂,我烂泥扶不上墙?那你让朝中的那些好泥倒是想出个好法子来赈灾啊!”陈行冷嘲热讽道。 “你……小环,我们回…回去!” 秦若澜被气得差点说出回宫二字,好在及时收声,否则以陈行的才智多半会对此起疑! “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告辞了!小公爷的大恩,小女子铭记于心,待回家之后告知爹爹,日后一定登门拜访感谢小公爷今日的建言!”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嘛,日后再说,日后再说!”陈行一脸猥琐的笑道。 “告辞!” 王怜总觉着陈行的笑容不怀好意,慌乱之中匆忙行礼离开了!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小伍出声道。 “去长袖坊吧,算了,长袖坊去腻了,要不去雨露阁吧,雨露均沾嘛,哈哈哈!走吧,先回去换身衣物!” 首辅府邸…… 王成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怜儿,今日救济灾民可还顺利?” “回爹爹的话,有堂兄陪着还算顺利!不知父亲广召捐粮可有成效了?” 王成明长叹一声,放下酒杯,语气苦涩道:“尚无成效,那群王公贵胄和世家大族都是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户部官员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弄来几石粮!更有甚者还和前去劝粮的官员哭穷!真是气煞老夫!” 没想到真的被小公爷一语中的,王怜感叹爹爹不容易的同时,也暗自佩服小公爷的聪明才智! 顺势替父亲夹了一道菜:“爹爹莫急,女儿有办法可助爹爹筹得钱粮!” “哦?不知怜儿有何办法?”王成明笑道。 随即王怜便将陈行白日里所说详细的告知王成明。 片刻后王成明一拍大腿惊叹道:“妙啊,此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令世家大族与王公贵胄乖乖将粮食交出,能想出此法的必是大才!不知是谁告知怜儿的?” 知女莫若父,自家女儿是什么样的,王成明很清楚,虽有才情,不过只是在诗词歌赋上,若论治国之策,自家女儿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王怜脸色有些红晕道:“是…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说的!” 王成明不可思议道:“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那个一年前像是得了脑疾,跟变了个人一样的陈家小公爷?” 王怜嗔怪道:“爹爹怎地如此诋毁小公爷?” 王成明闻言心中气愤不已:“我诋毁他?他若不是患了脑疾,怎就突然变成一个流连烟花之地与赌坊的败家子?明明是块璞玉,稍加雕琢便能大放异彩,偏偏纵情声色、荒淫无度!” “爹爹,法子还是小公爷想出来的!”王怜替陈行抱不平道。 “法子是好法子,不过……” 王成明面上突然一紧:“怜儿,你老实告诉爹爹,你和那个败……小公爷是如何认识的?” 见女儿不作答,王成明表情紧张道:“你俩……你俩该不会……” 王怜脸色羞红,娇嗔道:“爹爹,莫要胡说!免得败坏小公爷的清誉,女儿与小公爷清清白白!只是今日在施粥时恰巧碰上的!” 说罢,便将与陈行相识的过程娓娓道来。 听完女儿的话,王成明这才长舒口气,轻抚自己的胸口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随即王成明正色道:“怜儿,爹爹告诉你,你可千万要记牢,以后离那败家的浪荡子远些,莫要沾上关系,免得污了自己的闺誉!” “不过,本官倒是没有想到,那陈行竟有如此经世之才,明日本官定要上奏为他请功,举荐他入朝为官!”王成明轻抚长须笑着说道。 王成明又神色激动道:“来来来,去爹爹的书房,与爹爹详细说说那以工代赈之法和移民就食之法,对了,还有如何赈贷!” 王怜人麻了,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陈行白天说的那句话:“呸,正经人谁去当官啊!” …… “阿秋!” 雨露阁内,陈行揉了揉鼻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腹诽:玛德,哪个傻逼在背后偷骂小爷我? “少爷,要不还是回去吧,我看定是每日归家太迟,夜风吹多了,着了风寒!”化作书童打扮模样的翠儿关切道。 “我就知道,还是翠儿晓得心疼少爷我!” “少爷又哄人家开心!” 陈行拉着翠儿柔嫩的小手,搞得她面红耳赤! 小伍依旧如此往常般撇了撇嘴,对陈行此举甚是鄙夷。 “快快快,清风姑娘要出来了!” “清风姑娘!” “清风姑娘在看我!” “胡说,明明是在看我!” 大厅中喧闹声传入二楼雅阁,令翠儿充满了好奇。 “少爷,底下是怎么了?闹腾的如此厉害?” “嗐,能有什么,不就是群追星族嘛!” “何为追星族?” “嗯,怎么说呢?” 陈行略一思索道:“就是追捧名人雅士的一群人,当然这是相对广义的,就比如追捧花魁的你也可以称之为爱慕者,当然,这里面免不了一些脑残粉和人傻钱多的榜一大哥!” 话未说完,只听楼下传来豪气的报价声! “我出一千两,还望清风姑娘为我亲自弹奏一曲!” “瞧,这不就来了!” 掸去手上食物的碎屑,陈行嘴角上扬道:“走,咱们也去楼廊上涨涨见识,这雨露阁许久不来,竟出了一位“女明星”!” 一把推开房门,吵闹声扑面而来,竞价声此起彼伏,犹如菜市场一般喧闹至极! 陈行双臂搭在栏杆上,眼神玩味儿的看着底下这群大怨种。 与城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无定所的流民不同,此刻,大厅之中男女举止亲密,淫糜之音不堪入耳,一派祥和的盛世太平场景,当真是讽刺得很! “还请诸位官人稍安勿躁!清风随后就出来,但是今日与往日不同!” 一个老鸨打扮的中年妇女喜笑颜开的安抚着大厅众人的情绪。 “各位官人都知道,清风可是我最心疼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琴棋书画也是请名家教授,往日里清风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今日若是哪位官人想要梳笼(大致意思就是享有古代青楼女子的第一次)清风,不仅需要三千两白银,还需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此话一出,惹得一众熟客惊呼出声。 “什么?清风姑娘竟要梳笼?” “快去告知秦公子!” “快去请王公子!” “我要告知李公子!” “赵妈妈,我没真本事,但是我“本钱”还可以,行不行?”一名粗犷的壮汉打趣道。 此言惹得不少老熟人哈哈大笑! “官人若是觉得“本钱”还行,大可以现场脱了裤子让诸位品鉴一翻!” 赵妈妈混迹烟花柳巷多年,自是荤素不忌,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一句话引得大厅众人放声大笑,更是将气氛推向高潮! 一名书生打扮的少年道:“赵妈妈,到底是什么真本事,还请明说,也好让我等好做准备!” “至于什么真本事,妈妈我也是不知晓的,还得等清风出题才是!”赵妈妈陪笑道。 第10章 雨露阁 此时,一名头戴珠钗,身着红色绫衣,体态妖娆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向戏台中央! 陈行终于明白为何这位清风姑娘会如此受到追捧。 眼含秋水,眉如翠羽,面泛桃花,柔弱娇媚之态尽显,当真是我见犹怜的人间绝色!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吕祖诚不欺我啊!” 陈行望着眼前的女校书穿着打扮,更是心生感慨:“一个青楼的女校书(娼妓的雅称)都能身着绫衣,再想想王怜,所谓的首辅嫡女,啧啧啧,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活得还不如个女校书!换作是我,这首辅嫡女不当也罢!” 翠儿娇笑道:“少爷没个正形,王家大小姐那可是当朝首辅的嫡女,岂是这些青楼女子能比的!若是让她知道你拿她与风尘女子相比,非得气死不可!” 陈行轻笑道:“这就得看你这个小细作会不会出卖本少爷了!” 翠儿声音软糯道:“奴婢才不是细作呢!” 陈行轻弹翠儿脑门调笑道:“这可不好说,你都把府址透露给那个街溜子了!” “少爷你又取笑奴婢!” “哈哈哈!” …… 清风朱唇轻启,声似百灵:“今日诸位官人能来捧场,奴家感激不尽,不过,正如赵妈妈所言,今日若想入得奴家的红鸾帐,还需与我手谈一局!” 早已等候多时的龟公,将棋盘摆上戏台,此举引得大厅众人均是皱眉不已! 陈行惊掉了下巴,这与自己前世所看的穿越文不一样啊,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比谁的诗才更好才对吗? 按照前世穿越文的经历,此时双手负背,头颈处呈现四十五度夹角,刘海垂额,双眸略带忧郁之色,再吟上一首唐诗三百中的情诗便能引得她投怀送抱,白嫖一宿才对啊! 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自己都快要按捺不住那颗吟诗作对的心了,结果你给我整围棋? 我真的会谢啊! “少爷?少爷?” 翠儿见陈行发呆,连续几声轻唤才将他拉回神来! “啊,怎么了?” “你没事儿吧少爷?” “没事儿,就是有些尴尬!” “尴尬什么呀?” “算了,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管!”陈行兴趣缺缺道。 “可是少爷,你不是也会下棋嘛?”翠儿疑惑的望着陈行。 “咳咳,那什么,少爷我啊,早就不下棋了,没什么意思,围棋乃是小道!”陈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话! “呵,棋之一道是小道?” 陈行耳畔传来嗤之以鼻的声音:“棋理博大精深,棋盘上纵横各十九条线段,是双方才智上的博弈比拼,先贤曾曰:精其理者,足以大裨圣教!棋理之博大,可见一斑,不知哪儿来的无知小儿,敢在此胡言乱语!” 陈行眉毛上挑,虽心里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话确实在理,就拿前世来说,围棋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益智类游戏,蕴含着中华文化的精髓,尔虞我诈并不是围棋的内涵,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才是胜利的根本。 但……这并不能填饱肚子,相比于理想派,陈行更倾向于务实派,能让自己赚到钱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饭都吃不起,你和我谈理想?这不是鸡屁股拴绳———和老子扯淡嘛! 陈行微笑着向老者行礼道:“是小子孟浪,口不择言了!还请老先生勿怪!” “哼!”老者轻哼一声,不屑与其攀谈,拂袖而去。 “少爷,这老人家好凶啊!”翠儿怯生生的说道。 “是少爷不对,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少爷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陈行摸了摸翠儿的小脑袋,轻声道。 “不过,年纪这么大还来雨露阁,不怕力不从心吗?”陈行小声嘀咕。 “我来,在下愿抛砖引玉,与清风姑娘手谈一局!”先前出声的书生自告奋勇上前。 “请!” “清风姑娘请!” 起初双方落子有来有回,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半柱香后,清风落子速度依旧不慢分毫,令在场众人一阵咋舌,而书生额头上也不自觉的冒出冷汗! 一柱香后,书生颓然的放下手中的白子轻叹道:“哎,清风姑娘才智远在学生之上,还请受学生一拜!” “不敢当,小女子只是侥幸而已,若是再比试下去,小女子恐有心无力!”清风起身还了一礼。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清风姑娘再给这位书生台阶下,半柱香那会儿,二人其实就胜负已分了。 陈行摸着下巴寻思道:“这小姑娘情商可以啊!” 翠儿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少爷何意?” 陈行指着大厅中的清风二人道:“既赢了棋局,又保留了书生颜面,这位清风姑娘棋品与人品皆是上乘!” 话锋一转陈行接着道:“不过那书生棋品与人品也不差,胜不骄败不馁,勇于承认自己不足之处,尤其还是对女校书,也秉持着一颗达者为师的恭敬之心,很不错!” 翠儿虽听不明白,但是她懂,这是少爷对二人称赞有加,想来这两人都是好人! “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清风姑娘手谈一局?” 陈行闻声望去,一个走路都带风的俊美男子迤迤然的来到大厅内。 “这不是颜公子吗?” “啊,颜如卿颜公子也来了!” “哎,看来今夜只有颜公子能入得了红鸾帐了!” “我们怕是没希望了!” 与大厅众人不同,陈行目露鄙夷之色:“哪儿来的装逼犯?” 翠儿掩嘴偷笑:“少爷可是妒忌颜公子?” “哈?我妒忌他?他有什么值得本少爷妒忌的?” 翠儿悄声道:“这位颜如卿颜公子就连奴婢都听过他的大名,传闻他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子,号莲花居士,从小才思敏捷,诗、棋更是堪称京都双绝,十岁便是童生,十五岁中了秀才,京中不少名门闺秀都对他芳心暗许呢!” “怎么?你个小妮子也倾心于他?不如少爷将你许给他如何?”陈行故意调笑道。 “奴婢可不稀罕他,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少爷!”翠儿娇滴滴道。” “就知道翠儿舍不得少爷!”陈行看了眼装逼犯好奇道:“那他为何不参加春闱考取功名?以他的才学与名气想要入朝为官,应当是不难才对啊!” 翠儿想了想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有传言说,不少朝中官员曾想举荐他入朝为官,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想来是不愿入朝为官吧!” 陈行不置可否道:“或许吧!只不过,这人啊!太过一帆风顺也不好,温室内的花朵始终经不起外面的风吹雨打!” …… “原来是颜大才子大驾观临,令雨露阁蓬荜生辉!还请入座!” “清风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些虚名而已,都是诸位抬爱!” 颜如卿嘴上谦虚,可这眼底的倨傲之色,却是藏不住,更是无比自然的坐在黑子之位! 清风柳眉轻蹙,却也没有多言,来到白子处落座! 陈行看在眼里,鄙夷之色更胜,口中轻蔑道:“这颜如卿还真是自觉高人一等啊,一点亏都不肯吃!” 自古黑子在围棋中便具有优势,黑子先手,可率先进行布局和计算,掌握主动权。 虽说围棋的胜负判定规则允许黑子在最终局面时贴目,以此来抵消先手的优势,但面对一位女校书,这位颜大才子多少有些失了风度! …… 二人在众人的目光下收拾好残局,便开始了对弈! 起初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 可待到中盘之时,二人的差距开始逐渐显露! 颜如卿不愧是诗棋双绝,即便是中盘,落子毫不犹豫,反观清风就略显吃力,落子速度相较之前明显慢了不少,不过尚能应付。 黑与白犹如两军对垒,相互绞杀,化作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二人每落一子,龟公便照搬在身后的大棋盘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厅的众人也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上的每一步。脸上没了先前的嬉笑淫糜之色,均是对这一局充满了期待! 颜如卿也从之前的从容不迫到如今的眉头紧锁。 他发现对面这个女子不简单,看似每一次都好似拼尽全力在防守,实则游刃有余! 随即放下轻视之心,全力以赴! 大厅之中落针可闻! “少爷,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翠儿不明白一盘棋怎么能下得大家都不讲话了。 “因为他们啊,都已经深陷其中了!一盘好的棋局,能令人感悟颇多!”陈行笑了笑。 “哼,这话说的还算中肯!” 先前喝斥陈行的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酒壶来到身旁。 陈行心中不喜,自己都道过歉了,这老头怎么没完没了了,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不过面上还是恭敬地拱了拱手! 老者仰头灌了口酒道:“小子,你也懂棋?” 陈行摇了摇头:“小子对此一窍不通!” 以前的陈行是懂棋,可如今的是996社畜,懂个鬼的围棋! 翠儿没有说话,只当是自家少爷不想搭理这老头!况且她也不喜欢这个凶巴巴的老人家! “不懂?那你在这附庸风雅个屁!”老者嘲讽道。 这话把陈行积累的怨气成功的给引了出来。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你全家挖你祖坟! “老先生这话说的,小子虽不懂棋,勉强还是能看上一二的,但是老先生你来这,就真的只有干瞪眼的份了!既然大家都是来看的,为何你看得,我看不得?”陈行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老者表情先是不解,随后涨红,到最后变得愤怒无比! 翠儿看着脸色潮红的老者,不明所以道:“少爷,这位老先生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啊?” 陈行一愣,接着称赞道:“翠儿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这位老先生“身体不适”了!” 翠儿惊呼道:“那得快去医馆才是!” 随即关切道:“老人家,身体不适还请早些去找郎中,莫要耽误了!” 陈行强忍着笑意道:“翠儿,老先生这病啊,郎中也是回天乏术,即便是服用虎狼之药,也只能勉强令其回光返照三分之一刻!” 陈行想了想觉得不严谨接着补充道:“可能三分之一刻都没有!” “那可如何是好?”翠儿焦急道:“不如奴婢去老先生家里请人来一趟吧!” 翠儿虽是不喜老者,但心地善良的她还是不愿看见老者沾染上伤病! 老者气得胡须都立起来了,看着面露关切不似作假的翠儿,发怒也不是,不发怒也不是,只得自认倒霉! 陈行淡淡道:“老先生,来而不往非礼也,莫要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在我这可不兴这套!” “老夫还未见过如你这般不懂敬老慈幼的小子!”老者气呼呼的灌了口酒。 “敬老慈幼,那也得长辈值得尊敬,不然我只会在每年清明时敬他,毕竟人死为大嘛!” “臭小子,老夫不和你争口舌之利!” 陈行耸了耸肩,不再搭理老者! “小子,不如咱俩打个赌如何?”老者凑上前语气和善道。 陈行警惕的盯着老者:“老先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子可没兴趣和你打赌!” “你这臭小子,老夫还能诓骗你不成?” “难说,万一事后你输了不认账,往地上一躺,我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陈行摇了摇头。 “咱俩就赌这棋局最后是黑胜还是白胜,如何?” “赌注几何?”陈行沉吟片刻后问道。 “赌银子就显得俗气了!”老者神色淡然,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陈行微微点头:“老先生言之有理!” 老者正欲开口夸赞陈行还算不错,只听下一秒听陈行开口差点没把他噎死,到嘴边的夸赞之语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可是小子就是个俗人,就想赌银子,不然没意思!” 老者被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副陈行无可救药的模样:“行,就赌银子,你说赌多少吧!” “嗯,容小子我想想!”陈行看似考虑下注多少,实则眼神偷偷瞟向大厅之中颜如卿与清风的方向! 围棋自己是不懂啊,可是架不住自己会察言观色啊!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傻了眼,二人神情均是无比凝重,仿佛双方都是自己平生罕见的敌手! 无奈之下,陈行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棋盘上。 不过,看着看着总觉得这黑白子的位置有些熟悉啊! 也就在此时,颜如卿落下了第十三枚黑子! “啪嗒” 随着黑子落入棋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颜如卿如释重负! 从棋盘上来看,黑子势大,来势汹涌,似千军万马困住白子,白子势弱,苟延残喘,只等引颈就戮! 这盘棋终究还是落幕了。 “看来这一局是颜大才子获胜了啊!” “诗棋双绝可不是白叫的!” “还是颜公子技高一筹啊!” 不理会大厅众人的反应,陈行眼中忽然精光泛起:“我赌白子胜,赌注三千两!” 老者难以置信:“小子你确定?白子可是死棋了!” 陈行自信道:“是与不是,待会儿便见分晓!” 老者微微颔首:“也罢,三千两而已,既然臭小子你都敢下注死棋,老夫又有何不敢与你赌上一赌!” “翠儿,拿银票来!” 第11章 妙手回春 翠儿乖巧地将三千两银票递交到陈行的手上。 “老先生,你的银票呢?” “自然少不……” 老者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摸遍全身发现只有碎银几两。 “老先生,你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看着陈行防贼似的表情,老者和吃了米田共一样难受。 “老夫怎么会空手套白狼!等着……若是这位女校书赢了,我差人回家给你取来便是!” “行吧!我就信你这么一回,毕竟以老先生的年纪,断不会食言而肥!” “臭小子,竟敢挤兑我!” “我可没有,你别乱说!” “你……” 不等二人斗嘴结束,只见戏台中清风白如嫩葱的手指捏着白子举起又放下数次反复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将白子放回棋盒之中,神色坦然道:“颜公子,是小女子输了!”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颜大才子!” “是啊,诗棋双绝当之无愧!” 颜如卿笑着朝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抬爱,颜某也是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看来今夜颜公子要抱得美人归了!” 看客中有人趁机起哄,颜如卿装作没听见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怎么样,小子,三千两拿来!”老者揶揄道。 “切,不是他厉害,是清风棋艺不精!” 陈行虽然嘴上不服输,但还是将手中的银票递给老者。 “臭小子,还犟嘴,这白子明明是死棋,怎么怪人学艺不精,况且你不是不懂棋嘛!”老者迅速伸手接过银票,揣入怀,嘴上却义正言辞地教育起陈行来。 “笑话,我棋艺不精,但不代表这局无解!”陈行撇了撇嘴。 要知道这在前世可是某家医院的标志性建筑,自己虽不懂围棋,但是架不住前世大数据推送啊! 数千年的棋艺传承,棋手不计其数,更是有璀璨如星的强者留下千年的棋艺精华,自己就算是不懂,照葫芦画瓢都够自己吃一辈子了! 更别提前世之中那条毁了当世第一人道心的狗了! 哎,可惜了,若是能带着那条狗来,自己必是这大商朝的棋圣!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活白子!”老者气极反笑! “不是我在上面下棋,观棋不语懂不懂!小子自问这点人品还是有的!” “那……” 老者话未说完,只听颜如卿道:“诸位若是还有谁想上来一试的,大可以与颜某切磋一二!” “颜公子,这是棋瘾上来了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莫要让清风姑娘久等才是!” “不急,不急,颜某一时技痒,暂且让清风姑娘在旁稍后!想来清风姑娘通情达理,应当不会怪罪颜某吧!” 颜如卿这话多少有些羞辱人了,虽说清风是风尘女子,可这梳笼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就这样晾着清风,明显没把她当回事! 清风也只得强颜欢笑道:“自是如颜公子所愿!” “有颜公子在,谁还敢上来献丑啊!” “就是…就是……” 听到众人吹捧,颜如卿面色红润如喝醉了一般,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这傻逼怕是飘了!被人抬上两句就找不着北了!”陈行双眸之中鄙视之色大盛。 “小子,颜如卿盛情相邀众人切磋棋技,既然你说此局白子有救,这会儿你可以下去,给老夫涨涨见识了吧?” “也不是不行,这次赌多少?”陈行两眼放光。 “呃……你不是输了三千两吗?”老者语气一滞。 “废话,那三千两本就不该我输,是那姑娘太菜,若是由我出手,价格可就不止三千两了!” “行,那你说多少两,老夫和你赌了!”老者豪气道。 “三万两!”陈行竖起三个手指十分自信道。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小子,你可要想好了,三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可拿得出?” 陈行不在乎道:“自然是拿得出!若是输了,我就让翠儿回府取给你!” 见老者不说话,陈行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怎么?老先生是不敢了?刚才三千两我可是眼都不眨地许你赊账了!不会吧,不会吧?竟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老者苦笑道:“臭小子,不用激老夫,老夫倒不是怕你不给,只是觉得和你这不懂棋理的小子赌钱,日后恐落人口舌!” 陈行双目一瞪:“谁?我看看谁敢说老先生骗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谁敢嚼舌根子,小爷打烂他的嘴!” “好,既然小家伙你如此爽快,老夫要是在扭捏作态岂不是让你看扁了,老夫和你赌了!” 陈行伸出右掌,老者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伸出右掌,二人空中击掌三下。 这赌约算是成了! “嘿嘿,老先生待会儿可别忘了喊人回家拿钱哦!” 陈行冲老者着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随即一脸兴奋地冲着颜如卿喊道:“底下那装逼……颜公子!我要说清风姑娘这局尚未输呢!” 颜如卿眉嘴角微微一抽,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露出一脸和煦的笑容:“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此局已是无解的死局,公子莫不是酒喝多了,眼花了?” “瞧你这话说的,小爷我还不至于喝点酒就找不着北了,若是我能起死回生,清风姑娘今夜让给我如何?”陈行挤眉弄眼地朝着颜如卿调侃道。 老者在一旁哭笑不得:“这臭小子,还想两头吃!也不怕撑死!” 颜如卿目光逐渐阴沉下来:“这位公子,若是你有本事起死回生,便是让给你又有何妨!倘若公子信口开河,愚弄颜某又当如何?” 陈行缓缓走下楼梯语气无比自信:“自是任由颜公子处置!陈某绝无二话!” “好!”颜如卿脸色阴沉道:“有诸位作证,想必陈公子是不会耍赖的!” 底下有人惊呼道:“这不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吗?” “啊!这就是那位患了脑疾的小公爷?” 陈行脚下一个踉跄:特么的,到底是谁在乱传老子患了脑疾,给小爷查出来,非得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难怪有如此胆气,未曾想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颜如卿眼眸愈发阴鸷! “别别别,少拿话挤兑我,陈某若是输了自是任你处置,就是你让我学狗叫,我都不会皱一下眉,事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更不会仗势欺人!” 陈行哪里看不出颜如卿的小九九,哼,想拿舆论做文章?在这块儿,我是你祖宗,知道什么是自媒体嘛!知道什么是新闻传播三要素嘛,呸,文盲! “既然陈小公爷都如此说了,颜某也就舍命陪君子了!”颜如卿冷笑道:“还请小公爷指点一番!” 陈行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对着清风道:“你这丫头,棋艺不精,还敢与人手谈,差点害小爷我白白输了三千两!不过,看在有个傻逼替你将功补过的份上,一会儿赢了分你五百两!” 在清风呆愣的眼神中,只见陈行缓步上前,轻轻捏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右上位置的眼处,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啊!” “如来如此!” “竟然还有这一手!” “这小公爷棋艺竟如此了得!” 哼,论装逼,我甩你十条街啊,小子! 陈行不顾众人惊叹之声,反倒是一副严师的模样,用着从前世网友那儿剽窃来的话对着清风指点道:“黑落十三夺魂魄,白定十二守元阳!汹汹瘟霾黔技尽,白余一子妙回春!” 顿了顿,陈行温柔的敲了下清风的秀额道:“这一式,叫做妙手回春!” 清风俏脸瞬间爬满红霞! 小伍嘴角扯了扯:“少爷又开始装逼了!” 跟在陈行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小伍对某些词语也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颜如卿这会儿脸色阴沉似水,对陈行的恨意愈发浓烈! “哟,我说颜大才子,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病了?” 陈行气死人不偿命,对着颜如卿调侃道。 “呵呵,小公爷说笑了!” “可是我赢了” “自然是小公爷胜了!” “那陈某就却之不恭了?”陈行眨了眨眼笑道。 老者在楼廊上看到陈行这副欠揍的表情,无奈一笑:“这臭小子,杀人还要诛心!不过,这一式当真是精妙绝伦,妙手回春这个名字取得当之无愧!” 老者似是自言自语道:“去取三万两银票来!” 楼廊的角落,一道不易察觉的人影一闪而逝! 陈行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抬头,发现老者还在,得意地冲着他竖起三根手指! 老者啼笑皆非:“这臭小子,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回头发现颜如卿还在台上,陈行故作疑问:“咦?颜大才子还在呢?” 颜如卿气得脸都绿了,拂袖道:“青楼女子罢了,颜某又不是输不起之人,说好听点是流落风尘,说难听点就是出来卖的娼妓罢了!让给小公爷又何妨!” 闻言,一众青楼女子表情各不相同,有愤怒、有哀伤、更有甚者已经轻声抽泣。 奈何自己等人身份低贱,本就是下九流的行当,况且颜如卿声名在外,只得默默忍受讥讽。 陈行脸色一沉,语气冷漠道:“出来卖的怎么了?姐姐们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用你家银子了?至少她们卖得坦荡,靠自己身体赚钱不丢人!不像有些人,又想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 “你……?” 颜如卿不敢置信,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竟会为了些下九流的娼妓辱骂自己,还骂的如此难听! “你什么你?怎么?你是撸过管才来的雨露阁?我说呢!如此娇艳欲滴的美人,说让就让,撸过管的就是不一样啊,连说话都这么硬气!” “你有辱斯文,有愧读书人之名!” “别,我可当不起读书人这三个字!” “哼,知道就好!” “不不不,你错了,我是当不起你这种读书人!”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怎么?你就不是出来卖的了?每个人都是出来卖的,只不过卖的东西不尽相同罢了!” “我…我…你…你……” “行了,把舌头捋直了吧!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哦,对了,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那~温~柔~的~痛~我~听~得~清~楚!是不是戳你肺管子了?瞧你那副欲仙欲死的样子!你该不会还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你竟然将我与这群娼妓相提并论!” “放你娘的屁!张口娼妓,闭口娼妓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鸭子?不对,应该叫兔儿爷,像你这样的,做兔儿爷都不要你!” 颜如卿气得面如猪肝色,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 鸭子或许颜如卿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兔儿爷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我还听闻你淡泊名利,多次拒绝入朝为官,好一副圣人作派,不过在下看来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倘若真的淡泊名利,早就去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了,又怎会每每都往人多的地方挤?恐怕是嫌弃举荐的官职入不得你的法眼吧?亦或是举荐之人的身份你瞧不上?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不待颜如卿反驳,陈行冲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还顺势用脚使劲擦了擦:“要我说,做人呢,最忌讳眼高手低,千万不要仗着有几分才气,就自命不凡,欲与天公试比高!当心,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颜如卿恼羞成怒道:“休要胡言乱语坏了颜某的名誉,大丈夫当有凌云之志,只不过,颜某志不在庙堂罢了!” 陈行乐了:“啊对对对,十八九岁,你豪言壮志,大呼我命由我不由天,二十八九岁,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生不逢时,不遇明主,求着老天爷不要搞你!还得是你啊!颜如卿,颜大才子!” “还莲花居士呢!我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陈行鄙夷道:“白天正人君子高谈阔论,晚上摇身一变,姑娘我常来的,是这儿的熟客,打个对折吧,或者赋诗一首赠予你!” 陈行颇为嫌弃道:“怎么?没钱想白嫖啊?” “你……” 陈行脸色一寒:“莲花,象征着纯洁,一株莲花能开几朵也是不一样的,一莲最次,二莲稍好,三莲最佳,你这样的,一莲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自称莲花居士?也不怕贻笑大方!我呸。” 颜如卿一口怒气提在胸口,双眼早已布满血色,似是随时想要上前与陈行拼命! 陈行见状一乐“哟,戳你痛脚了?你说你是莲花居士,你且听好了!” 陈行清了清嗓子:“莲,花中君子者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占了哪样?还敢自诩莲花?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 颜如卿怒意攻心,一口鲜血喷出! 吓得陈行连忙跳至一旁,面露厌恶之色:“你有病吧,被戳穿了也不至于吐血啊,弄脏了姐姐们的地方不说,还要姐姐们花钱请人来打扫,你说你白嫖也就算了,怎的还想着要姐姐们倒贴钱?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颜如卿一指陈行,张了张嘴,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靠,一出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本以为是个高手,搞了半天,没想到是踏马个骑手,给老子送战绩来了!我连前世吧友们十分之一的攻力都不如,这就破防?罢了罢了,曲高和寡,终是无人能与我一战!” 望着被气到吐血,倒地不起的颜如卿,老者面露古怪地看向一旁的翠儿道:“你家少爷嘴巴打小就这么能说的吗?” 翠儿想了想认真答道:“少爷说了,他这叫做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第12章 门前闹事 “呵呵,陈世忠这个小儿子倒是个妙人!” 身穿华服的男子用他那一双修长不似男人的手指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一口轻笑道。 “王…王公子说的是!”身旁的老者再被男子瞪了一眼后慌忙改口。 “行了,戏也看了,酒也喝了!也该回去了!” 男子起身整理了下衣袍,目露遗憾的看向清风又轻瞥了眼二楼楼廊方向:“咳咳,只是……哎,可惜了啊!” 老者低声询问:“不如老奴……” “胡闹,传出去,本…我与个小辈争女校书,这像什么话!走吧!” “喏!” 老者放下一锭银钱,潇洒离去。 众人谁也没看到,台上的清风与楼廊的老者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也同样露出遗憾的神情! 就在众人还沉浸于陈行这一手妙手回春的棋招中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大步流星地来到陈行身边,递上一个锦盒。 “小公爷,这是我家主子嘱咐小人交给您的!” 陈行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好奇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壮汉没有回答,只是语气平淡道:“我家主子的身份小公爷不必多问,我家主子说了,这是赌注!” “哦,是那位老先生啊!还不错,说话算话!” 陈行回头看向楼廊处想要道声谢,没曾想老者早已悄然离去! “我家主子向来一言九鼎,自是不会失信于人!” “行了,替我谢谢你家主子!”陈行笑眯眯地将锦盒收下。 “小公爷不数数?”壮汉略微诧异的问道。 陈行一愣,表情正色道:“数什么数,老先生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钱已吩咐你送来了,又怎么会少呢!” 心中却是暗自懊恼:草率了,这哥们儿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三万两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少了几张可怎么办,但这话都放出去了,要是现在打开盒子数钱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罢了,罢了,只能寄托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了,实在不行,少几张就少几张吧! “多谢小公爷信任”顿了顿,壮汉接着道:“我家主子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哦?什么话?” 陈行有些纳闷,二人不过上萍水相逢打了个赌,即便是输了,那老头也不至于放狠话吧? “我家主子说,不知陈小公爷敢不敢再和他打个赌!” “嚯,没想到你家主子还是个职业赌徒啊!赌瘾还挺大啊!行吧,说来听听?” 陈行来了兴趣,送上门的外卖若是合适,岂有不吃的道理? 壮汉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掌心处写了几笔。 陈行面容一凛,眯起双眼冷声道:“我看你家主子不仅赌瘾大,还嫌命长啊!” 壮汉神色傲慢道:“既然小公爷看明白了,不知可敢一赌?” 楼廊上的小伍在见着壮汉靠向陈行的时候,就已经来到陈行身边警惕地盯着壮汉,如今见陈行脸色不对,右手已经攀向刀柄! “看是看明白了,不过……替我带句话给你家主子!”陈行拉长声音一字一顿道:“赌狗不得好死!” “你……”壮汉脸色一寒,就欲出手。 而在陈行身后站着的清风也是将玉手藏在袖中,眼含杀意的盯着陈行的背影。 小伍的长刀刚一出鞘三分,就被陈行拦下。 “若你不想现在就给你家主子招惹上麻烦,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陈行丝毫不担心壮汉敢动手,否则他身后之人必不会放过他! 壮汉挣扎片刻后,不甘心地瞪了陈行一眼,快步离开了雨露阁。 见壮汉离开,台上的清风又恢复成楚楚可怜的花魁模样,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 “遇到个不长眼的浑蛋,没让清风姑娘久等吧!” 陈行笑嘻嘻地来到清风身旁,故作斯文地做了个揖。 “能等候小公爷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清风盈盈一礼! “好好好,不愧是“善解人衣”的清风姑娘,走走走,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上楼秉烛夜谈一番!” 不待清风反应,陈行一把牵起她的小手,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消失在二楼楼廊的尽头…… …… “啊……对对,就这,对,再用力点!清风姑娘不愧是雨露阁的花魁,这番手艺旁人当真学不来,嘶……轻点,别捏那么重,对,温柔点,对,就这样,再轻点!啊~舒服!” 趴在贵妃榻上,感受着身后纤纤玉手传来的劲道,嘴里还吃着丫鬟递来的水果,陈行算是明白什叫做千金不换! “小公爷今日肯为我等风尘女子仗义执言,清风感激不尽!”身后的玉人柔声道。 “清风姑娘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嘴相助罢了!” “我等皆是苦命女子,做的也都是些皮肉生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小公爷这般身份的人物替我等打抱不平,奴家替姐妹们多谢小公爷体恤!”清风故作低泣! “哎,清风姑娘莫要如此,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若不是生活所迫,你等良家女子又怎会流落至此,换作是我,虽身份卑贱,却也不希望被人轻视!况且,他颜如卿今日敢仗着棋艺白嫖,明日就能凭借文采上街明抢,这不是扰乱行业秩序嘛!为了大商的社会繁荣与稳定,这种人,陈某自是留他不得!如今不过是顺手为之,还这烟花柳巷一片朗朗乾坤罢了!不值一提!” 陈行一边享受着两女的服侍,一边接着道:“不过,青楼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遇到合适的人还是趁早从良吧!以色事人者,又能的得几时好?再不济存点钱,做点小买卖,换个营生,总比等到年老色衰,郁郁寡欢死在这青楼里强!” 男人有两大爱好,逼良为娼以及劝娼从良! “小公爷说得轻巧,从良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从良,除非换个地方生活,否则还是会遭人指指点点!” “这倒也是!不过,还是那句话,有机会就趁早改行换个营生吧!” “奴家也想换个营生,可是一没手艺,二没本钱,也就是这身子还算干净,可今日便是梳笼之日,身子给了小公爷,往后奴家连这唯一的资本也没有了,除非……”清风没有接着说下去,而陈行也没接话! 怎么?把小爷当什么人了?见着美女就走不动道的好色之徒?我呸,小爷可是读春秋的! 一时间房内寂静无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片宁静! “小公爷,时候也不早了,您看……”清风略带羞涩道。 “是啊,小公爷,夜深了,该早些休息了!我家姑娘今夜可是第一次呢!”小丫鬟掩嘴调笑。 “啊?什么时辰了?” 陈行故作惺忪,睁开半眯着的眼睛问道。 小丫鬟道:“回小公爷的话,快子时了!” “什么?快子时了?那岂不是要宵禁了?” “是!” 陈行一惊,连忙翻身坐起,穿好鞋子衣物,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两女目瞪口呆! 整理好衣衫,陈行拱了拱手:“既然时候不早了,清风姑娘还请早些歇息,陈某告辞!” 在清风与其丫鬟错愕的目光中,陈行端起桌上的盒子,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略一迟疑,清风还是喊出口:“小公爷……” 陈行疑惑的回头,看着清风恋恋不舍的眸子,一拍脑门懊悔道:“瞧我这记性!” 接着随手从盒子里抽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讪笑道:“放心,陈某言出必行,说给你五百两只多不少!告辞!” “姑娘……这……这就走了?”小丫鬟不可思议地看向清风。 清风也是一阵气恼,自己很丑吗?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帮他疏松筋骨的?还一进门就让我帮他数银票,这都什么人啊! “罢了,走了也好,免得浪费了迷魂香!”清风赌气似的说道。 …… 门外等候多时的翠儿看着陈行神清气爽的从房里出来,也是一脸不解:“少爷,不在这儿过夜?” “怎么?咱仨是没家吗?”陈行没好气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少爷,那可是花魁,清风姑娘!今夜还是她梳笼,你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何况还花了三千两呢!”翠儿惋惜道,也不知是心疼清风,还是心疼三千两白花花的纹银! “梳笼怎么了?合着她梳笼还要我陪睡呗?那可不行,那是另外的价钱!”陈行一本正经道。 “可您得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走,多让人心寒啊!” 翠儿眼眸含泪,女子的第一次总是希望有位体己的良人陪伴,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是如此,可如今自家少爷睡完就走,多少是有些薄情寡性了! 陈行眉头一拧:“等等,翠儿,你可别造谣啊!我不过就是让她替我疏松筋骨,别的可什么都没干啊!” “什么?”翠儿捂嘴吃惊的望着陈行不敢置信。 “废话,不然你以为少爷我在里面待着是干嘛?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龌蹉!” “可是……可是……” 小伍插嘴道:“少爷,这可是青楼!” “什么话?青楼怎么了?青楼就不能疏松筋骨了?” 翠儿小声道:“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赶紧回去吧!再不走,一会儿迟了,该碰着鱼鳞卫那群三孙子了!” 陈行不等二人回话,率先迈开脚步风驰电掣般的朝着雨露阁大门走去…… 就在三人离开不久,一只蓝羽鸟儿飞落在清风的窗边,不停地用鸟喙啄着木窗。 小丫鬟听到动静,熟练地打开窗子放鸟儿进来,从它脚边的信筒中取出一张字条,随手抓起一把鸟食撒在桌上就不管它了。 接着将字条交给披着薄纱半倚在贵妃榻上的清风。 清风慵懒的身体,陡然绷直,吃惊地看着纸条上的信息,似是以为看错,还拼命地揉了揉眼睛…… 翌日,清晨…… “三上老师,来,换个姿势!嘿嘿!哥哥要进去咯,我的很大,你忍一下!哎,别走啊,你跑什么啊……” 床榻上的陈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些旁人听不懂的行话。 可就在潜龙即将入深渊之时,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将美梦化为泡影。 陈行躺在床上,睁着猩红的双眼,似雄狮般怒吼道:“踏马的,谁啊,是谁在外面鬼叫啊,把老子的三上老师还给我!” 一拍床榻,陈行翻身坐起,穿好鞋子,随手抄起门后的长棍,怒气冲冲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可这越走越不对劲。 这都踏马的快走到凉国公府正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卧槽,不会是我那便宜老爹做了什么倒反天罡的事儿,惹得女帝龙颜大怒,派天鹰卫来抄家了吧!” 要知道在古代,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更何况自己这位便宜老爹,还是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国公爷,最容易引起当权者的猜忌! “嗯,不对,这便宜老爹手握三十万大军,可以说是陈家军了,哪个皇帝吃饱撑得,想要夺兵权?不怕引起兵变?除非……除非老头死了!” 想到这,陈行心中一沉,琢磨着是不是该收拾细,软趁乱从后门溜走,对了,得带上小伍和翠儿! 说干就干,陈行慌忙朝自己的屋子狂奔而去,边跑边喊:“翠儿,快,收拾细软,喊上小伍,咱们准备脚底板抹油了!” “翠儿,翠儿?” “这死丫头,平时少爷长,少爷短的跟在屁股后头,怎么关键时刻就没人影了?莫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见无人回应,陈行又扯着嗓子喊道:“小伍,小伍,伍长隆!你踏马人死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怯生生道:“小……小公爷,翠儿姐和小伍哥去前门帮你赶人了!” “哦,是这样啊!哎,不对,他俩帮我赶什么人?哎,等等,你是谁啊?” 陈行看着一身丫鬟打扮的少女,眉头一挑,握紧身后的木棍,神色戒备道:“我们国公府虽然人不多,但也有近二十口人,少爷我都能喊得上名字,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少女慌忙下跪道:“回小公爷话,奴婢名唤李清雪,是昨日小公爷在城外救回的流民!” 李清雪顿了顿接着说道:“是翠儿姐让我留在这里伺候小公爷洗漱的!” “哦,原来是你啊!穿上衣服……咳咳,换了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陈行一听是昨日自己带回府上的流民女子,这才放下心来,将藏在身后的木棍丢到一旁。 “容貌清秀,身材纤细,看不出来啊,还挺有料!” 陈行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清雪,顺着她的脖颈向下看到了雪白的半边山峰,咂摸着嘴道。 听到陈行如此轻浮的言语,李清雪脸色绯红。 “行了,起来吧,咱们凉国公府不兴这套,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地上多凉啊!” 陈行走到李清雪的身边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多谢小公爷!” “对了,你说翠儿和小伍帮我去赶人了是什么意思?” 陈行直勾勾地盯着李清雪某处高耸的部位问道。 不敢直视陈行充满侵略意味的眸子,李清雪红着脸低头小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着李清雪的叙述,陈行额头的青筋直跳:“真是曹丕老丈人牵狗,甄姬爸六啊!欺负到小爷头上来了,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李清雪应了一声,乖巧地跟在陈行的身后! …… 第13章 坏了,冲我来的 “出来,让陈行出来!” “就是……竟敢拿我家如卿哥哥与那群低贱的娼妓相提并论。” “今日我等要为如卿哥哥讨个说法!” “对!” “说的不错!” 翠儿皱着眉道:“秦伯,实在挡不住了,把府门关上吧!” 秦伯无奈道:“关不了,能关的话,老头子我早就关了,那拍门声,翠儿你是没听着,就和当年老头子我跟在老公爷身边打仗似的!” “你干嘛打人啊!”翠儿看着小伍被人趁机挠了几下,连忙关切道:“小伍哥,你没事儿吧?” 小伍咬着牙,摇了摇头,面对一群弱女子,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只得驱赶阻拦,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没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被撕扯破了,至于其他几个家丁也是如此。 “小伍,这些个娘们儿看着就不像好人呐!”接着又看向另一边惊呼道:“嚯,这姐们儿看着可不轻!” 陈行半倚在门边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群燕瘦环肥道:“小伍,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颜如卿这货生冷不忌,胃口远超一般人啊!” “少爷,你醒啦!”翠儿看到陈行来到门口,双眸露出惊喜之色,就跟看着救星似的! “没事儿,别怕,别怕,有少爷我在呢!”陈行揉了揉翠儿的脑袋笑道。 “咳咳,都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陈行,凉国公府的小公爷!” “对,是他,就是他昨夜将如卿哥哥气吐血的!” “姐妹们丢他!” 陈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中脑门! 翠儿和小伍见状连忙上前用身体挡在陈行面前,就连柔弱的李清雪也是站在翠儿旁边,尽一份绵薄之力! “玛德,小爷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呢?” 陈行一把抹掉头上的菜叶子,抽出小伍腰间的长刀,朝着众女一刀挥了下去! 当然,只是吓唬吓唬这群傻娘们儿,陈行还真没想着把她们怎么着! “啊!”众女见状被吓得四散而逃。 “玛德,不和你们计较,真当我陈劲夫的外号是白叫的?”陈行瞪着眼睛怒喝道:“大早上的都闲着没事儿做是吗?书读了没?女红绣了没?婚配了没?一个个的,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和街边泼妇有何区别!” 上门闹事的女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胆子稍大点的梗着脖子硬撑着道:“是你昨日无礼在先,竟拿如卿哥哥与那群娼妓相提并论,气得他至今还躺在病床上!” “搞了半天,你们是来替那个废物出头的是吧!”陈行算是看明白了,这些都是颜如卿的脑残粉,比秦若澜那个女帝的脑残粉,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今日必须随我们前去给如卿哥哥请罪!” 见有人带头,身后其余女子也是随声附和! “对,就是,就是!” “跟我们走!” 将手中长刀挥舞了个刀花,陈行诡异一笑:“行啊,只要你们有谁不怕脸上留疤,身上留痕的,尽管上前,只要有一个敢挨上我一刀,我就跟你们去!” 任何一个时代,美貌对女子来说都极为重要,别看一个个嘴上亲热的喊着如卿哥哥,好似非他不嫁一般,其实真要拿自己的幸福去换,谁都不是傻子! 见众女默不作声,陈行戏谑道:“怎么?不是一个个嚷着要我去给他赔罪吗?来啊,只要你们愿意挨刀,我不仅去赔罪,还给他磕头,挨几刀我磕几个!” “怎么?不愿意啊?”陈行笑着提刀走向众女,姑娘们被吓得退后几步! 陈行突然收敛起笑容,如凶徒一般举起手中长刀指向众女怒道:“你先来,还是你先来?亦或是你来?” 众女被陈行这一举动吓得纷纷尖叫出声,有的干脆直接瘫软在地,放声大哭! “玛德,都是群嘴强王者,父母生你们养你们,也没见你们护着,为了个傻逼,都敢上国公府来找事儿了,知道聚众闹事的后果吗?以我的家世背景,只要我把京兆府的人喊来,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谁都跑不掉!不仅如此,还会害得你们爹娘四处托人找关系,来解救你们,但是……我告诉你们,没用!因为我爹是凉国公!你们爹娘最后还得求到我面前来,甚至不惜为此下跪磕头,这就是你们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儿?” 陈行看着这群十五六岁默不作声的少女们,也是一阵头大! 屁大的孩子,凭着所谓的一腔热血,脑子一热,什么事儿都敢做! “行了,我也不想和你们这群半大的孩子计较,没事儿就回去陪陪爹妈唠唠家常,有空就读读书,赏赏花,做点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儿,而不是为了一个不尊重女性的男子跑到国公府来闹事儿,人家未必会念你们的好!” “可她们是娼妓!”人群中有人不服道! 陈行猛然盯着说话的少女道:“娼妓?娼妓怎么了?人家凭自己本事赚钱,你们呢?到现在还靠着家里给的月钱过日子,真要说起来,你们还不如娼妓!” 顿了顿,陈行接着沉声道:“没有人天生就是娼妓,也没有人愿意做娼妓,都是生活所迫,你们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家道中落,沦为娼妓?届时,你们也希望别人指着鼻子骂你们是群人尽可夫的娼妓?真要说起来,你们聚众来我凉国公府闹事儿,只要我愿意,稍加运作,你们中有一部分也会成为娼妓!甚至,你们中一些自家爹爹是芝麻绿豆的小官的,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全家女性都会被发配进教坊司,你们信是不信?若是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去京兆府叫人!” “这小贼,当京兆府是他家吗?”角落里秦若澜看着陈行教训众女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其实她来很久了,只是因为人多,不好露面,也顺带着想看看陈行会怎么处理这些女子! “陛下,这陈小公爷,年岁不大,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小环小声嘀咕道。 “他那个婢女说得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行了,朕估摸着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走吧,我们去凉国公府里坐坐!” 秦若澜心里偷笑,明明是劝人向善,非得把自己弄得跟个恶人似的! “嗯?” 秦若澜正要迈步,却瞧见不远处,一位身材婀娜多姿,面带薄纱的女子和一位婢女模样打扮的少女背着包袱朝凉国公府走去! “这是谁?身材体貌不似王怜啊!”秦若澜不由得皱起秀眉,停下脚步,决定继续在暗处观察! “别,我不要做娼妓!” “不不不,我信,我信!” “我错了,小公爷,放过我们吧!” 眼看吓唬的差不多了,陈行也懒得和她们置气,没好气道:“知道错了,还不走,等着我送你们去京兆府吗?” “哦哦哦,这就走,这就走!” “快走,快走!” “我们这就离开,多谢小公爷宽宏大量!” “小公爷再见!” 临了居然还有一位小姑娘和他打了声招呼方才离去! 这一举动都把陈行给气笑了,还再见呢! “鬼才要和你们再见,都走,都走!看着就让人心烦!” 眼见门前众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随后陈行一把将刀丢给小伍道:“我回去补个觉,吃午食的时候再喊我!” “是,少爷!” 刚一转身,只听耳边传来天籁般的嗓音:“小公爷,还请留步!” 陈行脚下步伐一顿,扭头看去,心中顿时一惊,这清风姑娘怎么找家里来了? 不行,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丫头过来绝没好事,得赶紧把她打发走! 想到这里,陈行故意装作没认出来清风,疑惑的看向清风道:“不知这位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清风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小公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说着摘下自己的面纱。 眼看装傻充愣没用,陈行一拍脑门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清风姑娘啊,瞧我这眼神,都没认出来!” 小伍撇了撇嘴:“装瞎怎么看得出来!” 陈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不说话会死吗? 清风好似没听到小伍的话一般,眼角含春道:“今日奴家有一事相求,还请小公爷成全!” “好说,好说,只要不违反大商律法以及人伦道德之事,在下愿尽绵薄之力,只不过,你俩为何背着包裹?” “您不是常说,自己可以没有道德嘛!”‘ “小伍,你特么……” …… 看着两女的装扮,陈行心里有些不解,这是求我办事儿来了?也不对啊,谁家求人办事儿带包裹啊?不应该是带盒子,里面装满金银财宝嘛!怎么看怎么像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啊! 清风答非所问:“小公爷,不请奴家进府喝杯茶水细说吗?” 陈行心中暗道不好:坏了,看样子是冲我来的! “咳咳,非是在下不愿意,只是这府里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在下恐担心影响清风姑娘的清誉!” 清风双眸垂泪:“是奴家唐突了,奴家一青楼女子,如何进得了国公府的正门,便是偏门,都没那个资格!” 虽说自己不忍心看美女落泪,但是……更怕自己被讹上啊! 于是陈行还是狠了狠心道:“清风姑娘莫要自轻自贱,还请有话直说!” 见陈行油盐不进,清风咬了咬牙,不等陈行反应过来,双膝一弯连带着一旁的丫鬟也朝着他跪了下去。 “昨夜是奴家梳笼,小公爷却不肯留宿,如今有传言传出说是奴家患有隐疾,惹得小公爷不快,这才愤然离去!所以…所以奴家请小公爷大发慈悲,还请完成昨日梳笼!” 陈行听得目瞪口呆,就连角落里的秦若澜也与他的表情一般无二! “这小贼,这小贼,真是气煞朕也,竟…竟…如此不顾国公府颜面,还…还……该死,当真该死,朕要诛他九族,不…朕要阉了他,让他以后再也去不得青楼!” 秦若澜气得话都不会说了,光想着怎么泄愤了! “去给朕查清楚,这小贼昨夜到底做了什么,事无巨细,朕要一清二楚!若是查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 “喏!” …… “你先起来说话,让我捋一捋啊!我什么都没做,然后你被造谣成有隐疾?所以,你跑来找我继续昨夜之事?” 清风倔强地没有起身,只是含羞的点了点头! “不是,合着我什么都没做还是我的错了!” 陈行都无奈了,这踏马都叫什么事儿啊! “赵妈妈呢?她不出来解释解释?” “赵妈妈也解释过了,可是…可是人言可畏啊!别人根本不信,只当赵妈妈与我串通一气,哄骗他们!再者说,奴家…奴家虽是青楼女子,可尚且还是清白之身,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脱衣自证清白吧?即便不是清白的身子,奴家也断不可能做出当众脱衣以证清白的事来!” 清风说到伤心处,泪水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陈行头都大了,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古代人当真愚不可及! 见陈行不说话,清风哭泣道:“奴家本就是风尘女子,若是连恩客都没有,这让奴家以后还如何活得下去!还请小公爷大发慈悲!” 说着作势就要磕头,这把陈行吓得不行,连忙拦住她想要将她扶起,可是清风死活都不肯起来。 “小公爷若是不答应,奴家便只得跪死在这,否则以后也是会被饿死!” “少爷……”翠儿刚张了张嘴,却被秦伯拦住,冲她摇了摇头! “清风姑娘,你看这样如何!我给你一些银子,你呢,也就此脱离雨露阁,换个行当得了!如何?” 想了想,陈行提出了昨夜的第二个法子! “小公爷,即便是换个行当,奴家也还是在这京城之内,流言蜚语只会更甚!” 陈行想了想觉得也是,清风说得不无道理,哪怕是换个营生,只要隐疾这个流言还在,就会令她无法生活下去! “要不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陈行试探道。 “小公爷,奴家主仆二人皆是柔弱女子,早已举目无亲,又能去哪里?再者说,换个地方,若是遇上泼皮恶霸尚能勉强苟且偷生,倘若是遇到山贼劫匪,又与留在青楼何异?” 清风绝美的容颜上流露出一抹决绝的惨笑:“罢了,罢了,本就是青楼女子,又怎敢令小公爷为难!” 说罢起身带着丫鬟施了一礼,身形踉跄的朝着城门外走去。 主仆二人的背影显得既凄凉又无助! 玛德,谁让老子最见不得女人哭呢!造孽啊! 陈行猛抽自己一个耳光大声道:“行了,你以后就在国公府住下吧!” 此话一出,清风身形虽有一瞬微顿,但还是头也不回道:“小公爷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奴家的身份断不敢污了国公府的门楣,与其等以后被主母赶走,不如今日离开得好!只愿小公爷日后闲暇之余还能记得奴家,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哎呀,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什么污不污门楣的,非得我亲自请你是吧!” 见清风无动于衷,还继续朝着城门外走去,陈行一咬牙,得,谁让是咱自己造的孽呢!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拉起清风的玉手道:“行了,跟我回去!没人会赶你走!我说的!” 陈行看着清风麻木的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只当是之前自己伤了她的心! 可他没看到的是,就在他追上来的那一刻,背对着他的清风嘴角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就在即将迈入国公府邸的时候,清风硬生生地停住脚步,甩开陈行的手凄婉道:“奴家又要以何种身份长住国公府,无名无份,怎敢踏入国公府半步!小公爷可曾为奴家想过!” “行了,行了,你算我的妾室,妾室总行了吧!这样总没人说你了吧!真是服了你个老六了!行了,快跟我进去吧!在外面折腾来折腾去,让邻居看到了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什么呢!” 陈行原本是想着尽快哄好清风,至于以后的事儿慢慢和她沟通就是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不对,是秦若澜来! “呵呵,陈小公爷倒是好福气啊!什么时候纳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妾啊!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给小公爷你贺喜啊!” 陈行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完了,又是冲我来的!” 第14章 家法 秦大爷也充满疑惑地看向自家这位小公爷。 这怎么刚哄好一个?又来一个?莫非凉国公府今日要双喜临门?不行,我得赶快修书一封送往边关,国公爷今年可能要抱俩了! 不对,一个抱俩,两个姑娘岂不是抱四?凉国公府总算是要人丁兴旺起来了,感谢两位少将军的在天之灵保佑,不行,我得赶紧回屋去写信去! 秦伯越想越高兴,原本瘸着的一条腿,此时也仿佛恢复如初! “咳咳,秦姑娘,这件事吧,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哦?”秦若澜神情玩味儿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还是说,她不是你的妾室?” 玛德,这死街溜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看着清风眼角还未擦干的泪水,陈行又不忍再伤她的心,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我的妾室,只是……” 秦若澜银牙咬得咯吱作响:“是就行了,小公爷不必与我多做解释,今日本就是路过而已,告辞!” “这位可是未来的主母?”清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俯身一礼:“奴家见过未来主母!” “放肆,我家大小姐是何等身份,休得胡言乱语!” 小环厉声呵斥,自家女帝是何等身份?怎会下嫁? 即便是成婚,也是娶夫!这个贱婢口无遮拦,罪当致死! 秦若澜被清风这一声主母喊的俏脸绯红,而忘记出言呵斥! 清风慌忙行礼道:“是奴家失言,还望姑娘恕罪!” 秦若澜缓过神来,没有理会清风的话语,反倒是对着陈行道:“小公爷当真是救人于水火啊,昨夜一招妙手回春气的颜如卿吐血倒地,至今还卧病在床!赚了三万两不说,如今还迫不及待地将佳人收入府中,可是昨夜床笫之欢还未尽兴?” 陈行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若澜,这小妞踏马的是在自己身上安监控了? 见陈行闭口不言,反倒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弄得秦若澜一阵娇羞。 随即色厉内荏道:“看什么看,我可不是你的妾室,任由你轻薄!” 陈行眉头一挑,嘴角挂上一抹戏谑道:“我觉着你还是戴着丝巾好看些!” 秦若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蹭地升起双团红霞:“你…你……” 陈行恬不知耻继续道:“我什么我,你这小妞跑来挑衅,怎的?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啊?任你打骂?拜托……” 陈行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牌匾道:“看清楚这是哪儿了?凉国公府!”又指了指自己道:“我,陈行,凉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你跑我这抖威风来了?” “你说你是不是送羊入虎口?” 说着陈行一脸坏笑地步步逼近,秦若澜罕见地朝后退了一步! 小环上前一步拦住陈行,胆怯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伍底气不足道:“小公爷,还请自重,我家小姐可不是……可不是一般人!” 她是真不敢呵斥陈行,先不说陈行的身份,就单看他身旁的小伍,自己就一阵发怵,那一夜的经历,尚还历历在目! “哦?你家小姐不是一般人?”陈行玩味儿道:“巧了,专业对口,我是二班的!” “放肆!” 秦若澜身边的天鹰卫拔刀怒目而视,他们可不管你陈行是谁,哪怕是王子王孙,只要敢对女帝不敬,唯有死尔! “哟,阵仗还挺大啊!”陈行嘴上不落下风,脚下却微微后退一步,扭头冲着府内大喊道:“叔叔伯伯们,有人欺负到咱们凉国公府的头上来了!” “哗啦” 一行十几人手拿锅碗瓢盆,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赶到正门前! “来来来,让老子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国公府闹事!”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瓜娃子,还惹到国公府的头上了!” “就你们这群白面无须的废物,老子当年跟在国公爷身边宰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这群人,都是当年陈世忠手下的亲兵,但凡受伤不能再从伍的,陈世忠都将他们安排在国公府内谋了个差事,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虽说天鹰卫个顶个的都是好手,但就杀气而言,他们自认为比不上凉国公府的这群老兵,别看他们缺胳膊断腿,就轻视他们! 这群人可是正儿八经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百战老兵! 哪个手上没有几十甚至上百条人命?哪个身上没挨过刀枪?真要以命相博,他们就是死都能从自己身上咬块肉下来! “瞧见没?”陈行狗仗人势道:“这群叔叔伯伯,都曾是我爹亲兵,我可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亲儿子一样,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 凉国公府内的百战老兵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几人。 要说以前,自家小公爷对自己这些人虽恭敬有加,但是总透露着几分读书人的不屑。 可近一年来,这份恭敬却让他们感受到是小公爷发自肺腑的,就连说话都透露着亲近! 看着陈行小人得志的表情,秦若澜恨不得生撕了他,但又无可奈何! 先不说眼前这群老兵都是为了大商浴血沙场而落下的残疾,就单论凉国公家的大公子与二公子为国捐躯,自己也断不会为此与他们起冲突。 可心里这股子怨气怎么都散不去,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容易上头! 于是……秦若澜,大商女帝,自己给自己出了个昏招! 秦若澜眼角含泪指着陈行道:“各位叔叔伯伯还请替小女子做主!陈行这个负心汉,那夜轻薄了小女子后就翻脸不认人!处处躲着小女子,故意不见!小女子家世虽比不得凉国公府势大,可也是正经人家未出阁的女子,这让小女子以后还如何嫁人!又恐告知双亲,令其蒙羞,这才自作主张带着家仆不要脸皮的上凉国公府来讨个公道!谁曾想,这小……小公爷竟然纳了一位青楼女子为妾,哪有妾室先正妻一步入门的?往后这让小女子如何在京都自处?” 秦若澜甚至还故意长袖遮面抽泣几声! 小环与天鹰卫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女帝,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别说他们了,就连陈行也是张大了嘴巴,仿佛第一天认识秦若澜一般! “哐当”一声,不知是谁的长刀落地。 一名天鹰卫尴尬地拾起来道:“手抖了,手抖了!” “这……”一众老兵,面面相觑,若是欺负上门,自己这群人就是把命丢了也得护住陈行,可这…… 其中一位原是陈世忠亲兵护卫长的独臂壮汉匆匆赶来,听闻此事后,轻轻拍了拍陈行的肩膀道:“小公爷啊,不是老周我说你,这事儿就办的不地道了!” 周子舒原是一名普通士卒,后因文武双全被陈世忠看中,破格提拔为亲兵护卫长接替了上一任护卫长的位置! 本想着在自己身边调教一番,将来替他谋个好前程,当个镇守一方的大将,没成想为了救自己而断了一臂,从伍是没机会了,干脆就让他留在国公府做个管家! “不是,周叔,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她胡说!”这回换陈行急了:“那天是……” 秦若澜见陈行想要解释,又怎会如他所愿,梨花带雨的倾世面容上有着一抹决绝之色道:“若是诸位叔伯不信,大可问问小公爷身边的婢女以及护卫,看看小女子可曾有一句假话!若有一句不实之言,小女子愿自绝于此!” 听到这话周子舒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哪有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在大庭广众之下广而告知的,不过还是看了眼翠儿和小伍,那意思不言而喻,你俩说说看! 翠儿拼命地点了点头:“那夜小公爷确实当着奴婢和小伍哥的面轻薄了秦姑娘!真不害臊!” 小伍则是撇了撇嘴:“难以启齿!” “小伍,你特么……”陈行这会儿百口莫辩。 闻言周子舒一张老脸羞愧不已,用着仅有的一只独臂拱手道:“这位姑娘还请勿怪,此事皆是由我家小公爷所起,千错万错都是我家小公爷的错,不过姑娘请放心,我们凉国公府从不仗势欺人,老公爷也不会有门第之见!此件事情始末我等会悉数上报给老国公知晓,届时自会还姑娘一个公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秦若澜看着陈行吃瘪的表情这会儿恨不得放声大笑,小贼你也有今天! 可面上却露出一抹哀伤道:“小女子全凭国公府各位叔伯做主!” “那就好,那就好!”周子舒长舒口气,他生怕这位姑娘一时想不开,要知道大商女子对自己的名节看得极重,若是自家小公爷睡了人家还不负责,到时候惹上人命官司,虽说凉国公府不惧,但对于名声来说总是不好的! “周某虽是当兵的,不过自认为还是能在老国公面前说上几句话,不如入府一叙如何?也能了解下姑娘的家境,好修书告知老国公!”周子舒询问道。 “如此,小女子便多谢周叔了!”秦若澜微微一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姑娘请!” “多谢周叔!” 路过陈行身边时,秦若澜还不忘小声挖苦道:“小贼,我看你能得意几时!哼!” 小环与一众天鹰卫皆是掩面不语,自己等人什么时候丢过这个人,自家女帝怎么和邻家姑娘一般赌气。 周子舒犹豫片刻后对着清风道:“这位……姑娘,也请随周某入府吧!” 周子舒虽也邀请清风入内,但这其中也是有讲究的,他是先请秦若澜入内,但自己并没有与其一同,而是待秦若澜迈过府邸门槛后,才邀请清风入内,二人身份高下立判,明显在周子舒眼中秦若澜才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其身份自然要远超一个青楼女子! 清风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陈行,迈着碎莲跟在周子舒身后入府。 陈行咬牙切齿地对着翠儿和小伍道:“小爷怎么就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 翠儿理直气壮道:“少爷,秦姑娘是个好人,正经人家的闺秀,知书达理,由她当国公府主母,奴婢自是乐意!况且,还是少爷你轻薄人家在先,总要给别人一个交代吧!” 小伍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陈行怒不可遏道:“跟谁交代?我踏马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跟谁交代啊!” “跟国公爷交代!”小伍淡淡道。 陈行语气一滞,沉默了,好像真得和那个便宜老爹交代! 不过一想到秦若澜那副得意的嘴脸,陈行是越想越憋屈,平日里只有自己阴别人的份,今日却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 想着想着,陈行仰天长啸,宛如周公瑾般不甘心道:“既生瑜,何生亮啊!” “鬼叫什么,还不赶紧进正厅!”堂内传来周子舒的喝斥声。 陈行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应了一声:“来了,周叔!” 陈行打心里敬重这群老兵,无论是救了自己便宜老爹也好,还是为了大商抛头颅洒热血也罢,保家卫国的军人总是值得自己尊重的! 大厅之中,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陈行那副恨不得掐死秦若澜这小妞的表情,让秦若澜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吧嗒” 秦若澜端在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 “无妨,秦姑娘,再换一……” 周子舒正要安慰秦若澜,却见后者娇躯微微颤抖,眼神中带上一抹莫名的恐惧。 顺着秦若澜的目光看去,此时始作俑者正站在大厅中央,一脸凶狠的瞪着秦若澜。 周子舒上前就是一脚,陈行被踹得一个激灵,惹得秦若澜与清风均是掩嘴轻笑。 “小公爷长能耐了啊!周某在这国公府待了数年之久,还从未见过府内有欺负妇孺之人,小公爷莫不是想开先河?” “我没……” 不等陈行说话,周子舒冲着身旁的另一人道:“小六子,去把老公爷留下的家法请出来!” “喏!” 一听到家伙事,陈行身体就抖得不行! 这事儿要从一年前陈世忠回家时说起。 当年听闻陈武成、陈武德以身殉国后,老夫人就此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寻两个儿子团聚去了,后来陈行的名字也就改了,改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不说贱名好养活,至少普通名字少点劫难! 当时整个凉国公府就剩下陈行这么一根独苗,加上读书人素来已久的自恃清高,令陈行不太看得上这群当兵的粗人,对待府内的老弱病残虽尊敬,但其实更多是敷衍的成分在内! 而这群老国公曾经身边的亲兵,也是因为爱屋及乌之下,对陈行的某些行为也是百般包容! 直到一年前的某一天,因为一个老兵不小心弄脏了陈行书房的一幅丹青,陈行怒而呵斥,更是言语不断羞辱他! 要不是周子舒等人拦着,这位老兵恐怕当时就要撞死在凉国公府内! 恰逢这时陈世忠回家,见到这一幕,怒从心头起,甲胄都来不及卸,拿着马鞭命人将陈行剥光上衣,吊挂在大厅横梁之上,吩咐府内所有人前来正厅集合! 要知道对于文人来说,袒胸露乳可是极其残酷的惩罚了,更不用说还喊人来观看行刑了,用如今的话来说,就是社死! 老国公愧疚地对跟着自己的这群老兵弯腰行礼道:“我陈世忠无能,养了这么个逆子,今日便还老兄弟们一个公道!” 一鞭接一鞭的抽在陈行的身上,鞭鞭见血!直到将陈行抽得昏死过去,还不愿停手。 后来是那位受辱老兵怕陈行熬不过去,跪在陈世忠面前恳求老国公放过陈行,陈世忠这才作罢! 为了防止陈行再做出这等羞辱老兵之事,陈世忠临走时将马鞭留下,交由周子舒保管,并嘱咐其代为管教陈行,扬言若是还有此类事件发生,尽管打,打死了就当国公府没这个人! 所以一提到家法,陈行就胆寒。 当然这是因为前身的记忆导致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不过,好在,穿越而来的陈行,对于老兵他是万分敬重,自然就不会发生之前的事情了,甚至还能和这群老兵打成一片,语气亲昵地称呼叔伯,这是前身做不到的! 第15章 灭门惨案 “咳咳,那什么,周叔,没必要吧!”陈行讪笑道。 “小公爷,国公爷临走时嘱咐末……周某,若是小公爷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尽管动手,周某不敢不从!”周子舒神色恭敬道。 “别啊,周叔,我这也没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啊!”陈行哭丧着脸哀求道。 “敢问小公爷,翠儿与小伍所言可否属实?”周子舒不理会陈行的哀求,表情严肃道问道。 “这……是!”陈行咬了咬牙点头应道。 “敢问秦姑娘所言可否有半句假话?” “没……没有!” 陈行没办法不认啊,按照古代标准来说,自己确实算是轻薄了她,也的的确确是躲着她,可这都是因为自己觉得这娘们不像个好人啊,哪个大家闺秀半夜被人拎刀追着砍啊! “好,既然小公爷都认了,不知接下来小公爷作何打算?”周子舒表情庄严的盯着陈行问道。 至于清风,在周子舒看来,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即便是国公爷大发善心,也终究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妾室,不值得周子舒为她讨身份! 清风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入得国公府的大门就行。 “我……我……这……”陈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若澜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低声抽泣道:“小公爷是觉着小女子连给你当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吗?” 秦若澜此话一出,杀人诛心!加上她眼眸垂泪,面容委屈,显得分外柔弱,惹得凉国公府众人顿时心生怜悯! 周子舒面色不善的看向陈行,一个青楼娼妓都能被纳为妾室,秦姑娘一个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连当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在糟践人嘛! 连带着看向清风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恨意,这青楼女子当真是好手段! “他喵的,没看出来,秦小妞还是个演戏的好手,演技都能媲美职业演员了!” 不待陈行解释,只听门外传来秦伯惊喜的声音:“小公爷,小公爷,王家大小姐求见!” 陈行心情正极度不爽,不耐烦道:“哪个王家大小姐啊!” 秦伯一愣,莫非自家小公爷不认识?试探道:“王首辅家的大小姐!” 陈行淡淡道:“哦,原来是王怜啊!” 周子舒面容古怪的看向自家小公爷,暗自猜测道:“莫不是这位王家大小姐才是未来的国公府主母?糟了,小公爷纳青楼女子为妾这事儿,要是传到王首辅耳中岂不是要坏了这段姻缘!” 周子舒看向清风的眼神越发不善,更是在心中琢磨,要不要寻个由头将这青楼女子给打发了! 陈行却无所谓地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行了,爱谁谁吧,老子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周子舒连忙起身对着秦伯道:“秦老哥,快将王家大小姐请进来!” “好嘞!”秦伯乐呵呵地朝着门外走去,心里道:“看来少写了一个,还好信还没寄出去!回去得添上一笔!” 王怜今日上门,一来,是想着当面感谢陈行当日的建言献策,二来,是想替自家爹爹道个歉,按照自家爹爹的品性,肯定是会举荐陈行入朝为官的,但这有悖陈小公爷的初衷! 可等她远远瞧见大厅凝重异常的气氛后,一时竟不敢迈步进入厅堂。 反而站在门口怯生生问道:“可是小女子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如此,小女子改日再登门拜访?” 陈行下意识地接了句:“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可等陈行反应过来说错话时,王怜已被周子舒请入座了! 王怜好奇地打量着陈行身旁的清风,虽未说话,但眼神中透露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秦若澜与王怜早已见过,自然明白王怜眼中流露出的意思,随口道:“这位是陈小公爷的妾室!” 王怜捂着小嘴惊呼道:“什么?小女子未曾听闻小公爷有纳妾一事儿啊!” 周子舒心中暗道不好,正想要解释一番,却听秦若澜开口道:“就在你来之前,刚纳的!” 王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轻笑道:“恭喜小公爷!” 陈行随口敷衍一句:同喜。 这话把王怜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纳妾,我同喜? 周子舒暗叫一声完了,这段姻缘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奴家不过是得小公爷怜悯,从未想过与二位姑娘争些什么!只求有一安身立命之所!”清风轻拭眼角,适时插话道! 秦若澜怪声怪气道:“是啊,妾室先正妻一步入府,在大商也是头一回见!王姑娘你说,小女子说得可对?” 王怜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她今日是来感谢小公爷的,可不是来争风吃醋的,可战火都烧到自己了,不说话也不行,只得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陈行一个头两个大,如此局面只有快刀斩乱麻,不然给秦小妞闹腾下去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于是一拍桌子,佯装发怒道:“行了,秦若澜,你也别在我这阴阳怪气的了,你踏马都在老子身上安监控了,是非曲直你不清楚?” 顿了顿,陈行接着道:“还有你,九妹,不是我说你,以后别老是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然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得替人家数钱!” 一听陈行唤自己乳名,王怜就羞涩地低下头,一双玉手死命地扯着裙角! “至于你,清风姑娘!咱俩的事儿,外人不知道,你与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呢,也不想去解释什么,至于答应你的事情,陈某断不会食言,以后在国公府你就以我妾室的身份自居,没人会说什么!若是哪天想要离开了,说一声便是!” 周子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只听陈行道:“至于周叔您呢,别的也不要多问,此间事情你就书信一封给我爹就行了,至于怎么安排,就等他回信再说便是!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除了清风,你们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小爷懒得伺候了!” “哦,对了,翠儿,你差人去隔壁收拾个院子出来,以后那里就当做清风姑娘的小院!”陈行临出厅堂还不忘嘱咐道。 “是,小公爷!”翠儿恭敬道。 “雪儿,跟我回去,帮少爷我疏松筋骨!” “是!” 李清雪乖巧地跟在陈行身后离去,只留下大厅众人面面相觑…… “玛德,吓死小爷我了!” 一路上陈行健步如飞,生怕众人反应过来。 “小公爷,你这是……”李清雪不解的看着陈行问道。 “别问,赶紧回小院,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迟了!” “哦哦……好的!” 李清雪也不明白,但是她知道跟着小公爷准没错! 大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行这是生气了?但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咳咳!”周子舒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既然小公爷发话了,周某也不留二位姑娘了,今日之事,周某定会修书一封告知国公爷,一切待他回信后再做定夺!” 秦若澜点了点头道:“有劳周叔了!” 王怜面露窘态,自己刚被请进来,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人送客了! 无奈也只得将礼物留下,对着周子舒道:“若是小公爷得空还请告知小女子一声,小女子有事请教!” 周子舒点了点头面色和善道:“王姑娘放心,周某定将话带到!” 三女之中,周子舒对王怜的感观最好,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主要是这位王家嫡女说话柔声细语,知道清风被纳为妾室也并没有似秦姑娘那般吵闹,颇为贤良淑德,有大妇的风范,可以说是未来国公府主母的不二人选! 至于清风,周子舒对她的感观最差,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小公爷将她纳入府内为妾,此女心机深沉,恐不是王、秦两位闺阁姑娘所能比拟,若将来两位姑娘入门,这国公府上下怕是会鸡犬不宁,特别是王首辅的家这位大小姐,性子柔弱,容易被人欺负到头上,届时弄出个宠妾灭妻的话柄,惹得王首辅与国公爷亲家变仇家可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秦姑娘,周子舒并不担心,虽说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但光看带着家仆提刀上凉国公府讨要说法,就知道此女绝不是肯吃亏的主! 即便心机比不过清风,光这份胆气在,就不会吃亏!可自己好像记着京都没有哪位官宦人家是姓秦啊! 唯一一个从三品的京兆府府丞秦宇轩家,生的都是儿子啊! 想到这,周子舒准备将自己所想,悉数上报给国公爷,一切自有国公爷来定夺! …… “去,查一查这个叫清风的底细,朕不信一个青楼的女校书也敢来凉国公府讨要身份!”秦若澜坐在马车上眼神冰冷的吩咐道。 马车内她恢复以往的神态,又成了那位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大商女帝。 “喏!”车厢外,一名天鹰卫领命而去。 “陛下,不如着人将那清风秘密处置了如何?”小环眼眸冷厉,她不能接受有人敢将陛下提及与他人共侍一夫! “行了,朕今日也不过是逗那小贼玩的,看他吃瘪,朕心里痛快,能出口恶气又何必在意杜撰的身份!”秦若澜心情大好。 “可是……”小环依旧不死心,在她的认知中,这是对女帝的一种亵渎。 “好了,一切等天鹰卫传来消息后再决定!若当真是普通女校书也就罢了,权当是留给小贼解闷了,不过……”秦若澜话锋一转,眼神冷厉道:“若这清风不是一般人,那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 “少爷,力道行吗?”李清雪柔声问道。 “嗯,不重不轻,刚刚好,就这样就行!” 陈行趴在床榻上享受着李清雪的按摩,嘴里不由得嘀咕道:“这秦小妞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哎,我是造了什么孽才能碰上她!” 李清雪微笑道:“小公爷莫要这么说,奴婢倒是觉着这位秦姑娘倒是有几分将门之女的风范,行事果断,敢爱敢恨!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 “将门之女?恕我不敢苟同,不过若说她是个惹祸精,我举双手赞成!” 想起那一夜,她们主仆二人被人拎刀追着砍,陈行不由得苦笑不已。 “原来少爷也有怕的啊!” “那是当然了,秦若澜这丫头,沾不得,若是沾上,非死即伤!” 随即陈行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听你说话,你是读过书?” 感受到肩膀上玉手微微颤抖,陈行以为是自己让她想起当流民的日子,歉意道:“抱歉,抱歉,我想着闲聊嘛,若是你不想说就不说!” 李清雪摇了摇头柔声道:“奴婢是读过几年书!” “后来呢?怎么就不读了?嫁人了?” 李清雪娇羞道:“奴婢尚未婚配过!” “哦,那为什么不读!我观你言谈举止间似有官眷之风,莫非祖上曾有人为官?”陈行随意问道。 良久不见身后的玉手有动静,转而传来轻微的呜咽声。 陈行赶忙翻身坐起,只见李清雪双眸如同两汪清泉,泪水不断涌出划过脸颊,留下两道细小的泪痕,红唇微颤,似有道不尽的委屈与苦楚! “不是,你哭什么啊?不想说咱就不说了,现在你人在国公府,以后若是想读书,少爷我送你去书院可好?”陈行手忙脚乱地用衣袖为其擦拭泪水。 李清雪只是轻咬着樱唇,摇了摇头不肯出声。 陈行眉头皱了皱,李清雪这副模样不像是自己提及了她的伤心过往,反倒是……像有冤屈? 陈行双手按在李清雪的双肩,语气诚恳道:“雪儿,自打我将你从那猪头手里救回来,你便是我国公府的人了!我陈行这人吧,别的不行,但是对待自己人可以说是极好的,光是小爷我到现在都没打死小伍那个白眼狼你就该知道我对自己人有多宽容!倘若你真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我说,只要咱们占理,这个公道小爷我替你讨回来!” 李清雪认真地盯着陈行,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一咬牙起身冲着陈行跪下道:“豫州山桑县县令之女李清雪,恳请小公爷为我李府六口讨回公道。” “砰砰砰” 李清雪连磕三个响头,嘴里哭诉道:“家父山桑县县令李常山因发现赈灾粮食被贪墨,上书州牧请求派人彻查,未曾想上官未等来,却等来了灭门之祸!奴婢一家四口,除了奴婢逃过一劫,双亲以及奴婢三岁的弟弟连带家仆三人,尽数被杀!还请小公爷替奴婢做主!” “快,先起来,听话,地上凉!”陈行连忙搀扶起李清雪道:“有什么坐下慢慢说!” 李清雪擦了擦泪水,抽泣着将事情娓娓道来! 陈行越听越是愤怒,越听越是心惊,如此天灾之下,竟还有人想着发国难财? 难得有位为民做主的好官,最后还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就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若不是李清雪去医馆替其父亲取药逃过一劫,恐怕山桑县县令一家无一活口! 陈行正色道:“雪儿你可有实证?若无实证,光凭几句话可是无法为你一家讨回公道的!” 李清雪惨笑道:“当日家父咳疾复发,奴婢本就是匆忙替父取药,又怎会留有证据,如今府邸也被付之一炬,即便是有证据也被大火烧没了!” “这……”陈行有些为难。 “难道我李家就白死了吗?”李清雪绝望地看着陈行。 陈行低头沉思道:“肯定不会让雪儿你一家白白牺牲,可如今没有认证、物证,就连怀疑对象都没有,即便是报仇,也不知道去寻谁报仇!你再仔细想想,可有什么被你遗漏之处?” 李清雪摇了摇头,正欲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奴婢想起来了,那夜奴婢瞧见其中一人长相!” 陈行有些为难:“天下长相相似之人何其多也,光是长相没用!” 何况这是在古代,又没有照片DNA一说,光是画像,极其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李清雪神色兴奋道:“不,不是长相,应该说是特征,那人的额头有个包,约莫着这么大!” 李清雪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下! 陈行眼眸一亮,这么突出的特征,想找不着人都难啊…… 第16章 周叔,和您打听个事儿 陈行看着李清雪开口道:“雪儿,现如今山桑县之事,你切莫再和旁人提起,还有,有关贼人特征一事,你也需守口如瓶,以免打草惊蛇!明日我先去一趟首辅家中,探探王首辅的口风!” 李清雪感激道:“奴婢多谢小公爷,只是奴婢无以为报……若是小公爷……小公爷不嫌弃……奴婢尚还是清白之躯!” 见陈行凝眉不语,李清雪恐担心陈行误解自己想要攀上高枝,急忙解释道:“当然,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敢奢求名分,只求小公爷将来莫要将奴婢送与旁人就好!” 说到最后,李清雪脸色羞红似滴出水来,就连声音也弱不可闻。 她明白除了这具身子,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眼前之人! 若是爹爹还在,自己即便将身子给了陈行,也算是官眷,讨个妾室的身份自是没问题,可如今爹爹被奸人所害,自己已沦为流民,能被小公爷看中收为婢女实属机缘巧合! 在大商,婢女侍寝贵客屡见不鲜,自己即便失了清白,也只能是陈行一个人,万不能成为别人的玩物! 陈行倒没她想的那么复杂,他皱眉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李清雪这丫头太过单纯,若是自己骗了她,先拿了她的身子,之后拖着她,也不办事,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见着李清雪娇羞低眉的模样,陈行心中玩心大盛:“嘿嘿嘿,这可是雪儿你说的啊,那少爷我可就不客气啦!” 眼看着陈行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李清雪面上爬满红晕,紧张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腰间软肉突兀地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握住,李清雪的娇躯微微颤抖,她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下一秒,想象中的轻解罗裳没有来临,倒是自己浑身痒麻难耐!竟是陈行隔着衣物挠起她的痒来。 “哈哈,哈哈,小公爷,不要,哈哈!” “错没错!” “哈哈,奴婢…奴婢……错了,哈哈……小公爷……放过奴婢吧!” 打闹的喜悦将李清雪先前哀伤的情绪冲淡不少! “好啦,以后可不许这么轻贱自己,李大人为官清廉,不愿与贼人同流合污,欺辱百姓,是个好官!放心吧,少爷我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嗯!”李清雪轻轻应了一声,螓首靠在陈行怀中,感受着小公爷强而有力的心跳! 看来小公爷说的没错,他对自己人是极好的…… 翌日,清晨,周子舒便早早来到陈行的小院中汇报道:“小公爷,清风姑娘的住处昨日就已安排妥当,王姑娘昨日带来的礼物也悉数在此,还有就是,王姑娘说若是小公爷有空,差人告知一声,她有事请教小公爷!” “哎呀,周叔,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别弄得那么生分!”陈行一把搂过周子舒的肩膀道:“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惹得各位叔伯心中颇有微词,但是现在我长大了啊!在咱凉国公府可不兴别家那套,在这里,你们就是我陈行的叔叔伯伯!” 周子舒心中感动不已,小公爷果然是国公爷的种,这痞里痞气的性格与当年国公爷如同一辙! “雪儿,去屋里拿张椅子来,翠儿去泡壶茶,我和周叔有话说!”陈行似乎想到什么,随口吩咐道。 “喏!” 没一会儿,两女就将桌椅摆放在院内,桌上还泡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小公爷,可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周子舒轻笑道。 “嗯!”陈行点点头道:“周叔,和您打听个事儿,咱们府里的叔伯们可有豫州来的人?嗯,最好是山桑县的!” 李清雪闻言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小公爷这是将她放在心上了!但她不明白为何要找府中老人询问! 想了想陈行又补充道:“最好是常年混迹街头或是江湖的叔伯们!” 在陈行看来,从李常山上书州牧到被灭门,算上路程,想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犯案,凶手即便不是山桑县本地人,多半也是豫州人。 况且额头有包如此明显的特征,还敢接这种刺杀朝廷命官的活,必然是亡命之徒! 而往往这类亡命之徒在其当地都是颇有凶名,这种人一般百姓是接触不到的,但是常年混迹街头或是江湖的豫州人,肯定有所耳闻! “小公爷问这个做什么?”周子舒疑惑道。 “实不相瞒,周叔,我这里有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旁人我不信,需要找府里豫州来的叔伯们问问!” 周子舒神色一凛,警惕地看了眼李清雪。 他知道这个女子是小公爷于昨日带回来的城外流民,恐怕小公爷打听之事多半与身旁这位女子有关! “小公爷,周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周叔尽管说,都是自家人!” “好,周某就厚着脸皮自认长辈一回!” 周子舒一指李清雪道:“小公爷所说棘手之事可是与她有关!” 陈行从打定主意问周子舒,就没想着要瞒他,其余人或许陈行不信,但自家这群叔伯都是跟着便宜老爹出生入死的兄弟,卖谁都不会卖了自己的! “不错!”陈行点了点头。 “小公爷,周某说句不该说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已过世,你便是这凉国公府的唯一继承人,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这凉国公府可就无后了!” 周子舒接着道:“不说二少爷死于西戎伏击的圈套之中,你可知大少爷当年在军中可是有着以一挡百的名号,即便如此,也还是没躲过江湖刺客之手,周某虽不知豫州山桑县发生何事,想来也不过是些官匪勾结、欺上瞒下见不得光的破事儿!国公爷虽手握三十万玄甲军,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京都的世家大族与王公贵胄做事尚且还会留些脸面,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根基都在京都,不敢往死里得罪人,以免拼到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地方上不一样啊!” “嗯?如何不一样?”陈行不理解,莫不是地方比京都更可怕? “京都尚且顾忌国公爷三分,可在地方上看来,山高皇帝远,穷乡僻壤的地方可不会管你是谁,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纠缠不清,强龙还不压地头蛇!真惹急了,买凶杀人,或是偷袭下毒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大不了就是卷银子跑路,没有证据国公爷也不可能胡乱杀人,大开杀戒!” 陈行沉默了,这些他都想过,甚至也想过应对的办法,可如今听周子舒这么一说,他觉着自己还是想少了! 自己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小公爷,单凭身份,在京都能横着走,没想到在地方上却吃不开! 周子舒看了眼李清雪道:“姑娘,莫要怪我不近人情,实在是凉国公府就剩下小少爷这一根独苗,国公爷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若你想要报仇,周某建议要么去京兆府敲登闻鼓,要么就去宣武门告御状,不过,即便是派钦差下去查探,也不见得会有结果!” 周子舒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别想着报仇了! 李清雪眼眸含泪,双膝跪地啜泣道:“小公爷有这份心,奴婢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奴婢明日就去宣武门告御状!” “不行!”陈行将她轻轻扶起。 “贪墨豫州赈灾粮这事,不会是一人所为,这里面水深着呢,说不定京都内也有人参了一脚,你如今是李大人家唯一的血脉,若是告御状,被有心人发现,保不准他们会狗急跳墙!” 周子舒皱眉道:“小公爷,不知这李大人是何人,可是清雪姑娘的令尊?” 陈行点头沉声道:“豫州山桑县县令李常山,发现豫州有人贪墨粮仓内的赈灾粮,被人灭口,连家中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这位李清雪便是李常山大人的唯一血脉,因为碰巧替其父拿药逃过一劫。” 周子舒听闻后也是气愤不已:“三岁孩子都不放过,真他娘的是畜生!换作以前,老子非亲手活刮了他不可!” “周叔,这事儿,我肯定要管的!既然答应了雪儿,我就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不是为了雪儿,也要为饿死的豫州百姓申冤!还他们一个公道!” “小公爷执意如此,周某只得修书告知国公爷了!”周子舒无奈道:“至于豫州来的,国公府内倒是没有!小公爷可以尝试去城外问问,但要切记,需要谨慎行事,贪墨赈灾粮一事兹事体大,保不齐难民中混着某些人的眼线,很可能当日小公爷将清雪姑娘带回府,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还需小心行事才是!我这段时间也会让府中的老弟兄们提高警惕!至于小公爷你无论去哪儿一定要让小伍跟着!” 周子舒知道自己拦不住陈行,只得出言提醒,另外他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在信里提及让国公爷多派些军中高手回来,这凉国公府内除了小伍,余下的尽是老弱病残,总不能指望翠儿几个弱女子保护小公爷的安全吧! “多谢周叔指点!”陈行恭敬道。 “哎,小公爷若是可以,还是别蹚这趟浑水的好!” “呵呵,周叔放心,我比谁都怕死!” 周子舒摇了摇头,朝院外走去,他知道自己说的小公爷不会听的! “小公爷,奴婢的事儿还是让奴婢自己……” 陈行捏了捏李清雪圆润的鹅蛋脸安慰道:“放心吧,少爷有数,你不要擅自做主,否则弄巧成拙就麻烦了!” “嗯!”李清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更加坚定要好好报答小公爷! “对了,翠儿,你去喊小伍来一趟,然后我们去一趟王首辅的府邸!” “喏!” …… 崇明殿内…… “诸位爱卿,城外流民安置得如何了?赈灾粮筹集可还顺利!邱爱卿你说说看!” 大殿中,秦若澜身着凤袍,坐在龙椅上语气平淡的问道。 见自己被点到,邱诚只得硬着头皮站出去,欲言又止道:“启禀陛下,筹集赈灾粮一事……” “邱爱卿,直说便是!” 邱诚跪倒在地,自责道:“臣无能,赈灾粮筹集并不顺利!” “哦?”女帝心中早有所料,目光扫视群臣,朱唇轻启:“诸位爱卿家中皆无余粮是吗?” “臣家中余粮尽数捐出,只留了些过冬的粮食!” “臣已尽力挤出口粮,悉数捐出!” “臣也是!” “臣亦是如此!” 女帝心中暗自冷笑,一个个都在哭穷,哪儿是没有余粮啊,是根本舍不得啊,要不是派天鹰卫暗中调查,自己恐怕还不知道,大殿中的这些个“国之栋梁”绝大部分都已经富得流油了! 那夜看到天鹰卫传来的密报时,秦若澜恨不得诛他们九族,将他们凌迟! “既然如此,不知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良策?能够安置流民?”秦若澜语气冰冷道。 满朝文武皆是闭口不言,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一个豫州大旱尚且无法解决,若是蛮夷来犯,你们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女帝一拍龙椅,凤眸怒视道:“若是如此,不如早早的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还能免去亡国之君的称呼,落得个退位让贤的美名!” “臣等知罪!” “知罪,知罪,就知道知罪,今日若是想不出法子,尔等就去宣武门外跪着吧!什么时候想出法子,什么时候回家!一日想不出,就跪一日,十日想不出,就跪十日,也让尔等体会流民们食不果腹的痛苦!” 看到这群尸位素餐的大臣,秦若澜就来气,没来由地联想到那日陈行对她所说。 “那你让朝中的那些好泥倒是想出个好法子来赈灾啊!” 一群饱读诗书的朝臣,竟还不如一个纨绔子弟! 越想越气,眼看这火气就快要压不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王成明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一言,或可解决筹粮一事!” “王爱卿快快请说!” 女帝面露惊喜,其实心里早已知晓王怜回去定是将陈行所言详细告知王成明了! “陛下,臣以为,或可立功德碑!” “哦?爱卿此言何意?” “臣以为,可以在京都城外立一块功德碑,凡捐粮过百石者皆可上碑,且没有上限!此功德碑取捐粮最多的前五十人纂刻于碑上,再在五十人中取捐粮最多的前十人获陛下亲笔书写“良善传家”的匾额一副,准其悬挂于府!此功德碑既可彰显捐粮之人高风亮节,又能供后人瞻仰学习!于公于私都是一桩美谈!” 秦若澜嘴角都快憋不住了,不过还是强忍着笑道:“王爱卿此言甚好,如此这事儿,便由王爱卿着手操办!” “老臣遵旨!” 临了,秦若澜还不忘怒斥户部众人:“这一次若是还办不好,你们户部便集体请辞,回家种地吧!退朝!” “恭送陛下!” “陛下,此良策乃……”王成明张嘴想要为陈行请功! “王爱卿,来天禄阁和朕细说!” 女帝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她不愿将陈行过早地暴露在人前,这才打断王成明的话! “喏!” …… 第17章 劝劝咱爹,实在不行贪点 “九妹,你爹还没下朝呢?”陈行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地朝嘴里丢颗果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王怜红着张俏脸,低头柔声道:“爹爹还未下朝,应是朝堂之上有事耽搁了,不知小公爷今日前来找爹爹所谓何事?” “我说九妹啊,你怎么每次见着我都低着个头啊,我有那么可怕吗?”陈行看着王怜如受惊的小白兔模样,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神色尴尬道。 “不,不,只是……只是……” 王怜腼腆地想要解释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回见着陈行,自己都不自觉地低下头。 “对了,听周叔说你昨日有事找我?” “嗯,是关于赈灾一事!” “哦,怎么了?是不顺利?” “是爹爹想为小公爷请功!” 陈行一听,刚入口的茶水就被吐了出来:“王首辅做人太不地道了,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王怜愧疚道:“还请小公爷见谅,爹爹素来正直,赈灾的计策本就是小公爷所想,爹爹不过是上达天听,自是不敢将功劳揽于己身!所以……所以……” 陈行见她吞吞吐吐,神色为难,况且事已至此,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索性也就算了。 “行了,我懂,只是王大人太过正直,能当上首辅全靠先帝慧眼识珠,否则,啧啧啧!” 陈行的意思不言而喻,若不是先帝看中,就凭王成明的倔脾气,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恐怕又是一个李常山! “对了,九妹啊,我刚才看你家这桌脚怎么还垫着东西?是坏了吗?” 为避免气氛太过尴尬,陈行随口将自己进府所见说了出来! “嗯!是有些老旧!” “那怎么还不换啊?”陈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禁面露古怪:“这茶怎么喝着这么涩嘴啊!” “这茶是爹爹帮助过的学子送的,比不得国公府的好茶,小公爷自是喝不惯,家中…家中实在也没有其他东西能招待小公爷的!” “呵呵,我没其他意思,就是……嘶”陈行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拇指上的伤口皱眉道:“这茶杯都豁口了,也不换吗?” “爹爹说尚能饮茶,不必费钱!” “你爹就不怕划着嘴?” “爹爹不用这茶杯!” “合着专门留给我用是吧?” 陈行无了个大语,见过抠的,没见过王成明这么抠的,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干的出来,其实陈行不知道,王成明自己的茶杯比这个还不如! “不是我说啊,九妹!”陈行放下茶杯,无奈道:”你爹还能再抠点吗?这哪里是两袖清风啊,这是光剩清风,连袖子都没了!你爹出门只穿坎肩是吧!” “就拿你发髻上的珠钗来说吧,就连我一个男子都知道,这怕是早些年的款式了吧!造价也便宜的很,我估摸也就半钱银子!” 陈行痛心疾首接着道:“九妹,你可是个女儿家,首饰盒里没几件像样的首饰怎么行?你爹再抠也不能苦了你啊!” 王怜听得无地自容,都快将头埋进胸口了! 王成明为人刚正不阿,从不与人结党营私。 即便是推荐入朝为官之人,也都是具有真才实学之辈,至于想要滥竽充数,送礼走后门,在他的火眼金睛之下,就别想了! 所以也就没什么趋炎附势之辈前来拜访! 至于王成明曾经帮助过的学子,几乎也都是些穷苦出身,稍微好点的不过是寒门子弟。 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些人不仅性格方面与王成明如出一辙,就连家境上也是有的一拼,他们只一心埋头在自己的岗位上鞠躬尽瘁,其他的一概不在意,能吃饱,有地方遮风避雨就成! “算了,不说了!九妹啊,要不你带我四处逛逛?我还没来过首辅府邸呢!” 陈行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说的有些过了,所以干脆换个话题。 “啊!”王怜愣神的功夫,没有听到陈行的话。 “啊什么呀!我让你带我四处逛逛!” “可……府里没什么好逛的啊!”王怜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窘迫道。 “哎呀,没事儿,就四处逛逛,不然一直待在这厅堂里都快闷死了!” 陈行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与其在厅堂内有一搭没一搭的干聊等着王成明下朝,还不如在首辅府里四处闲逛打发时间来得有趣,顺便看看大商朝第一首辅到底能有多抠! “哦,好,小公爷这边请!”王怜慌乱起身,领着陈行朝院子里走去! …… 这一圈逛下来,陈行算是活久见了! 王成明这首辅当的贼来了,都得放下几两银子! “九妹啊,你家这首辅府邸算是让我长见识了!杂草都快有花高了吧!园子里不派人修剪不说,这院子里的花都快秃了,还不打算换一批?” “九妹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整个大商比你爹官职高的没有了,最多也就是和你爹平起平坐了,可你爹这首辅过得还不如六部里的一个侍郎来得滋润!” 一路上走来,陈行这张嘴就没停过,哪儿哪儿都要点评两句,说得王怜想要自尽的心都有了。 这是自己家又不是他家,他操什么心! 再说了自家本就不富裕,哪儿还有闲钱请人来修剪院子。 王怜语气软糯道:“爹爹为官……” 陈行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我知道,王大人为官清廉嘛,咱就不能换个词吗?” 见王怜低头不语,陈行恶作剧般凑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道:“劝劝咱爹,实在不行贪点!” “呀!”王怜被陈行这一举动吓得惊呼出声! 微微泛红的双颊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羞涩与愤怒:“小公爷,还请自重,小女子可不是你的妾室任由你肆意调戏!” 往日里陈行不过是喊喊乳名,调侃两句,虽举止轻佻,但尚在礼法之内,可今日小公爷着实过分了些,做出此等轻浮之举,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什么叫咱爹?还让自家爹爹贪墨? 陈行没想到一贯柔弱的王怜竟生出这么大的反应,主要是王怜这种小家碧玉的形象实在太勾人了,自己一时间没忍住! 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在下孟浪了!” “今日爹爹还未归家,多有不便,小女子就不留小公爷用膳了!”王怜羞愤地下了逐客令! “那什么!明日我让小伍寻几个手艺好的花匠来帮你们修剪下吧,再顺道把桌椅茶具一起换了,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顺道让人一并送来!” 陈行想的是找人帮忙嘛,哪有不送礼的道理,送钱显得市侩不说,以王成明的性格定然是不会收的,说不定还会一通臭骂自己。 到时候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惹人嫌,划不来!再加上自己刚刚举动实在是做的有些过了,全当是赔罪了! 没曾想王怜反应更大,俏脸寒霜道::“不劳小公爷费心,小女子家境虽不富裕,但尚且能够温饱,若小公爷真有心,还是买些粮食救助城外流民吧!青儿,送客!” 王怜这番义正言辞的拒绝,搞的陈行尴尬不已,只得拱拱手道了声歉,离开了首辅府邸! “少爷……” 出了首辅府邸,翠儿看着陈行欲言又止。 “行了,我懂,翠儿,别说了,让我静静!” 陈行后悔不已,自己一时犯贱,惹得好脾气的王怜心生怒意,还弄得自己也有些失落! …… 天禄阁内…… “来人,给首辅赐座!”秦若澜张口吩咐道:“小环,去将前日进贡来的龙井取些来,泡一壶给王大人品鉴!” “多谢陛下!”王成明心安理得道了声谢,顺势坐下! “王爱卿适才在崇明殿上可是想要说什么?” “回陛下的话,老臣方才想说,立功德碑的法子并不是老臣所想,故而老臣不敢贪功,想请陛下赏赐真正有功之人!”王成明恭敬地起身行礼。 “王爱卿,这不是在崇明殿,坐下回话便是!” “多谢陛下厚爱!礼不可废,陛下虽圣心仁德,体恤老臣年迈,但为人臣子者,不可恃宠而骄!”王成明固执的拒绝道。 秦若澜心中暗自长叹,王成明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古板固执! 否则当年也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斥先帝年迈昏聩,立女子为帝!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秦若澜打心底还是很敬佩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商首辅,他是真正的一心为民,一心为大商! “不知王爱卿所言真正有功之人是谁?”秦若澜端起泡好的龙井,吹了吹,轻抿一口。 “回陛下,真正出言献策之人乃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 秦若澜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装作大吃一惊,为此不惜故意呛了口茶道:“凉国公的小儿子?” “正是!”王成明虽不想承认,但自家女儿断不会欺骗自己。 “朕听闻此子整日流连青楼、赌坊等污秽之地,他怎会想出这等治世良策?” 王成明面露苦笑:“老臣其实也不信,但小女那日施粥,恰巧碰上这位小公爷,二人交谈一番后,陈小公爷便道出此策!” “看来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陈老国公为大商镇守边关可谓是大商柱石,没想到他的儿子还是个治世能臣,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 “陛下,老臣以为陈小公爷之所以变得放浪形骸,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实则事出有因,陈老公爷常年镇守边关,对此子疏于管教,若是陛下能正其行,塑其骨,大商未必不能再出一位治世能臣!如此一来,也算是对陈老国公有个交代了!” 王成明神色坚定无比,在他心中,陈行就是缺乏管教,所以才会德行有亏! 灼灼璞玉若不经雕琢,又如何能成为传世美玉? “嗯,此事朕觉着尚需观察些时日,若是此子当真如王首辅所言,朕定会让他入朝为官!” “老臣在此便先恭贺陛下,喜得能臣!” 就在君臣二人相谈甚欢之时,门外一个天鹰卫神色焦急,似是有要事禀报。 站在一旁的王承瑞得到女帝首肯后,快步来到天禄阁门口,朝着那么天鹰卫招了招手。 那名天鹰卫快步来到身前,在王承瑞耳边小声低语几句,王承瑞脸色一寒,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这才转身回到女帝身边! 王成明见状立刻起身:“既然陛下还有要事,老臣就不打扰了!” 女帝微微点了点头,待王成明离开后,王承瑞将天鹰卫所说转述给秦若澜,女帝的脸色因王承瑞的话变得难看无比! “随朕出宫看看!” …… “少爷,咱们已经在这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接下来到底去哪儿啊?”翠儿嘟着小嘴问道。 “去一趟城外吧!”陈行想了想说道:“清雪,你与翠儿去多买点食物,少爷我一会儿有用!” “喏!” “小伍,一会儿借着发放粮食的时候,我会询问关于山桑县一事,你负责查看周围有没有形色鬼祟之人,若是有,不要打草惊蛇,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人离开的话,你就跟着,看看能不能寻到他们的落脚点在哪儿,我要抓活的!” 陈行眯着眼,神色冷酷无比,他不想等了,与其畏畏缩缩的查探,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有结果! 有时候,不如以身为饵,引蛇出洞,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收益! “喏!” …… “算卦了,算卦了!” 一名头梳太极髻,手拿平津帆,身后还背着柄长剑的老道士正不停地在街上走走停停来回吆喝! “嗯?”原本朝着城外走去的陈行突然停步驻足,神色有些意动! “少爷,怎么了?”李清雪柔声问道。 “哦,没什么,小爷我只是想到,好像自己还从没算过命呢!”陈行笑着道。 小伍撇了撇嘴:“都是些骗人的江湖把戏而已!” “小伙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老道士似是听到小伍的诋毁,扭头拿着平津帆义正言辞道:“贫道乃是青龙山第一百二十代真传弟子,道号天露!” “少爷,我们不是还要去城外流民那儿吗?”翠儿出言提醒! “倒也是,还是流民更重要些!”陈行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城外的流民安置的如何了! “这位少爷还请留步!贫道观你印堂发黑,似有灾祸发生!”天露道人轻抚长须风轻云淡道。 陈行听到这话,心里一乐: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就冲这老骗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真有几分唬人! “哦?不知道长所说灾祸是何事?”陈行嘴角上扬道。 “这个嘛……”天露道人故作高深地搓了搓手指! 第18章 这豫州的水能淹死人啊 “规矩嘛,我懂,只是敢问道长!这卦怎么算?” 陈行笑呵呵地看着天露道人。 “一卦一两!” 天露道人看陈行锦衣华服明显就是富家子弟,肥羊不宰白不宰,张口便是一两银子! “什么?一两银子?”一旁的清雪捂着小嘴惊呼道:“往日周边摆摊算卦也不过三文钱一卦,怎地到你这,就是一两银子一卦?这不是抢银子吗!” “哎,女善人此言差矣,正所谓百卦不灵收一文也贵,一卦应验给千金不换!公子你说,贫道所言可在理?” 天露道人也不生气,摸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陈行,俨然一副得道成仙的模样! “行了,我也懒得听你给我在这忽悠了!翠儿给他一两银子,若是不灵,小爷抽死他!”陈行也不墨迹,直接让翠儿给银子! 谁让自己是凉国公府唯一继承人呢,有钱任性啊! “是,少爷!”翠儿撅着小嘴不情愿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天露道人看见递来的银子双眼一亮,趁翠儿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将她手中的银子揣入怀中,速度之快令围观众人一阵咋舌! “咳咳!”天露道人轻咳两声换回先前高深莫测的模样道:“不知道公子要算什么呢?” “就算……” 陈行刚想张嘴,却被天露道人伸手打断。 “等等,这位公子,贫道才疏学浅,有句话可要说在前面!” “嗯?你说!”陈行挑了挑眉。 “风水姻缘不会算!” “行吧,那我算……” “别急,还没说完呢!”天露道人道士一扬平津帆接着道:“祸福前程不在行!” 陈行长袖中双手逐渐握紧,眉头忽地舒展开来,歪嘴一笑道:“敢问道长能算什么?” 天露道人微微一笑,轻抚白须:“贫道勉强能算……” “你算个屁!小伍动手!” 陈行大吼一声垫步上前对着天露道人就是一个后手大摆拳,小伍也不甘落后,对着天露道人就是一拳! 天露道人只觉两眼一黑,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摔倒在地! “呸,什么玩意儿!咱们走!” 陈行朝着天露道人倒地的方向轻啐一口,大手一挥,带着翠儿等人转身离去。 临走时翠儿也有样学样地对着地上的天露道人轻啐一口。 “呸,江湖骗子!” …… “少爷,您什么时候打架这么厉害了!” “废话,少爷我是练拳的!” “可少爷你不是读书人吗?” “咳咳,我和你说啊翠儿,你一个姑娘家家不要学人吐口水,那样不好!” “哦,不过,少爷你不也吐了嘛!” “我是流氓啊!” “哦,好吧!” 一行四人逐渐消失在围观百姓的视线中! 见听不见主仆四人的声音,天露道人这才爬起身,顶着乌青的双眼,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仿佛没事人一样朝着一旁小巷走去…… 幽巷中…… “嘶,疼死我了!这小王八蛋怎么如此大的力气!” 天露道人一边揉搓着自己的眼眶一边暗自咒骂! “嗯?不对!这小子命格为何如此怪异!明明是个文曲星的命格怎么半道就看不清了?当真怪异,不行,我得算算!” 天露道人忽地想到了什么,眉间逐渐锁紧,左手掐指算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片刻后,天露道人脸色一变,口爆粗言。 “彼其娘,紫薇遇擎羊?此子……此子……大凶!” …… “来,这是你的!” “多谢女菩萨,女菩萨又来了,真是心善啊!” “是我家少爷心善!” 翠儿与清雪二人一边笑着安抚流民,一边发放粮食。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些流民也懂规矩了,一个个主动排好队,上前领取食物! 陈行冲着小伍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接着迈步走入流民之中,随意寻着个汉子关切道:“哥们儿,怎么样?吃得饱不?” 汉子憨憨地笑道:“吃得饱,吃得饱,多谢少爷!” “嗐,没事儿,都是这贼老天害的,不然老哥你也不会沦落至此!”陈行感慨道。 “是啊,老天爷不给活路,豫州连续几个月大旱,弄得庄稼都枯死了!” 汉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可怜我那还未满月的孩儿,就因为没粮食,孩儿他娘才没奶水,最后娘俩活生生地给饿死了!” 陈行拉起汉子的胳膊道:“老哥,节哀!” 汉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还是京都的人好,心地善良,给我们吃的,否则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 陈行笑了笑没说话,轻拍了汉子的肩膀:“老哥,你先吃着,我再去看看其他人!” “少爷慢走!” 陈行拍了拍小伍的肩膀用极低的声音道:“盯着他,这人不对劲!” 小伍听到后微微点头。 陈行又慢悠悠地来到另一位汉子身边道:“老哥,还吃得惯吗?” 汉子放下手中的馒头就要给陈行磕头。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有口吃的就行!” “不用客气,老哥,问你个事儿!” “公子请问,只要俺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大哥,你是豫州哪儿的?” “回公子的话,俺是阳翟县的!” “哦,你们那儿大旱的时候,没有发粮吗?按理说,豫州盛产粮食,粮仓内的存粮应该远比其他州县更多些才对啊!怎么才两三个月的功夫就都逃难到京都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就是那些狗……” “当家的!” 汉子愤慨不已,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面黄肌瘦的妇人拉了拉破烂不堪的衣袖。 原本到嘴边的话被汉子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撒气似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不再开口! 妇人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勉强笑道:“这位少爷莫怪,当家的饿糊涂了胡言乱语,阳翟县的粮仓虽有粮也架不住这么多张嘴啊!” 陈行会心一笑:“嫂子说得在理,再多的粮食也架不住人吃!” 陈行拍了拍手道:“大哥、大嫂,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别处转转!若是不够吃,再去拿便是!” “够了,够了!多谢小少爷!”妇人感激地道谢。 只是汉子看着陈行离去的背影,懊悔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当家的,莫要自责,不告诉这位少爷也是为了他好,这位少爷是个好人,总不能害了他!何况,管得了一时,又岂能管得了一世,只要那李维宇还在,豫州终无宁日!”妇人轻声安慰道。 “哎!”万般情绪化为一声长叹,汉子虎目含泪目送陈行离去! 转了一圈下来,许县、阳翟县、鄢陵县等诸多县城,皆是对粮仓一事讳莫如深,一个两个还好,全都缄口不言,这就耐人寻味了! 恐怕这豫州的水能淹死人啊! 就在陈行与小伍在流民中打探消息时,人群中有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大小姐,陈小公爷这是在干什么?” 小环好奇地看着在流民中来回奔走的陈行问道! 秦若澜没说话,只是莞尔一笑:“陶牧,你觉得呢?” “回大小姐的话,臣以为,陈小公爷应是在调查某件事!” 若是陈行看到一定能认出陶牧,正是当日派人押走秦宇轩的那名天鹰卫! “哦,何以见得?”秦若澜笑着问道。 “陈小公爷身边的那名护卫像是军伍出生,二人仅在询问第一个流民时,才有细微的肢体语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交流,而那名护卫之后无论在哪儿眼神从未离开过先前的那个汉子!所以臣以为,陈小公爷一定是在调查什么,也似乎发现了什么!” 秦若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过陈行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在秦若澜看来,也仅仅是当局者迷罢了,他与小伍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不远处的秦若澜等人看在眼里。 当然,也包括那些“眼线”的一举一动! 不用秦若澜吩咐,在其中一人悄然离去的时候,陶牧就已安排手下的一名天鹰卫跟了上去! “这小贼当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嘛,就是这手腕差了些!如此掩耳盗铃的调查,即便是真让他查出些什么,他又能如何?无官无职,最后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秦若澜玉指缠绕青丝,似有不屑。 谈赈灾之策或许你陈行比我厉害,可要是论这手腕,你比我秦若澜可是差远了! “对了,人瘟的源头可查清楚了!” “回大小姐的话,人瘟源头乃是天灾所致,并非有人故意为之!”陶牧恭敬道。 “为何这里没有?”秦若澜眉头微皱。 “臣不知!” “那就让太医院迅速处理,莫要让人瘟传染其他地方,尤其是京都内!” “喏!” “对了!”秦若澜似是想到什么:“找个机会和陈行接触下,给他个天鹰卫的牌子!” “喏!” 几人闻言心里都在暗自嘀咕,自家女帝是不是对陈小公爷太好了些? 天鹰卫的牌子说给就给? 天鹰卫可是女帝的爪牙,有先斩后奏之权不说,整个大商都知道,宁可阎王找上门,不可天鹰夜叩门! 短短一句话,足以见得天鹰卫对大商官场的威慑力! 然而女帝秦若澜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 “食物都发完了吗?” 从流氓处回来的陈行开口道。 “嗯,都发完了!”李清雪柔声道。 “那走吧!” “咦?小伍哥呢?”翠儿见小伍没跟在少爷身边,好奇地问道。 “我让他办事儿去了!” “哦,好吧!” “少爷,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少爷带你们去买几件新衣裳可好?” “好呀,好呀!”翠儿激动道。 哪有女子不喜欢新衣的! 李清雪虽未表态,但从她欣喜的眼神中不难看出来,她也很期待。 “走着!” …… “咚~咚~咚~咚咚!” 屋内人影微微皱眉,不过还是起身打开房门,一道身影迅速窜了进来。 “我不是说过,若是没事儿,不要过来!” “大人,今日有位锦衣公子似是在打探豫州粮仓的情况!” “哦?” 人影心中一沉:“他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暂时没有,那些贱民早就被我等警告过了!” “嗯,没有就好,你继续盯着,若是随口问起也就罢了,若不是,先查清他的身份!” “喏!” …… 房顶上的小伍默默记下落脚点的位置,待前来汇报的人走后,这才回去复命。 不远处的天鹰卫看着离去的小伍,又深深瞥了一眼房屋,也转身离开! …… “少爷,这布料好看!清雪姐姐,我觉着,你穿这料子一定很美!” 翠儿一进锦绣坊,小嘴就说个不停,弄得李清雪一脸尴尬,她没见过如此不分尊卑的主仆关系。 别说李清雪了,就连锦绣坊的掌柜也是头一回见。 “喜欢,就买了!”陈行豪气道。 “掌柜的,这布料多少银子?” “哟,这位姑娘好眼力,这布料可是产自江南,透气又舒适!……” 尽管掌柜对这一行三人的身份举止好奇,却不妨碍他做生意。 陈行看了眼掌管,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好笑,无论哪个时代的商人,在做生意这块儿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先大力吹捧一番自家商品,然后借机抬高价格! “嗯?清雪,你不去看看?” 陈行见站在一旁没动的李清雪,有些疑惑道。 “奴婢觉着身上这身就行了,这里的布料太贵了!”李清雪不好意思道,即便是爹爹还在时,自己的衣物也未见得比国公府的要好! “行了,来都来了,去挑一匹!回头,让掌柜的找人替你们量量尺寸!” “这……”李清雪神色犹豫,她清楚如今的自己是何等身份。 “哎呀,清雪姐姐,你就不用担心啦,少爷对下人可好了!”翠儿娇笑着拉过李清雪就要选布料。 “王掌柜啊,怎么什么人都能来你这锦绣坊了?” 一道阴柔的声音适时传来,搞得王掌柜脸色笑容一僵,紧张地看了眼陈行,见他没有反应。 这才连忙陪笑道:“哟,是张公子来啦!快里面请,今日小店引进了一批上等布料,楼上请!” 张公子嫌弃的用折扇拨开王掌柜伸来的胖手,不耐烦道:“你这锦绣坊,都沦落到让群下贱的婢女挑布料了,能有什么好货色?” 翠儿与李清雪闻言,神色暗淡地放下手中布料,先前那股子兴奋之色,也全然消失不见! 王掌柜神情无奈,自己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谁也不愿得罪,可张公子这句话却是要让自己做出选择啊! 陈行脸色逐渐阴沉,看着二女有说有笑地挑选布料,自己心情大好,没想到半路被这么个玩意儿坏了心情,就跟蹲坑到一半被人推开门拉起就走一样,难受得很! 陈行眯起眼睛来到两女身旁开口道:“你们选你们的,跟条狗计较什么!” “你骂谁是狗呢?”张公子勃然大怒。 陈行四下看了看道:“怎么?我骂得还不够明显?那好,你听清楚了,我让我的婢女们不要和你这条狗计较!” “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反正我又不是你爹,没义务惯着你!” 陈行戏谑道:“当然,你若是想认我为爹,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娘长得如何!” “你…你……来人,给我打!”张公子气得脸色涨红,怒不可遏道:“打死他我负责!” “哟,打我?”陈行玩味儿道:“你打我一个试试?我要是伤了残了,你全家都得给我陪葬,信吗?” 第19章 人瘟 “小子,家父乃是礼部尚书张成祥,想让我全家给你陪葬,我看不见得吧!”张泽豪眼神阴鸷,死盯着陈行。 他本不想暴露身份,可见陈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一时也吃不准,莫不是这小子当真有这样的底气,所以干脆先自报家门,看看对方什么反应,再做决定! “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狗崽子,难怪这么嚣张,动则就是打死打残你负责,啧啧啧!”陈行冷声喝道:“你爹礼部尚书就是这般教你礼义廉耻的?” “还打死打残你负责,一条人命,就凭你也负得起责?” 陈行踏前一步指着张泽豪的鼻子道:“你当大商律法是儿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莫非是比当今女帝的地位还高不成?还是说你爹张成祥有不臣之心?想要取而代之?” 陈行此话一出,吓得张泽豪一身冷汗,对方这是想往死里整他啊。 这话要是传到女帝的耳中,虽说不至于以此获死罪,但或多或少也会被惩治一番,以儆效尤! “你……你……莫要污蔑于我,我张家对女帝陛下忠心耿耿,断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快将他拿下,送往京兆府等候发落!”张泽豪强装镇定对着奴仆道。 “我看谁敢?”陈行大吼道:“我,凉国公府小公爷,陈行!抓一个我看看?” 玛德,小伍不在,还真不好装逼,还得多练练才是! 心里这么想,但是行动上却不能怂,陈行一把拉过张泽豪的衣领赏了他两个巴掌:“刚刚就是你说要打死打残我的是吗?” 张泽豪被陈行的两巴掌抽懵了,他说他是谁?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陈行不是患有脑疾吗?等下,他不应该是个读书人吗?手劲怎么如此之大? “我……我……” “谁给你的胆子,敢当街袭击国公爵位的继承人?” “我……没……我” 张泽豪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虽是礼部尚书之子,但和陈行比起来,那就不够看了。 陈行是正儿八经的国公爵位继承人,别看自家父亲是礼部尚书,在百姓眼中或许是了不起的大官,可在凉国公这类勋贵眼中,他们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而已! 自古哪个手握重兵的武将会怕一群读书人? 朝代更迭,哪个皇帝不是靠武将马上夺得天下?难道是靠一张嘴吗? 更何况这还是凉国公府的唯一继承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陈家两个儿子都为大商朝尽忠了,以至于陈老国公如今还在镇守边关,谁敢打死打残陈行? 届时无论是谁,不用陈老国公出手,就是女帝陛下也要活剐了凶手来安抚陈老国公! “我问你话呢?”陈行又一巴掌抽了上去:“你踏马声带落家里了?” 几个奴仆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陈行,更别说上前救主了! “你刚不是挺勇的吗?来,再勇一个给小爷我看看!” 陈行似是不解气,扬起的手掌就要落下。 却听身后有人道:“小公爷,还请手下留情!” “嗯?”陈行疑惑地扭头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身披鱼鳞卫制式甲胄的英俊男子拱手道:“陈小公爷还请住手,莫要让末将为难!” 陈行眉毛一挑:“你是鱼鳞卫的?” “正是,末将鱼鳞卫军校!吴桐!”吴桐不吭不卑道。 “你来我这讨面子?” “末将不敢,只是京都治安一直是由鱼鳞卫负责,无论是谁禁止在京都互殴,违者罚十军棍,若是陈小公爷不小心打伤了张公子,下官也只得奉命办事!” 吴桐犹豫片刻道:“况且,陈老国公常年镇守边关,本就劳心劳力,还请小公爷莫要令陈老国公为难!” 有意思,这吴桐心思玲珑,明面上公平公正,可这话里明显是更偏向自己。 陈行看吴桐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玩味儿。 “行吧,今天就看在你还算顺眼的份上,我就放了这个傻逼!”陈行厌恶地松开张泽豪道:“滚吧,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家奴们如蒙大赦,哪儿还敢多待一秒,搀扶起自家少爷,连滚带爬地逃离锦绣坊! “多谢小公爷体谅!”吴桐再次拱手行礼后就准备带人离开! “哎,别急着走啊,吴大哥,咱俩聊会儿!” 陈行一把搂住吴桐的肩膀,仿佛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小公爷折煞末将了!末将还要巡城,还望小公爷恕罪!”吴桐神色犯难道。 “嗐,寻个屁的城,京都可是天子脚下,谁敢在这里放肆?带上你这群兄弟,咱俩这个地儿喝上两杯!” 他陈行怕是忘了与女帝第一次是如何相遇的了! “非是末将不知好歹,如今城外流民颇多,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恐会引起民变,何况多处流民据点已有人瘟传出,万一要是入城,这罪名末将担待不起!” 吴桐咬了咬牙还是拒绝了陈行的邀请! “人瘟?”陈行一愣,自己去城外也没见着有瘟疫啊! “是!” “我怎么没见着有人瘟啊!”陈行纳闷道。 “小公爷有所不知,流民并非只是在东门,人瘟最初是由西门传出,如今南门也有人感染人瘟,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陈行尴尬地挠了挠头,自己还以为只有东门才有流民!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吴大哥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聚!” “多谢小公爷美意!” 吴桐道了声就领人继续巡城了! “人瘟啊!”陈行摸了摸下巴,在这个医疗资源匮乏的时代,一个瘟疫就能死不少人! 更何况古代人对瘟疫并没有很有效的医疗手段和防护措施! 这要是传染到京都可就麻烦了! 看了眼身边两位如花似玉的婢女,陈行不免担忧起来,很难想象两位婢女病如枯槁的模样。 不行,陈行心中暗自决定,瘟疫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治疗,但是防护手段自己还是懂一些的! 想到这,陈行连忙跑出锦绣坊道:“吴大哥,等一下!” 还未走远的吴桐停下脚步好奇道:“不知小公爷还有何吩咐?” 陈行脸色凝重道:“吴大哥,我想问问西门瘟疫的情况具体如何?很严重吗?” 吴桐叹了口气:“不瞒小公爷,人瘟最初源头是在西门,如今西门可以说是已经沦陷,就连送赈灾粮的衙役,也只敢将粮食送出城后就返回紧闭城门,根本不敢多做停留!更别说帮他们起锅做饭了!至于南门,虽也有人感染人瘟,不过人数尚不足二十人!情况算是还不错!” 陈行果断道:“不知吴大哥可调动鱼鳞卫多少人手?” 吴桐闻言警惕地看着陈行道:“小公爷这是何意?” 陈行见吴桐目露戒备之色,明白他是误会自己了,哑然一笑:“吴大哥放心,我又不是要干嘛,只是或许我可以抑制住人瘟!但前提是必须要亲眼去看看,若是情况可控,只有有足够的人手,我想大概率能够控制住瘟疫,再不济也不会让人瘟感染京都百姓!” “小公爷此话当真?”吴桐面露喜色,人瘟一出,令不少京都百姓人心惶惶。 陈行微微点头,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良心。 前世经历过新冠疫情的自己十分清楚,这种传染性疾病的可怕,说句不夸张的话,疫情爆发最凶险的时候,整座城市几乎空无一人,偶尔看见零散的行人,也是奋斗在一线的抗疫工作人员。 百姓不说人人自危,但是也到了谈新色变的地步! 得到陈行确切的答复,吴桐激动道:“末将虽只是个从八品,但豁出这张老脸,也能请来一些尚未当值的兄弟帮忙!” 不得不说,吴桐的人缘还是挺好的,为人讲义气重情义,但凡谁家有个婚丧嫁娶,需要帮忙,只要招呼一声,他必定会到场。 这也造就了他虽然官职不高,却也能做到一呼百应的地步。 陈行沉思道:“吴大哥,你先别急,带我先去西门看看!” “好!”吴桐点了点头,拉着陈行的手迫不及待就要朝西门而去。 “先等等!” “嗯?小公爷还有事?” “不是,你们就这样去西门啊?”陈行不可思议地看着吴桐一行人。 “呃……不然还怎么去?”吴桐不明白陈行的意思! 陈行哭笑不得,果然,古代防疫知识太过匮乏了! 陈行也不多做解释,对着锦绣坊的王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这有棉布和纱布吗?” 王掌柜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棉布倒是有,不过,敢问小公爷,何为纱布?” “呃……就是那种网格状的,嗯,透气性比较好的布料!” 陈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干脆就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形容词都说了出来! 王掌柜恍然大悟,笑道:“小公爷说的可是纱衣?” “对对对,就是那玩意儿!”陈行眼睛一亮。 “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小公爷要这些作何用?” “别问了,你赶紧取来,对了,顺便将女红用的针线也取来些!” “好!”王掌柜麻溜地就去库房取货! 吴桐狐疑地看着陈行,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小公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简易口罩啊!” “何为简易口罩?” “嗯,就是……算了,等做好你就明白了!” 没一会儿,王掌柜就将一应物品全部取来。 “翠儿、清雪,你俩跟着我学,具体怎么做我每做一步都会教你们,不过针线活方面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两女见陈行神色认真,也是无比重视道:“少爷放心吧!” “嗯,你们看清楚,先将纱布叠层,最好多叠几层,这样可以方便过滤空气中的某些灰尘,然后在中间夹层放入棉布,将它们叠置一起,记着,选的布料宽度约莫一拃,长度上比一拃多些许便可,最后再用两根布条固定好上下两角,套在耳朵上,具体大小你们自己看着办,只要能遮住口鼻就行!对了,布条要选柔韧性好的,不用太长,只要保证不会因为太过宽松遮不住口鼻掉下来就行!” 陈行一边做,一边给她俩讲解,说到具体数据时,陈行还用手比画几下!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简易口罩就在李清雪手中诞生。 陈行挂在耳朵上试了试,觉着不满意,耳朵有些挂不住,又让李清雪稍微改良了下,将布条紧了紧! 最后陈行又试了一遍,刚刚合适,这才满意道:“你俩,继续,多做些,对了,王掌柜,你后面可有绣娘?” 王掌柜点了点头道:“后院约莫有七八个绣娘!” “去将她们都喊来,快点!” 片刻功夫,七八个绣娘就来到前院。 绣娘们俯身行礼:“见过陈小公爷,见过鱼鳞卫大人!” “不必多礼,诸位姐姐、婶婶,你们照着我这两婢女的方式多做些口罩,有不懂的她俩会教你们,事成之后,算你们银子!速度要快,但是质量也不能落下!” “民女明白!” 绣娘不愧是绣娘,常年吃纺织饭的,仅仅是看了一次后,问了几句关键问题,就能够上手。 速度之快,比翠儿和清雪两人合力还要快上不少! 往往两女合力做一个的功夫,绣娘们已经做好了两个! 陈行暗自佩服:“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一把拿过做好的口罩,陈行递给吴桐等人道:“跟我一样,带好它,吴大哥,带我去西门!” “清雪,你留在这帮翠儿多做些口罩,等我看过情况后再来取!记主,有多少做多少!若是人手不够,去其他地方调配,所有费用皆有我凉国公府出了!” “是,少爷!” 临走,陈行还不忘多拿几个口罩揣入怀里! …… “陛下,这陈小公爷做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奴婢都不曾见过!”不远处角落里的小环低声道。 “你不觉着有些像捂嘴的帕子?但是又比帕子方便些!”女帝凝眉望着口罩,似乎在想些什么! “陛下,小公爷去的方向好像是西门!”陶牧沉声道。 “这小贼真是嫌命长,此时还敢往西门去,不怕被传染人瘟嘛!”女帝没好气道:“太医院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没想出法子?” 陶牧不敢接话茬,反正他现在觉着自家女帝对陈小公爷确实不一般。 “走,跟着上去看看!”女帝毫不犹豫道。 “陛下,您来之前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那里情况很严重了,若是您被传染人瘟,可就麻烦了!” “无妨,朕不过是跟在小贼后面远远观望而已,不会以身犯险的!” 第20章 对症下药 陈行来到西门,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惊不已。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他强忍着恶心和不适,戴上简易自制口罩,硬着头皮准备走进人群。 吴桐率先拦住他:“小公爷,人瘟太严重了,你不能以身犯险。” 陈行不顾阻拦,毅然决然地走了过去。 路边的尸体虽紧闭双眼,但从面容扭曲的程度,可以看出他们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还活着的流民双眼空洞而麻木地收拾着尸体,有的人在剥死者身上的衣物,有的人在抢夺尸体手中尚未来得及吃掉的食物。 不远处一个女人正在哭泣,她的孩子早已因为瘟疫死在了她的怀中,类似的场景,放眼西门比比皆是。 陈行走过去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行心中一阵悸动,他从没有见过如此人间惨剧。 最终万般情绪咽了下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陈行转身离开,走向城内! “陛下,小公爷是走了吗?”小环看着离去的陈行问道。 “如此严重的人瘟,即便是他,恐怕也只能束手无策,一切还要看天意如何!朕估摸着小贼应是被打击到了!”秦若澜扬起俏脸面露悲伤:“走吧,去安慰安慰他,免得因此一蹶不振!” “吴桐,去召集所有你能召集来的兄弟,情况刻不容缓,多耽误一刻,便会多一个流民死去!” “不知小公爷想要怎么做?” “人瘟之所以会滋生,主要是因为流民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病菌……病邪感染,死伤人数众多,尸体未及时焚烧掩埋所致,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将尸体全部焚烧,你让鱼鳞卫的弟兄们来之前全部去锦绣坊领口罩,每人领取两个,若是口罩数量多的话,半个时辰换一个,若是供应不足,一个时辰换一个!不戴口罩坚决不允许进入西门!” “喏!” “其次,多带些行军的帐篷,有多少拿多少,若是有人阻挠,就说是我凉国公府需要,还是不给的话,就报我爹的名字,相信军中之人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与我爹为难,事后我会花钱补齐军需!” “小公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其他事情好说,可这军需一事处理不好,容易给老国公惹来麻烦!” “去踏马的从长计议,合着死的不是他们吗?什么是军人?军人是保护百姓,戍边卫疆,他们吃的就是百姓种的粮食,你问问他们有哪个没吃过豫州百姓种的食物,这时候和我谈规矩?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谈规矩?”陈行语气出奇的愤怒。 “可……”吴桐神色为难,他一个小小的军校,没有这么大权利调动如此众多军需。 “朕……正应如此!” 陈行一愣,扭头看去:“哟,你怎么来了?街溜子!” 秦若澜难得没有和他斗嘴而是询问道:“小贼,听你这口气似是有把握治好人瘟?” 陈行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说将人瘟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防止进一步扩散!一切还得看郎中的配药!” 秦若澜美眸一亮:“快说说!” “说个屁,我一没人二没权,说了有什么用,只能尽自己所能,挽救流民,能救一个是一个!”陈行没好气道。 “若是你的法子有效,我倒是可以帮你调集一切你所需的物资!”秦若澜狡黠一笑。 “此话当真?”陈行激动地一把握住秦若澜的柔嫩的玉手。 “咳……”陶牧面露不喜,想要出言喝斥,却被一旁的小环止住,努了努嘴,示意陶牧有点眼力劲。 陶牧凝神一看,好嘛,女帝陛下不仅没有发怒怪罪,反倒是言语间似有些享受? 秦若澜小声呢喃道:“快松开,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陈行没有理会,而是追问道:“我若是说出法子,你当真有能力调集一切物资!” “朕……正是如此!” “好,不过……”陈行面露怀疑地看着秦若澜:“你究竟是什么人?敢说这种话!” 秦若澜嘴角上扬:“不告诉你,你只管说便是!” 陈行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人命关天,容不得他在这里刨根问底。 “首先,需要将所有流民分开隔离,感染瘟疫的放一起,未感染的放一起,其次,将所有流民的衣物,无论是感染人瘟的还是没有感染的,全部烧毁,另发一套新衣,最好能让他们都洗一遍澡!还有,所有餐具必须全部用沸水煮过方能拿来使用!” 陈行顿了顿,接着道:“其次多调集些纱衣与棉布来,越多越好!还有绣娘!” “其他的我尚能理解,可这纱衣棉布和绣娘……?”秦若澜似是想到什么:“可是制作你嘴上之物!” “不错!”陈行意外地看了一眼秦若澜:“此物名曰口罩,可以有效地阻止病邪侵入口鼻,一定程度在对防止人瘟扩散有着很大的作用!” 陈行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你也得戴上,免得被感染了!” 从怀中掏出一副口罩,细心地为秦若澜戴上,顺手还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这一举动撩拨得秦若澜芳心一顿乱颤! 做完这一切,陈行继续说道:“当然,具体的制作方法,可以派人去锦绣坊,我的两名婢女正在那里制作,还有七八个绣娘已经学会,若是人多,可以制作得更快更多!记着,此物用过一次后必须立马烧毁!所有人,无论是谁,进出瘟疫区域,必须用皂角勤洗手!” “此法当真有效?”秦若澜有些怀疑,因为在她的认知当中,任何人瘟中的幸存者都是靠着郎中的药物治疗才能勉强存活下来! “我说了,不能说百分百有效,最主要还是要看医生的配药!” “何为医生?” “呃……就是郎中!” 陈行揉了揉眉心,这也是他能在古代想到的所有应急法子了,至于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研究玻璃那类产物还是算了吧,自己当初能弄出燧发枪还是因为对枪支一类颇为感兴趣,多留意了一些,这才在穿越后勉强弄出一把,至于其他的,自己怕是没有那个本事了! 不过,肥皂倒是可以试一试,毕竟皂角不好用! “陶牧,去办吧,若是有人阻挠,你知道该怎么办!”秦若澜随口吩咐道。 “喏!” “对了,你是?”秦若澜看向一旁傻愣的吴桐问道。 吴桐一时也吃不准此女的身份,不过光凭这份气势以及气度,想来应该是某位朝中权贵的子女,于是恭敬道:“回这位小姐的话,末将乃是鱼鳞卫军校!” “你和小贼认识?”秦若澜有些意外的问道。 “回小姐的话,末将与小公爷今日刚刚结识!” “嗯,你很不错,去吧,跟着陶牧一起去鱼鳞卫将军需取出!” 见吴桐没有动,秦若澜宽慰道:“放心吧,有陶牧在没人敢阻拦你,此事若是办得好,上面自然会有人奖赏与你!” “多谢小姐栽培!”吴桐听明白了,看来这位小姐定是如自己所猜测一般。 “这是你应得的!” 陶牧与吴桐领命离去,秦若澜看着眉头紧锁,蹲在一旁不停嘀咕的陈行,好奇地走过去问道:“小贼,你还在干嘛呢?” “不对啊,当初省中院那两副防疫汤剂是什么成分来着?” 陈行绞尽脑汁,思索前世新冠疫情中的药方,根本没听见秦若澜喊他! 秦若澜见陈行不搭理自己,表情略带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我问你话呢!” 陈行一甩手,打落秦若澜的柔荑,语气不善道:“闭嘴,别吵我!我在想药方呢!” “就你?你还懂岐黄之术呢?” 或许是因为陈行的举动令秦若澜恼怒,所以言语上多少存了贬低他的心思。 “你懂个屁!” “陈~行~!”秦若澜面若寒霜,拉长的语调显示出她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我懂得比你想象的要多,我跟你说,你要是打断我,让我想不起来药方,老子抽死你!” “你……” 秦若澜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若是想不出怎么办?” “我要是想出来怎么办?”陈行不甘示弱。 “想出来,我随你处置?”秦若澜一昂雪白的脖颈,不服气道。 “当真?”陈行瞄了一眼熟悉的部位,语气带着戏谑的口吻道。 “你……” 陈行这一眼看得秦若澜又羞又怒,不过还是嘴硬道:“一言九鼎!不过要以一炷香为限!” “好,你闭嘴别吵我就行!” “若是想不出呢?” “我随你处置好吧!” “好!小环,去借柱香来点上!对了,顺便取些纸墨笔砚来!” “喏!” …… 从点上香的那一刻开始,二人的比试算是正式开启了! 不过陈行没有在意,而是在自言自语:“桑叶、菊花、……麻黄、桂枝……还有什么来着?” “小环,你说这小贼不会真能想出来吧?” 秦若澜看着一直埋头在地上画画写写的陈行,底气稍显不足问道。 小环想了想,掰着手指道:“奴婢不知,不过,好像陈小公爷从未说过大话,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从第一次遇刺到赈灾的计策,再到刚刚所说的防止人瘟扩散的法子,奴婢觉着多一个岐黄之术,也不足为奇!” 秦若澜俏脸僵住,听小环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许多令人难办的问题,在他这里仿佛根本就不是问题,应对之策也是信手拈来。 秦若澜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熟悉的位置,此时的心情,一言难尽! 随着烟雾升腾,香也过了一半了,可陈行还在地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秦若澜感激的同时,又充满愤怒:朝中那群废物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就没有一个真正关心百姓的好官吗? “有了!”陈行一拍大腿,大笑道:“我就说嘛,怎么会忘了,那可是折磨了老子近四年的疫情,自己喝中药都快喝吐了,又怎么会忘!” 秦若澜面露惊喜,这小贼竟然真的懂岐黄之术? 可一想到自己又要再次被他轻薄,俏脸霎时爬满红霞! “街溜子,取纸笔来,趁我还记得住!”陈行兴奋道。 “早就取来了!”秦若澜朝着一旁努了努嘴。 秦若澜不知道的是,从她命小环取纸墨笔砚的那一刻起,她的潜意识里也相信陈行会想得出! “嘿嘿,你就等着被我捏圆搓扁!” 陈行不怀好意地盯着秦若澜某个高耸的部位。 秦若澜则是顺着陈行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峰,绝世的容颜再添一抹红妆! 不待秦若澜发怒,陈行一边口中默念,一边奋笔疾书。 “清宣解毒方功效:清宣散邪,解毒益气,药方是:桑叶、菊花、银花……等,每剂水煎两次,每次一刻钟至两刻钟,取汁一碗,分两次服用,可连续服用五天,适用人群未发热的流民!” “解表清热方功效:散寒解表,清热解毒,药方是:麻黄、桂枝、杏仁……等,每剂水煎两次,每次两刻钟,取汁一碗半,分三次服用,可连续服用三至五天,或根据病情随症加减服用,适用人群为,恶寒无汗,周身酸痛,身热咽痛,或有干咳,舌质淡红,苔薄微腻,脉浮紧数的流民!” 写完这两幅药方,陈行将笔丢置一旁,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啊~~舒坦,神清气爽!” 秦若澜拿着两副药方迟疑道:“这两副药方当真有用?单看用的药材并不名贵!” “你懂个屁,谁和你说用药一定要名贵才有效的?”陈行用手指戳了戳秦若澜的秀额道:“头发长见识短!” “你……” “我什么我?你知道中药讲究什么嘛?辨证论治,对症用药,不是说越名贵越好,往往大病只需小药便可,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浪费口水!” “我……”秦若澜语塞,虽然她不懂,但是太医院众人常挂嘴边的话,她也是听过不少。 “不错,这位小友,所言不虚!中药讲究的便是个对症下药,因人制宜,辨证施治!” 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 二人闻声望去,来者一袭粗布白袍,鹤发童颜,身背药匣,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童! “敢问老先生是?” “老朽不过是个江湖的野郎中罢了,偶闻京都附近流民感染人瘟,所以特地前来,略尽绵薄之力!” 陈行神色一变,弯腰行礼:“老先生大义,受小子一拜!” “悬壶济世本就是医者本分,小友不必如此,折煞老夫了!”老者拱手回礼! 前世的新冠疫情之所以能很快稳定下来,离不开白衣天使们的奋战,他们如眼前老者一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 第21章 绝情剑谱 “老先生此言差矣,悬壶济世并非职责,而是医者仁心,任何职业都不该被蒙上一层神圣的面纱,神圣的从来不是职业本身,而是从事这个职业的人!” 相对于一个充满现代思想的陈行来说,任何职业都不该被过度神圣化。 因为人本身就是七情六欲的化身,是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 就比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象征着公平公正,可倘若是由人来掌握,那便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正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小友这番话倒是令老朽不解,若是医者不以悬壶济世为职责,那又当如何?”老者面露不悦,他觉着陈行的所言有违常理。 “老先生,小子并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只是……这样吧,打个比方,老先生对当官的怎么看?” “官者,百姓父母也,为官当遵循圣人之道,为百姓请命、爱民如子、清正廉明!” “老先生说的不错!”陈行赞同的点了点头。 老者面露得意,只不过笑容并未持续很久,只听陈行缓缓道:“不知老先生一路走来见过多少这样的官员?” 老者哑然,从医多年,见识过太多不平事,官商勾结,欺男霸女之事。 见老者不说话,陈行笑道:“看吧,老先生您自己也很清楚,其实很多事情追根溯源无非也就是人性二字!” “人性是最复杂的,善恶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恶人也会有善良的一面,善良之人也未尝不会有小恶的一天,所以老先生你觉着我说得对吗?” “一派胡言,尽是些歪理邪说!” 老者一拂衣袖就要离去,不曾想陈行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者气呼呼道:“今日便是任你舌灿莲花,老朽也不会认同你的说法!” 陈行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口罩递了过去。 “小子从未想过让您认同我的观点,正如我之前所言,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一套认知理论!小子只是想让您戴上这枚口罩!” “口罩?”老者疑惑不定道:“便是你脸上之物?” “正是,此物在面对人瘟、风寒一类病症,能够起到一定防护作用,隔绝部分细……病邪从口鼻处侵入!” “哦?此物当真如此神奇?”老者略带怀疑问道。 “只是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不代表能让人不会生病!” “原来如此,多谢小友相赠!” 老者接过口罩,有样学样的戴在面上,虽然呼吸略显不畅,但并不影响。 “不过,老朽还是要说,即便是你以此物相赠,老朽也不会认同你的观念!有如此才能当用在正途之上,而非是走歪门邪道!” 陈行哑然一笑,拱了拱手,目送老者走向流民! “吃力不讨好,活该被骂!” 秦若澜眉眼弯如月牙,能看陈行挨骂,她比什么都开心。 “你懂个屁!” “陈~行~你又骂我?别人骂你,别拿我撒气,有本事你骂回去啊!”秦若澜忿忿道。 “老先生能在这个时候赶来救济流民,便是他打我骂我,这副口罩也是要送的!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你懂吗?街溜子!” 陈行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锦绣坊走去,随后又猛然回头道:“拿着我的药方赶紧托你的关系送去太医院让他们熬药,多耽误一秒,就会多死一个人!” 秦若澜闻言不敢和陈行再多斗嘴,孰重孰轻她尚能分辨得出! “去,将药方送交太医院!”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道:“先让太医院看看这药方是否可行,倘若药方有问题,那就先试着少熬一些,给部分豫州百姓试药,一旦有问题,立刻停服,改换太医院的药方!” “喏!” …… “什么人?胆敢擅闯鱼鳞卫?速速退去!” 军营门口当值的士卒将陶牧拦下。 “自己人,自己人!”吴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解释道。 “原来是吴军校,敢问这位是……” 吴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陶牧,此人一路上冷着张脸,也不多说半句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关键是走路还贼快,不知疲倦。 陶牧也懒得废话,直接掏出令牌道:“奉命办事,违者斩!” 两名士卒见状,立刻跪倒在地。 “我就不进去了,你速度去取军需!我在门口等你!”陶牧对着吴桐吩咐道。 “喏!” …… “吴大哥,那人是什么人啊?”有个鱼鳞卫的兄弟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吴桐面露苦笑:“不是当哥哥的不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来也是某个大人物的心腹之人!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你去将今日不用当值的兄弟喊来一起帮忙!我去找参领大人汇报!” “好嘞,吴大哥!” …… “报,启禀李参领,营帐外吴桐军校求见!” 营帐内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正眉头紧锁的半跪在案几前仔细观看着京都城内的布防图! 前几日一整队鱼鳞卫集体巡夜未归,一直到昨日才被人发现,这只小队竟被人集体抹了脖子,死在城外的乱葬岗中! 听说因为这事儿差点导致宫中某位大人物遇刺,若不是碰巧有人路过,救下主仆二人,自己这从四品的参领也就做到头了。 为此自己还被治了个失察的罪责,领了十军棍以示惩戒,到现在屁股还疼着呢! 这会儿李灿生一肚子气都没地方发泄,哪儿还有心思听人汇报巡查城防的事儿,他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抓着那几个行凶的狗杂碎,然后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没什么要事,就不要来烦老子!” 见汇报的士卒没有动静,李灿生抬头怒道:“耳聋啦?没听见老子说的话吗?” “李参领,吴军校说……事关凉国公府!” 李灿生心中一沉,凉国公府?陈老国公在边关,凉国公府的老兵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作风,唯一的可能……莫不是陈小公爷出事儿了?嫩娘嘞,老子今年是犯太岁了? “快把吴军校喊进来!” “喏!” 吴桐大步流星进入营帐,扶刀行礼:“末将见过李参领!” “行了,咱哥俩就别客套了,赶紧说,可是陈小公爷出事儿了?” “不是,但此事确与陈小公爷有关!” 李灿生心中悬着的大石算是放下了,只要不是陈小公爷出事儿就行。 至于其他的嘛……一切好说! “怎么回事?” 吴桐随即将事情说了一遍。 李灿生搓着手来回踱步:“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军需之事,事关重大,况且不能单凭一个女子就随意调拨鱼鳞卫的军需!所有军需皆是记录在册,若是少了一两件,还能以磨损为由遮掩过去,张口便是如此众多军需,我没办法,此事还需上报!” 吴桐一听急了:“李参领,人命关天,人瘟一事若是传开了,莫说京都百姓,便是军营中的兄弟们也可能会被传染!上报兵部,一来一回会耽误很多事,最重要的是,会死很多百姓” 李灿生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吴桐怒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吗?可陈小公爷要的是什么?那可是军需啊?若不奉诏,随意调拨军需,那是要掉脑袋的重罪!你吴桐长了几个脑袋,敢替个没有一官半职的女子传话?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陈行他有个好爹,出了事儿,陈老国公自然能保得下他,可你呢?我呢?这京都的水有多深你不清楚吗?当年若不是得罪人,以你的能力和军功又怎么会在鱼鳞卫做个区区的从八品军校?还没长记性吗?” 吴桐沉默不语,当年他在边疆也是正五品关口守御将领,这个官职是他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 为了这个官职,当初可是半只腿都迈进阎王殿了! 要不是李灿生这个袍泽拼死带人杀回来将他救走,恐怕早已投胎多年了! 本以为被调回京都之后,官运应该是一路高歌猛进,至少也能混个从四品的参领。 以后时间久了,凭资历也能熬到正四品参将,可结果就因为路见不平打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最后落得个被贬的下场。 “吴桐啊,咱俩一个村的,又都是从玉琼关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我能看着你吃亏吗?老子当初要不是为了保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正三品的统领了,算我求你,安安心心的在鱼鳞卫待着,别再琢磨别的事儿了,等风头过去些,兄弟我会把你拉上来的,你现在去和那个护卫说,想要军需,没问题,拿兵部的文书来!” “喏!” 吴桐明白李灿生说的是实话,京都里的大人物几句话就能决定小人物的生死。 那名女子即便真是某个大人物的子女,可也不能因为几句话就调拨军营内的军需,擅自调拨军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看着吴桐沉默不语地走出来,陶牧眉头一皱。 “军需没拿到?” “嗯,需要兵部文书!” “跟我进来!” 陶牧面无表情,领着吴桐再次走向营帐。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 因为陶牧拿出的不仅仅是天鹰卫的令牌,还有女帝的凤令! “陛下口谕,着……你叫什么来着?” 李灿生冷汗直冒:“末将叫……李……” “算了不重要!”陶牧打断李灿生的话道:“着鱼鳞卫将帐篷等一应物资尽数交由吴桐带回西门,另遣所有今日无需当值的鱼鳞卫人员集合,听从凉国公府陈行调配,处理人瘟一事,若有懈怠者,军法处置!” “谨遵女帝诏令!” 李灿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急忙吼道:“快去将帐篷、衣物等物资取出,交给吴桐,吹号,命令所有军营中无需当值的士卒全部来校场集合!” “喏!” 门外的护卫领命而去! 没多久便听到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呜呜~~ …… “看什么呢?” 马车内陈行被秦若澜盯得有些不自在。 “就是好奇,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反正没装你就对了!” “你……” 秦若澜气不过道:“我很丑吗?” 陈行仔细看了看秦若澜摇了摇头:“不丑,准确来说还很漂亮!” “那你还说……” 陈行竖起一根手指打断秦若澜的话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并非你漂亮,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秦若澜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其次,秦若澜小姐,你可曾听闻有本流传在江湖上的绝世剑谱?” 秦若澜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什么剑谱?叫什么名字?很厉害吗?” “绝情剑谱!”陈行面色凝重道。 秦若澜闻言神色大骇,光听这剑谱的名字就知道不简单,绝情剑谱! 何为绝情?断绝七情六欲,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会有多可怕? “你不会是修炼了吧?”秦若澜芳心微微一沉。 陈行摆动了下手指,怅然若失道:“我不够那个资格!” 秦若澜心下一松:“你确实不够资格,习武可是要从小打好底子的!” “不,你错了!”陈行正色道:“绝情剑法谁都可以修炼,也并非谁都可以修炼!” “嗯?为何?” “因为剑谱的第一页写着,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秦若澜表情一呆,她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口诀! “看来领悟绝情剑法之人应当是位男子,想来也是为情所伤的可怜人!”秦若澜同情道。 “不错,因为剑谱第一页便是先斩意中人!” 秦若澜恍然大悟:“难怪这本剑谱的口诀会是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看着秦若澜若有所思的神情,陈行白了她一眼,口中轻吐两字:“傻逼!” “傻逼是何意?”秦若澜睁着大眼睛好奇道。 “就是傻子、憨儿的意思!” “陈~行~你又骂我?” “这种鬼话你都信,不骂你骂谁!” “陈行,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小公爷我就拿你没办法,等着,等祭天仪式的时候,我非得让你跪着和我说话!” 秦若澜打定主意,等祭天仪式的时候,定要让陈行知晓自己身为女帝的威严,看他还敢不敢像现在这般放肆! “哈?你说什么?祭天?”陈行一愣:“好好的干嘛祭天?” 秦若澜习以为常道:“天降大旱,豫州百姓遭难,定是触怒上天,所以朝中有人进言,想让女帝为百姓祈福,举办祭天仪式!平息上苍怒气!” 陈行气得不行,脱口而出道:“哪个傻逼提出来的?这朝廷是傻逼集中营吗?就没一个正常人?” 秦若澜一怔,随口道:“礼部尚书,张成祥!” 第22章 祭天?我踏马拿他祭旗,你问他同不同意! “玛德,我就说嘛,张泽豪就不是个好人,他爹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张泽豪怎么了?”秦若澜柳眉轻蹙问道。 “那孙子让我打了!”陈行耸了耸肩。 “所谓何事?” 秦若澜与陈行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也逐渐摸清了他的脾气,嘴巴是毒了点,人不坏,没有缘由必不会动手伤人。 “他骂翠儿和清雪!” “所以你就为了两个婢女打了礼部尚书之子?”秦若澜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陈行脸色一寒:“秦若澜,人与人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无非是出生不好罢了!” “他张泽豪有个好爹,若没有当礼部尚书的爹,就凭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在路上就得被人套麻袋,拖进路边幽巷一顿爆锤!” “你就不怕张成祥报复你?”秦若澜又好气又好笑。 “他张泽豪有爹,我也有爹,你怎么不问问那张泽豪惧我爹否?不就是拼爹嘛,谁不会啊!就凭我爹手握三十万玄甲军,你借他张家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对我下手!” 秦若澜玩味儿道:“照你这么说,你连当今女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咯?” “呃……女帝是要放在心里尊敬的!” “哼!这还差不多!”秦若澜略带一丝小得意,总算这小子还有点尊卑之分。 然而,下一秒秦若澜就笑不出来了! “当然,若是女帝蛮横不讲理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天街踏尽公卿骨!” 陈行此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平常口嗨也就算了。 眼前现在坐着的可是女帝的头号脑残粉啊,这话要是捅到女帝那儿,妥妥的抄家灭门的死罪,就算将来便宜老爹替自己报了仇,自己也不能死而复生啊! 果不其然,当陈行说出这句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时候,秦若澜面容顿时阴沉了下来,眼底的寒芒大盛。 整个车厢都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咳咳……那什么,我开玩笑的,咱还是聊回祭天的事儿!”陈行神色尴尬的挠了挠头。 秦若澜见陈行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好笑,上一秒还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下一秒就胆小如鼠,生怕被杀头似的。 心中暗道:哼,知道怕就好!朕还以为你当真就天不怕地不怕! 不过陈行的这句话却也在女帝心中埋了根刺,即便她知道陈世忠不会反,可一句天街踏尽公卿骨足以证明这位凉国公对大商皇室的威胁有多大! 诚然,凉国公手握边疆三十万玄甲军,若是真要谋反,恐怕很难有人能够抵挡住这位军中战神。 如今之计,也只能暂时安抚,徐徐图之,待寻到合适的时机方能将兵权收回! 而且在这个时间段里陈行一定不能出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看来是得让陶牧尽快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只要不作恶,其他的也就任他由他吧。 这小贼,虽然贪花好色,但从不欺男霸女,流连赌坊,也不曾鱼肉百姓,与京都其他纨绔子弟相比,陈行算是大善人了! 况且,如今边疆还需陈世忠坐镇,否则边关不稳,定会引起百姓恐慌! 至于如何才能稳住陈行,秦若澜心里也没底! 权利?不行,狗都不去当官这话还犹在耳边。 美女!陈行身边好似也不缺美女,可也不曾听闻钟意哪家未出阁的姑娘,甚至就连他身边的翠儿还是完璧之身! 至于钱?你看他陈行像是缺钱的人吗? 突然,秦若澜脑海中冒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被吓坏的念头。 若他儿子是大商储君呢?总不会反自己儿子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奇怪的想法滋生开来! 弄得秦若澜一阵面红耳赤,没来由地冲着陈行轻啐一口:“呸,登徒子!” 陈行被骂得一脸莫名其妙,这丫头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好好的啐我一口干嘛? “算了,此话莫要再说,这次我全当没听过!” 秦若澜晃了晃脑袋将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之后,面容冷淡道。 陈行长舒一口气,只要街溜子不打小报告就好! “对了,为什么祭天就是傻逼?”秦若澜想起陈行先前所言,好奇地询问道。 陈行一听来劲了:“要我说礼部尚书这个职位就不该存在,整天搞那些虚头巴脑没用的东西,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不说,还劳民伤财,张成祥那个傻逼说不定借着祭天的理由中饱私囊!” 秦若澜没有搭话,只是眉宇间尽显烦躁。 其实仔细想来,每一次的祭天仪式也确实如陈行所说,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花费巨大的银钱与人力,结果也只是做做样子就结束了。 回宫后便是大摆筵席,一群人吃吃喝喝,虚与委蛇的相互吹捧,秦若澜打心底对此不屑一顾,可是又无可奈何,毕竟这属于传承下来的礼仪! 陈行突然凑上前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道:“对了,祭天是怎么祭的?你去过没?若是去过,你和我说说流程呗,我看……听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祭天的礼节一大堆?还要烧香叩拜什么的?真的假的啊?” 秦若澜微微扶额,似是没察觉陈行离自己很近道:“确实如此,还要宣读祭祀的文书、读完后还要放在供台之上,哎呀,反正就是特别麻烦!” 接着秦若澜又道:“估计这次应该还会多出一场请龙王!” “哈?请龙王?”陈行颇为无语,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古代掌管降雨的神只是龙王,豫州大旱,请龙王降雨实属正常,但心里还是觉得古代人愚不可及! “干嘛这么吃惊,想要降雨,必然是要请龙王,这有何不对?”秦若澜望向陈行的眼神充满鄙夷,像是看文盲一样。 秦若澜的小眼神让陈行浑身不爽,老子可是现代人,请龙王有用的话,还要人工降雨干嘛?搞得好像是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随即开口讥讽道: “这礼部官员小的时候都是顺产的吧?脑袋是都被夹过吧!自然界的降雨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他以为是请萧敬腾呢?要我说,有焚香祭天请龙王的钱,不如留给百姓,再不济花钱请萧敬腾去豫州唱两首也行!保证人是巳时去的,雨是辰时下的!” “萧敬腾是何人?当真有如此本事?如今在何处?”秦若澜目露惊喜之色。 “一个会呼风唤雨的普通人罢了,如今神游天外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陈行没好气道。 “可惜了!”秦若澜轻叹一声:“你也觉着祭天一事不可行吗?” 陈行嫌弃道:“不是不可行而是不科学,还祭天呢,我踏马拿他祭旗,信不?你问他愿不愿意,保证拿他祭旗后就能下雨!” “怎么可能!”秦若澜不信道。 “原来你也知道不可能啊,那你还信祭天请龙王?纯纯脑子有泡!我看你啊,纯粹就是图个心安!至于其他人?”陈行冷笑一声:“只不过是想中饱私囊而已!” “知道又如何?豫州大旱已经持续数月之久!”秦若澜愁眉不展。 “行了,我不是之前出过主意了嘛,若是操作得当,豫州大旱一事,不足为虑,现在要考虑的是人瘟一事,这件事刻不容缓!” “嗯!”秦若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陈行不理解,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操心朝中事情干嘛,不过看样子她爹应该是个大人物,以后看来自己还是要多熟悉熟悉各家子弟,否则容易闹笑话! …… “秦伯,小公爷人呢?” “哦,是清风姑娘啊?小公爷一早就带着小伍他们出门去了!你找小公爷有事儿?” 秦伯看着眼前的可人心中暗自道:小公爷也是的,纳了个妾回来,也不管不顾,老国公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儿。 “无事,本想着来给小公爷请安的,既然不在……” “那你可以去闹市那儿瞅瞅,老头子我估摸着应该是领着翠儿和清雪那两丫头去那儿玩去了!” “多谢秦伯!”清风俯身一礼。 “小姐……” “走吧,去闹市看看,既然阁主让我在陈行身边蛰伏,想来定是有阁主的用意!我等只需办好阁主交代的事情便可,若有其他情况,自会差人送信!” “喏!” …… “少爷,您回来啦!” “少爷!” “嗯,辛苦了!” 陈行摸了摸翠儿的小脑瓜,又替清雪细心地擦拭了秀额上的汗珠心疼道:“你俩歇会儿吧!” “嗯!” “见过小公爷!”王掌柜恭敬地弯腰行礼。 “给王掌柜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放心,今日你店铺的布匹本少爷全都包下了!” 王掌柜喜出望外:“如此,多谢小公爷了!” “嗯,你算算一共多少银钱!我让小伍取给你!” “稍等,小的这就去给小公爷算去!” 在陈行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王掌柜取出厚厚一沓的账簿,对着算盘开始噼啪作响,不时地还在纸上勾勾画画! 没一会儿,王掌柜就捧着算好的账簿来到陈行面前一脸谄媚道:“小人按进价算了,共计纹银三千五百两!” “多少?” 尽管陈行心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当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三千五百两!”王掌柜只当陈行没听清,又再说了一边! 陈行沉默片刻道:“王掌柜,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吧?” 王掌柜一愣,紧接着神色紧张道:“小公爷明鉴,小人可不敢欺瞒小公爷,这是账簿,所有布匹进价悉数在此,若是不信,小公爷大可以派人回府请凉国公府的账房先生前来核对!” “不用那么麻烦,账簿给我,我自己看就行!” 陈行接过王掌柜递来的账簿心里默算起来! “翠儿,你家小公爷还懂算学?”秦若澜好奇地问道。 “见过秦姑娘!”翠儿微微行礼,清雪也跟着俯身一礼! 秦若澜点了点头接着道:“不如回府去请账房先生吧,免得算差了!” 翠儿骄傲道:“秦姑娘放心,我家少爷对算学的本事就连账房先生都自叹不如!” 秦若澜两眼一翻,暗道翠儿这丫头对陈行的盲目信任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算学可不是读书,不是死记硬背就行的!” “秦姑娘只管放心便是!”翠儿娇笑道。 秦若澜心中暗道:等会儿,看你家少爷如何出丑!” 约莫两分钟,陈行合上账簿道:“王掌柜,你算错了!” 王掌柜先是一愣,随即高声道:“不可能,小公爷,我王铭也算是十几年的老掌柜了,别的本事不敢说,算钱这块儿定是不会出错!” 陈行摇摇头笑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若是王掌柜不信,不如打个赌如何?” 王掌柜不服气道:“赌什么?” “若是我赢了,三千五百两取个整,三千两如何?”陈行笑眯眯道。 “这……”王掌柜神色略显迟疑。 “当然若是我输了,也取个整数给王掌柜,四千两!” 陈行自然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的道理! 没想到王掌柜虽是意动,不过还是坚定的拒绝道:“小公爷,五百两的数额太过巨大,小人只是锦绣坊的掌柜,若以一百两为彩头,小人咬咬牙还是能自掏腰包,五百两,还请小公爷见谅,不在小人能够调动的范围之内!” 陈行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王掌柜竟还是个老实本分人! “这赌注,锦绣坊接了!” 就在陈行准备就此作罢之时,却听锦绣坊外响起一道颇为爽朗的声音。 “嗯?”陈行眉头一挑,谁啊?这么拽! 王掌柜见状立刻上前行礼:“见过少东家!” 接着又替少年介绍道:“这位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这位是……” 看着秦若澜王掌柜一时拿不准身份,毕竟跟着陈行一起进来的,无论举止气度,似是名门出身,想来身份也是不小。 秦若澜朱唇轻启:“小女子姓秦!” “原来是秦姑娘!”少年笑着冲两人拱了拱手:“在下苏洵,见过小公爷,见过秦姑娘!”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苏洵面若冠玉,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若放在前世,绝对是众多女生眼中追捧的对象! “苏洵兄弟确定要接吗?” 陈行轻笑道,他对苏洵第一印象挺好,这人并未以自家家世在前介绍自己,说话各方面彬彬有礼,性子多半也是平易近人的那种, 况且对于秦若澜的美貌他也仅仅是敝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估摸着是个正人君子! “接!”苏洵朗声道:“不仅接,苏某还想加注,不知小公爷意下如何?” “哦?”陈行顿觉意外:“不知苏兄弟想怎么加注?” “若是小公爷赢了,三千五百两分文不要,若是小公爷输了,五千两即可!如何?” 陈行琢磨着这孩子是给自己送钱来了? 见陈行没说话,苏洵以为价格过高,试探道:“若是小公爷觉着高了,四千……” 陈行摆摆手:“不是觉得高了,只是觉得不公平!三千五百两对五千两,你亏了!” “这样吧,既然苏兄弟如此豪气,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若是赢了,三千五百两分文不取,若是我输了,价格便是七千两!” 第23章 口罩大计 苏洵紧盯着陈行,想要将他看个透彻。 “放心,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如何?赌不赌?” “好,小公爷如此爽快,岂有不赌之理?赌了!”苏洵一合纸扇,将赌局敲定下来! “为了防止不公平,去隔壁请几个账房先生来!如何?” “小公爷说得在理,自当如此!” 没一会儿,锦绣坊有赌局的事情便传开了,不少好事的百姓纷纷赶了过来。 至于账房先生,隔壁几家店铺早就将自家人手借给锦绣坊,图个热闹! “那开始?”陈行问道。 “嗯,开始!”苏洵附和道。 王掌柜可不想在自家东家面前丢了脸面,所以算起来无比认真,他不信仅凭片刻功夫,连算珠都不需要就能计算出几千两的价格。 反观陈行,风轻云淡的拿着纸笔,以众人看不懂的阿拉伯数字的形式将所有进价悉数排好,接下来只要相加就完事儿了。 秦若澜虽然好奇陈行纸上所写的符号,但是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 可没想到的是,陈行突然将笔一丢道:“算好了,一共是纹银三千七百五十两!” 不少人都惊叹不已,为何不用算珠就可以算得如此之快?比多年的账房先生还厉害? 有人怀疑,有人赞叹,当然,一切都还需等答案公布! 而此时王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着算珠的拨弄,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算错了! 颓然的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冲着陈行道:“是小人输了,先前粗心,漏算了几匹布料!” 陈行放下手中茶盏道:“很正常,遇上喜事儿,难免会激动,一兴奋算错了也不足为奇!” 王掌柜苦笑着点了点头,又对苏洵道:“小人给少东家丢脸了!” 苏洵倒是不在意的笑道:“王掌柜说的哪儿的话,没什么丢脸不丢脸一说,你在我苏家勤勤恳恳十几年,您的为人苏家上下斗都知道,些许银钱而已,王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安排的其余账房先生也站起身道:“我等已经算好,价格确实如小公爷所言!”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就连秦若澜也是不可置信,一张樱桃小嘴似是能塞下一颗果子! “小贼,你这鬼画符是什么?怎的如此厉害,不靠算珠也能比账房先生算得快?” “你想学啊?” 秦若澜眨巴着大眼睛拼命地点头。 “我不教你!” “小贼!”秦若澜银牙一咬:“说吧,什么条件才能教我?” “真想学?” “嗯!” “为什么?”陈行疑惑不解,哪个大户人家还没有一两个账房先生? “就是觉着新奇!”秦若澜底气不足道。 “可是我不乐意教!” “你……” 苏洵看着陈行与秦若澜斗嘴,不由得好笑! “小公爷,这些布匹全都送入凉国公府吗?” “苏兄,你将其中纱衣与棉布取出留下,其余的送去凉国公府就行,就说是我打赌赢来的,秦伯……算了,翠儿,你跟着去一趟吧!” “喏” 陈行本想让苏洵直接送过去,又担心府里的叔伯们不给他们进门,想了想还是吩咐翠儿随行! “小公爷将纱衣与棉布留下,可是想要做这些?”苏洵一指地上像极了帕子的物件问道。 “不错,这东西是这样用的,苏兄弟也试试!” 苏洵在陈行的帮助下也戴上口罩,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是习惯之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呼吸到口鼻中的空气更清新了一些! “不知此物何名?”苏洵顿时来了兴趣,这东西可是商机啊! “此物名叫口罩,对于瘟疫一类的传染病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苏洵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佩服道:“小公爷高义!” “嗐,什么高不高义,求个心安而已!” “对了,清雪,去将银票换成碎银,分发给几位绣娘!每人五两!” 陈行算了算,觉着五两不多也不少,刚刚好,可是他却没想过这五两银子倒是将一众绣娘吓了一跳。 往日里,自己等人做女红赚钱靠的是一件成品卖出,取十分之一作为报酬,这其中还包含材料费和手工费! 打个比方,一件衣物卖了十两银子,那么一两银子就是绣娘的报酬,而这一两银子中就包含了绣娘自己带来的丝线,以及自己为这件衣物所绣的刺绣,刨去用料成本与人工,其实也赚不到多少钱! 如今做的事情又简单,又不费自己一针一线,就白赚五两银子,绣娘们都觉着受之有愧! “小公爷五两银子太多了,这活不费事儿……” 其中一名年纪略大的绣娘起身解释道。 “没事儿,你们绣的这些虽不值钱,可若是解决瘟疫,你们功不可没,五两银子安心收下就是,没人敢说什么,谁敢多嘴背后乱嚼舌根子,你们尽管让这些人来凉国公府找我便是!” “多谢小公爷!” “谢谢小公爷!” “对了,一会儿还会有绣娘前来,你们一定要耐心教会她们,未来很多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制作口罩,银子一分不会少!” “喏!” …… “吴桐他们还没回来吗?” 陈行看着脚边包裹好的口罩,虽说不如现代化机械制作方便,但是绣娘们摸索出一套属于她们自己的流水线,这样一来,反而是比先前更加便捷! 话音刚落,吴桐就领着一堆人匆忙赶来:“末将吴桐……见过……” “行了,不用搞这套,赶紧的,一人领两个口罩,然后将这些包袱背上,和我去西门,到了之后我会安排你们要做什么!” “喏!” 而第一时间来到女帝身旁的陶牧也在眼神的询问下,恭敬的点了点头! “走吧,跟在小贼后面,看看他到底准备怎么做!” ……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小公爷?”绿柳眼尖,一眼就瞧出人群中陈行的身影。 清风柳眉微皱:“陈行这是要去做什么?怎么身后还跟着一群鱼鳞卫?” “看样子也不像是犯事被抓,倒是更像是去做什么!”绿柳猜测道。 “跟上去看看!” …… 来到西门,列队等候多时的鱼鳞卫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锦绣华服的公子哥,他们不理解,一个连刀都提不动的文弱书生,为何要听从他的指挥! “咳咳,那什么,我说两句啊!”陈行清了清嗓子:“我,陈行,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今天将诸位兄弟们叫来,不为别的事,就是为了城外得了人瘟的豫州流民!想必这事儿不少人也早已有所耳闻。” 鱼鳞卫中有了一丝骚动,不过,瞬间恢复平静,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 “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帮助百姓!你们中有谁敢拍着胸脯说句我从没吃过豫州百姓种的粮食?人瘟不可怕,可怕的是麻木不仁,不管豫州百姓死活的我们!” “兄弟们来当兵,说白了也是出来挣银子的,我陈行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每人一天一两银子,若是有兄弟不幸感染人瘟,不用你们自己掏钱,我陈行出钱救治你,直到痊愈,若是不幸没有抗过去,鱼鳞卫发多少抚恤金我不管,我陈行单独出一百两!” “一百两?” “小公爷真的愿意出这么多?” “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感觉陈小公爷不像是骗人的!” 听着底下的士卒议论纷纷,陈行接着道:“话我放在这,当着军营这么多兄弟和百姓的面,我陈行还是要脸的!断不会食言而肥!不过前提是必须听从我的指挥,若是谁阳奉阴违跟我陈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整齐划一的回复道! “现在开始,所有人去吴军校那里领取口罩,每人两枚口罩,一个时辰一换,换下后交由……嗯……就你了!” 陈行一把拉过秦若澜,陶牧虽然心有怒意,但自家女帝都不在意,也只能当作没看见! 陈行指着秦若澜道:“全部交到这位秦姑娘的手中集中焚毁!不得私藏,这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钱,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能治病,就别想着带回去了,若是想要,锦绣坊有的是很便宜的!” “对了,每个人领取口罩时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和现在住址!” 人群中一个声音怯生生道:“留名字能理解,留其他的干嘛!” 陈行没好气道:“废话,万一你们中有人没抗过去,当然是要将抚恤金送给你家老娘和媳妇儿了,难不成还烧给你?” “哈哈哈哈!” 一群汉子笑着笑着眼中含泪,记不得多久没回去看过亲人了! “行了,别墨迹了,现在听我说,一队先将感染人瘟的流民和未感染的流民分开,记住,态度一定要温和,要是让我知道谁趁机作威作福,仗势欺人,别怪老子军法处置你!二队将所带来的帐篷尽快扎好,若是人手不够来不及,其他兄弟忙完手上的活就去搭把手,男女分开安置!三队烧热水,然后叮嘱百姓擦拭身子,切记,一定要擦拭干净后再换上新衣,至于替换下来的旧衣物全部集中焚毁!” “都是些军中的汉子,流民中的女子恐多有不便!”吴桐尴尬地小声道。 声音虽然小,但是如今西门安静无比,前排的士卒听见了,自然后面的也就知道了! 陈行一拍脑门,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可自己这边算上翠儿和清雪也才两个,加上小环也就三个,流民女子少说也有个千儿八百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吧!” “我来!”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陈行一看,笑了,老熟人。 “见过小公爷!” “见过夫君!” 清风自人群中走出,俯身一礼。 王怜则是眼眸充满复杂之色的望向眼陈行。 秦若澜听到那句夫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咳咳,既然清风与九妹来了,人手上应该是没问题了!一切就有劳诸位了,至于感染人瘟的女子,问问看流民中是否还有同性亲人,由她们来擦拭身子最好!若是没有,就问问谁愿意去吧!” “喏!” “好了,都动起来吧,赶紧的!”陈行催促道。 “小公爷菩萨心肠,苏某佩服!”苏洵郑重其事地向陈行弯腰行礼。 “苏兄弟谬赞了,在下只不过是见不得这人间疾苦!尽一些绵薄之力,当不得苏兄弟如此称赞!” “敢问陈小公爷,这口罩一物……” 陈行嘴角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接着一把搂住苏洵的肩膀道:“怎么?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嘿嘿!”苏洵尴尬地笑着没说话,口罩一物本就是人小公爷想出来的,自己哪儿敢什么都不说就拿去仿作,只等陈行开价! “我跟你说,这口罩,你要想做没问题!不过……”陈行故意拉长尾音,吊足了苏洵的胃口。 “不知小公爷所需几成红利?”苏洵简单明了。 “你想多了,不是红不红利的问题!” “那为何事?” “你想过没?口罩一物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只要有心人买几个回去拿给绣娘们研究一二,很快就会有仿制品,万一遇上个黑心的商人,填塞破麻一类的东西以次充好,把口罩名声败坏了,你还能赚到钱吗?” 苏洵闻言眉头紧锁,他刚才太过兴奋,差点忘了这事儿,如今经过陈行的一番提点,他想清楚其中的关键所在。 苏洵也不笨,自然是明白,既然小公爷能发现问题所在,定然是有解决之道。 “还请小公爷明示,此事若成,红利小公爷占三成!” 陈行一乐,还有这好事儿呢? 陈行淡笑道:“想要解决也不难,只要能和官字沾上边,独许你一家售卖即可!其次,必须留好独有且不容易发现的印记,以防将来有人眼红派人捣乱!当然,普通口罩或许利润不高,只能走量,但是口罩还是可以刺绣的嘛,往日里那些大家闺秀戴着面纱出门,风一吹就容易露馅,有了口罩自是不怕了,咱虽然不赚老百姓的钱,但没说不赚有钱人的钱啊,谁家不会有个头疼脑热,感染风寒呢!闺阁姑娘人人爱美,又怎会让情郎瞧见自己病怏怏的模样呢?你说是吧!嘿嘿!” 苏洵看到陈行一脸猥琐的笑容,原本的担心瞬间化为虚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吃亏呢! 第24章 这是哪里来的小饼干? “看来小公爷对此事早已胸有成竹了!” 狗屁的胸有成竹,全都是前世的记忆,比如商标、独家代理权等等,算了,说了苏洵也不懂! 陈行在心中暗暗腹诽,果然,知识永远是要靠累积的! “苏兄弟太过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陈小公爷谦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由苏某做东,不知小公爷可否赏脸,一同前去长袖坊细说一番?” 商人对生意的兴趣不亚于对美女,总是急不可耐! 苏洵在得知陈行真实身份之后就命手下人调查这位小公爷的喜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从底下人传来的消息来看,陈行此人贪花好色,常常流连烟花之地,更是听说昨日还纳了雨露阁的头牌为妾。 既然如此,自己索性投其所好,如此一来,口罩一事必定事半功倍! “咳咳……苏兄对我误解颇深啊!其实我这人吧并不是太喜欢去那些莺莺燕燕之地,审美疲劳懂吗?大白腿、小蛮腰、前凸后翘看多了,多少就显得无趣了!” 苏洵刚开始没听懂什么是审美疲劳,但是从后面陈行的解释来看,不难推测陈行是去多了,腻了! “是苏某的不是,不如就改为……” “改为美人阁吧,许久未去,陈某心中甚是挂念诸位姐姐……嘶,卧槽,谁他妈踩我脚!” 陈行气冲冲地扭头看去,竟是秦若澜这个街溜子正满脸怒意的盯着自己! “卧槽,你有病吧?有病就去看,别放弃治疗!” “小贼,你还有没有良心?如此多的豫州百姓尚未安置,你还有心思去花天酒地?还要不要脸?” 连带着秦若澜看向苏洵的眼神都充满杀气,都怪这个奸商,满脑子都是些腌臜之事,还要带坏陈行。 苏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有毒是吧?我怎么就没心思了?和朝中那群位高权重,混吃等死的“肱骨之臣”比起来,我哪里不如他们?他们能心安理得地在家中躺平,我一介白身出谋划策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还不能享受享受了?你有本事怎么不去骂他们?就因为我是好人?就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倒是你,你有没有良心?你爹在朝中地位不低吧?他都没来操这份闲心,你整天屁颠颠地跟在我身后忙东忙西的叫什么事儿?皇帝不急太监急!” 陶牧面露古怪,先帝也想操心啊,可是架不住已经身处皇陵了啊! “谁说皇帝不急了!”秦若澜争辩道:“女帝……整日都在为此豫州百姓一事发愁,她比你想象中要勤勉,宵衣旰食,勤于政事……” 陈行立刻出言打断:“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 陈行一拍脑门:“哦,对了,差点忘了,你是咱们大大商朝女帝的头号脑残粉!” 陈行目露不屑接着打击秦若澜道:“按你说女帝如此日理万机,怎么也没见着她摆平赈灾和人瘟的事情呢?” “你……” “行了,一边儿玩去吧!” “陶牧!”秦若澜银牙都快咬碎了:“给我狠狠揍他!” “喏!” 陶牧摩拳擦掌,亦步亦趋朝着步步后退的陈行逼近! 见秦若澜动真格的,陈行面露惊骇之色:“秦若澜,你可别太过分了!说不过我就动手?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凉国公陈世忠!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 见秦若澜没有丝毫反应,陈行心中一横,伸手朝怀中摸去,可下一秒,他就泄气了! 因为秦若澜此刻纤纤玉手上正拿着自己的大宝贝,嘴角勾勒出一道迷人的风景:“小贼,你是在找这个?” “你这个毒妇,早知道当初不救你,将你双手奉上给那群恶徒算了!”陈行气愤道。 秦若澜根本不在意,她早就摸清陈行这人的脾性,刀子嘴豆腐心,反而冲他甜甜一笑:“现在知道了?晚了呀!陶牧,只要不打死打残就行,让他躺个十天半个月就好!” “明白!” 陶牧一脸邪笑地看向陈行,阴恻恻道:“小公爷,得罪了!” 其实陶牧心前几日就忍不住想打陈行这个小王八蛋了,整天嘴上没个把门的,谁都敢调戏,谁都敢骂上两句,若不是女帝一直纵容着他,自己早就将他带回天鹰卫大刑伺候了! “小伍,小伍,你人呢?死哪儿去了?你家少爷命不久矣了!” 陈行放声大叫,只见远处一个人影一边跑,还一边拼命地朝嘴里塞包子赶来! “少爷,我刚有点饿,去隔壁买几个包子!” “你特码饿死鬼投胎啊!我没让你吃饱吗?” “嘿嘿,这不是饿了嘛!” “快,给我拦住他,玛德,竟然想打我!街溜子你等着,一会儿老子非得把你横放在腿上狠狠地打你屁股!” 秦若澜闻言俏脸顿时血红一片,银牙咯吱作响:“陶牧,就按他说的揍他!” “喏!” “少爷,我打不过他!”小伍看了眼陶牧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嗯?你……” “少爷,你忍一忍,打屁股不疼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说完小伍闪到一旁蹲下身准备一边吃,一边看陈行挨揍! “小伍,你姥姥的!”陈行欲哭无泪:“秦小姐、秦姑娘、秦祖宗,饶了我吧!我错了!” 秦若澜嘴角得意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陶牧,动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无比“睿智”的声音响起。 “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站出来,让本少看看是谁?” 人群中一个大腹便便似有四五月身孕的锦衣男子嚣张跋扈地来到众人眼前。 当他第一眼看见秦若澜的时候,一双眼睛顿时如饿狼般散发着幽幽绿光。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站在这里是想聚众闹事吗?你们这群刁民想对这位姑娘做什么?” 胖子故作儒雅地来到秦若澜身前拱手行礼:“姑娘莫怕,有我在,定然保你安然无恙!” 陈行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胖子对苏洵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饼干?” 苏洵一愣,表情不解地看向陈行! 后者反应过来道:“就是哪里来的傻冒!” 苏洵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个胖子是谁,无奈地摇头道:“苏某也不知!” 陈行白了他一眼:“那你看半天看个毛!” 苏洵心中腹诽:我若是不看又怎么知道认不认识! 秦若澜表情厌恶的看着胖子,朝着陶牧吩咐道:“打断他的腿!” “喏!” 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胖子双腿如烂泥般再也站不起来! “你们……你们……” “滚,不然死!”秦若澜俏脸寒霜,冷声道。 一众奴仆灰溜溜地扶起胖子狼狈离开! “卧槽,这街溜子这么猛的嘛?”陈行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不能惹她,果然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沾上她非死即伤! 苏洵牙齿都在微微打颤:“小…小公爷,这位秦姑娘是何许人也?为何动则就敢打杀他人!” “咳咳,问得好!”陈行故作神秘道:“具体身份我不清楚,不过他爹在朝中应该挺牛……挺厉害的,我估摸着不比我爹差多少!” “难怪行事如此有恃无恐!” 苏洵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否则…… “陶牧,还愣着干嘛,继续啊,小公爷的事儿还没完呢!” 秦若澜娇笑着指着陈行道。 “我说姑奶奶,不至于吧,非得闹个鱼死网破吗?” 陈行把心一横:“你要这样可就别怪我不当人了啊!” 秦若澜警惕道:“小贼,你又想干什么?” 陈行嘿嘿怪笑,随即一指秦若澜,扯开嗓子喊道:“话说那一日深夜,此主仆二人遭恶人追杀,恰巧我与家人路过将其救下,这位姑娘想要以身相许,奈何我不是挟恩图报之辈,便在她的脖颈处……” “小贼,你敢,陶牧让他闭嘴!”秦若澜又急又羞! 陈行一脸得意地笑道:“你敢让陶牧揍我,我就把这事儿编成话本,京都的酒楼有一个算一个,保证每家酒楼的说书先生人手一份,一天念三遍!我看你以后还……” 一边说着陈行的身子还一边示威地朝着秦若澜走起,正巧挡在了秦若澜身前!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陈行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只觉胸口一痛,口中一甜,嘴角流出一抹液体。 陈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根明晃晃的箭头自后背穿膛而出露出骇人的寒芒。 “见过头上长摄像头的,没见过胸口长箭头的……”接着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小贼!”秦若澜惊恐地看着向倒地的陈行,心中慌乱无比,想要跑上前查看,却被小环紧紧拽着手腕。 陶牧也在第一时间赶回女帝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眼神戒备地看向四周的同时,口中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四周顿时涌现出不少天鹰卫将他们保护在中间! 西门外听到秦若澜惊呼声的吴桐等人,也是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只见陈行倒在血泊之中,一根箭头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口,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嘴唇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清风微微皱眉,却还是表现出一副凄惨的模样喊道:“夫君……” 王怜紧捂着张大的樱唇,美眸中泛起一股雾气,心里没来由的一痛。 仅是片刻,她就快步上前不顾血污用自己的帕子捂住伤口,带着哭腔道:“快去请郎中!” 回过神来的小伍一把抄起陈行,脚步飞快地朝着最近的医馆而去! “保护陛下回宫!” 陶牧低沉一吼,天鹰卫众人四散开来,排查可疑人士! “不,我不回去!小环去太医院,快去传太医,快去啊!”秦若澜焦急道。 “陛下,人群中很有可能还藏着刺客,那……那根箭矢本该是射向您的!小公爷只是碰巧挡住了!”陶牧犹豫着还是说出来:“若是陛下不想无辜百姓遭受牵连,还请立刻回宫!” 陶牧不敢想,若是陈行没有上前与女帝斗嘴,那根箭矢恐怕已经要了女帝的命了! “什么?”秦若澜一惊,她不敢相信那根箭矢是射向自己的,她以为是有人想对陈行不利。 迅速冷静下来后的秦若澜脸色阴沉,语气中充满杀气道:“立刻回宫,小环去传太医前去医馆,若是救不活陈行,让他们自裁吧!另着手天鹰卫彻查行刺之人,无论是谁,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喏!” 秦若澜看了一眼小伍离去的方向,玉手一挥,在天鹰卫与鱼鳞卫的护卫下朝皇宫走去! …… “快,大夫,快救救我家小公爷!”小伍人将陈行放在床榻上,急切道。 可当他看到这位大夫如此年轻的时候,心中不免打起退堂鼓,偏偏时间上已经来不及让他再换一家医馆! “莫急,容我先查看一番!” 青年修长的手指搭上陈行的脉搏,接着翻了翻陈行的眼皮,又剪开陈行胸口的衣物,细细查看。 语气略显沉重道:“此箭自身后贯穿其右胸口,这位公子失血过多,脉搏微弱,已在生死之间,恐怕……,我也只能勉强先用丹药将他胸中的一口气吊住,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说着青年拿出一枚圆滚滚的丹药喂进陈行的嘴里道:“你好好看着他,我去熬药,这枚丹药能暂时保住他胸口这口气不散,若是这口气散了,人也就没了!莫要让人乱动他!” “好!”小伍目光坚定道。 …… “快让开,这位是太医院的魏院判,莫要耽误小公爷的治疗!” 小伍摇摇头道:“谁也不能动小公爷,这是那位大夫说的!” “你……”小环急了,这人怎么如此不明事理,自己带来的可是皇宫内的院判,医术精湛岂是寻常大夫可以比拟的! 倘若小公爷救不活,恐怕要死很多人的! 首当其冲便是这位魏院判! “小友,可否让老夫先行查看小公爷的伤势?”须发皆白的老者和煦道。 小伍还是摇摇头!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小环心中发狠,若是因为小公爷这事儿惹得女帝陛下对自己不满,自己这掌事也就做到头了! 小伍沉默不语,右手搭在刀柄,如受伤的猛虎般紧盯众人,谁敢上来,他势必一击毙命,绝不犹豫! “都干什么?我这是医馆,要打架都出去!” 一名青年掀开后院门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语气不善地走了进来…… 第25章 命悬一线 “报!” “进来!” “将军,府中有两封书信寄来!” “嗯?莫不是行儿又做了什么讨打之事?不应该啊,当初那顿打之后听说改变了很多!我不是也给子舒马鞭了嘛!” 老者身着铁甲,案桌上摆满了军务,接过亲兵递来的家书,随手拆开,双眼逐渐睁大,举起书信反复查看,直到确认无误是周子舒的印信,以及老秦的狗爬式字迹,这才放下心来,刀削斧刻般的脸庞上也透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此人正是凉国公陈世忠,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依然为大商镇守边疆! 大商需要他,凉国公府也需要他,自己唯一的儿子更需要他,所以他还不能解甲归田! 世人只知道一个国公的名头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殊不知暗地里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得这份荣耀! 也只有这满头的白发见证了他这些年经历的苦楚和艰难! “去,把赵勤那队人喊来!就说本将有事儿找他!”陈世忠折好信件语气分不清喜怒。 “喏!” “呵呵,还真有不怕死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赈灾粮动手,若是先帝还在,这种人非得扒皮抽筋,剥皮实草不可!” 似是想起什么,陈世忠摸着下巴面容古怪道:“不过这小子是从哪儿招惹来的几个女子,一个青楼头牌,一个首辅之女,还有一个来历不明?不知道会不会跟老秦说的一样,来年能抱六个!那我下去也算对老婆子有交代了!”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昂首挺胸地迈步进入营帐,单膝跪地:“见过大将军!” “嗯,起来吧!”陈世忠轻笑道:“赵勤啊,你今年多大了?” 赵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答道:“回将军的话,末将今年二十有三!” “嗯,挺好的年纪!入伍几年了?” “商历启符三年入伍,如今已经快七年了!” “七年呐,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陈世忠感慨道。 “如今在军中担任何职?” “末将在玄甲军轻骑营担任游牧副尉一职!大…大将军,您有什么就直说,你这样属下慎得慌!”赵勤有些紧张道。 “瞧你那熊样,老子还不能问问了?”陈世忠板起脸训斥道。 “能,能!”赵勤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你的小队如今还有多少人?” 一听这话,赵勤脸色一变,右手捶胸正色道:“回大将军,轻骑营第三小队,总计应有一百五十人,如今只剩下一百二十人!” “嗯,不错,还能剩下一百二十人,确实难能可贵!” 赵勤自豪无比道:“回大将军的话,余下之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军中好手!” 陈世忠并没有觉得赵勤在吹牛,作为玄甲军的主帅,从他执掌玄甲军近二十年来,自己带的兵,自然很清楚他们的作战能力。 西戎人,民风彪悍,好勇善斗,部落首领更是桀骜不驯,不愿臣服于大商! 整个部落,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天生的战士,如果不是他们粮食匮乏,加之氏族之间矛盾较多,大多喜欢分散居住,无法拧成一股绳,否则大商未必能应付得过来! 可即便如此,大商的军队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很难有胜算,只能一味地被动防守,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将他们一举歼灭! “现在有个任务交由你们这队,你可愿意?”陈世忠翻看着手中的军务,随口问道。 赵勤单膝再次跪地,大声道:“末将保证完成任务,若是失败,唯有战死!” “咳咳,那什么,你先起来,这次的任务与以往不一样,不需要你们深入敌后探查敌情!” 赵勤表情疑惑道:“那是……!” “保护行儿的安全!” 陈世忠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平淡道。 “啊?”赵勤目瞪口呆。 “啊什么啊!” 陈世忠不满地瞪了赵勤一眼道:“本将说的话没听见!” “将军,小公爷人在京都谁敢对他不利啊!” 赵勤表情如丧考妣:“将军,我这一没受伤,二没暗疾的,如今正值秋收,西戎来犯之际,你让我去国公府保护小公爷,这要传出去,他们还以为我是怕了西戎人,以后还让我赵勤怎么在军中混啊!” 凉国公府是什么地方?玄甲军谁不清楚?那是给受伤的老兵们养老的地方! 可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凉国公府剩下的独苗是陈行这么个文人。 都说虎父无犬子,两位已故的少将军皆是勇猛无比之人,谁能想到天妒英才,本该大放异彩的两位少将军却英年早逝,如今就剩下一个软弱书生! 自古文武不对付,文人觉得武夫粗鄙不堪,大字不识一个,不懂礼仪,武夫觉着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夸夸其谈的软骨头! 所以凉国公府的老兵们虽不至于受到欺辱,但日子也不好过,陈行明里暗里都十分嫌弃! 当初老国公差点抽死陈行的事儿早就在军营传开了,让自己去保护他,还不如直接给他赵勤一把刀,让他单枪匹马杀进西戎来得痛快! 届时,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自己就算是死,也有脸面对底下的袍泽! 陈世忠心里很清楚,赵勤是看不上自家的小儿子,只能长叹一声将手中的书信丢给赵勤。 “看看吧,看完后若还是坚持不去,我就换个人!” 赵勤纳闷地捡起书信拆开,越看呼吸越粗重,到最后甚至破口大骂:“这群婊子养的狗杂碎,老子非要剁了他们!” 陈世忠挑了挑眉:“现在愿意去了?” 赵勤双手抱拳郑重道:“末将愿领麾下小队前往,若是小公爷有任何闪失,末将提头来见!” “嗯,去吧!” “喏!” 赵勤转身就要出帐,却听身后陈世忠喊道。 “等等,我写封信,你带回去交给陛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陈世忠揉了揉太阳穴:“多事之秋,应需谨慎,免得落人口实!这年头国公不好当啊,还不如先帝那会儿,只要能上阵杀敌就行!” 一炷香后,一队轻装上阵的百人轻骑从玄甲军中绝尘而出…… …… “都干什么?我这是医馆,要打架都出去!” 一名青年掀开后院门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语气不善地走了进来。 魏院判看着眼前如此年轻的郎中,眉头不自觉地轻皱。 小环更是不可置信地指着小伍怒道:“你就把你家小公爷交给他?” 青年放下药汤,语气不善道:“姑娘此话何意?莫不是医者还看年龄?” 小环气冲冲道:“你可知床榻之上躺着的人是谁?” 青年双眼直视小环道:“来了医馆不分贵贱,在下定会全力救治!” “你……”小环被青年噎得说不出话来。 魏院判此时开口道:“老夫乃是太医院院判魏正鸿,不知这位小友师从何人?” “在下师尊只是个普通乡野郎中,院判大人必是不曾听闻!”青年不吭不卑道。 “那可否让老夫为小公爷诊断一番?” “自然是可以,不过还请不要擅自挪动小公爷身体,否则神仙也无解!”青年犹豫片刻说道。 “如此多谢!” 魏正鸿轻轻搭上陈行的脉搏,随着时间推移,脸色越来越凝重。 “脉搏微弱宛如将死之人,气息进多出少,恐怕熬不过今夜!” 魏正鸿抬头将自己的诊断说了出来。 大厅众人顿时面沉似水,尤其是小伍,整个人杀意迸发,转身出了医馆! 当李清雪与翠儿赶来医馆的时候,看见双目紧闭,毫无生机地陈行,两行清泪汹涌而下。 “少爷!” “不要哭,人还没死呢,等死了再哭也不迟!”青年不耐烦地训斥道:“若是无事就都散了,别打扰他!” “对了,就你,来帮他喂药!”青年一指李清雪吩咐道。 青年又一指翠儿道:“还有你,帮忙抬起小公爷的头部即可,能让汤药顺利入喉就行!剩下的交给老天爷!” “诸位若是无事还请离开这里,不要耽误在下替人看病!” 不顾众人愤怒的目光,青年毫不犹豫下起了逐客令! “放肆,若是小公爷有任何闪失,你还想开医馆?”小环冷笑道:“今天这里闭馆!” “姑娘,你若执意如此,将人带走便是,华某不会因为一个人而不去救其他人,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你……来人将小公爷带回太医院救治,将这个江湖骗子给我拿下,送交京兆府!”小环眼中泛起一股杀意。 “慢着!”魏正鸿对着小环低声道:“小环掌事,还请借一步说话!” 小环微微点头,随着魏正鸿来到门口。 “小环掌事,如今小公爷命悬一线,正如那位华郎中所言,此时最好不要擅自挪动小公爷身体,以免病情恶化!” “魏院判,若是不能救活小公爷,你可知后果会怎样?” 魏正鸿苦笑道:“不瞒小环掌事,来之前,我已经差人修书一封传回家,能让您亲自带人前往太医院,此人对女帝陛下定然是重要无比,加之来的路上您又告知我这位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老夫心中又何尝不知三十万玄甲军的重要性?若是能以我之死换大商安宁,魏某死不足惜!” 陈家满门忠烈,一心为了大商,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为国捐躯,陈世忠更是坚守边关! 如今仅剩的独苗也已危在旦夕,谁敢保证陈世忠知道后不会怒而发难? 届时京都会是何等的惨绝人寰之景,自己都不用看,光是想一想都觉着脊背发凉! 小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魏正鸿的请求! “去门外守着,若有人敢借故闹事,一律杀无赦!” 小环进屋后朝着随行的天鹰卫众人吩咐下去。 华良不在意道:“下一个!” 一名老妪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小声道:“华郎中,这是?” 华良微微一笑道:“温大娘,不用害怕,这些都是那位公子的家眷和护卫,担心他,所以前来陪伴,您老这是哪里不舒服?” 老妪微微点头道:“还是老毛病,我这腿疼得厉害。” 华良掀起老妪的裙摆用手捏了捏,又挤压一番道:“温大娘,少吃些鱼虾,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不能老是待在阴冷潮湿的屋子里,对您这腿不好!” 说罢华良起身道:“我给你开几副膏药,疼的时候就贴在腿上!” “多谢华郎中!” “下一个!” …… “怎么样了?少爷可曾醒来过?”小伍出去一趟回来后低沉问道。 清雪红着眼摇了摇头。 翠儿嗅了嗅鼻子哽咽道:“小伍哥,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股子怪味儿!” 小伍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盯着陈行出神! …… “小环回来没?” “回陛下,小环尚未回宫!” “是吗?” 秦若澜心神不宁地将手中奏本翻来覆去,根本没有心思批改! …… “小姐,你说这会是谁出手?”绿柳问道。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阁主安排的人!” 清风眼中略有不解:“自从当年凉国公府的大公子陈武成回京途中遭黑雀刺杀,整个黑雀都被陈老国公带兵围剿,不留一个活口,以至于后来无人敢接凉国公府的暗红,如今竟然有人不顾忌讳对陈行出手,江湖上怕是要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可曾传信给阁主了?” “嗯,已按小姐的吩咐将此事上报给阁主定夺!” “那就好,等回信吧!” …… “什么?你说陈行被刺杀了?” 王成明听到自家女儿的话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这他娘的是谁干的蠢事儿!” 从未说过脏话的大商首辅,此时也急得张口骂娘! “这是想要大商内乱吗?” 一个国公死了儿子不可怕,死多少个都不可怕,哪怕是绝户都动摇不了大商的根基! 可手握重兵的国公绝后就不一样了! 人在尚有一丝希望之时,都不会走上绝路,唯有退无可退之时,才会放手一搏! “爹爹,你说小公爷还有救吗?”王怜哽咽着问道。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对陈行暗生情绪,只是此刻心如刀绞的痛感却是真实无比! 王成明看着自己女儿梨花带雨的俏脸,长叹道:“有救,必须有救,就算是到了阎王殿,也得把人抢回来,否则会死很多人啊!” …… 第26章 暗潮涌动 “华郎中,我家小公爷何时会醒?”翠儿小脸上挂满泪痕问道。 “哎,翠儿姑娘,你每隔一个时辰就问一遍,华某说的很清楚了,能不能醒,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华良无奈道。 “可您不是郎中吗?” “郎中也不是神仙啊!是人总会遇到有心无力的时候,作为一名郎中,宁可架上药蒙尘,不愿世上有病人!我也希望这天下人人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小环与魏正鸿眸中尽显害怕之色。 她很难想象若是陈行熬不过今夜,大商会怎样?女帝又会怎样? “魏院判,你觉着小公爷今夜有几层把握能醒来?” 魏正鸿苦涩地摇了摇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阁主,清风传信了!” “嗯?拆开念来听听!”老者抿了口茶,随意道。 若是陈行在这里定然能认出,这位便是与他在雨露阁打过两次赌,还输了三万两的老人! 少年用指甲划开印泥,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脸色漠然道:“清风信中所言,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在京都西门遇刺,危在旦夕!” “啪嗒” 老人手中茶盏摔落在地,四分五裂,恐惧之色布满瞳孔。 “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彼其娘的,嫌这几年江湖过得太安逸了是吗?查,给我派人查,还有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 …… 同一时间,各方势力纷纷出手! 暗巷中,一个身材魁梧身着天鹰卫专属服饰朝的汉子提着长刀朝着深处中的一间安静的小院缓步走去。 来到院前时,身后已经站满同样服饰的人影! “陶统领有令,待会儿进去,若遇反抗,一个不留!”浑厚的声音自暗巷中悠悠地响起。 “喏!” “什么人?” “是女帝的鹰犬!” “杀光他们!”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一炷香之后,小院再次恢复了宁静! …… “姐姐,已经出京都了!” “嗯,动手吧!” 黑夜中传来两道清冷的声音让一直快步赶路的阴柔男人和胖女人蓦地止住身形。 二人一瞬间相互背倚警惕地观察周遭的情况! “什么人?出来!”阴柔男子低呵道。 两道素白的倩影自阴影中款款走出,赫然是一对冷若冰霜,美艳绝伦的双胞胎,若不是秀发长短不同,一般人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胖女人瞧见眼前貌美绝伦的并蒂莲,眼中充满了嫉妒之色,不过片刻后便转化为残忍嗜血的眸光。 “不知两位姑娘拦下我兄妹二人所谓何事?” 阴柔男子并未被姐妹俩的美色所吸引,反而愈发地警惕起来。 “无事!”长发披肩的女子冰冷道。 “杀人!”头发略短些的女子寒声接道。 “呵呵,两位莫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阴柔男子也不恼怒,反手朝胖女人打了个手势。 “两个小浪蹄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胖女人明白阴柔男子的意思,一马当先率先出手,手中长鞭直奔二人俏丽脸庞抽去! 胖女人最喜欢虐杀那些美艳女子,每每落在她手中的貌美女子既无活口,也无全尸,尤其是脸部,必遭毁容,就连生前最亲近之人也认不出! 头发稍短的女子也不废话,左右手各自摸向纤腰两侧,一柄好似被人当中折断的长枪出现在掌心之中。 纤纤玉手将两截短枪一合一拧,霎时间一把通体银白的长枪便出现在其手里,就连枪尖之上的血挡竟也是纯白色。 短发女子一抖长枪,荡开抽来的长鞭,一枪直扎胖女人胸口。 胖女人左手一扯,回拉长鞭,鞭尾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头发略短的白衣女子后脑抽去。 短发女子止住枪势,握枪的玉手向后一送,枪尾便将长鞭攻势抵住。 可长鞭尾部却有一枚细如发丝的黑色长针已经距离短发女子后脑不足半寸。 见短发女子好似并无发觉,胖女人不由得心中一阵冷笑。 这招蝎子摆尾可是胖女人的杀手锏,死在这招之下的江湖人士不计其数。 就连阴柔男子也以为长枪女子必死之时,女子原本握住长枪前端的玉手顺势将长枪朝前一递,接着脚下突然发力,地上竟留下了一枚深可见坑的足印。 阴柔男子顿觉不妙,刚欲出声提醒,长枪穿胸而过,身后长鞭之上的黑针也在胖女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正中自己的眉心。 “又要换血挡了,真烦人!”银枪女子丝毫不在意死去的胖女人,反而是自责地看着手中的长枪。 “你们到底是谁?”阴柔男子此时再蠢也明白这双并蒂莲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出手干净利落,一击必杀绝不拖泥带水!和自己是一路人! 长发女子并不答话,只是将长袖向上摞了摞,一幅熟悉而又恐怖的图案映入阴柔男子眼帘。 长发女子手臂上竟是一幅纹身,一株血红的桃花枝头上栖息着通体漆黑将头埋在双翅之下的鸟儿! “黑雀!”阴柔男子不自觉地惊恐出声:“你们不是已经……” 不过下一刻他的脖子就好像被什么勒住,双眼微瞪,手掌刚刚抬起,人头就已落地。 长发女子袖口轻抖数根薄如蝉翼的银线便消失在其袖口中。 阴柔男子至死都没弄明白长发女子是何时出的手! “当年你们二人为求赏金,泄露“黑雀”行踪,如今,也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 “你们还不走吗?要待到何时?华某可没银子请诸位用膳!” 小环随手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医馆的桌上,语气漠然道:“这些银子可够了?” 华良并未伸手去拿银票,微微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突然一声轻哼在医馆中回荡,声音微弱,可众人还是被众人捕捉到。 “少爷!” …… “陛下,小环派人传信来……” 王承瑞话还未说完就被女帝抢先一步道:“可是小贼醒了!” 王承瑞笑道:“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加之两位少将军在天有灵,庇佑他平安无事!” 秦若澜瘫坐在天禄阁的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放松了下来! 至于是因为陈行平安无事醒了过来,还是因为大商不会遭受内乱之战,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 陈行背靠着枕头,享受着李清雪的喂药,感觉一切恍如隔世。 “玛德,老子这一世如履薄冰,自认为足够小心翼翼了,不欺男霸女、也未曾鱼肉百姓!只与毒不共戴天,怎么就遭受如此劫难!” 陈行在心里早就将射自己一箭的那个老六全家都问候了一遍! “嗯,脉搏虽弱,却比之前有力了些!”魏院判轻抚胡须,老神在在道:“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老夫在这里恭贺小公爷了!” “嗯?您是?”陈行试探地问道:“郎中?” “在下太医院左院判魏正鸿!” “原来是魏院判,还请恕小子身体抱恙,无法行大礼!”陈行只得微微点头示意! 怎么说人家也从阎王爷手里将自己抢回来了,若不是身体的问题,陈行真想给他磕一个! “哪里的话,小公爷言重了!” 魏正鸿心里那叫一个喜极而泣,自己可算是活下来了,若是知道陈行想要对他行叩拜大礼,他一定会说,小公爷,让我先给你磕一个吧!你总算是活过来了!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陈行有种两世为人的错觉,不对,应该说是三世了! “少爷,其实是这位华郎中救了你!”翠儿怯生生道。 “啊?”陈行一愣,看向魏正鸿的眼中充满了疑问。 “咳咳,不错,老夫赶来时,华郎中已经为您处理了伤势!” 魏正鸿老脸一红,不好意思道。 “呃……魏院判是吧?” “正是!”魏正鸿不解地看向陈行。 陈行一指不远处医馆大堂内的椅子道:“那里凉快!” 魏正鸿虽没听明白,但是细细品味之下算是反应过来,小公爷这是在赶自己走啊!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出力,只得讪讪地离开床榻旁。 “华神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嗯?”陈行说着说着总觉得哪儿不太对,格外变扭! “神医不敢当,只是小公爷自身福缘深厚,熬了过来,华某只是尽了一个郎中的本分!” 华良语气之中没有丝毫讨好之意,话里话外也没有想要以此来挟恩图报的意思。 不过,这话听进众人耳朵里,总有种华良在撵人走的感觉! 陈行心中激动万分:呐,这个就叫专业,居功不自傲,明明救活了自己,却硬是将功劳归给自身福缘深厚上,多好的一个郎中啊! “若是无事,你们便可以离开了!” 见众人一副不想走的样子,华良不得不下逐客令,明日还需早起坐诊! “华郎中,小女子斗胆一问,不知我家小公爷今夜能否继续待在这里,万一伤势复发也好有个照应,当然我们之中也会选一人留下照看!” 李清雪冲着华良俯身行礼,柔声询问。 “不用,既然小公爷苏醒过来,便已无恙,剩下的只需静养即可!待会儿找辆马车来,将风挡好便可送小公爷回府!” “多谢华郎中,不知这药……” “药材皆已准备好了,每日用两碗水煎成一碗喂小公爷服下,一日两副,这里一共是三天的分量!三天之内饮食只可是流食,身子骨虚弱,无法大补进食,三日之后可以适当的加些干食,少量荤腥也可,待到第七日就与平常无异,平日里多注意修养,少走动!” 生怕这群人不离开,还要问东问西,华良干脆一股脑将所有注意事项全部交代完。 陈行讶然地看着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的华良,这人是多嫌弃自己啊? “那个,华神医,只开三日……”陈行不确定地问道。 可惜,话未说完就被华良贴脸开大:“你以为药是什么好东西?是药三分毒,你是觉着自己死得不够快?该你吃的分量我一两也不会少你,不该你吃的多一钱也不会抓给你!” 陈行讪讪的陪笑,只是这一咧嘴,胸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陈行虚弱道:“翠儿,拿诊金给华神医!” “喏!” 翠儿应了一声,从荷包中取出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华良看着递过来的银票,眉头轻皱,没有伸手,略微犹豫道:“有银锭吗?一百两银票,在下抹不开!” “华郎中不知诊金多少?”翠儿好奇道。 华良迟疑地竖起一根手指。 “十两吗?确实少了些!”翠儿小声嘀咕着在荷包里翻出一张十两银票! 华良面露窘迫道:“有五两吗?” “啊?”翠儿不解。 “在下说的诊金是一两银子!” “什么?一两?”翠儿惊呼出声,她都觉着不可思议! 华良还以为他们是觉着诊金贵了,连忙解释道:“汤药其实不贵,主要是先前小公爷送来的时候,在下喂的那粒丹药用料不菲,故而……” 陈行哭笑不得,搞了半天自己这条命才值一两银子! “华神医多虑了,在下只是觉得这一两银钱太少了!”陈行虚弱地开口道:“翠儿,将一百两给华神医,多的就当是我聊表心意了!” 华良脸色一变:“无功不受禄,该多少就多少,说是一两银子,其实华某也是要生活的,自然也有得赚,华某只拿属于自己分内的诊金!” 陈行面容一僵,得,自己这条命还不足一两,人家甚至还有得赚! “便依华神医所言!”陈行点了点头示意翠儿取一两银子。 华良心安理得地接过银子道:“华某明日还要早起坐诊,还请诸位早些离开,走时将医馆大门带上即可!就不送诸位了!” 华良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掀开后堂门帘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怪人的模样目送华良离去! “魏院判,若换做是你,我这条命得多少钱?”陈行好奇道。 “哎!”魏正鸿长叹一声:“我不如他!” ……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失手了!” 昏暗的地宫之中,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语气低沉。 “失手还有脸回来?” “属下虽失手,但却歪打正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挑开身前的遮帘,探出半张面色阴翳的脸庞,另外半边还戴着狰狞的脸谱。 面谱男子饶有兴趣道:“说,若是有趣,今日饶你不死!” “谢主上!”黑衣人接着道:“女帝秦若澜未被击杀,实则是有人挡在其身前,替她挨了属下一箭!” “何人?” “原先小人不知是谁,后来调查发现,那日挡箭之人是凉国公陈世忠的小儿子,陈行!” 脸谱男气息一滞,随后突然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不错,不错!不亏了,若是拿陈行的命换女帝的命,这笔买卖,划算!太划算了,赏,自己下去领五百两……不,一千两!” “多谢主上!” 黑衣人欣喜若狂,没想到这次任务失败,不仅不用死,还能领到一千两的奖赏! “哈哈哈哈……我这张脸可都是拜你所赐啊,陈世忠!” 第27章 岁月静好 “清雪,清雪!来给少爷捶捶腿!” “喏!” 李清雪乖巧地上前轻轻捶打起陈行的双腿! “翠儿,去给少爷我洗些果子来!记得,要按上次我教你的,将果子切成片,摆成果盘的样式端上来!” “知道啦,少爷!” 陈行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享受着两位婢女细心的照料,别提有多惬意了。 “有钱人的快乐,当初身为屌丝的我果然是想象不到啊!” 没一会儿,大商朝的果盘就被翠儿端了上来,还主动喂进陈行嘴里! “对了,小伍呢?” 嘴角果汁四溅,却也堵不住陈行的嘴! “不知道,小伍哥一早就出门了!”翠儿似是想起什么道:“对了,少爷,赵大哥他们倒是还在府内!” 陈行亲昵地刮了下翠儿的琼鼻道:“那是我爹特意安排来保护我的人手,少爷如今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开始少爷先松松筋骨,恢复下体能,之后就能着手处理一些早该处理的事情了!” 闻言,正在帮陈行捶腿的李清雪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下,接着又更加卖力地按摩起来! 陈行笑了笑,也没说话,很多时候,心照不宣才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个多月,没少受李清雪细心照料,于情于理都该为她报灭门之仇! “在床上躺的身子骨都快废了啊!” 陈行在心中暗暗感慨,躺在床上这一个月,自己想了很多,为什么来到大商?好像没得选,还能回去吗?不知道! 不过好像在这里生活的一年多要比在过去更充实,前世自己两点一线,除了公司就是自己那间只能够遮风挡雨的破狗窝。 遥想当年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自己雄心壮志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从此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迈向人生巅峰!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没日没夜地加班工作,换来的只有996福报,不仅没有完成先前的梦想,反而将刚出大学那会儿的一腔热血彻底浇灭。 钱没挣着不说,和自己相恋三年的女友还跟着个人模狗样的西装男跑了,到死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不用为生计发愁,吃喝玩乐,只要自己想,每天都能过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可这种生活的意义在哪儿? 快乐吗?快乐! 但……空虚! 时间久了,就会觉得乏味,无趣。 就好比一道你很喜欢吃的菜,第一天吃,你会惊为天人,第二天吃你依旧觉得美味无比,第三天你只会觉得好像还行! 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呢?你就会觉得味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既然自己这条命算是白捡回来的,若不在这大商朝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又与前世有什么不同? 无非是换个法子浑浑噩噩地过一生罢了。 人生不过是场豪赌,赌赢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赌输了,大不了人生重开,也总比无所事事,稀里糊涂过完这一生要强! 前世见过无数不平事,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是某个手握大权的大官,一定要将所有犯罪的坏人抓捕归案,要将欺负百姓的官员统统抓起来! 现在这条路不正摆在面前吗? 要身份有身份,要人手也有人手了! 至于师出无名? 陈行摸出一枚金灿灿的“天”字令牌,嘴角挽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我便是这人间公道! “清雪,去将赵大哥喊来!” “喏!” …… “也不知道小贼的身体可好些了?” 秦若澜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狼毫,右手托着香腮,半点心思都没放在奏折上。 自从陈行替自己挡了一箭,这一个月以来,他那张欠揍的笑脸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尤其是每每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胆大包天的小贼竟吻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时,就会羞得满脸绯红! 而自己在这一个多月中,也就只有月初见过他一次,还是以探病为由! 一旁的王承瑞心中暗暗琢磨:女帝如今这是怎么了?整日都心不在焉的。 往日只需一天就能批改完的奏折,现在却要花两天甚至三天,这还是当初那位勤于朝政,励精图治的帝王吗? 只有小环心中暗叹,自家女帝这是被陈行蛊惑了啊,平日里三句离不开一个小贼,如今更是连批改奏折时,都会出神发呆,与以往相比,大相径庭! 突然,小环心中冒出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将她吓了一跳,女帝该不会是……喜欢上小公爷了? 随后使劲地摇了摇小脑袋,赶紧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外。 “不可能,不可能,女帝才华横溢,天之骄女,怎么会喜欢上凉国公府那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可是……小公爷这人好像并不是只会吃喝玩乐,他会救济百姓,会打抱不平,甚至还能为朝政出谋划策,只是……只是这小公爷也忒懒散了些!” “小环,小环,小环!” “啊,陛下,奴婢在呢!”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喊你几回了,你都没听见!”女帝有些不满的嘟起小嘴! 突然女帝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挂上一抹莫名的笑容:“小环,你这妮子该不会是思春了吧?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公子,若是合适,朕就替你做主!” 小环被女帝这么一打趣,一张俏脸布满红晕娇嗔道:“陛下,奴婢可没有!” “快说说嘛,有什么好害羞的,若你二人两情相悦,朕就放你出宫和你的小情郎团聚!以解相思之苦,如何?” 秦若澜越说越兴奋,话里话外都是狗仔队似的刨根问底。 小环被调侃得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不过她也不服输道:“陛下还说奴婢呢,陛下这几日整日魂不守舍,莫不是在想小公爷了?” 秦若澜一听到小公爷这三个字,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嘴里还傲娇道:“谁说朕想那个小贼了!” 小环狡黠一笑:“陛下,奴婢可没说是陈小公爷啊!” 秦若澜一愣,仔细回想小环说的话,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这死妮子给下套了! 随即恼羞成怒道:“好你个死丫头,竟然敢给朕下套,站住,你别跑,看朕不治你的罪!” 王承瑞面露欣慰地看着在天禄阁内追打嬉闹的主仆二人。 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女帝陛下如此放松了,上一次这般与小环打闹,还是在女帝陛下小的时候,她过得太累了! …… “不知道陈小公爷身体如何了!” 另一边的首辅府邸,王怜也正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一边把玩着残破的茶盏一边出神地看着杯中的茶水。 “小姐,前些日子你不是刚去看望过嘛!小公爷身体恢复得挺好的啊,能吃能喝的!”青儿在旁提醒道。 “哎,再好,也比不得没有受伤前的身子,那一箭可是差点要了小公爷的命啊!”王怜心有余悸地回想起那日的场景,握着茶杯的手指都还依旧有些微颤! “这倒是,那一箭当真吓人的紧!” …… “夫君,清风给您请安来了!” 听着这道软若无骨的声音,陈行心头没来由的一跳,面露古怪:“怎么又是她,她自己没事儿做吗?” 翠儿替清风打抱不平道:“少爷,人都进府了,你一次都没去清风姑娘的小院过夜,害得奴婢至今还没办法改口!” “改口?你改什么口?”陈行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要改口了啊,若是少爷您与清风姑娘圆房了,以后府内上下都要改口称呼她为清风夫人了!” “当然,若是未来您有了正房,我们就得称为主母!” “什么狗屁规矩,麻烦得要死!”陈行不满地嘀咕道。 “夫君,清风求见!” 院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清风的声音,陈行一阵头大。 说实话,自己当初就只是单纯地可怜这位青楼女子,并未想过与她发生些什么,可自打受伤以来,清风时常前来自己的别院请安,一坐便是一个下午,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干聊,弄得陈行有时候觉得是不是给清风找个活干干,以免她天天闲的往自己这跑! 可这话对翠儿与清雪说过之后,两人罕见的没有站在自己这边,而是数落自己不该冷落清风,还说清风也不容易,一个青楼女子,身份本就遭人诟病,承蒙小公爷不嫌弃,以妾室的身份将她带回凉国公府。 虽说是妾,可妾与妾又有所不同,同为妾室,普通商贾人家的妾室能与国公府的妾室相提并论吗? 答案显而易见,清风如此做,在翠儿与清雪眼中看来,不过是想尽力报答小公爷罢了,可自家小公爷偏偏还是个正人君子,丝毫没有想要与清风同房的意思! 当然,在这点上李清雪感同身受! “真是麻烦,你去将她请进来吧!”陈行揉着眉心道。 “喏!” 没一会儿,翠儿领着清风与绿柳二人来到房内。 “见过夫君!” “见过小公爷!” 清风与绿柳二人俯身向陈行行礼。 “不必多礼,我说了,咱们凉国公府没有那么多规矩!” “夫君,礼不可废,奴家本就是妾,妾向夫君行礼,以显夫君威严,自是再正常不过了!”清风柔声解释道,顺势端起桌上的果盘,坐在陈行的床榻边沿,拿起盘中的果片喂向陈行! “呃……”陈行本能地有些抗拒,眉头也不自觉轻皱。 自己与翠儿一同长大,做这些亲昵的举动还说得过去。 虽说主仆有别,可真要论起来,往浅了说是青梅竹马,往深了说,不就是童养媳吗? 可这清风算哪出啊,要不是当初怜悯她举目无亲,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她香消玉殒,自己才懒得理睬她! “夫君,为何不吃呀?”清风眨巴着双大眼睛,表情似有不解! “咳咳,那什么,刚吃过!刚吃过!”陈行尴尬地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清风故作失落地将果盘交给绿柳,后者乖巧地接过果盘退至一旁! “不知夫君近日修养得可好?” “还行,还行!” “伤口可还会疼?” 说着清风就要伸手去拉开陈行的衣领查看一番。 “你们在干嘛!” 一道愤怒的声音在陈行的别院内响起。 陈行一愣,仿佛是被捉奸一般,下意识地连忙摆手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 “事情是…哎,不对啊,我解释个屁啊,这他妈是我家啊,还有,谁把你这个街溜子放进来的?秦伯,秦伯!”陈行一脸愤怒地朝外喊道。 “不用喊了,秦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更何况你这小院离府门隔着十万八千里呢,秦伯听不见的!”秦若澜得意地看着陈行,只是目光扫向低头站立在侧的清风却没有一丝感情! “见过秦姑娘!”清风俯身一礼。 “嗯!”秦若澜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礼了。 “我说你是整天没事儿做吗?天鹰卫很闲吗?你爹就算是天鹰卫最大的官,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摸鱼吧!” “你管我,我就在天鹰卫混个闲职而已,其他事儿用不着我操心,自然会有陶牧……陶牧陶大人负责!” 清风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这个秦若澜竟是天鹰卫的人,她爹还是天鹰卫的掌权者,看来得找个机会让阁主派人将她绑走! “不过嘛……”秦若澜拉长语调,明亮如宝石般的眼眸像是想起什么道:“大胆陈行,见到上官为何还不行礼!” 陈行一愣,片刻后好像才想起来,这死街溜子在天鹰卫内的职位要比自己高上一点。 不过,陈行也不怕她,反而坏笑道:“秦若澜啊,从官职上,你是比我大那么一丢丢,可要是论爵位,嘿嘿,不好意思,去,到那儿给爷跳支舞!” “你……”秦若澜被气得不轻,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谁让当初自己让陶牧送令牌时令陈行怀疑自己的身份呢,只好杜撰出一个莫须有的天鹰卫大官嫡女的身份来掩饰! 否则穿帮了,不就没意思了嘛! “呀,秦姑娘,你们也在呢!”门外王怜羞红了脸软糯道。 “得,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样子好戏要来了!”陈行对着翠儿道:“去拿些瓜果来,小爷准备看戏了!” 第2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少爷,你也太没正形了,哪有这样看大家闺秀热闹的!”翠儿嗔怪道。 “翠儿啊,这你就不懂了,就是这样的大家闺秀吵起架来才有意思,你想啊,她们要顾及着颜面,所以不能像泼妇骂街那样翻来覆去嘴里尽是些肮脏的字眼,也不能和疯狗似的逮谁骂谁!最后吵着吵着只能生闷气,回头在家里想起来还能怪自己嘴笨,没有发挥好,多有趣啊!哈哈!” 看着自家少爷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翠儿顿感臊得慌,没见过喜欢看大家闺秀吵架的男子! “少爷,这可不行啊,若是将来三位姑娘进了府门不能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你得多糟心啊!也不利于后宅安宁!要是打起来……”翠儿担忧道。 “放心吧,她们啊,也就是打打嘴炮,压根就没那个胆子动手!而且就以秦若澜那个街溜子的脾性,可不是会吃亏的主,只要有她在,就能镇得住场子!”陈行满不在乎地朝嘴里丢了颗果子! 果不其然,率先发难的就是秦若澜,只见她脚步轻移,翘臀便坐在房内的椅子上,柳眉一挑语气略带挑衅道:“清风姑娘是吧?” 清风颔首应道:“妾身见过秦姑娘!” “清风姑娘,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清白,你本就暂住凉国公府,瓜田李下的,若是坏了名声,以后还如何嫁人?” 清风微微一愣,这女子怎的对自己抱有如此大敌意?本想着自己一个跑江湖的,不想与大家闺秀过多计较,即便眼前这名女子隶属天鹰卫,可在她看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点武艺都不会,不过是仗着父辈的权势在天鹰卫挂了个闲置作威作福罢了,毕竟温室里的花朵可比不上野外的劲草,可这主动招惹到自己头上,自己若还一味忍让,莫不是觉着自己怕了她? “秦姑娘此言在理,不过清风一届弱女子,承蒙小公爷不弃,纳为妾室,说到底,清风也是凉国公府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人对妾身说三道四的,京都世家大族多少还是会给凉国公府几分薄面的!” 清风不徐不缓接着道:“倒是秦姑娘你,据妾身所知,秦姑娘尚未婚配吧?况且又不似王姑娘与夫君交好,秦姑娘成日里围着妾身的夫君转悠,就不怕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不好?怕是秦姑娘才需担心日后在京都女眷中的风评才是,将来若是寻不到好人家,也难免沦为妾室!” 陈行闻言剑眉一扬,这清风倒是个吵架小能手,连消带打,不仅先把王怜拉进自己这边阵营,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啧啧啧,有水平啊! “本姑娘就不用劳烦清风姑娘操心了,我的婚事尚无需别人做主,倒是清风姑娘,怎的还用着青楼的花名?莫不是不敢以真名示人?亦或是瞧不上凉国公府?”秦若澜并未动怒,反倒是抓住清风的弱处穷追猛打。 啧啧啧,果然不是肯吃亏的主,别看秦若澜似是处于弱势,但戳人肺管子这事儿她倒是娴熟得很,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二女若是抛开身世不说,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在伯仲之间,可偏偏在身世一事上,清风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秦若澜,要不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呢! “没办法,妾身出身低微,自是比不得秦姑娘那般家世优越,恐提及姓氏辱没了凉国公府的门楣,亦是让祖宗蒙羞!可正如小公爷当日为我等烟花之地的女子发声怒斥颜如卿一般,我等自食其力,不偷不抢,又从未触犯大商律法,不像有些人,又想当妓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相比下来,至少妾身不曾做那父母的讨债鬼!” 哟,还学会引经据典了!孺子可教,在烟花之地待过的就是不一样啊,嘴巴都这么会说!明里暗里都在骂秦若澜啃老啊,小看清风了,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与秦若澜这等娇蛮霸道的掌上明珠相比,也不遑多让啊! 秦若澜如何不知清风口中的讨债鬼是何意,只是无法表明身份,虽说犯不着与她过多解释,可听到这话时,不由得令她想起还是公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例钱还是父皇发放,与她口中的讨债鬼倒也是相符,想着想着秦若澜秋水般的眸子升起一股怒意。 反观清风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是没看见秦若澜发怒一般。 不过秦若澜眸中怒意转瞬即逝,轻笑道:“也对,妾终归是妾,登不上大雅之堂,凉国公府未来的主母自是需要一位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来当!” “巧了,秦姑娘与妾身的想法不谋而合,妾身倒是觉着王怜姑娘正合适,娴静端庄,有大妇风范,不像有的人,刁蛮骄横,无理取闹!” “啊!我……我……我不行,我没想过……” 突然听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王怜羞红了脸慌乱地摆手解释。 “王姑娘不必自谦,凉国公府的主母你自是当得,那日妾身可是瞧见了,夫君中箭之时王姑娘紧张得厉害!不顾血污上前为夫君止血,妾身都被吓傻了,与王姑娘相比,妾身自愧不如!”清风打趣道。 “我……你……这……”王怜害羞地地下螓首。 这倒是让陈行颇为意外,自己那会儿已经不省人事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王怜。 似是感受到陈行的目光,王怜偷摸着朝陈行看去,这一看将螓首埋得更深了! 提及当日之事,秦若澜心中愧疚,那一箭本该是射向自己的,却阴差阳错地被陈行挡了下来,加之陶牧等人拦着,自己第一时间无法查看陈行伤势,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行被小伍送去医馆,这也成了秦若澜心中的痛处! “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搞得针尖对麦芒的,都是老熟人了!” 见两女如此针锋相对,陈行知道再说下去恐怕就真要吵出真火了,索性出来打圆场。 “都还没吃吧?今日算你们有口福,小爷提前让你们尝一尝我弄的新鲜玩意儿!” “谁要在你家吃饭!”秦若澜冷哼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哦,不吃啊?我先说好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陈行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若澜道。 “整个大商,还没有我没吃过的东西!”秦若澜傲气十足。 诚然,秦若澜作为大商女帝,在大商朝内自是没有她没吃过的东西,然而她却忽略了一点,就是陈行这个从另一个位面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你确定?” 听到这话秦若澜内心打起来退堂鼓,好像陈行每次都能带给她惊喜,别的不说,就单论那把燧发枪,她就从未见过。 王怜似是瞧出秦若澜内心纠结,贴心的上前拉起秦若澜的玉手给她台阶道:“秦姑娘留下来一起吃吧,若是你走了,我也不好意思待在这,况且我也想尝尝小公爷说的新鲜玩意儿!” 秦若澜沉思片刻,故作无奈道:“哎,好吧,既然王怜妹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拂了妹妹的兴致,如此便留下来看看吧!” “啧,死傲娇鬼!”陈行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秦若澜似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般炸毛了。 虽然她不明白傲娇鬼是什么,但前面加个死字,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我说你真好看!” “你……”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秦若澜不由得俏脸一红,恨恨地瞪了陈行一眼。 “少爷,赵大哥他们……!” 李清雪姗姗来迟,可当她看到房内有略显古怪的气氛时,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敢说话了! “清雪,可是赵勤来了?” “嗯,赵大哥在院内候着了!” “翠儿,你带清风与王怜先去前厅,顺便将我前些日子派人打造的铜锅找出来,另外再去取些我让你们弄的酱料!今日少爷让你们尝一尝什么叫火锅!” “喏!” “那我呢?”秦若澜见没有自己,还以为陈行又是故意在捉弄她。 “你和清雪随我去见赵勤,一起去书房,有些话需要你传给你爹!”陈行神色严肃道。 秦若澜面露古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李清雪心中激动不已,少爷这是准备去彻查自家的事情了。 看向陈行等人离去的方向,清风美眸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怀疑之色! “见过小公爷!”赵勤抱拳行礼,即便是在凉国公府,赵勤也是每日身着玄甲军特制铠甲。 起先陈行还劝说过,在府内不必穿上铁甲,然而没什么用,后来陈行也就不再提了! “赵大哥不必多礼!去书房吧!清雪泡壶茶来!” “喏!” 书房内,众人依次落座,陈行没开口只是案桌前找着什么,见状众人谁也没说话! 最后秦若澜忍不住率先开口道:“你把我喊来到底所谓何事!” “找到了!”陈行将一张写满文字的信纸折好塞入信封递给秦若澜道:“这封信一定要亲自交给你爹!另外我接下来的话,你也要听清楚!” 接过信封,秦若澜不耐烦道:“快说吧,有什么事儿!” “此事事关豫州赈灾粮被贪墨以及山桑县县令被人灭口一事!”陈行面容严肃道。 “什么?这不可能!”秦若澜惊呼出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陈行冷淡地撇了一眼。 “豫州州牧当日上奏,山桑县县令一家是被民变的灾民所杀,怎么会是被灭口!况且天鹰卫也派人前去调查,结果与奏折所说一般无二!”秦若澜严峻道:“陈行你可知此事容不得你信口开河?” 此时李清雪端着茶水走进书房,陈行一指李清雪道:“你可知她是谁?” 秦若澜狐疑地打量李清雪道:“她是你当日于京兆府府丞手中所救的流民!莫非……” “不错,她便是李县令唯一的血脉!” 见秦若澜沉默不语,陈行对着李清雪道:“清雪,将你家中所发生之事,尽数道来!” 李清雪眼眶瞬间红了,略带哭腔道:“那一日……” “岂有此理,豫州州牧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欺上瞒下,朕……真当诛他九族!” 秦若澜听完李清雪的讲述,心中怒意大盛! “所以,今日喊你和赵大哥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单从山桑县一事就可管中窥豹,这豫州从上到下皆已烂透了!官商勾结贩卖公粮不说,还胆大包天到敢灭朝廷命官满门!”陈行的神色也是异常愤怒。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秦若澜看向陈行道。 “如今,我也算是天鹰卫一员,监察百官的职责也该履行起来了!”陈行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你想亲自走一趟?”秦若澜试探地问道。 “那是当然!” “不行!”秦若澜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陈行胸口的箭伤尚未痊愈,就想着要去蹚豫州的浑水,能够瞒住天鹰卫的调查,可见豫州上下已经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风灌不透! 更何况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边关的三十万玄甲军可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陈行疑惑道。 “你的伤势并未痊愈,其次,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你就不怕再遭暗杀?”秦若澜只得拿出先前的阴差阳错来吓唬陈行。 没想到陈行非但没害怕,反倒是神色淡然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坏毛病!” 秦若澜惊诧地看着陈行,没见过有人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缺点。 “我这人记仇!射向我的那一箭,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豫州的那群人干的,无非是发现我命小伍暗中调查豫州一事,他们若是不死,我寝食难安!” “呃……”秦若澜一时语塞,她甚至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陈行真相! “行了,你不用担心,我让你传信给你父亲也是为了这点,我希望调用一些天鹰卫做随身护卫!赵大哥他们是明面上的护卫,不过始终是军伍出身,对一些下九流的手段应付不来,天鹰卫恰巧能弥补这点!” 陈行看向秦若澜接着道:“这次,不单单是为了清雪报家仇,也是为报射我一箭的私仇,这一箭令我躺了一个多月,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今日敢暗中射我一箭,明日就敢明目张胆的杀上门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可倘若要是贼死了呢?” 秦若澜吃惊地看着陈行,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一样,没想到一个纨绔子弟,杀伐竟如此果断! 第29章 欲加之罪 “小贼,你准备从何查起?”秦若澜好奇道,虽说这小贼每次都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可这查案却与赈灾献策不同,不是光靠嘴说就行的,是要讲证据的! “关于这事儿,就需要委屈清雪了!”陈行沉吟片刻后道。 李清雪闻言连忙跪下:“只要能为父母与阿弟报仇,小公爷就是让奴婢去死,奴婢也愿意!” “我的天,你这是干什么!”陈行连忙将李清雪扶起道:“死倒是不用,只是要受些苦而已!” “奴婢不怕!”李清雪灿若星辰的眸子中透出一股坚毅之色! “当真?” “嗯!” 陈行原本柔和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一扬手道:“贱婢,找死!” “啪”的一声脆响,李清雪雪白娇嫩的脸颊上多出一个五指印! 在场众人均是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若澜率先回过神,站起身一把搂过李清雪怒气冲冲道:“陈行,你疯了?” 赵勤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紧锁,不用说,也是对陈行这一举动不满。 可自己接到的命令只是保护陈行,其他的一概与自己无关! 李清雪捂着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行,这还是当初那位温柔待人的小公爷吗? 陈行神色冷峻道:“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下,你爹娘的仇也就不用报了!” “你什么意思?”秦若澜脸色阴沉道:“报仇与你打她何干?” 陈行冲着秦若澜摇了摇头道:“竖子不足与谋!” 秦若澜胸口一阵起伏:“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非得让陶牧打断你的腿不可!” “过来!”陈行冷着张脸冲着李清雪招了招手。 “不用理他!”秦若澜将李清雪护在身后。 李清雪轻轻推开秦若澜的玉手道:“多谢秦姑娘,奴婢认为小公爷先前之举必是有他深意!” 李清雪缓过神冷静思考,虽然她来凉国公府的时间不长,但也逐渐清楚府内每个人的身份,单以他们对待小公爷的态度而言,陈行绝不是个喜怒无常,残忍暴虐之人!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性子,只要看小伍哥与翠儿平日里与小公爷相处的方式就知道,陈行应当是个平易近人,为人正直之人! 否则当日也不会仗义出手救了自己! 李清雪缓缓走到陈行身边,只听后者冷声道:“来,坐我腿上!” 秦若澜眼眉低垂:“陈行,你别太过分了,没有你这样作践人的!” 李清雪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坐在了陈行的腿上。 秦若澜见状都快背过气去了! 陈行环腰抱住李清雪柔软的腰肢,手掌更是在其小腹上来回摩挲,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淫糜之举,简直是荒淫无度! “你……”秦若澜白如嫩葱的玉手指着陈行,可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清雪则是被陈行撩拨的双颊似要滴出血来! “你们觉着我这样如何?”陈行笑眯眯道。 “如何?你还有脸问?”秦若澜义愤填膺道:“本以为你不过是个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你竟如此喜怒无常,苛待下人,举止荒淫,你妄为凉国公之子!” “既然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认为了,看来此法的确可行!”陈行摸了摸下巴,微微点头! “你什么意思?”秦若澜一愣,似有不解。 “还疼吗?”陈行温柔地抚摸着李清雪的脸颊柔声道。 “不疼了!”李清雪低头道。 “别怪我,若是想替你爹娘和阿弟报仇,等到了山桑县,这类的事情只会更多!” “奴婢明白!” 见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秦若澜一肚子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还用问?当然是打入敌人内部了!”陈行白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个傻子! “你的意思是……”秦若澜似是抓住了重点! 赵勤眼睛一亮:“小公爷是想与他们同流合污?” 陈行怪叫道:“什么话,什么叫同流合污?我那叫打入敌人内部!” 秦若澜美眸微微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那群人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定然会怀疑与你!” 陈行不屑道:“就他们?不是我吹,小爷三分醉,演到他流泪!坑爹的永远是儿子!” “这是何意?” “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记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不过有些事情还需清雪配合!” 陈行神色尴尬,这话他是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淫才啊,哪个不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论别的或许那些二世祖不行,但要说到赌骰子,玩女人,他们个顶个的牛逼,所以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 “咳咳,我扮演的是个喜怒无常,荒淫暴虐,嗜赌成性的凉国公小少爷!喜怒无常与嗜赌成性尚且好说,只是这……荒淫无度有些难办!” “为何?”秦若澜疑惑道。 “你家荒淫无度的少爷,身边的婢子还是个雏儿?” 李清雪脸色刷的羞红,顺势将头埋在陈行怀中,久久不愿抬起! 秦若澜张大嘴巴指着陈行道:“你……你……你是想?” “不,我不想!”陈行故作正色地解释道。 “那你还说!”秦若澜摆明了不信! “没办法,形势所迫!”。 “你还要不要脸?” “自然是要脸的!” “要脸还提出这个法子?” “都说了形势所迫,爱信不信!” “不信!” “不信,你还问!” 赵勤对此倒是不觉着有什么问题,毕竟以陈行的身份,身边的婢女还是处子,本就不合常理,为此老国公没少操心,甚至怀疑自家这个小儿子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其实陈世忠是冤枉陈行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是下不去手,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他深知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下手是什么后果,三年起步,最高死刑!这是刻在DNA里的法律,由不得他忘记! …… “夫君,饭好了,该吃饭了!”一位面容姣好却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端着刚烧好的饭菜朝着里屋喊道。 不远处身着破旧长衫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公文,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朝着饭桌走来。 “行了,赶紧吃吧,吃完再去看公文!”妇人轻轻将男子按在木凳上道:“不要太过操劳,山桑县没了你依旧日升月落,你若想做更多利民之事,先把自己身子骨养养好!”妇人白了一眼有些木愣的男子。 男子傻呵呵地应道:“夫人教训的事是,教训的是!” 妇人端起瓷碗盛上一碗热汤递给男子,男子傻笑着接过瓷碗就喝了起来。 “嗯,夫人厨艺越来越精湛了,都快赶上皇宫内御膳房的美食了!”男子一边喝一边赞不绝口。 “贫嘴,说得好似你喝过御膳房的羹汤一样!”妇人害羞地剜了男子一眼。 “这不是夸你嘛!”男子一把抓住妇人的手心怀愧疚道:“只是苦了夫人你了!” “没什么苦不苦的,夫君能在这个时候到山桑县为官替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亦是大德之事,能嫁与夫君,这是妾身的福分!”妇人十分自豪地说道。 “你一个富家女跟着我这么个穷书生当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男子苦笑道。 “夫君休要胡说,怎得一年不如一年?” “云儿你前半生锦衣玉食,后半生跟着我谢子安粗布麻衣,这不是一年不如一年是什么?为夫虽为县令,可这家境却是实打实的穷!若是被你家中的亲戚知道你如今的窘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男子摇头轻叹。 “那又如何?我柳云儿嫁你谢子安,图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官职与钱财,再说了好与不好我自知晓,何须她人嚼舌根!”柳云儿不屑道。 “好好好,夫人说得对!”谢子安连连称是。 “不过夫君,你之前所说山桑县的账簿对不上可是真的?”柳云儿语气略微担忧。 “嗯,按理说,山桑县存粮虽比不得豫州其他各县,但也不至于只够县民吃半个月,为夫仔细比对了一番,若是按照账簿上存粮来算,山桑县粮仓里的存粮应当够县民吃三个月还有余,可偏偏账面上却没有任何问题,为夫总觉着这本账簿哪里不太对劲!当真是奇怪的紧!”谢子安放下手中碗筷捏了捏眉心。 “夫君,你说可会是有人在这账簿上做了手脚?”柳云儿神色凝重道:“若当真有人动了手脚,你我夫妻二人不精通算学自是看不出这账簿中的蹊跷,据云儿在家中商铺所知,公账不平,自是会有一本私账!” “哎,我虽为县令,可这手底下无可用之人,为夫已上书豫州州牧,请州牧大人派下精通算学之人助我厘清山桑县的账簿!”谢子安提起公务瞬间和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也只能这样了,只求老天爷能可怜可怜这山桑县的百姓!” “山桑县县令谢子安何在?” 就在夫妻二人商讨对策之时,木门外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入院内! “你们是何人?”谢子安一眼望去门外站着的几人,心中不由得纳闷问道。 “你便是山桑县县令谢子安?” 其中一个胖子眉头轻挑,看着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的瘦弱男子,与其说他是一县之令,倒不如说他像是个田间的农家汉子更为恰当。 “正是本官,不知几位是何人,找本官有何贵干?” “看清楚了,这是海捕文书与州府腰牌,我等奉命缉拿贪墨山桑县赈灾粮案的犯人谢子安!”胖子左手伸向怀中掏出一枚金色腰牌,腰牌正中央写着一个“豫”字,证明几人确实是州府派来的官差无疑! “贪墨赈灾粮?”谢子安一听胖子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脸色胀得通红道:“胡说,我何时贪墨赈灾粮?我谢子安行得正,坐得端,上对得起女帝,下无愧百姓,你等休要信口开河,污我清誉!” 可当谢子安接过胖子手中的海捕文书,仅是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柳云儿连忙轻拍其背,为其舒气! 其实童程心里也很疑惑,他身为州府捕头,从任职以来到升为捕头这十多年期间,抓捕过的贪官污吏不说一百也有八十,大到州府的官员,小到一县的县令哪个不是细皮嫩肉,吃得脑满肠肥的?如今眼前这个更像是农家汉子的瘦黑县令,说他贪墨赈灾钱粮,童程是打死也不信的,可是上面下了抓捕文书,自己也只能照章办事! “是与不是这需要谢大人你回豫州州府亲自和大人解释了!海捕文书既已过目,还请谢大人莫要为难我等!” 看着家徒四壁,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府邸,童程语气不由得柔和了许多,接着一挥手对着后面的官差道:“将谢大人押解回州府!” 几名衙役拿起枷锁就要给谢子安戴上。 童程犹豫片刻道:“刑具不用上了!” 接着对谢子安道:“谢大人,这是下官职权范围内,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但等快到了州府,还是要给谢大人您戴上!” 谢子安点了点头,也明白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对着柳云儿道:“云儿不用担心,许是州府那边误会弄错了,为夫去去便回,你在家中等候便是!” 柳云儿倔强道:“不,我和你一起去!” “嫂夫人,您还是在家等着吧!此去州府路途遥远,您怕是吃不消的!”童程无奈地劝解道。 柳云儿摇了摇头,回到房内没一会儿就背着个打了补丁的包袱走了出来! 童程见柳云儿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劝解,对着众人道:“走,回州府复命!” 一路上山桑县仅存的百姓看着身穿官服的官差将谢子安带走,纷纷上前询问:“谢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谢子安笑道:“没事儿的,乡亲们都回去吧!” 童程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清楚这中间恐怕不只是误会这么简单了。 然而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从头到尾都在注视着这一切,待谢子安等人出了城,随即走进幽巷深处,从怀中掏出一只信鸽,确定四下无人后,便将信鸽放飞,之后快步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30章 交心 “算了,容我再想想其他法子!”陈行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在他看来,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 想要打入敌人内部那就要让对方接纳他,如何接纳?自然是投其所好,臭味相投!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能够贪墨朝廷下发的赈灾粮的人会是什么好人?生下的儿女又岂会是善男信女? 众人低头沉思,陈行都把事情说开了,秦若澜等人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显着的效果,相比其他方法而言,陈行的这个提议无疑是最佳选择! 可不知为何,秦若澜心里却不愿陈行这名做,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内心突然有了种莫名烦躁的情绪。 “小公爷,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怀中的李清雪用仅有二人可以听到声音柔声道。 陈行的身子微微一僵,腹中邪火猛然上窜。 万事不得细品,就比如现在,李清雪的那句我什么都愿意,将陈行的触感放大了数千数万倍。 怀中佳人柔嫩的娇躯,挺翘浑圆的臀部,无一不是在火上浇油! “咳咳,清雪啊,你先起来,去看看翠儿她们弄好了没!” 陈行生怕自己当众出丑,要知道血气方刚的年纪,古代的衣物可遮挡不住自己长枪的势头! “嗯!”李清雪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起身朝众人行礼后离去。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李清雪离开,秦若澜的情绪才稍稍好转。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但是有一点你应当知道,于公于私这仇我都要报,我陈行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我秉持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做事原则!凡事总该有个说法,无论是李常山大人的死,还是差点要了我命的那一箭!” 陈行目露凶光道:“若是我无能为力报仇也就罢了,只会选择忍气吞声,可是很不巧,我爹是陈世忠,所以,这个仇必须报,不仅要报,还要让他们加倍血债血偿!” “你……”秦若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我睚眦必报也好,说我罔顾大商律法也罢!恶人还需恶人磨!他们都不顾及大商律法了,凭什么让我费劲巴拉的找证据来治他们的罪?难道大商的律法只针对好人吗?”陈行不屑道。 “可是,你如何就能确定射向你的那一箭就是豫州的世家大族所为?”秦若澜还想尽力规劝,因为她虽然不知道射向自己的那一箭究竟是谁干的,但她明白一点,若是陈行如此行事,大商的世家大族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即便不是,我也要替清雪家讨回个公道,横竖都是要死人的,无非是多一个由头罢了!” “即便是……” “打住,秦若澜,你要弄清楚一点,我是去报仇,不是去和别人讲道理,道理是和好人讲的,和坏人我陈行只讲实力!” 秦若澜长叹口气:“你可知整个大商,世家门阀遍地,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整个朝堂,各州县的同姓世家追根溯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秦若澜何尝不想将世家门阀这些附骨之蛆从大商这个病人身上剔除?奈何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倘若真能一杀了之,秦若澜早就这么做了! “朝堂平衡,大商稳定,那是帝王该想的,而我不是帝王,我不过是个小公爷,很多事情帝王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做不到,女帝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而我不需要,这便是区别!” 陈行冷声道:“别忘了,虽说大商各地世家大族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真要追根溯源,他们之间的那点微薄的血脉之情早就淡薄到可以不用去管了,无非是抱团取暖罢了!真要杀了其中一个,只要拿出证据,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再不济,呵呵!” 陈行眼底闪过一抹猛虎出笼的凶意:“天街踏尽公卿骨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话一出,赵勤在旁如坐针毡,惊得一身冷汗。 这一个月以来,他也清楚坐在对面的女子正是天鹰卫某位实权人物的嫡女,其自身也在天鹰卫任职,虽只是个闲职。 可天鹰卫是什么?那是女帝的爪牙和耳目,如今小公爷竟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就不怕这话从秦若澜的嘴里传回到女帝的耳中? 一念至此,赵勤没有丝毫犹豫,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身形微微拱起,似是准备随时将两女斩杀在此! 秦若澜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眸不自觉地望向赵勤,对上赵勤双目中的寒意,心中微微一惊,这人莫不是想要杀了自己! 对于赵勤,秦若澜虽不认识,但也知道这位是陈世忠从玄甲军中调出来保护陈行的人,至于原因嘛,陈世忠派赵勤上奏的信件,自己已经看过了! 上座的陈行也似乎是感受到赵勤实质性的杀意,连忙轻咳两声道:“赵大哥,别紧张,她是自己人,若是想要告状,上一次她就打小报告了!” 闻言,赵勤这才稍稍安心,再次坐直了身子! 而秦若澜心中则愈发忌惮起陈世忠来,凉国公府已然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若陈家真有一日起事,大商皇室顷刻间就会覆灭! “那什么,街溜子,你也莫要介意!”陈行尴尬到不行,前世黄袍加身的典故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包括很多前世网友都调侃,若是自己手握几十万重兵,也会做那赵匡胤。 可是网络终究是网络,即便是真成了赵匡胤黄袍加身,打仗什么的还好说,可奖赏从龙之功呢? 单凭一个疑心病恐怕就要折磨死自己,因为觉得谁都会造反,更不要说后期上朝处理朝政和臣子们钩心斗角,争夺权力等等,古代皇帝可没那么好当! “说句心里话,你也大可以和你爹说说,我陈家绝对是女帝最忠实的拥护者,第一,我父亲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第二,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做个逍遥的小公爷,造反当皇帝不适合我,何况还要整天上朝和群臣们打嘴仗什么的,我更没兴趣,所以你大可以放心!第三,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为女帝陛下成就千古明君扫清障碍!” 秦若澜闻言心中欣喜,或许每个皇帝的最终目标都是成为流芳百世的千古明君,为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若澜淡笑道。 “你看,世家大族是不是皇权路上的绊脚石?”陈行循循善诱道。 秦若澜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行所言。 “陛下是不是早就想将这根肉中刺拔除?” “朕……正如你所说,陛下早有此意!”秦若澜差点说漏了嘴。 “可是女帝陛下碍于种种原因始终无法动手,对不对!” “哎,世家大族……” “你就和我说对不对吧,别扯那些没用的!” 秦若澜一呆,随即恼怒道:“你说的没错!” “那我现在是不是相当于顶在风口浪尖将女帝的这份压力转到凉国公府来?如此一来,世家大族与皇权的斗争就要放一放,那群老阴比肯定会全力对付我凉国公府,可他们要对付凉国公府需要什么?” 秦若澜柳眉紧蹙试探道:“需要一个合理的罪名?” 陈行笑着摇摇头道:“再想想!” 秦若澜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赌气道:“爱说不说!” 陈行傻眼了,怎么还耍起小性子呢! “自然是需要女帝的支持啊!” “可,这与……” 秦若澜说着凤眸一亮,是啊,再大的罪名都是需要自己认可,若是没有自己认可,什么罪名都没用! “你看,你也想到了是不是?”陈行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道:“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赢得女帝的支持呢?” “自然是在决策方面支持女帝的决定!”秦若澜越说越兴奋! 陈行一瞧秦若澜这股子兴奋劲,心中的猜疑愈发得到印证,这小妞不仅是女帝的脑残粉,还馋女帝的身子啊! “所以啊,女帝推行政策之时,是不是就少了很多阻碍?” 秦若澜拼命地点了点头,可又突然面露难色道:“若是如此行事,岂不是将凉国公推出去挡刀了?” “算你还有些良心!”陈行颇为欣慰,至少能想到自己,证明秦若澜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 “这些自然不用你担心了!只要女帝陛下不动我凉国公府的兵权与爵位,其他的随便罚什么都行!” 陈行也将自己的底线告知秦若澜:“如此一来,既能削弱世家的实力,又能令女帝推行政令不受阻碍,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岂不美哉!” “那凉国公府又能得到什么?”秦若澜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问道。 她不信有人会做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自古君臣之间说白了就是博弈,相互拉扯赢得好处,陈行这般吃力不讨好的做法,令她不由得不多想! “得到女帝的信任!”陈行诚恳地看向秦若澜,目光毫不避讳地与之对视。 秦若澜从陈行的眼中看到了真诚与信任! “为何?” “正如我先前所言,我陈家从未有过反意,我爹年纪大了,我又不喜从军,所以兵权最后还是会交换于女帝,而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爹百年之后,女帝大权在握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 “你……” 陈行苦笑道:“说实话,自古帝王忌惮边关大将这事儿我能理解,任谁身边睡头猛虎都会惴惴不安,即便那头老虎已经垂垂老矣,可老虎终究是老虎,令人望而生畏!” 见秦若澜不说话,陈行正色道:“所以,我想请你将今日之话转告女帝,陈家绝无谋反之意!即便是我即将前往豫州,也只是为了讨回个公道,虽然于法不合,但绝不会罔顾律法,滥杀无辜,还请女帝陛下明鉴!” “我该如何信你?”秦若澜眯着眼睛问道。 “你要不让你爹派人跟着我?” “派谁呢?”秦若澜眉头深皱。 “你说陶牧怎么样?”陈行试探道。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 “哎呀,要不你跟着我去也行!” 见秦若澜犹犹豫豫,陈行不耐烦道。 “我?” “对,就你!一来可以令你看清楚世家大族在当地丑恶的嘴脸,二来也能让你监督我!” “不行!”秦若澜连连拒绝。 “为什么?”陈行不解地看向秦若澜,心里更是纳闷这街溜子不就是喜欢四处乱溜达嘛! “我爹会担心我的!”秦若澜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胡诌。 “这倒也是!毕竟是个女儿家,外出多少怕碰到小黄毛,到时候买一赠一可就赔大了!”陈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什么小黄毛?什么买一赠一?”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爹担心你出远门!” “哦!” “所以呢,你决定好了没?”陈行开口道。 “陶牧吧!就他吧,他办事我放心!”秦若澜沉思片刻后决定道。 “好!” “那你准备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就明日吧!”陈行拍板定下了时间。 “好,明日何时?” “辰时出发!” “好!” 赵勤这时起身拱手道:“既然小公爷与秦姑娘已经定下,末将这就回去通知下去,整装待发!” “不急,不急,赵大哥,不差这一会儿!” 陈行拦住赵勤笑道:“正好我们要吃火锅,人多热闹!” 说罢,拉起赵勤朝着前院走去! …… “为何用烫水浸泡一番就能吃了,这便熟了?”秦若澜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好奇道。 “哎呀,话真多,你吃不吃?不吃给我!” 陈行说着伸出筷子就要去抢,秦若澜连忙将羊肉片蘸了蘸酱料塞入口中。 霎时间,一股别样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酱料的香甜混合着羊肉的鲜嫩,令秦若澜食指大动! 就连王怜都不自觉地加快了烫肉的速度! “哎呀,别光吃肉,你们也得吃点蔬菜,荤素搭配,营养才能更均衡!” “来来来,别客气,多吃点!”陈行招呼着大家一起吃。 “辣子呢?再给我来点辣子!” 一顿饭下来,众人吃得是大汗淋漓,别提有多过瘾了! …… 第31章 收买人心 深夜,天禄阁内…… “王承瑞,你觉得陈行的话有几分可信?”秦若澜凝眉目视桌案上的圣旨淡淡出声。 王承瑞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明面上是自己身边的管事太监,其实他还有个身份,隐臣,亦是先帝遗诏中的辅政大臣之一,只不过是暗地里的! 老太监王承瑞双眸微微眯起,沉吟片刻恭敬道:“老奴以为,先帝曾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陛下已经准许让陈小公爷来处理此事,自当放权给其尽情施为即可,况且陈国公跟随先帝数十年,两子也为大商尽忠,如今仅剩陈行一人而已,只要陈小公爷不出事,边关自然安然无事!” 闻言,秦若澜眉头皱得更深:“你的意思是,朕还需要多多照拂陈行了?堂堂一国之君却要忌惮一个国公,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话!” 王承瑞长叹一口气,缓步跪倒在女帝桌案前轻声道:“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在这大商境内,陛下无需顾虑任何人,然,治大国若烹小鲜,需掌握火候,火过,则珍馐尽毁,火少,则鲜味全无,老奴认为用人也当如此,若陈国公当真包藏祸心,先帝又如何会放权与他!” 天禄阁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半炷香后,秦若澜柳眉平展,提笔在圣旨上写了些什么,最后盖上帝印,随口道:“明日便让陶牧带着这道圣旨挑选天鹰卫二十名高手沿途暗中保护陈行,若陈行出事,他们也就不用回来了!对了,将燧发枪也一并给她,不过事后要将此物带回” 说罢,转身朝着自己的凤鸾宫而去。 “喏!” …… “小公爷!”李清雪支开了翠儿,怯生生地站在陈行床榻边缘喊了一声。 “嗯,清雪这么晚了有何事?”陈行面容故作平静,可心里却激动万分。 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以往陈行对这话嗤之以鼻,可这会儿陈行对此深信不疑。 天地良心,当初想的法子真就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全然没有别的心思在里面! 自己若是想要破了二十年的处男身,前几日就把李清雪给生吞活剥了,再不济,京都多的是青楼,何苦当个手艺人? “小公爷,奴婢……奴婢……” 李清雪终究还是官眷出身,那些个羞人的话语还是让她羞于启齿。 借着昏暗的烛火,陈行心中暗自焦急的同时,双目却没有放过李清雪,一双充满贪婪的眸子在李清雪身上来回扫视,恨不得立马将她揽入怀中好好蹂躏一番! 随着烛火摇曳,佳人身姿更显妩媚,青涩的身躯之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雪白如天鹅般的脖颈上,淡蓝色的吊带不堪重负,似有随时脱落的迹象,一双修长的玉腿更是局促不安的微微颤抖,似乎比往日夹得更紧! 与翠儿相比,陈行觉得若与李清雪发生些什么旖旎之事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他心中没有负罪感,毕竟李清雪十七岁快成年了啊! 然而李清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把陈行急坏了,你说啊,你倒是快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好假意推脱,然后再半推半就的拿下你? 若是直接上手,如色中饿鬼般岂不是毁了我陈行一世英名! 李清雪娇羞的面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贝齿轻咬,吹灭了桌台上的蜡烛,陈行只来得及看见纱衣自她香肩滑落,接着黑暗中一道人影便扑入自己怀中。 颤抖的声音软糯道:“还请小公爷怜惜!” 这谁还忍得住?美人在怀,又是投怀送抱,陈行自不是柳下惠,做不来那坐怀不乱不解风情之事! 仅是片刻,一声痛苦的嘤咛声在小院内响起,听得翠儿脸色绯红…… 虽说李清雪刚破身,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陈行不得不狠心又要了几次,甚至在她雪白的娇躯上留下各种痕迹。 好在李清雪也明白其中缘由,任由陈行施为,不曾有一丝怨恨。 完事之后,陈行紧紧搂住李清雪心疼道:“难为你了!” 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床,李清雪玉手犹豫着想要搂住陈行,却又不敢,看得陈行更是心生怜悯,顺势拉过羊脂般的玉臂搭在自己的胸口上柔声道:“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 李清雪闻言身躯微微一抖,心中暗自欣喜,要知道,无论男女,对自己第一次总是难以忘怀! “小公爷,若是以后倦了,可否赐个院子给奴婢,若是府内不行,便是府外也成,只求小公爷不要将奴婢随手送人!奴婢自会远离小公爷视线,不给小公爷徒增烦恼!” 螓首枕着陈行的胸膛,李清雪轻声道。 “啪” 一声脆响,臀浪如浪潮般汹涌。 惊得李清雪轻呼出声,抬头看向陈行,只见后者双目故作凶狠道:“想都别想,你啊,一辈子都是老子的人,除了跟在我身边,哪儿都别想去!” 听到陈行既霸道又蛮横的语气,李清雪心中如吃了蜜饯一般甜腻,轻应了一声,随即双眸迷离地望向陈行道:“小公爷,奴家还要!” 陈行身躯微微一颤,顿感腰间微微发酸,已经三次了啊,生产队的驴也不能不让休息啊! 可某些时候,男人的自尊心不得不说会害死人,强忍着腰酸,陈行一把将李清雪拉过,令其趴在自己身上道:“这回换你自己来!” 温暖紧致的触感令陈行心神一荡,只觉眼前的雪峰来回晃荡,似乎随时都会扑面而来…… 翌日卯时,看着还在熟睡的李清雪,陈行不忍唤醒,那一抹梅花般落红,似是在提醒陈行,昨夜的疯狂! 陈行只得自己起床梳洗一番,顶着双熊猫眼,无神地来到前厅,机械般地拿起桌上的馒头啃了起来。 “早,实在是太早了,我昨天干嘛非得嘴欠说辰时出发?”心中懊恼的同时却又不忘招呼手里的馒头。 “少爷,你干嘛呢?”翠儿顶着一双同款熊猫眼,将陈行的思绪拉回现实。 “发呆呢,倒是你,你这小丫头眼圈怎如此之黑?莫不是昨夜没睡好?”咬了一口雪白的馒头,陈行随口问道。 没曾想这一举动却令翠儿的小脸腾地一下爬满红霞,她似乎想起昨夜听到的某个声音:“小公爷,轻些咬,奴婢有点痛!” “喂,想什么呢?脸这么红!”陈行倒是没多想,用手在翠儿眼前晃了晃! “呀,登徒子!”翠儿羞红着脸惊叫一声,如受惊的兔子跑至一旁! 陈行人都傻了,这丫头怎么个事儿?大早上的犯病了! 不再理她,张口就要去吃手中的馒头,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老脸一红:“玛德,古代房间不隔音的?” “小公爷,翠儿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姗姗来迟的李清雪步履蹒跚地走到桌前,每走一步,双腿处就似有一种钻心的疼痛,令她柳眉轻皱! 破了身的李清雪如今眉宇间少了七分少女的青涩,多出三分成熟的韵味,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浑然天成的媚态! 看得陈行眼睛都直了,李清雪脸色绯红低声道:“小公爷,看什么呢!” 一吸哈喇子,陈行心虚道:“没看什么,来来来,我给你盛碗粥!” “奴婢……啊~” 李清雪慌乱地想要站起身自己来盛,哪有主人家给婢女盛饭的荒唐事儿,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未来的凉国公府的国公爷! 可双腿间的破瓜之痛却令她跌坐在椅子上! 陈行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勺,目露关切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见着陈行如此紧张自己,内心被甜蜜填满,颇为妩媚的白了他一眼似,娇嗔道:“小公爷,明知故问!” 陈行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李清雪昨夜第一次,又加上某些原因,所以只有她一人承受自己的征伐,如今还能起来,实属不易! 陈行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清雪,你就乖乖坐着,其他交给我!” 说着贴心地舀起一勺清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估摸着不烫了,才递到李清雪的嘴边! 后者俏脸上的红晕甚至都布满脖颈,不过还是张开樱桃小嘴将清粥吞咽了下去! “呃……小……”门房的秦伯匆忙赶来,瞧见眼前一幕不由得语气一滞! 陈行倒是无所谓,脸皮十分厚实:“秦伯,怎么了?可是有事儿?” 李清雪早已眼睑低垂,不敢见人! “有群天鹰卫上门,说是带了女帝的诏令前来!”秦伯严肃道。 “哦,无妨,让他们进来吧!” “喏!” 秦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没一会儿领着二十来个人走了进来。 “天鹰卫统领陶牧,见过小公爷!”陶牧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陶大哥,快请坐,翠儿,你人呢?让人再抬几张桌子来前厅,记得多拿几个凳子!”陈行冲着内厅喊道。 接着热情地招呼着天鹰卫众人入座:“来,兄弟们,都坐,都坐,还没吃吧!来来来,都吃点,一会儿长途跋涉,还要有劳诸位护送,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陶牧没有发话,天鹰卫众人自然不敢落座。 “多谢小公爷!不过还请先接圣旨!” “好!”陈行应了一声便要跪下,陶牧一把扶起道:“陛下说了,此诏令只得小公爷一人所知,所以还请小公爷找个没人的地方!” “也好!”陈行也不想家中众人跪拜,挺烦的,尤其是李清雪刚破身,行动不便,所以也乐得如此。 没一会儿,家中老兵便将桌凳抬了上来,饭菜也随之摆上! 众人依次落座,吃喝起来,正如小公爷所言,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临走前,陈行附耳对着李清雪说了几句,感受到耳垂传来的热浪,李清雪俏脸再度涨红,温顺地点了点头,在翠儿的搀扶下离去! 看着李清雪离去的背影,陶牧似是明白了什么! “陶大哥,这边请!” “有劳小公爷了!” 片刻之后,陈行带着陶牧走了出来,只是脸色各不相同,陶牧依旧一副棺材脸,而陈行则是小人得志的表情。 不得不说天鹰卫纪律森严,一群人吃饭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搞得气氛格外沉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李清雪和翠儿缓步朝众人走来,翠儿手上还多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板! 陈行这时起身对着天鹰卫众人拱手道:“今日这事儿虽说是街溜子安排你们的公干,但我陈行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清楚这也算是我凉国公府的私事,诸位都是为了保护我和内子而来,所以在下略备薄礼,还请诸位莫要嫌少!” 听到陈行对女帝与一旁李清雪的称呼截然不同,陶牧眉头微皱。 反观李清雪,当听到内子之时,一时失神,竟不自觉地傻愣在原地,内子,那可是妻子,自己的身份如何当得凉国公府的主母! 虽心中是如此想的,可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陈行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一个现代人,思维模式很简单,嫁给我了,哪有什么妻妾、嫡庶之分,都是老子的女人和子女,什么狗屁祖宗礼制,老子不比你们懂?全他妈是糟粕,要不得! 说着便让翠儿将托板递了过去,陈行一把扯开盖在上面的红布,只见托板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堆银票! “我陈行做人做事最是公道,也不说那些虚的!每人一百两银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诸位不要推辞!” “这……”天鹰卫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神色颇为意动,但谁也不敢伸手去拿! 陶牧见状沉声道:“小公爷不必如此,此番任务已经拨了银两作为公用,还请小公爷收回!” “陶大哥,你这就把我当外人了不是,上面给你们的那是正常外出的差旅费,我给你们的,这叫外快!” 陈行一搭陶牧的肩膀接着说道:“这么说吧,路上一应吃喝用度我全包了,当然上面给你们的钱到时候也别还回去,私下里分了,若是街溜子问起来,就说我钱没带够,路上你借我了,想必街溜子也不会找我去还的,对了,你们天鹰卫拨了多少银子!” 陶牧安看了看翠儿托板上的银票又看了看自己怀里,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窘迫:“上面给了一百两!” 陈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鄙夷,这一百两够谁出差的啊,这是要去豫州啊,又不是在京都逛一圈。 陶牧见陈行面露不屑,涨红着脸解释:“这次已经给得够多了,往常都是五十两!” “啊?”陈行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是,陶大哥,你们这一个月多少俸禄!” 陶牧微微一愣道:“普通天鹰卫月例五两银子,掌旗月例七两!统领月例十两!” 陈行不由得起了怨气道:“一个月才这么点钱,你们玩什么命啊!” 第32章 杀人灭口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豫州啊,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去山桑啊~~阿里里,阿里里!”陈行坐在马车里无聊的唱着自己改编的山歌打发时间。 李清雪则在一旁将剥好的葡萄,放入车厢桌板上的小碗内,等陈行什么时候唱累了,什么时候吃。 “小公爷,就快要到山桑县了!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今夜我们就在这附近休息一夜,明日再上路如何?”车厢外,一名天鹰卫掌旗出言询问。 这要是给京都那些人看到估计都得惊掉下巴,一个堂堂天鹰卫的掌旗竟然为一个年轻人驾车。 “行啊,王大哥,你看着办,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我听你安排!” 王勉站起身朝躲在暗处的兄弟们打了个手势,林中天鹰卫四散开来,在附近寻找是否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王勉坐下来继续驾车前行,至于陶牧,他始终一言不发的陪着陈行与李清雪坐在车厢内。 陶牧心里也挺纳闷的,他本以为陈行会因第一次出远门感到新鲜,从而对自己等人的部署指手画脚。 可没想到陈行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句:“所有的事儿都听陶大哥的安排!”后,就再也没管过一路上的事儿。 这几天除了吃喝拉撒,压根多得话不说一句,你问他什么,他都你们看着办,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自己绝不添乱,这不免让陶牧心生好感! “陶大哥,停下,我要去方便方便!”陈行感到一阵尿意袭来,连忙对着外面喊道。 “吁~” “小公爷要我陪着你不?”一名随行的天鹰卫问道。 “我一个大男人,你还怕我遇上采花贼了?我不采他菊花他就得烧高香了!”陈行打趣道。 听得李清雪俏脸绯红,菊花什么她没听懂,可采花贼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与采花贼一起说,能有什么好话! “哈哈哈!”天鹰卫众人纷纷大笑。 这几天下来,天鹰卫发现这个小公爷和以往接触的勋贵世家子弟不同。 不仅和谁都能玩得来,还尽喜欢说些大家都爱听的荤段子,若是要说和谁有几分相似,恐怕就是回京之后,任职鱼鳞卫都尉的威武候家嫡子宋祁了! 陈行下了马车,快走几步,见四下无人,当即开闸防水。 可刚放到一半就听见不远处有刀剑交错的声音。 起初陈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又屏息听了听,确是打斗声无疑,而且还夹杂着叫喊声。 “谢大人,嫂夫人,快跑!我来断后,快!” “云儿,快跑!” 陈行剑眉一挑,下车尿个尿还能碰到劫道的? 听着逐渐靠近的声音,陈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我这水是接着放呢?还是憋回去? …… “谢大人,嫂夫人,你们休息好了吗?若是好了我们就启程吧!”童程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 “有劳童捕头了,谢某如今只是阶下囚当不得大人二字。” “哎,谢大人,虽然童某不知道您究竟得罪了谁,但是豫州那边是不会弄错的,即便是错,那也是谢大人您“贪墨赈灾粮”的错,下官这么说,谢大人你可明白了吗?”童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将话挑明了。 谢子安不明所以,倒是柳云儿若有所思的望向童程。 “不瞒谢大人,童某自认为在豫州府衙待了多年,这期间抓捕过各种各样的犯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临死前,谢大人,您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吗?”童程问道。 谢子安想了会儿试探道:“供出同党?说出隐匿的赃银?” 童程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们会咒骂对手亦或是自己这边的领头人,更有甚者装忠臣,大骂老天爷不公平!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会仔细复盘究竟是哪个环节被人给下了套,又是哪一步棋没走好才让自己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但有一点出奇的一致!” 谢子安诧异问道:“是什么?” 童程苦笑道:“他们永远不会认为是自己错了!” 谢子安听完大怒:“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为臣子辜负圣恩不算,死到临头,竟还不知悔改!死有余辜!” 童程看着谢子安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哀叹:这便是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别人的道,杀人都不见血,能让谢子安之流的清官无路可走的官场! 那些吸人血吃人肉的贪官污吏踩着百姓的骸骨登上他们梦寐以求的天梯,自以为当上大官就可以享受厚禄了,不过是又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漩涡罢了! “哎,谢大人,你……不适合当官!”童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子安一愣,面露不解的问道:“童捕头此话是何意!可是谢某任职期间有何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明示!” 童程哑然失笑:看吧,这就是清官,你说他们做得不好,他们只会从自身去找问题,为什么百姓不爱戴我,那必然是我这个官做的不好,若是做好,应当百姓都信服、爱戴与我! 童程正色道:“不是谢大人你为官不好,而是你的性格在官场生存不下去!” “这又是何意?”谢子安皱着眉问道。 “哎,下官就明说了吧!敢问谢大人何时踏入仕途?” “嗯,从考上进士便被安排去东乡县任职事中,如今担任山桑县县令一职!” “恐怕谢大人您这事中到县令的任职调令,等了有十数年之久吧!”童程似有笃定的把握,语气也是略带嘲笑。 可他笑得不是谢子安,而是那一纸调令! 谢子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道:“正是,谢某这山桑县县令的调令还是刚下来不久!” “哎,谢大人,你可知事中到县令的任职变动,一般在我大商朝需要多久?” “这个……谢某不知!” “谢大人,一般懂点事儿的事中,只需两年足以!”说着童程还在谢子安面前比了个二的手势接着道:“若是碰到朝中有人,不过是走个过场,这样的人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便会担任一郡之守,再接着便是州牧,直至去京都做官!” 童程盯着谢子安的眼睛道:“所以,谢大人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嘛?” “这……这不可能!”谢子安不敢置信道:“区区一两年的光景如何能将一县之事了解透彻,又如何能解决整个乡县的民生问题。当年谢某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勉强算是掌握东乡县的大致情况!” “你看,谢大人你最先想到的只会是百姓,而那些人只会想到自己!这便是你与他们的不同之处,此番,豫州府衙以“贪墨税收”的罪名将您抓捕回豫州,这绝不会是一个误会这么简单!谢大人,下官见山桑县的百姓如此爱戴与您,我也明白您深得民心!可是在豫州的那些人眼中……” “得民心与死罪无异啊!”童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子安听完跌坐在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夫人木讷的问道:“云儿,是为夫做错了嘛?为夫自认为只要我做个好官,做个清官便可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为国君分忧!让大商所有的百姓都有田可耕种,有粮能吃,有衣裹躯!难道我做的这些都是错的?” 看着谢子安空洞的眼神,仿佛这么多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豫州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信仰崩塌便如雪崩一般,顷刻间,一切都化为乌有! 柳云儿心疼的抱紧自己的丈夫,哽咽道:“夫君没错,错的是那些贪官污吏,他们吃人肉喝人血,却不许别人与他们背道而驰,他们排除异己,残害忠良,便恰恰证明夫君是对的!他们怕你!” “对,我是对的!我没错!”谢子安眼中再次亮起光芒:“云儿说得对!为夫没错,错的是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贪官,错的是那些拿百姓骸骨当垫脚石的污吏!” 谢子安替柳云儿将散落在额前的秀发拨至耳后柔声道:“让云儿担心了,放心吧,为夫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豫州不行,为夫便去京都,去敲登闻鼓!我要为自己洗刷冤屈!” “好,妾身陪夫君一起去!”柳云儿坚定道。 “哎……”童程望着眼前的这对贤伉俪,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入了豫州,这官字两张口,官官相护可不是说说而已,这天下乌鸦虽不是一般黑,可却也有明哲保身的啊! “哈哈哈哈,说得好,哎呀,说得真不错,谢大人这话可是说到我们兄弟心坎儿里去了!” “谁?” 感受到周边林中突然传来的声音,童程等人瞬间拔出佩刀怒喝道:“装神弄鬼,出来,在下豫州府衙捕头童程,莫非尔等想要与大商官府为敌不成?” “哈哈哈,稍安勿躁,童捕头,我等不过是相与你做个交易!”说着两边林内走出数十人,人人黑衣蒙面手拿利刃! “尔等究竟是何人,竟敢半路劫杀官差,你可知这是死罪?”童程色厉内荏道。 “行了,童捕头,你也不用吓唬我等,既然敢接这买卖,我们兄弟就不怕掉脑袋,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领头的蒙面人笑着道。 “你想做什么交易!”童程皱着眉,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思索如何破局。 仿佛看穿了童程的想法,领头的蒙面人似笑非笑着说道:“这里虽说是官道,可是来往之人少之又少!官道要交税,百姓走得都是林间小道!若是指望别人来救你们,那你们大可以死了这条心!”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童程见自己想法被拆穿后也就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我们兄弟不想与大商官府为敌,反正进了豫州,谢大人横竖都是一个死字,不如借谢大人的项上人头一用,为我身后的一众兄弟谋个锦绣前程如何?我等日后必会为谢大人立个牌位日夜供奉,谢大人觉得可好?”领头的蒙面人语气十分诚恳! “你胡说,你们死光了,我夫君都不会死!”柳云儿气不过,站出来怒斥领头之人。 领头的蒙面人见柳云儿站出来指责自己,非但不生气反而眼中萌生淫邪之色:“这位便是嫂夫人吧,果然是我见犹怜,谢大人不用担心,在下会替谢大人好好照顾夫人的!” “你,你放肆!”柳云儿被领头之人的污言秽语气得俏脸通红。 “行了,明人不说暗话,童大人若是你肯留下谢子安夫妇带着手下就此离去,你我二人就当从未见过面,你们自己动手弄出点伤势回去也好交差,说不定还能得些个赏钱,童大人以为如何?”蒙面人见到柳云儿美貌的脸庞时,就已经没了耐心,只想将其掳回去好好品尝一番。 闻言,童程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蒙面人不耐烦道:“童程,你莫不是还不死心?想等救兵?你当了这么久的官差,应当知道我们能出现在这里,这条路就不会有官家的人来了!” 蒙面人干脆直接挑明了! 闻言童程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小,不可置信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你们竟是……” 蒙面人眉头一紧,怒斥道:“童程,你若是想满门被灭,就接着说下去……” 童程立即闭口不言! “行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赶紧滚,别扫了老子的雅兴!一会儿我还要和嫂夫人好好交流一番!”蒙面人话语越来越猥琐。 “畜牲,我死都不会如你所愿!”柳云儿柳眉倒竖,立刻拔下簪子抵在自己雪白的脖颈处,簪尖触碰到的地方已经隐隐有血丝浮现! 谢子安则是挡在柳云儿身前怒喝道:“朗朗乾坤,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嘛!” “报应?哈哈哈,什么报应?若是有报应,你还能是现在这般模样?谢大人,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一众黑衣人纷纷大笑。 见童程久久不语又不肯离去,黑衣人不耐烦了。 “童程,老子现在可没有耐心了!你若不走,那就不用走了!”领头的蒙面人提着刀,带着身后众人缓缓朝着谢子安几人走去! 童程手持佩刀步步后退,嘴上却道:“既然你等不怕,容我等再考虑片刻如何?” “杀了他们!把女人给我留下,若是伤了她一根汗毛,老子弄死你们!”领头的蒙面人大吼一声。 “知道了,老大!您就放心吧!” 说着一众蒙面人便扑向了谢子安等人。 童程大喝一声:“兄弟们,和他们拼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众官差也是提起佩刀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可是黑衣人好似训练有素,相互配合的十分默契,互为椅角,更像是军中作战,与黑衣人相比,官差们就差了远了,虽然也有配合,但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显得杂乱无章,只是一味的砍杀防守,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第33章 这话可不兴说 童程心知这等局面完全是因为黑衣人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思,才没有痛下杀手,否则自己这边早就被斩杀殆尽! 与其说他们是杀手,倒不如说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中士卒,起先心中便有了猜测,如今交手更是证实了此前的猜想! 童程一边与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厮杀,一边暗中观察还未出手的领头人,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油然而生:擒贼先擒王!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让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打斗! 原来是一名黑衣人想要先将柳云儿带走献给领头之人,便一人冲向谢子安夫妇,一脚踹开谢子安,拉着柳云儿的手就朝着领头人的方向拖拽。 可他到死都没有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会下如此狠手! 柳云儿见夫君被那黑衣人踹倒在地口吐鲜血,又是头也不回地拽着自己朝前走去,心下一横,挣扎着将手中的簪尖朝着黑衣人的腰部狠狠地刺了下去。 黑衣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后腰不可置信地看着朝着谢子安跑去的柳云儿,双眼不甘地倒在地上…… “老三!” “三哥!” “三弟!” 一群黑衣人见状,痛心疾首地呼喊,更有一人丢下手中的利刃跑过去扶起已经失去呼吸的小三! 领头的蒙面人再也忍不住,他本不想杀除谢子安以外的其他人,毕竟上面给过话,只杀谢子安便可,可如今三子的惨死让他动了杀意,随后吼道:“杀了,一个不留,谢子安夫妇留给我!我要替小三报仇!” 黑衣人们闻言不再留手,不消片刻官差们死的死,伤的伤,除童程外,无一站立! 许多黑衣人见有倒地的官差还未死透,拿着利刃对准心脏部位再补一刀,这种做法像极了战场上的老兵! 童程满身血污持刀伫立,抹去脸上的血污呵道:“没有军令私自出营,你们就不怕被发现后受军法处置?” 黑衣人头领冷笑道:“这种脏活累活,老子不是第一次接了,我也不是个雏儿,童程你也用不着吓唬老子!今日你必死!” 童程冷眼看着黑衣人,心知今日自己即便是求饶也是必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的做回英雄! 童程头也不回地对着不远处的谢子安夫妇吼道: “谢大人,嫂夫人,快跑!我来断后,快!” 谢子安却是一推自家夫人沉声道: “云儿,快跑!” 自己则是捡起散落在一旁的长刀,默默的来到童程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谁言书生无胆气,亦可提刀迎仇寇! 怕吗?怕……没人不怕死。 谢子安也怕死,但若是童程为了救自己夫妇而死,他的良心过不去。 谢子安不想,也不愿! 看着谢子安刀都拿不稳地站在自己身边,童程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谢子安啊,谢子安,你还真不适合当个官!” 谢子安眼神坚定地反驳道:“我不是不适合当官,我只不过是不适合当个奸官,我要当个为民做主的青天父母官!” “贼子,你枉为人臣,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私自带兵出营劫杀朝廷命官!若是大商武将人人如你这般,百姓如何指望你们来保护他们!今日你等便是如此行径,他日若是外族来犯,你等……便是那降敌叛国,卖主求荣之贼!谢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也知忠君爱民,你等不忠不义之人,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与你等同朝为官,谢某深以为耻,这官索性不做也就不做了!” 谢子安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有力,直诛人心! 当一个将领不受调令私自出营,这与谋反有何区别? 领头的蒙面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杀,杀光他们!”领头的蒙面人恼羞成怒地吼道! 其余黑衣人早在三子死时,心中就起了杀意,当听到领头之人所言,更是二话不说提刀就朝谢子安二人砍来。 童程一边护着谢子安,一边向后退去,一个分神手臂吃痛,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挨了一刀。 童程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感,挥舞着长刀逼退眼前的黑衣人,他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本能使然不想死,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万一有转机呢! 没一会儿童程身上的差服已经被鲜血染透,突然一旁黑衣人趁童程分神之际对着谢子安砍了过去,童程想也没想,下意识推开谢子安,挡在他身前,胸口挨了一刀,喷涌的鲜血溅了黑衣人一脸。 临了,童程还不忘对谢子安道:“谢大人,快走!” 谢子安被这一推,也明白是自己拖累了童程,咬了咬牙,红着眼低头朝着远处跑去! 童程见状慢慢地合上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又怎会是一群常年训练的士兵的对手。 瞬息之间,便被追上,一同被追上的还有没跑远的柳云儿! “谢大人,到了下面,可不要怪我们兄弟心狠,放心吧,嫂夫人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的!这就送你去阎王爷那儿报道!”领头的黑衣人说着举刀便朝着谢子安砍去! 长刀离谢子安的脖颈仅有一寸之遥,柳云儿双眸含泪,凄厉地喊了声:“夫君!” “当”的一声脆响,领头的黑衣人竟然被手上长刀传来的巨力震退数米之远,手中长刀也顺势落地,一根箭矢安静地躺在一旁! 而谢子安见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一脸凝重的黑衣人已经离自己有数米之远,还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哟呵,这么热闹?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官道劫富济贫?我说兄弟啊,你们这也太不专业了,还不挑食?这两位一看就是穷苦出身的百姓,若是脑满肠肥的人我也就不管了,可若是穷苦百姓,本少爷说不得就要管上一管!” 如此狗仗人势的言论自然是出自陈行之口,只见其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的陶牧以及一众寒甲披身的轻骑营等人。 李清雪连忙过去扶起柳云儿关切道:“姐姐,可有伤到哪儿?” 柳云儿闻言感激地摇了摇头,对着李清雪出声道:“多谢妹妹搭救!” 谢子安也挣扎着起身冲着陈行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无妨,无妨,本少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杀人越货的狗东西!”陈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位公子,在下也是奉命办事,还请行个方便!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了的!”领头的蒙面人沉声提醒。 他对刚刚击退自己的人心有余悸,深知对方阵营中也是有高手的,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尤其是护在少年身旁的几人,一看就是江湖好手。 若真打起来,自己等人虽不惧,可也要费番拳脚,最主要还是担心会走漏了风声! 听到声音,余下的黑衣人也飞速赶来,第一时间向领头之人靠拢,一行人站立的方位隐约有小型军阵的模子! “哟呵,哥们儿,你什么意思?是想要把我们全部弄死在这?”陈行眉头轻挑,语气挑衅道。 “这位公子,不管你是豫州哪家的子弟,可要是坏了那位大人的事,你可要想清楚后果!莫要给自家长辈招来祸事!”领头的蒙面人厉声威胁道。 豫州地界,不少世家大族都豢养私兵,别看身着铁甲,但其中鱼龙混杂! 高手虽然有,可是不多,大部分还是用来撑门面唬人的,所以虽然麻烦,不过自己等人倒也不惧! 不过下一秒他发现对方几人看他的眼神近乎和看白痴一样,特别是跟在少年身旁似乎是领队的那个将士,仿佛带着些许怜悯,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兄弟,这话可不兴说啊!” 陈行一愣,随后可怜兮兮道:“来呗,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家小门小户,大不了就是被你们灭门咯!我家满打满算带上我爹和一众管家仆人也就区区十几个人,尽管来便是!” 陶牧一听这话嘴角不自觉的一抽! 赵勤等一众玄甲军则是目露凶光恨不得立刻结阵斩杀他们,对方话里话外竟敢扬言去凉国公府找麻烦,是把自己当死人吗? 似是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怒意,轻骑营众人身下的军马,不停地打着响鼻,踏着马蹄,好像随时准备冲锋! 李清雪则是强忍着笑意,香肩不停耸动! 至于谢子安夫妇则是一脸呆滞,对方都拿你家人威胁了,你就这么光棍?直接让人来灭你满门,还有这丫头也是,看样子是想笑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人家不是和你说笑啊! 领头的蒙面人也是被陈行等人的表情弄懵圈了,怎么?合着自己刚刚不是出言威胁?而是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敢不敢报上名来?”领头的蒙面人低声问道。 从表情上来看,他意识到眼前这群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不敢!”陈行摇了摇头一副我就是不说,你有本事打死我的表情。 “你……” “你什么你……”陈行纳闷道:“我就好奇啊,你和他们俩有仇?” 领头的蒙面人摇了摇头。 “那就是有怨了?” “没有!” “那你这人不是有毛病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追杀人家小夫妻俩干嘛?贪图别人媳妇儿的美色?”陈行鄙夷道。 领头的蒙面人涨红了脸好似被戳中了要害。 “咦~”陈行一脸嫌弃道:“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你们这类人都嗜好,汝与那曹贼何异?” “什么是曹贼?”李清雪好奇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陈行亲昵的揉了揉李清雪的脑袋。 “我也是奉命办事!”领头人硬着头皮解释。 “这位公子这些蒙面黑衣人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军中之人,若是……”谢子安咬咬牙最后还是说道:“若是公子家中并无长辈在军中任职,还是就此离去,莫要管我夫妻二人,只求离去前给我夫妻二人一个痛快!莫要让内子受到侮辱便是!” 陈行则是瞧不起谢子安道:“你这人看样子也是读过书的,可曾听闻蝼蚁尚且偷,更何况人乎?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谢子安眼神坚定道:“谢某自是不怕这些乱臣贼子,可谢某无法对内子的遭遇不管不顾!” “嗯,有道理!”陈行仔细琢磨好像是那么回事: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不再是无懈可击! “行了,放心吧,你们夫妻二人不会有事儿的,说说看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行不解道:“看你夫妻二人穿着打扮,不似官宦之家,更不像是商贾大户,若他们是军中之人为何偏偏要置你们夫妻二人于死地?” 谢子安苦笑道:“公子,看您的穿着打扮虽是普通装束,但从护卫和这位姑娘的面容看来,您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想来家中也是颇有资产,若是无当官之人或是官职品阶太低,还请恕谢某无法如实相告,实在是不想将公子您给牵涉其中!” “放心说吧,没事儿的!只要不是女帝要杀你就行,当然女帝若是要杀你一个普通人,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谢子安见陈行如此笃定,沉思片刻后道:“其实谢某也不知道为何?” “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陈行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子安赶忙解释道:“不是谢某存心戏耍公子,而是谢某自己也确实不知何时得罪了他人,竟让那人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来取谢某的性命!” 陈行看了看谢子安,又看了看领头的蒙面人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蒙面人冷哼一声对陈行的问话置若罔闻。 “牛逼,你是真牛逼!一会儿我希望你还是这么硬气才好!”陈行对着领头之人竖起拇指。 “小子,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莫要牵涉其中,现在就此抽身离去还来得及,我也当从未见过诸位!”领头的蒙面人语气阴冷。 “你越是这么说,小爷越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底气敢说这话!我还能靠一下我爹,你靠啥?”陈行讽刺道:“不过是个马前卒,若是东窗事发,第一个灭的就是你们的口,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还当自己有多重要?信不信这会儿我弄死你,你身后之人知道是我做的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直接报上名来!”领头之人已经被陈行这云里雾里的话语弄得快崩溃了,可是偏偏陈行就非常喜欢这样搞别人心态。 你急你的,反正我不急! “能搞定吗?”陈行并不理会蒙面人的咆哮,转头对着赵勤问道。 赵勤点了点头道:“小……少爷,需要末将现在就将他们拿下吗?” “嗯,动手吧,也给我们这位苦主安安心,不然他不肯说实话!”陈行见赵勤应承下来,也就放心了! “是!少爷!”赵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朝着一众轻骑营的弟兄打了个手势,几个靠前的轻骑自身后而出。 领头之人见状勃然大怒道:“小子我最后劝你一句,若是拿下我们可就回不了头了,将来便是泼天的祸事!谁都保不住你!” 赵勤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沉声低吼:“竖旗,杀敌!” 在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面黑底金边的旗帜自后方高高竖起,上面赫然绣着深红的血字:“玄” “玄甲军!” 几名黑衣人惊呼出声,领头之人更是面如死灰! 玄甲军,与北边麒麟军齐名,是大商的精锐之师,两者皆因凉国公陈世忠而名扬天下。 年轻时陈国公曾以一万麒麟军杀入乞塔后方,一举扭转大商必败之局,封爵后,又领三十万玄甲军镇守边疆,震慑西戎,令大商免于外族的铁蹄之祸…… 第34章 龙潭虎穴 人的名,树的影,面对玄甲军,他们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领头的黑衣人甚至连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很干脆地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身后的这群人当初是跟着自己一起出的村,好不容易混了个百夫长,把他们聚拢在身边,结果却死了一个,起码剩下的他要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哦哟,我好怕怕哟!刚刚你说什么来着?还谁都保护不了我?来,再说一遍,我听听?”陈行一副欠揍的表情凑上前道。 领头之人苦涩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调动玄甲军充当护卫,就算是死,也得让我们几个死得明白吧!” 陈行懒得搭理他,一把搂过谢子安肩膀道:“来,说说你的事儿,谢大人!现在人我给你拿下了,事儿,你得跟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吧!” 谢子安苦笑道:“这位公子,就冲你是我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谢某也不敢欺瞒于您!可谢某确实是不知啊!” “嗯?到底怎回事,具体说说!”陈行见谢子安一脸坦诚不似作伪,心里也是纳闷! 私自调动军营的士卒,只为了追杀普通人?这说出去谁信啊?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大不了买凶杀人便是,为什么非要动用军中之人? 就在陈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谢子安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对着陈行道:“公子,或许这事儿和豫州发放的抓捕文书有关!” “抓捕文书?抓谁?抓你吗?”陈行皱眉问道。 谢子安倒是满脸真诚的点了点头。 “啊?你一个普通人,豫州府衙特意为了抓你发放海捕文书?他们是脑子不好吗?”陈行一副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的样子。 “回这位公子的话,妾身的夫君乃是新上任的山桑县县令!”柳云儿连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会是豫州府衙下令了!”陈行一听山桑县三个字,顿时恍然大悟,不过随即又面色疑惑道:“不对啊,那奉命缉拿谢大人去豫州的官差呢?” “回公子的话!”谢子安语气略带哽咽:“童捕头为了保我夫妻二人离去,选择独自一人留下面对这群豺狼虎豹!这会儿恐怕已经……已经遭了这群贼子的毒手了!” 陈行眼神暗淡,他最敬佩的便是这类舍己为人的英雄,无论是江湖草莽还是朝廷命官,他们都值得自己尊敬。 扭头他对身后的王勉说道:“有劳老哥去前面看看,若是……若是还有没死的,务必保住他们的性命!” “是,小公爷!” “小公爷?你难道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领头的蒙面人心中一沉,出言询问。 如果眼前这人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会有玄甲军作为随行护卫了! “赵大哥,麻烦你去搜一搜他们身上可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陈行压根没有去理会领头之人的询问,而是吩咐赵勤去查验对方的真身。 “是,小公爷!”赵勤应了一声便领着轻骑营和其他天鹰卫,在一众黑衣人的身上搜寻可用于证明身份的物件。 几息之间,赵勤失望地冲着陈行摇了摇头! “小公爷,没有!” “嗯……”陈行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这话时,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失落。 既然私自出营,又怎么会随身携带证明身份的信物呢! “接下来怎么办才好呢?”陈行心中犹豫不决,全都杀了? 随后陈行暗自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杀不光的,杀了这批还会有下一批! 既然对方都已经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私自调动军营中的人来暗杀朝廷命官,证明其中牵扯的利益之大,远超自己的想象。 可若是不杀,自己等人总不能带着他们去山桑县吧! 若是带回山桑县的监牢,保不齐群众之中有坏人,自己前脚进城,后脚就有人通风报信! 恐怕到时候会引起背后之人的强势反扑,狗急跳墙之下说不定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为求不被供出,将山桑县给血洗一番也犹未可知,到时候遭难的可就是山桑县的百姓了! 陈行的神色十分为难,这群人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在自己这里就和烫手的山芋一样! “赵大哥,去把领头的带过来,我有话问他!”沉吟片刻,陈行抬头道。 “喏!” 没一会儿,赵勤压着领头的黑衣人走了过来。 “哪里人?”陈行沉声道。 “锦州人!” “北方的汉子?” “嗯!” “怎么来南方当兵?” “当年乞塔来犯边疆,乡里征丁,听说能吃饱,就带着弟兄们投军了!” “北方……在麒麟军待过?” 领头人苦笑道:“小公爷说笑了,我等哪配待在麒麟军,不过是在锦州边军大营待了两年!后来打退了乞塔人,就随着先前的将领调来豫州州军任职!” “上过战场?” 领头之人身体微微一颤,轻嗯了一声:“曾为麒麟军打过掩护!” “见过我爹?” 领头人摇了摇头,随即又道:“见过大公子!” 陈行一愣,释然道:“你是说我大哥?” 领头之人点了点头:“我们兄弟的命也算是大公子带人救下的!” 陈行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抽在领头之人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林间久久回荡。 接着风轻云淡道:“这一巴掌替我哥抽的,他要是知道当初救下的是你们这群不忠不义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爬起来给自己两巴掌!” 领头之人脸色一变,双目似要喷火,可随即又颓然的跌坐在地:“我也不想,可没办法,整个豫州上下都已经这样了,就凭我们几个小卒能做什么?” “我这人比较爽快,也不喜欢兜弯子,我就直说了,当初在京城我被豫州的那群王八蛋暗算一箭,所以我这次过来明面上是为了调查豫州的赈灾粮一事,其实说白了就是来报私仇的,不杀了暗算我的那群王八蛋我睡不踏实!” 看着领头的黑衣人不为所动,陈行知道只凭一两句话是撬不开他的口! 于是接着开口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两条,第一,死撑着,什么也不说,我会安排玄甲军的弟兄押送你们回京都,交由天鹰卫审讯,到时候是死是活全看你们几个的运气!瞧见没?”陈行顺手一指陶牧道:“这位便是京都天鹰卫的统领,陶牧陶大人!” 领头之人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还有一条路,和我合作,配合我揪出幕后之人,帮我报仇,也……” 陈行话未说完,领头之人眸光闪动:“能活吗?” 陈行摇了摇头:“活不了,但起码不会遭罪,我能保证不会牵连你等的父母妻儿,并且会留个好名声给你们,就说你们剿匪时奋勇杀敌,马革裹尸了!每月的抚恤金也会正常发放,保证你们一家老小的安全,我个人也会给你们每家人一百两作为补偿!” 领头之人面露挣扎,他不知道该不该信陈行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赌一把! 自己等人一条命没了也就没了,当初若不是陈武成大公子相救,自己等人的命早在几年前就该被阎王取走了,如今也不过是还在陈行身上! 可家中年迈的父母,幼小的子女和苦盼着自己等人归家的妻子又当如何? 万一陈行输了,自己家中妻儿老小将无一活口! 那位大人物的手段狠辣异常,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将豫州打造成铁桶一般。 便是豫州州军也只认那位大人,不认兵符,说他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陈行也不急,任由对方权衡利弊,原本自己心里还没有把握,可当他听到对方欠自己大哥一条命时,他就知道这件事稳了! 便宜大哥,这次事情之后,回去我就给你多烧几炷香! “小公子,我董山虎烂命一条,便是把命给你也算不得什么,可豫州你去不得!”董山虎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哦?这豫州莫不是龙潭虎穴?” “若是龙潭虎穴也就罢了,运气好,尚且还能九死一生,可进了豫州,便是女帝来了,也是十死无生了!”董山虎沉声道。 “放肆!你……”陶牧闻言勃然大怒。 陈行冷着脸拦下陶牧道:“让他接着说下去。” “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山桑县上一任县令满门被灭,你们天鹰卫可查出什么?”董山虎面露讥讽道:“还不是当作民变来处理了!” 陶牧闻言硬生生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诚然,这次若不是阴差阳错让陈行起了杀心,恐怕这件事将无人知晓。 听到事关自家灭门惨案,李清雪的娇躯颤抖不止,陈行见状轻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怕,有自己在! 李清雪的情绪这才好了些! “你说的可是李常山李大人一家被灭?领头的可是额头有包之人?”陈行似笑非笑道。 董山虎大吃一惊:“小公子,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对吗?”陈行故作高深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是你们军中之人!” 其实陈行也是在诈他,此前自己一直认为灭李常山满门的应当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可当得知董山虎等人身份时,他便明白,那日灭李常山满门的应当是军中之人。 亡命之徒的嘴巴可没有想象中的牢靠,他们四处漂泊,干完一票,大不了去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隐姓埋名从头来过便是。 若是不幸被发现了,再不济,往哪个山林里一钻,落草为寇也是可以的! 可这把柄就永远落在他们手上了,这是不可控之力,与其交由亡命之徒处理,不如交给信得过的手下人来办! 若是先前的推测只有五分可能,那么这会儿加上董山虎所言,陈行便有八分把握! 董山虎目瞪口呆地盯着陈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行了,你也别惊讶,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我既然敢说与你听,自然不怕你通风报信,你大可以试试,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敢来蹚这趟浑水吗?” 董山虎沉默不语,别人说这话他或许还会掂量几分,可眼前之人是谁?凉国公府的唯一继承人! 若是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保不齐陈国公会一怒之下踏平了豫州! “行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耗着,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到时候若还是不选,我便替你选了!” 说完陈行不再理会董山虎,而是带着李清雪与陶牧返回车厢内! 陶牧如今的脸上乌云密布,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竟然有人敢串通豫州州军,刺杀朝廷命官,这与谋反何异? 陈行同样也面露凝重之色,来豫州之前,他没想到情况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自古军政都是互不干涉的,武将只认虎符,文官只看诏书。 只有帝王才会政权军权两手抓,可如今的豫州俨然一副初具规模的小朝廷模样! “陶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陈行率先打破车厢内的宁静。 “此事需立刻上奏女帝,由陛下定夺!”陶牧沉声道。 虽说女帝此行命自己全权听候陈行差遣,可事到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自己区区百人能够解决的了! 这件事牵扯到了豫州州军,那可是足足有一万人的满编大营,个个都是披甲戴盔的士卒,别说动手,光是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自己这边百十来号人! “为确保有备无患,若是调兵,最快能赶来这里的是哪州的州军!”陈行的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打着车厢内的桌板问道。 “离豫州最近的应当是云州,可若是调动云州州军,需要陛下亲自下令,一来一回,云州发兵最快也需五日,再加上赶来豫州的时间,即便全军急行,也需两日!”陶牧语气中充满了凝重的味道。 陈行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也就是说,最快也需要一个礼拜!” “什么一个礼拜?” “呃……我意思是最快也需七天!”陈行解释道。 “嗯,所以……陶某认为,我等应在此地等候援军前来,再入豫州也不迟!” 陈行摇了摇头:“陶大人,你认为若是京都没人掺和一脚,他一个豫州州牧敢这么干?不怕被灭九族吗?” 陶牧听到这话,不由得陷入沉思,虽暂无证据,可如今的局势令他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况且,若是我所料不错,咱们出京都的那一日,便有人通风报信了!”陈行笃定地看向车厢外。 “这……小公爷,为了您的安全考虑,陶某认为应当尽快返回京都重新制定计划!”陶牧沉声道。 “不!”陈行一摆手:“若是现在回去,那些人只会认为我们怕了他们,届时,他们的气焰会更加嚣张,就算下次准备好再来,他们也不会惧怕我们!此消彼长之下,我们就会陷入被动!我相信京都的那张保护伞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所以……”陶牧迟疑地看向陈行。 “入城,不仅要入城,还要大张旗鼓的带上董山虎这群人,之前我尚且忌惮三分,不过既然想要比谁的气焰更嚣张,我陈行还从未怕过!” 想明白此间关键之处,陈行拍案定板。 第35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可……” “放心吧,别忘了,我爹可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凉国公,论嚣张跋扈,我一个京都来的纨绔岂是他们能比的?按照来之前路上制定的计划行事即可!不过陶大哥你也得尽快飞鸽传信给陛下,尽早安排后手,否则,一旦狗急跳墙,咱们可都要葬身此处了!” 陶牧点了点头:“陶某立刻去办!” “嗯!” “咚咚咚” 车厢外传来三声敲击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说!”陶牧冷声道。 “统领,外面有个自称是小公爷护卫的人求见!” “他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小伍!” 陈行眉毛一挑,这王八蛋那一日出门后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直没回来! 陈行也懒得等他,索性给秦伯留了口信,若是小伍回来,就让他前来豫州找自己,想不到速度还挺快! 陈行一挑门帘,走出去怒道:“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老子还以为你死外边了!”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均是一抹古怪的神色看向自己,就连李清雪也是如此。 陈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好像有点歧义! 于是连忙轻咳两声转移众人思绪! “少爷!”小伍一袭黑色劲装,从他疲惫的神态上来看,至少也是星夜赶路才追上自己等人。 陈行见状打趣道:“怎么?你也被人提着刀一路追着砍了?” 小伍咧嘴一笑:“那倒没有,不过我倒是追着砍了不少人!” 随即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董山虎等人疑惑道:“少爷,这些人是……” “收钱办事的!”陈行轻飘飘道。 闻言,小伍面色一寒,腰间长刀霎时出鞘,杀意迸发而出。 董山虎等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可被小伍这一身杀意也是吓得不轻,就连陶牧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年轻人,怎么如此大的杀性! 小伍以为收钱办事是指来刺杀陈行的。 自从上次那一箭,小伍就秉持了要将所有陈行身边的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之中! “冷静,冷静!”陈行慌忙拦下小伍道:“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杀谢大人的!” 小伍这才收刀入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至一旁。 “对了,你这几日跑哪儿去了?天天人影子不见猫影子的,去接私活了?”陈行调侃道。 “那倒没有,之前不是您让我盯着流民中的谍子嘛!” “嗯,所以嘞?这几日你就去跟踪他们了?” “没,那日少爷您中了一箭,小的一气之下就去将他们全宰了!”小伍挠了挠头。 “没问出什么?” “啊?问什么?杀人还要问什么?”小伍不解地看向陈行。 “你特码,你纯粹是奔着泄愤去的是吧!” “是啊!” “没给人家开口的机会?” “没啊,进去我就唰唰两刀,全结果了!”小伍一脸认真道。 陈行扶额叹气道:“听少爷一句劝,以后这种事儿,交给专业的来!” 小伍突然一拍脑门道:“不过倒是得了一封信!” “嗯?”陈行眼睛一亮,可以啊!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信呢?” “在这呢!”小伍从怀中掏出信封递给陈行。 结果信封拆开一看,陈行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就连他身边的李清雪都察觉,陈行似乎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小公爷,可是出了岔子?”陶牧沉声问道。 陈行没说话,而是将手中的信件递过去让他自己看。 陶牧心有疑虑地接过信件看了起来,紧接着面若寒霜,杀意冲天:“吕家当杀!” “家主亲启,此前探听山桑县赈灾粮一事之人,经属下查明,正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据谍子传来的消息,此子贪花好色,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嗜赌成性,甚至前些日子还为一青楼花魁赎身,由此可见探查一事,实属其一时兴起,不足为虑,不过其身边貌美女子众多,据属下观察,其中有两女极其貌美,其中一女乃是当朝首辅王成明之女王怜,另一女子疑似商贾之女,若是大公子有意,属下可择日将其二人掳走带回山桑县,收入大公子房内!” 不用想,心中所说的商贾之女定然是秦若澜无疑。 李清雪虽不清楚信上写什么,不过从陈行与陶牧的脸上不难猜出,恐怕这吕家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不过李清雪还是很懂事的,她知道小公爷的事,不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该插嘴的,他自由决断! “小伍,这封信你之前看过了吗?” “看了啊!但是没看懂!” “哪里不懂?”陈行不理解,这封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小伍怎么会看不懂呢? “哪里都不懂啊!呃……少爷,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不识字啊!” “……”陈行顿觉无语,玛德,自己一年多都不知道小伍竟然斗大个字都不识一个! 得,鸡同鸭讲! “行了,一边玩儿去吧,我和陶大哥商量!” “好嘞!”小伍痛快地答道,然后冲着李清雪恭敬道:“夫人,可有吃的,我一路赶来肚子饿了!” 李清雪听到小伍对自己的称呼,俏脸瞬间一红,轻声道:“马车内还有些果子,我去拿来!” 陈行扭过头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伍理所当然道:“翠儿说的啊,府里都传开了!说是李姑娘得了小公爷的宠幸!如今成了少夫人了!秦伯还说,看来今年老国公能实现抱六个的愿望了!” “什么六个?”陈行一脸懵圈。 “就是,之前的秦姑娘、王首辅家的王姑娘以及清风姑娘啊!” 陈行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小伍张口就来:“她们仨每个人都给您生两个,老国公可不就是抱六个嘛!” 陶牧在一旁恨不得掐死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小王八蛋。 其他两个不说,自家女帝怎么可能下嫁凉国公府,就算是在一起,也是陈行入赘皇室,又怎么可能令他纳妾,几女共事一夫! 小伍一拍脑门道:“哎呀,好像不对,现在又多了个李姑娘,不对,是李夫人,应当能抱八个!” “你给我闭嘴吧!”陈行看着陶牧面露不善的表情,立马呵斥小伍道。 “哦!” “那什么,陶大哥别介意啊,我这哥们儿口无遮拦惯了,没有别的意思!”陈行连忙陪笑,生怕陶牧误解! 自己可不想跟街溜子牵扯上关系,不过嘛,王怜倒是可以,门当户对,又柔情似水,见着自己总是红着张俏脸,低头不语,想想,陈行都觉得兴奋! “咳咳,小公爷,我们是不是该谈正事!”陶牧轻咳一声,打断陈行意淫。 “哦,对,正事儿!” 山林间溪水潺潺,鸟儿栖息枝头…… “小公爷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陶牧看着陈行出言询问。 “一个字,杀!”陈行毫不避讳,语气森寒,令人胆颤。 “可现如今的豫州不是一个杀字可以解决的!若是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引起豫州兵变,届时,鱼死网破,无论是京都还是豫州都将生灵涂炭!” 诚如陶牧所言,豫州身处中原腹地,本身就是天下粮仓,粮食储备异常丰厚,如今又被有心之人贪墨,无论是何种用途,至少粮食是在对方手中,若是引得豫州与京都对垒,战事一起,谁也不知道会何时结束,而内乱一起,浑水摸鱼的人就会多了起来! 况且豫州百姓本就饱受天灾折磨,即便调动其他州军围剿,面对豫州数十万百姓,又如何下得去手? 倘若当真不顾一切攻城,反而会将豫州百姓推向幕后之人,到时候豫州就不仅仅是一万州军了,还是数十万的民兵! 此举相当于是送给幕后之人一份大礼,想必幕后之人定然乐见其成! 可若是对此不管不顾,任由豫州吸血,大商等于是在变向养着反贼,只等时机一到,他们便会直取京都! 陈行望着远处溪水淡淡出声:“陶大人多虑了,事情还未到那个地步,如今敌我双方不过是势均力敌而已!” 陶牧双目凝神道:“小公爷此话何意?” “如今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陶大哥想先听哪个?” “都行,小公爷想先说哪个,陶某便听哪个!” 陈行笑着道:“那好,陶大哥,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幕后之人是谁我们暂时不清楚,对吧?” 陶牧点头表示赞同。 “而他们对我也知之甚少,甚至误以为我与那些个纨绔子弟是一丘之貉!” 陶牧并未觉得松了口气,反倒是紧张问道:“坏消息呢?” 陈行深吸口气:“坏消息是,豫州若真是铁板一块,吕家暂时也就杀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山桑县出了问题,想必豫州州牧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派兵围剿,我们插翅难飞!” 陶牧沉声道:“所以小公爷你想如何做?” 陈行嘿嘿一笑:“如今呢,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得到了此信,又或者说,这中间存在了时间信息差!” “何为时间信息差?” “呃……就比如陶大哥你要是提前三天就知道豫州会有大旱并且会持续数月之久,你会做什么?” “自然是上奏朝廷!做好完全准备!应对旱灾!” 陈行冲他竖起大拇指道:“陶大哥不愧是天鹰卫统领,当真是忠心耿耿!” “可若是我,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陶牧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陶某不知!” “我会尽可能收购周边所有粮食,然后高价出售!所以懂了吗?” 陶牧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可是,这与豫州有何关联!” “小伍已经将山桑县在京都的眼线尽数拔除,那么这封信便是目前他们对我唯一的了解,下一次虽然不知道是何时再联络,想来最快也需要数日,而这个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陶牧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略显激动:“小公爷你的意思是想要将这封信接着送给吕家?” “自然是要送的,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陶大哥派人回去搬救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对方还是地头蛇!” 正巧此时王勉也赶了回来,对着陈行躬身一礼道:“小公爷,属下前去查探过了,捕快们都被补刀了,唯有一人气息尚存,属下勉强用药保住其性命,但若是救治不及时,恐怕很难活过今夜!” “有劳王大哥了!”陈行冲着王勉道了声谢! “不敢,分内之事!”王勉回礼道。 “走吧,我们一同去看看那位童捕头!” …… 来到车队前,陈行一眼就看见浑身是血,双目紧闭的童程。 此时他的气息已经弱不可闻,谢子安站在一旁,神色凝重,沉默不语,而柳云儿早已泣不成声! 见状陈行剑眉紧皱,立刻吩咐道:“陶大哥,现在不能耽误了,若是童程死了,很多事情就死无对证了!如今只能带着他们一同返回山桑县,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半道见着匪徒拦路抢劫,杀了官差,我们出手相救!” 陶牧面容凝重:“也只能如此!” “事不宜迟,立刻安排天鹰卫的兄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都上奏豫州之事!” “好,我马上安排!” 陶牧立刻招来一名天鹰卫对其耳语几句后,对方瞬间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伍,你去帮我办件事儿!”陈行对着一旁还在狼吞虎咽吃着果子的小伍吩咐道。 小伍闻言,一抹嘴,快步来到陈行面前道:“少爷,什么事儿?” “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送到山桑县吕家,用最快的速度!至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明白,就是少爷和我说的无间道呗!” “聪明,对了,换身衣服,一身劲装别人又不是傻子,最好穿破点的,再弄得蓬头垢面些!” “喏!” 小伍将信揣入怀中,随手在地上抓了把灰就朝着自己的头发与脸上抹去,又和一旁与自己身形差不太多的天鹰卫换了身普通衣物,接着随手在身上撕扯了几下,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流民的样子,这才对着陈行道:“少爷,那我先去了!” “嗯,注意安全!” “喏!” 小伍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林间! “我们也该起程去会一会这山桑县的地头蛇了!” 陈行沉声对着李清雪道:“清雪,你也要做好准备了!” 李清雪坚毅地点了点头。 此时,陈行扭头冲着董山虎冷声道:“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第36章 山桑县吕家 “小公子,若是我等全力配合与你,你说的保我们一家老小平安,可作数?” 事到如今,董山虎也别无选择。 相比定罪谋逆,男丁发配充军,女眷沦为娼妓,陈行的许诺,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陈行听到董山虎的话,嘴角泛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放心,我陈行说过的话,一口吐沫一个钉,我以凉国公府以及我过世的大哥、二哥的名义发誓,若我陈行事后反悔,出尔反尔,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听到陈行信誓旦旦的话语,董山虎等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毕竟人无信而不立,何况说这话的还是满门忠烈的凉国公府的小公子! “好,我便将我所知尽数告知小公子!” “边走边说吧,时间上来不及了,还有,董山虎记住我说的,我陈行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不屑为难老弱妇孺,但,若是你等心存二志,坏了我的谋划,到时候即便是我等命丧山桑县,相信我,你们几个的家人也会受到非人的折磨,而且,会让你们亲眼所见!” 董山虎被陈行冷冽的眼神看得浑身颤栗,连忙解释道:“不会的,我等必以小公爷马首是瞻!” “走吧,去山桑县!” …… 一座偌大的府邸,坐落在山桑县东门之处。 与寻常富贵人家不同,这座府邸门口的看门兽,乃是用上好的绿色碧玺打造而成! 两头通体翠绿的狻猊,神态威严地坐镇宅前,与荒凉的街道格格不入! 不仅如此,宅门也是用极品红木所打造,就连门上所挂的匾额也是极为珍贵的金丝楠木所制,匾额之上吕府二字更是用纯金烫印而成,无一不在彰显这家主人的尊贵与奢华。 “林长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身穿一件绣着瑞草云鹤复色纹样的浣花锦衣,其中金丝用料繁多,腰间悬挂着的玉带正中间扣眼位置更是用了极其珍贵的血玉! 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茶盏,老者用茶盖微微拨弄几下,这才将盏口送至嘴旁。 仅是抿了一口,老者脸色一变,随即将茶水吐出,顺势将手中的茶盏猛地砸向一旁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脑袋,后者眼角眉骨处顿时破裂,血流不止。 吓得站在一边的其他婢女瑟瑟发抖! 丫鬟却顾不得疼痛,慌忙跪下磕头,口中还不停地急呼:“奴婢该死,老爷息怒,奴婢该死,老爷息怒!” 老者面沉似水,厉声呵斥道:“你个贱婢,老爷我说了多少回了,这上好的江州碧螺春,一定要用冷过一刻钟的沸水浸泡,否则,茶叶会被烫熟,失了原本的滋味。你个贱婢倒好,对老爷我交代的话是充耳不闻,阳奉阴违,这节前的碧螺春千金难求,老爷我好不容易才令人寻得二两,你这贱婢就这么糟蹋了它!” “奴婢不敢,奴婢一直是按照老爷的吩咐所泡,从未有一丝懈怠!老爷明鉴!” 小丫鬟额前早已磕得通红一片,眉骨处的鲜血不仅打湿了地面,也让少女原本娇好的容貌显得狰狞无比。 然而小丫鬟却始终不敢停下动作! 老者厌恶地看了丫鬟一眼,冲着大厅外吼道:“都是死人吗?不知道给老爷我把她拉下去杖毙了?平白污了这大厅的地面!晦气得很!” “老爷饶命啊,老爷!奴婢一直认真服侍老爷,从未有过半分不敬,还请老爷网开一面!” “等什么?还不快给老爷我拖下去,想要脏了老爷的眼睛吗?” 大厅外两名壮汉,慌忙进来,不顾小丫鬟的哀求,粗鲁地扯着头发朝外拖去。 没一会儿,院内就传来小丫鬟凄厉的惨叫声。 声音也仅仅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便再也没了响动! “老爷,林长那边来消息了!”一名管家打扮的老仆走进大厅毕恭毕敬道。 老者头也不抬道:“让他进来!” “喏!” 老管家应了一声就去门外领人前来。 “你……去重新给老爷泡杯茶来!”老者随手一指另一名身穿青衣的小丫鬟道。 青衣丫鬟颤抖着应了一声,便一路小跑进后院。 “你们几个过来,替老爷活络活络筋骨!”老者微微阖眼。 两名小丫鬟小心翼翼地上前替老者捶打起肩膀来,动作之轻柔宛如怕打坏瓷器一般。 没一会儿,老管家就领着小伍进来! “老爷人带来了!” “嗯!” 老者缓缓睁开眼,微微挥手,几名婢女自觉地退下,只留老者与小伍、管家三人在堂厅之中。 “你是何人?怎的是你来吕家传信,之前的小童呢!”老者淡淡道。 “小的乃是京都鱼龙帮三当家身边的跑腿,那位大人与我家三当家做了笔交易,故而命小子前来传信!”小伍脸不红心不跳,瞎话张口就来! 不过倒也不算是瞎话,只能说是半真半假,这鱼龙帮确实是京都的势力,可一年前却被陈行与小伍两人硬生生打散了! 说来也好笑,鱼龙帮在京都虽说大恶没有,但小恶不断,欺男霸女他们不做,只接些上门耍无赖,打滚撒泼的活计。 去了别家也不动手,就往大门口一站,大声高呼哪家的谁谁谁,欠钱不还亦或是谁谁谁做了某些不齿的事情! 总而言之一句话,怎么恶心你,他们怎么来! 那一日也是巧合,几个鱼龙帮的人碰巧遇上出门在外闲逛的陈行。 鱼龙帮的几人见陈行衣着华丽,又是一股子书生气息,想来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肯定在意自己的名声,于是就想着碰瓷赚点小钱。 结果没想到看起来文弱的陈行,却不按套路出牌,不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反而下手专挑对方下三路,出手之损,鱼龙帮众人都自愧不如! 于是几人放下狠话,其中一人就回帮内搬救兵了! 陈行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准备脚底板抹油时,没想到留下来看着他的几人,宁愿被陈行打也要抱着他的腿不让其离开! 这下可把陈行急坏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乞丐模样的小伍走了过来,对着陈行道:“你若是能管我一顿饭,我就帮你解决这几人!” 陈行哪儿还有得选?连忙应承下来! 结果就是,刚解决几人,就瞧见十来个鱼龙帮的地痞,浩浩荡荡赶来,将他们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顿饭,我替你把他们都解决了!” “好说,别说三顿,管你一辈子都成!” 陈行没见过高手,所以,当小伍一个人打趴下十来个鱼龙帮帮众的时候,他就打心底认定小伍是一位传说中的隐世高手! 不然怎么说,小说害死人呢!固有印象让陈行到现在都悔不当初! 只不过后来,从小伍的只言片语中陈行了解到,他很可能当过兵,还是一个逃兵,不过好在是个孤儿,所以无法从籍贯上入手,兵部也寻不到人! 从小伍时刻内疚的眼神中,陈行觉着这人本质不坏,索性就将他带回府中当了个侍卫! 只不过当初小伍看着凉国公府的匾额流泪却是让陈行百思不得其解! 陈行也没有当狗仔的习惯,所以也就没去打听小伍的过去! “哦?是这样啊!”老者眯起眼睛,接过青衣丫鬟递来的茶盏突然出声:“杀了他!” 厅堂外顿时出现两个手持大刀的护院,进来举刀便朝着小伍砍去。 小伍仅是迟疑片刻,便立马故作害怕躲在堂厅的圆柱后面大声高呼:“杀了我,你们的人也别想活着,我们鱼龙帮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慢着!”老者放下喝过的茶盏,朝两名壮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后,这才换上一副笑脸道:“好汉莫怪,实在是多事之秋,老夫不得不谨慎对待!” 小伍拍了拍胸口,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道:“没事儿,我不怕死,只是怕丢了鱼龙帮的脸面!” 老者心里暗暗讥讽:就你刚刚躲在圆柱后面的模样,还谈什么脸面,果然是街头地痞出身,怎么样都要给自己找点面子! 不过老者自然是不会戳穿他,反倒是夸赞了一番:“不愧是鱼龙帮的好汉,果然视死如归!” “那是自然,我们鱼龙帮能在京都扎下根,自然个顶个的都是好汉!” “不知好汉怎么称呼?” “在下鱼龙帮小伍!” “原来是小伍兄弟,老夫吕家家主,吕先冲!来啊,还不给贵客看茶,这点事儿都不会做,还要老爷我来教你们吗?”老者横眉瞧着丫鬟训斥道。 “你先冲?这名字用少爷的话来说,起得真他妈狗啊!” 小丫鬟连忙再次朝着后院跑去。 “不知我吕家管事与贵帮三当家做了何等交易?”吕先冲轻笑道。 “回吕家主的话,这事儿乃是机密,自不会是我等跑腿所能知晓!”小伍恭敬回道。 还来试探?这老家伙的疑心病还真重! 吕先冲微微颌首,对着一旁的管家道:“找人带小伍兄弟好生梳洗一番,小伍兄弟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来送信的!好生招待!” “喏!” 管家闻言,应和一声,领着小伍出了院门! 就在这时,青衣丫鬟端着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茫然地看着只剩吕先冲的堂厅发愣。 “没点眼力劲的东西,就凭他一个跑腿的也配喝我吕家的茶水?来人,拖下去,重罚!” 又在一阵哀嚎声中,青衣丫鬟被两名壮汉拖出堂厅。 管家这时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家主,都安排好了!” “嗯,找人盯着他!若有什么异动,直接斩杀!” “喏!” …… 陈行等人一路疾行,很快便瞧见远处的一座城池,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山桑县! 众人刚进城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尽是一派荒凉的景象。 街道两旁的店铺破败不堪,各家各户门窗紧闭,仿佛已被遗弃多年,偶尔有几只流浪狗在街头徘徊,却不见人影,整座山桑县由内而外都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虽夕阳西下,可余晖也难以穿透这片死寂,让众人顿感压抑和沉重。 这里已不再是昔日的热闹的山桑县县城,而是一个被大商遗忘的角落,充满了萧条和凄凉。 陈行面容阴沉,他很难想象,山桑县的百姓遭受了怎么样的人祸,才能让一座不大的县城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谢大人,还请先带我等去山桑县衙门歇脚!”陈行冲着谢子安道。 “小公爷,这边请!”谢子安骑在马背上领着众人朝县衙而去。 车厢内,柳云儿似是看出李清雪的情绪不对,连忙关切道:“妹妹,可是有心事?” 李清雪强颜欢笑道:“没事儿,柳姐姐,只是想家了!” 柳云儿见李清雪不愿说,自然也不会做那长舌妇多嘴一问,只得安抚道:“若是想家,便回去看看,想来小公爷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李清雪微微点头,却再也没说话,而是掀开窗帘,朝外看去,似是想将一切都印入脑海! 不少百姓听到沉重的马蹄声,都悄悄地顺着门缝与窗沿观察起陈行一群人。 看着如此小心翼翼的百姓,陈行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 “老爷,有一支军队入城了!”管家收到下人传来的消息,立刻上报。 “嗯?来人是谁?” “不认识,不过领头的好像是谢子安!”管家如实答道。 “谢子安?”吕先冲眯起双眼,冷声道:“他竟然没死?” “听下面的人说,这只军队中似乎绑了十来个人!其中还有一名重伤之人,似是那日带走谢子安的捕头!” “哦?还有人敢在豫州的地界绑豫州州军?是他们没有表露身份,还是对方不惧呢?林管家,你怎么看?”吕先冲来回搓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思道。 林管家开口答道:“老奴以为,不如静观其变!若是对方冲我们来的,自然会直接找上门,若只是顺手而为救下谢子安,最多待上两日便会离去,届时,再传信给豫州州牧便是!” “静观其变吗?”吕先冲喃喃自语道:“也好,那就按你说的静观其变!不过……” 吕先冲话锋一转:“吩咐下去,任何医馆都不得救治那名捕快!若是不从,下场如何他们自是清楚!” “喏!” “呵呵,来了这山桑县,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吕先冲冷笑出声…… 第37章 下马威 “小公爷,到了!”谢子安翻身下马,面露窘迫之色,指着面前这座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县衙的建筑道。 “Are you kidding me?”陈行瞪大了眼睛,对着面露羞愧之色的谢子安发出了灵魂拷问。 “呃……小公爷,此言这是何意?”谢子安不解地问道。 “就是说,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谢子安慌忙跪下解释道:“下官怎敢欺瞒小公爷,实在是山桑县县库空虚,无力修缮啊!再者说,下官上任之时便已是如此,若是小公爷不信,大可以亲自进县衙寻得账簿,一查便知!” 陈行神色尴尬,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谢子安还认真起来了。 他自然是知道山桑县的破败与谢子安这位清官无关,否则又怎么会被人追着砍! 同时,陈行也不由得替山桑县百姓惋惜,原本他们可以过得很好,两任县令皆是从善如流的清官,可结局却令人唏嘘不已! 若不是自己刚巧路过,恐怕谢子安也会落得与李常山同样的下场。 也不知道是山桑县没福气,还是这是李常山与谢子安的命! “行了,谢大人,我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快快请起!”陈行连忙下马将谢子安扶起道:“县衙中的县丞、县尉、主簿、典史以及一众衙役何在?” 看着空无一人的县衙,陈行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 谢子安羞愧道:“不瞒小公爷,这些人早已投靠了山桑县吕家,就连一众衙役也都成了吕家的护院!” 陈行表情古怪问道:“合着整个县衙里的所有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来操持?” “这倒也不是,他们平日里也会处理些公务,只不过对下官的话阳奉阴违!更是对吕家之人所犯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子安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哦哟,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吕家在山桑县竟有如此大能耐,都能光明正大地架空一位县令了!”陈行也是对吕家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他吕家祖上可是有什么免死金牌一类?” 谢子安想了想,摇了摇头。 “如今可是有相熟之人在京都做官?” “也没有!” 陈行白了谢子安一眼:“那你怕他个锤子,一没背景,二没人脉的,不过就是个乡间豪绅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谢子安哭丧着脸道:“可是下官手中无人可用啊!” “呃……”陈行语气一滞,自己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一般当地的乡间豪绅或是世家大族基本上都不会做到这一步,毕竟县令、县令,一县之令,它不仅仅是官职,更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说白了县令就是皇权在地方上的代理人,挑战县令等同于挑战皇权。 在封建王朝,这可是要夷三族,诛九族的下场! 就在陈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赵勤走了进来,对着陈行抱拳行礼道:“小公爷,下面的弟兄来报,说是去了医馆寻郎中,可不是推脱有事儿,就是闭门不见!” “看来这位吕老爷的手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啊,对山桑县的掌控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陈行似笑非笑,丝毫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公爷,这可如何是好?童捕头的伤势拖不得!”谢子安神情焦急万分。 “我知道!”陈行轻捏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陈行一拍大腿,懊恼地自责道:玛德,我和他们讲什么规矩,老子确实现在不能杀他,但是不代表老子不能吓唬他啊,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我敢不敢下死手,又不是燕双鹰,他敢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吗?在外面的身份是自己给的,老子既然选择装纨绔了,又怎么会受这鸟气,自然是得嚣张跋扈些了! 谢子安与赵勤不明所以的看着陈行略带疯癫的模样,一时间怀疑,小公爷是不是被气傻了! “走,带人跟我去吕家,顺道把虎皮……军旗带上,留一半的弟兄在府衙保护好清雪与谢大人的妻子!顺便派人将医馆的郎中挨个抓到吕家来!” 陈行冷笑道:“敢给我下马威,也不看看老子背后站的是谁!小爷今天还真就要在太岁头上动回土!” “喏!” 赵勤领命立刻整理出一队人马杀气腾腾地跟在陈行身后,朝着吕府奔去! …… “老爷!” “嗯,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下面传来消息,说是有个当兵的一连找了好几家医馆都没人出诊!”林管家恭顺道。 “呵呵,办得不错!”吕先冲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神色十分享受:“来了山桑县这一亩三分地,任你是谁,都得按老爷我的规矩来办事!” “老爷,老爷,不好了!” 堂厅外骤然传来一道慌张的惊呼声,吓得吕先冲手中的茶盏都打翻在地。 吕先冲怒意横生,刚想开口呵斥,只见来人连滚带爬地跑进堂厅,上气不接下气道:“街……街……街角处来了支军队,正朝着府中而来。” 吕先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去,将家中护院全部喊进院内,老夫倒要看看这是哪里来的一尊大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喏!” …… “小公爷,到了,就是这里!”谢子安恨恨道。 “哎哎哎,大胆,你们是何人,知道这是哪里吗?就敢往里面闯!” 门童狗仗人的势模样令陈行又好气又好笑。 “去,给他涨涨见识,不然还真以为他吕家是个什么东西了!”陈行随口吩咐道。 赵勤听到陈行的话,对着下面的一个弟兄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上去“啪啪”就是两下左右开弓,门童的脸颊瞬间红肿。 “你…你们竟然敢打我!” 门童捂着通红的双颊一脸不敢置信,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被人打过了。 自从来到吕府当门童,谁见着自己不客客气气的,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对自己更是毕恭毕敬,满足了他心底深处的虚荣心。 “呵,打你?还敢杀你,信吗?”适才动手的轻骑营弟兄面露不屑,长刀猛然出鞘架在了门童的脖子上! 自己跟在老国公身边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小小的门童就敢出言威胁自己? 长刀在侧,门童顿时腿软栽倒在地。 “呸,什么玩意儿!”轻骑营的弟兄,收刀入鞘,轻啐一口,转身回到队伍中去。 “去,带弟兄们把大门给我拆了,就当是礼尚往来了!”陈行淡淡道。 “喏!” “将大门拆了!” 赵勤怒喝一声,几名轻骑营的兄弟直接动手拆门,奈何红木厚实沉重,几番操作下来,虽然门没被拆,但是也破损不堪,勉强也达到了陈行预想的效果。 “行了,回来吧,没想到这大门还挺厚实的!”陈行也不想几人为难,连忙出声道。 赵勤瞪了一眼几人,不满道:“少爷发话了,还不回来,没用的东西!” 几名轻骑营的弟兄也是一脸愧色的回到队伍中去,头也不敢抬! 就在这时,院内响起一声轻笑:“不知哪位贵客到访?令我吕府蓬毕生……” 到了嘴边的“辉”字,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吕先冲脸色难看无比,像是死了亲爹似的! 哪个杀千刀的将自己家大门弄成这样?一个府邸的大门就是这家主人的颜面,如此赤裸裸地打别人脸,换谁能受得了?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陈行挑衅道。 吕先冲强忍怒意,面露笑容:“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公子!” 陈行压根不理他,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吕先冲又道:“可是我吕家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得罪了公子?还请明示!” 陈行依旧不言不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吕先冲打心底恨不得将这个小王八蛋给碎尸万段。 事不过三,既然不给面子,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想到这,吕先冲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冰冷道:“在下吕家家主吕先冲,阁下究竟是何人?带人打伤我吕府门童不说,还将我吕府大门毁坏至此,我吕家好歹也是能够在豫州州府说得上话的世家,阁下莫不是当我吕家好欺负?” 陈行听到吕先冲的名字微微皱眉,而后者观其似有忌惮,只当是被自己的言语吓唬住了。 吕先冲没想到的是,陈行听到他的名字第一反应是:你先冲?这名字起得是真他妈狗啊!让别人先去送死,可不就是你先冲嘛,不仅人长得狗,取的名字也很狗! 陈行缓过神,舒展眉头道:“我这人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人是我救回来的,自然是不会看着他死,所以呢,我不愿意看见事情朝我不喜欢的方向发展!” 吕先冲微微眯起眼,似是不解道:“阁下说话云山雾罩的,老夫听不明白,若是当真有事不妨直说便是,若是我吕家能帮得上忙,定然义不容辞!” 玛德,这老狐狸真会装傻充愣! 陈行在心里将吕先冲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吕先冲是吧!” 听到一个少年人用如此老气横秋的语气直呼自己的名讳,吕先冲不自觉地嘴角一抽! “这么和你说吧,我这人不信巧合,一家两家医馆尚且会可以借口有事推脱,可每家医馆都推脱,你当本少爷与你一般是傻的吗?” 吕先冲见对方又是直呼自己名讳,又是正大光明地骂自己傻,加上大门被毁,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自己呢? 自己又不是属王八的,在这山桑县也算是作威作福许多年,自然而然养出了一股高于旁人的气势! 如今被人如此羞辱,吕先冲哪儿还坐得住?顿时勃然大怒:“小子,老夫忍你很久了,你可知这是哪里?” “山桑县,怎么了?”陈行答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如此放肆,年轻人,老夫劝你不要太气盛!” 陈行一时没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老家伙,你刚刚说什么?” 吕先冲彻底忍不住了:“老夫叫你别太气盛,否则,今日老夫保准你走不出山桑县!” 这声怒吼,令身后一众护院持刀纷纷来到吕先冲身后,仅是粗略看去光是大门附近就占满了人,陈行寻思着怎么也得有一二十号人,估摸着院子里更多! 陈行心中一喜,他妈的这不就来活了?专业对口啊! 于是陈行清了清嗓子,随手抽出一旁轻骑营弟兄的腰间佩刀,一指吕先冲,怒道:“老子看你是老糊涂了,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这句老糊涂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吕先冲双目赤红,理智也随着老糊涂三个字烟消云散。 在这山桑县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敢指着鼻子骂自己了! “给老夫围了他们,谁敢异动,就地格杀!” 听到吕先冲的话,身后院内早已摩拳擦掌的护卫们,顿时一窝蜂地冲向陈行等人。 可是下一秒,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听赵勤沉着冷静低吼道:“竖旗,杀敌!” 这句话可把吕先冲吓傻了,他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外出游历,身边这群穿着盔甲的也不过是些装装样子的私军。 可竖旗在大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眼前这是一支正规的大商军队,是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军人,不是那些个滥竽充数,鱼龙混杂的私军可比的! 就比如鱼鳞卫,之所以不能称之为军,就是因为他们从未上过战场,只是起到拱卫京都的作用,与其说拱卫京都,不如说威慑的作用更多些。 毕竟任谁看着一群披甲的军卒朝自己走来,说心里不发怵,那是假的! 只见一面黑底金边,绣着深红血字的“玄”字旗,自这支军队中竖起! 大商只有一支军队是以“玄”字为旗帜,他们用屁股想也知道眼前这支军队是谁了! 先前叫嚣的众人瞬间呆若木鸡,就连吕先冲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能让玄甲军充当护卫,又如此嚣张跋扈,如果这个时候还猜不出陈行的身份,他怕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赵勤突然高举右手喝道:“上弩!准备……” 眼见对方似乎真的打算杀了自己,吕先冲慌忙冲着护院高呼:“都给老夫放下刀!” 又急忙转头冲着陈行道:“误会,误会,小公爷,都是误会!” “误会?”陈行拦住准备发号施令的赵勤,皮笑肉不笑道:“好一个误会,吕先冲,你不会以为单单就凭误会两个字,就想把这事儿一笔带过吧?” 吕先冲一听这话,心中一喜,既然这位煞星能说出这话,证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激动之下,一脚踹向一旁的护卫吼道:“还不滚进去,若是冲撞了小公爷,老夫活剐了你们!” 护卫们早在看到“玄”字旗时,就丧失了斗志,自己是护院没错,但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欺负一般人也就算了,可这他妈是谁?是玄甲军啊! 西戎人有多彪悍不用多说,光是从边关传来的事迹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可玄甲军敢和西戎人捉对厮杀,可想而知玄甲军是怎样的存在! 自己等人是什么档次?敢和玄甲军起冲突?嫌命长吗? 第38章 同道中人 “不知是小公爷驾临山桑县,还望恕罪!” “老家伙,你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想把这事儿给一笔带过,恐怕不合适吧?”陈行斜瞧了吕先冲一眼,顺手在赵勤手上夺过马鞭在手心中来回敲打。 “老夫自当备好厚礼赔罪,还请小公爷入府一叙!”吕先冲做了个请的手势。 “若是这礼物不满意,别怪本少爷拆了你吕家!”陈行放下狠话,率先迈步进入吕府。 “自然,自然!”吕先冲连连点头。 两名婢女在林管家的示意下连忙一左一右上前想要贴上陈行,没成想,陈行用马鞭拨开两女的玉手,对着赵勤道:“去将那个贱婢带来,其他人服侍,少爷我不习惯!” 赵勤微微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行口中的贱婢是谁,傻站在原地! 陈行生怕被吕先冲这个老狐狸瞧出破绽,一马鞭抽在赵勤的盔甲上吼道:“老子说话,你是聋了是吗?还不快去!” 赵勤被这一鞭子抽得一个激灵,再看陈行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小公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办!” “没用的东西!”陈行骂骂咧咧地提着马鞭朝堂厅走去。 一旁的吕先冲也是被这一幕惊呆了,能被派来保护陈行之人不用说,必然是军中好手,如今却被陈行当作狗一样呼来喝去动辄打骂,果然,京都的这些个二世祖都是一路货色,仗着祖辈的余荫作威作福! 吕先冲也不多言,跟在陈行的身后走进了堂厅。 一进正厅,陈行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原本该是吕先冲的位置上,还翘起一只脚踩在黄梨木的太师椅上,皱眉道:“茶呢?” 吕先冲心疼地看了眼沾上灰尘的黄梨木,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之色,顺势坐在另一旁道:“下人正在准备茶水点心,还请小公爷稍后!” “让后院快些,手脚麻利些,取江洲上好的碧螺春冲泡,若是失了味道,怠慢了小公爷,便是小公爷放过你们,老夫也饶不了你们!” “喏!”一群婢女惶恐地应道。 “小公爷还请稍后!” “无妨,什么样的茶水点心小爷我没吃过?即便是皇宫里御赐的茶水点心,小爷我也吃了不少!不急在这一时!”陈行毫不在意道:“只是,不知这……” 吕先冲见陈行话说一半,连忙问道:“还请小公爷明示!” 陈行双眸微微眯起一条缝,冷声道:“老东西,你怕是在拿小爷我寻开心是吧?” 看着陈行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吕先冲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 连忙冲着林管家喊道:“快去将老夫珍藏的龙眼珠取来!” “喏!” 趁着林管家取龙眼珠的时候,吕先冲对着陈行介绍起这颗龙眼珠的来历! “小公爷可知这龙眼珠是何物?” “莫不是夜明珠?” “非也,非也,若是夜明珠,老夫又怎敢献给小公爷,夜明珠的价值与这龙眼珠相比起来,犹如米粒之珠也,岂可与皓月争辉!” “哦?吕家主还请细说!” 陈行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夜明珠他凉国公府也是有的。 只不过在陈行看来,所谓的夜明珠和前世的夜光表差不太多,说白了就是硫化锌、硫化钙制成的珠子,况且古代这类东西一般都是含有放射性物质,自己要是得了它?怕是又要去阎王殿走上一遭! “老夫也是偶然所得这颗龙眼珠,此珠通体雪白,不含一丝杂质,质地细腻温润如二八佳人的肌肤一般,据传闻若是将这龙眼珠雕琢成玉佩戴在胸口,还有避暑抵寒之功效!老夫虽未请人雕琢,但盛夏时节,也曾手握此珠,小公爷,您猜怎么着?”吕先冲故意说一半留一半,想要吊足陈行的胃口。 若是放在平常,陈行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说话说一半,找事儿是吧?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要配合吕先冲演完这出戏! 陈行故意装作焦急的神色追问:“莫不是当真如传闻所言?” 吕先冲凑上前压低声音道:“确如传闻所言,老夫当日握在手上竟传来一阵寒意,将周身燥热之感驱散一空!” 陈行激动地捏紧太师椅扶手惊呼:“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那是自然,老夫如何敢诓骗小公爷!” 呵呵,傻逼,不就是没有杂质的和田白玉嘛,吃了没文化的亏还不知道! 虽说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没有丝毫杂质的和田白玉都是价值不菲,可若是说它能避暑驱寒就言过其实了! 夏天本就酷热难挡,莫说是这和田白玉,就是随便弄块玉石握着也是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玉的质地就是如此,传热很快,加上古人一向喜欢将值钱的东西藏起来,摆在不受阳光照射的地方,自然摸起来也就有种冰凉的触感。 所以,玉石确实能给人带来一丝丝凉意,至于驱散燥热?不过是吕先冲的心理作用罢了! “咳咳,不知吕家主可曾听闻:玉碗冰寒消暑气?”陈行拿起婢女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 “呃……不曾听闻!”吕先冲在脑海中思索半天也没弄明白陈行的话是何意。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口一问!” 就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之时,赵勤已将李清雪带到堂厅,恭敬道:“少爷,人已带到!” “嗯,去厅外候着!”陈行头也不抬地冲着赵勤挥了挥手。 “喏!” 吕先冲只是迅速撇了一眼李清雪就收回目光,心中也有了计较。 此女虽容貌秀美,可她下意识地遮挡袖口处的鞭痕却让吕先冲对陈行的喜好有了大致的了解,加之李清雪面对陈行时,不易察觉的微颤,吕先冲哪里能不明白? “还不过来,愣在那儿做甚!”陈行眉头轻挑,言语中露出一丝不满。 李清雪娇躯一颤,立刻快步上前,娴熟地开始替陈行揉捏肩膀! 突然,陈行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瞬间阴冷,下意识就朝着马鞭摸去,李清雪见状连忙跪下,带着哭腔道:“小公爷恕罪,小公爷恕罪!” “罢了罢了,终究是在吕府,免得脏了吕家主的眼睛!继续,若是还不知轻重,你就等着受罚吧!” 李清雪这才惶恐起身,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 吕先冲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已经将陈行划为与自己同一类人,想来林长心中所言倒是无疑,只是少了条:喜虐少女! 不过,林长的情报不准也在情理之中,观陈行举止,有些癖好自是不会当众暴露! “爹,谁来了?” 就在两人相互虚与委蛇之际,一道飞扬跋扈的声音响起。 陈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吕先冲见着连忙呵斥道:“逆子,休得放肆,这位可是京都的凉国公府小公爷!” “见过小公爷!”来人急忙对着陈行行礼。 陈行微微点头,却未出声。 “这是犬子,吕程!”吕先冲介绍道。 陈行见眼前行礼之人,体态臃肿,脸色苍白,脚步轻浮,想来生活应是极度荒淫糜烂! 不过这小子的眼睛却是不老实的很,虽对着陈行作揖行礼,但那对色眯眯的眸子却始终未曾从李清雪的身子上挪开! 陈行面容平静开口:“我这婢女吕公子可是喜欢?若是喜欢的紧赏你便是!” 此言一出,身后的李清雪娇躯一怔。 “当……” 吕程面露欣喜之色,刚要开口却听吕先冲怒喝:“逆子,休得胡言乱语!小公爷的东西也是你可以觊觎的?还不滚下去!” 吕程挨了自家父亲的训斥,只得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只是那双眼睛还时不时的带着贪婪的目光看向李清雪! 陈行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吕家主,你这儿子倒是颇有胆色!” 吕先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陪笑道:“都怪老夫教子无方!还请小公爷莫要与犬子计较!” 陈行端起茶杯道:“吕家主哪里的话,不过是名婢女而已,吕公子若是想要,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吕先冲连忙端起茶盏拆开话题道:“小公爷说笑了,还请品茶!” 就在这时,林管家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吕程一眼就瞧出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龙眼珠。 吕先冲接过林管家递来的木盒,将其打开对着陈行道:“小公爷以为此物如何?” 陈行看了一眼证实心中所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不似凡品!” 吕先冲一喜:“既然小公爷喜欢,便当作赔礼赠予小公爷!” “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陈行想要接过木盒时,只听吕程急切道:“爹,这龙眼珠不是说好给我的吗!” “闭嘴,老夫与小公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闻言陈行立刻收回伸出去的手,脸色看不出喜怒:“君子不夺人所好,既是吕公子所爱之物,陈某自是不会再要!” 一听这话吕先冲急了,陈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岂会听不懂,言下之意就是冲突的事儿就不会这么算了! “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打到他下不来床为止!” “爹,你……” 见吕程还要说话,吕先冲心急之下,快步上前,一脚踹翻吕程怒骂道:“你个逆子,你是想害为父失信于小公爷吗?既然如此,老夫就打死你!” 陈行看着吕先冲装模作样的殴打吕程也不拦着,好整以暇的喝着茶,静静地让吕先冲一个人表演。 “爹,爹,别打了!”吕程抱着头,嘴里不停地求饶。 陈行见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自己出面了。 于是淡淡开口道:“吕家主切莫生气,伤了身子可就划不来了!” 吕先冲闻言还不忘猛踹一脚:“今日若不是小公爷拦着,老子非得打死你!” “还不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锁在房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去!” “喏!” 两名护院立刻进来将吕程搀扶出去。 “呵呵,让小公爷见笑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吕家主言重了,陈某观吕公子心直口快,颇有赤子之心,这是好事啊!” “哎,这孩子,他娘死的早,是老夫一手将他拉扯大,也怪老夫,出于对内子的愧疚,对他也是百般娇纵,这才将他养成这副性子!”吕先冲满脸愧色! 呵呵,老子信你的鬼话,我才是真傻子! 陈行心里腹诽,嘴上还是装作关切道:“真是难为吕家主又当爹又当娘了!” “哎……”吕先冲长叹一声:“冲撞了小公爷,还请小公爷看在程儿死去的娘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才是!” 陈行暗骂一声,玛德,我又不认识他娘,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计较? 不过嘴上还是虚伪道:“自是不会与令郎计较!” 赵勤这时走了进来抱拳道:“小公爷,山桑县郎中已在府门外,不知……”说着还瞟了一眼吕先冲。 “小公爷,放心,我这就让林管家通知下去,无论如何,定当全力救治小公爷的下属!” 陈行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做自己的下属,以后若是出了事,吕先冲也好和上面交代,自己救治的是玄甲军的士卒,不是别人! “如此,多谢吕家主了!” “小公爷哪里的话,都怪这豫州大旱,加上时常有山匪下山,弄得家家户户都跟防贼似的!故而这些郎中不敢出诊,怕被掳走!” “哦?豫州境内还有山匪?”陈行讶然道。 按理说如今豫州铁板一块,山匪什么的早该被围剿了,怎么还会有山匪下山劫粮呢? 况且豫州大旱,百姓早已食不果腹,这些山匪下山又能抢些什么? “哎,小公爷,你有所不知啊!这虎头山的山匪由来已久,时常下山祸害百姓,对此,山桑县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吕先冲一提到虎头山的山匪,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何县衙没有派人剿匪?”陈行疑惑道。 “派了,可这些山匪占据虎头山特殊地形,易守难攻,行事肆无忌惮!县衙也组织了几次捐粮剿匪,均是无功而返,就连州军也来过一次,最后也是铩羽而归!久而久之,百姓们也不愿捐钱剿匪了!” 陈行大吃一惊,一群训练有素的州军竟打不过一帮乌合之众? 陈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39章 虎头山 看着吕先冲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虎头山土匪的祖坟都给挖出来的模样,陈行心中一阵好笑。 不过既然吕先冲这么说了,想来虎头山上的土匪也是有点本事的,否则,一群乌合之众,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豫州州军? 一州的州军可不是鱼鳞卫那种花架子,他们虽然比不上玄甲军、麒麟军,但好歹也是战场活下来的士卒,战力自然不是山匪能够比拟的! “不知虎头山上的这些土匪都是什么历来?竟如此悍勇?连豫州州军都拿不下?按理说豫州州军吃了大亏,定然是要回去重振旗鼓,届时,卷土重来,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虎头山才是!为何会选择吃闷亏?”陈行面露疑惑问道。 吕先冲长吁短叹道:“小公爷有所不知啊,这虎头山的来历可不简单,据说虎头山上一共也就百十来号人,可个个都有以一敌百之勇,有传闻说他们是一群逃兵,也有说他们是一群落草为寇的江湖豪杰,总之,虎头山上的人来历众说纷纭,其中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唯一能够清楚的便是只要被他们看上的货物,还从未有过失手的先例!老夫曾有幸跟随豫州州军一同前去虎头山剿匪!那一日,老夫观他们来去如风,令行禁止,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故而老夫觉着第一种传闻更可信些!” “哦?” 陈行闻言有些纳闷,若是江湖豪杰,必不会和军中士卒一般训练有素,他们个人能力要远超于团队作战,若是让他们如士卒一般冲锋,反倒是会限制他们的发挥! 要知道军营中的士卒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唯有上过战场,经过磨合尚能如此,就比如玄甲军、麒麟军这一类精锐之师! 单兵作战能力或许不如江湖高手,但若是抱团冲锋,他们相互配合默契,战力呈直线上升,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若说是逃兵,陈行心里也是不信的,都能当逃兵了,品行、胆识如何自无需多言,便是让他们凑出一个营,也不过是群土鸡瓦狗之辈! 这虎头山众人来历倒是令陈行来了兴趣! “至于那豫州州军,老夫也不知为何,那次剿匪失败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山桑县,无论上书多少回,豫州州军均以军务繁忙为由,推脱剿匪之事!”吕先冲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甚至也曾去书询问,而得到的答复却是:不该问的别问! “哎哟,瞧老夫这记性,小公爷,天色已晚,老夫已命府中下人略备薄酒,不知小公爷可否赏脸在府中用膳?”吕先冲谄媚道。 陈行在心中迅速盘算一番,故意瞧了眼屋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目光中露出一丝急切道:“今日陈某初入贵县,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安排下去,吕家主的好意,陈某心领了!不如等明日,待陈某安排好一切事宜,定与吕家主把酒言欢,如何?” “如此,老夫明日就恭候小公爷大驾了!” “在下告辞!” “小公爷请!” 临了,吕府门口。 “吕家主,还请留步!” “小公爷慢走!” 陈行立刻上马,一把将李清雪拉入怀中,语气焦急低沉道:“地方找到了?” 赵勤沉声道:“找到了!” “谢大哥,你先回去,我们还有别的事儿要办!”陈行歉意道。 “无妨,小公爷还请自便!”谢子安连忙回礼! 陈行点了点头冲着赵勤道:“带路!” “喏!” 见着陈行与谢子安分道扬镳,吕先冲神色不解:“林管家,你说这小公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那个方向也不像是回县衙啊!” “老奴也不知,不过想来定是有要紧的事儿!” 吕先冲如狐狸般眯起双眼:“嗯,派个机灵点的跟上他!” “喏!” 林管家打了个响哨,黑夜中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朝着陈行等人追去。 吕先冲这才心情大好,对着林管家道:“上菜吧!” …… “小公爷,左后方有人跟上来了!”陶牧轻声道。 “哼,莫要打草惊蛇,让他跟着,小爷我怕的就是他不跟上来!”陈行冷笑一声。 “喏!” …… 深夜,天禄阁…… “陛下,喝了这碗安神汤,您也该歇息了!”小环端着安神汤走了进来。 “先放着吧,不知怎的,朕这几日总觉着心里发慌!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秦若澜一袭蓝裙,斜倚在椅子上,不停地揉着眉心,脸色也比之前差了许多! “陛下,太医都说了,您这是操劳过度,得不到休息所致!依奴婢看,陛下先把这碗安神汤喝了,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日一早起来,保证神清气爽,什么心慌都没了!” “你这丫头……”秦若澜接过小环手中的安神汤笑着戳了下她的秀额。 可碗还未递到嘴边,只听门外急呼:“天鹰卫有豫州急报!” 一旁微微闭着双眼的王承瑞,闻言蓦然双眸精光一闪,整个人的气势也与之前昏昏入睡的模样截然不同! “进来!”秦若澜放下安神汤,冷声道。 小环看着秦若澜放下的汤碗,心中不免心疼:陛下今夜恐怕又睡不好了! “参见陛下,豫州急报!” 王承瑞走下台阶,却没看见天鹰卫有其他任何动作,冷然开口:“你说豫州急报,信件呢!” 只见那名天鹰卫从怀中掏出陶牧的统领信物恭敬地递给王承瑞道:“王公公,此番豫州事态过于紧急,适才陶统领来不及书信,只得让属下带口信前来上奏陛下!” “说!” 不等王承瑞继续询问,秦若澜连忙出声,此刻她只觉心口“砰砰”作响,好像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豫州意图谋反!” 短短六个字,令秦若澜心中担忧之情砰得炸开:“陈小公爷,如何?” “小公爷尚还安全,只是……”天鹰卫面露犹豫之色,他不想陶牧替小公爷背锅,故而迟疑。 没想到他的迟疑换来的却是秦若澜的怒吼:“给朕说清楚,陈小公爷到底怎么了!” 天鹰卫连忙叩首道:“我等在前去山桑县的路上……” 听完天鹰卫的汇报,秦若澜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他陈行以为自己有几颗脑袋?明知山桑县危险重重,还要前往,那李清雪就当真值得他如此奋不顾身?还有陶牧,朕临行前,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确保陈行安全,他为何不将陈行直接绑回来!” 底下跪着的天鹰卫早已被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小环则是轻抚秦若澜后背,为其顺气道:“陛下,切莫动怒,身体要紧,想来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王承瑞思索片刻道:“陛下,如今之际,还是要趁对方尚未接到线报之前,尽快安排对豫州的围剿才是!否则,内乱一起,外患也将随之而来!” 听到王承瑞的话,秦若澜这才冷静下来,发觉自己先前失态,连忙道:“去,宣兵部尚书李成贤前来天禄阁觐见!” “喏!” …… “爹,孩儿知错了!”吕程跪倒在吕先冲身前,神情沮丧道。 “错哪儿了?”吕先冲头也不抬地继续挥毫泼墨。 “错在不该打小公爷身边婢女的主意!” “还有呢?” “不该起与小公爷争夺龙眼珠之心!” “还有!”吕先冲口吻严厉道。 “啊?”吕程一愣,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除了这两条,今日自己还与小公爷起过其他什么争执! 见吕程这般模样,吕先冲放下手中的毛笔怒其不争道:“你最大的过错是没有与小公爷交好!” 看着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吕先冲心中不免唏嘘,想自己一世英名,将吕家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一步步提升到如今在豫州都是能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可自己生的儿子怎么如此蠢笨! “老夫费尽心机想要平复小公爷的怒火,你倒好,不说帮着为父,反而火上浇油,你是嫌我吕家人命都太长了是吗?” 吕先冲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甚至拿起还未干透的毛笔砸在吕程的脸上。 “连为父我都不敢得罪的人,你一个好吃懒做的二世祖,如何敢将主意打到别人的侍女身上?那人还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你若想死不要紧,不要拉上我吕家其他人!” 见父亲如此盛怒,吕程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竟然还胆大包天到想要从小公爷手中夺回龙眼珠,你以为为父不想将龙眼珠留给你吗?那是为父用来平息陈行怒火之物,若是今日陈行不收了那枚龙眼珠,你可知后果如何?我吕家将再无一活口!”吕先冲着吕程的怒吼。 其实这完全是吕先冲自己吓自己。 他以为陈行只不过是个仗着父辈余荫,行事嚣张跋扈,做事全然不过脑子的纨绔子弟! 若是换做一般世家子弟,或许会这么做,吕先冲如此做小伏低实属正常,毕竟与京都世家大族相比,他吕家不过是别人弹指可灭的蝼蚁! 可他万万没想到,豫州的谋划早已被陈行等人知晓,甚至已经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入京都。 在京都派兵解决豫州州军之前,他陈行暂时还没那个胆子杀他吕家。 所以说,人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其实说白了都是自己吓自己! “父亲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只是孩儿觉着那名婢女看着有几分眼熟!”吕程似乎是看到了某种场面,低伏着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放屁!”吕先冲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被你掳来的女子,有几个你看着不眼熟的?不眼熟,你能掳家里来吗?” 就在这时,林管家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恭敬道:“家主,来消息了!” “嗯,说吧!” “小公爷等人去了青楼!” “什么?”吕先冲一脸震惊,合着陈行推脱掉自己的邀请,还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竟然只是为了去逛青楼? 京都如此繁华,什么样的青楼花魁他陈行没见过?更不要说他身边的女子,姿色也属上乘! 看来这位小公爷与林长信中所言一般无二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行,得再书信一封,让林长好好打探下这位小公爷的喜好,若是能与陈行交好,或许我吕家可以更上一层楼,若是能将陈行也拉入到自己这边,想来背后的那位大人应该会更加重用我吕家!” 吕先冲略微停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目光上下打量起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或许,纨绔也有纨绔自己的一套交友方式? “咳咳,程儿,林管家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吕先冲尽量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 “爹,您别这样,孩儿有些怕!”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给老子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青楼,想尽一切办法与陈行交好,听明白没?” “听…听…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还不给老子快点滚去!” “是……孩儿这就去,这就去!” 吕程听到自家父亲所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书房! 看着儿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吕先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对了,你去让他多带些钱,莫要在这上面折了面子,毕竟群芳苑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可不会在乎我们是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们……呵呵,只认钱不认人的!”吕先冲冷笑道。 “喏,老奴这就去办!” “嗯!下去吧!” …… “陛下,豫州谋反可不是小事,尚没有实证,不如……” 李成贤大半夜被宫里人唤起,心里起初还颇有微词,可等来到天禄阁,听到女帝口中说出:豫州意图谋反六个字,他心中的微词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此刻整个人亡魂直冒! 豫州州军参与谋反,这不是变向地在说自己是废物吗? 堂堂兵部尚书,连底下人谋反了都不知道,还是从女帝口中得知,自己的多无能啊! “朕唤你深夜觐见不是来听你在这解释的,朕需要的是一个解决的法子!”女帝凤眸露出一丝冷意。 李成贤慌忙跪倒在地:“陛下,臣以为当快刀斩乱麻,趁豫州还未有所察觉之际,派兵围剿,一鼓作气直接拿下豫州州军!” 第40章 楚家 “少爷,这样行吗?”李清雪趁着倒酒的功夫附耳低声道。 陈行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台上曼妙起舞的身姿,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放心吧,清雪,陶大哥都说了,那人已经走了,想必是回去报信了,若少爷我所料不差,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吕家必定来人,来的还会是吕先冲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陶牧似是不信:“小公爷为何这么肯定?” “哟,看样子,陶大哥是不信了!” “不敢!” “这样,既然陶大哥不信,不如咱俩赌上一把如何?”陈行笑眯眯道。 “怎么赌?”陶牧端起酒杯问道。 “就赌一炷香之内,来的人可是吕程,若是一炷香内来的人是吕程,则我赢,反之,若是一炷香内来的人不是吕程亦或是没人来,就算我输,如何?”陈行胸有成竹,仿佛吃准了吕家一定会派人前来。 “哦?小公爷当真如此笃定自己能赢?”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就说赌不赌吧!” 看着陈行高深莫测的模样,陶牧心中泛起嘀咕。 在大商能人异士不知几何,只是往往这类人淡泊名利,如闲云野鹤一般不喜束缚,故而不愿入朝为官。 就比如曾经最为出名的空闻道人,此人喜好游历红尘,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令不少高人都敬佩不已,先帝更是多次亲自下榻请其辅佐,奈何均被婉拒! 先帝惋惜道:若大商能得此人,十年必兴! “既然小公爷有如此雅兴,陶某自是不会扫了兴致,赌了,只是这赌注几何?”陶牧认真的看了一眼陈行开口道。 若说陈行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陶牧深信不疑,可若说陈行能掐会算,打死他都不信。 “嗯……让我想想啊!”陈行抿着嘴,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突然开口:“不知如今我在天鹰卫是何职位?” 陶牧淡淡道:“普通天鹰卫而已!” “懂了,就是马前卒呗!” 陶牧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就赌个天鹰卫的官职,陶大哥以为如何?”陈行语不惊人死不休。 “噗” 陶牧嘴里的那口酒还没有咽下去,就被他喷了出来。 “咳咳……小……少爷,你说什么?赌官职?” “怎么?不行?” “刑,这可太刑了!”陶牧冷笑道:“等回去,少爷,你就可以自己进天鹰卫大牢等候发配了!” “咦,陶大哥,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信你们天鹰卫内没有关系户!” 陶牧脸色一变,沉声道:“天鹰卫的众人都是经过层层考验与筛选,每个人对女帝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打住,打住!”陈行一脸鄙夷地看着陶牧道:“照陶大哥你这么说,天鹰卫就没有一个是无用之人咯?” “那是自然!”陶牧信心十足。 “没有一个尸位素餐?”陈行笑着问道。 陶牧蓦的被陈行问得心里有些发虚:“应…应是没有!” “哦?陶大哥此言当真?” 面对陈行的步步紧逼,陶牧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赵勤道:“这……” 赵勤一脸错愕:“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天鹰卫的!我不知道!” 陶牧又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勉,后者迎上陶牧的目光,立刻扭头朝着台上吼道:“跳得不错,再来一个!” 陶牧再次看向陈行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咬牙道:“自是没有!” “哦,那秦若澜这街溜子怎么说?” 陈行端起酒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呃……” 陶牧心里苦不堪言,那是关系户吗?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她就是女帝,也是天鹰卫的最高统领,可偏偏自己又不能明说! “怎么?陶大哥没话说了?” “事情不是小公爷想得那样,多的话陶某也不能说,但秦……秦大人绝对不是尸位素餐的关系户!” “行吧,陶大哥不愿意说,小弟也就不问了!不过啊,这对赌就没什么意思了,钱财、美女小爷我一样都不缺!”陈行故作意兴阑珊的模样说道。 见状陶牧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女帝如此厚待小公爷,想必也不会在意这天鹰卫小小的官职吧?若是将来女帝真的娶了小公爷,我这也算是顺水人情吧?应该不会被怪罪吧?陛下说过的,来到山桑县一切都听从小公爷差遣,我这也算奉命办事吧?” 想到这,陶牧狠了狠心,赌了,赌的不仅是这一官半职,赌的也是自己将来的前程! “好,小公爷既然想赌,卑职其他不敢说,掌旗还是做得了主的!” “不知这掌旗是何官职?” “不知小公爷对我天鹰卫了解多少?” “嗯,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挺厉害的!” “不错!”陶牧自豪道:“我等蒙陛下信任,虽无品无阶,但可持剑入宫,可见官不拜!不受朝廷六部制约,只需对陛下一人负责即可!” 陈行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这他妈不就是大明朝的锦衣卫吗? 陶牧继续道:“六部不敢管的事,我们天鹰卫来管!六部不敢杀的人,我们天鹰卫来杀!一句话,六部能管的,我们管,六部不能管的,我们更要管,先斩后奏,女帝特许!” 陈行张大着嘴巴指着陶牧结巴道:“敢……敢问陶…陶大哥可认识雨化田,雨公公?” “嗯?”陶牧一愣,不解道:“小公爷是要找宫里的人?据我所知,雨这姓氏很少见,至少宫里我没见过!若是小公爷……” “别别别,我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陈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感慨:玛德,老子差点以为碰上老乡了! “既然如此,陶大哥咱就赌上一把,就赌天鹰卫掌旗一职!” “好,不过若是小公爷输了,又当如何?”陶牧轻笑道。 “陶大哥觉着呢?”陈行虽有百分之九十把握自己不会输,但既然对赌,赌注自是要公平! 陶牧犹豫道:“若是陶某侥幸赢了,还请小公爷日后莫要再喊秦大人为街溜子如何?” 陈行不可思议道:“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陶大哥!”陈行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要不,你再加点赌注吧,不然这掌旗我当着不安心!” 谈笑间,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就在众人包括陈行自己都以为要输的时候,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突然自群芳苑响起:“去把你们群芳苑的头牌叫出来!” 陈行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喜极而泣:你个大怨种,总算来了,你要是不来,老子可就亏到姥姥家了! 就在这时,线香恰巧熄灭…… “李爱卿,话朕也会说,若是单凭说句话就能平息战乱,还要兵部做什么?” 李成贤抬头瞧见秦若澜俏脸上写满不高兴三个字,心里也是发苦,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豫州州军意图谋反,兵部一不缺你们吃,二不缺你们穿,年年饷银按时发放,自己这个尚书做的还不如底下的侍郎舒坦,非得给自己找什么事儿啊! “陛下息怒,老臣实在是无法确定豫州州军意图谋反一事都有何人参与,按理说与之相近的云州可解燃眉之急,然,老臣也不知这云州州军是否也参与其中,若贸然派云州州军前去镇压,对方趁此机会合兵一处,岂不是正中贼子下怀,令其做大?所以,老臣不敢妄言,还请陛下明鉴!” “这……”秦若澜一时陷入两难的抉择。 这也不怪秦若澜,关心则乱嘛,若是谋反,背后之人,势必要拉帮结派,若单只有豫州一州,无非是肉中刺罢了,虽疼了些,但不至于要命,毕竟孤掌难鸣,成不了大事! 可若不是,引兵去救,最后弄得个弄巧成拙反倒是成全了对方所谋,届时,得不偿失不说,燃起的烽火可就不是一州之地了! “李爱卿以为此事应当如何?”秦若澜沉声道。 “老臣以为,此事应当交由麒麟军处理?” “麒麟军?”秦若澜冷笑道:“麒麟军远在大商北境,若是交由他们,朕还不如一道诏令让西边的陈老国公领玄甲军回来更快些!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吗?” “老臣不敢,陛下误会了!”李成贤磕头如捣蒜道:“陛下可能是太过忧心国事故而忘却了,明日是镇国公家楚老太君七十大寿,也是楚年行休假回家的日子!” “楚年行?楚家的独子?这与他回来有何干系?” “楚年行于今夜抵达楚府,一同随行回来的还有三千麒麟军!” “三千麒麟军?”秦若澜柳眉微蹙,语气稍显森冷! 秦若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三千麒麟军而不是楚老太君过寿。 由此可见,秦若澜在心里还是对掌握重兵的大臣很是忌惮! 李成贤一听就知道秦若澜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这三千麒麟军并非是为护送楚年行而来,实则是顺道而为,前些时日不知怎的,有人将乞塔皇室的一名皇子头颅悬挂在武宁城外,这引得乞塔人愤怒不已,当即派兵攻城,镇国公领兵迎战,并与前日将其尽数击退,缴获马匹辎重无数!特才命人押送回京都,顺道护送楚年行回家!” “杀的好!原来如此,镇国公有心了!我大商有镇国公此等柱石,何惧外族蛮夷?”秦若澜闻言柳眉舒展,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被乞塔人刺杀,如今自己没事儿,对方反倒是死了个皇子。 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想到这,秦若澜心情颇好道:“传诏,镇国公领兵抗敌有功,加封楚宁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另赐玉如意一对,恭贺楚老太君寿辰!赏绸缎百匹,黄金万两,赐忠勇之家匾额一副!” 一旁的王承瑞立刻应声道:“喏!” “对了,传楚年行入宫觐见!” …… 镇国公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东奔西走,忙碌个不停,只为明日一早诸多贵客临门! “孙儿见过祖母!” “快起来,过来让祖母看看!” 堂厅内,慈眉善目的楚老夫人看着堂中跪着的孙儿欣喜万分。 多少年没有看到楚年行了,楚老太君不由得垂泪怒骂:“你那混账爹真不是个东西,将老身孙儿一带走便是三年,三年啊,一趟家都不让你回,他怎么不死外边呢!” 一旁镇国公女眷纷纷掩嘴轻笑,楚年行颇为赞同地频频点头。 反观身边随行而来的将领,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 这也就是楚老太君敢这么骂镇国公,换个人你试试?旁边的将领早就将你活撕了! 自古母亲骂儿子天经地义,莫说楚老太君只是骂,就是要砍了镇国公,他也得乖乖地将头伸过去,还得担心刀崩着楚老太君的手! “祖母,孙儿,可想您了,早就想回来看您了!可是父亲不让我归家!”楚年行趴在楚老太君的膝盖上撒娇道。 “这个夯货,待他回京,老身非得让他跪在门外反省不可!”楚老太君气得又是一阵怒骂。 “哎呀,我的乖孙儿都长这么高了,就是脸晒黑了些,皮肤也糙了些!你那不是东西的爹怎么就如此狠心把你扔在军中历练!” “祖母,你不知道,孙儿在武宁城都饿瘦了,你看这脸上都没肉了!” “老身怎么就生出他这么个……” 楚老太君话未说完,此时一名嬷嬷走了进来俯身一礼,恭敬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深夜为何宫中来人传信?”楚老太君第一反应便是出了变故,可一想也不对,若是宫中出事,街道自是不会如此安静。 随即起身整理好衣裳,眼神深邃而沉静,流露出严肃的表情道:“随老身一道前去看看!” “喏!” 随着楚老太君缓步前往庭院,只见王承瑞手持诏令缓缓打开:“楚老太君,还请接诏!” 楚老太君口中朗声:“楚荣氏接诏!” 说罢便要跪下,见状,王承瑞一个箭步上前搀扶起楚老太君道:“陛下说了,楚老太君年事已高,往后啊,站着听诏便可!” “老身惶恐,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楚老太君俯身一礼! “楚老太君哪里的话!您若是当不起,整个大商还有谁能当得起,您且安心听诏便是!” “如此,老身便厚颜一回,多谢陛下厚爱了!”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大商楚荣氏贤良淑德,教子有方,实为大商女眷之典范,特赐玉如意一对,赏绸缎百匹,黄金万两以为贺礼,恭祝楚老太君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其子镇国公楚天宁领兵抗敌有功,于前日击退外族,缴获辎重无数,乃大商之柱石,赐忠勇之家匾额一副,准其悬于祠堂,以供楚家后人观瞻,楚宁氏兰心蕙质,品行温婉,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楚家叩谢陛下厚爱!” “谢陛下厚爱!” “楚老太君过寿,老奴也没什么准备的,就送上一幅松鹤延年图,聊表心意!还请楚老太君莫要嫌弃才是!”王承瑞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楚老太君闻言心中虽有迟疑,不过面上还是欣喜道:“王公公哪里的话,王公公所送之物又怎会是凡品,老身这里谢过王公公赠图!还请入内堂一叙,吃些茶水点心,再走也不迟!” 王承瑞是谁?历经两朝的领宫太监,侍奉先帝的老人,就是女帝也得礼让三分! 不仅如此,还能获两代君王的信任,有此殊荣,整个皇宫之中也找不出第二个王承瑞来! 可也未曾听闻他给谁家送过礼啊! 楚老太君心思缜密,王承瑞如此,想来定是有其深意! 一时间,楚老太君不免忧心忡忡…… 第41章 往事如风 王承瑞笑着拒绝道:“楚老太君的美意,老奴心领了,只是咱家还带着陛下的口谕前来宣楚小公爷入宫觐见,故而不便多留,还请老太君多多包涵!” “陛下要见行儿?”楚老太君闻言心中一凛,这又是封诰命,又是赏赐金银的,莫不是女帝瞧上自家孙儿,想要纳为帝夫? 想到这,楚老太君心中连忙摇头,镇国公这一脉不似京都其他家贵胄,他楚家只有楚年行这一根独苗。 这么多年,除了自家儿媳诞下行儿一人外,其他妾室均无所出,这让老太君不免怀疑起是不是自家儿子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身子,不能生育! 倘若如此,楚年行被纳入皇宫,老楚家不就绝了后? 待百年之后自己下去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楚家的列祖列宗和自家的那个老东西。 若当真如此,拼着镇国公的家世不要,也万万不能让行儿入宫的! “不知王公公可否给老身透个底,陛下深夜传召行儿入宫所谓何事?”楚老太君神色紧张的问道。 王承瑞见老太君如此神情,只当她是担心楚年行犯了什么事儿心存忧虑,随即释然一笑:“老太君切勿多虑,陛下深夜传召楚小公爷乃是有军务,并无其他,老太君且将心放在肚里便是!” 楚老太君闻言这才长舒口气,笑着道:“多谢王公公,既然如此,行儿,还不快跟着王公公入宫觐见陛下!” “是,祖母!” 楚年行来到王承瑞身边抱拳行礼道:“王公公请!” “楚小公爷果然一表人才,颇有镇国公年轻时的风范!” “呵呵,王公公谬赞,我这孙儿生性顽劣,多年未进宫,若是有坏了规矩的地方,还请王公公提点一二才是!” “楚老太君,放心,老奴自是省的!” “对了!”王承瑞蓦然扭过头冲着楚年行道:“还请小公爷命诸位将军前去城外扎营之地做好准备,今夜你等就要出发!” “这么急?”楚老太君白眉微微聚拢:“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哎!”王承瑞长叹一口气道:“事已至此,老太君迟早也会知晓,老奴也就不瞒着老太君了!陛下深夜传召楚小公爷,实则是事出有因,凉国公府陈小公爷身陷豫州,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楚年行眼眸一怔,急切道:“陈哥他怎么了?” 楚老太君闻言也是神色大变:“三小子怎么去豫州了?” “哎,此事说来话长,目前陈小公爷尚无性命之忧,不过,还请楚小公爷先随咱家进宫吧,否则迟则生变!” “对对对,王公公说的是!”楚年行连连点头,又对着身后诸位将领道:“朱宏,你带着他们速速前往城外扎营之地,让他们原地待命,等我回来立即出发!” “喏!” “走吧,楚小公爷!” “嗯!”楚年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此刻心思早已飞到陈行身上去了! “陈哥啊,你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待楚年行与王承瑞走后,楚年行的生母宁欣然快步来到楚老太君身边安慰道:“母亲,切勿多虑,陈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必会逢凶化吉!” “哎,若是能如你说的那般自然是好!陈楚两家世代交好,只可惜我楚家欠他陈家太多,莫说老头子当年被围困在马栏山就是世忠舍命所救,便是曼卉当年被构陷,也是小三子带着行儿跪在崇明殿外,这才求得先帝放宽时日,拖到陈家老大、老二带着人证赶回京都,否则,哪儿还有如今的镇国公府?我等早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了!” 宁欣然心中暗暗点头,当年轰动京都的巫毒绝嗣案,楚家因大女儿楚曼卉也就是楚天宁的亲姐姐而被牵连其中,甚至差点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事儿要从楚曼卉心怀六甲说起,大商先帝后宫嫔妃众多,可诞下龙嗣者寥寥无几,整个后宫妃嫔百余人,却只有六位皇子皇女,其中秦若澜与三皇子乃当朝皇后所生。 本该一切按部就班,等待三皇子成年后被立为太子,最后再顺理成章登基称帝的剧本,却在楚曼卉为先帝怀上第七位龙嗣时起了变故。 自从楚曼卉入宫以后,颇受先帝宠爱,没多久便怀了身孕。 于是便有谣言传出,若楚曼卉诞下的是皇子,恐怕将来继位的就不会是三皇子了! 那时身为长公主的秦若澜不过才十岁,三皇子也才三岁而已,楚曼卉若是诞下皇子,也只比三皇子小上三岁,加之先帝宠爱,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要知道皇后的母家不过是还是个普通的文臣之家,即便是先帝赢得大宝后重用皇后母家,可与根基稳固,太上皇时期就手握军权的楚家不同,二者有着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说皇后是在先帝还是八皇子时就陪伴在侧,楚曼卉是后来先帝登基才送入宫中的,但在深宫之内,女子比拼的是什么? 无外乎是两样,先帝的宠爱与母家的背景,恰巧楚曼卉二者都有,故而谣言四起! 那一夜楚曼卉诞下了七皇子,而三皇子第二日就被发现中毒死在了寝宫内! 先帝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皇宫,彻查下毒之人。 深夜,楚曼卉还在逗弄怀中的七皇子时,先帝恰巧也带着人查到楚曼卉的寝宫来! 待先帝说明来意后,楚曼卉心中坦然,自然无所畏惧,可偏偏有宫女在其寝宫内搜出还未用完的半包巫毒粉末。 当证据摆在眼前之时,楚曼卉一时间百口莫辩! 先帝龙颜大怒,不顾往日情分,立即命人将楚曼卉打入冷宫,并将七皇子交由宫中奶娘抚养。 而当时的楚家对此还浑然不知,全部沉浸在楚曼卉为先帝诞下龙子的喜悦中。 突兀地被一群天鹰卫与鱼鳞卫冲入府内,全家上下一片哗然! 当时的楚家家主,楚老侯爷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见他面不改色的来到令朝臣闻风丧胆的天鹰卫面前朗声道:“你等深夜闯我侯府,所谓何事?” “奉陛下口谕,楚家残害龙嗣,意图颠覆大商根基,现将楚家一众人等押解入狱等候审讯,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楚老侯爷傻眼了,自家女儿刚为陛下诞下龙子,怎么就成了意图颠覆大商根基之人了? 自家女儿他是了解的,虽是武将出身,沾染了些军中行事作风,什么事都喜欢直来直去,可要说她耍心机,做出暗地里下毒这等卑鄙阴险的勾当,打死他也不信! 楚天宁见状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悄悄地命楚年行躲藏在后院的假山之中,等人全部走了之后才能出来。 届时,直接去凉国公府,将事情悉数告知陈国公! 楚天宁知道整个楚家都遭小人算计了,既然是牵着到大商皇室,对方定然不会留下把柄,肯定会坐实证据,只有这样才能一击即中,让楚家永无翻身之日! 事到如今能救楚家的也就只剩下凉国公陈世忠了,若是连凉国公也无法施以援手,也只希望他看在陈楚两家的情分上为楚家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马车内楚年行神情恍惚,他依稀记得当年自己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陈哥也就堪堪比自己大上一岁。 可就是这般年纪的陈哥却敢带着自己钻狗洞偷溜进宫,跪倒在崇明殿外口中高呼:“楚家无罪,楚老侯爷乃大商国之栋梁,为大商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曾背着先帝杀出重围,况且七皇子尚在襁褓,即便是楚家有此心思也断不会在第二日便下毒手谋害三皇子,还将未用完的巫毒粉末留在楚贵妃的寝宫内,何况陛下还有五皇子与六皇子,何时才会轮到尚在襁褓内的七皇子继承大统?陈行愿以自身性命担保,楚家万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就是因为陈行的这一番话,令怒火中烧的先帝冷静了下来,细想之后做出了让步,命天鹰卫彻查此案! 然而在天鹰卫的全力调查之下,一月后,虽一切真相大白,但也为时已晚。 楚曼卉在冷宫之中思念爱子成疾,最终郁郁寡欢撒手人寰。 先帝因心中对其有愧,追封楚曼卉为贤妃。 此外,不仅赦免了楚家众人,官复原职,还加封为镇国公,想要以此来弥补对楚家的亏欠! 巫毒绝嗣案之后,楚年行就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既然陈哥喜欢读书,那自己以后一定要学好武艺,保护好陈行的安全。 那时无论是谁,只要敢欺负陈行,他楚年行就敢提着木棍追着打,无论打不打得过,先打了再说,打不过等日后自己练好了再来寻仇,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就甩不掉。 一来二去,京都中不少世家子弟都怕了这位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对他避之不及,正因如此,也无人敢找陈行的麻烦! 楚年行更是被世家子弟背地里称为陈行的狗腿子,对此楚年行毫不在乎! 可随着年岁的增长,陈行却对志在武将的楚年行嗤之以鼻,他认为武将都是些不可理喻的莽夫只会动粗,也越发的瞧不上自己这位发小。 反观楚年行却丝毫不在意陈行对他的态度,无论陈行如何对他,他都一如既往的热脸去贴冷屁股,直到他跟随父亲楚天宁前往麒麟军历练,二人这才断了联系! 王承瑞见楚年行心事重重,开口道:“楚小公爷可是担心陈小公爷?” “嗯!王公公也是侍奉先帝的老人了,自然也是清楚我楚家当年的境遇!”楚年行沉声道。 王承瑞点点头道:“不错,当年楚家遭王贵妃陷害,说句不怕楚小公爷笑的话,老奴当时可是被陈小公爷的那一声楚家无罪给吓坏了,要知道陛下那会儿可是在气头上,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陛下霉头,满朝文武无人敢为楚家求情,可偏偏陈小公爷小小年纪便敢仗义执言,为楚家鸣不平,实属不易!” “是也,所以我楚家上下皆感念陈家恩情,如今陈哥身陷危险,我又岂能不担心!” “放心吧,陈小公爷如今身边有天鹰卫众人保护,还有玄甲军一同随行,共计百十余人,除非他们死绝了,否则陈小公爷断不会出事!楚小公爷放宽心便是!” 就在二人攀谈之时,马车已停在宫外,车厢外的小太监尖声道:“王公公,到了!” 王承瑞轻嗯一声对着楚年行笑道:“楚小公爷,赶紧进去吧!” “嗯!” 在王承瑞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天禄阁外。 王承瑞示意楚年行在此等候,自己前去通报。 “陛下,楚年行已在天禄阁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王承瑞朝外喊道:“宣楚年行觐见!” 只见楚年行龙行虎步的进入天禄阁对着秦若澜跪拜:“末将麒麟军校尉楚年行,叩见陛下!” “楚校尉免礼,今日朕深夜传你前来,实则是有要事托付!” “末将定万死不辞!” “好!你且听好……” 一个时辰后,楚年行手持虎符,接过护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急切道:“你速去朱宏那儿说一声,让他们在城外三里处的迎将亭等我,切莫耽误!” “喏!” 楚年行说完纵马疾驰,朝着另一边的龙骑营赶去…… …… “哎呀,没想到陈小公爷竟也在这群芳苑!” 吕程一进来眼神就在四处搜寻,待看到陈行等人坐在角落,连忙装作才看见的样子上前打招呼。 “原来是吕公子!”陈行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陈小公爷共坐一桌,顺便为小公爷介绍这群芳苑的玩法?”吕程讨好道:“当然,今夜一应花费全由我吕程出了!” “吕公子都这么说了,陈某又怎么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请坐!”陈行笑着答道。 见陈行同意,吕程心中欣喜,立刻坐下端起酒杯道:“多谢小公爷,今日是在下有眼无珠,言语间冲撞了小公爷,还请小公爷莫要见怪,吕某自罚三杯!”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下一刻却将口中酒水吐出,面露怒色道:“呸,这是什么东西,也配让陈小公爷饮用,人呢?群芳苑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时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陪笑道:“哎哟,这不是吕家大公子吗?谁惹您生气了?妈妈我替你出气!” 嘴里安抚着吕程,可她的眼神却下意识的瞥了眼一旁淡定自若的陈行。 吕程一把推开老鸨的手冷声道:“王妈妈,你这酒水也敢拿来招呼贵客?” “贵客?”王妈妈心中一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能被山桑县吕家称之为贵客的人可不多,莫不是豫州州府那边来的? 王妈妈心中微微思索,面上的笑容却不曾变过:“哎哟,恕妈妈我眼拙,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啊!” 吕程不耐烦道:“不该问的别问,去,将你们群芳苑最好的神仙酿拿出来,今夜我要与小公爷不醉不归!” 陈行闻言大感无语:这哥们儿纯纯一傻逼啊,一边让人别问,一边自己把老底交代了,也不知吕先冲那条老狐狸,怎么养出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第42章 双雪舞剑 王妈妈闻言美眸一亮,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身子似有似无地朝着陈行身上贴去,但这距离感却把握得很好,不会引人反感。 “恕奴家眼拙,不知小公爷出自哪个国公府啊!” 凭心而论,王妈妈这个年纪正是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与娇羞,增添了几分少妇的成熟与妩媚。 若是一般男子还真会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失了礼数。 可陈行是谁?前世种子数就高达一个T的狼人,在片海中不说如鱼得水,那也是阅片无数,只要你报一个番号,他便能如数家珍的将这个公司旗下的艺人,乃至拍片的类型给你一一细说! 什么样的女人陈行在硬盘内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类型没有看过?仅凭这些个不入流的小手段就想拿捏自己,王妈妈还真把自己当成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了? 想到这里,陈行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王妈妈是吧?” 王妈妈如般软糯的声音答道:“正是奴家!” “我叫陈行,整个京都姓陈的国公府也只有我凉国公府一家!难道王妈妈不知?”陈行神色倨傲,似是瞧不起旁人,将京都贵胄的傲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王妈妈轻捂红唇,故作惊呼道:“公子可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凉国公家的小公爷!” “不错!” 陈行端起酒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王妈妈一脸歉意道:“哎哟,小公爷怎么不早说,快,将这桌菜肴与酒水全部撤下,换上最好的招牌菜,再拿两壶神仙酿上来!” “如此就多谢王妈妈了!”陈行微微颔首,算是谢过。 “哪里的话,小公爷能来我群芳苑那是我等的福气!”王妈妈娇笑道。 说着,还朝着身边的龟公使了个眼色道:“快去,把大雪与小雪喊来伺候小公爷!” “喏!”龟公三两步就蹿上二楼,消失在陈行的视线之中。 一旁的吕程闻言连忙拍马屁道:“不愧是小公爷啊,竟然让王妈妈舍得将她视若珍宝的并蒂莲给喊了出来,要知道这对姐妹花从不轻易示人,还得是小公爷你啊!” “哦?”陈行意外地看了一眼吕程问道:“不知这大雪小雪是何人?” 不待王妈妈亲自介绍,吕程早就激动地将自己所得到的传闻一一道来。 “听说这大雪与小雪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花,容貌生得那叫一个俊俏,最难能可贵的是,二人相貌竟是一模一样,便是与她们相处许久之人都无法分辨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无奈之下,其中一人只好将头发稍稍剪短,别人这才分得清!” 陈行鄙夷的看了眼吕程,没文化的东西,难能可贵个屁,不就是同卵双胞胎嘛! 无非是来自同一个受精卵,有着完全一样的基因物质和染色体,因此她们的相貌和性别等完全相同。 要知道这在前世不过是高中生物课的基本知识! “所以,吕兄,你说了半天就说了个寂寞?” “呃……小公爷此话何意?”吕程脸上画满了问号。 “我的意思是,你说了半天等于没说!”陈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一听这话,吕程急了,赶忙解释道:“小公爷我还没说完呢!” “好好好,你接着说,接着说!”陈行随口敷衍道,反正他觉着吕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人美条顺会来事罢了! “要说这大雪小雪最神奇的事情就在于,二人冥冥之中似是存在着某种联系,要说是默契倒也算,可是总觉得比默契要更加悬乎些!” “呃……这傻逼说的该不会是心灵感应吧?”陈行面容古怪的看着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吕程。 “就是……哎,怎么说呢,唉,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悬乎得紧!” 吕程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嘴笨,气得端起酒盏连干三杯,似是和自己赌气一般! “这心灵感应虽说在双胞胎中早有传闻,可并没有科学依据来证明这是真实存在的,无非就是遇事不决,全赖玄学罢了!” “不过,若是当真如此,自己要是和其中一个……嘿嘿,那另一个不就……” 想着想着陈行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猥琐的笑容! 吕程见状立刻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道:“小公爷,莫不是想与其中一个欢好,然后看看另一个反应?” “嘿嘿,对对……对个屁,你说什么呢?我陈行是那种人?” 陈行差点没反应过来被戳穿,连忙改口出声呵斥。 李清雪在一旁早已听得是俏脸发烫。 一想起自己破瓜那夜,小公爷那折腾人的势头和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羞人姿势,顿时让李清雪的娇躯都隐隐有些燥热,若是真如吕程所言,用在这对姐妹花身上,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李清雪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连忙将这些荒淫不堪的想法甩出脑后! “小公爷难道不想试试吗?据我所知,大雪与小雪还从未被人梳笼过!”吕程狗腿子般对着陈行谄媚道。 “嗯?”陈行听到这话,心中一凛。 吕家在山桑县的权势可见一斑,不说一手遮天,但也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况且他可不认为以吕程好色的性子能放过这群芳苑的并蒂莲,若不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恐怕他早就带上自家的狗腿子来抢人了,还能等自己来拱这两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若说吕程是怜香惜玉,打死陈行,他都不信! 可如果真如吕程所言,二女还是处子之身,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群芳苑背后的人有着与吕家分庭抗礼的实力,亦或者说吕家都忌惮群芳苑背后之人三分! 这一个小小的山桑县竟是卧龙藏虎啊! …… “咚咚咚!” 另一边,龟公来到一间闺房门外,小心翼翼地轻叩门扉,里面立刻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两位姑娘,王妈妈喊你们二人下去见客!”龟公恭敬道。 他可不敢惹这两位主,虽说人生得好看,但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不见!” “王妈妈说了,这位客人你二人非见不可!”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位身穿白裙,眉眼之间似是布满寒霜的女子冷声道:“说了不见,听不懂是吗?” “王妈妈说了,来人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 “你说的可是京都的凉国公府?”女子声音逐渐阴冷,似是有刻骨的仇恨埋在里面。 龟公还在纳闷,整个大商不就只有一个凉国公府吗?连自己一个小小的龟公都知道! 龟公正欲解释,可对上女子冷厉的眸子,身体不自然地打了个冷战,到嘴边的话也连忙改了口:“正是!” “好,去和王妈妈说,我们打扮一下就下楼!” “喏!” 关上门,女子转身走向房内。 “小雪,刚刚是谁来了?”正在专心泡茶的女子轻启樱唇道。 “王妈妈身边的龟公!” “嗯?他来做什么?”女子柳眉微扬! “凉国公府的小公爷来了!”小雪一字一顿似是想将凉国公府四个字嚼碎吞下一般。 大雪玉手一抖,端起的茶盏掉落在地。 “是真的吗?”大雪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微颤,隐约间似是有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应当是!” “打盆水来,你我好好梳洗一番,就先拿这位“小公爷”开刀,全当是收利息了!” 大雪展颜一笑,原本冷艳绝美的面庞配上这抹笑容,应是冰雪消融,如沐春风,可在此时却令人不寒而栗! …… “王妈妈,你家这两位女儿可真是难请啊!这都过去多久了?还不出来?平日里落了我的面子也就罢了,连小公爷的面子也不给?” 酒过三巡,吕程早已没了耐心,语气也愈发的不耐烦起来! “吕公子,消消气,刚刚下人不是说了嘛,两位女儿怕是怠慢了小公爷,自然是要精心梳洗装扮一番。”王妈妈一个劲地陪笑。 陈行却充耳不闻,旁若无人地捉弄怀中的李清雪,弄得后者面如桃花,咬唇强忍着想要轻哼的快意。 “要我说,这两人也是王妈妈你给惯的,如此目中无人,若是换作我府上的婢女,早就几鞭子抽上去,保管治好她们这身臭毛病!” 吕程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清冷如月的嗓音道:“吕公子此言差矣,我与妹妹二人见贵客临门,心生欢喜,唯恐冒犯了小公爷,适才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怎的到吕公子嘴里就成了不分尊卑,目中无人的无礼之徒了?” 两女一出现,群芳苑大厅之中不少老客都惊呼出声:“竟然是并蒂莲。” “她们俩怎么出来了?” “不愧是清冷如霜的双生花,果真倾国倾城!” “今日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陈行闻声心下一动,扭头看去,顿时也被二女的容貌所吸引。 两女面容相似,即便是陈行也是心中微微错愕,前世的双胞胎虽说也不多见,但随着人口增长,双胞胎也逐渐多来起来,更有三胞胎四胞胎,加之双胞胎之间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定的差异,分辨起来倒也不是特别困难。 可如今眼前两女无论是身高样貌或是体态气质竟是出奇的一致,这令与古人相比起来,算是见多识广的陈行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若不是两女如瀑青丝长短不一,恐怕真就无法分辨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吕程见陈行也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心下暗暗得意:“哼,还京都来的小公爷呢!不也是没见过世面!” 不过腹诽归腹诽,自家父亲吩咐的事还是得照办。 吕程凑上身前为陈行介绍道:“长头发的是姐姐大雪,短头发的是妹妹小雪,怎么样?小公爷若是有意,吕某今日便助小公爷拿下她们的头筹,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陈行故意露出一抹痴样,满眼的贪婪之色在双雪凸起的部位来回游离,只是眼底的清醒被他藏得很深! 两女见状,俏脸上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陶牧与赵勤见着陈行这副模样眉头不约而同的轻皱起来! “陛下不会真看上陈家这个纨绔小子了吧?” “老公爷啊,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这小公子与大公子、二公子也差太多了吧?” 唯有李清雪心中并无他想,只因陈行早在她手心中轻敲几下,示意她安心,自己自有分寸! 大雪清冷的嗓音开口:“不知今夜小公爷驾临,群芳苑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我与妹妹二人为小公爷献上一舞,以示赔罪如何?” “准了!”陈行笑着答应,顺势将李清雪扶起,隐约有将李清雪挡在身后的意思。 对着两女轻笑道:“若是跳得好,本公子待会儿必有重赏!”说着右手探入怀中拍了拍,微微示意。 “如此,多谢小公爷了!”大雪微微弯腰一礼。 “谢小公爷!”小雪也跟着姐姐有样学样,只是举止稍显别扭。 两女莲步轻移朝着戏台走去,台上众女见是两女前来也很识趣地朝着台下众人行礼告罪,纷纷退下! 只见先前的龟公怀中抱着两柄长剑朝着两女递去,台下众人更是吃惊不已。 “竟是难得的剑舞!” “早就听闻双雪的剑舞不同凡响!如今有幸得见,我死而无憾了!” “我对剑舞早就仰慕已久,奈何双雪二人鲜少登台,今日总算是能得偿所愿了!” 只见戏台两旁的乐班中一人拿着鼓槌对着场中的堂鼓猛然落下。 堂鼓之声状若洪钟,令原本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场中持剑而立的双雪也随着鼓声动了起来,紧接着乐班其他乐器声四起,一场优美的剑舞即将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大雪率先起舞,手中长剑上挑,脚步轻跃,一袭白裙配合着她腾空而起的曼妙身姿,竟给人一种似是仙子踏月而来的错觉! 再观小雪,只见她腰肢柔韧似若无骨,时而俯身在地时而弓腰上前,手中长剑也在横扫与突刺间来回转换,似有一种力量与美感相互纠缠的独特之感。 两女精湛的剑术与流畅的步伐,将剑舞的精妙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两女以剑为笔,以身为纸,挥洒自如,在戏台中描绘出一幅幅壮丽的画卷! 台下众人见状不由得纷纷拍手叫好,就连艺术白痴陈行,一时间看得也叫一个津津有味。 第43章 意在陈行 蓦然,原本温婉柔和的旋律骤然一变,鼓槌如雨点般落在鼓面之上,鼓声急促似是守城的将士发现数十万敌军已经兵临城下! 大厅之中所有人也被紧迫的鼓声所感染,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场中两女也在此时转为持剑相对而立,宛如两军对垒,彼此之间战意冲天! 一时间戏台上的氛围也变得压抑起来。 随着堂鼓声再次急促地响起,声音似是凿阵的将士们发出的阵阵怒吼…… 顷刻间,两女在密集的鼓声中已然交手数个回合。 大雪势强,手中长剑如狂风骤雨将小雪周身笼罩在内,似是攻城之军对城池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大有一幅先登拔旗的模样! 小雪势弱如守军,吃力地应付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影。 小雪虽弱,可大雪久攻不下,两者形成僵持的局面! 突然鼓声又是一变,声音似乎比之前慢上许多,而大雪的攻势也与之前相比逊色不少,少了三分凌厉,多了七分焦躁。 再观小雪,虽没先前那般吃力的模样,但依旧稍显狼狈,不过,也可以应对大雪的攻势。 若有心之人细细观察,二女在须臾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势均力敌的场面。 鼓声三变,大雪颓势尽显,攻击早已失去先前那般杀伐凌厉的攻势,反倒像是无心恋战的士卒,就等着鸣金收兵! 而小雪这边气势大涨,一扫先前劣势,化身为虎狼之师,朝着大雪扑去。 顷刻间,二女攻守易形! 整个戏台上只留下她们激烈交战的身影和不断碰撞的兵器声。 看得台下众人大呼过瘾,就连吕程都站起身子激动地大喊:打得好! 陈行被眼前的这出剑舞惊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长剑只是单纯被用来当作摆设的道具,没曾想却被两女耍得有模有样,甚至陈行觉得她俩是真会剑术! 就在众人称赞台上两女舞艺精湛之时,突然整个大厅灯火全部熄灭,惹得堂中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有人正欲开口抱怨,只见戏台上方的巨大花灯猛然亮起,众人这才发现,这一幕竟是剑舞中的一环。 在两女最后一次激烈的交锋中,小雪抓住大雪的破绽,一剑刺向她的胸口。 众人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内心还是忍不住为大雪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大雪翻身一跃,堪堪躲过刺来的一剑,小雪见状紧追不舍,闪展腾挪之间,竟追着大雪来到陈行的身侧。 大堂之中灯火昏暗,众人只觉今日这剑舞愈发逼真。 陶牧眼眸微眯,送到嘴边的花生米也不吃了,暗自扣在手心,眼神凌厉地盯着两女! 赵勤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身子下意识地朝着陈行靠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大雪“哎呀”一声,脚下似是踩中什么物件般仰面摔倒,而身子倒向的方向正是陈行的位置。 这也令本该刺中大雪的长剑,失了准头,朝着陈行的胸口刺去。 陈行下意识伸手去揽住大雪的腰肢,想要扶住她。 腰肢入手的瞬间,陈行心神一荡。 大雪腰身纤细,软若无骨,柔韧性更是不必多说,单从此刻拱桥就能明白大雪的柔韧性有多好。 若是在床上,岂不是…… 不待陈行仔细回味,却见大雪似是本能地翻身抱紧陈行双手,想要借力站起,不知是脚腕受伤,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大雪始终没有起身子。 陈行的双手也因此也被大雪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寒芒的长剑如黑夜中露出獠牙的毒蛇咬向陈行。 长剑距离陈行越来越近,人类求生的本能令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被怀中的软玉死死抱住,怎么也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剑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人其实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亡来临前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短短几秒钟,那种无力感会将世人内心中的恐惧感无限放大直至死亡! 所以世人常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恐惧与无能为力,死了,谁还怕这个啊,真到那个时候就得问问活着的人怕不怕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陶牧手指轻弹,一粒花生米激射而出,撞在长剑上。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 小雪手中长剑偏了半寸,剑锋贴着陈行的鬓角而过,几缕发丝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 陈行早就被吓傻了,这是自打穿越到大商以来,自己面对死亡,距离最近的一次。 上一次中箭是被偷袭,根本来不及感受,这次不一样,实打实地看着长剑刺向自己。 陶牧若是再慢上半分,自己就可以去阎王殿报道了。 黑暗中数名分散落座的天鹰卫也在第一时间冲向小雪二人。 随着灯光再次亮起,大厅众人均被眼前一幕吓傻了。 只见小雪雪白的脖颈上一左一右架着两柄泛着冷芒的长刀,还有一人握住小雪的玉腕,另一只手上的长刀反握,刀尖抵在小雪的腹部,似是再说,若胆敢有一丝异动,长刀必然穿腹而过。 大雪见状,惊慌失措,连忙跪倒在地,拽着陈行的衣摆,口中不停求饶道:“都怪我一时滑倒,才令小雪失手,故而令小公爷受惊了,奴家该死,奴家该死,还请小公爷念在我妹妹尚还年幼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请小公爷开恩啊!” 吕程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躲在一旁,看向陈行等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陈行强装镇定的扶起跪倒在地的大雪,柔声道:“不怪你,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姐妹二人的剑舞,本少爷甚是喜欢,当赏!”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塞进大雪领口的峰峦间,更是在收回手时还顺道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真香!” 此番举动令不少群芳苑的熟客纷纷捶胸顿足,大骂陈行是无礼之徒,唐突佳人! 陈行对此充耳不闻,哼,诋毁我?贬低我?都不过是想成为我的借口罢了! 小雪脸色阴沉,眼中杀机浮现,而大雪垂下的螓首也泛起一抹寒意:这狗贼,竟敢如此当众羞辱自己。 “干嘛呢!别吓着人家姐妹俩,不过是因一时紧张,失了手,没事儿的,都散了吧!”陈行朝着一众天鹰卫挥了挥手。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陶牧,待得到陶牧微微点头后,这才收刀入鞘,放了小雪,又再次落座回原位。 “哎呀,你看看你,白裙子都脏了,赶紧去换身衣裳吧!”陈行顺势抱着大雪的腰肢将她轻轻提起,手掌还不停地在大雪腰身周围摩挲,占尽了便宜。 小雪看得目眦欲裂,箭步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大雪不露痕迹的挡在身后,对着陈行微微施礼:“多谢小公爷体谅,奴家这就去换身衣服,再来伺候小公爷!” 陈行一脸淫邪笑道:“不急,慢慢换,若是不知道换哪一身,喊我上去帮你参考参考也行!” 陈行的话如此露骨,在场的都是风月老手,又岂会不明白这话中真正的含义? 大雪闻言俏脸一红,不再理会陈行,拉起小雪的手就朝闺房走去。 吕程借机连忙歉意道:“小公爷,我……我……家中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陈行微微点头,吕程如蒙大赦,连忙带着狗腿子朝家中狂奔而去,想要尽快将此事告知父亲。 望着两女离去的背影,陈行转过身,收敛起笑意,神色严肃道:“看来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陶牧倒是有些意外,先前看陈行言语间满是调戏的意味,还以为他没有发现这姐妹俩的刺杀,没想到他早已察觉! “小公爷如何看出来的?” “陶大哥这话说的,我看起来像是个傻子吗?”陈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呵呵,小公爷自然不会是傻子!只不过陶某有些好奇罢了,若是小公爷不愿意说陶某不问便是!”陶牧轻笑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巧合,太多的巧合拼凑在一起,就是有意为之了!”陈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了,可是吓坏了?”陈行拍了拍失神的李清雪温柔道。 “小公爷,不然,我们离开山桑县吧,等回去调动大军再来也不迟!”李清雪心有余悸道。 她确实怕了,毕竟是个女儿家,虽说是官家女眷,可自小也是在父慈母爱的环境下长大,何时见过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若是为了自家的事情,把陈行的命搭上,李清雪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陈行宠溺地揉了揉李清雪的秀发,轻声道:“无妨,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罢了,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况且有陶大哥他们在,一群宵小之辈翻不起浪花!” “可是……” 李清雪面容焦急,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陈行用食指轻轻抵在了红唇之上。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现在走了,我营造出的形象,可就功亏一篑了!清雪且放宽心便是。” 李清雪轻嗯一声,就将螓首深深埋入陈行的怀中。 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反正是小公爷的女人,自是不会担心对小公爷不利! “只是不知道这对姐妹花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自己的命!”陈行剑眉微皱,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切与双胞胎有关的信息,可没有一件是关于两女的。 明显这一次刺杀并没有得到身后之人授意,否则,不会是如此拙劣的刺杀手法! 难道是试探?陈行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小公爷可是想不明白?”陶牧见陈行皱眉沉思,不由得插嘴道:“若是想不明白,直接将两女拿下严刑拷打,届时,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陈行摇了摇头开口道:“不必了,暂时还不适合打草惊蛇,就让她们以为我是好色之徒就行,也好打消他们的疑虑!为我们真实目的打掩护!” “不知接下来,小公爷准备如何应对?” “陶大哥,你以为呢?”陈行反问道,他将问题又抛还给陶牧。 “陶某觉着应当回去加强戒备!” “是个办法,不过还是打草惊蛇,我倒是有一计!”陈行沉吟片刻后道。 “哦?不知小公爷可否说来听听?”陶牧面上诚恳,心中却有些不屑,一个纨绔子弟,莫不是还会兵法不成? 赵勤也是露出不信的神色,但这一路上接触下来,却令自己对陈行改观不少,至少陈行不似军中传闻那般,瞧不上当兵的。 反而自打自己入驻凉国公府以来,总是赵大哥长,赵大哥短的,言语间很是熟络的感觉,颇有自来熟的意味! “我这招叫请君入瓮!”陈行眉毛一扬,表情十分得意道。 “不知何解?” “小公爷所言何意?” “两位大哥且听好!如今敌在暗,我等在明,可这是他们以为的,而我们只需装作不知道就好,至于陶大哥先前所言加强戒备,这自然是需要的,只不过,不能明面上加强,而是要在暗地里戒备,表面上我们不仅要放松戒备,还要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们前来,暗地里就要辛苦诸位天鹰卫的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轮流值夜!” “嗯,这没问题!”陶牧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陈行要说到正题了。 “表面上放松戒备,这就要靠赵大哥你来完成,记住,一定要让他们演得像些,要令暗中之人以为你等自大狂傲,觉着没人敢来刺杀我!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下戒心,谋划下一次的刺杀!” “可……” “我知道赵大哥你在担心什么,暗地里有天鹰卫的兄弟,还有陶大哥保护我,自是没有问题!记住,一定要怎么懒散怎么来!否则我担心对方不会钻套!” “其次,至于他们是佯装攻击还是想要一击毙命,这就交由两位大哥自行判断,小弟我对此一窍不通,但要记着一点,只要确认对方是来刺杀的,必须将他们全部拿下,如若不然,消息传到豫州,令他们起了戒心,我等将会寸步难行,最后烽烟四起,受苦的也只是穷苦百姓!” 第44章 夜话 “你说什么?小公爷差点死在了群芳苑?谁干的?” 吕先冲看着火急火燎冲进书房的吕程一脸不可置信,小公爷若是真死在山桑县,怕是那位老国公就要发疯了! “儿子不敢欺瞒父亲,是群芳苑的双雪舞剑时出的意外,不过好在小公爷身边护卫出手拦下了!这不,一出事儿,我就赶紧回来报信了!”吕程低着头,想起先前一幕,至今还有些后怕! “你……” 吕先冲强忍着怒意,看着眼前不争气的吕程,想要说些什么,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自己这些年如履薄冰才把吕家带到了如今的地位,走一步要算三步,不敢说呕心沥血,但也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 自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这个没用的儿子过得好些! 哪怕将来自己百年之后,也不至于落得个衣不蔽体的地步。 可是吕程不争气啊,如此大好的机会能在小公爷面前表忠心,他倒好,反手就跑回来了! 自己就是生头猪也知道这会儿在小公爷身侧哼唧两声! 头一回吕先冲抛开吕家家主的身份,以一个父亲的角度看待眼前这个名为自己儿子的男子。 是不是往日里对他过分放纵,疏于教导了? 自己只想着给他留下大笔的财富,供他挥霍,让他衣食无忧,却忽略了一点,若是自己不在了,偌大的家业他能守住吗? “父亲?” 见吕先冲一直未说话,吕程战战兢兢地唤了声。 “哎……” 吕先冲长叹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能做的,也不过如此,至于将来如何或许只有老天爷知道! “父亲,您怎么了?可是孩儿又哪里做错了?”吕程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又惹父亲不高兴了! 吕先冲用前所未有的语气柔和道:“程儿,你将来可想过做什么?” 吕程一时间没适应,父亲对自己就从没有给过好脸色,今夜怎么如此和风细雨? “父亲,要不您还是骂我两句吧!孩儿有些瘆得慌!” “你……” 吕先冲这会儿真的是想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自己儿子怎么就这么贱骨头呢?和颜悦色和他说话,他反倒是不自在了。 吕先冲一口怒气憋在胸膛,硬生生给咽了回去:“程儿,今日你我父子二人好好聊一聊!” “咱不管小公爷了吗?”吕程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自家父亲不是对小公爷宝贝的紧,怎么这会儿出这么大事,反而变得平静异常! “程儿,小公爷那儿不用咱们操心,他身边的人足够护他周全!现在为父要说的是关于你的事儿!” “我的事儿?什么事儿?” “你的回答,将决定未来吕家的走向!” “啊?”吕程一脸慌张:“父亲,我……这……我……不行!” “自从你娘过世之后,为父一直忙于家族事务,倒是忽略了你!今夜,咱父子俩就把话说开了,作为未来的吕家家主,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吕先冲拿起一旁的酒壶倒满两杯酒水,递了一杯给吕程。 吕程先是一愣,然后赶忙恭敬地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程儿,你觉着咱们吕家如何?” “挺好啊,山桑县土皇帝,谁都不敢惹我,就是崔家、裴家的小子看到我都要尊称一声吕少爷!要知道,他俩家可是世家大族的分支!”吕程无比自豪道。 “那你可知崔、裴两大世家为何会对我吕家如此恭敬?” “因为父亲厉害!” “呵呵,不是为父厉害,而是为父身后站着的那位厉害!” 吕先冲摇头苦笑,一个末流小家族,即便一步登天,如何能与经久不衰的世家大族所媲美。 朝代更迭,新老交替,可是世家还是那些个世家,谁也不曾取代他们! “父亲,咱家后面站着谁啊?”吕程兴冲冲问道。 “是谁,父亲也不知道,只知道豫州州牧与州军将领都只认他不认虎符!”吕先冲神色平静道。 闻言吕程表情一僵,惊呼出声:“这不是谋反吗?是要杀头的啊!” “呵呵,程儿,扪心自问,你做的那些欺男霸女之事,哪一件不够判罪的?加起来,你的脑袋又够掉几回的?” “可……可这不一样啊!”吕程反驳道。 “哦?有何不一样?”吕先冲嗤笑道。 “当然不一样!”吕程梗着脖子道:“我欺男霸女是没错,但是我没亏待人家啊!她们哪家没收到我给的银子?每家我都给了一百两,父亲,那可是一百两啊,寻常百姓家一年的花销也才不过才堪堪十两,我一下子就给了一百两,还不算逢年过节让她们送回娘家的礼物,她们家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我不也都给安排了差事儿帮衬着,你若不信,可以去后宅问问!” 吕先冲都被气笑了:“程儿,照你这么说,你要是捅人一刀,事后多给些银钱,再买点补品,这一刀不仅等于没捅,还要别人对你感恩戴德?” “这……”吕程一时语塞,他细细琢磨,好像有点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看着吕程深思的模样,吕先冲难得起了指点他的心思:“她们不是因为后来你对她们好才顺着你,而是因为她们怕我吕家!怕自家亲人遭到迁怒,只得认命!” 吕程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本以为后宅的女人们对他好,是因为自己感动了她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程儿,你且记住,世人皆愚昧,畏威不畏德!只要你一直大权在握,别人就永远是你想看到的样子!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吕先冲又是一叹,知子莫若父,吕程明不明白,他能不知道?不过是做个样子给自己看而已,转头说不定又忘得一干二净! 罢了罢了,烂泥扶不上墙,算了,随他去吧! “夜深了,回去吧!” “喏!” 吕程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后宅的,一路上他脑海里全都是父亲的话。 不知不觉来到了其中一名小妾的房前,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 那名小妾见到是吕程,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刹那间,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媚态道:“吕郎,回来了?奴家替你更衣!” “不急,我问你个事儿!”吕程一屁股坐在桌前低头道。 “吕郎想要问什么?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恨我吗?” 吕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女子心中一紧,连忙跪地求饶道:“吕郎这是从何说起!奴家怎敢怨恨吕郎!” “我想听真话!”吕程一脸真诚地扶起女子,诚恳道:“把你心中所想都说出来!” “吕郎……” “萍儿,说吧!我想听!” 萍儿眼中逐渐泛起阴冷:“为什么?” “今日父亲一番话,让我感悟颇多!” “呵,感悟?难不成,你爹的一番话就能让你大彻大悟?你一个只知欺男霸女的恶棍,还能有什么感悟?”吴萍儿冷笑道。 吕程头一回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若是没记错,吴萍儿是自己三年前在街上抢回来的,一晃都三年过去了,她对自己的恨意似乎有增无减。 如今的模样,与先前进屋时判若两人! “为何你对我恨意如此之大?我自问不曾亏待过你,金银首饰,吃穿用度,哪一样都不曾少了你!” “你毁我清白之事,就想一笔勾销吗?”吴萍儿突然嘶吼道:“我本是良家女子,家中虽不富裕,但也有着些许薄田,可你呢?仗着吕家公子的身份,将我强抢入府,夺我身子,你可问过我愿意与否?若不是我年迈的父母还在世,我又怎会以身饲虎?就是因为你,我双亲才会抑郁成疾,即便后来你给再多的补品,他们也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吕程,他们前日便撒手人寰了,你可曾问过一句?今夜你却问我恨不恨你,哈哈,着实可笑!” 吴萍儿面容狰狞如厉鬼般咆哮:“吕程,我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便是不入轮回,也要生生世世咒你吕家永无子嗣,不得好死!” 说罢,吴萍儿拔下自己发髻上的珠钗就朝着脖颈刺下! 吕程连忙用手挡下钗尖,尖锐的钗尖瞬间刺破手掌,滚烫的鲜血顺着掌心流下,钻心的疼痛让吕程眼神清澈了几分,不似往日那般浑浊。 “对不起!但是没必要因为我而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们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吕程失魂落魄地走到门边道:“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去他们坟上祭拜吧!” 吕程关上房门久久没有离开,门后的吴萍儿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 “姐姐,刚刚为什么拦着我?” “刚才的场面,你难道想一命换一命?” “便是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傻丫头,陈行的命在我这可不如你重要!”大雪怜惜地抱紧小雪道:“如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若是死了,让我如何独活?” “可……” “放心吧,既然知道他在山桑县就不着急了,机会总会有的,这么多年都忍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传信给首领,看他如何安排!” “好!” “对了,一会儿下去,将自己的杀意收敛好,陈行身边的几人都是高手,其中一人,连我都看不透!” “嗯!” …… “时候不早了,王妈妈,今日就算了吧!” “哎哟,小公爷,双雪马上就来了,您再等会儿吧!” 陈行摇了摇头道:“明日再说吧!今日有些乏了!” “哎,招呼不周啊,明日小公爷可一定要来啊!” “呵呵,再说吧!” 说完扔下两张银票,陈行转身出了群芳苑的大门,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两女就下楼了! “王妈妈,小公爷人呢?”大雪微微蹙眉问道。 “哎,小公爷等不及走了!你看你俩,办得这叫什么事儿?吕公子说得不错,都怪我将你二人惯坏了!跟我上去,我得给你二人上上规矩!”王妈妈大声训斥。 大雪温顺道:“妈妈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一进两女闺房,王妈妈顿时换了副嘴脸:“小雪大人,您刚刚太过冒险了!” 小雪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不知陈行明日可还会再来?”大雪凝眉问道。 “属下不知!”王妈妈恭敬答道。 “这样吧!”大雪柳眉舒展,对着王妈妈道:“明日,你以我姐妹二人的名义,送一份请帖给陈行,请他明天务必赏脸,就说是我姐妹二人今日招待不周,给他赔罪!” “属下遵命!” “对了,顺便将这里的消息告知首领,再安排人盯紧陈行等人,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喏!” “下去吧!” …… 刚进入县衙,陈行就发现众人早已将府衙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 谢子安一见陈行回来,连忙上前恭声道:“小公爷回来啦!” “嗯!”陈行点了点头。 见陈行似是有心事,谢子安轻声道:“可是事情办得不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我的命差点都没了!”陈行摇头苦笑。 “什么?” 谢子安夫妇闻言惊呼出声,柳云儿连忙拉过李清雪上下打量起来,急切道:“清雪妹妹,你可伤着了?” 李清雪摇了摇头:“小公爷将我护在身后,所以未曾受伤!” “这群天杀的,竟然连小公爷都敢行刺!难道就不怕王法吗?”柳云儿气不过,怒骂道。 “嫂子,他们若是怕王法,你们当初也就不会遇上我们了!”陈行打趣道。 谢子安愤愤不平:“这群乱臣贼子,已经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了吗?恐是蓄谋已久了啊!” 陈行淡淡道:“我倒觉着不像是蓄谋已久,虽然不知为何弄了这么一出,但想来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这几日诸位该干嘛干嘛!不过,出行定要有玄甲军陪着,天鹰卫的兄弟,辛苦些,暗中跟随就可!一切如常,切莫让他们察觉!” “喏!” …… 府衙庭院,陈行一个人端着酒杯喝着闷酒,眼神飘忽在外,思绪万千。 “小公爷可是想家了?”谢子安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自顾自地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 虽相处时间不长,但谢子安也摸清了陈行的脾性。 这位小公爷与京都,不,与大多数的贵族子弟不同,在他眼中看不到尊卑,没有世俗的门第之见! “嗯,是有些想家了!” 只是陈行口中的想家,却与谢子安的不同,此家非彼家! “不知小公爷觉着山桑县如何?” “呵呵,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第45章 这天塌不下来 “小公爷短短一句话,却道出了如今山桑县的现状啊!” 谢子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愤慨道:“我原以为这世间所有人做事都应该讲良心!可来到这山桑县为官才知道,良心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谢大哥,良心二字本就不是人人都有,倘若当真有良心这山桑县又怎会沦落到此番景象!”陈行轻笑道:“我观谢大哥也不似那不明事理之人,想法怎的如稚子一般!” “是谢某太过愚笨,总将人心想得太好,觉着世间之人应当恪守礼教,遵纪守法,没想到……” “谢大哥,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无法左右他人的思想,律法的严明与存在,本就是用来约束世人的愚昧,更莫要说将自己明辨是非的标准寄托在他人身上!” “小公爷说的即是,是在下愚昧了!” “对了,谢大哥,我观嫂子举止谈吐不似一般人家出身,不知谢大哥和嫂子谁追求的谁啊?”陈行不想氛围凝重,转移话题问道。 谢子安闻言老脸一红,搓捏着酒杯好半天才长叹一声:“不瞒小公爷,内子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嫡女,只因跟了我,从此绫罗换麻布,玉食变菜糠!谢某心中有愧啊!” “哦?不知谢大哥与嫂夫人是哪里人士?” 谢子安双颊泛红似是酒气上脸:“我与云儿本是南州之人,云儿家在南州可谓是富甲一方,我那泰山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挣下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云儿自小锦衣玉食,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顿了顿谢子安自嘲道:“而我谢子安不过是一介穷书生,有时一日两餐都吃不上,更莫要说家底了!” “那谢大哥可是在地痞无赖手中英雄救美?”陈行见谢子安打开话匣子,立刻来了精神! “小公爷莫要打趣,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儿能行那英雄救美之事!” “莫非是先上船后补票的?”说到这,陈行脸上的笑容与口中的语气都不由得猥琐了几分! “何为先上车后补票?”谢子安一愣,不明所以问道。 “咳咳,就是两人私定终身!”陈行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出这么个比较文雅的说法! “这……倒也不算私定终身!”谢子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说来听听!”陈行催促道。 “那一日是上元节,南州也比往常热闹许多,家家户户都会外出游玩赏灯,我也不例外,只不过谢某想着来到灯会上看看有没有……有没有猜灯谜补贴家用的机会!”谢子安面容窘迫,连说话的语气都低了几分。 陈行却是点了点头,在大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元节的灯会历来都会有各类富商世家出灯谜并为之添加些许银钱当作彩头。 因此不少穷苦出身的读书人也会在这一日凭借自己腹中所学赚些银两,补贴日常花销! 而这彩头也厚薄不一,少则几文钱,多则数十两,既为世家博个名头,也能趁机招揽有用之才! 谢子安本就家贫,想借此机会凭本事挣些银钱来补贴家用倒也无可厚非。 对于陈行而言,只要不偷不抢,不做违法的事情,赚钱嘛,不寒碜! 谢子安本以为陈行会瞧不上自己,却没想到陈行眼神中满是佩服的神色,这让谢子安放下心来接着道:“那一日灯谜都比较简单,我也小赚了些银钱,本欲就此回家研习圣人之道,却发现一众百姓围在一个巨大的灯谜前,这灯谜说来也怪,既不是谜语,也不是什么圣贤之道,而是单单只要补完两句诗词便可!” 谢子安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日,我也不知道这是云儿临时起意用来选婿的,只是听旁人说若是答对此题便能有一百两银钱的彩头,我就看了一眼…就…就补了一句!” “你补了句什么?”陈行虽说是个三流大学生,但华夏人骨子里对诗词所表达的热烈情感异常着迷,所以谢子安补完的诗词就令他无比好奇! 当然,若是用陈行的话来说:我自己是不会写诗颂词啊,但是不妨碍我瞻仰学习啊! “云儿那日出的题目是:桑麻作彩霞,银河只一眼” “那谢大哥你的呢?” “朝暮盼卿颜,岁年常相见!” 在大商有着类似华夏的牛郎织女的传说,与前世不同的是,没有什么鹊桥相会的桥段,而是织女终日在天上织作彩霞也只能换取她来到银河边,对着人间远远地看上情郎一眼! 陈行心中感慨谢子安补充的这句诗词颇有撩妹的成分在里面,可是这孙子满脑子都是那一百两银子啊!这要是给嫂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把肺都气疼了! “后来有丫鬟递给我一百两银票,说是她家小姐邀我上楼一叙!谢某本想着反正也未用过晚膳,就当是打打牙祭了!然后就看见云儿一大家子都坐在那儿!我才知道这题目竟然是南州首富家中所出,说句不怕小公爷笑的话,我当时腿都在打颤!路都走不稳,要不是靠凳子近些,说不准就要摔倒。”谢子安在挖苦自己这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好家伙,这就见家长了?人家看你这打扮自然不会将女儿嫁给你受罪啊!多半是吃喝完就打发你走了!”陈行心里腹诽道。 不过陈行还是问道:“席间你和嫂夫人就此谈婚论嫁了?” “那倒没有,也就是吃吃喝喝聊一聊家常!”谢子安坦然道。 “我就说嘛,人家怎么会把掌上明珠嫁给你一个穷书生!”陈行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智慧。 “不过两日之后,柳家便来人了,还顺道带了些银钱,说是家主许诺,谢某今年若是能及第,便将云儿许配与我,嫁我为妻!这些银钱助便是助我安心读书,莫要为钱财担忧!” 陈行是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连忙不死心地问道:“那嫂夫人呢?她是什么意思?” “云儿也托人送了份书信,信上说自己对我的诗文颇为中意,家中也差人打听过我,人品颇为不错,她自己也愿意嫁与我为妻,只希望我安心苦读,待今年及第后便与我完婚!” “嫂子糊涂啊!一首诗词就讲自己卖了!”陈行在心中早已将谢子安这个吃了天鹅肉的癞蛤蟆给骂了个遍! 不过嘴上还是道:“按理说你嫂夫人家境殷实,你俩日子过得也应该挺好的,为何如此穷困潦倒?莫非是嫂夫人家道中落,生了变故?” “那倒不是!”谢子安脸色一变道:“发榜之日,谢某不负所望,侥幸登科获了个探花!” “那不挺好的吗?大登科,小登科双喜临门啊!谢大哥你这是要迎娶白富美,出任CEO,从此迈向成功的道路啊!”陈行调侃道。 “何为白富美?何为CEO?”谢子安不解的看向陈行。 “咳咳,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儿,然后当上了大官!” “哦哦,原来如此,倒也应是如此!”谢子安了然。 “只不过,后来我那老泰山与我意见不合,谢某本意是想要等朝廷恩典先从翰林院编修做起,没想到我那老泰山却暗中使了银子,花银找人疏通关系,直接将我送进了京都国子监任职,而与我同期高中状元以及一众同窗最大的官职却也不过是个外放通判,这让我有何颜面再与他们几人把酒言欢!” 即便事情过去许久,今日提起来谢子安依旧胸口剧烈起伏,面有怒容,仿佛自己是被侮辱了一般。 陈行看着谢子安这副气呼呼的表情不由得暗骂一句:“白痴,换做旁人早就高兴的大喊一声“芜湖,起飞了!” 但是心中却敬佩不已:“这读书人中还是有谢子安这等严以律己之人啊,虽说是迂腐了些,但却不失心中的正直,即便有捷径可走,却仍想凭着自己的努力按部就班,不愿做那德不配位的裙带之人!”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便与泰山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谢某自请贬官,来了山桑县做了县令!云儿得知后就带了她的私房钱和一些金银首饰偷偷离家随我一同前来山桑县赴任!” “不是,你们翁婿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行了吗?”陈行恨铁不成钢道。 “呃……我与云儿还未成亲!”谢子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哈?合着你与嫂夫人二人是私奔?”陈行吃惊道。 “不不不”见陈行误会,谢子安慌忙摆手解释:“我与云儿的生成八字早已递交南州“媒氏”登记!只等挑一个黄道吉日完婚了!” “糊涂啊,嫂子,你就甘愿如此没名没分的跟着谢子安这个书呆子吗?女子的大好年华就被你给葬送了啊!”陈行此刻恨不得仰天大骂! “行了,我估摸着后来也是靠嫂子变卖金银首饰你们才勉强度日的吧!”陈行对接下来故事的走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嗯!”谢子安低着头道:“山桑县的百姓太苦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根本不够,没办法只得典当了云儿的首饰替百姓们筹粮,可周边粮价上涨太快,几乎到了斗米千金的地步,我夫妻二人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万幸还是购得了少部分的粮食以解燃眉之急,虽是杯水车薪,却也聊胜于无!” 是谢子安的错吗? 不是! 谢子安来之前,山桑县百姓便已是如此! 是李常山的错吗? 一个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县令甚至为此付出了满门性命的代价,又怎么会有错? 是谢子安这个县令做得不好吗? 也不是! 自己变卖家中财产和妻子首饰,只为能让豫州百姓活得久些,试问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是豫州那群贪得无厌的蛀虫,是远在京都的幕后黑手想要夺权篡位所致。 他们只顾着自己的谋划与享乐,全然不在意豫州百姓们的死活。 最可恶的当属豫州州牧,食君之禄却不担君之忧。 不仅为虎作伥,还将主意动到了赈灾粮上,那是粮食吗?那是豫州数十万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仗着天高皇帝远,上蔽天听,下诓百姓,甚至还杀人灭口,只为了不会东窗事发! 如此之人,竟是一方大员,百姓如何能过得下去?不揭竿而起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同样是官,为何如此不同! 陈行突然站起身对着谢子安躬身行礼:“谢大哥,是大商对不住你们夫妻二人!你且放心,既然我来了,这天就塌不下来!我陈行必将还这山桑县乃至豫州一个朗朗乾坤!” 谢子安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回礼…… 两人推杯换盏之间,已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李清雪与柳云儿在房中见两人久久未归,恐担心出了什么事儿,也是各自出门前来找寻。 “见过小公爷!” “嫂夫人不必多礼!” “云儿,你来啦!为夫跟你说啊……” 见谢子安东倒西歪还拉着自己的玉手,大有一诉衷肠的意味,弄得柳云儿脸色绯红,连忙搀扶起谢子安,歉意动对着陈行施礼道:“夫君不胜酒力,让小公爷笑话了!” “谢大哥是我见过最为直爽之人,酒后乃真性情,又怎会是笑话,倒是辛苦嫂嫂了!” “我还从未见过喝得如此酩酊大醉的夫君,想来是与小公爷一见如故,故而多贪了几杯!平日里夫君几乎是滴酒不沾!” 柳云儿不愧是商贾出身,每一步都在为谢子安盘算,生怕谢子安今日醉酒失态,惹得小公爷不快,失了礼数倒在其次,主要还是担心毁了夫君在小公爷心中的形象。 届时,夫君的仕途恐怕难上加难! 陈行哪儿还看不明白柳云儿的心思,连忙拱手道:“嫂夫人多虑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下也已到了极限,不比谢大哥好到哪儿去,这不,内子也来寻我回房了!”陈行顺手指向李清雪调笑道。 原本站在一旁等候的李清雪此时也冲着柳云儿歉意的笑了笑走过来扶住陈行。 柳云儿对着陈行二人道:“既然如此,小公爷,我先带夫君回房了!” “嫂夫人,慢走!” 看着搀扶着谢子安的倩影,一想到初见二人时的遭遇,一时间陈行心中五味杂陈,这狗屁世道,还真他妈不给好人留活路啊! 第46章 埋伏 “楚校尉,往前十里就到豫州地界了!”一名身穿银白盔甲的将领上前恭声道。 “嗯,就地砍伐树木,安营扎寨,切勿生火,拿出随身干粮食用,还有,每隔十米设立明暗两哨,半个时辰一换,再派斥候在方圆五里处警戒,若遇到可疑之人,可先斩后奏!” “喏!” 随着楚年行一道道命令传出,龙骑营与麒麟军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小公爷,三千麒麟军与五千龙骑营皆是轻骑,若是平原上我等自是无往不利,可这攻城战不是我等骑兵擅长之事,这豫州该如何拿下!”朱宏苦着张脸道。 “朱宏啊朱宏,说你笨你还真就是蠢!”楚年行恨铁不成钢道:“你觉着陛下让我们来真是为了攻打豫州?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陈哥,豫州州军若想出兵,必定要从这里走,此地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作战,至于其他的,陛下早已有了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啊?我们就在这里干耗着?”朱宏不满地嘀咕道。 “你懂什么?陈哥如今在山桑县最忌讳的便是豫州派兵围剿,我们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堵住,陈哥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就会放开手脚全力施为!我们这是为陈哥扫除隐患!” “好吧,小公爷你说了算!” “行了,和兄弟们说下,这几日操练不可落下,但也不能过于声张,最多不过五日,豫州必会有大动作!” 二人话音未落,一名斥候模样的士卒急声来报! “报!” “说!” “龙骑营的兄弟来报,说是距离我等八里地发现一支队伍,疑似是豫州军!” “嗯!”楚年行眉头一挑:“人数大约多少!” “约莫千人!”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楚年行暗自揣测。 千人的队伍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若是前去山桑县围杀陈哥是足够了,可如果不是呢? 不行,不能赌,宁杀错,不放过! 想到这,楚年行双眸冷冽道:“传我命令,龙骑营与麒麟军的兄弟准备好,待他们进入官道,由龙骑营的兄弟负责堵住前后退路,麒麟军负责冲杀,切记,一定要留下领头之人活口!本将要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喏!” …… “小公爷,早!”谢子安揉着昏涨的脑袋与陈行打着招呼。 “呵呵,谢大哥,醒了啊,不知昨夜睡得可好?”陈行接过李清雪递来的脸巾,擦了把脸笑呵呵道。 谢子安脸色尴尬道:“昨夜酒后失态,还请小公爷莫要见怪!” “谢大哥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俩情投意合,故而多喝了几杯,有什么失态不失态一说!谢大哥且放宽心!” “小公爷,门外有人手持请帖求见!”赵勤此时走进府衙道。 “嗯?是谁?吕家的人?”陈行好奇问道。 “卑职不知!” “让他进来吧!” “喏!” “小公爷觉着会是何人?”谢子安沉声道。 “我估摸着会是吕家的人,至于拿着请帖,无非就是繁文缛节那一套,走个过场,请我去他家吃饭呗!” 谢子安微微颔首。 没一会儿,赵勤便将人领来。 此人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小的李三,见过小公爷!” 陈行漫不经心道:“吕家主派你来的?” “不是,小的是群芳苑的跑堂!今日是替双雪两位姑娘传信,请小公爷今夜前往群芳苑一叙,昨日招待不周,还请小公爷今夜赏脸,给她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三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说话时就连头也不曾抬过。 “跪着干嘛,起来说!”受前世影响,陈行最烦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 “小公爷乃是千金之躯,小的不敢!” “让你抬头说话,你就抬头,哪儿那么多话!”赵勤双目一瞪,一只手就提溜起李三! “啊!”李三惊呼一声,赶忙站直身子,只是眼睑低垂,不敢直视陈行。 “你这跑堂的还挺有意思的,说吧!今夜何时?”陈行打着哈欠,漫不经心道。 李三恭敬道将请帖递给赵勤,依旧低着头恭声道:“赴宴时辰都在请帖上写着,小的不曾看过故而不知,还请小公爷亲自过目!”说着低头将手中请帖直接递给赵勤。 陈行接过请帖,表情却有些意外,这群芳苑跑堂的是不是太懂规矩了些,与京都的跑堂不太一样! 自己穿越过来也有一年多了,京都的酒楼、妓院去了不知多少,还从未见过如李三这般见到自己还镇静自若的跑堂。 一般的跑堂面对自己等人要么战战兢兢,要么手足无措,像李三如此得体的不多见,至少,不该在群芳苑出现! 陈行朝着陶牧递了个眼色,后者顿时心领神会! “既是佳人相邀,陈某岂有不去的道理,请帖我收下了,你且回去告知双雪二位姑娘,今夜,我必按时赴约!” “既然如此,小的就此告退!” “赵勤,拿赏钱给他!” “喏!” 赵勤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李三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多谢小公爷赏赐!” “嗯,退下吧!” 待李三走后,陶牧率先发话:“王勉,跟上去!看看是什么路子!” 王勉也不废话,三两步就出了府衙! “小公爷,是怎么看出来的?”陶牧好奇道,说实话,就连陶牧都没发觉这李三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陈行轻笑道:“起初我也只是怀疑,当我让赵大哥给他赏钱时,他的反应让我应征了心中所想!” 谢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小公爷,你们在说什么?” “刚刚那位跑堂,谢大哥可看出什么来了?”陈行扭头对着谢子安发问。 “啊?那个叫李三的跑堂?”谢子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谢某并未发现有何不同啊!” “谢大哥,你再仔细想想,想想他从进门时的一系列举止动作!”陈行循循善诱道。 闻言,谢子安眉头深锁,细细回想从李三进入府衙堂厅后的一举一动! 而谢子安身旁的柳云儿美眸一亮惊呼道:“他太懂规矩了,未曾抬眼看过我等一眼!” “不错!”陈行笑着道:“正如嫂夫人所言,这个李三太懂规矩了,若只是一般跑堂,怎么会如此懂规矩?面对我等只会紧张、急促不按,不会如李三那般每一个举止动作都拿捏的恰到好处,甚至赵大哥将他拎起时候,他的眼睑都是低垂,从未敢抬眼看我!” 听到陈行的分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一般跑堂不会如此。 “再加上最后我让赵大哥给他赏钱,若是一般跑堂你们觉着会怎样?” 李清雪开口道:“必然是千恩万谢!” “清雪说得不错,可是他呢?竟然先是发愣,很明显,以他如此机灵的性子,若真是跑堂,日常得的赏钱必不会少,不至于让他发愣,况且一定银子也不过才一两,在群芳苑那等销金窟,区区一两赏银算不得什么,又如何会发愣!” “原来如此,谢某受教了!”谢子安恍然大悟,敬佩道:“没想到小公爷对一跑堂之人都能观察入微,谢某佩服万分。” “谢大哥谬赞了,无非是酒楼妓馆去的多了,看的也多了,自然就能察觉出不同!”陈行谦虚地摆了摆手!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脸色不由得尴尬了几分。 …… 李三出了府衙,慢走过几条荒无人烟的街道,四下观察发现无人跟踪之后,这才放心下来,身形突然爆射而出,直奔一座府邸的院墙翻去。 王勉在暗中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冷笑:“就这点微末伎俩也想骗过我等天鹰卫!” 又抬头看了一眼府邸门匾上的崔府二字,心中似是有了计较,转身朝府衙而去。 …… “报!” “说!” “楚校尉,对方已离营地不足五里,据斥候来报,对方应是豫州州军无疑,他们打着豫州军的旗帜而行,领头之人却不是将领,穿着打扮似乎是个世家子弟!” “嗯?世家子弟?”楚年行听到手下人汇报,心中怒气不免高涨:“一个世家子弟,也敢擅自调动州军出行,他们是视我大商军律如无物吗?” 大商军律,任何军队无令不得外出,任何人不能擅自调动军队,除非有虎符,更何况若是遵令而行,领头之人必是身披铠甲,不会如世家子弟打扮! “传我命令,按原定计划执行!不得放跑一人!” “喏!” …… “福伯,你说三叔传信让我爹跟州府借兵去山桑县所谓何事?”领头之人一身华服眉宇间盛气凌人,颇有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老奴不知,不过,崔三爷既然传信给家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也不知道三叔在担心什么,整个豫州皆在我等的掌握之中,难不成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呵呵,大少爷说得极是,不过三爷素来谨慎,老奴以为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总没坏处的!” “都说人越老胆子越小,福伯啊,我看你和我爹的胆子不是小,是都快没了!哈哈哈哈!”崔家大少肆无忌惮地调侃眼前的老者,甚至连自家父亲也一并调侃! “老爷与老奴年纪大了,未来这豫州是大少爷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享受着老者的吹捧,崔元心情大好。 “懒散至极,走路吊儿郎当,这哪里像是州军?” 树林中,楚年行看着官道上的众人面露不屑,就这群人也能称之为州军? 恐怕便是林间土匪都比他们要强得多! 朱宏泛起冷笑附和道:“我还以为豫州州军多厉害呢,就这群软蛋,再给老子三千步兵,老子能把他们头割下来当夜壶!” 龙骑营的将领看着底下的这群豫州军也是嗤之以鼻,这种军纪的队伍,若是战场上碰见,一个回合冲锋下来,龙骑营就能将他们彻底击溃! “报!楚校尉,对方进入包围圈了!” “嗯!”楚年行点了点头,随即高举左手,对面林中的麒麟军见状立刻张弓搭箭,对准底下众人。 随着楚年行高举的左手猛然落下,林间箭矢纷纷急射而出。 豫州军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不少人被射翻在地,福伯连忙护住崔元,躲在手持盾牌的士卒身后。 其中似是这支豫州军的将领立时高呼:“敌袭,盾牌手左右两翼掩护,弓箭手对准林间还击。” 楚年行不屑道:“还算没丢当兵的脸,不过也仅仅是不丢脸而已!” 说罢,将背上长弓取下,搭上箭矢,长弓紧绷如满月,箭矢对准那名将领,右手一松,箭矢如白虹贯日般飞向那人! “步兵上前,给我……” 将领突然感觉喉咙一痛,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两眼一翻落下马来! 楚年行见状,大吼一声:“冲阵,杀敌!” “冲阵,杀敌!” “冲阵,杀敌!” 两旁树林瞬间涌出手持长刀,身披铁甲的士卒,杀向豫州军! 早在第一轮箭雨时,豫州军就已被吓破了胆,哪儿还有心思反抗,纷纷丢下手中武器,抱头求饶。 连半炷香的功夫都没有,这群豫州军就被拿下了! 朱宏走到豫州军的身旁,轻啐一口:“呸,就这熊样,还能成军?也不嫌丢人!” “你们是谁家的私军?可知我是……” 崔元看着眼前身着铠甲之人,怒气冲冲刚想要质问,却被福伯一把拉住,冲他摇了摇头了! “你是谁?说来给老子听听?”楚年行一巴掌抽在崔元脸上,神态鄙夷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学人家领兵,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无令私自调动州军!” “你……”崔元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 “无令私自调动州军,这是死罪!”楚年行满脸怒容道:“说,你是谁家的子弟!” 眼前这群人张口闭口就是私自调动州军,崔元这会儿再傻也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世家子弟的私军,而是正儿八经的军中将士! “你们是哪一州的军队?为何来我豫州地界,竟然还射杀豫州军!若是被孟将军知道,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名将士色厉内荏地出言威胁。 这话一出,把朱宏等人逗笑了。 朱宏指着这名将士道:“我们可不是州军,至于你说的什么孟将军,你问问他,看见我们,他腿肚子打不打颤!” 就在这时,一前一后传来数道马蹄声,领头的将领翻身下马对着楚年行行礼道:“禀小公爷,已经四处搜寻过了,没有漏网之鱼!” “好!” 这一声小公爷,令崔元与福伯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47章 黑雀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三爷的话,请帖已经送到了,只是……” “有什么便说,婆婆妈妈的,什么时候黑雀的人说话喜欢遮遮掩掩了?” “呵呵,三爷说笑了,只是若是想要刺杀陈行,恐怕单凭我等是不够的!” “哦?他身边的高手,连你们黑雀都拿不下?” 李三苦笑道:“三爷有所不知,陈行身边跟着的除了玄甲军外,剩余之人应是天鹰卫!” 崔三爷脸色微微一变:“天鹰卫?可曾认错?” “不会认错的!”李三脸色阴沉,怒目切齿道:“他们腰间的佩刀,别人识不得,我等至死都不敢忘!” 李三思绪仿佛回到了血流成河的那一夜,就是那柄商刀,收割了无数黑雀门人的性命! “你的意思,目前我们还动不得陈行了?”崔三爷放下手中茶盏平静道。 “双雪那边已将消息传递回去,如今山桑县内光凭群芳苑的人手,决计拿不下他们!还请三爷先暂且隐忍几日!”李三恭敬道。 “也罢,就让那小娘皮再多活些时日,既然回到这山桑县,是死是活就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那群没用的废物,当初竟然还留了活口!若不是碰巧有人识得此女,恐怕真要被蒙在鼓里了!”崔三爷眼神阴鸷,目光中全是杀意。 “话已带到,在下告退,若有消息,定会告知三爷!” “嗯,去吧!对了,为保万无一失,我已书信一封传回本家,到时候会有一千豫州军前来相助,届时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你们杀陈行,我要那个小娘皮,这一次我定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山桑县!” “明白,在下必定将话带到!” “嗯!” …… 看着被朱宏押上来的崔云,楚年行倒吸一口凉气,不能说惨不忍睹吧,只能说根本没有人样了! “你下的手?” “这家伙嘴巴硬得很,卑职只好施展了些手段!”朱宏尴尬地挠了挠头。 “交代了?” “没,要不卑职说他嘴硬呢!” 楚年行有些诧异,一个世家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没曾想,竟还有如此骨气,能扛得住酷刑,心中不由得敬佩几分,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兄弟,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也不忍心折辱你,本校尉答应你,若是你能将事情和盘托出,我楚年行必然给你一个痛快!” 崔元轻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明的意味。 见状,楚年行笑道:“兄弟,军中的手段虽比不上天鹰卫,但也不是你一个世家子弟能扛得住的,想必朱宏的手段你是见识过了,若是本校尉让他全力施为,便是铁打的军中汉子都熬不住,你又能扛得过几轮?” 崔元闻言双目圆瞪,身体剧烈挣扎,就连一旁的麒麟军士卒都险些没按住。 可在楚年行的眼中,崔元此举更像是无声的呐喊,宣泄心中的愤怒。 “连话都不屑与本校尉说嘛?不愧是条汉子!”楚年行面露敬佩道:“带下去吧,虽然阵营不同,但终究是条汉子,给他留些体面,让他走得别太痛苦!” “喏!” 朱宏领命,提起崔元就要离开。 一直沉默不语的龙骑营将领突然出声道:“朱兄且慢!” “咋啦?”朱宏不明所以,面露疑惑。 楚年行闻言好奇道:“莫非,许典仪有办法!” 许梓轩冲着楚年行抱拳道:“小公爷,卑职并无办法,只是卑职观此人似是被人卸了下巴,故而无法说话。” 楚年行一愣,随即看向朱宏,后者皱了皱眉似是在思索什么,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哟,差点坏了小公爷的大事,瞧我这脑子,我想起来了,娘希匹的,属下怕他扛不住用刑咬舌自尽,所以在上刑之前就将这小兔崽子的下巴给卸了。” “朱宏,你他娘的……” “嘿嘿,小公爷这不能怪我,我这不也是怕他死了,耽误您的事儿嘛!” “滚滚滚!看着你就心烦!” “那这人怎么办?”朱宏腆着脸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接上下巴继续问啊!” “哦哦,好的!” 朱宏连忙将崔元的下巴接上,刚想要带回去继续审问,只见崔元连滚带爬地哭喊道:“小公爷,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黑汉子太不是人了!” “放你娘的屁,你才不是人!”朱宏虎目圆睁,大有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崔元见状连忙蜷缩成一团,躲在楚年行的桌案下。 楚年行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搞了半天,你卸掉别人下巴,还指望能问出什么? “咳咳,崔兄弟,莫怕,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 “我是接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崔元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悉数交代了,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也不清楚。 听完崔元的供述,楚年行神色故作为难道:“崔兄弟啊,不是我不想救你,可你说的这些东西,不足以赎你的命啊,若是你只知道这些,那就别怪兄弟我心狠了!” “对了,福伯,福伯是我爹的心腹,经常和我爹在书房中商量着什么,他肯定知道得更多!”崔元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福伯抖了出来! “朱宏……” 楚年行刚想将审讯福伯的事情交给朱宏,却听许梓轩开口道:“小公爷,此事可否交由卑职来办?” “嗯?你想试试?”楚年行狐疑地打量许梓轩一眼。 “卑职自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还望小公爷成全!”许梓轩单膝跪地,冲着楚年行抱拳行礼。 说实话,自己的许家在京都连末流世家都算不上,撑死了也不过是个人口刚过二十的小家族,自家父亲那是砸锅卖铁才将自己送进龙骑营,这么多年下来堪堪混了一个从七品的典仪。 若是在偏远之地,自己这从七品的典仪或许还有几分话语权。 可在这一板砖下去能拍出七八个四五品官员的京都,自己这从七品算个球? 既然想要出头,许多事情就得抢在别人前面,即便是当狗,也要挑个好主人! 楚年行眼中泛起不明的意味:“将崔元带下去,除了许梓轩,其他人都退下!” “喏!” 一瞬间,偌大的营帐只剩下楚年行与许梓轩二人,周遭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楚年行率先开口:“我与陈哥不同,我楚家当年经历过巫蛊之毒一案,那段时间,我看透了人情冷暖,也感受过官场险恶,为了坐实我楚家的罪名,布局之人,环环相扣,想要彻底置我楚家于死地,为此,我姑姑连命都搭进去了!最后在凉国公府的全力帮助下,我楚家才转危为安,而在整个京都,除了陈哥,我谁都不信!” 楚年行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不要说是想跟随我什么的,说点实际的,我尚且还能考虑考虑,否则,我不介意在递给朝廷的奏折上写着:豫州一战龙骑营典仪许梓轩奋勇杀敌,奈何叛军人数众多,许典仪惨遭围困,最终力竭而亡,为国尽忠的字样!” 许梓轩心中一凛,眼前的楚年行眼眸深邃,与往日里大大咧咧,待人平和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想要什么?”楚年行把玩着手中的毛笔,眼眸平淡地看向许梓轩。 只见许梓轩单膝跪地,后背冷汗直冒道:“卑职想要权利!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些!不再受人白眼!” 楚年行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来到许梓轩身前蹲下:“就这些?” 许梓轩顿感压力倍增,一股尸山血海的气息扑面而来:“卑职所求不多,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做到龙骑营参将即可,这样我许家也能在京都末流中占得一席之地,未来我妹妹或许也能够嫁得好些!” 楚年行摸着下巴轻声道:“从四品参将,你可知若无派系,在京都,你想从七品典仪混到从四品参将要多久?” “卑职……不知!” “呵呵,你恐怕要两世为人,方才有一丝可能!” “这……” “从四品参将我能许你……” “卑职……” “先别急着谢,你能给我什么?” “若能得小公爷赏识,卑职这条命都可以给小公爷!” “你若死了,这从四品参将的职位不就白拿了?” “呃……” “行了,不用说那些虚的,你的命在我这不值钱,所以,若你想替你许家谋个坦荡大道,就要有一定的觉悟,从四品参将不是问题,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小公爷请说!”许梓轩抬头看向楚年行! 楚年行眼眸凌厉道:“若是让我知晓你别有用心,莫说是从四品参将,便是正三品的统领,我楚年行也杀得!” 许梓轩身体顿时如坠冰窟,连忙道:“请小公爷放心,许家定然以楚家马首是瞻!” “这五千龙骑营,有多少是你的人?” “回小公爷的话,不足百人!” “嗯,下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另外,挑选十个心腹出来,此战之后,他们会沾你的光!” “多谢,小公爷!” …… “首领,群芳苑来消息了!” “关于什么的?” “凉国公之子陈行于数日前抵达山桑县,双雪暗中刺杀一事差点露馅,此子身边有不少天鹰卫护着!” 脸谱男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当听到天鹰卫三个字时,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 “呵呵,太好了,多少年了,没有听到如此好的消息了,去,多调派些人手过去,另外将那三人也一并派去,这一次我要看到陈行和天鹰卫的人头摆在我面前!” “喏!” …… “今夜之宴,清雪你就留在府衙!” “嗯!”李清雪明白,自己去了也帮不到陈行什么,不如就留在府衙等他归来!” “由陶大哥挑几个玄甲军与天鹰卫的兄弟跟着我就行,其余人就在家里待着,我怕有老六来偷家!” “什么老六?”众人不解。 “呃……就是有坏人用心险恶,想要调虎离山!” “哦!” “其余的兄弟守好府衙,莫要让不明身份之人进来!” “小公爷放心吧,不过,小公爷你也当小心些!” “放心,又不远,有兄弟们跟着出不了大事儿,再者说,昨天的事情才发生没多久,不至于今日她们再来一次,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小公爷!” “报!”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门外一名玄甲军道:“门外有一人求见。” “谁?” “他说他叫小伍!” 陈行眼睛一亮,哟,这小子送完信回来了? “去把人请进来!” “喏!” “见过小公爷!” “哟呵,舍得回来了?” “可不是我不回来,是那老狐狸天天派人盯着我,小的脱不开身,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小伍嘿嘿一笑道。 “那你现在这是?”陈行疑惑地看向他。 “他让我带信回京都,说是交给他们吕家人!”小伍面露古怪道:“可是人都被我砍了,我交给谁去?难道去阎王殿要人吗?这老家伙不是在咒我嘛!” “噗嗤”众人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来来来,拆开看看!”陈行从小伍怀里抢过信件,拆开一看,脸色有些玩味儿道:“这老家伙所图不小啊!啧啧啧!” “怎么了?”陶牧沉声道。 “陶大哥你看了便知!”陈行随手将信件递给陶牧。 陶牧接过来看了会儿,冷笑出声:“这老家伙还想将小公爷拉拢到反贼的阵营,想要在幕后之人面前立功,好算计啊,合着两头吃!若是东窗事发,仗着凉国公府的庇佑,他吕家或许也能侥幸存活下来!” “把我当冤大头了!这老家伙打得一手好算盘!”陈行不屑道。 就在这时,王勉赶了回来,朝着众人行礼道:“属下探得那名叫李三的跑堂与崔府似有勾结,而且其身手不凡,不似一般江湖人物,故而属下不敢轻易深入崔府,以免打草惊蛇!” “嗯?崔府?难道是京都崔家的分支?”陶牧眉头轻皱,若当真是京都崔家分支,恐怕有些麻烦了! “怎么了?陶大哥,这崔家很棘手?”陈行见陶牧为难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道。 “小公爷你有所不知,这崔家乃是京都五大世家之一,这五大世家素来沆瀣一气,虽偶有小摩擦,但倘若遇到大事必定然是抱为一团,一致对外,而且,朝中不少大小官员皆是出自这五大世家,就连陛下尚且忌惮他们三分!” 第48章 经久不衰的世家 对于女帝忌惮世家这点,陈行并不觉着意外,要知道华夏上下五千年,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 多少帝王被世家裹挟前行而不得自主,别看帝王明面上看着风光,实则心中有苦难言。 表面上一个朝代的主宰是帝王,可真要细说起来,世家才是真正的朝代主宰,他们彼此之间盘根错节,相互之间虽多有攀比与摩擦,可从不会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因为他们知道唇寒齿亡的道理。 一个世家意味着什么,很多人都不明白,总有人以为十年寒窗,一朝鱼跃龙门,从此便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其实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从古至今,若真论起来,真正意义上能够不被世家所左右的帝王,恐怕整个华夏历史上也仅有两人。 这第一位便是始皇帝嬴政,其次就是明太祖朱元璋! 这二人皆以一个“杀”字贯穿始终,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杀得世家门阀怕了,胆寒了,自然不敢将手伸向皇权! 华夏近乎数百位帝王都搞不定的事情,一个女帝又如何能够不被左右? 当然若是有始皇帝与明太祖那般心性,放开手杀,或许这大商世家会怕,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二位得天独厚的条件允许他们这样做,而如今大商女帝却不行! 仔细想来,嬴政与朱元璋的人生颇有相似之处,都是开国皇帝,大一统王朝,也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马上皇帝,所以他们敢杀,不在乎世家! 因为他们是秩序的缔造者,而不是维护秩序的执行者。 陈行打心里认可这两位帝王的手段,世家门阀犹如中药里的附子,用的好便是治病良药,有着回阳救逆之功效!若是用不好,便是见血封喉的毒物,顷刻间便能叫你命丧黄泉! 世家便如附子,犹如一把双刃剑悬在帝王的面前,拿与不拿,用与不用,又该如何去用,十分考验帝王的能力! “我倒是与陶大哥看法不同!”陈行嘴角冷笑:“就那豫州大旱一事而言,那些个借机抬价,大发国难之财的商人,哪个背后没有世家门阀的支持?单论这一件事,世家门阀已经成了大商身上的附骨之疽,而对此,女帝若无割肉去腐之决心,未来朝政必将遭受世家左右,即便陛下再有雄心壮志,也难以一展心中宏图!” “若按小公爷的意思,应当如何?”陶牧迟疑道。 “纵观历史长河,想要集中权利在手的帝王,唯有兵权在握,杀伐果断,绝不留任何情面,方能不受制约!” 陈行一指自己道:“而我陈家,便是女帝手中的屠刀!便如我先前所言,我陈家愿为陛下做那些脏事,只求陛下将来事成之后,不要做鸟尽弓藏之事!” “所以,小公爷的意思是想要在这里山桑县大开杀戒?”陶牧嘴唇微微颤抖。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一个生在武将世家的另类,一年前还是个读书人,一年后就成了整日只知道混吃等死,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哪来那么大的杀性! 甚至不惜因此站在风口浪尖为陛下顶住压力,若按他所言只是为了活得舒服,以他凉国公府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能够活得逍遥自在。 莫非是发现陛下的真实身份了? 陶牧连忙否定心中的想法,若是当真发现,他又怎会对陛下如此不尊敬?甚至还敢出言调戏。 可如若一切都是他伪装的话,此子心性坚韧远超常人数倍,其腹中藏有锋芒,断不可留! 想到这,陶牧眸底深处头一次对陈行产生了忌惮,也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对陈行动了杀心! 陈行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 李清雪拿起外衣披在陈行的身上道:“想来是入秋了,天气逐渐转凉,往后小公爷还是多穿些的好!” “嘿嘿,小手真滑!” 陈行顺势摸向李清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柔荑,脸上尽是猥琐之色。 陶牧看到这一幕,苦笑着将自己心中的猜想抹去,就这么一个色令智昏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那暗藏锋芒之人。 …… “阁主,黑雀那边传来消息了!” “哟,这小麻雀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都这样了,还想着泛点浪花!”老者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捧着棋谱撇嘴道。 若是陈行在这肯定能认出,老者便是与自己在雨露阁有过一面之缘的打赌之人。 “念吧!” 听完来人将信中文字念完后,纪长友一个不慎,差点从太师椅上摔下来。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黑雀的首领真是疯了,他怕是忘了当年黑雀是如何覆灭的了!若不是他们,我们……” “阁主,慎言!” 纪长友经来人提醒,立马闭口不言,连忙道:“快,书信一封传去京都,另外,召回魑魅魍魉中魑与魅级杀手前往山桑县,那是个祖宗,千万不能出事!” “不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烈,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务必要将那三人截杀在半道上!”纪长友不放心的对着身边的黑衣少年吩咐道。 黑雀当年能够名震江湖可不是靠吹出来的,不说别的,单单就是刺杀陈武成一事,就足以令其余刺客组织望尘莫及! 更不用说黑雀声名鼎沸之时,门内有以二十四节气为代号的一流杀手,其中惊蛰便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也是单枪匹马在众多玄甲军中刺杀了陈武成之人,再往上还有书生、和尚、剑客三名高手,以及左右护法。 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刺杀陈武成一事,令他们名声更上一层楼,同时在整个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可恰恰也是因为这件事,为整个黑雀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虽说当年玄甲军与天鹰卫齐至,才将黑雀剿灭殆尽,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刺客,又怎么会没有保命的手段,最终黑雀首领见自己多年的心血眨眼间便化为乌有,心死之下,便一把火将自己连带着整个黑雀都付之一炬。 偶有漏网之鱼却也抹去痕迹,隐居于世,朝廷也懒得和这些苟延残喘的余孽计较。 若不是当年告密之人被发现死在京都城外,谁能想到黑雀竟然还活着,甚至竟然敢卷土重来。 如此大张旗鼓地动手,仿佛是在挑衅整个大商官府,黑雀在用血告诉大商官府,我们黑雀,又回来了! “喏!” …… 数日后…… 熙熙攘攘的云州街头,商贩们不停地卖力吆喝着自家货物,不远处的凤栖楼上数位衣着艳丽眉目含春的柔媚姑娘正娇笑着调戏来往的行人。 “这次首领派我们三人同时前往山桑县,难道仅仅只是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陈行?”一个脖子上带一串夜明珠般大小佛珠的和尚此刻正抓着一根羊腿骨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询问其余两人,丝毫不在意过往路人对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 “荀兄觉着呢?”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轻摇折扇笑眯眯地转头问向一旁头戴斗笠的剑客!只是这书生的笑容显得不似常人,少了三分和煦,多了七分阴毒! 斗笠剑客对书生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喝着眼前碗中的烈酒! 书生见剑客并不理会自己,眼中阴霾之色大盛,不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眯眯地将折扇在手中轻轻一敲,扇骨合拢的一瞬,左手在腰间看似无意的一抚,一枚亮银色镖头从桌底直扎斗笠剑客腹部。 和尚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只顾低头继续啃着手中的羊腿骨! 剑客对桌底的攻击视若无睹,将眼前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大喊一声“好酒”随后起身扶了扶斗笠留下银钱后朝着街边走去! 只有书生知道,在剑客起身将银钱拍在桌上的那一刹那,自己的攻击便被他借着掌劲化解于无形。 看着斗笠剑客潇洒离去的背影,书生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我说老唐啊,你没见着荀子钰都不愿意搭理你嘛,你还在这自作多情,不如你问我,我来告诉你啊!哈哈哈”和尚看似劝解的话语,实则每一句都是在推波助澜! “闭嘴!”书生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和尚怒道。 “好好吃你的肉,若敢再多一句嘴,我保证以后你的喉咙就连喝水都会漏出来!” 说完书生也起身朝着斗笠剑客追去! 和尚也不气恼,故作委屈地冲着书生背影喊道:“你俩神仙打架别殃及贫僧这城中池鱼啊!” 不过待书生走远后和尚双手合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意味:“不知还能忍多久!” 看似无心之言,也不晓得这句话说的是他们三人之中的哪一个! “店家,这羊腿骨再来两根打包走!” “好嘞” 店家好似对和尚吃肉也见怪不怪了,或许是因为这云州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 “哎哟!谁啊,走路不知道看着些?”淡黄雅裙少女被身后之人撞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一旁,扭过身没好气地娇斥道。 “凌雪姐,你没事儿吧?”儒雅少年赶忙扶起少女。 书生回头眼神中露出一抹狠辣之色道:“你就不知躲着些?” 若换做平常书生倒也不会这般,定是会如那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般好生安抚道歉,等摸清了对方底细,直接上门虐杀,这种事儿他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早已熟能生巧! 奈何先前被荀子钰无视,之后被其轻易化解桌下偷袭,最后还被和尚挤兑,此时书生已再无半分往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有的只是想杀人的冲动。 “你会不会说话啊?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怎么张嘴这般不讲道理,我在路边走得好好的,你从后边撞上来不说,还倒打一耙?再者,你脑袋后面长眼睛了?还是你家先生就是这般教你礼义廉耻的?”淡黄雅裙少女闻言也是被气笑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倒打一耙的! “哈哈哈” “这小姑娘有意思啊!” “伶牙俐齿,是个聪慧的姑娘!” “这书生好生无礼,撞着人不说,还倒打一耙!” “我辈读书人没有这般不知廉耻的学生!” “这不是杜府的小姐和少爷吗!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听说是撞着人了!” “不能吧,杜府的小姐和少爷,我知道的,人挺好的!” 面对周围人的指责,书生此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握着折扇的手更是青劲爆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 深吸一口气书生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对着杜凌雪拱手作揖道:“适才是在下的不是,遇上烦心事这才乱了心智,在此给姑娘赔个不是,还望恕罪!” “呵呵,你这二皮脸是跟前面梨园里的戏班子学来的吧?学得真不错!可以出师了!”杜凌雪不仅未把书生的道歉当回事,反而是出言讥讽。 毕竟撞人不说还倒打一耙,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杜凌雪呢,再者说,哪有你想骂就骂,说停就停的道理?天下之事尽在你一人之口? 天底下没有这般道理的! 书生闻言表情一滞,他倒是没想到,这姑娘看似容貌秀丽,穿着显然是大户人家中的女眷,怎料性格竟如此泼辣。 不过自己不能够太引人注目,否则若是坏了首领的好事儿,回去的刑罚自己熬不熬得过去还是两说,于是书生耐着性子道:“不知姑娘想要如何?” “弟弟,你说怎么办?”杜凌雪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该如何惩罚书生转头问向杜子文。 “凌雪姐,要不还是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虽说先前语气不善,不过,想来现在也是知错了,就让他陪你一串糖葫芦,这事儿就当揭过了!”杜子文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来这糖葫芦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几文钱的货物不至于让这书生模样的男子肉痛,其二凌雪姐自小就喜食糖葫芦,也算是给凌雪姐一个体面,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49章 走错了 “嗯,行吧,就按子文说的办!” 杜凌雪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先前也是被这书生倒打一耙给气上头了,这才出言暗讽。 至于杜子文的建议也给彼此都留了颜面,杜凌雪也就顺势借坡下驴了。 “好!”书生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卖糖葫芦的小贩道:“店家,糖葫芦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小贩一见生意来了,立刻喜笑颜开地答道。 “拿两串来!”说着书生将手中的铜钱丢给小贩。 “好嘞,公子爷,您的两串糖葫芦,您拿好!” 小贩开开心心地接过铜钱,顺手从稻草靶子上拔下两串糖葫芦递给书生! 拿着小贩手递来的糖葫芦,书生对着杜凌雪道:“刚才是在下的不是,这两串糖葫芦全当是给姑娘赔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杜凌雪见书生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道:“适才小女子语气也颇显刁蛮,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无妨,不知小姐怎么称呼,府上在哪儿?若是不嫌弃,在下愿送二位回府,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嘛!”书生眯起眼笑道。 见书生如此通情达理,杜凌雪完全沉浸在自我检讨之中,刚刚自己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从而并未听到书生的话。 而杜子文看着书生这张脸,总有一种自己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自觉的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他慌忙对着书生道:“还是不劳烦阁下了,我家距此处并不远,我们这就回去了,告辞!”说完拉起还在发呆的杜凌雪就朝与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呵呵!”书生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也不生气,转而对着一旁的老者轻声道:“敢问老丈,刚刚那位姑娘您可认识?” “哦,你说的是杜凌雪大小姐和杜子文小少爷是吧,他俩是杜府的一双儿女!他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啊!”老丈提起杜府赞不绝口。 “多谢老丈!”随后书生喃喃自语道:“好人好啊,我这辈子最喜欢杀的就是好人,三文钱买一家子的命,这买卖我亏了,不过无妨,全当日行一善了!” 书生就这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静静地笑着,只是那笑容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杜子文,你拉我做甚?”转角处杜凌雪对着杜子文心生不满道。 “嘘!别说话!” 杜子文冲着杜凌雪做了个静声的手势,随即又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拐角,目光在来往的人群中四处搜索,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杜子文!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凌雪再也忍不住了,一用力甩开杜子文的手怒斥道:“你疑神疑鬼地干嘛呢!跟做贼似的!” “姐,你没发现刚刚那名书生的样子不对劲吗?”杜子文心有余悸地回想起书生的笑容,下意识地抖了下身子! “谁不对劲?我看你才不对劲!神神叨叨的,你怕不是中邪了吧!” “真的,姐,我不骗你!” “我懒得理你,我要回家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慢慢不对劲吧!” 说着杜凌雪头都不回的朝着杜府的方向走去,没曾想,刚迈出一步便被杜子文死死拉住。 杜子文神情严肃,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杜凌雪,我真不骗你,爹爹前些日子接到女帝的诏令,秘密领兵外出,我杜家有可能就此重返朝堂,如今家中就只剩下一些年迈的叔伯,你可别给他们招来祸事!” “你怎么知道的?”杜凌雪狐疑地看着杜子文道。 “呃……我若说我是路过父亲书房偶然听到的,姐,你信吗?” 杜凌雪闻言一把揪起杜子文的耳朵恶狠狠道:“好你个杜子文,你都敢偷听爹爹在书房议事了,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告你的状!” “行了,别闹了姐!说正事儿呢!” 见杜子文如此郑重其事,杜凌雪松开了手,似乎是信了几分,试探地问道:“那书生真有你说的那般可怕?” “不,应当比我说的还要可怕上几分,反正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被毒蛇盯着一样,遍体生寒!” “那怎么办?”杜凌雪紧张道。 “现在我们不能回家,往人多的地方去!”杜子文略一沉思道:“人多眼杂,他即便是心怀不轨,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对我俩下手!” “之后呢?”杜凌雪迫不及待的问道。 杜子文面露苦涩:“之后便只能寄希望于那人消气,不与我俩一般见识!” “实在不行,咱们报官把那个书生抓起来吧!” “报官?单凭怀疑吗?姐,别傻了,无凭无据就想让县衙抓人,县衙又不是我们杜家开的,你长点心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咱俩就一直这么躲着?”杜凌雪宛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先前的半分蛮横!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实在不行,就去衙门报官,但不能提到那名书生,就说咱俩逛街时银子被人偷了,没钱雇马车,让他们雇车送我们回家,届时到家后取银子还他们,我想凭着父亲往日里积攒的好名声,府衙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也只能先这样了!”杜凌雪心中忐忑不安,她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同一时间,杜府门前站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对着门匾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眸中的阴狠之色更是一览无余。 “看来这杜府的家境还算丰厚,如此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若是杜凌雪和杜子文在此定然能认出这人便是刚刚在集市上与自己发生争执的书生! 书生将手中纸扇轻轻一合便大步朝着杜府走去。 此行杀人,杜府满门鸡犬不留! “公子,请问您找谁?”门口的一位少年见来人颇有书生气息,连忙上前见礼! “敢问贵府杜凌雪大小姐和杜子文小少爷可曾归家?”书生笑眯眯道。 “大小姐和小公子外出游玩尚未归府,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进府内等候,我立刻去禀告王管家差人去集市寻大小姐与少爷归家!”少年恭敬地答道。 “哎,可惜了!” 听闻二人还未归家,书生面露惋惜,不过片刻后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丝兴奋,这不正好?等他二人归家时,全当送一份大礼给他们,自己坐在厅堂首座,地上摆放着家人惨死的尸身,这场景岂不更令人畅快? 想到这书生都要情不自禁地仰天大笑起来。 “无妨,我这就去内院中静候两位回府,对了,去把大门关上!”书生随口吩咐一句。 “啊?为什么?”少年一愣,下意识问道。 “让你关就关,哪儿来那么多话?” 书生此刻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语气更是显得不耐烦。 “抱歉,家主曾说,若无要事不得关闭府门还望公子见谅!”少年不吭不卑道。 “真麻烦,还要我亲自来关!”书生嘀咕一句就要上前关门! 少年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书生道:“公子还是不要为难小的,即便是关门也总要知道是为什么事儿,可否等我通报王管家后再做定夺?” 书生扭头对着少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灭门而已!” “灭门?”少年闻言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试探着问道:“公子说的可是灭门?就是杀人全家的那个灭门?” “不然呢?”书生也是被少年的傻气逗乐了! “哦,来了个找死的!”少年垂首轻声道。 “你说什么?”这下换书生愣住了。 少年仰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我说公子说得对,这种情况是该关门,若是不关门给街坊邻居看到了会有损我们杜府的形象!” 说罢,少年竟抢先一步上前,将两扇沉重的红木大门缓缓合上! 书生心中一紧,脚步一晃人已来到庭院之中,警惕的看着关门的少年! 少年关上大门,从容不迫的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抽出一对双刀,对着书生笑道:“公子既然是来灭门的,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人已来到书生身前,双刀直取书生要害。 见少年出手便是杀招,书生急忙侧身躲避。 少年见状,双刀加大攻势,招招狠辣,一招一式都奔着要书生的命而去。 书生一时间竟被逼的节节败退,只能被迫防守! 终于抓住少年的一个破绽,一脚将其踹飞,眼神不善的盯着少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普通的看门下人而已!”少年一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活动了几下胳膊,感觉并无大碍,再次飞身上前抢攻! 少年深知这位书生模样的人看似狼狈不堪一味防守,实则是自己出其不意让他失了先机这才能将他逼的步步后退,可若是一旦回过神,自己不会是他的一合之敌! 书生则是越打越憋屈,趁着空档,一个错位拉开与少年的身形,当即怒不可遏道:“找死,今日灭杜府满门便从你开始!” 书生将手中折扇插入后颈衣领,袖口一道银芒带着破空声朝着少年飞去。 银芒速度极快,少年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形,他明白这是因为二人差距太大。 不过,既然这一击躲不过去,便是死也要咬掉你身上的一块肉。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发狠,不退反进,运起全身力量朝着银芒迎了上去。 “噗嗤” 镖头扎进肉中溅出朵朵血花,少年身形也是微微一滞,虽然吃痛,可还是强撑着举起手中的双刀朝着书生的肩头狠狠劈了下去。 书生看着扑面而来的双刀心中泛起一丝凉意,他对少年的狠劲有些吃惊。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狼狈的就地一滚,躲过少年手中的双刀。 顺势一抖右手,缠在胳膊上的九节鞭急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抽在少年身上! 少年的身体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向远处,狠狠地砸在大门上,生死不知! “蚍蜉撼树,笑话!” 书生嘴上不饶人,可眼中还是露出了一抹忌惮之色。 若是杜府之中都如少年这般凶狠,自己这一战恐怕不会轻松! 蚁多还能咬死象,自己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哎哎哎,我说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回事?这一大清早就乒乒乓乓地弄出这么大动静,没看见我在厨房忙着?也不知道来搭把手,我说你……” 一个汉子腰系围裙,一手拿着颠勺嘴里骂骂咧咧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眼前一幕时,心中的怒意大盛,快步上前查看少年的伤势! 见少年并无性命之忧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扭头朝着书生冷声道:“是你动的手?” 书生环顾一圈后耸了耸肩:“这里除了我,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汉子怒极反笑:“好好好,这么多年都没见着你这么个不怕死的主,你知道这是哪儿?”汉子一边说,一边将围裙解下,还顺手将其叠整齐放在一旁! “还能是哪儿?杜府呗!”书生满不在乎道。 “行,虽然不全对,但知道这是哪儿就好,死后也好做个明白鬼!”汉子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准备好了?” “随时恭候!”书生挑衅般地看着壮汉。 “那就给我……死!”汉子话音刚落,书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闷响,胸口一痛,身子顿时倒飞了出去。 先前的打斗声早已惊动了杜府内的众人,他们有的拎着扫帚,有的磕着瓜子纷纷赶来前院看热闹,无一例外,这群人均是面无惧色,甚至书生觉着他们脸上还隐隐透露着兴奋之色。 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人喊道:“老覃,别打死,给我留着练手!” “就是,就是,老覃,你打过瘾了,换我也活动活动筋骨呗!” 书生倒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厨子,怎么身手如此好?而且好像厉害的不止他一个? “王管家!” 就在书生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走时,就见这群人面带恭敬地给一名老者让路。 书生见到老者,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四个字:吾命休矣! 无他,只因这名老者看似须发皆白,可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令书生胆寒!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哪里是管家,分明是位练内家功的高手! 王管家轻皱着眉头蹲下身问道:“这位公子,您这是……?” 书生勉强挤出一抹惨笑:“老人家,我若说是走错了,您信吗?” 第50章 夜袭 刺客最忌讳的便是现身人前,如今唐青不单单是暴露于人前,可以说是一丝不挂了。 王管家笑呵呵道:“走错了?老夫看来恐怕是不尽然吧?说吧,来杜府所谓何事?” 唐青心中泛起一丝恐惧,这王管家看似慈眉善目,可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冷意作为刺客的自己又怎会觉察不出。 想到这,唐青把心一横,嘴巴一动就想咬碎藏在牙齿中的毒药。 王管家眼疾手快,瞬间捏住唐青的下巴,手指微微一动,只听“喀吧”一声,唐青的下颌便被王管家卸下。 “想在我面前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你当老夫是摆设不成?” 王管家眼眸微眯:“带下去,我要知道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喏!” …… “云大哥,已经三天了,他们该不会早就已经出了云州吧?” “不会的,据云州兄弟传来的消息,他们于三日前入城,至今还未出城!耐心点等着吧!”斜靠在树杈上的云烈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 “也不知道那陈行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阁主派云大哥亲自出手,为他扫清路障!”一名杀手心生不满道。 “我看你们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连杀手最基本的准则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都敢非议阁主决定的事情了!”云烈突然睁开眼,如猛虎下山般死死盯着眼前几人。 “属下不敢!” 一行人连忙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地解释。 “记住,一天是杀手,一辈子都是杀手,无论文殊阁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们始终是群见不得光的人,收钱办事,天经地义!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不该问的别问!” “喏!” 说罢,云烈不再理会众人,继续斜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 “还未来吗?”崔三爷忧心忡忡地看着前来汇报的管家,甚至都没让他开口,自己似乎已经猜到结果。 老管家点了点头,确认了崔三爷所言。 “以我大哥的办事效率,不该如此之慢,况且豫州城与山桑县距离并不远,按日子算算,也该到了,难道是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以崔家在豫州的势力,老奴想不到还有谁敢对大老爷下手!或许是有事耽误了!” “不!”崔三爷犹豫再三还是对着老仆道:“不能等了,将陈行的消息立刻传给他们!让他们今夜动手!” 老管家脸色一变劝阻道:“三爷,若是联络他们,可真就没法回头了!” 崔三爷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道:“陈行这几日看似整日往群芳苑跑,实则是在偷偷调查李常山灭门一案,吕家的那两个蠢货,还以为能拉拢陈行,殊不知人家在等一个时机!” 顿了顿,崔三爷解释道:“如今豫州那边杳无音信,若是再让陈行查下去,届时,无论是赈灾粮还是李常山一案,很快便都会查到我等的头上,以陈行现如今身边的实力,想要拿下一个破败的山桑县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能先发制人!” “可对方毕竟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若是真死在山桑县,恐怕……” 老管家的话并未说完,可那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若是陈行死在山桑县,到时候陈世忠可是会发疯的。 崔三爷冷哼道:“我也不想,本打算仗着豫州州军以及世家的势力能令陈行知难而退,可如今传去豫州的消息石沉大海,为求自保,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再者说,动手的又不是我等,而是外邦蛮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奴明白了!” …… “少爷,自从那日去群芳苑赴宴之后,一连几天你都往群芳苑跑,还天天这么晚才回去,你身体吃得消吗?”小伍撇着嘴道。 “小伍,你是不是最近更年期?哪儿来那么多牢骚?陶大哥还没喊累,你倒是先嚎上了!” “小公爷,此事与陶某无关,陶某可从未进过双雪的闺房。” 陶牧闻言连忙撇清关系,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我之所以不会累,那是因为我从没有进过群芳苑哪个姑娘的闺房。 至于每回都独自进入双雪闺房的陈行,他就不知道了! “陶大哥,你怎的也和小伍学坏了?”陈行嫌弃的白了一眼小伍。 就在此时“咻咻”两声破空声响起,陶牧与小伍第一时间抽刀击落飞来的暗器,小伍更是下意识将陈行护在身后,凝神戒备着四周。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侧屋檐上突然多出数道黑衣人的身影,有几名黑衣人漠然地出现在他们前方。 而看着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衣人陶牧等人似乎并未觉着意外,与其说是意料之中,不如说陈行他们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什么人?竟敢深夜刺杀大商爵位继承人!” 陶牧等人面对数十名杀手未曾有一丝恐惧,见对方不说话,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命令。 陶牧见状再次开口:“让陶某猜猜看,如此训练有素,又闭口不言,想必是训练许久的死士,在我看来,杀手的话总是要多些的,也罢,既然知道你们是死士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要象征性的问一句,诸位是打算自裁呢?还是随我们天鹰卫回县衙问话?” 黑衣人中没有一人回话,只是眼神冷冰冰的紧盯着陶牧等人不放。 见这些人仍是毫无反应,陶牧冷声道:“看样子是听不懂人话,既然如此,只能靠它来问话了!不必紧张,我的刀……很快的!” 话语刚落,陶牧的身形在众人眼中瞬间消失,然而同时对面一个黑衣人却不可置信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好似在说着什么。 同伴扭头看去却见那名黑衣人捂着脖颈的指缝中正缓缓流出一股鲜红的血液。 几人回头再看,眼前哪儿还有陶牧的身影,其余黑衣人惊恐地四下寻找之时却见不远处的陶牧正状若恶鬼般狞笑道:“我都说了,不必紧张,我的刀很快的!” 余下的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冲着陶牧袭杀而去,反观陶牧他的身影快如鬼魅,他的刀厮杀如风,顷刻间便解决了几人。 陶牧明知是死士那便没有留下活口的必要,这一类人和他们天鹰卫可是打了太多的交道,陶牧太清楚这类死士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死士通常都是从小或拐卖,或偷盗而来,特意培养其练武,却并不教其断文识字,待学有所成之时便会在其口中藏有毒药,谨防被抓住时泄露机密。 就在陶牧动手的瞬间,两旁屋檐上的黑衣人也杀向了陈行。 跟在陈行身边的天鹰卫与玄甲军立刻抽出佩刀迎了上去,瞬间两方人马战成一团,彼此间相互搏杀,出手丝毫不留余地,只求以最少的力气杀最多的人! 奈何对方有备而来,人数差距太大,即便陈行等人是故意在引对方入套,也没想到对方一下子来了近五十多人! 一来陈行是为了引蛇出洞,故而只带了十几人,二来,对方不似一般杀手,个个身手不凡,就连天鹰卫这种单体作战能力极强的高手一时间也应接不暇! “少爷,放信号吧!”小伍看着己方已经折损数人,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他怕的不是自己等人身死,而是怕陈行死在山桑县,到时候自己有何颜面下去面对昔日的袍泽。 陈行知道这会儿不是墨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掏出怀中响箭朝天射去。 刺耳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可是等了很久,预想中的赵勤领兵而来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自己这边已经要被逼入绝境! 陈行心中一沉,涌起不好的预感! “少爷,怎么了?赵勤为何还未领兵救援!”小伍沉声道。 “看来是被偷家了!”陈行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此刻最为担忧的便是李清雪,男人嘛,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着特殊的情感,陈行也不例外! “不行,一定要杀出去,否则都会死在这!”陈行摸了摸怀中的杀器,脸色发狠冲着还活着的天鹰卫与玄甲军吼道:“都向我靠拢,替我挡下暗器便可!” 闻言陶牧等人迅速收拢朝着陈行靠去。 “把耳朵都给我捂好了!” 装填好弹药的陈行,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小逼崽子,老子让你们看看超越时代理解的热武器!” “砰”的一声炸响,之前还在步步逼近的黑衣人们被这声炸响吓了一跳。 随即发现身旁的一名兄弟竟仰面倒下,胸口处多了一个血窟窿,还咕咕往外冒血,眨眼间便没了呼吸。 不待黑衣人反应,陈行连忙再次装填丹药,抬手又是一枪,前方的一名黑衣人再次倒下。 这时黑衣人那边产生了骚动,他们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伍脸色一变低沉道:“是乞塔人,他们不是商人!” 陶牧面容一寒:“这群杂碎竟然通敌叛国,连乞塔人都敢勾结,不怕株连九族吗?” 陈行一边装填弹药,一边鄙夷道:“若是怕,他们就不会谋反了!也不敢将我的消息传给乞塔人了!” 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显然黑衣人忌惮陈行手中的燧发枪不敢贸然上前,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 还在黑衣人纠结之时,陈行抬手又干掉对方数名黑衣人,无奈之下,黑夜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鸟鸣声,黑衣人闻声这才退去,可即便这样,陈行还是趁这个空档连忙补了几枪,又是一连干掉三人。 陶牧有些尴尬的看着陈行道:“小公爷,这样不符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陈行不解道。 陶牧解释道:“一般这个时候双方都默认停手了,也就任由他们离开了!” “哈?你们是白痴吗?放虎归山?好洗干净脖子等他们下回来宰了你们?”陈行跳脚怒骂:“你们天鹰卫怎么如此之蠢,不要和我说我爹的玄甲军也是这样?” 一名领头的玄甲军神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没说话。 “狗屁的规矩,以后听我的,只要对方跑了,趁机会能杀一个是一个,但是切记莫要深追!听到没!” “听到了!” “记住了,以后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喏!” 陶牧听到这话心都凉了,万幸小公爷是站在女帝陛下这边的,否则如此不讲武德之人,谁若是碰着他,定然是祖上坏事做尽,没有一丝阴德! 见黑衣人消失不见,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突然,陈行暗叫一声不好,连忙道:“赶快回县衙!”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响箭发出许久都没有见人前来支援,恐怕县衙那边也是遭到乞塔人的袭击了! 一群人疯了般朝着山桑县县衙跑去。 还未靠近县衙,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等到了县衙门口,陈行差点吐了出来,整个县衙周遭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玄甲军与天鹰卫的兄弟,飞溅的鲜血随处可见,周围墙壁上的刀痕剑伤,无一不在透露着刚才惨烈的战役。 陈行刚要迈步,只听“嗖”得一声,一支弩箭就射了过来,若不是陶牧第一时间将陈行拽回,小伍抽刀斩断弩箭,恐怕陈行这会儿就要死在自己人手上! “别紧张,是我,陈行!” “小公爷回来了!”县衙内,剩余之人纷纷涌出! “属下该死,差点误伤了小公爷!”一名玄甲军当即下跪请罪。 “你那是误伤吗?你特么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我腿肚子到现在还软着呢!” 可是想归想,但是嘴上陈行还是故作无所谓道:“没事儿,都是自家兄弟,怪我太心急了,没有表面身份!” “多谢小公爷体谅!” “赶紧去包扎吧!” “喏!” “赵勤呢!” “小公爷!” 只见一名玄甲军搀扶着赵勤走了出来,陈行这才发现赵勤脸色苍白,身上的玄甲早已被不知是谁的血液浸透了。 “受伤了?”陈行关切道。 “无妨,些许小伤!”赵勤强忍着剧痛,努力摆出一副笑脸。 “狗屁,你和谁学的装逼呢?我姥爷死了三天的脸都没你白!赶紧回去先躺着,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好!”赵勤刚应了一声,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气得陈行大骂赵勤装逼犯,还些许小伤,人都吊着一口气了! 没办法,陈行只得吩咐道:“今夜受了轻伤或是没受伤的兄弟辛苦值夜,其余人赶紧抓紧时间包扎伤口,以防敌人再次来袭!” “喏!” 陈行吩咐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第51章 剿匪 陈行一迈进后院便看到还未从刚刚乱战中缓过神来的三人。 谢子安与柳云儿的精神状态相对较好些,毕竟先前经历过一次刺杀,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而李清雪就显得魂不守舍了,甚至瘦弱的娇躯隐隐还在颤抖。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惨烈的厮杀,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飞溅的到处都是的人血,就连谢子安这样的文人也拿起长刀与贼寇拼杀,只为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如此失神害怕的李清雪,陈行胸口莫名的一疼,上前紧紧搂住她,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清雪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绷的身躯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哭泣着道:“奴婢差点以为就见不到夫君了!”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陈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清雪,只能一个劲地轻拍着李清雪的后背,嘴里重复着同样的话! 陈行当初出京都时虽未细数,但是估摸着身边一百五六十人应该是要有的,一连几天,自己也不过带了十来个人出门,为的就是将自己当作诱饵,以此来引蛇出洞! 本以为对方会佯装刺杀一番,然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自己知难而退。 又或是在多次派人试探,最后再敲定刺杀方案,务必做到一击必中。 谁曾想对方是个狠人,根本没有电视、小说里的几次三番的刺杀以及言语威胁! 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想要将自己等人斩草除根,就连县衙里的众人都没打算放过。 果然现实与小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没人会跟你虚以委蛇,也不会跟你讨价还价,只要逮着机会,就会一击毙命。 好在陈行将大部分人手都留在了县衙,不然,真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回来后看见惨死的李清雪,自己会是何种心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行此刻也在心里打定主意,待回到京都之后,一定要培养或是招揽属于自己的武林高手! 见李清雪的情绪逐渐平复,陈行这才转头向谢子安夫妇问道:“谢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子安看到陈行灰头土脸的模样以及满身是血的陶牧与小伍,自然明白,除了县衙之外,陈行肯定也遇到了刺杀。 不用想也能猜到,陈行所面对的刺杀相比自己等人,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必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随即谢子安轻声叹息道:“这一切还要从亥时说起。” 原来最初陈行离开时,一切都如往常一般风平浪静,众人想着或许今日又会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之际,赵勤突然挥手示意几人静声,自己则是抽出长刀,示意几人跟在身后向前厅走去。 等几人来到前厅时,看见玄甲军众人依旧坚守在岗位,并无异常的时候,赵勤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甚至还自嘲了一句:“这几日我都被折腾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可谁曾想,骤然间,漫天的箭矢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有几名玄甲军被这猝不及防的箭雨当场射杀! 无数黑衣人宛如凭空出现一样,现身在县衙的屋檐上! 赵勤立刻反应过来,高喊着让还在休息的玄甲军迎敌。 好在玄甲军训练有素,听到打斗声立刻提刀前来助阵。 直到对方领头之人踹门而入,众人这才发现为何值夜的天鹰卫兄弟没有发出预警,原来对方阵营中也有高手,早已悄无声息地将暗中的天鹰卫抹杀了! 王勉见自己的袍泽死了还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拎在手中,当即目眦欲裂,抽出商刀直扑领头之人。 对方也抽出随身佩剑,与王勉展开厮杀,两人的武艺都异常精湛,刀剑交错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赵勤看见王勉动手了,也是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刀冲入敌群,他的武技全是战场厮杀而领悟的杀人技,没有多余的动作不会浪费一丝力气,每一次挥刀便能带走一名黑衣人的性命。 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众人才发现对方好似杀不完一样,而他们的人数却在不断减少! 即便是习惯了战场杀敌的玄甲军众人,此刻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哪怕他们之间配合默契,可还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黑衣人就是拖也能拖垮他们! 而王勉看着周遭不断倒下的天鹰卫,更是心急如焚,奈何被领头之人缠住,一时间又拿他不下,根本抽不开身。 终于在相互拼了一记杀招后,王勉故意卖了个破绽,拼着后背挨上一剑,这才借机脱身,来到赵勤身边低声道:“赵兄,如果一直这样厮杀下去,我们都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赵勤苦笑着道:“王兄弟,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可如今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我们另寻他法!” 王勉突然道:“我来缠住他们,你带人边打边撤,护送清雪夫人与谢大人夫妇退到后院,你们不是有弩箭吗?借助弩箭应该能抵挡片刻,至少也要为兄弟们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赵勤一拍脑门懊悔道:“我这脑子,都怪我,这几日太过安逸,都松懈了,把军中所学都还回去了!” 赵勤沉声道:“等我!” 王勉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撑到赵勤等人来援助自己,但是总比都死在这里强! 众人只听王勉大喝一声:“天鹰卫与玄甲军的兄弟们,为女帝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若是此战不死,等小公爷回来必然有赏!便是死了也不亏,除了朝廷给的抚恤之外,小公爷必然也不会薄待我等!” 然而就在此时,夜空中响起刺耳的响箭,原本众人胸膛的一腔热血,在这声响箭之后顿时凉了半截。 这是陈行与赵勤约好的求援信号,意味着自己等人身陷埋伏并且不敌对方,需要赵勤等人领兵援救。 偏偏在此时响起,这无疑是让本就萎靡不振的气势雪上加霜! 王勉心知不能在这时失了士气,于是嘶吼道:“小公爷待我等不薄,若是死在山桑县,我等即便是活着回去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将小公爷安危托付我等的陛下与袍泽!随我杀光他们,救回小公爷!” 这几日相处下来,众人早就对这位花钱如流水的小公爷敬佩不已,不为别的,就是对自己人豪横,动不动就是赏银子,求你办事给银子不说,态度还极好,哥前哥后的叫着,俨然一副自家兄弟的模样,完全不似那些勋贵世家子弟,整日里拿鼻孔看人。 众人被王勉的这一番话重新点燃斗志,回想起这几日与陈行的朝夕相处,眼神逐渐坚定,个个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若是陈行在的话,这会儿肯定要打趣一句:嚯,瞧你们这眼神,坚定得像是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一样! “杀!” “杀!” “杀!” 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众人再次凝聚士气,甚至主动出击,朝着黑衣人杀去。 几番生死搏杀之后,王勉身中数刀,虽不致命,但胜在流血够多,所以没一会儿他就拄刀跪地,看着领头的黑衣人提剑逼近,王勉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不甘,几次想要拄刀起身,却已然彻底脱力! 领头的黑衣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举起长剑就朝王勉的喉咙刺去。 就在这时,只听赵勤大喝一声:“放!” 一支支弩箭似是玄甲军的怒火所化,夹杂着无数已死之人的愤怒从黑衣人胸前穿膛而过! 与弓箭相比,弩箭具有太多的优势,比如: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穿透力更强、精准度更高、使用起来更方便,所以弩箭作为军用之物被严令禁止私下打造,一旦发现便是死罪! 这也是为什么在大商民间看不到任何一支弩箭! 面对弩箭的袭来,众多黑衣人一时间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几度想要冲杀回来,均被赵勤等人配合着弩箭硬生生打退回县衙大门之外。 就在对方准备再度进攻之时,一声鸟鸣让他们错愕片刻,随即立刻选择撤退,而赵勤又担心这是黑衣人的诡计,故而不敢贸然追击,只得让人坚守,直至陈行的到来! 听到这里,陈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原来,当初陈行本想着等待女帝派兵拿下豫州之后,自己这边再对山桑县出手,想来以自己身边的百十名玄甲军以及一众天鹰卫高手,整个山桑县应当无人敢反抗才是。 如此一来自己既不会身陷险境,又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山桑县,一举两得之事,岂不美哉? 于是那日赴完双雪的宴会之后,有事没事陈行就往群芳苑跑,在多次与吕程“偶遇”的情况下,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混熟了,成日里勾肩搭背,一起进出群芳苑,像极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陈行有次还故意借着酒劲透露出自己喜欢虐打身边的李清雪,还当着吕程的面拉开李清雪的长袖,将其玉臂上的鞭痕展露在吕程眼前。 本以为吕程会因此激动的似是寻到知己,没曾想吕程对此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劝说陈行要善待身边之人,这把陈行弄得懵逼又伤脑,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听岔了?还是说自己才是反派? 本想凭借臭味相投的嗜好博得吕程的信任,再进一步谋划接下来的事宜,可陈行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吕程从良了! 这么一弄,原定下来的计划也就不能用了。 陈行不由得感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得另想他法,这也是后来陈行不再带着李清雪出入群芳苑的原因,美名曰不想扫了吕程的雅兴! 不知不觉过去了数日,山桑县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甚至连天鹰卫信息都未传来,这让众人一时间都惴惴不安,他们仿佛被困在与世隔绝的小县城,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陈行为避免在别人的地盘上夜长梦多,所以拉着众人又重新商议了如今的计策,以身为饵,引对方自投罗网。 只是陈行低估了对方的狠辣,也高估了自己的手段! 仗着穿越者的身份,自以为对什么事情都能指点一二,打心里甚至还有些鄙夷对手,没想到一个山桑县就差点让自己全军覆没。 看着陈行内疚自责的神情,谢子安安慰道:“小公爷不用自责,即便不用你的这个法子,对方也会派人刺杀,谢某猜测,应当是这山桑县真正的幕后之人狗急跳墙了!毕竟我等如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利剑,随时都可取了他的性命,他又如何能不怕呢?” 陈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染血的玄甲军道:“小公爷,尸首已经收敛好了!” 众人出奇地一致将目光投向了陈行。 只见陈行低头沉吟片刻后,目光露出一抹杀意:“将兄弟们的尸身收敛之后火化,收纳好骨灰,到时候带回京都,至于黑衣人的尸体暂时不要动,明日当众焚烧,我有大用!” “贼子的尸体还有何用?”陶牧十分不解的问道。 “明日去找世家!”陈行斩钉截铁道:“我要剿匪!” “剿匪?”众人闻言更是不解,今日之事关剿匪何事? 陈行冷声道:“今日前来袭击县衙的约莫多少人?” 谢子安沉思道:“约莫数百人,反正比我等人数要多!” 陈行冷笑道:“刺杀我的是乞塔人,我不信数百名乞塔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大商而不被发现。” 陶牧似是明白了什么,语气低沉道:“小公爷的意思,这群刺客当中,有着其他世家的影子?” 陈行冷哼一声:“何止是有,我敢保证,若无这群世家泄密,乞塔人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穷山僻壤之地?莫非他们能掐会算不成?” “所以,小公爷的意思是想?” “我要借着剿匪的名义,送他们去断头台!”陈行的目光如凌冽的寒风般刺得人生疼。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呢?”陶牧皱眉道。 “不会不愿意的,一来,剿匪是我等占着大义,利国利民的好事,二来,若是谁不愿意,我便将之视为同党!三来,谁若反对,我可是会发飙的!别忘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二世祖!” 说到这陈行如嗜血的猛兽般凝望向夜空…… 第52章 圈套 “什么?失手了?”崔三爷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之人道:“消息可属实?” “属下亲眼所见!” “下去吧!” “喏!” 崔三爷抬头看向堂厅众人道:“诸位,现在可明白我担心的理由了!” 堂厅之内,赫然坐着山桑县几大世家的家主,这一次针对陈行的刺杀,他们每一家都有参与。 正如陈行所言,数百名乞塔人想要悄无声息潜入大商是不可能,所以这其中真正的乞塔人不过数十人,大部分都是山桑县世家所养的看家护院,与其说是护院,不如说是私军更恰当。 整个豫州世家门阀,谁家没有数百上千的私军,先不论战力如何,光是看着就很唬人。 而在大商律法中,有着明确规定,无爵位在身者,护院不得超过三十人,不可身着铠甲! 更不用说豢养私军这种会掉脑袋的事儿了! 可实际上,豫州早就如齐天大圣一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在豫州,大商的律法形同虚设! 满堂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他们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没人愿意做刺杀陈行的出头鸟。 起初几大世家并不赞同刺杀陈行,一来,豫州已经宛如铁板一块了,京都派来的人根本查不出什么。二来,这可是陈行啊,凉国公府最后一根独苗,若是陈世忠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直接领兵杀来,别说将来的从龙之功,自家能不能有人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个问题! 可当崔晟诚将他们召集来时,将自己与豫州失去联系的事说出后,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或许这豫州要变天了。 不过,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当然这是气话,一个世家能够经久不衰,在于他们善于顾全大局,为家族谋划生路。 所以,当崔晟诚找到自己等人的时候,各大世家经过协商,一致认为崔晟诚的决定可行,反正对付陈家又不是没有乞塔人下过黑手,即便是找到杀人凶手,那也是乞塔人,接头之人也已被灭口,根本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自己等人与乞塔人勾结。 他们还真不信陈世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敢大开杀戒,到时候失了民心,便是玄甲军都不会服他! 不得不说,这些世家之人没一个好相与的,各个都精于算计,阴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然而这一次,恐怕要令他们失望了,他们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对手! 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目无尊卑,没有阶级等级观念之人,换而言之,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知崔三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做?”说话之人乃是山桑县三流世家的吴家家主。 崔三爷沉吟片刻后道:“诸位,今夜刺杀一事必然令陈行对我等心生警惕,所以崔某认为明日我等全当没有发生过,一起上门探望一番,聊表我等心意!” “探望一番?” 众人不解,为何崔晟诚要如此行事! 只见崔晟诚轻笑道:“虽说昨夜厮杀惨烈,可我等毕竟只是普通人家,护院不过才寥寥十几人,面对喊杀声自当是家门紧闭!以防不测!” 原来如此,众家主心中对崔晟诚不要脸的行径愈发佩服。 “至于这探望嘛,一来是摸清陈行现在的态度,二来是看看他们究竟还剩下多少人!若是不多,那就再将消息送给乞塔人!” 说到这里,崔晟诚的眼中泛起一抹阴森的冷意:“山桑县山清水秀,这一次定要让他长眠于此!” 而在众多世家当中,唯一没有被邀请的便是吕家,因为他们打心里瞧不上这种没有底蕴起家的“暴发户”! …… “小公爷,外面有人求见!” 就在陈行与众人商议对策之时,一名天鹰卫走了进来朗声道。 “嗯?这大半夜的会是谁来?”陈行心中纳闷。 “不会是刺客吧?”李清雪紧张道。 陈行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安慰道:“应该不会,刚刺杀完,我们还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又派一个刺客?除非这群人脑子坏了!” “让他进来吧!”陈行想了想还是让人将门外之人请了进来。 没一会儿,只见一名身穿黑袍身配长刀的魁梧汉子龙行虎步地走向众人。 此人一脸严肃,见着陈行立刻单膝跪地! “末将杜康宁,见过小公爷!” “杜康宁?”陈行嘴里喃喃道,随即在脑海中仔细搜寻有关杜康宁的信息,可没有任何答案! 而在杜康宁进入内堂的瞬间,小伍与陶牧已经一左一右的站在靠近陈行身前两步,谨防对方暴起伤人! 杜康宁见陈行神色不解,连忙解释道:“属下是奉命前来助小公爷拿下山桑县的!” “嗯?”陈行眸子微眯。 拿下山桑县?这话可就大有深意了,这人莫不是豫州州军之人?不过也不对啊,这豫州州军竟有人反水?莫非是圈套? 看他穿着不过是普通衣物,却自称末将,如果不是豫州州军,难道是朝廷派来的? 也不对啊,朝廷派来的话,身边理当有个天鹰卫陪同才是啊!亦或是有道圣旨什么的传来才对! 见陈行沉默不语,杜康宁起身便要从怀中拿什么东西。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陶牧与小伍瞬间出手,只见杜康宁连连后退,口中喊道:“兄弟,莫要紧张,末将只是拿诏令。” 陈行连忙道:“住手!” 小伍与陶牧这才收起手中长刀,杜康宁被吓得冷汗直冒,他没想到一个正常的举动,就差点让自己命都没了! 只见杜康宁为表清白,慢慢地掏出一封信件后才如释重负道:“不知哪位是天鹰卫陶统领?” 陶牧冷声道:“在下便是天鹰卫陶牧!” “陛下的诏令,还请陶大人过目!” 杜康宁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陶牧恭敬地接过,随即拆开查看。 只是看着看着陶牧的面容变得有些古怪,头几行文字还好,都是关于派兵前往豫州的,只是越到后面越像是思念情郎的闺阁姑娘,翻来覆去都是在催促自己早日将陈行带回京都。 陈行见陶牧神色不对,心中一紧,不由地问道:“陶大哥,可是京都有什么事?” 陶牧收起信件,装作没事人一样道:“京都并无大事发生,只是陛下催促我等尽快将贪墨赈灾粮一事处理妥当!” “哦!”陈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心里却将女帝骂了个遍: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来啊,就会当泉水指挥官吗?还尽快处理妥当,若真是那么容易就处理妥当了,当初天鹰卫就不会什么都查不到了! 而不远处的秦若澜却在天禄阁喷嚏连连,吓得小环连忙关切道:“陛下,莫不是受了风寒?” 秦若澜螓首微摇:“总觉着有谁在背后骂朕!” …… “如此说来,杜将军真是陛下派来的了?”陈行淡淡道。 “嗯,信件上确实是陛下的大印!”陶牧点了点头。 “来啊,给杜大哥看座!” 陈行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道:“杜大哥风尘仆仆赶来,不知来了多少人?带了多少补给?身手如何?” 杜康宁一愣,这小公爷怎的一副市侩模样? 看着杜康宁傻愣在原地,陶牧就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杜将军,小公爷不拘小节,所以……所以……” 陶牧所以了半天也找不到个形容词来形容陈行如今的这副嘴脸。 说他是市井小民吧,可他对自己人好到不行,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要买通陛下身边之人呢! 若说不是吧,可众人面前这副谄媚的嘴脸,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咳咳,那什么,杜大哥莫要见怪,我就是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无妨,小公爷天性率直,风流倜傥,不愧是凉国公府的继承人!”杜康宁尴尬地称赞道。 小伍撇了撇嘴,嘀咕道:“七尺高的汉子,怎地也学文人那般睁着眼睛说瞎话!” 屁大点的县衙,谁都听见小伍的声音了。 李清雪掩嘴轻笑,她早就知道陈行与小伍关系极好,甚至远超一般主仆关系,说是兄弟都不为过,对此自然是见怪不怪! 而其他人则是神色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伍,你不说话是会死吗?一边儿玩泥巴去!”陈行恼羞成怒道! 小伍则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不知是谁当初哭着喊着“小伍,救我”,如今安全了,就让我滚一边玩泥巴了,以前少爷你对翠儿说的话果然没错,男人都是拔雕无情的家伙!”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隐约觉得小伍口中的拔雕无情哪儿不太对劲。 陈行气到不行,谁让这些话当初是自己说的呢,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行了,伍哥,伍爷,您是祖宗,别闹了,说正事呢!”陈行哭丧着脸哀求道。 再让小伍说下去,指不定要怎么编排自己呢! “哎,我的命真苦哟!” 说着小伍走到门槛旁,抽出短刀仔细擦拭了起来。 “那什么,说正事,说正事!”陈行连忙将话题转移。 “不知杜将军从哪儿来?领兵多少?” “末将云州人,接到诏令时,京都的虎啸营已经在云州边界等我了,共计五千人!”杜康宁如实答道。 “只有五千人?”陈行神色一僵,心中暗暗揣测,这五千人看似很多,若是攻打山桑县绰绰有余,可若想拿下豫州,又是攻城战,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杜康宁见陈行的模样,心中猜到一二,连忙解释道:“小公爷,虎啸营的五千人只是陛下派出的部分军队,另有三千龙骑营与两千麒麟军早已在豫州边界安营扎寨,只等小公爷拿下山桑县,三军会师,直捣黄龙!” “哈?”陈行大吃一惊:“什么鬼?两千麒麟军?从哪儿调来了的?” 杜康宁略一迟疑道:“属下不知!只是听当初交接兵权之人说的!” “这就有意思了!”陈行摸着下巴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了! 众人见陈行陷入沉思,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李清雪则是与柳云儿乖巧地去里面泡茶分发给众人。 “有了!”陈行一拍大腿,眼眸之中满是兴奋之色。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茶盏,静候下文! “明日且这般……” …… 翌日,一大早就有数辆马车不约而同地停在县衙门口,马车上下来的都是山桑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少爷,县衙门口来了好多人!”李清雪一边盛着清粥,一边说柔声道。 接过李清雪递来的清粥,随后陈行一把抓住她细腻光滑的玉手不断摩挲道:“我说什么来着,要喊我什么!” 李清雪脸颊升起两团云霞小声道:“夫君!” “这就对咯!”陈行拍了拍李清雪的手背道:“坐下,一起吃!别管那群人,让他们等着!” 桌前的众人早已对陈行的举止习以为常,只当是陈行有着特殊癖好,喜欢在众人面前调戏李清雪! “小公爷,当真不管他们?他们可是山桑县的世家啊!”谢子安神色微微有些担忧。 “哼,世家?一群蛀虫而已,让他们候着,真以为老子傻?不知道昨夜是他们安排的!” “可明面上没有证据,我们……” 谢子安话未说完,就被柳云儿在桌底踢了一脚,这一脚令谢子安倒吸一口凉气! “谢大哥,你就学学嫂夫人,安心的吃饭吧!”陈行笑着调侃道:“嫂夫人都比你淡定!” 谢子安老脸一红,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默默低头吃饭! …… “你说什么?”吕家吕先冲脸色愤怒不已,冲着吕程道:“你再说一遍!” “崔家带着李家、吴家、王家、张家等几大家主前往县衙了!”吕程低眉道。 “消息属实?” “儿子亲眼所见,本是去寻小公爷的,老远就见着他们几家的马车!故而特地回来禀报父亲!” 吕先冲脸色铁青,背负着双手在堂厅内来回踱步,吕程见状不敢出声,只得静静等着。 “这崔晟诚好深的心机,几大世家不约而同前去县衙,唯独漏了我吕家,好狠的心啊!”吕先冲面容又怒又忧。 “父亲为何这般有心!”吕程不解的看着吕先冲! 自家与崔家素来明争暗斗,其实说白了就是新晋世家与老牌世家的博弈! 吕先冲长叹一声道:“程儿,你这几日与陈行整日进出群芳苑,对他的行踪自然是了如指掌,原本这没什么!可昨夜陈行遇刺,若老夫今日不去,岂不是证明我吕家心中有鬼!即便是没有实据,光这一招就能令陈行对你产生怀疑!” 吕先冲越想越气,朝着堂外怒道:“去,备好马车,老夫要去县衙!” 吕程微微皱眉,随即轻声道:“父亲,孩儿以为事情并非如此!” 第53章 入套 “嗯?” 吕先冲听闻吕程所言,双眼微眯,忽地也不着急去县衙了,转身落坐回原位,神情冷淡道:“程儿所言何意?” 吕程难得一本正经地冲着吕先冲弯腰行礼,似是变了个人一样,语气恭敬道:“父亲,孩儿以为,陈行此人,虽荒淫无度,但他身边之人不会同他一样是个草包,就比如姓陶的高手,他定然能分辨出昨夜之事的缘由,孩儿以为,他必然会给陈行出谋划策!” 吕先冲难得没有呵斥吕程,反倒是将吕程所说的话在脑海中仔细的过了一遍! 见吕先冲沉默不言,似是在深思,吕程又接着道:“再者说,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我与陈行成日里进出群芳苑,若是他遭刺杀,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况且,我与陈行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又何必做瓜田李下之事?此间道理便是我不说,也会有人告知陈行!” 半晌之后,吕先冲才淡淡出声道:“若你是吕家家主,此时应当如何?” 吕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父亲这是让自己站在家主的角度去考虑,立刻出声道:“孩儿以为,县衙我们是要去的,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哦?程儿觉着什么时候去最为合适?” “待几大世家的人离去之时,便是最为合适的时机!”吕程眼神坚定道。 “我儿终于长大了,为父甚感欣慰,也罢……今日为父就听你一回!” 说着吕先冲起身道:“派人去县衙门口盯着,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喏!” “为父老了,将来吕家的担子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程儿可切莫令为父失望啊!” 吕先冲来到吕程身边,语重心长的拍了怕他的肩膀。 “孩儿定不负父亲厚望,只是……”吕程说到这,语气有些担忧道:“可倘若孩儿这一次判断错了,怎么办?” 吕先冲笑了笑,语气自信道:“无妨,我早已派人送信去京都了,林长那边知道该怎么做!我儿莫要担心,没有谁能够永远不败,输了,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从头再来而已!你还年轻,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嗯,程儿,坐下陪为父喝茶!” “喏!” …… 陈行摸了摸自己略有饱腹感的肚子,自顾自的打了个饱嗝,想要剔牙,却发现没有牙签与牙线,悻悻道:“可惜了,饭后最大的乐趣没了!” “少……”李清雪正欲开口,却看见陈行那故作凶恶的表情,连忙改口娇羞道:“夫君,外面世家众人已经等候许久了,夫君还不去见上一见吗?” 听到李清雪改正的话语,陈行这才眉开眼笑的一把搂过李清雪道:“无妨,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既然喜欢找事儿,就别怪我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我们聊会儿天!” “小公爷,如此行径终究不合适,此举有失礼数,恐遭人话柄!”谢子安轻声提醒道。 “合不合适,他们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陈行语气格外的霸道:“再者说,我昨夜刚遭歹人袭击,若今日便对他们笑脸相迎,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谢子安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道:“谢某愚钝,还望小公爷不吝赐教!” 陈行看着谢子安一阵无语: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板,还特别缺心眼! “他们会觉着我怕了,觉得我受到昨夜刺杀之后,胆子小了,故而放低姿态,想要与他们求和!” 接着陈行冷笑道:“他们的算盘打错了,我此时要做的恰恰与之相反,不仅不怕,还得狂妄,这才符合我爹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权臣!” “小公爷慎言,这话若是让有心人传到陛下那里,恐会给老国公带来不小的麻烦!”谢子安说着还拿眼睛瞟了陶牧一眼。 小伍见状嘀咕道:“读书人就是心眼子多,明明人就在旁边,还非得拐着弯的说人!” 陶牧也是冷笑:“谢大人,何必如此隐晦,直接报陶某的名字便是!” 陈行也没想到陶牧这么彪,直接贴脸开大,还有小伍这个王八蛋,成天就知道拱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尤其是现在这副贱兮兮的样子,气得陈行恨不得掐死他! 此话一出,就连一旁的柳云儿都羞得抬不起头,自家相公在人情世故这块儿就和傻子没区别,不,傻子都比他强,傻子还知道见人就笑! 谢子安并未反驳而是平静道:“谢某并未点名道姓是何人,陶大人不必如此!” 陶牧这会儿想刀了谢子安的心都有了,奈何陈行等人在旁,他不好发作,否则势必要将谢子安收监,待回到京都后,好好炮制他一番。 陈行摸了摸鼻子,尴尬道:“那什么,诸位都停一停,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针锋相对!” 扭头对着谢子安道:“谢大哥所言,陈某心里清楚,不过且放宽心,我与陶大人之间已有君子之约,待回到京都,他自会事无巨细将此间所发生一切尽数上奏陛下!” 言下之意便是告诫谢子安,小心陶牧给你穿小鞋! 谢子安倒是光棍:“老国公忠君爱国,是我大商镇国之基石,谢某不过是怕有心人构陷!” 陶牧心里这个气啊,他特么能不知道老国公是忠臣嘛?别说老国公了,就是眼前这位小国公都甚得陛下凤心,他能不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吗? 更何况,陈行能的陛下青睐,保不齐哪天就进宫做了帝夫,自己在女帝面前打他小报告,先不说女帝听不听,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谢子安如今这般针锋相对,是想要逼着自己站在陈行这边?逼着自己表态? 其实陶牧真的错怪谢子安了,他只是觉着陈行这人算是豪门贵胄中难得的好人,虽然行事荒唐了些,但还是心系百姓的,否则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接山桑县这烫手的山芋! 陈行看两人如此针尖对麦芒心中暗叹一声:得,还是去见见那群世家吧,不然这两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那什么,外面等得也够久了,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免得失了礼数!” 小伍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哟,少爷,刚不是还说要给他们下马威嘛,怎么连半柱香的功夫都没有,就要出去了?” 陈行肺都气炸了,咆哮道:“小伍,你他妈是不是脑子不好?找抽呢!” …… 原本心怀不满的诸多世家家主,在见着陈行与陶牧出来的那刻,纷纷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道:“见过小公爷!” 陈行没说什么,只是扫了众人一眼,随即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副完全不把几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摆足了京都二世祖的派头! 吕家没来,有意思了! 众人虽心有怨恨,却不敢表露出来,谁让人家爹牛逼呢! 此时崔三爷站起身行礼道:“崔某听闻昨夜小公爷遇刺,特地前来探望小公爷,不知小公爷可曾受伤?” “你们几个约好的?”陈行头也不抬地问道。 张家家主连忙起身道:“我等只是碰巧在县衙偶遇!没想到大家竟想一块儿去了!” 陈行心中暗暗将这群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碰巧偶遇?当我是傻子吗?你们彼此之间眼神都特么能拉丝了,还碰巧相遇,老子信你个鬼! “哦,那诸位倒是有心了!”陈行不咸不淡道。 李家家主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没成想,陈行突然发难,一拍桌子吼道:“应该个屁!老子昨天差点死在半道上!诸位可别把陈某当傻子!” 陈行这句话令几位世家家主心中一紧,莫不是被他发现了? 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之后,陈行转而道:“你们也不知道派人前来相救,莫不是希望我死在山桑县?” 众人闻言这才舒了口气,合着白紧张半天了,陈行不是发现自己等人的把柄,而是怪自己没有前来相救! 吴家家主连忙卖惨道:“若是昨夜我等知道是小公爷遇刺,就算拼着家破人亡也要前来营救!” “是啊!” “我等不知啊,不然哪能让小公爷身陷险境!” 几位家主联声附和。 陈行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 这时李家家主道:“小公爷可能对我山桑县知之甚少,山桑县匪患猖獗,昨夜厮杀声令我等以为是有贼匪闯入县城,奈何我等自家也不过堪堪十几个护院,实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故而不敢出门查看!” 陈行心中一喜,这人上辈子莫非是送外卖的? 虽说自己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如今有人开了头,岂不是省了自己不少口舌? “哦?竟有此事?”陈行故作不知问道:“哪里的贼匪竟敢如此嚣张!” “自是那虎头山上的贼匪!”李家主义愤填膺道:“他们见人就抢,遇人就杀,只怪我等无能,想尽一切办法剿匪,甚至请了豫州州军前来相助,却也奈何不得他们!” 陈行心中冷笑,这几日下来,自己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做! 早就派人偷偷和剩余的百姓打听过了! 虎头山这群人虽说是贼匪,可真要论起来,算得上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他们出手只针对世家,从不欺压百姓,甚至大旱之时,还时常半夜偷偷给百姓送粮食,真不愧是世家家主,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信手拈来! “贼匪,欺我太甚!”陈行怒道:“不瞒诸位家主,诸位可知昨夜行刺我的是何人?” 崔晟诚装作好奇道:“还请小公爷明示!” “正是虎头山的贼匪!” “竟有此事?” 张家家主道:“不知他们为何要刺杀小公爷?” 陈行编瞎话的本事比之几位家主也是不遑多让,张口便道:“诸位可能不知,陈某初来此地偶然救下了谢县令夫妇与童捕头,诸位可知当日陈某抓住的是何许人也?” “莫非……” “不错,正是虎头山的贼人,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大商官员,昨夜更是想拿下陈某来交换他们的同伙,这群人视我大商法律与无物!着实该死!” 看着陈行恼羞成怒的模样,众人心中嗤笑,此子不堪大用,若非生得好,多半也是个废物! “那不知小公爷意欲何为?”崔晟诚眯起眼睛问道。 “剿匪!”陈行站起身,掷地有声道:“贼匪盘踞虎头山多年,害我大商百姓数人,弄得山桑县民不聊生,陈某定要杀之而后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人心!” “这……”崔晟诚似乎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陈行见崔晟诚面露犹豫之色,立即冷眼盯着他道:“莫非崔家主觉着陈某说得不对?” 崔晟诚见状连忙起身弯腰道:“崔某不敢,只是小公爷有所不知,正如刚才李家主所言,我等世家联合县衙剿匪多次,甚至请了豫州州军相助,奈何皆是无功而返,非我等不愿,而是如今豫州大旱,我等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粮剿匪!” 陈行听到这话心中反倒是轻松了,不怕你找借口,就怕你不找! “崔家主此言差矣!” 陈行一改先前大义凛然的模样,换上一副贪财的嘴脸压低声音道:“你们几大世家带头捐钱捐粮剿匪,这些个贱民便是榨干骨头,还是有些油水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事成之后,你们的钱如数奉还,剩下的钱粮以及虎头山的财富我们三七分!你们三,我七!” 众人闻言均是大气都不敢喘。 若自己等人只是吃人的恶鬼,那这个陈行可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啊,把你嚼碎了都要咽下去! “小公爷……”崔晟诚还想说什么! 只见陈行忽然双目圆瞪:“莫非崔家是与虎头山的贼匪有交情?” 崔晟诚连忙起身道:“自是不会,若是小公爷想要剿匪,我崔家自当竭尽全力助小公爷促成此事!” 几位家主见崔家都表态了,于是各个迫不及待表忠心。 “我张家愿效犬马之劳!” “我吴家愿以小公爷马首是瞻!” “我李家……” 陈行哈哈大笑:“如此便有劳诸位家主了!我等商议一番,再拟订个章程挨家挨户送去!” 这时崔晟诚担心道:“若是百姓不愿或是没有呢?” 陈行双眸泛起一股寒意:“没有?那就搜,没钱就拿东西来抵!便是榨干他们的骨头,老子也要榨出二两油来!” 而此时,门外的一名跟随家主而来的护卫,低垂的眼眸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杀意…… 第54章 狼狈为奸 “不知小公爷想要筹得多少剿匪所需的钱粮?”李家主试探道。 “这就要看诸位家主是否配合了!”陈行轻笑道:“不急,今日时辰尚早,咱们可以慢慢聊,来人啊,给诸位家主上茶!” 崔晟诚闻言眉头微皱,陈行这是打算今日便一锤定音? 如此迫不及待,此人贪财程度可见一斑! “小公爷,想要我等如何配合你?”李家主沉声道。 “自然是以身作则!” “此事我等自是义不容辞,只是不知需要我等捐出多少?”吴家家主小心翼翼地问道。 “每家十万两!”陈行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十万两?” 众人闻言惊呼出声。 崔晟诚道:“小公爷,这十万两可是笔不小的数字,便是我等将家底掏空,也不一定凑得出这么多银子!” 陈行心里冲崔晟诚翻了个白眼,老子信你个鬼! “你们的钱粮只是走个过场,你等世家不带头,那帮贱民又如何愿意出钱出粮?” “小公爷,如今豫州大旱,大部分都已逃难去了,剩下的百姓家中余粮恐怕也不足以支撑许久,他们又如何愿意捐钱捐粮剿匪?若是强行征收,小公爷不怕激起民愤吗?”吴家主推脱道。 “若是我将朝中赈灾粮一事栽赃到虎头山贼匪的头上去呢?”陈行冷笑道。 听闻此言,众人沉默不语! 此举若是操纵得当,百姓势必会对虎头山的贼匪恨之入骨,莫说是捐钱捐粮,就是让他们提刀与虎头山贼匪拼命,也未尝不可! “此外,我说的这十万两是钱粮合计价值,有银子出银子,没银子,便拿等价的米粮来抵!总之,我要让贱民们看到银子和粮食摆在他们眼前,若是想要彻底剿灭虎头山的贼匪,光靠我们这些人是不够,还需这群贱民出力!” “小公爷的意思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崔晟诚沉声道。 陈行一拍手道:“不愧是崔家家主,这么快便抓住重点!若是他们在剿匪的时候死了,这笔钱不仅不用出,还能借此消耗虎头山的人数,毕竟蚁多咬死象嘛!” 能做到世家家主之位又有几人是傻子,陈行的话他们听懂了,这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如此一来,他们总算是明白为何陈行需要如此之多的钱粮了! “可若是百姓知道真相,小公爷就不怕群情激愤?”崔晟诚嘴角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陈行嗤笑一声:“崔家主,明人不说暗话,在这山桑县,你等世家会怕这些贱民吗?” 崔晟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小公爷此话何意?” “字面意思而已,我与你们不同,我只是偶然路过山桑县,说白了,我不过是顺道捞一票就走,是多是少与我而言并无多大关系,只要有的赚就行!当然多多益善最好!”陈行满不在乎道。 “小公爷,你敢做这等杀鸡取卵之事乃是因为你的根在京都,而我们与你不同,我们是土生土长的山桑县人,我们的根在这里!”张家主心有不忿道。 “瞧张家主这话说的,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能害你们不成?我既然拿了大头,自然是要担风险的,大不了东窗事发,你们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到我的头上便是,反正山高皇帝远,我不信,这群贱民还能去京都找我讨要说法不成?” 接着陈行眼眸森然:“即便真是到了京都,那也要能活着见到陛下才是!” 陈行阴鸷的目光,令一众家主一时间不敢与其对视。 是啊,他陈行可是凉国公府的继承人,在整个京都,论身份比他尊贵之人屈指可数,想要弄死个把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随即众家主又想到虎头山盘踞多年,在这期间不知打劫了多少财物,如若真能拿下虎头山,这笔买卖可是相当划算的! 既保住了自家声誉,又能赚到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当然,几人也是各怀心思,就比如张家。 虽同为世家,可张家也才传承数十年而已,与老牌崔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崔家家大业大,这么多年被劫走的财物自然是比其他世家要多,若能在此次剿匪中分得一杯羹,说不定不仅能拿回之前的损失,还能趁机占些便宜,让家族更进一步! 至于山桑县的百姓?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谁有心思管他们死活? “诸位可想好了?若是有人不愿,陈某不会强求,尽管离去便是!” 陈行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只不过,有些话我要先说在前头,虎头山的财物可不是按照诸位多年来的损失计算的,而是总财富的三成,你们几家平分!” 陈行这话一出,除了崔家外,之前尚在犹豫的几家,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坐在首座的陈行,有意无意地撇了众人一眼,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心中泛起冷笑,自古财帛动人心,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崔晟诚见其余几位家主目光炙热地望向自己,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这陈行玩的一手好算计,无形当中用利益分化了自己等人的联盟,并将除自己之外的几大世家绑在一起! 若是这会儿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恐怕会引起其余几家不满。 崔家虽大,但山桑县崔家只不过是分支中的一脉,若是其余几家联合起来打压自家,也够崔晟诚头疼一阵的! 衡量再三,崔晟诚最终沉声道:“全凭小公爷做主,只是不知小公爷心中可是有了计划?” “自然是有的!” 陈行笑了,有时候再清醒的人,面对大势所趋,也不得不被裹挟着前行。 …… “家主,他们已经离去了!”林管家来到吕先冲身边低声道。 “该我们去了!”吕先冲笑着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对着吕程道:“程儿!陪为父一起!” “喏!” …… “小公爷,你觉着刚刚说的他们能信吗?” 待崔晟诚等人离开后,谢子安他们从后院走了出来。 陈行不屑道:“信与不信,这件事他们都得做,而且为了避免他们不信,明日还需再添一把火!” “什么火?”谢子安不解道。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还需陶大哥帮忙!” 陈行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令李清雪莞尔一笑。 “敢嘲笑夫君,今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李清雪顿时脸颊绯红,众人对陈行的放荡不羁早已麻木,纷纷别过头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不知小公爷想要陶某做什么?”陶牧疑惑地望向陈行。 “不急,等吕家的人来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此时门外一名玄甲军快步进来道:“禀报小公爷,吕家家主带着吕程前来求见!” “小公爷怎知吕家会来人?莫非小公爷还会布衣之术?”谢子安惊讶道。 “我又不是神仙,哪儿能算到,只是昨夜这么大动静,加之崔家等人联袂而至,单单就他吕家一家被排斥在外,即便是再沉得住气,也要考虑吕家在我心中的形象,除非他们心中有鬼!” “原来如此,谢某受教了!”谢子安佩服道。 “行了,你们先去后院,特别是小伍,你给我躲好了,如果被发现坏了我的大事,我把你头都拧下来!”陈行恶狠狠道。 小伍撇了撇嘴,似是对陈行的话不屑一顾,不过还是飞快地跑回后院藏了起来! 就在李清雪等人回到后院时,吕先冲带着吕程来到了堂厅! “哎哟,什么风将吕家主吹来了!” 陈行冲着吕先冲打了个招呼,接着又故作亲密地搂着吕程的肩膀道:“今夜咱俩再去群芳苑喝两杯?” 吕程苦笑道:“还是算了吧,小公爷!我爹和我一收到你昨夜遇刺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陈行似是不在意道:“区区几个虎头山贼匪而已,又岂是天鹰卫与玄甲军的对手!” 吕先冲闻言双眸微眯:“虎头山贼匪?” “是啊,想要用我来换县衙牢房里的几个同伙!” “原来如此!” 吕先冲表面上装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可心中却是一愣,莫非昨夜不是崔家所为?难道是豫州来人了,不应该啊,自己尚未传信给豫州,除非是……崔晟诚! 想到这里,吕先冲终于明白为什么陈行会以为是虎头山贼匪所为,原来是崔晟诚在里面作祟! “小公爷,万事还是小心些的好,这些贼匪昨夜刺杀不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吕先冲假意关切道。 “无妨,吕家主有所不知,先前几位家主已经和我商议好了,决定过几日便剿匪!” 吕先冲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剿匪?莫非小公爷是想……” 只见陈行面容逐渐狰狞道:“便是如吕家主心中所想,陈某正是要剿灭虎头山这群贼匪,胆敢趁夜刺杀我,当我陈行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不成?” 吕先冲心中暗暗盘算,无论是否是崔家所为,亦或是真的豫州来人,既然陈行误认为是虎头山贼匪所为,那就顺理成章让虎头山背上这口黑锅! “若是剿匪,我吕家自当义不容辞,不知小公爷需要我吕家做什么?” 陈行心中冷笑,不愧是老狐狸啊,这格局就不是崔晟诚等人能够比拟的,也难怪能将吕家带到如今这个高度! “既然吕家主如此古道热肠,我与吕兄又一见如故,陈某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与几家商议之事,不知吕家主可有兴趣掺一脚!” “小公爷若有吩咐,定无不从!” 吕先冲见陈行把话说开了,自然不会装傻充愣以为他指的是剿匪一事! 陈行笑眯眯道:“赚钱!” “赚钱?”吕先冲一愣,没反应过来! “小公爷,还请恕老夫愚钝,这剿匪还能赚钱?” “呵呵,剿匪为何不能赚钱?”陈行反问道。 “莫非小公爷说的是虎头山的财物?”吕先冲试探地问道。 “这只是其一!”陈行笑着答道。 吕先冲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这其二是什么,于是颇为尴尬地问道:“那其二呢?” “这其二嘛,自然是山桑县百姓的钱了,虽说如今逃难之人不少,但尚有部分还留在此地,所以嘛……”陈行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吕先冲倒吸一口凉气,这陈行竟贪财至此? “吕家主,无毒不丈夫!况且我先前也与众位家主达成协议,若是东窗事发,尽管将罪责推至我头上便可!你等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公爷,不是老夫怕,而是……” 不等吕先冲说完,陈行立马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既然吕家主看不上这蚊子腿,那便算了!” 吕先冲一看陈行似是恼怒,连忙改口道:“不知小公爷想要我吕家做什么?” “自然是与其他几家一样,带头出钱剿匪!” 陈行一把拉过椅子,坐在吕家主身边小声道:“你们几大世家带头捐钱剿匪,事成之后,你们的钱还是你们的,百姓的钱以及虎头山的财物我们三七分,我占七成!” “我等只有三成?”吕先冲双眼不自觉地眯成一条缝。 “三成已经不少了!”陈行趁热打铁道:“他们在虎头山盘踞多年劫了你们众多财物,那来之前呢?吕家主不妨想想!” 闻言吕先冲眼眸逐渐明亮起来! “吕家主,你我都是自己人,有句话我就直说了!” “小公爷,但说无妨!” “崔家等几大世家今日联袂而至,却唯独将你吕家排除在外,是非缘由吕家主自是比我要清楚的!” 吕先冲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吕先冲似有意动,陈行坐直了身子继续道:“你也不想一直被崔家压上一头吧?” “不知小公爷此话是何意?”吕先冲故作不明所以问道。 “呵呵,吕家主不厚道啊,也罢,我就直说了,若是吕家主狠得下心,你我一不做二不休,二一添作五,我要钱,你要权,彻底将这山桑县牢牢地控制在吕家手中,不知吕家主意下如何?” “这……”吕先冲心中一惊,面露迟疑之色! “哈哈哈哈,我随口一说罢了!吕家主不必放在心上!” 见吕先冲面露犹豫之色,陈行立刻改口,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个种子却是在吕先冲心里埋下了! 只见吕先冲面露凝重道:“小公爷,不知此事可否容老夫细想一番!” 见吕先冲上钩了,陈行也不急,随口道:“当然可以!” 随即堂厅陷入一片死静,落针可闻……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行也换了数杯茶水,但仍不着急催促,仿佛心中笃定吕先冲必会同意自己的提议一样。 第55章 活久见了(为“对不起没有”加更一章) 约莫一炷香后,吕先冲突然对着陈行朗声道:“既然小公爷想要剿匪,我吕家自当尽一份绵薄之力,只是不知小公爷想要多少?” 陈行没说话只是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万两?” 陈行轻笑着摇了摇头? “十万两?”吕先冲眉头微皱! 见陈行微微点头,吕先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小公爷莫不是想要连我吕家的银子都给一并吞了?” 陈行却淡定自若道:“你我同坐一条船,我要你吕家银子又有何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瞎子都看出来,这几日我与吕程交好,若连你吕家都不出,其余各家又作何想?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赔本的买卖,我可不愿做!” “原来如此!”吕先冲恍然大悟:“不愧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这算计老夫我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吕家主谬赞了!”陈行笑着拱了拱手! 随即一老一少两只狐狸相视一笑,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陈行眼底透露着几许狠辣,吕先冲却并未发现! …… “你说的可是真的?” 山寨里,一个瞎了左眼,斜躺在虎皮上的男人突然坐直了身子,面带愤怒地望着下面长桌上说话的男人,似是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狗娘养的玩意儿,老子就知道这群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话的是位面容可怖,脸上有着一条长如蜈蚣般的刀疤汉子。 刀疤从左前额一直延伸到右嘴角,横跨了半张脸,似是当时持刀那人要将他一分为二! “大哥,我哪儿能骗你啊!”护卫打扮的男子严肃道:“要不是怕身份暴露,坏了书玉的谋划,单凭他们想要坑害百姓这事儿,我恨不得当时就抽刀将他剁碎了喂狗!” 一听坑害百姓,刀疤汉子更是怒不可遏道:“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带人冲下山去,直接杀进山桑县宰了那个小王八蛋,一了百了!” “三当家息怒,凡事当谋定而后动!”长桌前身材瘦弱,气质儒雅的男子淡笑道。 老三脖子一梗大声道:“要我说你就是胆小,什么事都喜欢耍阴谋诡计,想当初我们跟着大哥不也是凭着一腔热血带兄弟来到这虎头山上落草为寇的!” “老三,闭上你的嘴,书玉说的没错!再说了,凡事大哥自有决断!”眼神阴狠的男子出言呵斥道。 听到二哥开口了,老三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只是眼中的怒意还未褪去! 老大闻言略一沉思后问道:“这件事书玉你怎么看?” 唐书玉没有答话,反而是对着护卫打扮的男子道:“五当家,可否将这位小公爷进城之后的事情详细道来?” 老五点了点头,将陈行进了山桑县之后,所做之事娓娓道来。 听完后,唐书玉略一思索便道:“书玉以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让五当家继续留在崔府盯着!” “唐书玉,还从长计议呢?别人过几天就打上门来了,难道非得等刀架在脖子上了,你才不议?你他娘的安得是什么心?是不是知道对方是未来的国公爷,便起了受降的心思!想成为对方的狗腿子!”老三一拍桌子指着唐书玉的鼻子就骂道! “你……你……”唐书玉被老三气得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下去!”老大见状冲着老三厉声怒喝。 见自家大哥动了真火,老三这才灰溜溜的坐到一旁,不敢再说话! “书玉,莫要见怪,你也知道,老三他性子火爆,就是这么个臭脾气,犯起浑来,连我都骂!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老大对着唐书玉连连拱手道歉。 唐书玉平复下情绪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大当家,言重了!” 随即转头对着老三道:“三当家,我唐书玉虽是读书人,可也知晓情义二字千金难换,当初若不是诸位替我报了杀母之仇,想来我唐书玉也活不到今日,扪心自问,我唐书玉在虎头山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诸位的事情?想来三当家怕是忘了,豫州州军剿匪那日,唐某也是为了山寨提过刀,杀过人的!” 老三被唐书玉说得是老脸羞红,低着头一声不吭,任由唐书玉训斥,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理亏! “老三,给书玉道歉!”老二阴沉着张脸冷声道。 犯浑归犯浑,但这种直性子的汉子就是这点好,有错,他认! “书玉,对不住,是我嘴巴臭!”说着还给自己脸上狠狠地来了两下子! “哎,罢了罢了,此事就此揭过!” 接着话锋一转道:“三当家,唐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之所以不让大当家动手,自是有我一番道理的!” “还请书玉直言!”大当家轻声道。 “诸位当家,先前从五当家的话中诸位对陈行这人有什么看法?” “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呗,他爹手握三十万玄甲军,这在整个大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命好啊,有个好爹,投胎果然是门技术活,我等比不了啊!”老四酸溜溜道。 唐书玉只是笑笑不说话! 老二沉吟片刻道:“此子贪财好色,举止荒淫无度!” “非也,非也!”唐书玉轻笑着摆了摆手! “要我说,书玉,你就别卖关子嘛,有话直说便是,非得让我们这群大字都不识一个的糙汉子来做你肚子里的蛔虫!”老三不满道。 唐书玉看着老三是好气又好笑,无奈道:“三当家,你对凉国公陈世忠可有了解?” 提起陈世忠,老三一脸佩服道:“当过兵的哪个不佩服凉国公?自然是……” 唐书玉立刻摆手打断老三的话:“我说的是你对陈世忠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功绩!” “这……”老三哑然,你要说提起陈世忠的功绩,他倒是能说出不少,可要说这个人怎么样,经历过人性险恶的老三,这会儿心里还真没底! 此时老大突然开口道:“据我所知,陈老国公深受先帝器重,手握三十万玄甲军却不曾有抗命之举,而且有传闻说,凡是他手底下受伤不能再上战场的亲兵,皆是被他安置在凉国公府内当个闲差,也算是后半生有了着落!若这些都是真的,陈老国公应当是个重情重义,忠君爱国之人!” 唐书玉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大当家可知凉国公府的大公子与二公子又是如何过世的?” “这个我听说了!”老二插嘴道:“大公子陈武成遭人暗算,死在回京都的路上,听说是有人出钱买的暗花,老二陈武德是死在西戎的伏击之下!” 唐书玉语气中略带惋惜道:“其实这些事我也略有耳闻,由此可见,陈家满门忠烈,又如何能生得出陈行这样的人?” 老三却是面露不屑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一根藤上还有坏瓜呢!指不定陈行就是个坏种!” 唐书玉摇头轻笑道:“三当家错了,若当真如此,又怎会如五当家所言,沿途救下谢子安夫妇?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在他陈行眼中与蝼蚁无异!另外,外界传言说他贪花好色,可柳云儿诸位是见过的,颇有几分姿色,为何陈行没有强行霸占呢?这与他贪财好色的性子完全不符!” 老三一怔,唐书玉说得好像句句在理啊! 见众人沉默不语,唐书玉淡然道:“那些个勋贵世家子弟看似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唯独这个陈行,我倒是觉着他恰恰相反,心怀家国,却故意藏拙!” “那书玉的意思是想……” “书玉斗胆,想要邀陈行入山寨一叙!”唐书玉眼神坚定道。 长桌上众人一时之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说对于唐书玉的分析,众人心中是信了几分! 可单凭分析就把人带上山寨,若是知晓山寨内部布局,回头对方来个里应外合,自己这票兄弟可就危险了! 况且自己等人的身份若是暴露,更是会遭到某人的追杀! “书玉,我等身份你是知晓的,万一……” 见大当家面露难色,唐书玉抱拳行礼道:“大当家,书玉自是知晓轻重,我的意思是邀陈行一人单独上山,若是他敢,证明此人勇气、胆识皆有过人之处,可见并非池中之物,若是不敢,则证明外界所言非虚!” 见众人还在犹豫不决,唐书玉加大声音道:“大当家,难道你们就打算一辈子窝在这小小的虎头山吗?我的仇是报了,可你们的呢?你们的公道谁又替你们讨回来?若陈行只是藏拙,我等为何不能在其帐下谋事?” 听到唐书玉的话,老三立刻跳起来怒道:“我就说你是看中陈行的身份,你还……” “老三,住嘴!” 老三还想反驳,不过当看到老大赤红的双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砸了下桌子! 似乎桌上的众人心中都有着一口怨气,无处宣泄! “就按书玉说的做!请陈行单独上山一叙!”老大握紧拳头,挣扎半晌才将话说出口。 唐书玉拱手道:“大当家,我愿亲自下山一趟!” 老大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们都是群糙汉子,不如书玉你会说话,你去也好!可要人陪着?” 唐书玉摇了摇头道:“不用,书玉一人足矣!” “嗯,路上多加小心!” …… “夫君,你说小公爷的计划是否可行?” 房内,柳云儿右手托着香腮看着在桌案前忙碌的谢子安问道。 谢子安头也不抬道:“小公爷的心思非我等能够揣测的,不过他这招确实够厉害!” 说着谢子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崇拜之色。 闻言柳云儿美眸微转:“夫君可愿在小公爷手下谋事?” 谢子安点了点头,不过又突然摇了摇头。 柳云儿不解道:“夫君这是何意?” 谢子安轻笑道:“为夫自是愿意跟在小公爷身边做事,可为夫不能!” 柳云儿闻言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只为一人谋事,或许荣华富贵能够享之不尽,加之小公爷对自己人极好,为夫也许能受到小公爷重用,可这天下百姓怎么办?我入仕为官本就是为了改变这不正之风,还大商百姓一片青天,若是跟着小公爷,岂不是违背了为夫入仕的本心?” 门外,前来找谢子安商议剿匪之事的陈行听到门内谢子安所言,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小公爷心中可是不喜谢子安?”陶牧笑着问道。 “陶大哥以为我是那种小鸡肚肠,不是自己人绝不重用的下作之人?”陈行玩味地看着陶牧。 小伍在旁正欲开口,只听陈行凶狠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小伍撇了撇嘴,扭头不理陈行! “非也,只是陶某觉着小公爷似乎心中略有不满!” “嗯,我确实不满!”陈行望着天边的皎月道:“一边是心系百姓但只能偏居一隅的小小县令,另一边是一群尸位素餐却可身居高位的废物,这难道不是大商的悲哀吗?” 陶牧一愣,陈行此言似乎颇有几分道理。 “长此以往下去,整个朝堂之上可还有能堪大用之人?” “小公爷如此心系大商,又为何不愿入朝为官?” “入朝为官?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陈行苦笑道:“若我为官,你信不信,分分钟就得被那群老狐狸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皆是陛下听信谗言,我靠谁?还不是靠我爹来救我,那不是正中那群人的下怀?逼着我爹起兵谋反?” 陶牧哭笑不得,这位小公爷只要一提到朝中之事,三句话离不开陈老国公,话里话外都像是在威胁自己,不要挑拨君臣情谊,否则,逼着我爹造反,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陶某自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小公爷不必如此!” 陈行一乐,仔细看了看陶牧,随即打趣道:“看不出来啊!没想到陶大哥也是个兰心蕙质的妙人!” “那接下来小公爷是如何打算的?”陶牧没有与其争辩,反而是好奇道。 “哎,本想着让谢大哥出面,等完事后就让他跟着我回京都,找九儿替他引荐一番,想来王首辅定会欣赏他,也能替陛下觅得一位良臣,可如今听到这番话,我倒是不好意思坑谢大哥了!”陈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陶牧两眼瞬间睁大,合着陈行不是来找谢子安商议的,而是来给他下套的啊! 小伍似是早有预料,毕竟他与陈行相处最久,两人狼狈为奸不知道坑了多少京都达官子弟! 就在三人发愁之际,一道人影突然自黑暗中走来:“大人,外面有位书生模样打扮的人求见小公爷!” “嗯?” 陈行有些纳闷,书生? 听说过半夜女鬼找上门的,倒是头一回听说半夜有书生找上门的! 陶牧心中警觉:“一行几人?可有说明来意了?” 那名天鹰卫摇了摇头道:“此人孤身一人前来,点名说有要事要与小公爷相商!并且这名书生说,他来自虎头山!” 虎头山这三个字一出,陈行与陶牧顿时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陈行笑着道:“真是活久见了,我还没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己找上门了,去,将他请进前厅,泡壶好茶,我倒要看看这书生想和我聊些什么!” 天鹰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似是想到什么,陈行冲着小伍道:“把谢大哥喊来!” 第56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 堂厅内,陈行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太师椅上,紧盯着下方默不作声,似是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性的瘦弱书生。 他想不明白,虎头山怎么派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前来! “好茶!”唐书玉放下茶盏称赞道。 “好个屁,不过是些茶梗外加些碎叶子,若是在京都,狗都不喝这玩意儿!”陈行白了他一眼,果然,读书人就是虚伪。 唐书玉脸色一红,他哪儿喝过什么好茶,以前家里穷,父亲死的早,母亲常年替大户人家做工才将自己拉扯大,后来为了能供他读书,更是白天替大户人家做工,晚上回家刺绣,这才勉强交得起学堂的费用,至于这随口一言也仅仅是为了客套两句。 不过唐书玉瞬间恢复如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小公爷,果然非常人可比!” “行了,别跟我在这虚头巴脑的,有事说事!”陈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谈判嘛,自然是主动上门的低人一等,除非握有决定性的把柄,不然也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陈行当然是没有什么把柄流落在外,若是非要说有,恐怕就只有他穿越者的这个身份算是把柄。 可惜,这件事只有陈行自己知道,自然不用顾忌有无把柄的问题! 所以,对于眼前的书生,陈行也就不用和他虚以委蛇。 “在下唐书玉,见过小公爷!”唐书玉起身冲着陈行弯腰行礼。 “别废话,说不说?不说我就回去睡觉了!” 陈行其实心里比唐书玉还急,毕竟人都有好奇心,可是在双方博弈的时候,越想要占据主动,就越要表现得不在乎! 唐书玉心中也纳闷,这陈行怎么一点套路都不讲,多少也得假意客气一番,再引入主题才是,哪有人上来就问别人来意的? 唐书玉不是现代人,自然不会理解陈行为什么喜欢打直球! “既然小公爷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客套了!不知小公爷可敢随我去虎头山走上一遭!”唐书玉眼眸平静,却语出惊人! “哈?”陈行一愣,这古代土匪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直接跑人家里去让人质跟自己回去? “哥们儿,你没事儿吧?”陈行讶然道。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唐书玉一脸茫然,似是没听明白。 “我是问你脑子没问题吧?” “小公爷为何平白无故地羞辱在下?”唐书玉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见状,陈行也不惯着他,当下火力全开! “平白无故?你他妈上来就让我跟你走,你是个什么东西?塑料袋吗?跑我这来装逼?瞧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骂你是兔儿爷都是抬举你,你是不是在虎头山待久了,待糊涂了?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让我跟你去虎头山走一趟?这话亏你也能说得出口?区区一群贼匪而已,竟然还敢上门主动挑衅?等着,让我喝口茶,润润嗓子,好久没骂这么痛快了!” 陈行将茶水一饮而尽,接着一抹嘴不顾唐书玉满脸错愕,接着骂道:“老子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舔个逼脸跑我这来让我跟你走的,你当你自己是谁?一无功名,二无官职,凭什么一句话就让我跟你走?凭你不要脸吗?一进门就跟个傻逼似的呲个大牙在那儿乐,也不知道你乐你尼玛呢?怎么着?仗着自己打退几次山桑县组织的剿匪,就飘了?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以为你们是精锐了?瞧见我身边的这群人没?不是天鹰卫就是玄甲军,他们打的就是精锐,你以为我现在身边就这点人?认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斗不过山桑县的世家是吧?老子也不和你废话,来来来,杜大哥,你告诉他,虎啸营有多少人在山桑县外等着?” 杜康宁大步迈出,神色傲然道:“共计五千人,于城外等候小公爷差遣!” “听见没?五千人!你虎头山才多少人?就敢这么装逼?论行军打仗,我有玄甲军与虎啸营出谋划策,论高手,我身边有天鹰卫助阵,你怎么敢说出让我和你走一趟,这种脑干缺失的话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立刻去剿灭你们?一来,老子有自己的谋划,二来,剿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对我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压根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最重要的一点,你们能活到现在,也得亏你们一直劫富济贫,没有做欺压百姓之事!否则,我来山桑县第一件事,就是将你们挫骨扬灰!呸,什么玩意儿!也敢跟我摆谱!” 唐书玉站在那里被陈行骂得人都傻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他无法反驳,因为陈行说的都是实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不算陈行身边的人,单就是五千虎啸营,他们虎头山甚至连对方影子都没察觉到。 若真要是打起来,对方是会折损些人手,但自己这边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几次面对官府剿匪的胜利让自己变得有些目中无人了,以为任何事情都处于自己掌控之中,实则别人根本就没把自己等人当回事! 如今陈行的一番话,算是彻底将自己骂醒了! 是啊,陈行贵为小公爷,凭什么要跟自己走?虎头山又有什么资格能与他一战? 正如陈行所言,自己等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仗着地利而已,又怎么会是常年征战的玄甲军的对手,又如何比得过装备精良的虎啸营? “还有事没事?没事儿就在这歇着,等老子算计完山桑县的世家,就去灭了你们!”陈行淡淡道。 唐书玉一愣,合着他没打算放自己回去? 似乎是猜到唐书玉心中所想,陈行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我都把自己的谋划说出来了,还指望我放你回去?没当场宰了你,都算是我仁慈了!” 唐书玉这下子算是彻底绝望了,下山之前,全然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行了,散了吧,我还以为来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结果来了个二愣子!走吧,回去睡觉了,陶大哥,一会儿麻烦你将他带下去看好了,若是想跑,直接杀了!” “喏!” 陈行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唐书玉双目无神的呆坐在那儿。 就在这时,谢子安突然插话道:“小公爷,不知可否念在他虎头山多次暗中送粮给百姓的份上,容他将话说完?” 唐书玉原本黯淡的眸子升起一丝明亮。 “怎么?谢县令,你和他是一伙的?”陈行眉毛一挑,面露怒容道。 谢子安闻言连忙跪下道:“卑职不敢,不过还请小公爷看在虎头山多次雪中送炭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 陈行故作犹豫,看着唐书玉一脸期盼的模样,又转身坐回太师椅上道:“也罢,念在虎头山也算是群忠义之士的份上,我便给你一次开口解释的机会!” “多谢……” “别急着谢,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所言令我不满意,你们虎头山的覆灭,便只在我一念之间!” “书玉明白!” “行了,说吧!”陈行懒洋洋地斜靠在太师椅上道。 唐书玉再也不敢托大恭声道:“还请小公爷听我细细道来……” …… “许哥,前面不远就是山桑县了!我们今夜就入城吗?” “嗯,你们几个跟着我入城,其余人原地安营扎寨,等候调令!” “喏!”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树林似是有异响,许梓轩来不及出声,第一时间挽弓搭箭,射向林中。 一声闷哼,几名士兵立刻冲入林中,将中箭之人抓了回来! 待看清此人身上的虎啸营制式软甲,许梓轩心中一惊:“嗯?这是……虎啸营的斥候?” 赶忙招呼人为其处理右臂上的箭伤! 中箭的汉子一言不发,左手却悄悄摸向军靴,许梓轩自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连忙柔声道:“兄弟,我们是龙骑营的,都是自家人!” 中箭的汉子打量着眼前身穿豫州州军铠甲的许梓轩,面露狐疑,似是不信! “在下乃是龙骑营典仪,许梓轩!你们虎啸营是何人领兵?也是奉命前来山桑县保护陈行小公爷的?” 中箭的汉子仍是闭口不言,许梓轩也能理解,于是淡然道:“这样,我随你去虎啸营走一趟,其中事情较为复杂,我们也是受命前来救援陈小公爷的,所以不得已才换上这身州军铠甲!” 汉子点了点头开口道:“可以,不过你只能一人随我去!” “好!” …… “已经过去两天了,唐青还是没有消息吗?”荀子钰沉声道。 “没有,贫僧多方打听,也未探得有用消息!”九戒和尚难得面上没有露出笑容。 “不能等了,否则魁首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少了一个唐青,难不成还做不成买卖了?走吧!”荀子钰戴上斗笠,丢下几枚铜板,朝城外而去。 九戒和尚想了想,还是选择跟了上去,死道友不死贫道,至于唐青?留着他自己和魁首解释这几天的行踪吧! 城外…… “烈哥,又等了两天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啊!” 云烈这会儿也在心中打鼓,莫非真的跑了! 然而就在这时,背靠大树的云烈恰巧看见不远处两人走来,低声开口:“要等的人来了!” 文殊阁众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拿出武器,迎向两人。 看着突然拦住自己二人去路的云烈等人,九戒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诸位施主拦下贫僧二人,所谓何事?” “黑雀的九戒和尚,剑客荀子钰,只是还差一个书生唐青!不过,无妨!今日,你们过不去的!”云烈沉声道。 “阿弥陀佛,恕贫僧眼拙,不知诸位是?”九戒和尚依旧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文殊阁,云烈!” “原来是云中剑云小施主!阿弥陀佛,请恕贫僧……” 话未说完,九戒低头行礼的瞬间突然出手,双拳挟雷霆之势轰向云烈胸口。 “黑雀依旧这般上不得台面!” 云烈似是早有所料,九戒双拳袭来之时,长剑已然出鞘横挡在胸前。 二人一触即分,九戒和尚虽依旧面带笑容,可眼底忌惮之色溢于言表。 云烈望向九戒和尚轻笑道:“九戒和尚也不过如此!现在轮到我了!” 手中长剑寒芒一闪,云烈已攻向九戒身前。 霎时间剑影漫天,宛若云雾遮蔽双眼令九戒和尚看不真切。 突然一道破空声自剑影深处奔来,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刺向九戒。 九戒大惊失色,本能地挥动佛珠砸向长剑,本以为必中的一击,却在此时陡然发生变故。 长剑似是有灵一般,剑尖荡开佛珠之后,便化为虚影消失在九戒眼前。 等到九戒回过神来之时,眼前哪还有云烈的身影。 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凭借多年死里逃生的经验,没有丝毫犹豫,九戒和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动身躯来避开要害,硬生生接下来自背后的诡异一剑。 就是这挪动身躯的细微差距,让原本只差半寸便可将九戒和尚钉死当场的长剑错失了这绝佳的机会。 一击得手,云烈并不贪功,反而是抽身离开,站在远处,眼神毫无感情地望向受伤的九戒和尚,心中却在暗自惋惜:终究还是差了半寸! 九戒亡魂直冒,若不是凭着多年以来的直觉救了自己,恐怕刚刚那一剑便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不愧是云中剑,果然剑式多变,似云如雾般令人捉摸不透,贫僧佩服!” 云烈一抖长剑,血水顺着剑尖流下,再看手中长剑,竟不沾一丝血迹! 荀子钰眼眸中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云烈鄙夷道:“想要?自己来取!” 荀子钰沉声道:“好!” 长剑出鞘宛若龙吟,荀子钰手中竟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众人眼前一花,荀子钰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向云烈咽喉,就在云烈举剑抵挡之时,长剑竟蓦然消失在眼前,似乎从未出现一般。 下一秒,文殊阁众人惊呼:“烈哥,小心!” 云烈闻言身子暴退,却仍旧是慢了半拍,胸口一阵刺痛。 原本消失的长剑竟出现在了自己胸膛附近,幸得众人提醒,否则这会儿恐怕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荀子钰站立原地,轻笑道:“云中剑,莫不是只有嘴巴比别人强点?” 第57章 胜券在握 云烈没有理会荀子钰的讥讽,手中长剑便已代他作答。 见云烈持剑刺来,荀子钰手腕一抖,长剑发出翁喑之声道:“也罢,今日生死就各凭本事吧!” 接着足下发力身形暴射而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直奔云烈面门杀去。 眼见二人即将对刺受伤,云烈却不慌不忙,手中长剑顺势抬起,挡下荀子钰这一剑。 不料,下一秒荀子钰手中的长剑又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 云烈再次飞速侧身想要躲开这一剑。 然而荀子钰的剑却是比云烈更快一步,不过是瞬息之间,手中的长剑再度变招,此刻已然向着云烈的肋下刺去! 云烈却似乎早就料到了荀子钰的这一招,身形不闪不避迎着荀子钰的长剑而上,手中长剑直取荀子钰咽喉,竟想要以伤换命! 云烈的果决与狠辣令荀子钰双眉紧锁,此子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宁可拼着重伤,也要杀了自己。 果不其然,荀子钰极不情愿地收住攻势,当机立断想要抽身躲避这致命一击。 可云烈又怎么会如他所愿? 片刻之间,攻守易行! 既已转守为攻,云烈自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杀招频出,步步紧逼,不给荀子钰丝毫喘息的机会。 成名已久的荀子钰也在此刻被云烈逼得步步后退! 几番缠斗下来,二人一时间斗得不相上下,谁也没有占着便宜。 而反观另一边,一众文殊阁的杀手对着受了伤的九戒和尚穷追猛打,各种暗器层出不穷。 虽没有荀子钰与云烈战局那般惊险,可对方人数占优,还是令他狼狈不堪,疲于奔命! 就在荀子钰快要抵挡不住云烈攻势之时,只见云烈反手一剑朝着荀子钰脖颈处划去! 荀子钰顿觉心喜,以为云烈久攻不下太过焦躁,心急之下使出了一式昏招,于是随手举剑便挡。 可惜,预想中两剑相撞的金属声并未响起,反而出现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云烈手中的长剑前半段宛如毒蛇一般绕过荀子钰竖起的长剑,剑尖似是毒蛇张口一样朝着荀子钰的脖颈咬去。 这一幕恰巧被逼退文殊阁众人的九戒和尚瞧见! 九戒和尚来不及多想,手中佛珠猛然掷出,目标正是即将刺中荀子钰的那柄软剑! 软剑剑身受创,顿时失了力道,令原本必杀的一剑也因此而后继无力。 荀子钰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必死的局面! 没有丝毫犹豫,荀子钰瞬间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心有余悸地望向一脸冷漠的云烈! 他万万没想到,云烈手中的竟是一柄软剑,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九戒和尚及时出手,自己今日必定命丧于此。 云烈暗道一声可惜,不过并未因此丧气,反而对着荀子钰嘲讽道:“当真是好运气,莫不是“剑客”之名也是靠运气得来的?” 荀子钰这会儿也无话可说,毕竟若无九戒和尚出手相救,自己现在早就在去往奈何桥的路上了。 见荀子钰阴沉着张脸没有说话,云烈戏谑道:“还想过去吗?” 九戒和尚此时凑上前低语道:“对方人多势众,云烈剑招诡谲无比,即便你我二人拼尽全力,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是惨胜,之后再无能力执行魁首交代的任务,不如先回云州城再做打算!” 又看了看对面的动向,九戒和尚沉声道:“他们似乎只是想拦下你我二人,并没有想要将你我二人击杀在此的打算!” 荀子钰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云烈,随即扭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九戒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诸位施主,就此别过!” 说完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众人一见两人逃离,便想乘胜追击! 没曾想却被云烈拦住:“追上去也杀不掉,只要能够阻止他们前往山桑县便可!” “喏!” …… 崔家堂厅内,从县衙回来的各位家主正脸色阴郁的坐在这里一言不发,气氛无比凝重! 吴家家主率先打破宁静,似是要将心中堵着的那口怨气一吐为快:“陈行小儿欺人太甚!竟让我等每家凑出十万两供他剿匪!只恨昨夜竟未扑杀此獠!”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竖子仗势欺人,莫不是当我等好欺负不成?” “谁说不是呢!” 李家家主看向崔晟诚突然开口道:“三爷,难不成真要像他所言一般每家拿出十万两供他剿匪?说得好听我等钱粮只是走个过场,可谁又知道他陈行是不是包藏祸心,想将我等钱粮一并吞下!” 崔晟诚自打从县衙出来,一路上就一直阴沉着张脸,心中记恨其余几家为了那三成利而坏了自己的谋划,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当听到李家家主这话时,似是找到宣泄口一般怒道:“诸位以为崔某愿意?你等可曾想过陈行为何要许诺诸位重利?他陈行的三成利是那么好拿的?我看尔等叫猪油蒙了心了!人家身边有玄甲军与天鹰卫相护,昨夜更是助他死里逃生,如今豫州那边没了消息,我等本该联手抗敌,尔等却为一己私利,落入陈行的圈套之中,叫我如何与他对抗?” 众人被说得一阵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反驳! “难道真要凑十万两给他?”钱家家主不甘心道。 崔晟诚心中冷笑不已,适才县衙内提到三成分成时个个如饿狼般眼冒绿光,如今觉着肉疼了? 不过还是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而是安抚道:“崔某如何不知诸位心中有怨,无奈对方有强兵悍将在侧,昨夜刺杀都奈何不得他,我等如今只能任人宰割!” “不如我等再谋划一次?”李家家主眼露凶光道。 “不可!”崔晟诚立刻否定:“昨夜我等失手,定然令他心生警惕,若此时再度刺杀,他便是再蠢,身边人也能想到是我等谋划,届时,难保他不会孤注一掷,与我等玉石俱焚!”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就要让我等将十万两白白双手奉上不成?那可是十万两啊,不是一万两!剿灭虎头山贼匪何须用到如此多钱粮?” 张家家主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该同意剿匪一事,终究是利欲熏心被财富蒙蔽了双眼。 “家主,门外豫州州军许把总求见!” 闻言崔晟诚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当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众人也是喜出望外,豫州州军的到来意味着他们几大世家有足够的底气敢于正面硬撼陈行! “快,将许把总请进来!”崔晟诚连忙催促道。 “喏!” “末将豫州州军把总许梓轩见过崔三爷!” 许梓轩一进堂厅便冲着崔晟诚拱手行礼! “许把总不必多礼,长途劳顿想必定是人困马乏!哎……只是……” 见崔晟诚欲言又止,许梓轩剑眉微皱道:“无妨,崔三爷有话直说便是,孟将军命我领兵前来便是为崔三爷排忧解难!” 崔晟诚这才缓缓开口道:“本不想麻烦许把总,奈何陈行小儿欺人太甚,我等实在是无力与之抗衡,故此不得已,还请许把总施以援手!” 许梓轩大刀阔斧地坐在崔晟诚左手旁道:“不知那陈小……陈小儿如何欺辱到崔三爷头上的!” “许把总也是自己人,崔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昨夜我等联手安排了一场刺杀本想着令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今日陈行借刺杀之事剿匪,让我等世家各出十万两陪他演出戏!” “嘶!”许梓轩倒吸一口凉气,目露惊骇之色。 崔晟诚本以为他是对十万两这个数字感到吃惊,谁能想到许梓轩是不敢相信他们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竟敢刺杀陈行! “崔三爷,恕末将多嘴问一句,陈行小儿此举是何意?” 崔晟诚连忙将今日在县衙之事娓娓道来。 待听完崔晟诚所言,许梓轩故作发怒:“便是末将这等粗人都知道,若是诸位出了这笔钱,恐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谁说不是呢!”吴家家主附和道。 “崔三爷不知打算如何?”许梓轩端起仆人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 “原本我等无法与之对抗,故而准备将家中值钱之物悉数拿出,不过如今,许把总到来,令我等底气十足,这钱也就不用准备了!”崔晟诚信心十足道。 许梓轩一听,这还得了?你不拿钱,我功劳从哪儿来? 于是轻咳一声,诡异一笑:“末将倒有一计,不仅可以令诸位的钱财完璧归赵,还能让陈行为诸位做嫁衣!”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张家主更是迫不及待问道:“不知许把总有何计策?” 许梓轩淡淡道:“既然他想要剿匪,我们便如他所愿!这钱,诸位就按他所言去筹集,只不过看护钱财之事便以对方人手不足为由,交由我豫州州军看护,待打下虎头山之后,连带着百姓的钱财一起退还给各个世家,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贪婪之色。 要知道众人心中早就憋了口恶气,现在出气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又会不同意呢! “只是……”李家家主略显担忧道:“不知许把总此次带了多少将士前来!” 许梓轩傲然道:“足足一千人,且都是豫州大营中的精锐!” 几位家主听到许梓轩带来足足一千人,还都是精锐时,心中大定! 崔晟诚当即拍案定板道:“就这么定了!不愧是许把总,此计甚好,到时候就让陈行打碎牙齿和血吞!” 崔晟诚仿佛已经看到陈行暴跳如雷的画面,心情颇为愉悦道:“能得许把总相助,想来那陈行小儿也不足为虑,许把总还请稍等片刻,我现在命人备好酒菜,定要与许把总喝个痛快!” 哪只许梓轩一摆手道:“崔家主莫急,事情还未成功,这酒暂时便寄存在这,待拿下陈行之后,许某必与诸位家主痛饮一番!” “也好,也好!如此就有劳许把总了!” 崔晟诚起身对着许梓轩弯腰行礼,许梓轩也连忙还礼!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末将就先行离开了,待诸位准备好后,便可传信告知与我,末将就先回军营了!” 见许梓轩要走,崔晟诚连忙拦住他道:“想来许把总日夜兼程赶来,定是还未用膳,稍等片刻,我已命人备下薄酒,许将军用完膳再走也不迟,反正筹钱一事,还需要点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许梓轩在心中盘算一番后,拱手道:“如此,许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知豫州可是有什么变故?”崔晟诚看似随口一问,实则是为了打听消息。 许梓轩心中冷笑,搞了半天留我下来吃饭是假,套话是真! “不知崔三爷所说变故是何事?”许梓轩故作不知。 “崔某信件寄出许久,按理说许把总早就该到了,可如今却迟了几日,崔某故而才有此一问!” “哎,实不相瞒!”许梓轩故意叹了口气,假装无奈:“其实我等本该早就到此,可崔元崔公子半途感染风寒,他身边名唤福伯的老仆照顾几日也不见好转,无奈之下带他返回豫州城,因此耽误了些时日!” “原来如此,有劳许把总照顾我侄儿了!” “崔三爷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就在众人商谈甚欢之时,林管家快步进来道:“家主,酒席已经备好了,还请诸位随老奴前往用膳!” 众人跟随林管家来到桌前,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许梓轩也是食指大动。 崔晟诚拍了拍手,几名婢女端着酒壶款步而来! 许梓轩一看这架势连忙道:“崔三爷,这酒……” 崔晟诚笑着将许梓轩按在座位上:“少喝两杯,不碍事的!许把总放心便是,若是醉了,便在崔府住下!” 其余家主皆是附和道。 “就是,就是!几杯而已不碍事的!” “许把总可莫要推辞!” “许把总今日若是不喝,让外人知道岂不会说我等怠慢了把总!” “是啊,许把总莫非是瞧不上我等!”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许梓轩假意推辞一番后,面露贪杯之色道:“既然如此,许某也就不扫诸位的雅兴,许某陪诸位小酌几杯!” “如此才对嘛,来来来,我敬许把总一杯!” 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夜也渐渐深了…… 第58章 出乎意料 深夜,天禄阁内…… “陛下,夜深了,该早些歇息了!” “小环,你说小贼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派龙骑营与楚校尉一同前去伏击豫州,阻断豫州出兵驰援,又加派五千虎啸营前往山桑县设下埋伏,以防不测,加之陈小公爷身边还有玄甲军与天鹰卫护着,又有陶统领伴其左右想来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小环恭敬道。 “可为何朕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呢!”秦若澜柳眉紧锁。 小环掩嘴一笑:“陛下可曾听过关心则乱这话?” 秦若澜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突然就炸毛了,云霞遮面,羞怒道:“胡说,朕……朕……朕是怕万一小贼出事儿,会引起大商动荡!” 小环亲昵的靠在秦若澜的龙椅旁小声道:“陛下说的在理,可说这话若陛下自己信吗?” “当……当然……信……信了!”秦若澜似是怀春少女被人戳破了心事,说起话来都磕磕跘跘的! “若是陛下青睐陈小公爷,不如待他回京都后便将他宣进宫中一见?”王承瑞插嘴道。 “王公公,就连你也来嘲笑朕吗?”秦若澜面若桃花,如小女儿般扭捏。 “老奴不敢,只是陛下年芳已过双十,该早些为大商皇室考虑!若无子嗣所出,将来这皇位该交由何人继承?”王承瑞低沉道。 “哎……”秦若澜缓缓起身,看着天禄阁外的夜空喃喃道:“这深宫内院,宛如巨大的牢笼,他那般跳脱的性子,如何呆得住?又怎么愿意呆在这!” “陛下,老奴以为陈小公爷的性子虽放荡不羁,可骨子里还是有情有义的,否则也不会为了一个孤女去山桑县替她讨个公道!” 王承瑞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到这,秦若澜立刻变了脸,俏脸寒霜道:“这小贼当真可恨,平日里只会沾花惹草,欠下一身的风流债,待他回朝,朕定要好好替陈老国公管教与他!免得坏了凉国公府的名声!” 小环与王承瑞对视一眼,心中都不觉好笑,这天禄阁弥漫着满屋子的醋味,是个人都闻得到。 不过,不愧是陛下,吃起醋来都是那么的义正言辞,师出有名。 …… “阿秋……” “夫君,怎么了,可是受凉了!” 青丝如瀑,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李清雪,此刻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听到陈行打喷嚏,慌忙想要起身替他倒杯热茶,却被一双大手按回被窝。 “没事儿,一骂二想三感冒,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老子,等我查出来是谁,非得叫他屁股开花不可!” 陈行揉了揉鼻子,将身子往李清雪的怀里缩了缩,在这过程中自然是不可避免的碰到高耸挺拔的山峰。 而我们擅于勇攀山峰的陈行,又怎会放弃征服这对……是这座山峰的机会,在一番挥汗如雨,辛勤攀爬之下,终于迎来了征服高山之后的呐喊! 望着怀中媚眼如丝,红妆扑面的李清雪,陈行怜惜地将她紧了紧道:“回去之后,咱们就成婚吧!” 生怕怀中女子感受不到爱意,还补充道:“明媒正娶的那种!” 李清雪瞬间脸色一变,慌张道:“不可!” 陈行不解道:“为何!” “我这种身份如何能够嫁进凉国公府的门楣!” 李清雪自卑道:“即使双亲在世,论身份地位,便是当妾也是我李家高攀了凉国公府,更何况我如今无依无靠,甚至连嫁妆都置办不了一份,当个妾室的资格都不够,又怎能担当得起小公爷的明媒正娶,此事万万不可!” 陈行一听不乐意了,被窝中的大手用力一拍圆润如珠的翘臀,惹得李清雪嘤咛一声。 “谁说你无依无靠,我便是你的依靠!” “可是……” “别可是了!”陈行打断李清雪的话道:“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个逍遥自在,家财万贯有家财万贯的逍遥,一贫如洗自有一贫如洗的自在!若是一直活在世人的眼光之下,还有什么意思!” “夫君,可此举会引得别人非议的!” “哎呀,别你,我的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足够了!”陈行坏笑道。 “妾身心中自是有夫君的……” “不,你没有!”陈行板着脸道。 李清雪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时,一阵充实感袭来,令她明白陈行话中深意。 果不其然,陈行伏在她雪白的脖颈处道:“这才叫你中有我!” 此言一出,惹得李清雪冲他泛起妩媚的白眼柔声道:“夫君真坏!不过,妾身欢喜得紧!” 李清雪这番话犹如恶魔在耳边低语,本就食髓知味的陈行,此时更像是与神明做了一场交易,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只为令那深渊中的恶魔俯首称臣! …… 翌日清晨,在李清雪的服侍下,陈行穿好衣服看着院内早已整装待发的众人道:“出发!” 随着陈行大步迈出庭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门外走去,还有几辆板车盖着白布紧随其后! 李清雪与柳云儿相互间握紧彼此的素手,紧张着看着各自的男人离去。 当然,为了保护李清雪与柳云儿的安全,陈行让王勉、小伍以及赵勤还有十几名天鹰卫与玄甲留守县衙,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陈行众人出行,自是引得山桑县的百姓好奇不已,纷纷打开门窗偷看。 这时,陈行身边的人突然喊道:“想要知道前因后果的百姓前来闹市口!” “想要知道前因后果的百姓前来闹市口!” 几名天鹰卫化为衣衫褴褛的百姓,装作推开屋子,试探性地跟在车队身后。 不少百姓见无人阻拦驱赶,于是呼朋唤友道:“乡亲们,都出来,没事儿的!” 尚在犹豫的百姓,见状也纷纷走出家门看热闹! 山桑县已经太久没有人气了,都快成为一座死城了,人们都快忘记热闹二字是形容什么样的场景了! 很快,原本只有几十人左右的队伍,在到达闹市口时已经足足有数百人规模之多。 陈行站在刑台上,看着底下围观的百姓衣不蔽体,身形瘦弱似枯骨,心中一阵酸楚。 强忍着第一次演讲时的紧张道:“诸位山桑县的百姓,大家好!我叫陈行,诸位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爹的名字你们应该都听过,凉国公府的国公爷陈世忠!” 人群开始骚动,不少人都惊呼出声,甚至窃窃私语。 看着还有反应的人群,陈行心下宽慰不少,有反应,证明这些百姓还没有麻木,没有麻木就好办了! “诸位、诸位,还请安静些,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令你们气愤、愤怒,但是,还请你们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避免引发骚乱和不必要的踩踏事件!” 人群中,由天鹰卫假扮的百姓开口道:“好,小公爷还请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旁边这位,你们应该不陌生吧?这是山桑县的县令,谢子安,谢大人!” “真的是谢大人啊!” “确实是谢大人,之前我家牛丢了,我去县衙报案时,见过一次!” “我也见过,确实是谢大人!” “安静,都安静,听我接着说!”陈行双手下压道:“诸位一直以为豫州大旱朝廷并未发放赈灾粮,实则不然,朝廷运出的粮食半道都被人给劫了!” 不理会百姓私下交谈,陈行接着道“还有豫州粮仓一事,豫州乃是耕种粮食的大州,豫州粮仓应当比其他州县更加富裕才是,为何大旱之时,豫州粮仓的粮食不够用?以至于山桑县的粮仓仅仅是支撑诸位数日而已,诸位可曾想过其中缘由?” “不知道!” “小公爷你就说吧!是谁!” “就是,说吧!是谁不给我们活路!” 百姓群情激愤,他们一直以为是朝廷抛弃了他们,不给他们活路,所以他们恨,恨朝廷,恨当官的! 而如今,有人告诉他们,你们恨错人了,朝廷从没抛弃你们,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 这时,他们的愤恨就会成倍地转移到罪魁祸首的身上。 早已得到消息的各大世家,也准备好登台陪陈行演这一出戏,甚至有的世家还将筹好的钱粮一并带了过来。 “是贼匪,是他们抢了朝廷的赈灾粮,也是他们将豫州粮仓乃至山桑县的粮仓侵蚀一空!” 吕先冲与崔晟诚听到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就是说不上来,心中甚至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至于其他几家家主还满怀期盼地等待陈行揭晓答案时,自己等人作为正义一方登台献礼,表明自己的立场,为自家赚得好名声! 陈行看着不远处的杜康宁对自己点头示意,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小公爷口中的贼匪莫不是虎头山之人?”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 “我就说嘛,肯定是虎头山的贼匪,之前张家人就说过他们的货物是被虎头山上的人抢了!” “是啊,吕家人也说过!” “崔家都被抢过,更别说其他几家了!” “这些人竟连朝廷都敢抢,太可怕了!” 自人类诞生以来,人云亦云这四个字说明了太多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力求真相,大部分人往往只要一个结果便可大肆宣扬,甚至一句话追根溯源的时候,听到最多的解释就是:我是听那个谁谁谁说的。 陈行清了清嗓子道:“我说的贼匪并非是虎头山之人!” 听到这,崔晟诚顿感不妙,连忙朝着家中奴仆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朝着人群外挤去。 陈行眼神如刀,厉声呵道:“我口中所言的贼匪乃是山桑县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辈,崔、吕、张、吴、李等几大世家!” “什么?” “真的?” “不会吧!” 而此时除了吕先冲与崔晟诚,其余被点到名的几大世家家主懵圈了,这和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要栽赃到虎头山的贼匪身上吗? 再望向陈行,此时的他哪儿还有初来山桑县贪财好色的模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身躯站得如青竹般笔直挺立,眼神更是犀利如刀锋,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正气的模样! 突然,陈行从怀中掏出金黄色的卷轴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奉陛下诏令!前来调查山桑县上一任县令李常山满门被灭案以及豫州赈灾粮贪墨一案!” 百姓连忙跪下道:“陛下万康!” “来人,将崔家、吕家等一众世家家主缉拿归案,押入县牢等候审问,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随着陈行一声令下,玄甲军拔出长刀,准备将站在一起的世家家主们给拿下! 吕先冲望着陈行神色复杂道:“没想到,老夫算计了半辈子,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豫州州军已然将闹市众人团团围住! 此时崔晟诚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一把推开围上来的玄甲军,对着陈行笑道:“哈哈哈,陈行啊,陈行啊,我真是小瞧你了,可惜姜终究还是老的辣!我……” “啪”一声脆响,崔晟诚话还未说完便挨上一巴掌,他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抽自己一巴掌的玄甲军! “你推谁呢?”那名玄甲军骂骂咧咧的顺势踹了一脚道:“给老子站好,不然砍了你!” 崔晟诚大喊道:“许将军,许将军!” 许梓轩下马淡定的走到崔晟诚身边道:“在呢,在呢,别喊!” 崔晟诚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梓轩笑着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啊,当然是协助陈小公爷抓贼啊!” “可你们……” “豫州州军?”许梓轩似笑非笑道。 “难道不是?” “废话,当然不是了!”许梓轩撇了崔晟诚一眼,随即对着陈行跪下道:“末将龙骑营典仪,许梓轩见过小公爷!” “许兄弟,快快请起!”陈行连忙搀扶起许梓轩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帮小公爷做事,是许某的福气!”许梓轩受宠若惊,他感受到同为小公爷,楚年行与陈行二人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 “人都抓住了?”陈行问道。 “回小公爷的话,末将配合杜将军联合虎啸营的兄弟,将吕、崔、吴、张、李、钱等几大世家连同家眷在内,共计五百余人,尽数抓捕归案!杜将军此时应该已经前往天牢进行审讯了!其余虎啸营的兄弟还有部分龙骑营的兄弟正在抄家!”许梓轩一脸严肃回答道。 “嗯,让兄弟们自己留下些散碎的银子,什么字画、古董之类的大型物件以及黄金就别藏了,这些都是要带回去交给女帝的!”陈行凑上前悄声道。 听到这话,崔晟诚身子一下就软倒在地…… 第59章 屠夫 许梓轩人都傻了,还能这样?这些话都放在明面上说了? 想了想陈行觉得不合适,开口道:“我觉着拿碎银什么的不太合适!” 许梓轩一脸欣慰,这才对嘛,哪有鼓励士兵贪墨银钱的! 不过下一秒陈行的话让他觉着自己刚刚高兴得太早了! “我想了想,兄弟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样吧,碎银什么的没事儿尽管拿,但银票超过二十两以上的不许私藏必须充公,另外,还有小点的物件能拿就拿!比如玉佩啊、扳指、珠钗一类的,能拿多少拿多少!但是有一点,不许给我生出事端,若是因此惹得同袍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别怪我到时候拿军规惩治你们!”陈行板着脸道。 想了想陈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的天性! “在这之中肯定有人运气好拿得多,有人点背拿得少,这个我不管,都是命数!但是没有参与抄家的兄弟,皆从抄得的财物当中以每人三十两的价格进行补偿!此外,如果有参与抄家还冒领之人,没收全部所得,并罚粮饷半年!听明白了吗?” “明白,末将替兄弟们谢过小公爷!”许梓轩感激道。 其实这种事情在军中很常见,只是没人拿上明面上来说,一来,是为了自家军士的颜面,二来,也算是贴补军士们家用,毕竟大部分的好处都是上交军中将领,往往一趟下来,军士们也只能混得个一二两左右的碎银。 可像陈行这般大方的还是头一回见,说不感动,是假的! 大家背井离乡参军,为的不就是图个温饱吗? 都是普通人没有多高尚的情操,保家卫国?那也得让人吃饱饭才有力气谈理想! 若是皇帝昏庸无道,搞得民不聊生,食不果腹!你指望军士保家爱国?不反你,都算他们善良! 明朝末代的崇祯皇帝就是最好的例子,归根究底,还是没有银子惹的祸! 临了,陈行似是想起什么道:“对了,你们龙骑营军纪严明吧?不会做出奸淫妇女那等恃强凌弱之事吧?我平生最恨这个,若是有这事儿,别怪我不讲情面!全部处以极刑!” 许梓轩连忙道:“小公爷还请放心,我等自不会做出那等腌臜之事,若是有,不用小公爷说,末将第一个斩了他!” “那就好!”陈行点了点头道:“对了,你们营的兄弟不会私藏别人家肚兜,然后带回去做手艺人吧?我知道兄弟们当兵久了,母猪塞貂蝉,你们可以去青楼找乐子,我允了!这样还能带动当地GDP发展,但千万别偷藏别人肚兜,听见没?传出去你们不嫌丢人,我还觉得恶心!” 许梓轩刚站起身,听到陈行这话一个踉跄,脸色涨红道:“不会的,小公爷放心!” “嗯!这就好!”陈行说着就要离开。 这时底下突然有人喊道:“我不服,没有证据就私自拿我等下狱,你这是罔顾大商律法!” 陈行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家家主搁那儿喊冤呢! 看着被玄甲军推搡,还不愿离去的李家家主,陈行心中一乐,跟我喊冤,正愁怎么收拢山桑县民心呢! 陈行大声道:“慢着!” 押解众人的玄甲军令行禁止,立刻停下脚步! 陈行冷笑道:“李家主,你说你冤枉对吗?” “不错!”李家主梗着脖子:“陈小公爷,你如此迫不及待拿我等下狱,莫非是想屈打成招不成?若是如此,当着百姓的面,我认罪便是,也省的遭受那非人的折磨,我等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的读书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陈行冷哼一声对着其余几名家主道:“你们也觉着自己冤枉?” “不错!” “陈行你是见我等不给你上贡银子,因而怀恨在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是,你这是公报私仇!” 陈行笑了,他真是没见过如此急着送死的,本想着等拿下豫州城之后连带着豫州等人一并送回京都交由女帝发落,谁能想到这群人还上杆子来送死! 陈行淡然道:“诸位百姓,尔等是否也这样想!” 见百姓们面露畏惧之色,陈行心中感慨道:“果然,舆论是最有力的武器!”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当街审讯,叫你等死个明白!” 陈行朗声道:“将几位家主押来,今日我便当着百姓们的面将他们的罪状一一公之于众!” “对了,许大哥,你来下!”陈行冲着正要离去的许梓轩喊了声。 “小公爷唤末将名字即可,大哥一词,担当不起!”许梓轩紧张道。 “没事儿,年岁看着比我大,喊你一声大哥担当得起,对了,你且将……”陈行附耳轻声言语了几句! “喏!” 许梓轩听到陈行吩咐,目露佩服之色,转身快步离去! “陶大哥,劳烦你也替我做件事,你去……” 陶牧听着陈行的话,频频点头,最后也如许梓轩一般领命而去。 陈行冲着站立在旁的玄甲军道:“兄弟,有劳,替我搬张桌椅来!” “喏!” 没一会儿,几名军士将早已被废弃在路边的破烂桌椅搬了上来,陈行也不嫌脏,随手掸了掸灰尘便落座了! “诸位家主不服对吧!”陈行笑眯眯道。 “小公爷,你若是一言堂,我等自是无话可说,可若是想要治罪,也得讲证据吧!”崔晟诚不死心地盯着陈行,语气中充满揶揄! “得!既然崔家主开口了,那便从你开始!” “听说你是京都崔家分支中的一脉?” “不错,可这与小公爷口中的贪墨赈灾粮有何关系?”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审讯嘛,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了,免得搞错了!”陈行轻声道。 “哼,莫不是小公爷怕了?”崔晟诚讥笑道。 “怕?怕谁?怕你?还是怕崔家?” 陈行一愣,似乎觉着崔晟诚有恃无恐的理由该不会是因为他是崔家人吧? 果不其然,崔晟诚傲气十足道:“自是怕栽赃不成,崔家事后报复,虽说崔某不过是分支中的一脉,可我却与其他分支不同,我乃是京都崔家未来家主的亲弟弟!” “嗯?”陈行眉头微皱,似是在考虑什么! 见陈行不语,崔晟诚误以为陈行心有顾忌,言语间更是充满了嘲讽:“我崔家百年传承世家,历经朝代变迁,见过的国公不计其数,小公爷可知为何朝代在变,帝王在变,唯独世家不变!” “得,跟我讨论起世家来了!”陈行心中暗自好笑! “那什么,崔晟诚啊!你是不是有一点弄错了!” “小公爷何意?” “我刚刚沉默呢,不是因为担忧,而是我在想,你哥是京都崔家家主,而你又是分家一脉,那豫州崔家又是何人?” “自然也是我哥,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哥乃是豫州崔家家主,我二哥是京都崔家的未来家主!”崔晟诚傲然道。 “等等,我CPU干烧了!合着你们三兄弟不是一个爹啊?”陈行纳闷道。 “你放肆,胆敢胡言乱语辱我母亲清白!”崔晟诚激动地站起身就要与陈行拼命。 若不是有玄甲军拦着,崔晟诚便是用牙咬也要从陈行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别激动啊,有什么你就说,我不是不知道嘛,若是说错了,你纠正我不就完事儿了嘛!”陈行顿觉心虚! 崔晟诚胸膛剧烈浮动,好一会儿才道:“京都崔家嫡子并无所出,故而从分支一脉中挑选灵慧的子弟进入主家学习,我二哥恰好天资聪颖,被上一任崔家家主看中,便过继了过去!” “哦,搞半天你二哥还不是家主啊,吓我一跳!说得那么牛逼一样!”陈行撇了撇嘴。 顿了顿陈行接着道:“这么说,你们兄弟三个还都挺厉害的啊!” “这是自然!”崔晟诚颇为自得! “既然你这么牛逼,为何如今跪在下面?”陈行鄙夷道。 “这……”崔晟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吧,说不出来吧,你这不叫牛逼,是叫傻逼!” 陈行轻啐一口道:“什么叫牛逼,我这样的叫牛逼,刚还倨傲地和我介绍世家多厉害,还见过朝代更迭,帝王轮换,我呸,真以为是你们牛逼吗?还不是因为你们没有文人傲骨,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你们往哪边倒,两头下注,真以为是你们有本事吗?卖菜的都知道,鸡蛋不要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和我说这就是你们的远见和格局?不要点逼脸,我要是你,没墙我都得买块豆腐撞死在这!” 崔晟诚脸色涨红:“你……你……” “你什么你?知道什么是文人傲骨吗?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这他妈才叫文人傲骨!其他的都是伪君子,世修降表的两头草!我呸!什么玩意儿,还好意思舔着个逼脸和我在这谈世家牛逼,你们罔读圣贤书,更不配称自己为读书人!” “塞外边疆的士卒哪个不比你们有骨气?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跪地投降!若人人都如你们世家一般,大商早就亡了!” 越说越气,陈行索性起身绕过桌子,一脚踹在崔晟诚脸上骂道:“不要脸的玩意儿,你以为大商靠的是你们世家?大商靠的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靠的是他们家参军的男丁,再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事儿?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子好好看看!” 陈行面露狰狞地抓起崔晟诚的头发将他面对百姓怒声道:“看清楚了吗?贪墨赈灾粮这种事,你们他妈的也干得出来,没有这些百姓家的男丁镇守边关,西戎,乞塔早就他妈打过来了,你们还能成天珍馐美味的吃着?歌姬舞女的玩着?跟我谈世家?老子杀得就是世家!你就不怕他们的儿子、丈夫有一天知道了自家的遭遇,提刀着刀半夜将你们给抹脖子吗?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也对,你们没良心,你们的良心早他妈给狗吃了,山桑县十室九空,好好的百姓被你们给祸害成流民,你们于心何忍?你们贪的是粮食吗?那是他们续命的药!你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将赈灾粮瓜分了!你们还是人吗?” 陈行眼眸阴冷:“我从不认为我是个好人,可来到这山桑县我才发现,老子连坏人都他妈算不上!和你们比起来,老子都配享太庙!” 一时间整个闹市鸦雀无声,有的人似是想起自己这段时日的苦难,暗自低头垂泪,有的瘦骨嶙峋的妇人们相互依偎,似是想起不堪回首的经历! “刚才我是让陶大哥和许大哥去收集你们的罪证,本想着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现在想来,我都忘记来豫州之前和街溜子说的话了!” 陈行摇头苦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非得找个罪证,这底下数百名山桑县的百姓不就是最好的罪证嘛!” “玄甲军何在!” “在!” “给老子将他们全部绑好按在这!”陈行冷笑道:“今日老子就替天行道一回,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若是如实交代自己所犯罪行,供出背后主使之人,我陈行保证给你们一个痛快,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者!我会让他亲眼看着玄甲军一刀一刀地从他亲人身上割肉下来,三百刀,少一刀都不行,若是三百刀不够就死了,就拿其家眷顶替,父亲死了,就拿兄弟顶,兄弟没了,就拿儿子顶,儿子没了,就拿女眷来顶!顶到有一个肯说实话为止!除非你们都是铁石心肠,能够对亲人的惨死无动于衷!那我陈行没话说,到时候给你们磕一个都行!” 几位家主脸色瞬间苍白,再无一丝血色,他们看向陈行的目光也愈发恐惧,似乎不是再看一个人,而是阎罗! 见无人答话,陈行脸色冷漠:“不要怀疑我说的话,我陈行言出必行!赵勤!” “末将在!” “就先从我们这位崔家家主开始,将与他有关的至亲全部带过来!” “喏!” 直到看见崔晟诚的妻儿老小全都被赵勤带人押解到闹市口,众人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说笑,也不是在吓唬谁,而是他真的能做到,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见崔晟诚的家眷到齐,陈行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崔晟诚道:“我们就先从你这大儿子开始吧!” 崔晟诚彻底慌了,连忙道:“不,不行,不可以,圣人有云!刑不上大夫,你怎可如此对待我等世家读书之人!你就不怕被全天下的读书人群起而攻之吗?” 陈行笑了,笑得愈发地开心:“你问我怕不怕读书人?” “实话和你说,我怕读书人,不过,我陈行怕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读书人,这样的读书人,别说我怕,便是漫天神佛远远的见着了,也得给他磕一个才敢起身!至于你这样的,不好意思,我不仅不怕,我还会尽我所能的羞辱你,扯下读书人这块遮羞布!” 说完,陈行不再理会崔晟诚,对着一旁的玄甲军一挥手喝道:“行刑!” “喏” 第60章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 眼看着凶神恶煞的玄甲军将抖如筛糠的大儿子给吊了起来,崔晟诚再也忍不住了,数次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救儿子,却被身后的玄甲军死死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差点令身经百战的两名玄甲军没按住! “爹,救我,爹!” 伴随着大儿子被逐渐吊高,一声声惊恐至极的呼救声传入耳中。 崔晟诚再也忍不住了,他是真的怕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陈行这么个煞星,关键是他还天不怕地不怕! 崔晟诚的前额不停地砸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我说,我说,我都说,小公爷,求你了,放了我儿,求你了!” 陈行笑着蹲在崔晟诚的面前道:“你说你,早交代不就好了嘛!非得逼着我不干人事!” 崔晟诚慌忙道:“怪我,都怪我,小公爷我招了,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以为事情尚有转圜余地的崔晟诚正暗自庆幸,没想到下一秒,陈行的话却将他打入谷底! “晚了!”陈行宛如恶鬼般狞笑道:“我爹曾对我说过,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求个饶,岂不是以为我陈行是个好说话之人?” 崔晟诚恐惧道:“没有,绝对没有!不会有人这么想的!” “你说没有就没有,当我是什么?村口的守村人吗?告诉你,崔晟诚,这刀是肯定要动的,至于动多少刀,就要看你能在你儿子扛不住之前想出什么了!” 说完陈行转身坐回桌椅上语气略带一丝颤抖道:“行刑!” 随着一旁玄甲军拔出靴间的匕首,崔晟诚迎来了人生最绝望的时刻! 他想要闭眼不忍直视自己的儿子被处以如此残忍的刑罚,却在陈行的授意下,他被按着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行刑! 一块块血肉被割弃在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一句句痛哭流涕的怒骂,无一不在彰显人类处于绝望处境时的无能为力! 不少百姓都被崔晟诚大儿子的惨状吓得紧闭双眼,甚至有人吐了出来! 其余几位家主更是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们的亲人! 崔晟诚声泪俱下,强忍着悲痛将自己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说了出来! “山桑县粮仓是我等世家将旧米替换新米,也是我等在大旱之时哄抬米价,将陈米高价售出,新米留给自家食用!” “还有小公爷所遇的刺杀,也是我等家中私军假扮,消息也是我传给乞塔人的!” “甚至当年李常山一家,也是我等在拉拢其无果之后,愤然传信给豫州州府,令豫州州军中的士卒前来灭其满门!” 陈行头也不抬,只是紧盯着桌上的双手,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早已将指甲掐入肉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耳边传来的惨叫声! 见陈行没有说话,崔晟诚接着道:“豫州州府李维宇便是主谋,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了!” 说完又不停地朝着陈行磕头,如机械般重复着口中的话语:“求小公爷大发慈悲,求小公爷大发慈悲……” 底下的百姓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崔晟诚等人丢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用他们平生听过最恶毒的话诅咒他们! 然而崔晟诚却对百姓丢来的石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仿佛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为自家大儿子分摊割肉之痛,心里也会好受些! 陈行终于站了起来,可这一站,顿觉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强忍着涌上喉咙都酸水,勉强开口道:“住手,将此人放下来,带下去医治,莫要让他死了!” “喏!” 闻言,这名玄甲军依令照办,很快便将双腿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的男子放了下来! 陈行又对着赵勤道:“赶紧将这些肉块收拢扔了!” 赵勤似是看出陈行的不适,连忙挡在其身前,阻隔了他与刑场的视线:“来人,将这些血污全部收拾处理!” 玄甲军的打扫,加快了血迹散发,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陈行鼻腔,即便是努力压制,也令他不停地泛着恶心! 好在赵勤挡住了他的视线,否则,陈行必定一吐为快! 待看着被清扫干净的刑场,赵勤这才转身道:“小公爷,已经清理干净了!要不您先下去?让卑职来处理?” 陈行摇了摇头道:“若是交由你来,他们定会认为我看不惯这等场面,接下来,很难开口说实话,如今正是他们最恐惧的时候,不趁机炸出点大料,我这不是被白白恶心了一回嘛!” 赵勤苦笑着摇头,自家这位小公爷还当真是对自己够狠的,不仅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强行收敛好情绪,又深呼吸几次,这才微微拨开赵勤的身躯对着下面跪着的几位家主冷然道:“诸位,可想好了?下一个轮到谁了?” “小公爷,我说,我说!” “我也要说!我都交代!” “我先说,我先说!” 几名家主争先恐后,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家亲眷,毕竟他们谁也做不到对亲人的遭遇视若无睹的地步。 当然,若真有人如此,恐怕陈行第一个就要杀他!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留不得! “谢大哥,劳烦你准备些笔墨纸砚!”陈行对着谢子安道。 半天见无人回应,陈行纳闷,扭头去寻找谢子安的身影。 这才发现谢子安早就跪倒在一旁,扶着土墙呕吐不止,看那样子,恐怕是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陈行本想着让谢子安帮忙,结果这一下倒好,忙没帮上,反倒是令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呕吐感再次涌上喉口。 下一刻,陈行捂嘴都来不及,刚一扭头就吐了出去! 赵勤见状,连忙命玄甲军上台挡住众人视线! 两人吐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一直到最后吐无可吐,只剩下酸水之时,那种呕吐感才略微好转! 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读到一丝尴尬! 好一会儿,两人平复好情绪,才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 见二人回来,赵勤这才命人退下。 陈行故作轻松道:“经过我和谢大人的商议,决定给尔等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待会儿发下纸张,几位将所犯之事全部写在纸上后签字画押,不许交头接耳,事后会单独重新审讯,若有遗漏,崔家大儿子便是你等家眷的下场!若有一人所写不实,藏罪不述,剩下的人全部受到牵连,当然,若是有举报他人者,我承诺,待到京都,定会禀明陛下,从轻发落!” 谢子安眉头紧锁低声道:“小公爷此举着实不妥!他等犯的可是通敌叛国之罪,理当杀头,若是小公爷如此许诺,岂不是令他们重罪轻罚?” 陈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谢大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 谢子安闻言更是不解:“还请小公爷明示!” 陈行眼眸逐渐阴冷道:“因为……我从来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多谢小公爷,多谢小公爷!” “小公爷慈悲,小公爷慈悲!” 此话一出,几位家主感恩戴德,磕头如捣蒜,生怕自己慢上一步就会被陈行借机惩治! 陈行站起身对着台下数百百姓道:“诸位,你们是我大商的子民,女帝陛下自是不会忘记尔等,奈何官商勾结,贪墨赈灾粮,如今此案水落石出!还请诸位放心,待会儿就去县衙领取赈灾粮,务必相互告知,粮食管够,但是有一点我先说好,为了诸位身体着想,所以前三日的赈灾粮,不会发放到诸位手中,县衙会熬粥布施,三日之后,可领取干粮回家,自行食用!三日之内,稀粥不限!” 谢子安愣了一下,小声道:“小公爷这样会不会引起百姓不满?” 陈行苦笑道:“便是不满,也要如此!” “这是为何?” “谢大哥,可知饥饿之人最忌如何?” 谢子安想了想道:“自是忌讳暴饮暴食!” “那谢大哥觉着若是直接发粮给百姓,他们会怎样?” 谢子安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小公爷果然是菩萨心肠!” 诚然,如陈行所言,如今剩下的山桑县百姓能支撑到现在,不说山穷水尽,恐怕也是一天只能吃上一顿稀粥。 若是直接发粮,饥饿的百姓必定会饱餐一顿,甚至会一直吃到吃不下还会拼命吃,因为他们比谁都懂饥饿的滋味! 可若真是如此,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那样反倒是害了他们! “不是我菩萨心肠,只是他们熬过了最黑暗的时刻,总不能让他们在黎明前倒下吧?都是些苦命人!” 陈行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山桑县雾蒙蒙的天空! 说来倒也奇怪,一连几天都灰蒙蒙的山桑县,此刻竟有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陈行的身上,令他觉着暖和了许多! 陈行不自觉地用手遮住眼前的阳光喃喃道:“谢大哥,你看,阳光照进来了!” 谢子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天,总算是出太阳了!” “是啊,因为……天亮了!” …… “这狗贼,竟有如此大的魄力?”小雪撇了撇嘴,似是不屑道。 听着看热闹回来的龟公将今日闹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一遍,甚至在谈到陈行怒而命人行刑时,龟公一脸崇拜,好似是替他出了口恶气般! 大雪蛾眉微蹙:“没想到这陈行藏得竟是这般深!差点将我们都给骗了!” “要我说,不是这个小贼藏得深,而是他身后之人替他出谋划策!”小雪似乎对陈行先前占自家姐姐便宜一事耿耿于怀,话里话外都在贬低陈行! 大雪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白如嫩葱的玉指轻戳她的秀额笑骂道:“你啊,别总是先入为主,小看了别人,对我们这类人而言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最忌讳小看了对手,也莫要高估了自己!” 小雪嘟囔着嘴道:“姐姐如此推崇狗贼,莫不是春心荡漾了?” 大雪闻言俏脸一红道:“死丫头,越大越没有规矩,连姐姐都敢调侃了!” 小雪挽着大雪的玉臂撒娇道:“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姐姐莫要生气嘛,大不了以后我替你杀了他便是!” 若是陈行在这一定会对着小雪竖起大拇指: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用我人头哄你姐姐开心! 大雪却没有心思陪着小雪胡闹,反而自顾自地思索道:“若这陈行当真暗藏锋芒,恐怕那一日他便知晓我等舞剑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大雪突然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拉着小雪朝楼上跑去。 “姐姐,你着急忙慌地干嘛呢?” “别说话,赶紧将房中有关组织的痕迹全部抹去,然后立刻离开,此地不宜久留,陈行多半是发觉我们的意图了!” 小雪见姐姐神色紧张,也是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将房中一切有关之物尽数烧毁,之后便跟随着姐姐翻窗而出! 大雪本想着自己二人逃离此地之后,陈行即便是抓住王妈妈等人,她也可以将事情尽数推脱到自己二人身上,从而脱身,可是大雪低估了王妈妈的狠辣! 就在二人翻窗离开之后,王妈妈看了一眼两女离去的背影,似是明白大雪的心意,微笑地倚靠在窗前喃喃道:“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啊!” 说罢,来到大厅,锁紧大门后,高声道:“各自关好门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说完,回到自己房间,拿起火折点燃门帘,接着服下一枚丹药躺上床,闭上了双眼…… 陈行回到县衙,屁股还未坐热,一名天鹰卫匆忙来报:“小公爷,群芳苑突起大火,火势凶猛异常,无法扑灭!恐……恐无活口!” 这名天鹰卫是陈行自双雪舞剑之后,便让陶牧留在附近紧盯群芳苑一举一动的探子! “还是慢了一步啊,这群人太狠了!” 陈行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感无奈,对方压根是不打算留给自己一点蛛丝马迹! 对方越是这样,陈行越是心惊,如此狠辣果断,绝非是一般人,其背后定然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想到这,陈行愈发坚定招揽高手的决心! 我在明,敌在暗,这种成天遭人惦记的滋味可不好受! 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第61章 不速之客 “小公爷,这已经是陛下第七枚凤令了,而且到了已有数日之久,您还不回去吗?” 县衙内,陈行高坐在本该属于谢子安的县令之位上,正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李清雪递到嘴边的去皮果肉,一脸惬意。 而在堂下劝说的陶牧,此刻心中是既生气又无奈! 气的是陈行心中无君,对于女帝的诏令视若无睹,拒绝回京! 无奈的是陈行身边有玄甲军与小伍在侧,天鹰卫想要强行带他走也做不到。 而且隐约间,陶牧感觉龙骑营的典仪许梓轩,他对陈行也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大有一副陈行指哪儿,他打哪儿的模样。 这让陶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赵勤是陈世忠的手下,还情有可原! 小伍因为是陈行的护卫,所以心向着他也无可厚非! 可这许梓轩是龙骑营的人啊!吃着官粮,拿着皇俸的,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凉国公府的人,可偏偏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如此! 陶牧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这几日暗地里派人回去调查过许梓轩。 许家不过是在京都连末流世家都算不上的小家族,家中人口堪堪才二十余人,连他这个七品典仪的官职,还是许梓轩的老父亲砸锅卖铁凑得上供的银子,拉着老脸找旧友帮忙才许给了他! 两人在来山桑县之前并无交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认识! “行了,知道了,陶大哥,我先前不是说了嘛,如今山桑县百废待兴,我在这里看着,也是以防有余党死灰复燃嘛!” 咽下果肉,陈行又接着道:“陶大哥啊,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就想不开非得回京都呢?在这里逍遥自在多快活,有吃有喝,还不用工作,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当什么打工人啊!况且,没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吗?这都不明白?” 陈行斜了他一眼暗暗想着:果然,还是自己人用得顺手,别人的人怎么用怎么不舒心,没点眼力劲,还时不时给自己添堵!要不我也弄个情报组织玩玩? 想了想,陈行还是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抛诸脑后,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一不谋反,二不争权夺利的,搞那玩儿多麻烦,费时费力不说,还费钱,若是惹得女帝猜忌,啧啧啧,那后果……想想都觉得糟心! 是姐姐们身上不香吗?还是骰子不好玩?有那银子多去青楼逛两圈,多去富贵坊赌两把不更好? “可是……”陶牧神色犹豫。 不待陶牧说完,陈行不耐烦地道:“别可是了,陶大哥要是心急,就先回京都便是,待山桑县一切安定下来,重回正轨,我自然也会回去的!” 陶牧心中欲哭无泪:不带上你,我他妈敢回京都去吗?万一你要是在这出了什么问题,我这天鹰卫统领算是做到头了! 不过凭心而论,就目前山桑县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这是陶牧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确实有其过人之处,至少就目前而言,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也难怪女帝如此紧张他的安危! 很多时候陶牧都在想,陈行这脑袋瓜里是如何装得下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就比如陈行口中的溪井,说是用于储水,以防豫州将来再次大旱! 道理陶牧都懂,有备无患,可他想不明白的是,陈行命人打造数了个深坑也就罢了,可他还用石块和松木叠砌,再垒砌成井字形!最后以松木为梁柱,开口处用松木、条石等物覆盖,这是为何? 他也曾问过陈行,而陈行的解释只有寥寥数字:防止河沙淤积! 这让对此一窍不通的陶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盯着深坑发呆。 而后又令龙骑营与虎啸营的将士为百姓们造屋盖房,美其名曰:军民一家亲,为百姓重建家园! 而每家房屋前又都被他留下一条高约两尺,宽约一尺的沟道,彼此之间相互连通,而沟道上方则是用烧制好带有数枚铜钱大小孔洞的石块覆盖! 对此陈行给出的回答是这叫简易的排水渠,避免雨季积水! 这些陶牧也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要让龙骑营与虎啸营的将士们在盖房时喊着奇怪的口号:“人民子弟兵人民爱,人民子弟兵爱人民,学习人民解放军,争当人民子弟兵!” 军他懂,无战不成军,可纵观大商百年来也从没听说过人民解放军这一支军队啊! 见陶牧还傻站在堂下,若有所思的模样,陈行只当他还想着任何劝自己回京都,立刻下了逐客令! “陶大哥要是没事儿的话,去外面帮忙看看有没有将士偷懒,在这一直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陶牧这才缓过神,苦笑着拱手告辞。 李清雪嗔怪道:“夫君,陶大哥也是皇命难违,你就不能对他客气点嘛!” 陈行嘿嘿一笑,一双大手却不自觉地攀上臀峰:“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还懂得纠正为夫的过错!不错,不错,妻贤夫祸少!” 听着陈行的称赞,李清雪心中似是吃了蜜饯一般甜腻,不自觉的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这几天相处下来,李清雪算是感受到什么叫做百般宠爱集于一身。 陈行对她可谓是宠溺至极,甚至没有所谓的男尊女卑! 不仅替自家报仇,还亲自带着自己去敛房收拢了父母与弟弟的尸身,并亲手为他们下葬! 虽李清雪百般劝阻,可陈行只有一句话:替泰山、泰水与小舅子抬棺有什么可晦气的! 甚至还在坟前恭敬地磕头行礼,承诺以后会照顾好自己,请二老放心! 这可把李清雪感动坏了,论身份自家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与陈行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可即便如此,陈行依旧行大礼,似是想以此来告慰自己双亲的在天之灵!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李清雪自然是更用心地照顾陈行的衣食起居,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当然,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陈行最喜欢的某些事情!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李清雪也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若是有朝一日陈行对自己腻了,那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便是,不会惹他心烦! 至于凉国公府的女主人,李清雪从没想过! “雪儿,你且听为夫给你细细道来!”陈行张口吃下李清雪喂来的果肉,连同李清雪的柔软的手指一并吞入口中,惹得后者俏脸爬满红晕,这才罢休道:“陶牧终究是外人,他不似小伍和赵勤,他是女帝身边的人,他不会,也不敢和我过于亲近!若是因此惹得女帝猜忌,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李清雪闻言大惊失色:“女帝猜忌之心如此之重吗?那夫君你可得小心才是!” 陈行满不在乎道:“我小心什么?她应当小心我才是!” “为何?”李清雪闻言面露不解之色。 “傻丫头,你的公爹可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狠角色!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整个京都怕是都要睡不着觉咯!”陈行笑着打趣道。 “呸呸,夫君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出事!”李清雪连忙轻啐三声,似是要将陈行话里的晦气赶走。 “你这丫头,还挺玄学的!” 陈行摸了摸李清雪的小手道:“不过啊,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亘古流传,当然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为夫担心若是我爹百年之后,女帝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李清雪面色坦然道:“大不了我们就去一处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便是!” 陈行看着李清雪白皙的脸庞调笑道:“你能吃得了苦?” 李清雪轻声道:“夫君莫不是忘了,妾身可是一路逃难来到京都的,什么苦没吃过?若是正到了那日,妾身也可出去绣些女红贴补家用,自是不用夫君外出挣钱!” 陈行一拍脑门,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初见时还是身材瘦弱,干瘪的小丫头,谁能想到,短短月余就变成了盘靓条顺的标致美人! 果然好人有好报啊,老天爷不曾欺我!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见李清雪一脸认真无比的神情,陈行感动地将她揽入怀中道:“放心吧,不会有那天的,夫君自会留好后手!” “嗯!” “那什么……少……你们继续,当我没来!” 小伍刚一进门,就瞧见陈行与李清雪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顿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很识趣地转身要走。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什么事儿,说吧!”陈行倒是无所谓,只是李清雪羞红着脸跑去了后院! “少爷,京都那边来人了!”小伍低声道。 “嗯?来人?谁闲着没事儿干,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陈行狐疑道。 小伍刚想解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令陈行眉头一皱。 “当然是我来了啊!” 秦若澜笑容满面的蹦跳着来到陈行身旁,其身后还跟着面无悲喜的王承瑞! 陈行暗道一声晦气,自己不回去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眼前的秦若澜,这妮子太烦人了! 跟个女鬼似的,成天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不过,心里骂归骂,表面上还是露出一抹惊喜的样子道:“原来是秦大人来了!天鹰卫掌旗陈行,见过秦大人!” 秦若澜柳眉一挑,语气略带疑惑问道:“你何时当上的天鹰卫掌旗,我怎不知?” “自是陶大哥任命的!”陈行毫不在意道。 听闻秦若澜来了山桑县,还已经到了县衙,陶牧慌忙赶了回来,恰巧看见眼前一幕,顿感如遭雷击! 完了,碰上女帝亲临,自己这是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未等陶牧请安,秦若澜面带怒容道:“陶牧,谁准你私自许诺官职的?” 其实这掌旗一职,以陶牧统领之职,完全可以任命,只需事后上禀便可,可架不住眼前之人是秦若澜,大商的女帝!陶牧自是不敢和她谈论这一流程! 听到女帝发问,陶牧冷汗都下来了,战战兢兢,如同一只鹌鹑一样,跪下道:“回秦大人的话,山桑县一案中,陈行居功甚伟,甚至九死一生,卑职见其功劳颇高,加之陈行向卑职讨要掌旗一职,卑职这才允了!” 陶牧自是不敢将与陈行打赌之事说出来,若是如此,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说陈行对陶牧这话面露鄙夷之色,但也不会戳破他,毕竟受益的人是自己啊!哪有自己拆自己台的道理! “什么?”女帝惊呼,面露愤慨道:“被刺杀?谁那么大的胆子!” 陶牧随即便将这段时日在山桑县的遭遇,事无巨细地一一说与秦若澜听。 听完之后,秦若澜勃然大怒:“该死的世家大族,真当大商皇室是泥捏的不成?” 随即怒吼道:“来人,将山桑县所有世家,均押回京都,交由天鹰卫审讯,审讯结束就地问斩!” “喏!” 秦若澜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对着陈行称赞道:“小贼,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魄力!” 陈行知道眼前之人是女帝忠实的脑残粉,连忙谦虚道:“一切都是女帝陛下安排得好,我不过是摘人果实而已,不敢居功!” 秦若澜听到陈行这番夸奖自己的言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陶牧许诺陈行的官职也就不再深究,算是认可了! 正当秦若澜还想回赞两句之时,李清雪端着茶水缓步从后院走来,柔声道:“秦姑娘,远道而来,想必定是口渴了,先用些茶水!” “多谢清雪姑娘!”秦若澜冲李清雪点了点头,李清雪回以一个笑容! 可当秦若澜看见李清雪盘起的发髻时,心中突然一颤,似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承瑞瞥了一眼李清雪走路的姿态,附耳在秦若澜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若澜听着王承瑞的话,不自觉地将手中的茶杯死死攥紧,眼中逐渐露出一抹不明的神色! “倒是我眼拙,竟不知清雪姑娘已为人妇,不知是山桑县哪位世家公子有幸得清雪姑娘垂青?莫非是以前的竹马?” 陈行脸色一沉,这小丫头是不是有病?指着秃子骂和尚?谁不知道李清雪是自己的人? 便是李清雪破了身子,用屁股想也该知道是自己干的好事! 秦若澜此话一出,不是拐着弯地在骂李清雪不知廉耻,背着自家主子与人私通? 要知道在大商,一般王孙贵胄身边的贴身侍女自打进府,便有着满足自家少爷欲望的职责,这是早已约定俗成的事情! 李清雪面色一僵,下意识神色紧张地看向陈行。 她不知为何秦若澜对自己突然有如此大的敌意,甚至不惜用这种话语来毁了自己清誉,她之所以紧张不是怕秦若澜,而是担心陈行会因此对自己心生嫌隙! 陈行难得收起了打趣的心思,语气阴沉地直呼秦若澜的名字道:“秦若澜,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巴闭上,有时候闭嘴也是一种教养!李清雪是我的夫人,你说她是怎么为人妇的?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的事情,你说这话是想挑拨我夫妻二人的感情?你安得什么心?” 说着,还轻轻牵起李清雪的手示意她放心! 李清雪顿时安心不少,她最怕的便是陈行误会! 当然,自己还有那日剪下来的落红可以作证! 秦若澜见陈行如此护着李清雪,心中怒意横生道:“我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我怎知是和情况!” 见秦若澜心无悔意,甚至还找借口,陈行也不惯着她! “未出阁怎么了?未出阁就可以张口胡说?辱人清白?若是这样,岂不是我也能随便找个未出阁的女子对你泼脏水?说你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放肆!”秦若澜听到陈行用如此污言秽语来形容自己,顿时艴然不悦! “我看你才是放肆,包藏祸心,妄图离间我夫妻二人感情,秦若澜,我看你就是街边那些个长舌妇,听风就是雨!” 不等秦若澜开口反击,王承瑞率先发难道:“放肆!以下犯上目无尊卑,胆敢直呼上官名讳,今日老奴便替陈老国公教教你何为规矩!” 见陈行胆敢直呼女帝陛下名讳,王承瑞火冒三丈,藏在袖中的双手瞬间抽出,奔着陈行脸颊而去,其意不言而喻,替女帝陛下掌嘴! 秦若澜尚未来得及阻止,猛然间一旁刀芒乍现,一柄长刀斩向王承瑞伸向陈行的手腕! 小伍的突然出手,虽不能影响王承瑞的趋势,但还是能起到阻拦的时间,而陈行需要的便是这个时间。 只见王承瑞,左手轻翻,扣指轻弹,连人带刀将小伍震飞出去,硬生生砸碎了一旁的桌椅。 陈行见小伍受伤,眸中杀机迸发:“老东西,你他妈是来找死的吧!” 左手掏出燧发枪,指向王承瑞! 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骇人的寒意,令这位久居深宫之中的老太监也头皮发麻! 秦若澜顿感不妙惊呼道:“不要!” 陈行却置若罔闻,面目狰狞道:“去死吧!” 秦若澜对李清雪的羞辱,外加小伍受伤,以及王承瑞想要抽自己脸颊等种种行为已经触犯到陈行的底线!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宛如晴天炸雷,惹得屋外众人心生惧意! 而这一枪也因仓促间出手,并未伤及王承瑞的性命,不过还是将他的肩膀洞穿! 巨大的惯性令王承瑞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陈行却不给王承瑞丝毫反击的机会,立刻装填弹药,并在王承瑞起身前,抢先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拿枪对着他道:“老家伙,老子看你是老糊涂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就你还想替我爹教训我?规矩?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秦若澜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针对婢女的一句话竟让陈行起了如此大的杀心,甚至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住手!” 秦若澜还想试图拉扯陈行的胳膊,却没想被其一把甩开! “滚!” 陶牧连忙扶住秦若澜,这才没让其跌倒在地,可秦若澜也因这一个“滚”字而失魂落魄! “陈行,还请放了王……王大人!不然……”陶牧连忙将秦若澜护在身后,言语间充满威胁道。 早已在周边的天鹰卫也将长刀抽出围住陈行! 李清雪强忍着惧意,来到陈行身后,虽未说话,却将陈行暴露在天鹰卫前的后背给挡住! 她知道此事是因自己而起,陈行如今也是替自己争口气,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清雪身子都给了陈行,自是他的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劝解陈行! “不然?不然怎么样?老子给你脸叫你一声陶大哥,不给你脸,你在我这什么都不是,别以为人人都怕你们天鹰卫!” 陈行心中冷笑:果然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平日里对他们客客气气,还给银子,关键时候却还是会拔刀指向自己! 当然,陈行也不会怪他们,或许这群人中有不忍心之人,可没办法,谁让他们吃的就是皇家饭呢! 终归不是自己的人,关键时候永远不会是一条心! 与其这样不如彻底划清界限,当然,这界限既然要划,就要划得清楚,若是示弱别人只会当他好欺负,所以,他要让京都百官都畏之如虎的天鹰卫,畏惧他,至少不敢轻易开罪他! 此刻陈行宛如疯狗一般,见谁都咬,看似状若疯癫,实则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赵勤,赵勤呢?死了吗?没看见你家少爷被人拿刀指着吗?” “小公爷,放心,末将在呢!”赵勤沉声应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但是他们玄甲军只听陈家人的令! “玄甲军,听令!竖旗,杀敌!” “喏” 随着“玄”字旗高高竖起,余下的玄甲军早已冲进堂厅,将手中弩箭对准天鹰卫等人! 赵勤对着陈行拱手道:“还请小公爷下令!” “谁有异动,就地射杀,一个不留!”陈行厉声下令。 “喏!” 陶牧慌了,他听说了闹市中他是如何处理崔家崔晟诚的,那种看亲人割肉的手段,便是他们也做不出,可偏偏这位看似斯文的小公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就下令了!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陶牧真怕陈行脑子一热就做出弑君之事,连忙想要表明秦若澜的身份:“陈行,你可知在此地之人是谁?” 谁想到,陈行这会儿就跟犯了疯病似的,不管不顾道:“老子管他是谁,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道歉!不然谁他妈都别想活着出去!真当老子好欺负?还是以为我之前所言“天街踏尽公卿骨”是和你们说笑的?惹急了,老子索性直接反了,就先拿你们天鹰卫祭旗!” 陶牧哑然,陈行疯了,绝对是疯了,这种大逆不道之话也敢说出口! 王承瑞更是像看疯子一样紧盯着陈行,若不是忌惮他手中的怪异之物,定然要将陈行毙于掌下! 这一刻,秦若澜突然发现眼前的陈行似乎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成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小公爷,似乎他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玩世不恭却有治世之才,能让众多朝臣头疼的流民,食有物,居有所! 他纨绔成性却能妙手回春,令人谈之色变的瘟疫在他的药方之下,病人逐渐康复! 他贪花好色却有情有义,敢为自己的婢女勇闯龙潭虎穴! 可他这么做却都不是为了自己! 秦若澜心有不甘,为什么,那一日不是他先撩拨自己的吗?为什么站在他身后之人不是我! 凤眸逐渐失落,她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陈行,明明是他先对自己做出乱人心神的无礼之举,凭什么他要命人拿箭对着自己?凭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李清雪? 秦若澜推开陶牧,平静道看着陈行:“放开王大人!” “不可能!”陈行态度强硬! 可秦若澜眼底那一抹失落、无助、不甘的神色令陈行有些发虚,因为他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的情感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你想如何?”秦若澜用从未有过的语气问道。 “道歉!”陈行淡淡道。 “不可!”王承瑞喊道。 “好!” 没有理会王承瑞的话,秦若澜转身对着李清雪微微一礼:“适才是我出言不逊,在此向少夫人道歉,还请原谅小女子!” 李清雪眼神慌乱地看向陈行,又看向秦若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理会李清雪的答复,秦若澜对着陈行道:“满意了?” “嗯!” “可以放人了吗?” “好!” 陈行挪开踏在王承瑞身上的脚后,来到李清雪身边柔声道:“吓坏了吧?” 闻言,背对着二人的秦若澜娇躯微微一怔,只觉心口骤然一痛,不过还是强忍着道:“怎么?陈小公爷还想要留下我等不成?” 陈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放他们走!” “喏!” 赵勤一声令下,玄甲军纷纷收起手弩,让开了一条道。 陶牧搀扶起王承瑞,后者眼神复杂地看向陈行,跟在秦若澜身后就要离去! “慢着!”陈行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喊道。 “怎么?陈小公爷莫非想要反悔?” 哀莫大于心死,哪怕陈行现在要杀了自己,秦若澜都会无动于衷,她此刻只想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与陈行相见。 “你们不会处理枪伤,若是这样就走了,就算不死,他那条胳膊也算是废了!”陈行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秦若澜心中一惊,无论是从武力还是从其他各个方面,王承瑞对于自己的重要不言而喻! 王承瑞低声道:“陛下,无妨,便是失去一条胳膊,也无需……” 秦若澜摆了摆手,对着陈行行礼道:“还请陈小公爷出手相救。” 陈行点了点头道:“去拿些烈酒,越烈越好!以及一柄小刀来!另外去找郎中取些麻药来!” 王承瑞深知秦若澜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于是硬气道:“无需麻药,陈小公爷尽快施为便是!” “行,你不怕死,我也省得麻烦!” 陈行二话不说让王承瑞躺好,命人将取来的小刀在烈酒中浸泡后,又在火上灼烤,反复数次之后,丢给一块布让王承瑞咬紧。 “无妨……” “无妨什么?别跟老子装逼,我是怕你一会儿咬着舌头把自己咬死!”陈行没好气道。 王承瑞又担心惹得陈行恼怒,再出什么岔子,只得照做! 陈行撇了撇嘴:这人就是欠,现在不是会好好说话嘛! 等到王承瑞咬紧布块,陈行拿起小刀交给赵勤道:“先将他伤口附近的皮肉剔除” 秦若澜一愣:“你不出手?” 陈行白了她一眼道:“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受罪!” 秦若澜差点被他气笑了,暗自道:恐血就恐血!找什么借口! 可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又瞬间板起脸。 “然后嘞?”赵勤傻傻的问道。 “跟取箭矢差不多,将其体内弹丸取出,记住,小心些,莫要碰到筋络,否则就不好说了!” 赵勤闻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按照陈行说的做! 不消片刻,一枚弹珠便被取了出来! 见赵勤想要开口,陈行连忙道:“将小刀放在酒里清洗,然后像我之前那样,反复灼烧后,用刀面烫在他伤口上,直到焦黑!最后再撒些伤药上去,用麻布包扎好就行了!” “哦!”赵勤面容古怪小声嘀咕道:“这不还是和处理箭伤差不多嘛!” 正欲离开的陈行听到赵勤的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可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一瞬间,陈行突然觉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傻逼? 第62章 坏了,陶牧这老六偷家了 “夫君,如此开罪女帝身边的天鹰卫,会不会……” 李清雪对刚刚生死一线的一幕,尚还心存余悸。 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会对陈家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虽说无非就是一死,届时,与心中情郎共赴黄泉也心甘情愿。 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凉国公府的门楣蒙羞,陈家世代忠良,大商国之栋梁,很难想象死后会被安插一个怎样的罪名! 陈行轻轻替她将脸颊边垂下的青丝拨至耳后,摩挲着美艳的脸庞柔声道:“放心吧,不会的,你是我的人,若是连你都护不住,这凉国公府也就名存实亡了,任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可是……” 李清雪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行用食指抵住红唇道:“没有可是,其余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 “嗯!” 李清雪将螓首靠在陈行的胸膛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她觉得这一切如梦如幻,太过不真实了。 她一个七品县令之女,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嫁给小世家之人为妻,若是大世家便是妾,也不无可能! 可如今有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还是未来的国公爷,甚至不在意所谓礼教中的男尊女卑,敬自己、爱自己,为了自己不惜与天鹰卫这等女帝爪牙为敌,女子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对了,清雪,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陈行扶正李清雪的肩膀问道。 李清雪不明白陈行话中的含义:“想要做的事情?夫君指的是什么?” “你看啊,等回去咱俩成亲了,你天天待在家里不会觉着无聊吗?” “成亲之后,若妾身抛头露面岂不是会替凉国公府招来话柄?况且女子成亲之后本就是常年身居府中……” 一听这话,陈行头都大了,连忙打住道:“停停停,打住,打住!” 一拍脑门:“这种泯灭人性的糟粕可要不得,谁规定成亲之后女子就只能呆在府中相夫教子,存天理灭人欲这种事情就别说了,听得糟心!” 李清雪“噗嗤”轻笑出声道:“夫君慎言,此话若是被学子听到,恐怕夫君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这有违圣人之道。” 陈行白了她一眼:“什么狗屁圣人之道,都是压迫女性的托辞!若是哪个傻逼敢拿这个和我说事,我定要好好教导他一番何为女子能顶半边天!” 李清雪眼眸一怔,看向陈行的眼神愈发炽热。 想想也是,自家夫君似乎自打认识他以来做的都是些离经叛道之事,从不在意所谓的圣人之言。 “清雪,这么看着我干嘛!” “夫君,你可知女子能顶半边天这话若是传出去,有多少当世大儒要对你群起而攻之!” “狗屁的当世大儒,全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砖家,他们的道理,狗听了都摇头!男女因性别不同,所以各有所长,女子心细如发,很多细致的事情交由女子来做,远比男子要做得好!而男子身材魁梧,思维更加缜密,所以一些体力活或是脑力活比女子更强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相辅相成!” 陈行认真道:“我不希望你嫁入我家之后就沦为一个整日待在后宅,失了天性的女子!我没有说笑,你若是有想做之事,我会尽全力满足你!” 李清雪见陈行神色认真,于是想了想,羞涩道:“我想办个书斋,就是那种类似茶楼但不是茶楼,可以听南来北往的学子说些怪异的见闻!然后将其编纂成册售卖!” 陈行一愣:好嘛,娶了个大商版的“蒲松龄”回家! 见陈行愣住,李清雪不好意思道:“妾身小的时候就喜欢听些奇闻异事,觉得甚是有趣!若是不便,那就……” 眼见李清雪误会自己,陈行连忙道:“没问题,只要你想,回去我就命人操办,家中还有些铺子,看看有无到期的,届时全部交由你打理!” “那夫君可否替妾身想个名字?”李清雪一脸期盼道。 “嗯……让我想想啊,清雪斋?有点俗套!就叫雪行斋吧!取自风雪夜归人之意,多好!” 李清雪美眸喜不自胜,有自己,还有他,足矣! …… “陛下,老奴给您丢脸了!”躺在床上的王承瑞失落道。 遥想自己初入江湖至今,所遇敌手不知凡几,仍旧是胜多败少,随着功力愈发精进,自己在江湖中早已罕逢敌手,可如今却被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仅用一柄怪异的暗器就将自己击败,王承瑞只觉得有负先帝圣托,无颜见人! 而只有秦若澜自己知道,陈行的那柄武器有多霸道,好像叫什么燧发枪,说是众生平等神器。 “王公公可曾听闻江湖中有名为燧发枪的暗器?”秦若澜樱唇轻启。 “燧发枪?”王承瑞听到这个名字白眉轻挑:“老奴纵横江湖数十载,未曾听过此等暗器!” “陈行今日手中的那柄暗器便叫燧发枪!”秦若澜掷地有声。 “不可能!”王承瑞立刻反驳道:“枪乃百兵之王,一寸长一寸强,一般约莫八尺,便是短枪,也有三尺有余,更长些的老奴见过一丈三尺的长枪,可这燧发枪,老奴观着不过一尺左右,如何称为枪?” 秦若澜苦笑道:“朕也不知,可陈行偏偏称它为枪!” 顿了顿,秦若澜似是想起什么道:“王公公可还记得当日朕被刺杀?” “是老奴初见陈行之日?” “嗯!”秦若澜点了点头:“那日,他便凭着这柄燧发枪,只一发就击杀了刺客!甚至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若是王公公以后再遇上他,对他……客气些吧!” “燧发枪再强,他陈行也不过只有一柄,陛下也可以重金悬赏此物!” 秦若澜摇了摇头:“这燧发枪是陈行所造!用他的话来说,此物工序复杂,所耗财物太多,时日过久,便是他,也用了近乎一年多的时间才堪堪造出这一把!朕虽不信,不过也不想逼他太紧!王公公你可明白?” “老奴明白!”王承瑞难得脸上起了一丝凝重之色,点了点头道。 是啊,陈行此子心中无君,若是步步紧逼,难保其不会狗急跳墙,前往玄甲军处求得庇护。 再者,以此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很难想象届时人手一把燧发枪的玄甲军攻入京都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恐怕到时候所到之处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轻易拿下城池! 此子断不能留,可不留又如何?陈世忠手握三十万玄甲军,若是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定然会追查死因,到最后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 凉国公府怎就出了这样一个异类! 陶牧数次想要插话,却欲言又止,王承瑞淡淡道:“陶统领可是想要说什么?” 看了看秦若澜,陶牧一咬牙跪下道:“还请陛下恕臣无罪!” 秦若澜神情淡然道:“朕允了!” “谢陛下!” 陶牧站起身开口道:“臣以为,陈行并非心中无陛下或者说陈行心中装的是大商千千万万的百姓!” 秦若澜蛾眉微蹙:“陶统领此话何意!” “据臣几日观察下来,无论是溪井亦或是排水渠,这些对于山桑县百姓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有时臣也不得不承认,朝中那些个饱读圣贤书的大臣均不如陈小公爷!他脑中装的全是利国利民的东西!” 想了想接着道:“臣观陈行并非目无尊卑,实则是在他眼里,身份地位不是他所在意之物,他能与天鹰卫称兄道弟,又能与山桑县百姓打成一片,见谁都能聊上两句!臣这几日仔细梳理了一番陈行的事迹,在雨露阁为青楼女子仗义执言,不顾名声收她入府,却并无半分逾越之举,为救少夫……” 见秦若澜眼中似有怒火,连忙改口道:“为救流民李清雪,更是不惜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后又来到山桑县不惧背负骂名,直接对崔家施以酷刑,甚至他曾对臣所言,他便是女帝手中的一把刀,为陛下扫清障碍!种种迹象表明陈行心中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太平盛世!” “呵呵,陶统领的意思是朕今日做错了?”秦若澜冷笑道。 陶牧冷汗都下来了,还是强忍着惧意道:“陛下自是无错,只是有一点,臣适才忘记说了,陈行对自己人极好,观其手下的言行,虽与陈行一般不守规矩,却从不仗势欺人!” 听到这话,秦若澜心中更是大为恼火,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李清雪是自己人,朕就不是自己人了? 一拍床沿,秦若澜怒道:“放肆!” “陛下恕罪!”陶牧连忙跪下道:“臣只是觉得应当对陈行采取怀柔之策!” 秦若澜面若寒霜:“怀柔?陶统领的意思是,朕不仅要处处忍让着他,还要对他身边之人逐个加官进爵,就连那个李清雪,朕也要讨好般封她个诰命夫人?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吗?干脆这张龙椅让他陈行来坐,岂不是更好?” “陛下息怒!”王承瑞挣扎着起身劝解道。 闻言,秦若澜连忙扶起王承瑞,心中怒意这才稍稍减弱些许! “老奴以为,陶统领所言并非不无道理,陈行本就是头倔驴,你越是抽打他,他越是不肯走,与其这样,不如顺毛捋!此子虽口中有大逆不道之言,实则并无谋反之意,若真有反意,又怎会将之暴露于人前?可若是将他逼太紧,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更何况是陈行呢!” “王公公,连你也觉着朕今日做错了?”秦若澜心中万分委屈。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身份尊贵,犯不着与一流民女子计较!有失身份!”王承瑞语重心长道:“况且您应该心系天下,而不是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陶牧听到这里,心中顿时觉得当初许诺陈行官职是对的,果然,陛下心中有小公爷! “臣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陶牧颤声道。 陶牧在赌,跟着陈行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喜欢赌这个字了! “说!”秦若澜没好气道。 “臣认为这天下之大,尚有人可以治得住陈行!”陶牧低声道。 “你是说……凉国公?”秦若澜美眸亮起。 “不错!” “接着说!”秦若澜催促道。 “臣斗胆一问,陛下可是钟意陈小公爷!” 陶牧这句话已经是将命都给赌上了,若是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果不其然,秦若澜听到这话,眼底泛起一丝杀机。 做臣子的最忌讳的便是揣测圣意,陶牧无心之言却是在逼着秦若澜向自己表态! “陶统领,这是何意!” 闻言,陶牧连忙跪地,他感觉到了秦若澜言语中冰冷的杀意! “陛下,臣之计策均是建立在陛下钟情小公爷之上,若是陛下并非如此,此计断无成功之理!” “接着说!”秦若澜的回答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然而陶牧却是心中有底道:“陛下臣有两计:其一,陛下可以书信一封交由凉国公,言明有意纳陈行为帝夫,并许诺会有一子姓陈,接替陈家爵位!其二,也是书信一封凉国公,将计就计,陈行并未识破陛下身份,不如顺势借着身份与其成亲,将来这凉国公府的主母依旧是陛下的!” “放肆,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想要朕与他人共侍一夫?陶牧,朕看你是活够了!”秦若澜听到这话凤颜大怒! “陛下,臣所言句句肺腑,并非有意折辱陛下,若是陛下想要强行拆散陈行与李清雪,臣只恐会适得其反!”陶牧拼了命的磕头。 “陛下,老奴以为,陶统领的计策却有可行之举!”王承瑞冷静分析道:“陛下虽钟情于小公爷,可若是强行将他纳入宫中,保不准会适得其反,留住了人却留不住心,又有何用?况且,凉国公手握三十万大军亦是陛下心头之患,可若是两者兼顾,哪有自家人反自家人的道理!横竖都是他陈家的血脉,想来凉国公也会喜闻乐见,至于若是陛下看不惯陈家主母旁落,陶统领后面一计,也是可行,陛下政务繁忙,又如何能常伴陈行左右?反而李清雪作为妾室始终低陛下一头,需看陛下眼色行事!” “这……”秦若澜似有意动,可是又不甘心,自己明明是大商的帝君,为何要与寻常女子一般,分享自己的夫婿? 若是陈行在这,定要大骂:坏了,陶牧这老六偷家了! 第63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此番计策,朕会考虑的,先不说其他的了,王公公需尽快养好身体,朕心甚烦,出去转转!” “陛下,让陶统领陪着吧,老奴此时有心无力,万没想到,燧发枪威力竟如此之大!”王承瑞提醒道。 “嗯,如此也好!” 秦若澜点了点头,带着陶牧就出门而去。 巧的是,刚出门就碰上牵着李清雪的陈行,二人似乎也是要出门,陶牧还想着打声招呼,缓解下先前的尴尬,可一想到女帝就在身侧,这个想法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说实话,陈行对自己那是没得说,奈何自己等人碍于身份无法与之亲近,恐怕一切就只能等女帝与陈行结下秦晋之好,自己才能与陈行有重新缓和的可能! 陈行二人也看见秦若澜带着陶牧走了出来,只是几人刚一碰面,李清雪对上秦若澜的眸子,下意识就想要抽手离开,却被陈行牢牢握紧:“你怕什么,你又不是小三,别见着她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你俩都是女子,她又不比你多个鼻子多个眼睛,有什么好慌张的!” 李清雪并未说话,只是眼底还是有些胆怯! “哼!”秦若澜冷哼一声:“见着上官为何不行礼?” 李清雪刚想俯身行礼,却被陈行一把拦住,剑眉轻挑:“秦若澜,你是不是找事儿?” “我乃天鹰卫评事,你不过是个掌旗,见着我二人不行礼,你还有理了?”秦若澜俏脸寒霜,看着二人牵手,心中更是无名火起! “得,你和我玩这个是吧?行!” 陈行二话不说直接从腰间掏出天鹰卫令牌,朝着陶牧就丢去,后者慌忙接住。 “老子不玩了,搞得跟谁稀罕似的,爱谁谁!” 说罢,牵着李清雪就朝门外走去! “你……”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秦若澜双峰剧烈起伏,她此刻想掐死陈行的心都有了! “夫君,你如此欺负秦姑娘,怕是不妥吧!”李清雪犹豫着开口道。 毕竟当初来山桑县替自家讨公道也是有着秦若澜帮衬,所以李清雪对她还是心存感激之情的。 虽说不知为何秦若澜今日总是针对自己,但凭借着女子的直觉,她觉着秦姑娘或许是对自家夫君芳心暗许。 早些时候听夫君所言,秦姑娘的家世显赫,其父更是常伴女帝左右,是女帝的左膀右臂!若是秦姑娘成为凉国公府的主母,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远比自己要强上许多! “她就是被她爹惯坏了,娇蛮霸道,总觉着谁都该围着她转,你夫君又不是舔狗,论家世我不输于她,论本事,她跟你夫君我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何我要忍让她?再者说,我便是平民也无需对她谄媚!清雪,你且记着人不求人一般高!”陈行耐心地解释道。 李清雪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相信陈行! “走吧,去看看房屋建得如何了?” “嗯!” …… “陛下,我们还出去吗?”陶牧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女帝,小声询问道。 “去,为何不去!今日他们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秦若澜一发狠,决定跟着陈行。 “喏!” 二人快步追了上去,不过,尚离陈行二人还有段距离,只是远远的跟着! “哎,我说你们这弄错了,不是这样弄的,你看把这墙稍微往外挪一挪,窗户朝阳,房屋之间的距离隔着远些,对,挪在这个位置就好很多了!百姓住得也舒心!” 一到街上,就瞧见龙骑营与虎啸营的将士在帮着运输木材重新盖房屋,陈行立刻上前指出不足之处,说到最后甚至不嫌脏乱,撸起袖子帮着干活! “小公爷,你歇着吧,让我等来,免得弄脏了你的衣裳!”一名将士劝解道。 “脏个锤子,建房子哪有不脏的道理,我告诉你们啊,可别一个个偷懒耍滑,糊弄百姓,房子建好,我可是要验收的,若是不合格,我让你们全部重新返工!” “嘿嘿,不会的,不会的!”一名龙骑营的将士陪笑道。 一旁的百姓见着陈行来了,连忙笑着上前打招呼,不少人还感激地拽住陈行要给他磕头。 陈行一一扶起道:“乡亲们,放心吧,重建房屋不需要钱,你们就踏实的住,这是陛下对你等的补偿,不用谢我,我也是替陛下办事的!” 百姓闻言纷纷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陛下圣明!” 不远处的秦若澜见到这一场景,嘴角上扬低声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陶牧在一边只得默不作声,当作没听见。 谁让这二人一见面就跟冤家似的,谁都不让着谁,自己一个凡人哪敢掺和进神仙打架! “大娘,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多谢小公爷关心!” “大娘哪儿的话,都是陛下的子民,应该的!” 陈行也不嫌脏,席地而坐,轻轻握着大娘的手道:“粥食可还吃得惯?施粥的将士没有克扣吧?” 大娘闻言,露出菊花般的笑脸道:“够,够!有小公爷在,自然是没人敢克扣!” “这就好,这就好,我再去前面看看!” “小公爷慢走!” 一上午转下来,陈行别的事儿没干,尽帮着干活了,弄得自己满头大汗,就连李清雪也帮着将士们替百姓施粥。 “夫君累坏了吧!”李清雪拿起绣帕,替陈行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柔声道。 “嘿嘿,这算不上累,可比在床上轻松多了!”陈行面露邪笑调侃道。 李清雪闻言俏脸瞬间涨红,轻啐一口:“没个正形!” 自家夫君什么都好,只是在男女之事上总有许多羞人的法子来折腾自己,偏偏还那般令人痴迷。 二人耳鬓厮磨让身后的秦若澜又是一阵恼怒,脑袋一热立刻上前呵斥。 “光天化日之下,你俩这样成何体统?” 陈行看着怒气冲冲的秦若澜先是一愣,随即满不在乎道:“我们夫妻二人如何相处,与你何干?倒是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没事儿做?不用回京都?你爹又放心你来山桑县了?” 一听这话秦若澜心中更加气愤,亏自己不远千里偷跑出宫,为此还特意留下小环对外称病。 谁想到刚来二人就剑拔弩张,闹得不愉快,如今还拿话揶揄自己,这陈行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想到自打认识陈行以来的遭遇,秦若澜心底一阵委屈,不自觉地眼圈泛红。 李清雪见着连忙起身道:“秦姑娘,莫要生气,夫君就是嘴巴坏了点,他不是有意的!” “要你管!我和他的事与你何干!” 秦若澜顿时迁怒李清雪,搞得后者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其实说完这话,秦若澜也后悔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到了陈行这里,自己就失了分寸,半点礼仪端庄都不讲,似是回到那会儿还在当公主时般耍着性子! 陈行一听这话哪儿还坐得住? 愤然站起身对着秦若澜怒道:“秦若澜,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在这没人惯着你,要耍性子滚回京都去!” 秦若澜索性也放开了,反正自己这会儿不是女帝,在陈行眼中本就是个蛮横无理的千金大小姐干脆装到底:“陈行,你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书信一封让陈老国公回来揍你!” 陈行都被气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当今女帝吗?还一纸书信令我爹回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陶牧心中暗自叹息:我的小公爷啊,她还真能一纸书信将你爹调回来! 可陶牧不能说啊,只得看两人针锋相对! 一旁百姓见状纷纷调笑二人是欢喜冤家。 这可把秦若澜羞得俏脸绯红,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我若是能让陈老国公回来怎么办?”秦若澜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若是你真能将我爹喊回来,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都行!” 秦若澜狡黠一笑:“当真?” 看着秦若澜不怀好意的笑容,陈行此刻骑虎难下,暗自思索:这丫头该不会真有这本事吧? 不过转念一想,应当是不可能,女帝忌惮自家那个便宜老爹手握重兵,又怎会允许他无诏私自入京? 随即底气十足道:“男子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自是当真!” “好!” 见陈行钻套,秦若澜喜上眉梢道:“口说无凭,击掌为誓!” 陈行倒也光棍,毫不犹豫与其击掌立誓! 秦若澜心情顿时畅快不少,连带着看向李清雪的目光都柔和许多! 小贼啊,小贼,没想到你英明一世,也有今天! 秦若澜心中暗自窃喜:等着吧,等你爹回来,非得让他把你吊在房梁上打不可!让你得罪我! 李清雪看着二人,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好像夫君也只有在秦姑娘身边时,才会像个孩子般与她斗嘴! 一时间李清雪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见计谋得逞,秦若澜心情大好,也不与陈行计较,当即对着陶牧故作大声道:“陶统领,时候也不早了,该回了,我还得书信一封给陈老公呢!有些人这顿打怕是逃不了了!” “喏!” 陶牧恭敬地答道,扭头怜悯地看了一眼陈行,便转身跟在秦若澜身后离去。 只这一眼,便让陈行背脊发寒:卧槽,这街溜子不会真有本事把自己那便宜老爹喊回来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当初因为怒斥府中老兵而被陈世忠吊起来打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这街溜子万一要说的是真的,自己以后在她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 不行,得想个法子!陈行心中暗暗思索。 看着神色紧张的陈行,李清雪头一次发现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陈行还有这一面! “夫君,要不去和秦姑娘认个错吧!想来她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李清雪柔声安慰道。 “不行,和她认错?凭什么?”陈行倔强道。 “妾身是看明白了,秦姑娘不过是想争一口气,你且随了她的愿便是,正所谓好男不与女斗!即便让她一回又有何妨!夫君怎么如此小家子气!”李清雪撅着嘴道。 “这不一样,若是清雪你,别说让一回,让十回百回都可,就她不行!让了她这一回,她还以为我怕了她呢!”陈行梗着脖子,寸步不让道。 “哎”李清雪心中微微叹息,这二人,剪不断理还乱。 谁能想到,几日之后,被吊在房梁上挨揍的陈行,一想到李清雪今日的这番话,心中万般悔恨。 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听李清雪的,非得三花脸戴英雄巾——假装什么好汉呐! 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 “烈哥,阁主传信了!” “念!”怀抱长剑,斜靠在树杈上的云烈淡淡道。 “此间事了,可回!” 短短六个字,云烈听完立即起身道:“走!” “喏!”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另一边的“黑雀”魁首看到手下递来的消息大发雷霆。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左护法轻声道:“魁首,接下来怎么办?” 面具男将书信扔在地上怒道:“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让那三个废物滚回来,自己领罚!” “喏!” …… “王管家,人死了!” “消息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他们是要刺杀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 “嗯,知道了,随便找个地埋了吧!” “喏!” 王管家眼眸泛起寒意:“黑雀?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当年,陈世忠下手还是轻了啊!不过,无妨,杜家也要重新回归京都视野了!” …… “小公爷,这已是今日第三波人马了,孟德海这龟孙子看来是真急了!要不我们直接传信让许梓轩带人回来攻城吧?”朱宏一脸兴奋道。 楚年行白了朱宏一眼:“攻城不死人吗?能以逸待劳,为何要攻城?” 朱宏讪讪道:“这不是好久没打仗,手痒了嘛!” “我看你是闲得慌,梓轩那边传信来了,说是陈哥在帮着百姓建造房屋,这个时候就别给陈哥添乱了!”楚年行没好气道。 “得,又是陈行!”朱宏撇了撇嘴。 论实力,同样是国公府,论兵权,镇国公手握麒麟军,凉国公手握玄甲军,二者皆是大商精锐之师,谁也不比谁差,论才干,自家小公爷甩陈行十条街!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公爷总是为陈行着想,像是低他一头似的。 闻言,楚年行板起脸道:“朱宏,你要我和你说几遍?陈哥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见楚年行发怒,朱宏这才紧张道:“是属下失言了!” “记着,没有陈哥,就没有今天的楚年行,听明白了吗?” “明白!” “日后若你还是如此,便不用跟我了!” “喏!” 第64章 想走?问过我们兄弟没? 深夜,县衙牢内…… 浑身伤痕的吕先冲生无可恋地蜷缩在墙角,透过牢窗望向天边的一轮明月,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前一日还作威作福的自己,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 自己为吕家谋划了半辈子,到头来终究还是黄粱一梦,比不得陈行这种顶级勋贵。 如今吕家算是彻底完了,程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有可能,留他一命也好,至少能替吕家留下一丝血脉,不至于到了下面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吕先冲用含糊不清的语气呢喃道。 “吵什么吵!给老子闭嘴!否则有你好受的!” 负责值夜的虎啸营士卒听到吕先冲的低吼,拿起长刀猛敲牢门,冲着他就是一顿吓唬。 另一边的崔晟诚就显得平静许多,似是认命一般! 他比其他几人看得更加透彻,能够避过京都耳目,悄无声息地调动两营军士的,除了龙椅上的那位,崔晟诚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至于陈行?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如今证据确凿,想来豫州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恐怕连自家二哥也会受到牵连! “罢了,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时也命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崔晟诚苦笑一声。 至于其他几位家主,则是个个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地倚靠在牢墙边,听天由命。 从参与进来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想到了会有今日这般的结果。 怪只怪当初自己等人利欲熏心,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现如今沦落到这番田地,也是咎由自取而已! “吱呀”一声轻响,数名虎啸营的士卒顿觉不对,还未到换班的时辰,怎么大门就开了? 于是几人拿起桌边的长刀,神色戒备地望向大门处喊道。 “什么……人” 话未说完,只见数道人影冲来,几名士卒尚未来得及拔刀,便饮恨当场。 干净利落地解决完守卫,数名黑衣人便开始逐个牢房搜寻。 几名家主见状,双眸逐渐恢复神采,似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地喊道:“救我,救我,我有钱!我都给你!” 而唯有吕先冲与崔晟诚明白,这些黑衣人不是来救自己等人的,而是来送他们上路的! 为的就是死无对证! 领头之人看了一眼吕先冲道:“吕先冲?” 吕先冲平静道:“正是老夫!” 另一边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朝他丢了一个玉瓶道:“吃了它,你儿子能活!” “好!” 接下玉瓶,吕先冲毫不犹豫将其全部倒入口中咽下,颓然道:“还请大人守诺!” 是生是死早已不是自己说了算了,吃了,吕程或许能活,不吃,必死! 吕先冲只能赌,赌他们能够信守承诺! 领头之人微微点头,没再理会他,转而来到崔晟诚牢门前,如法炮制地将另外一个玉瓶丢过去:“选吧,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崔晟诚闻言犹豫不决。 领头之人却是开口道:“我给崔家主的建议是选小儿子,你大儿子双腿遭受酷刑,已经很难行走,带上他,若有追捕,我们走不远,最后也只能抛下他!” 言下之意便是,选大儿子横竖也是个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崔晟诚痛苦地闭上双眼,亦如吕先冲一般吞下瓶中药丸! 领头之人见二人均已服下毒药,对着身后之人道:“去将他们的儿子带来,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至于其他人……” 领头之人眼眸寒芒一闪而逝:“一个不留!” “喏!” 瞬间,牢房内凄厉的惨叫声四起,两名黑衣人也带着吕程与崔贺庆来到领头之人面前! “都处理干净了?”领头之人问道。 “无一活口!”黑衣人答道。 “爹!”吕程隔着牢门悲痛地喊道。 “程儿,出去之后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吧!莫要想着报仇!”吕先冲慈爱地看着吕程叮嘱道! “爹,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吕先冲摇了摇头,轻声道:“爹累了,就不走了!” 另一边的崔晟诚看着自家小儿子崔贺庆,透过牢门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庆儿,记着,去京都找你二伯,他能庇佑你!” “爹,我不走……”崔贺庆哭喊道。 二人还想说什么,领头之人催促道:“来不及了!” 见状吕先冲二人对着领头之人道:“有劳大人照拂!” 领头之人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走!” 几名黑人带着吕程与崔贺庆迅速离去。 望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吕先冲与崔晟诚再也忍不住,二人各自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面含笑意的倒在了地上! 牢房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翌日清晨 谢子安慌张地朝着陈行的院子边跑边喊:“小公爷……死啦!小公爷……死啦!” 尚搂着李清雪娇嫩玉体的陈行被这一声声的喊叫声吵醒,怒气冲冲地披着外衣推开门道:“你才死了!会不会说话,傻……谢大哥?” 见来人是谢子安,陈行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面露幽怨之色:“谢大哥,大清早这样咒我不太好吧?” 谢子安上气不接下气道:“县衙……牢房,无……无……无一活口!” 陈行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谢子安喘着粗气道:“昨夜有人闯入牢房,将所有人尽数灭口,就连值夜的虎啸营将士都没有逃过毒手!” 陈行脸沉似水,一言不发! “一大清早的鬼叫什么!”秦若澜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房门不满道。 见陈行脸色阴沉,秦若澜似是察觉到什么,问道:“可是出事了?” 陈行沉声道:“山桑县的世家众人,昨夜在牢房内被人悉数灭口了!” 秦若澜脸色也是一变:“可看清来人了?” “没有,值夜的虎啸营士卒也全部殉职了!” “看来是有人想来个死无对证啊!”秦若澜咬牙切齿道。 “谢大哥,你让人别动现场,我马上过去!” “好!” “我也去!” “随你!” 陈行说完没在理会秦若澜,转身进入房内,立刻洗漱穿衣。 李清雪见陈行脸色阴沉,拉过被子遮住胸前一抹春光坐起身子疑惑道:“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行一边穿衣,一边答道:“昨夜有人闯入县衙牢房,将几大世家的人全部灭口!值夜的士卒也死了!” “什么!”李清雪惊呼道:“何人如此大胆!” “还能是谁,自然是幕后之人!”陈行宽慰道:“没事儿,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嗯!” 临出门,陈行转头吩咐道:“这几日,你莫要出门,没事儿就与嫂夫人去前厅,那里护卫多,我也放心。” “妾身晓得!” “真乖!” …… 陶牧、赵勤、杜康宁等人早已在牢房门口等待陈行的到来,只是几人脸色均是阴郁无比。 “谁先发现的?”陈行问道。 “回小公爷,是属下换班时发现的!”一名龙骑营的士卒恭声道。 “嗯,可曾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陈行接着问道。 “没……有一个地方很怪异!” “什么地方?”陈行催促道。 士卒似是想起什么连忙道:“我等发现值夜的兄弟死后,第一时间就去牢内察看,结果发现崔晟诚与吕先冲的尸体与其他人不同!” “如何不同?”陈行皱眉道。 “其余人皆是一刀毙命,只有他俩是服毒自尽,且面带笑意!” “嗯?还有这事儿?”秦若澜纳闷道:“这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以笑的?” 陶牧等人也是目露疑惑之色! 只有陈行没有说话,在脑海中仔细思索,笑意……什么样的人服毒会笑? 自然是临死之前,自己的心愿得到满足了,而以陈行对吕先冲的了解,只有一种可能…… “快,去看看是不是少了几具尸体?尤其是吕程的尸体,以及崔家少了谁?”陈行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众人吩咐道。 片刻之后,一名士卒来报。 “小公爷,吕程的尸体与崔家小儿子崔贺庆的尸体不见了!” “赵勤,立刻带人封锁城门!无令,谁也不许出城!”陈行立刻沉声道。 “喏!” “你怎么知道的?”秦若澜美眸露出好奇之色! “首先毒药肯定是别人给他的,其次既然服毒自尽还面露笑意,证明他二人已经了无牵挂了,以我对吕先冲的了解,整个山桑县能让他放心上的,也只有他唯一的儿子吕程了!所以,能让他含笑九泉,必然是吕程活下来了!” “可如今才去封城,他们会不会早就走了?”秦若澜怀疑道。 “或许吧,山桑县如今进出皆有重兵把守,夜里肯定是逃不出去的,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白天乔装打扮混出去,所以我也只是赌一把!” 秦若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想到陈行的心思竟这般缜密,看来陶牧的计策是要尽快实行了! “不过,能不能走得出山桑县的地界,还得问问我的那群土匪朋友了!” 陈行突然笑了,当初自己有备无患的举动,反倒是成了现在的后手! 秦若澜惊讶地看向陈行:“你竟然和贼当朋友?” “我和谁当朋友关你什么事!”陈行白了她一眼,扭头对着许梓轩与赵勤下令:“赵勤去将玄甲军全部调来,许梓轩再去调五百龙骑营,我们去虎头山走一趟!” “喏!” …… “书玉啊,你说这么久过去了,小公爷不会将我们给忘了吧?”老大忐忑地看向唐书玉! 唐书玉心中也拿不准,自从那夜从县衙回来,陈行就让自己等人在这必经之路上守着,说是不日就会对山桑县众多世家动手,谨防有世家残存之人从这里逃走。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条路上别说人影了,就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自己等人就和二傻子一样,天天从白天蹲守到黑夜,陈行也再没传来其他消息! 自己也曾想过派人去山桑县问一问,可又担心因此惹得陈行不快,无奈之下,只得天天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陈行传消息过来。 “大哥,前面有一群人朝这来了!” 这时,一名土匪匆匆赶来对着自己等人道。 “嗯?”老大问道:“都是什么人?” “普通农户打扮!” “农户就别管他们了!”老大没好气道。 唐书玉闻言觉得事有蹊跷,顿时开口道:“拦下他们!” “农户有什么好拦的!我等又不是欺辱百姓之人!”老三没好气道。 “你懂什么,这是陈小公爷交代的,凡是从这里过的,全部扣下,交由山桑县处理,再者说,如今山桑县百姓谁还有空跑出来?”唐书玉急切道:“快,别让他们跑了!” 几人闻言似是在理,连忙冲下山朝着一群人而去。 “你们是什么人?” 见突然有十几人拦在自己等人面前,一名庄稼汉模样的汉子下意识挡在领头之人身前道。 此言一出,唐书玉心中便有了计较,这几人明显不是本地人,若是本地人路过虎头山,自然知道自己等人是谁! 唐书玉附耳对着老三低语几句。 老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巨斧朝地上一杵吼道:“爷爷我是虎头山的三当家!将你等手中的财物尽数交出来!或可饶你等性命!” 领头之人闻言眉宇间怒气顿显,却又强压了下去,想来牢房之事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或许陈行正在找寻自己等人,此时不宜与这群贼匪起冲突。 唐书玉却将这一抹怒气映入眼帘,随即招来一名山上的兄弟嘱咐几句,后者几个闪身就消失在林中。 领头之人故作害怕,连忙从怀中掏出所有银钱递给老三道:“这位大爷,我等不过是路过此地的百姓,身上所有银钱均在这里,还请行个方便,放我等离去,莫要伤我等性命!” 老三接过银子掂了掂,似是不满意道:“才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山上百十号兄弟,就给这么点,怎么分?” “大爷,我等乃是逃难的百姓,身上哪有那么多银子,还请大爷行行好,放我们一马!” “我不信,除非让我等搜上一搜!” “这……” 领头之人面露迟疑,刚刚唐书玉差人的举动,他其实瞧见了,只是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群人是匪,想来与陈行搭不上话,只是若让一群土匪搜身,多少令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加之对方人数不多,自己等人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领头之人冷声道:“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诸位当真是要撕破脸吗?” 老三见对方不装了,索性也就和他摊牌了:“今天这条路你们是过不去的!” 领头之人冷哼一声道:“过不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给我冲过去!” 老三见状,不急不慌地打了个响哨。 周围林间传来无数道悉悉索索的声音,顷刻间,一群山匪模样打扮的人从树林两旁窜了出来! “想走?”问过我们兄弟了没?”老三不屑道。 第65章 回京 领头之人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没想到啊,没想到!京都人人盛传陈行是个只知吃喝嫖赌的二世祖,看来整个京都全都被他给骗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唐书玉也不得不佩服陈行的先见之明,竟然未雨绸缪到了这般地步。 虎头山一众当家也被折服,没想到陈行如此深藏不露,深谋远虑,远不似外面所传那样是个二世祖! 若是陈行本人在这估计都得笑喷出来,自己纯粹就是没想好怎么安置这群土匪,放任不管,怕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干脆随便编个理由让他们守在山桑县的必经之路。 等忙完手头山桑县重建的问题,再安排他们之后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自我攻略,省了陈行浪费口水! 老三不耐烦道:“废话少说,若是想打,那就来,否则就乖乖地在这等小公爷前来!” 领头之人阴沉道:“想要拿下我们?做梦!杀了他们!” 老三在得到老大的允许后,也是朝身后吼道:“小的们,给三爷我杀了他们!” 嘶吼中,双方人马战至一团。 虽说劫杀县衙牢房的一方武艺高强,可好虎架不住群狼,虎头山胜在人多,一时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讨不着便宜! 而陈行等人也在半路遇见前来报信的虎头山兄弟。 许梓轩勒马止步道:“来人停下?报上名来” “小的李四,敢问前方可是陈行陈小公爷的人?”李四身贴林边,似是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陈行策马上前道:“我就是陈行,你是?” “不是小的不信大人,事关紧急,敢问可有凭证?”李四也是警惕,没有轻易相信陈行所言。 陈行一乐,这小子还挺机灵的,于是开口道:“你们前几日来的一个书生叫唐书玉对吧!” 李四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小人见过陈小公爷!” “起来吧,你找我是有何要事?”陈行淡淡道。 “还请小公爷跟随小人往前,当家地围住了一群疑似从山桑县逃出来的世家之人!” 陈行一听这话,立马脸色严肃道:“人群之中可是有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 李四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正是!” “会骑马吗?” “会!” “匀匹马给他!” “喏!” …… “大人,兄弟们有些撑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一名汉子低沉道。 领头之人也无可奈何,对方人数众多,杀了一个又上来一个,除非杀光他们,否则如何能够脱身! 可自己一方拢共才十余人,面对虎头山百十号人,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完! 随即看向一旁的吕程与崔贺庆,眼中露出冰冷的目光低声道:“今天人带不走了,将这两个累赘杀了之后,我们冲出去!绝不能让他俩落在陈行的手上!” “喏!” 壮汉应了一声,提刀慢慢朝着吕程与崔贺庆的方向靠去。 吕程搂着崔贺庆远远地躲在树后,神情紧张的看向场中,他知道,若是这群人赢不了,自己恐怕还是得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壮汉已经来到吕程身边轻声道:“二位公子,莫要怪我,实在是带着你们,我们走不掉!” 说罢,举刀便朝着二人砍了下去! 吕程还未反应过来,抬头却见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刀当头劈来,顿时亡魂直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不远处一声暴呵:“贼子,尔敢!” 一支箭矢如流星划破长空,自汉子背后穿过,箭头射入树中,尾羽微颤不止,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出手的正是许梓轩! 壮汉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当场气绝身亡! 领头之人见不远处尘烟四起,心知今日断无逃出生天的可能,当下一刀逼退缠住自己的三当家与四当家,不顾一切地朝着陈行杀去。 “陈行,拿命来!” 赵勤当即拍马迎战:“贼子,授首!” 没想到领头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突然半道一个纵身,竟将目标改为吕程与崔贺庆。 陈行大吼道:“射他,别让他得逞!” 许梓轩早已将长弓拉如满月,又是一箭射出! 而领头之人丝毫不管身后的破空之声,举刀砍了下去。 这时,许梓轩的箭也到了,可也迟了! 寒芒闪过,两颗人头冲天而起,鲜血喷涌而出。 领头之人扭头,嘴角溢出一股鲜血,挣扎着提刀指向陈行,冷笑道:“老子在下面等……等……你!” 陈行气急败坏:“妈的,死就死了,还拉什么垫被的!” 许梓轩翻身下马单膝而跪,内疚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小公爷责罚!” 陈行无奈地摆了摆手:“与你无关,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怪你,谁能想到这王八蛋指东打西!以为是冲我来的,没想到是奔着那两个死鬼去的!” 看着死不瞑目的吕程,陈行哀叹道:“也不知道吕先冲在下面看到吕程下来陪他会不会气的骂娘,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这山桑县!何必呢!” 其余人见领头之人已死,纷纷咬碎口中毒药,气绝身亡。 陈行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在古代,你要是想出来接私活,嘴里不藏个毒药,都不算专业人士! 唐书玉此时从虎头山众人身后走出,冲着陈行弯腰行礼:“见过陈小公爷!”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喊声响起:“见过小公爷!” 陈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兄弟们,辛苦了!” 随即下马来到唐书玉身边道:“唐书玉,这几位便是虎头山的当家的吧?” 唐书玉连忙为陈行介绍道:“这位是虎头山大当家孙长兴,这是二当家苟城安,这是三当家程大利,四当家陈正勇,五当家您见过的,白展!” 陈行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唐书玉来府衙的那一夜,陈行对几人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对不上人脸,如今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先前一直听唐书玉谈起你们,也曾听山桑县的百姓夸赞你们虎头山都是英雄好汉,总算是见上一面了!”陈行笑呵呵道。 “不敢!小公爷抬举我等了!”孙长兴连忙谦虚道。 “这里的事情也算是结束了!我就直说了,诸位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行也不废话,山桑县事多,没空在这客套。 几位当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孙长兴听出陈行话中的意思,试探地问道:“不知小公爷对我等有何安排!” 陈行看了看赵勤,又看了看小伍,最后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我先前听唐书玉说了,你等似是军伍出身,我呢,也懒得问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要么跟着我回京都,在凉国公府当差,二,要么我书信一封,你们带着去找我爹,在玄甲军谋个差事,从小兵做起!你们自己选吧!” 似是想起什么,陈行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山桑县如今人口流失众多,若是无意上面的选择,也可就此在山桑县安家,籍贯文书我会让谢县令替你等重新准备好,以后,便是山桑县的人了!” 此言一出,引得不少虎头山的人窃窃私语。 是啊,若是天下太平,谁愿意落草为寇,本就是普通百姓,都是被逼无奈才上山当了土匪,若是有的选,谁不愿意做个普通人! 孙长兴沉默片刻后对着陈行一抱拳恭敬道:“小公爷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不知可否给我等一日时间考虑?明日必定给出答复!” 陈行点了点头,知道这种事情催不得,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今山桑县几乎要重回正轨,我也知道占山为王的日子过惯了,不讲什么规矩,可是要重新做人,就给我把你们一身的匪气散了,谁敢在山桑县乱来,到时候犯了法,死了,可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孙长兴连忙道:“自是不会!” “好,那我就先回了,明日想好了,去县衙找我即可!” 陈行说完调转马头离去。 赵勤等人则是将死去的劫牢之人尸身收敛完毕带回山桑县,想从他们身上寻得一丝线索! “恭送小公爷!” 孙长兴对着陈行的背影弯腰行礼。 这时苟城安轻声道:“大哥,我们……” 孙长兴止住苟城安的道:“回去再议!” “喏!” …… 一回到县衙,谢子安焦急道:“小公爷,可抓着劫牢之人了?” 陈行无奈苦笑道:“抓是抓了,可不是活的!” 秦若澜似乎早有所料道:“能来执行此等危机重重的任务,必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如此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不必自责!” 陈行一听这话,冲她翻个白眼道:“我自责?我自责个屁,能做的我都做了,便是抓不到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再说了,要自责也是女帝自责,但凡有点能力,都不至于弄得豫州不在掌控之内,上梁不正下梁歪,六部里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废物,我说的!” 秦若澜被陈行这番话噎得差点喘不过气,自己好心安慰他,他还冲自己发脾气? 不由得火冒三丈:“你白跑一趟冲我发什么邪火,有能耐自己找幕后之人去说理啊!” 陈行不乐意了:“废话,你要不瞅瞅你说的是人话吗?还我自责……” 县衙顿时成了两人打嘴仗的擂台。 陶牧生无可恋的看着两人:得,又开始了! 李清雪听他二人吵闹,虽心里吃味,不过能看到情郎孩子气的一面,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子安头都大了,这二人就没一天能让人省心的,可偏偏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只得任由两人吵得天翻地覆! 实在没办法,陶牧只得站出来打圆场道:“那什么……” 没想到此话一出,二人调转枪口,对着陶牧齐齐呵道。 “你闭嘴!” “你闭嘴!” 陶牧碰了一鼻子灰,可他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陛下刚刚自己说的,一会儿陈行回来了,跟他说女帝有令,命杜康宁领虎啸营前去与楚年行汇合,准备攻打豫州城! 怎么这会儿还吵上瘾了?把正事都给忘了? 无奈之下,陶牧只得拼命地冲着秦若澜使眼色,奈何二人争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敌我不分,谁来谁倒霉! 见陶牧似是有要事要说,李清雪缓步来到陈行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夫君,陶大人似是有要事禀告!” 陶牧闻言顿时冲李清雪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陈行这才没有接着和秦若澜争吵下去,而是对着陶牧道:“说罢,什么事儿!” “咳咳,是这样的,就在刚才,小公爷外出之时,女帝陛下飞鸽传信给卑职,命杜康宁明日率兵前去与麒麟军和龙骑营汇合,准备攻打豫州城!” 陈行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那就去呗,跟我说干嘛!” 陶牧尴尬道:“这不是和小公爷您说一声嘛,免得到时候您要用人找不到他们!” 陈行撇了撇嘴道:“房子都建好了?” 陶牧点了点头:“差不多今日就可全部完工!” “行,建好了就行,明日等虎头山的人来了,再让杜康宁等人走吧!一来算是威慑他们,二来,我明日也得看看房子质量有没有问题,若有问题,先修缮好房屋,否则,谁也别去攻城!” 秦若澜柳眉轻蹙,这陈行完全是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对了,朝廷的粮食什么时候到?”陈行扭头问道。 “应该是快了!小公爷让我前几日飞鸽传信给京都那边,我估摸着最迟明日便能到!”陶牧想了想答道。 “行吧,等明日接收好粮食,再让虎啸营的弟兄们去攻城!” “嗯?”陶牧似是听出陈行话中的不对,于是问道:“小公爷您不去吗?” 陈行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陶牧:“我?我去攻城?我一不会带兵,二不会兵法,我攻哪门子城?明日处理完,我便回京都了!” 陶牧犹豫道:“可陛下传来消息指名让您去!” 一旁的秦若澜面露得意,可是下一秒便俏脸寒霜,阴沉着眸子盯着陈行,似是要将他生撕了! 陈行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女帝脑子有病吧?之前跟判官似的催命让我回京都,现在又不急了?当真是脑子不好,想一出是一出!” 第66章 决定 “放肆,女帝也是你可以妄自议论的?陈行,我看你这颗脑袋是不想要了?” 秦若澜面如寒霜,死盯着陈行,似是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他拿下问罪! 陈行一拍脑门,暗骂道:差点忘了,自己眼前还站着个女帝忠实的脑残粉,当着她的面骂女帝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其实秦若澜只不过是吓唬吓唬陈行,想要嘴上讨个便宜!真要砍陈行的脑袋她是不会做的,也做不到,这小贼素日里虽口无遮拦,没事儿就逮着自己骂,可在某些方面不得不承认,陈行要比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让自己省心得多! 正如王承瑞所言,陈行就是一头倔驴,你得顺毛捋! 可一想到要哄着陈行,一向发号施令惯了的秦若澜,心中怎么想都觉着变扭,堂堂一国之君,竟要顺着一个无爵无职的纨绔子弟,想到这秦若澜就觉得憋屈得要死! 自然要在某些方面讨点利息回来了! 而陈行却不会就这么任她恐吓自己,要砍了自己?你怕是想全家第二天被吊在城楼上曝尸吧! 陈行也和她打嘴炮,一手抽出赵勤的佩刀,反握刀柄,将长刀递给秦若澜,一手指着自己的脖子道:“来,朝这砍,你要是敢砍,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秦若澜看着狗仗人势,耍无赖的陈行胸口剧烈波动。 几次左手蠢蠢欲动,都被强行压了下去。 看得一旁陶牧心胆俱颤,生怕秦若澜一个没忍住接过刀就将陈行给砍了,那大商可要彻底乱套了! 而赵勤、许梓轩两人则是紧盯秦若澜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放松,甚至许梓轩已经捏紧箭壶中的一支箭羽,若秦若澜有异动,他第一时间就便要将她射杀在此! 良久,见没有动静的陈行,抬头看向秦若澜,只见她俏脸涨红,胸前峰峦起伏延绵,似是在强行压抑着怒火。 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还趁机拱火:“怎么?不敢?要不要我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行啊,小老妹!” 听到这话,陶牧心都凉了半截:小祖宗,你是真嫌自己命长是吗?就这么上杆子来送死? “嘴强王者!” 陈行撇了撇嘴,反手将刀归入赵勤的刀鞘,转身离去。 原本已经极力当作没事发生的秦若澜,听到陈行挑衅的话语再也忍不住了! 她虽听不明白嘴强王者四个字的含义,可再蠢也能从陈行不屑的语气中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不是一句好话,可以说是在嘲讽自己! “陈行,你给我去死!” 秦若澜盛怒之下,瞬间抽出陶牧腰间的佩刀朝着陈行砍去。 陈行被这一声娇怒惊得下意识回头,这一回眸,映入眼帘的便是秦若澜举着长刀朝自己而来。 顿时两脚发软,他本就是调侃两句,毕竟秦若澜虽为天鹰卫评事,可说白了,不过就是个闲职,甚至可以说,陶牧在介绍官职的时候都没有提过评事一职,想来应该是她爹特意为她设立的职位,既然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舞刀弄枪,所以他才放心地将脖子伸过去给她砍。 “卧槽,你来真的啊!” 陈行连滚带爬地躲在赵勤身后,心惊肉跳地看着秦若澜状若癫狂地叫喊着要杀了自己! 陶牧连忙闪身将秦若澜挡在身后,嘴里不停地劝解道:“秦评事,不至于,真不至于!” 暴怒之下的秦若澜哪儿还管别的,大骂道:“滚开,朕要砍死这个乱臣贼子!” 可是慌乱中,谁也没有在意秦若澜的这个“朕”字! 许梓轩已然搭箭上弓对准了秦若澜,只要她敢迈入陈行十步之内,这一箭必取她性命! 本以为有着陶牧的劝阻,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陈行见自己安全之后,竟还对着秦若澜挑衅:“来呀,有本事你过来啊,小爷今天就在这等着你砍我,谁不来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陶牧这会儿都恨不得活撕了赵勤、许梓轩二人,你来人就不知道劝解两句?任由陈行如此嚣张挑衅,就这陈行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自己要不是这天鹰卫统领,都恨不得给他两刀才解恨! 没办法,赵勤本就是玄甲军的将领,在他眼里没有谁对谁错,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只要陈行乐意,怎么做都行! 当然,作奸犯科,鱼肉百姓这等为虎作伥之事他是不会帮陈行做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陈行的为人他是看在眼里的,嘴巴确实毒了些,也喜欢戳人痛处,可人不坏,反而对百姓体恤有加,和大义比起来,这等小毛病,自然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更何况这也算不得小毛病,只是陈行喜欢针对秦若澜而已。 至于许梓轩?他只知道来时,楚年行吩咐过他,谁对陈哥不利,尽管放手施为,出了事儿,自有我替你顶着! 琢磨着逗弄的差不多了,陈行一甩长发轻哼道:“无敌是多……多么寂寞!走了,没意思,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回后院去!” “喏!” 见陈行等人离去,陶牧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有这么一瞬间,陶牧突然觉着心好累,自打女帝遇上陈行之后,自己这个天鹰卫统领就当得胆战心惊,好想辞官回家种地去! “气煞朕也,气煞朕也,这乱臣贼子,竟如此放肆,朕定要扑杀此獠!” 秦若澜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刀,狠狠地劈砍在一旁的大树上,好一会儿,直到树身布满刀痕,秦若澜这才算是解气! 陶牧这会儿什么都不敢说,只得垂手站立在侧,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女帝迁怒于他!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秦若澜双眼一瞪,一脚踹向陶牧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朕被那小贼欺辱,也不知替朕将他拿下?你这天鹰卫统领是白当的吗?” 陶牧心中暗自嘀咕:陛下您冲我发邪火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自己找陈行说理去啊! 当然,陶牧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这话自然是不敢拿在明面上来说,要知道,纵观女帝执政多年以来,整个大商敢如此与她对着来的人,唯有陈行一人耳! “陛下息怒!卑职有罪,还请陛下责罚!”陶牧只得老老实实地跪下请罪。 “哼!” 秦若澜冷哼一声,也明白自己不该迁怒陶牧,可自己是大商女帝,便是有错,又怎会向一个臣子道歉。 “罢了,随朕去看望王公公!” “喏!” …… “大哥,你说陈小公爷说的话是真的吗?”陈正勇狭长的眸子充满了担忧。 他觉着官匪势不两立,担心陈行是别有所图。 其实老四陈正勇说的,也是他所担心的。 自己等人仗着虎头山的地利,即便对方强攻上山,也要折损些人手。 对方可是精兵良将,死一个都心疼,虎头山说白了就是一群流民聚集,占山为王,和自己等人换战损,着实划不来! 程大利撇了撇嘴道:“要我说你们就是心眼子太多,我看人小公爷就不错!又不摆架子,还替咱们想好了退路!” “老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苟城安轻声道:“人心隔肚皮,你就敢保证明日我们前去归降,他陈行不会顺势拿下我等?当官的有几个好的?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被逼着来这虎头山落草为寇的!” 程大利听到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似是想起了往事,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当初兄弟五人互不相识,不过碰巧投入同一个军营,又恰巧在同一支小队,久而久之,几次任务下来,五人结拜,成了互托性命的兄弟! 可偏偏几人都是泥腿子出身,既无银钱,又无门路,升官发财这种事情自然得以命相博。 五人也约好,将来无论是谁阵亡,对方妻儿老小,其余人赡养之。 一次外出剿匪,五人立下大功,可上头却将功劳安插在一个塞了银子的新兵身上,那人摇身一变,新兵成了上官。 五人心中自是不服,于是前往营帐讨个说法,奈何官大一阶压死人! 不仅说法没讨成,反倒是一人挨了十军棍,棍棍见血,差点死在了军营中! 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五人趁夜将上官抹了脖子,连夜逃出军营,一路来到了虎头山。 五人仗着军中所学与自身武艺,一边逃亡一边收拢流民,竟也聚起一股小势力,待来到虎头山之后,见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干脆占山为王,从此落草为寇。 不过五人也算是品性良德之人,自不屑做那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之事,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世家身上,加之对底下兄弟也赏罚分明,众人也是以五兄弟马首是瞻。 唐书玉便是几人在逃难时碰上的,唐母为供其读书,在世家大族中替人浣洗衣裳赚得些许铜板! 奈何一月一结工钱,却被管事以各种理由刁难克扣,唐母气不过,找家主理论,没成想竟被人撵打出门。 本就身体羸弱的唐母如何经得住虎狼的殴打,最终拖着受伤的身子倒在了自家门口,临死也没能与儿子见上一面。 二人仅有一墙之隔。 待到唐书玉发现之时,唐母的身体早已冰冷刺骨。 结果自然是唐书玉为母不平,前去府衙状告行凶之人,可对方与当地县令沆瀣一气,以唐母假借浣洗衣裳为名,行偷盗主家之事为由,当众判唐母有罪,令凶手逍遥法外! 唐书玉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最终选择自尽随唐母而去。 巧的是,被孙长兴五人碰上,了解前因后果之后,五人当夜便替唐书玉报仇,令他手刃仇人! 自此,唐书玉也就成了兄弟五人中的智囊,一直跟随至今! 唐书玉此时插话道:“诸位当家,可否听书玉一言?” 孙长兴点了点头道:“书玉,你说!” “书玉观陈小公爷在山桑县所为,乃是疾恶如仇之人,必不会与先前的世家大族一般行事,所以诸位当家实属多虑!” 想了想,唐书玉接着道:“再者说,今日我等所见其身后将领,装备精良,军纪严明,若是强行攻打虎头山,他们即便是有折损,也断不会超过双掌之数!如今陈小公爷给了许诺,想来断不会做那食言而肥之人,诸位当家难道就想一辈子待在这虎头山上当个草寇?现如今山桑县世家皆已被陈小公爷连根拔起,日后我等又该如何谋生?难道要抢百姓的钱粮?” 程大利闻言勃然大怒:“你放屁,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干劫掠百姓之事!” 唐书玉没有在意程大利的态度,反而是好整以暇道:“三当家说的在理,书玉斗胆一问,既不劫掠百姓,这虎头山的众多兄弟该如何养活?” “这……这……”程大利被唐书玉问得一时语塞。 趁热打铁,唐书玉接着道:“小公爷能够不计前嫌,替我等重新办理籍贯文书,自然是想过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兄弟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若非事出有因,谁又愿意来这虎头山当个匪类?” “天下没有白吃的膳食,陈小公爷为我等如此着想……图什么呢?”苟城安皱眉道。 白展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据我多日以来的观察,我发现小公爷身边虽然护卫较多,可除了一个叫小伍的之外,其余等人都是有军籍在身,你们说陈小公爷是不是……” 不待白展说完,孙长兴一拍脑门道:“对啊,难怪陈小公爷一开始说的是让我等跟他回京都呢,说不定就指着我们给他当护卫呢!” 其余几人见孙长兴这么说,也是顺着思路想下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程大利更是兴奋道:“我觉着挺好,咱们其他啥也不会,也就是打架有膀子力气,若是回到军营难免又遇到那等需要上供的鸟人,倒不如替陈小公爷当护卫来得痛快!” 白展几人也是频频点头,赞同程大利所说!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等就跟着陈小公爷一同回京都吧!” “好!” “书玉你呢?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京都吧!”孙长兴望着唐书玉的脸庞道。 唐书玉笑了笑:“这是自然,诸位当家去哪儿,书玉自然跟去哪儿!” “好!就这么定了!”孙长兴高兴道:“今夜,咱再问问其他兄弟的意思,待会儿便将山寨的银钱都分了,若是想要在山桑县安家落户的,这笔钱就当是给他们讨媳妇儿了!” “好!” 第67章 熟人 “夫君,一切可还顺利?”李清雪早早就端着铜洗等候陈行的归来。 接过李清雪递来的沾水巾帕擦拭了一下脸颊,顺手帮她倒掉铜洗中的污水道:“不顺利,遇到个会兵法的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我给气坏了!” “啊?”李清雪茫然地看着陈行,不明白他是何意。 随即陈行便将先前发生之事与李清雪大致叙述了一遍。 李清雪听完后慌乱地打量陈行道:“夫君可曾受伤?” 陈行轻轻刮了下她挺立的琼鼻道:“若为夫我受伤了,这会儿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 闻言李清雪这才放下心来道:“未曾受伤便好,未曾受伤便好。” 如今陈行便是李清雪的天,只要陈行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了,清雪,明日待接收完赈灾粮后,我们回京都吧!” 李清雪娇躯微微一颤,不过还是顺从道:“嗯,一切全凭夫君安排!” 陈行揽过李清雪纤细的腰肢,疼爱道:“嗯,回了京都,咱们就成婚吧!” “嗯!” 半夜,陈行看着枕在自己臂弯上熟睡的李清雪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伴随着困意袭来,陈行也渐渐合上了双眼。 …… “小公爷,小公爷!虎头山来人了!” 一大清早,谢子安的嗓音再次响彻后院,睡梦中的陈行睁开通红的双眼,坐直了身子,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佳人在怀,温香软玉,这是上辈子作为社畜的陈行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可总有人喜欢扰人清梦,陈行这会儿都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让谢子安死在荒山野岭了。 微微睁开荆目的李清雪,看着陈行略带怒意的表情,不觉莞尔一笑,她知道,这是夫君和自己说的起床气。 于是素手撑起身子,整个人贴了上去,螓首靠在陈行的肩头柔声道:“夫君,还是快快起身,莫让谢大哥久等了!” 盛怒似火,可灼烧百里,柔情似水,可灭凶焰!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陈行温柔地捧起李清雪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口道:“好嘞,夫君听你的!” …… 没一会儿,在李清雪服侍下,陈行穿戴好了衣裳推门而出。 不过在看到谢子安的面容时,陈行心中难免余火未消,没好气道:“谢大哥,你可知曾经我们那儿,有个人大白天似你这般扰人清梦,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 谢子安摇了摇头道:“不知,还请小公爷明示!” “被人沉到了护城河底!”陈行白了他一眼。 “什么?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猖狂,敢问小公爷,贼人可伏法?”谢子安一听这话,顿时怒火冲天。 陈行一瞬间愣神,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傻逼! “嗯,伏法了,被人剁了八段!”陈行随口敷衍道。 “啊?”谢子安面露犹豫:“此法是否太过严苛?不知遵循的是哪条商律!” 得,遇到个较真的,自己何苦来哉! 陈行连忙告饶:“谢大哥,我的好哥哥,咱就别去讨论律法严苛与否了,人都已经死透了,咱还是赶紧去收编虎头山众人才是正事!” 谢子安闻言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小公爷还请随下官来!” …… 一迈入县衙大堂,陈行便瞧见早已等候在内的孙长兴等人。 众人见是陈行到来,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小公爷!” 陈行微微点头,双手轻抚道:“不用这么客气,诸位今日前来,想必已经是有了答案了,不知诸位选的是哪条?” 孙长兴起身抱拳道:“回小公爷的话,我等兄弟六人昨夜已经决定从此跟在小公爷身边,鞍前马后,绝不背叛。” 说着以孙长兴为首的其余几人纷纷起身,郑重其事地对着陈行单膝跪地行了军中的礼节! 陈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扶起孙长兴道:“孙大哥说的这叫什么话,都是自家人,什么鞍前马后的太生分了!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小伍,你愣着干嘛,还不给孙大哥等人上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说着,陈行顺带朝着小伍方向一脚踹去,后者一侧身就躲开袭来的一击,撇了撇嘴:“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让孙大哥看着,还以为你欺压护卫呢!” 被小伍躲过这一脚,陈行面上有些挂不住道:“让诸位见笑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孙长兴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将来县衙之前忐忑不安的情绪一扫而空。 看似二人不分尊卑,实则感情深厚,否则,有哪家主人和护卫能这般打闹! 陈行掩饰过尴尬开口道:“不知虎头山其他人,孙大哥打算如何处理?” 孙长兴恭敬道:“昨夜我兄弟六人,已尽数将虎头山的财富分给了弟兄们,他们都是平民出身,不似我等是军伍出身,除了一身蛮力,也不会其他的!所以,还请小公爷允许弟兄们在山桑县落户!” 顿了顿,孙长兴接着道:“当然,还请小公爷放心,我等也千叮万嘱过他们,既然落户了,以后便是山桑县的百姓,不得聚众闹事,不得欺压百姓,若有不遵者,谢县令只管法办,我等绝无怨言!” 见陈行微微皱眉,孙长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莫非是有变故。 等了好一会儿,陈行才淡淡开口道:“孙大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山桑县百废待兴,好在有将士们帮助重建了家园,但秩序这一块还是有所欠缺,虽说人口迁徙,让山桑县能吃到一定红利,恢复生机,可无论是龙骑营或是虎啸营都不可能常年驻扎在这,若是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我恐担心日久会生变数!” 陈行抿了口茶水接着苦笑道:“我本以为这群人中会有部分选择跟我走,再有部分选择从军,之后才会有人落户山桑县,没想到到头来,竟全部选择留在这,我也不知道这对谢县令来说是好是坏!” 孙长兴这才明白陈行皱眉道原因,之所以给了如此多的选择,便是为了山桑县繁荣安定着想,想将虎头山众人分化而治,以免造成抱团对峙的情形出现! “这有何难?”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孙长兴等人寻声望去,反观陈行非但没有抬头,反而眉宇间尽是嫌弃。 一身淡雅长裙,面似皎月,貌若天仙的女子迈入堂厅,尤其是她那双桃花眼,甚是勾人! 就在孙长兴等人对秦若澜的容貌惊为天人之时,谢子安却早早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出,乖乖地站到陈行身侧,秦若澜也不推辞,直截了当的坐在与陈行平齐的位置上。 孙长兴等人一时间也弄不清这女子与陈行是何关系,只得傻愣愣地看着陈行,等待他介绍。 没成想陈行对众人的询问视若无睹,反倒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恰逢此时,唐书玉忽然想起,好似陈行初入山桑县之时身边就曾带着位绝世佳人,二人举止亲密,似是夫妻。 于是唐书玉自作聪明道:“见过少夫人。” 孙长兴等人军伍出身,自是没什么花花肠子,只当是唐书玉认出女子是谁,所以不疑有他,跟在唐书玉身后对着秦若澜拱手道:“见过少夫人。” 众人这番问候,令陈行将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而秦若澜则是俏脸布满红霞,罕见的低下头没有反驳! “停停停,打住,打住!”陈行连忙打消众人误会:“别乱喊啊,她爹可是执掌天鹰卫的大佬之一,天鹰卫中除了女帝就属她爹最厉害!你们要是想进天鹰卫的牢房里喝茶,就尽管乱叫,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们!” 在大商,天鹰卫的名字谁没听过?女帝的爪牙,文武百官眼中的索命阎罗! 负有监察百官,先斩后奏之权! 整个大商得罪了天鹰卫,就算是半只脚迈入棺材里了,若是天鹰卫主动上门找到你,那么恭喜你,趁早让家里人挑块风水宝地。 当然,若是罪责过重,也就不需要家里人帮忙了,在下面自然遇得到! 唐书玉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拱手歉意道:“是在下口无遮拦,还请大人见谅!” 秦若澜理都没理唐书玉,反而娇嗔薄怒道:“怎么着?我秦若澜入你凉国公府做少夫人还委屈你了?” 陈行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道:“不委屈,不委屈,只是算命的说我命薄,这等泼天的富贵,我陈行无福消受!” “你说,是哪个算命的给你算的,等回京都后,我倒要亲自去问问他!” 陈行脱口而出:“一个自称是青龙山第一百二十代传人的老道士,道号叫什么天露的!” 秦若澜暗自记下,找个机会一定要将这个什么劳什子青龙山给连根拔了,尽是些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之辈! “对了,你先前所言不难是何意?”陈行不想与秦若澜在这事儿上纠缠,连忙转移话题。 “我这边可以让天鹰卫留下部分人手替谢子安暂时维持日常秩序,待谢子安稳定,重新选拔衙役之后,再让他们回来!”秦若澜淡淡道。 “卧槽,你是真牛逼!女帝的人,你是说调用就调用,你就不怕你爹引起女帝的猜忌?” 陈行对秦若澜的话深信不疑,但也是真的打心底觉得她胆大妄为,一个闲散官职就敢随意调动天鹰卫,真就是恃宠而骄呗! 秦若澜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来山桑县之前我便已经向陛下讨了口谕,一切自是由我做主!” “当然,和陈小公爷比起来,我可是差远了,一连几道凤令都催不回你!”秦若澜揶揄道。 陈行算是服了,这头号脑残粉真不是吹的,本以为她爹就够牛逼的了,没想到连她都能跟女帝说得上话,还能讨口谕。 “我说,你该不会和女帝是闺蜜吧?”陈行狐疑道。 “什么闺蜜?”秦若澜怔怔地看着他。 “就是闺中密友的意思!” “哦,差不多吧,反正我和陛下是多年的玩伴!” 秦若澜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胡诌! 陶牧在一旁听的神色那叫一个尴尬,是啊,可不是玩伴嘛,自己和自己也是能当朋友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搞了半天是发小啊!”陈行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就等着接收朝廷的赈灾粮就行了!然后你就准备起程去跟着攻打豫州吧!”秦若澜随口道。 “你有病是吧?我去什么豫州?我又不会打仗,去豫州干嘛!给人送战绩吗?”陈行没好气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女帝的诏令!” “女帝也是脑子不好!” 下座的孙长兴等人听得是如坐针毡,亡魂直冒,而陶牧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两人若是有一天不斗嘴,他都觉得不习惯! 一听到陈行骂自己,秦若澜就满脸不爽。 再想想他对李清雪的温柔似水,更是令秦若澜怒从心头起:“朕……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这一次女帝才让你跟着去涨涨见识,你大哥、二哥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能独自领兵出战了!亏你还是武勋世家,连战场都没上过,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陈行不要脸道:“这话说的,我害什么臊?不会打仗怪的人多了去了,跟我是什么世家有个屁的关系!你可别想拿话激我,我不吃这一套!” 看着陈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秦若澜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 陈行懒得理她,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还得等朝廷运送赈灾粮来,于是随口对着孙长兴道:“哎,对了,我好奇一事儿啊,孙大哥,你们当初是怎么打退豫州州军的!莫非你等真是不世出的将才?” 孙长兴老脸一红道:“小公爷莫要听旁人以讹传讹,哪儿是我等打退了,实则是碰上熟人了!” 陈行一愣,脱口而出道:“熟人?” 孙长兴点了点头:“那日山桑县请来的豫州军的将领,是我等以前在一个军营待过的弟兄,关系还过得去,故而他们也就佯装攻打一番,就撤下了!否则,若真打起来,虎头山要折损不少弟兄!” “靠!”陈行怪叫一声,心中暗自道:这大商朝这么卷的吗?这当官的上面要有人,就连当土匪的也得上面有人? 第68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陈行百无聊赖之余与孙长兴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秦若澜则是在旁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秀眉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陈行时不时的瞥她一眼,见秦若澜没有丝毫想要离开堂厅的打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你啊,不打算回京都吗?” 秦若澜被这一声问话唤回心神,桃花眼微微上翻,说不出的妩媚勾人:“回啊,我又不像你,我可是很忙的!” 你忙个鬼!陈行心中腹诽,嘴上却道:“既然秦大人政务繁忙,不如尽早起程返回京都如何?” “我也想回,可是谁让有人因你而伤躺在病榻上呢!我一个柔弱女子,身边若是没有高手相随,万一被贼人掳走,可不知如何是好!”秦若澜故作柔弱道。 陈行顿时语气一滞,劝秦若澜离开的话到嘴边也就说不出口了! 细细想来,当日自己确实冲动了些。 于是语气略带几分歉意道:“行了,下午,你跟我一起回京都便是!” 秦若澜撇了撇嘴道:“看样子你是真不打算去豫州了,女帝的诏令在你眼里是不是形同虚设!” 陈行当即纠正道:“首先第一,你要弄清楚,不是我不去豫州,而是我去了没用,我又不会兵法,对排兵布阵一窍不通,我过去干嘛?摇旗呐喊替人助威当啦啦队吗?其次,关于豫州贪墨赈灾粮一事,已经死无对证,便是去了豫州,我也做不了任何事情,本想着借助山桑县世家与豫州攀上关系,奈何天不遂人愿,计划赶不上变化,终究还是没忍住!” “这倒是,像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徐徐图之,有仇当场就报了!”秦若澜点了点头,调笑道。 “废话,有仇当场不报,等什么?等他老死后刨坟鞭尸吗?”陈行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这人就是歪理多,我不与你争辩!” “你不叫不与我争辩,而是说不过我!” 秦若澜一捏扶手,脸色愠怒道:“什么叫说不过你?我这叫不与愚者辩长短!” 说着说着两人竟隐隐又有了斗嘴的迹象,看得一旁陶牧都快崩溃了,你俩就不能歇一歇吗?不累的吗? 就在这时,只见李清雪脚步轻快地来到堂厅道:“夫君,该用膳了!” 可当看到秦若澜也在的时候,李清雪下意识地朝着陈行身边靠了靠后,才对着秦若澜道:“见过秦姑娘!” 秦若澜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陈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都已经中午了,于是对着孙长兴等人道:“诸位大哥,一起去用膳吧!” 孙长兴等人连连摆手道:“小公爷自行用膳即可,不用管我等!” 李清雪则热情相邀道:“孙大哥不必多礼,夫君喜欢热闹,便是在国公府也是与叔伯们一同用膳的!” 陈行点了点头:“是啊,凉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 小伍不知何时端着碗筷走出来道:“我不等你们了,我饿了,先吃了!” 见状,陈行气的牙痒痒,每次一到吃饭的点,小伍跑得比谁都快,生怕晚上一刻吃不着热乎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饿怕了,吃不饱,心里不踏实! 秦若澜嘴角狠狠一抽,越发觉得凉国公府内众人不遵礼法,缺乏管教! 孙长兴等人此时才真正明白陈行对下人究竟宽容到了何种地步,哪有主人不动筷,仆人先端碗吃饭的道理。 不过,既然决定跟着陈行了,也就得适应新规矩! 于是抱拳道:“如此,属下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若澜自觉地率先迈开碎步朝着后院走去。 陈行眉头一挑:“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饭又不是给你做的!要吃自己弄去!” 秦若澜理都不理他,径直来到后院的桌前,端起饭碗就吃! 陈行一直追到饭桌旁道:“你交伙食费了吗?就吃!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脸面都不要?” 李清雪急忙扯了扯陈行的袖子,示意他不用计较。 秦若澜不乐意了,放下碗筷一本正经道:“算账?朕……正好同你算算!我帮你调动天鹰卫这事儿怎么说?” 陈行一愣,仔细盘算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是欠她这么个人情! 虽说自己打定主意来山桑县,一来是为了李清雪满门讨个公道,二来也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可归根到底还是承了秦若澜上奏她爹的这份情意! 陈行尚未开口,秦若澜接着又道:“不说这山桑县,便是当日你与京兆府府丞秦宇轩起了冲突,天鹰卫便是我派的,这又怎么说?” 陈行又是一呆,搞了半天当初也是秦若澜出手,自己还错怪了她! “我们再说一说……”秦若澜作势又要继续声讨。 陈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得,小祖宗,别说了,是我错了,您吃,您继续吃!” “盛汤!”秦若澜似是拿捏住陈行的软肋,语气不容置疑道。 “哈?”陈行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这小丫头片子竟还蹬鼻子上脸了! 秦若澜眉头轻皱:“怎么?不愿意?那就继续说一说……” “愿意,愿意,不就是盛汤嘛,我做!”陈行咬牙切齿地端起空碗,替秦若澜勺上一碗热汤,放在她手边! 该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最难还的便是这人情债了! 秦若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诱人的弧度,她似乎发现该如何拿捏这小贼了,你不是喜欢就事论事讲情分嘛,好,朕便如你所愿! 一顿饭吃下来,陈行是面如苦瓜,秦若澜则是神清气爽,畅快无比! 然而,其余众人却是吃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只因数次陈行被秦若澜刁难得想要掀桌子! …… “小环掌事,陛下身子好些了吗?”王成明来到女帝的寝宫前问道。 “首辅大人还请见谅,陛下这几日病情一直未有好转!”小环歉意道。 “可……”犹豫再三王成明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如今陛下已经连续两日未曾亲临朝政,时间久了,老臣恐担心朝堂不稳啊!” 小环恭敬道:“陛下当日便将处理朝政一事尽数交由王首辅处理,足见对首辅大人您的信任,如今陛下凤体抱恙,还需王大人挑起朝堂重担,莫要辜负陛下的信任才好!” “老臣自当恪尽职守,为陛下尽忠,可如今京都五大世家联名上书要求严惩凉国公府陈小公爷,称他暴虐无道,残杀百姓,更是将山桑县世家尽数屠灭,老臣实在是压不住了!” 小环也是神情紧张,她虽不知道五大世家联名上书有何等的压迫感,但从王成明的语气来看已经不是棘手二字可以解释的了! 可偏偏陛下如今不在宫内,这让自己如何是好! 见小环神色慌张,王成明试探道:“小环掌事,您可否入寝宫禀告一声,容老臣当面向陛下言明!” 小环想都没想就否定道:“不可,陛下凤体甚是虚弱,还望王首辅莫要惊扰陛下休息!” “哎!”王成明长叹一声,拱手道:“若是陛下身体康复,还请小环掌事差人来我府上通报一声!” “自当如此!”小环俯身还礼。 “多谢!” 说罢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突然王成明回头道:“怎的近几日不见王公公守门!” 小环原本松弛的情绪再度紧绷:“王公公外出替陛下办事去了!” 王成明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 …… “爹爹,可是朝堂之事不顺?”王怜贴心地替王成明摆好碗筷。 “哎,这陈小公爷不知怎的跑去了山桑县,有传言他还将山桑县一众世家尽数屠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今满朝文武大部分的折子都是弹劾他的,为父都快压不住了!女帝又抱病在床,为父都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成明神态疲惫地端起碗筷,吃了两口,便就又放下了! 王怜却是神色一凛道:“陈小公爷去了山桑县?还杀了人?这是为何?” “为父也不知道啊!只是五姓世家联名上书,加之朝中大部分官员递折要求严惩凉国公府,想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不可能,陈小公爷不是嗜杀之人,怎会行如此暴虐无道之事?” 王怜第一反应便是陈行绝不会做这事! “为父也觉着不可能,若说他屠灭一家,为父觉着尚还有几分可信,可若说将山桑县世家屠戮一空,为父想不出是何等的深仇大恨才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 王成明眉头紧锁,从看到奏折起,他就觉得这件事恐怕不简单,或许有人是想针对陈行,换句话说,背后之人是想针对陈老国公! “陛下怎么说?”王怜关切道。 “哎,说来也怪,陛下近日凤体抱恙,已经两日未曾亲临朝政了,为父觉着陛下可能并不在宫内!”王成明眯起眼睛淡淡道。 “什么?陛下不在宫中?”王怜听到这话大吃一惊! “你这丫头,喊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吗?”王成明看了看左右,还好家中并不富裕,只有寥寥几名仆从,还都在院外! 青儿自小跟着王怜长大,知晓其中厉害,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不过王成明还是叮嘱道:“青儿,小姐没有拿你当外人,这事儿莫要到处乱传,否则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青儿连忙跪倒在地,恭敬道:“老爷放心,奴婢自不会多嘴!” “嗯,起来吧!” 王成明点了点头,随即对着王怜道:“为父也是猜测,恐怕陛下称病是假,实则是外出了,至于做什么,为父就不得而知了!” “这京都恐怕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了!”看着堂厅外阴沉的天空,王成明轻轻地叹了口气! “怜儿,吃饭吧!” 王怜此刻低着头,心思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并未听见王成明喊她! …… “小公爷,朝廷押送粮草的队伍到了!”门外一名玄甲军进来禀报。 “行了,吃的也差不多了!咱们接完粮草,也该回京都了!”陈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道。 “真不去豫州吗?”秦若澜不死心道。 “我说你烦不烦啊,我说了多少遍,不去豫州,不去豫州,你是听不明白吗?我不会打仗啊!”陈行烦躁道。 “行吧,一会儿你可别求着我去豫州!”秦若澜神秘一笑,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李清雪,转身离去! “嗯?事出反常必有妖,秦若澜这话有问题!”陈行看向秦若澜离去的倩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杀害李常山县令一家的凶徒乃是豫州大营的一名偏将叫许大山,此人孔武有力,身手不凡,颇受豫州守将孟德海的看重,算是他的心腹之一!” 秦若澜坐在房内的首座上,听着天鹰卫的消息,好整以暇地吃着水果,一双似秋水在内的美眸此刻正露出一丝运筹帷幄的得意之色! “哼,你不是不去豫州嘛,我偏不如你的愿!” 不过秦若澜并未想过真的让陈行上战场攻城,两军交战其中险恶自是不必多言,秦若澜又怎么会让陈行身陷险境,不过是想借机吓唬吓唬他,灭一灭他对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傲气!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孩的心思真别猜,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即便如女帝这般,有时也会耍一耍小性子,只为争一口气! “陛下,老奴认为……” “王公公不必劝诫,朕心意已决,定要借此机会挫一挫他的锐气!否则此子目中无人,以后怎堪大用!”秦若澜毫不犹豫就打断了王承瑞的劝阻。 陶牧心中暗暗嘀咕:您那是挫陈行的锐气吗?您那叫公报私仇,替自己扳回一城! “小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耍威风耍到小爷头上来了?小伍、孙大哥,给老子往死里揍他!” “喏!” “是小公爷!” 秦若澜听到门外嘈杂之声,不由得微微凝眉:“这外面怎的如此吵闹?” 此时一名天鹰卫跪在门前道:“大人,县衙外陈小公爷与前来送粮的将领打起来了?” “这陈行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王承瑞躺在床上面有怒容道:“真该让陈世忠对他好好管教一番!” “不一定,以我对陈行的了解,他不是如此霸道之人,想来应是事出有因!”秦若澜轻轻起身道:“随朕出去看看!” “喏!” 第69章 上兵伐谋 秦若澜与陶牧刚来到县衙门前,就看见小伍与孙长兴几人将领头的一个将领按着暴打,再看看一旁押送粮草的军士,早已被玄甲军拿着手弩对着,龙骑营与虎啸营的将士们则是提着刀在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似是只要陈行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上前将眼前押送粮草的军士们给剁碎了! 秦若澜莲步轻移,来到陈行身边轻启朱唇问道:“怎么回事?” 陈行面色如冰指着挨揍的领头将领道:“这王八羔子,谢大哥过来跟他办理交接粮草一事,他想吃拿卡要不说,还对嫂夫人动手动脚,明里暗里都想让嫂夫人陪睡,不顾谢大哥阻拦,还敢动手!要不是谢大哥拦着,老子早就剁碎他了!” 秦若澜这才瞧见柳云儿红着双眼,在旁轻声低泣,与之一道的还有乌青着双眼的谢子安愤怒地盯着挨打之人! 谢子安原先想到县衙人手不够,柳云儿又是商贾出身,虽说不精通算学,但是核对粮草数目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便让自家夫人前来帮忙,谁曾想遇到个色欲熏心的家伙,竟对自家夫人动手动脚! 起初为了山桑县流民,谢子安便忍了,想着将柳云儿护在身后,对领头将领言明其身份,对方应当会有所收敛,待接收完粮草便将他们打发了便是。 谁能想到这领头的将领在得知柳云儿已是有夫之妇后,不仅没有收敛之意,更是越发嚣张! 当着谢子安的面还敢出言调戏,明里暗里都在示意只要谢子安将柳云儿双手奉上,日后仕途必定一帆风顺! 这可把谢子安气坏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朝着领头之人挥拳,奈何书生就是书生,又怎么会是将士的对手。 这不,顶着个熊猫眼,气呼呼地站在一旁,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领头的将领! 不过,愤怒归愤怒,好在谢子安理智尚存,恐担心因此给陈行惹上祸事,数次将起了杀心的陈行拦下,只是让其教训这人便可! 见打得差不多了,秦若澜才缓缓出声道:“住手!” 小伍等人看了看陈行,见他没发话,继续对着领头的将领拳打脚踢。 陈行得意了瞥了一眼秦若澜,心道:还是自己人用起来顺手! 看着陈行孩子气的模样,秦若澜没来由地被他逗乐了,语气不由得柔和许多:“行了,差不多了,让小伍他们停手吧!” 陈行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大手一挥道:“行了,停手吧,再打,人都要被打死了!” 小伍等人这才悻悻作罢,程大利连走前还踹上一脚,瓮声瓮气道:“老子最瞧不惯你这种喜好人妇的狗东西,呸!” 领头将领吐了口混着血水的唾沫,指着众人道:“山桑县县令是吧,好,老子裴胜记住了!无诏私自调遣军士出营,还敢以公谋私建造新房,你这县令做到头了!” 随后又一指陈行道:“还有你,小兔崽子,你算是摊上事儿了,敢打兵部的人,老子回去定要上告兵部,治你等的罪!” 可当他看到秦若澜的容貌之时,双眼中顿时充斥着淫秽之色,心思也再次活络了起来:“当然,若是不想我将此事上奏,也不是不行!” 陈行一看他那副色中饿鬼的模样,心中哪儿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也存了要恶心秦若澜的意思,故作不明道:“不知裴大人想要如何?” 裴胜邪笑道:“那就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说着眼神朝着秦若澜的方向飘去,其深意不言而喻! 陈行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道:“大人有话还是直说便是!” 裴胜以为又遇上了个愣头青,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愣头青又怎敢命人殴打兵部将领,于是干脆挑明道:“只需让你身旁的女子今夜陪本将好好喝上一场,待明日本将自会让她回去!” 陈行心中冷笑,喝酒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明日回不回得来,就两说了。 秦若澜如此美貌,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仅占有一次就够的! 秦若澜笑了,笑得极其艳丽,宛如盛开的牡丹,令人陶醉。 裴胜见状心中欲望大盛,小腹处更是邪火窜动,恨不得马上就将眼前女子揽入怀中,狠狠地蹂躏一番。 陈行看着裴胜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摇了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秦若澜纤纤玉指微微抬起,檀口微张。 殊不知自己已经死到临头的裴胜,见状竟还想伸手捉住秦若澜的玉手把玩! 下一刻,一道冷冽如寒冬的声音响起:“陶牧,杀了他!” “喏!” 陶牧瞬间抽刀而上,身形一闪而逝。 裴胜面容一僵,脖颈上多出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 领头将领不可置信地捂着脖颈,指着秦若澜张着嘴巴,却也只能听到似是漏风般的刺耳声音。 陈行心中一个激灵,卧槽,这小妞这么狠? 其余押送粮草的士卒们骚动不已,他们怕被灭口,所以纷纷拿起手中武器与众人对峙! 秦若澜此时拿出凤令,娇喝道:“奉陛下旨意,前来山桑县督办查案!谁敢妄动,杀无赦!” 龙骑营与虎啸营异口同声道:“喏!” 而押送粮草的将士们听到这话也没了反抗的心思,纷纷丢下手中长刀,听候发落,反正与自己等人无关,全是裴胜的个人行为! 秦若澜一指其中一名似是将领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小心翼翼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唤张成! “这人是谁?” “大人,此人名叫裴胜,在京都三大营之中的凤翎营担任军校一职!” 秦若澜柳眉轻挑,口中喃喃低语:“姓裴?京都裴家人?” 张成轻声道:“正是!” “你们是凤翎营的人?” “回大人,卑职等人却是凤翎营中的小队!” 秦若澜泛起一抹冷笑:“裴家当真该死!如此品行之人也敢塞入军中!” 众人无一人敢答话,只有陈行满不在乎道:“这再正常不过了,想来不过是裴家远房一脉吧,不然也不会当个区区从八品的军校了!” 秦若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对世家的恨意却更上一层楼! “行了,粮草已经交接完毕,张成你就领人回京都吧,至于此件事情,如实禀报便是,若是有人问起,你就答杀人的乃是天鹰卫!” 张成闻言腿肚子都在打颤,天鹰卫?除了女帝谁他妈管得了这群恶鬼? 于是连忙颤声道:“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说完带着士卒头也不回地就跑了,生怕慢上一步,秦若澜反悔将自己等人全部送下去给裴胜做伴! 陈行懒洋洋地伸展了下手臂道:“如今事情也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了,我也该回京都享福了!” 秦若澜闻言似笑非笑道:“真回去了?” 陈行警惕道:“干嘛?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秦若澜无所谓道:“我可不是你,没那么多鬼主意,只是可怜李常山大人满门被灭,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哦!” “胡说八道什么呢!”陈行一本正经道:“山桑县世家不是……” 说到这,陈行顿住了,他终于想起来了。 为什么他说要回去的时候,李清雪虽然颤抖了下身子,但没有否定,也终于明白自己想不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秦若澜见陈行面色凝重,调侃道:“想起来了?” 陈行答非所问道:“人查到了?” 秦若澜收敛起笑意,平静道:“查到了,那人是豫州守将孟德海的得力干将,名叫许大山!” “所以说,李常山大人一家被灭的罪魁祸首便是豫州守将孟德海?”陈行眼眸冰冷道。 “是也不是,虽是孟德海下的令,可真要深究起来,一切的始作俑者才是真正的元凶!” 秦若澜略带不满地看向陈行,心中醋意横生! 只要事关李清雪,陈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格外的沉着冷静! “既然如此,不知如今豫州是何情形?”陈行淡淡开口,脑海中已经在盘算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场面,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秦若澜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陶牧。 后者会意,赶紧开口道:“如今豫州全城戒备,不允许百姓进出,孟德海也曾派兵前来打探,均被楚校尉命人劫杀,有来无回,想来如今豫州恐怕已经知晓山桑县出事了,故而紧闭城门!” 陈行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豫州消息传不出去?” 陶牧想了想道:“卑职不敢保证,若是飞鸽传信,还是有可能的!” “豫州城地势如何?能否绕道出兵?”陈行摸着下巴问道。 “豫州地势特殊,三面环山,豫州州军便是在城后空地驻扎,直接连通内城!而城门外也仅有一处官道可以容纳出行!”秦若澜开口道。 “如此说来,楚校尉是扼住了孟德海的咽喉了?” “正是如此!” “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哪儿还要攻城啊!”陈行一拍手道:“这豫州就是个瓮中鳖啊!” 秦若澜对此嗤之以鼻,似是想到陈行会说什么:“你想围城?豫州粮仓储粮可是能坚持很久的,再加上贪墨粮草,我估摸着坚持一年也是足够的!” 陈行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的吗?” 陈行宛如看弱智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令秦若澜顿时暴跳如雷,嗔怒道:“我傻?行,你聪明,你倒是说说看,怎么打?强行攻城届时受难的只会是豫州百姓!” 陈行风轻云淡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对于传承了华夏数千年的《孙子兵法》,陈行还是能够随口背上几句的! 不仅如此,巧的是,他也知道该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破了豫州城! 秦若澜虽不懂兵法,但是陈行吟诵的几句,她倒是也能听得懂,甚至为之惊叹,这小贼不是说自己不懂兵法一道吗? 不止秦若澜惊讶,就连杜康宁与许梓轩都为之拜服,短短二十四个字,却是将行兵打仗的精髓归纳出来! 陈行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继续道:“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此话一出,更是惊得秦若澜凤眸异彩连连道:“你当真有办法?” 陈行也不敢打包票,只是轻声道:“试试看吧!” 秦若澜兴奋不已,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豫州,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陈行没理她,转而对着小伍道:“去将董山虎等人带出来!” “这董山虎是谁?”秦若澜疑惑道。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问!” 秦若澜刚想反驳两句,却看见陶牧冲她摇了摇头,意思不要惹他,还指望他攻城呢! 秦若澜这才强行咽下胸中怒意,别过头不去看陈行,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董山虎等人,也算是巧合,注定他们几人命不该绝! 起初是将他们关押在县衙牢房之中,陈行准备假借剿匪之名,拿他们充当虎头山贼匪煽动人心,才将他们提了出来,一直关押在后院柴房之中。 后来连续的变故,令陈行无暇顾及他们,故而逐渐被陈行淡忘,好在每日有人送餐,否则早就饿死了! 没一会儿,小伍就领着带着镣铐的董山虎几人来到陈行身边。 董山虎等人一见陈行便跪地行礼:“见过小公爷!” 敬重陈行不为别的,一来是因为他是陈世忠之子,二来只求他能履行对自己等人的承诺! 陈行点了点头开口道:“豫州大营中都是哪里来的人?” 董山虎想了想道:“各地都有,不过绝大部分都是锦州的兵,小部分则是来自别的地方!当初打退乞塔之后,为了以防乞塔来犯,麒麟军便直接驻扎,接手边防事务,故而锦州大营被打散,各自调派往其他州地补充兵缺!豫州当时缺兵最多,故此锦州将士大部分都被调来豫州!” “来,我问你个事儿!” 陈行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谋算,一把搂过董山虎的肩膀,笑眯眯来到没人的角落。 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似是作贼一般! 第70章 基友?姬友? 接收完粮草,确认无误之后,陈行与谢子安夫妇做了最后的告别,也许这一别,二人再见也不知道会是何年马月! 不过这山桑县一行,却在众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算是经历过同生共死的交情! 望着陈行等人离去的背影,柳云儿握紧谢子安的手柔声道:“小公爷真是个好人!” 谢子安眼眶微微泛红:“是啊,若不是他,也不会有如今的我们与山桑县的百姓!只希望老天爷有眼,保佑小公爷长命百岁!” “回吧!” “嗯!”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再也瞧不见众人的身影,谢子安才牵着柳云儿的手转身朝县衙后院走去…… “后视镜里的世界……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什么曲调难听死了,你就不能闭上嘴巴吗?” 不用问,与陈行过不去的,除了秦若澜不会有别人! “你懂个屁,这是天王的歌,小爷爱怎么唱就怎么唱,你管得着吗?不喜欢听,你去做后面的马车啊,非得凑上来干嘛!” 陈行不理会秦若澜的话语,接着唱下去! “你……” 李清雪生怕二人在狭小的马车内起了争执,连忙劝阻道:“秦姑娘消消气,莫要与夫君一般见识!” 一听这话,陈行就不乐意了:“我说清雪啊,她与你非亲非故,我才是你的夫君,你这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秦若澜若有若无地瞟了李清雪一眼,对着陈行道:“是非对错,自是有明白人看得清!” “秦若澜,算你狠!” “行了,我不想与你争辩,我只问一句,你当真想好如何拿下豫州城了?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 陈行见秦若澜表情严肃,于是也一本正经起来:“第一,我也说了,不敢保证此法一定行得通,但试试也没坏处,万一有用呢!其次,我这个办法相较于攻城而言,无论是对豫州军,还是对我们这边,都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秦若澜听着陈行的话,心中万般纠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趁着对方对我们这边了解不深的时候,一鼓作气直接拿下豫州军,对吧!” “嗯!”秦若澜点了点头。 陈行举起一根手指道:“不用想了,你这个方法不可行的,豫州的将士大多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就拿董山虎等人来说,这类老兵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不同,本能的应急反应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再加上孟德海派出查探的斥候都被拿下,豫州城紧闭,想来已经是全城戒备的状态了,所以除了强攻之外,唯有我的法子可以一试!” 顿了顿,陈行接着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与之相耗,耗费无数粮草,拖上个一年两年,最终也能够将他们围困致死,只不过,女帝得到的将会是一座人间炼狱,空无一人的死城,倒霉的还是豫州城内的百姓” “若你的法子不成功呢?”秦若澜问道。 陈行白了她一眼:“不成功又没损失,无非就是按照正常的法子攻城罢了!” “说了等于没说!” “废话,我又不是神仙,哪儿能算得出是什么结果!不然我直接飞进豫州城,将孟德海带到你面前不就行了!” …… “将军,还是没有人回来!”一个额头有包的将士进入营帐拱手道。 身材伟岸,端坐在营帐案桌前的男子听着消息,脸色阴沉无比,久久不语,正是豫州守将孟德海。 良久,孟德海开口道:“看来是有人斩断了京都与我豫州的联系啊!” 许大山阴鸷的眼眸透露出一股无边的狠劲:“将军,不如直接出兵吧!” 孟德海摇了摇头:“大人的布局尚未成功,若是我贸然出兵,只会打乱大人的部署,如此贸然出击,到时候功亏一篑,我等万死难赎罪责!” 许大山则是反驳道:“将军,如今豫州与京都失了联系,我等派出的斥候也如石沉大海,很明显,城外有重兵把守,还是善战之兵,难道我等就在豫州城坐以待毙吗?” 孟德海沉思片刻后道:“豫州城的粮仓足够我们支撑一年,先看看再说,长久不与京都联系,京都那边也会起疑,自然会派人前来打探消息!莫要慌乱,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焦躁二字!今夜再派一队斥候深夜出城!” 许大山不甘心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营帐! 孟德海看着案桌上的军务喃喃自语:“牝鸡司晨,拨乱反正,也不知是对是错!哎~” …… “校尉,前方有一支军队入境,不知何人!人数约莫六千左右!” “嗯?”楚年行眉头一挑,这个时候,还有人派兵进豫州,不是敌人就是自己人,难道是陈哥的事情办好了? “去,让麒麟军的斥候打探清楚!”楚年行面不改色地发号施令。 “喏!” 朱宏正欲出帅帐,只见一名麒麟军斥候前来道:“报,校尉,龙骑营传令兵来报,说是许典仪他们回来了!” 楚年行眼睛一亮,看来先前军队定是陈哥无疑了! “走,随本将出去迎客!”楚年行迅速起身,着急忙慌地朝帐外奔去! “咦?这就是围困豫州军的军队?怎么还五颜六色的?女帝手下是没人了吗?” 陈行一进驻扎地军营,看着身着各异军甲的将士,不由得好奇道。 “事发突然,女帝担心有人与豫州勾结,只得临时抽调自己手握的三大营人手,以及刚刚休沐回家的麒麟军校尉楚年行前来救你!”秦若澜没好气道:“若是有人趁机攻打都城,整个京都将会身陷险境!” 可是突然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对许梓轩道:“带我去找楚年行,陛下有旨意!” 许梓轩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领着秦若澜朝着楚年行营帐而去。 没走多远,快步而出的楚年行迎面撞上秦若澜先。 楚年行是一愣,随即神色一变慌忙想要下跪行礼,却见秦若澜连忙扶起他,接着屏退左右,也不知与楚年行说着什么! 陈行看得津津有味,仿佛这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般此刻正在一诉衷肠。 “那人便是楚年行?清雪,你说,这街溜子该不会是与这楚年行是相好的吧?我怎么瞧着两人像是在说情话呢?” 李清雪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二人,男子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英俊无比,女子螓首蛾眉,肤如凝脂,身材窈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令人觉得二人般配无比! 可不知怎的,李清雪总感觉楚年行对秦若澜的态度与其说是相敬如宾,不如说更像是敬畏! “我倒是不觉得,妾身瞧着楚校尉更像是秦姑娘的下属!”李清雪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要我说呢!你就是男女之事了解少了!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有的人就喜欢女强男弱!”陈行咂摸着嘴道。 “若是秦姑娘当真心有所属,钟情于楚校尉,夫君心中就没有些许别的滋味?” 跟在陈行身边久了,就连李清雪都开始拿他打趣了! 没成想,李清雪的一番话,却让陈行的话锋一顿,他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长久以来,自己好像只把秦若澜当成了一个阴魂不散的跟屁虫,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可能上辈子杀了她全家,所以,这辈子秦若澜一直缠着祸害自己! 可仔细想想,二人之间打打闹闹的相处方式,不正是所谓的青梅竹马拌嘴吗? 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除了陈行以外,其余人看得很透彻! 陈行扪心自问,若秦若澜真与楚年行是一对,自己能够释怀吗? 初见秦若澜时的惊艳,一时的冲动,情不自禁的一吻,好吧,不算是吻! 难道自己往日里捉弄、欺负秦若澜,当真就没有存一点别的心思在内? 或许下意识的行为,往往被错当成了习惯使然,掩藏了心中所想! 如果不是喜欢,谁又会捉弄、欺负呢! 陈行越想越觉得心中不是滋味,看着不远处的二人在一起谈笑风生,一股莫名的难过与酸楚涌上心头! 李清雪见陈行不说话,心中略带诧异,刚想开口却见陈行强颜欢笑道:“我又不是曹贼,不好人妻这口!” 正在此时,楚年行瞧见不远处正与李清雪说悄悄话的陈行,连忙快步跑来,亲热地拉起陈行的手道:“陈哥,好久不见了,小弟甚是想念!” 陈行一愣,不是,这哥们儿谁啊?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咱俩很熟吗?我可是个男人啊! 嗯?这哥们儿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啊!不是吧,这哥们儿,男女通吃? 强忍着生理不适,陈行强行抽出自己的双手,后退半步,尴尬地笑道:“这位兄弟,你谁啊?咱俩认识?” 楚年行表情一僵,诧异的看向秦若澜,后者也是微微摇头。 楚年行慌张道:“陈哥,别闹,我啊,楚年行,小楚,打小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的!京都内都称我是你的狗腿子!” 陈行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年行! 楚年行激动道:“想起来了,陈哥?” “不是,你有病吧?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当狗腿子?我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何德何能让你这位人中龙凤做我的狗腿子?哥们儿,你别看我年纪小,书读得少,你就骗我啊!” 这话一出,楚年行更急了,可越急话就越说不清楚。 陶牧这时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一年前,陈小公爷性格大变了,郎中说他可能是患了脑疾,故而如今不认识楚小公爷,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妈的,我就说,当初谁一天到晚传我患脑疾的,搞了半天是个庸医啊,来来来,陶大哥,你和我说说看,当初是哪个王八蛋郎中替我诊治的,回去小爷就拆了他的医馆!” 楚年行帮腔道:“对,拆了他的医馆,陈哥,我跟着你一起动手!” 突然,陈行摸着下巴,死死盯着楚年行,不说话了! 楚年行有些紧张道:“陈哥,你这么看着我啊,可是想起来什么了?” “他们喊你小公爷?”陈行好奇道。 “嗯!我乃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楚年行认真答道,只当是陈行因为脑疾忘了以前发生的一切。 “你是小公爷,我也是小公爷,我混吃等死,你人中龙凤,你说你想不开,跟着我混干嘛?”陈行不明所以道。 “陈哥,你忘了吗?”楚年行眼神暗淡问道。 听着楚年行宛如小寡妇哭坟般幽怨的语气,陈行没来由地汗毛倒立,暗自琢磨,自己该不会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比如:击剑? “别,楚小公爷,咱俩身份地位一般无二,真论起来,你比我强得多!哥前哥后三分险,你可别这样喊我,我瘆得慌!” 陈行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想,这两人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前有秦若澜这个女帝忠实的脑残粉,不仅馋女帝身子,还和楚年行有一腿,后有镇国公府的这位楚小公爷,好像也与自己不清不楚! 这两人还真是登对啊,生冷不忌,亦基(姬)亦友! “咳咳!”秦若澜适时轻咳一声,打断二人叙旧道:“舟车劳顿,还请楚小公爷替我等安排好住处,我等先修整一番再说!”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陈哥,今晚你就住我的帅帐!”楚年行殷切道。 “你想都别想,我才不会睡你那儿!清雪,走,咱俩今天就住马车里!” 看着楚年行炙热的眸子,陈行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拉着李清雪的手就朝马车走去…… 深夜,躺在床上的陈行搂着李清雪的肩膀道:“清雪,你还别说,这帅帐住得就是舒服!长这么大我还没住过帅帐呢!虽比不得咱凉国公府的大床,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 李清雪缩了缩身子,朝着陈行怀里拱了拱轻笑道:“夫君好不知羞,也不知是谁先前还说今夜住马车里的!” 陈行厚脸皮笑道:“可曾听闻,铁骨铮铮王境泽?” 就在二人耳鬓厮磨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嘈杂声,紧接着楚年行的声音在帅帐外响起:“陈哥?睡了吗?” 陈行没好气道:“没睡,死了,有事烧纸!” 李清雪轻笑一声,推了推陈行道:“楚小公爷深夜前来,定然是有要事,夫君莫要耍小性子,正事要紧!” 接着柔声对帐外道:“楚小公爷,还请稍后,妾身这就伺候夫君起床!” 楚年行憨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嫂子,不急,不急,你们慢慢来!” 李清雪似是听出楚年行笑声中的深意,对着一旁的陈行娇嗔道:“夫君,还不快起身,莫要让楚小公爷看了笑话!” 第71章 对赌 陈行在李清雪的伺候下穿好衣裳,随即一脸不爽地掀开营帐,看着傻笑的楚年行,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是不是没事儿干?成天趴墙根?” 楚年行慌忙解释道:“陈哥,你错怪我了,我本来是想着明日在喊你议事,是……秦大人非得让我现在过来喊你去商量对策!” 陈行脸色难看道:“她喊你来,你就来?喊你去死,你也去?” 楚年行愣了愣,想说上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想起秦若澜白天所言,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见楚年行不说话,陈行劝解道:“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怕一个小姑娘家家?难道你是耙耳朵吗?” 楚年行疑惑道:“陈哥,何谓耙耳朵?” “就是怕自家夫人!” “哦,我不是耙耳朵!”楚年行脸红道。 “那你害怕秦若澜那个小娘们?”陈行揶揄道。 “啊?陈哥……我……” 见陈行误会,楚年行赶忙想要解释,却见陈行一摆手:“得了,耙耳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想当初有一州之地的男子全是耙耳朵呢!不对,还有贺强这位大帝!” 楚年行听到陈行的话,一脸错愕,什么?一州之地的耙耳朵?大商还有这个地方? “行了,赶紧说,什么事儿?说完我好回去睡觉!”陈行不耐烦道。 楚年行这才脸色严肃道:“陈哥,今夜豫州城又派斥候出城了,以为我等深夜放松了警惕,想要趁着夜色抹黑出卡,被麒麟军的弟兄们抓了个正着!” “哦,然后嘞?” “然后就被带回来了啊!” “带回来和我说干嘛?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啊!” “秦大人担心夜长梦多,所以就想让你提前施展计策!趁早结束豫州之乱!” “靠,说来说去还是秦若澜,老子上辈子欠她的吗?”陈行面露怒容,真搞不明白,大晚上的商量什么破事儿,明天白天就来不及了吗?神经病,扰人清梦! “走吧,一起去看看吧!”陈行嘴上骂着,却也是无奈,他也想赶快结束这场豫州之乱,趁早回京都逍遥快活! “好嘞,陈哥,这边走!” 楚年行十分谄媚的在前面替陈行引路,仅有数十步之遥,陈行二人便来到了议事的营帐。 里面早已坐满了不少人,有许梓轩、杜康宁自己在山桑县认识的,也有几个不认识的将领! 一见秦若澜,陈行二话没说,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摆着张臭脸不说话,心中还似存着怨气! 秦若澜语气酸楚道:“怎么?打扰你与你那相好的幽会了?” 陈行头也没抬道:“那叫相好的吗?那是我陈行正经八百未过门的妻子!” “荒唐,不过是无媒苟合的痴男怨女,何来如此底气?” 陈行脸色一寒:“你说什么?谁无媒苟合?” 秦若澜以为陈行被戳中痛处,表情畅快道:“自古婚配,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人既无三书六聘,又无“媒氏”登记,这不是无媒苟合是什么?” “秦若澜,你是不是找事儿?” 陈行脸若寒霜,周遭杀意迸发,吓得楚年行连忙打圆场。 “诸位冷静,冷静,我们今夜是来商讨如何拿下豫州城的,莫要伤了和气!” 陶牧也是不露痕迹的将秦若澜挡在身后,他真的怕陈行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陈行,你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在理,那就拿出本事给我瞧一瞧,若是能拿下豫州城,从此我便再也不拿此事说事!”秦若澜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陈行刚想开口应承下来,却突然脑子转过弯来,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道:“呵呵,好啊,好你个秦若澜,都学坏了,说吧,跟谁学的激将法?” 秦若澜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嘴硬道:“什么激将法,我听不懂!” “得,我也不跟你在这扯皮,不如咱俩打个赌如何?”陈行摸着下巴,一脸邪笑。 “你……你……你想赌什么?”秦若澜一见陈行露出坏笑,心中顿时没底,每次他这样笑,就代表他在算计别人! “就赌我能不能拿下这豫州城,如何?” “好,赌注几何?” “我若是拿不下豫州城,我便任凭你处置!从此你秦若澜说东我陈行绝不往西!如何?” “好!” “可若是你输了呢?” “我也任凭你处置!” 秦若澜不顾陶牧示意,也是豁了出去! “可以,我若是赢了,我便纳你为妾!” 陈行语出惊人,不明所以之人只当这是两人斗嘴之下的气话,毕竟女帝之下的天鹰卫掌权者的女儿,可不是你说想将她纳妾便能纳她为妾的,即便你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也不带这么作贱人的,人家爹知道了不得和你拼命啊! 而知道真相的陶牧与楚年行冷汗都下来了,生怕秦若澜这会儿一怒之下杀了陈行泄愤! 然而,二人心中所想也皆有不同! 陶牧听得是心惊肉跳:陈小公爷啊,你真是我的活祖宗,纳女帝为妾这事儿,也就只有你敢说出口了,换做旁人,全家都得没了! 楚年行则是心中暗暗佩服,还得是我陈哥,让女帝为妾这话也就只有他敢说出口! 秦若澜脸色涨红,喘着粗气,似是在强行压制自己心中的怒意,不想让自己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陈行则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秦若澜,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 秦若澜深呼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好,若是你赢了,我便做你的妾室,不过条件的换一个,若是你输了,你便入宫当太监!如何?” 陈行一拍桌子:“秦若澜,这两个赌注不对等吧?” 陶牧傻愣地看着两人:这两人都是想把对方往死里羞辱啊! “没什么对不对等的,你想让我当妾,羞辱我,我让你不能人道又有何不可!” 见陈行不说话,秦若澜接着刺激道:“赌不赌?不赌就闭嘴,滚一边乖乖听着!” 陈行并不是害怕,而是他在思考,自己那便宜老爹怎么说也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重臣,自己又是凉国公府唯一的独苗苗,即便是输了她秦若澜也不敢真让自己进宫去当太监,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耍个无赖不认账就是了,反正和下半身性福相比,耍个无赖怎么了?被骂就被骂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好,我和你赌了!”陈行一拍桌子硬撑了下来。 “陈哥!”楚年行张嘴想要劝阻,却被秦若澜冷眼一瞥,吓得闭上了嘴巴! 不过楚年行心中却是想到,大不了到时候拖上文武百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陛下撤回这条赌约便是了! 秦若澜竖起手掌,陈行见状毫不犹豫与其击掌三下,赌约自此成了。 “别说,这小手还真软!”陈行嘿嘿怪笑。 “你……” 当众被陈行调戏,秦若澜俏脸绯红。 陶牧则是无语,这陈行胆子真的大。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免得到时候你输了找借口说我等不配合你行事!” 秦若澜既然发话了,楚年行自是不会多说什么,至于其他将领,自家将军都没说话,自己插话也不合适! 陈行思索片刻道:“来人,去将新抓到的斥候带上来!” “喏!” 没一会儿,一名虎啸营的将士便将斥候带了进来。 这名斥候见着众人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态度,气得不少人当即想要砍了他祭旗! 陈行却和颜悦色地走到这名斥候身边,为其解绑道:“兄弟贵姓啊!” 斥候愤怒道:“要杀便杀,不必惺惺作态!” 陈行板起一张脸道:“兄弟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你我同属大商子民,大商人不打大商人!咱俩就随便聊聊家常,聊完了,就放你回去!” 朱宏一听不乐意了,哪有放虎归山的道理,万一回去被透露了部署,岂不是功亏一篑! 于是当即就想反驳,却被楚年行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没什么好聊的!无非是想诓骗我,探知豫州大营部署罢了!横竖都是死,我不会出卖自家兄弟!” “兄弟,你看你,我若是真想杀你,何必如此,早就命人拖出去将你砍了!我陈行说话算话,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也不会打探豫州军情,你就只当我二人萍水相逢,随意聊聊!” “当真?”斥候心存疑虑,若是可以,谁又想死呢! 陈行大义凛然道:“自然是当真,我以为爹的名义还有我大哥、二哥的在天之灵发誓,我陈行若是说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 “哦,我爹是陈世忠,我大哥陈武成、二哥陈武德!” “您是陈将军的胞弟?”斥候脸色一变,态度缓和许多! 陈行一听这话,想起董山虎先前所言,和善道:“兄弟是锦州边军出身吧?” 斥候一愣:“小公爷如何知晓?” “嘿嘿,之前抓了几个也是锦州边军的兄弟,董山虎认识吧?” “认识!”斥候点了点头。 “他这会儿还在军营中待着呢,兄弟,你看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陈行循循善诱道。 “小的林小汤!”斥候老老实实答道。 “哦,原来是林兄弟,不知林兄弟今年多大了?从军几年了?可曾婚配啊?家中还有何人?” 秦若澜等人见陈行一副小狐狸的笑容,心中顿觉一股恶寒直冲天灵盖! “回小公爷的话,小人今年二十有一,从军五年了,未曾婚配,父亲前年去世,未赶回奔丧,如今家中只剩老母一人!”林小汤神色落寞道。 “哎,这狗日的大商兵部,也不知道让你们休沐回家探亲!”陈行怒骂道,不过眼神却朝着楚年行示意! 楚年行没反应过来,看着不停眨巴眼睛的陈行问道:“陈哥,你可是眼睛疼?” 陈行气得都想抽他两嘴巴了,不过还是强忍下怒意,随口道:“嗯,是有些不舒服!” 秦若澜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陈行道:“兵部有明文规定,从军者每月十日一休沐,一年有半月的探亲假期,若是家中有亲人过世,可服一月丧假,只需向上官请示即可!” 林小汤一愣,似是不信,因为他是头一次听到这些话。 见林小汤心中生疑,陈行连忙道:“哦,这位是兵部尚书之女!自小跟在其父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自是对军律多少有些了解!” 秦若澜脸色一变,这小贼到处给自己认爹! 林小汤这才打消疑虑,不过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愤怒! 陈行趁热打铁道:“林兄弟,你莫不是得罪了上官?他不给你放假!” 林小汤闻言怒意更深:“狗屁,我们锦州大营的兄弟们被调来豫州补充兵缺,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位姑娘口中所言的休假之事!” 陈行故作惊讶:“莫非,令尊过世也没给林兄弟丧假?” “当然没有!”林小汤落寞道:“我们已经快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这豫州守将真不是个东西,该放假不放假,我大商以孝为道,女帝更是体恤将士,特意设立的旬假不说,就连丧假都不让人休,害得林兄弟无法堂前尽孝,着实该死!可怜令尊日夜盼望林兄弟归家,没想到至死都未曾见到林兄弟最后一面!” 陈行勃然大怒的语气,仿佛深受其害的是他陈行本人,而不是林小汤一般! 林小汤眼眸通红道:“若不是这位兵部大人之女告知,我等还被蒙在鼓里!” “嗯?”陈行一听心中暗自窃喜,开口道:“兄弟啊,你们豫州大营有多少锦州来的兄弟啊?” 林小汤想了想道:“豫州大营满编一万人,约莫有一半人是当初锦州边军调来补充兵缺,剩余的乃是其他各州的兄弟!” 陈行继续问道:“那其他各州的兄弟也如你们一般?” 林小汤想了想后,点头道:“嗯,都差不多!” “哎,原来如此,这些当官的真不是个东西!”陈行骂道。 林小汤也随之附和的点了点头! 在场众人,脸色均是黑得难看,你陈行骂人别带上我们啊,我们冤枉啊…… 第72章 攻心为上 “哎,林兄弟,真是苦了你们了!”陈行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小汤,吃了没?” “吃过了!”林小汤傻乎乎地看着陈行,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朝着小伍道:“什么时辰了?” 小伍琢磨着:“应该亥时了吧!” “你瞧,小汤,如今已是深秋,大晚上的天又冷,人也饿得快,咱们再一起吃点,吃完了我就放你回去!” “啊?” 林小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完全被陈行这不着边际的话给弄得一头雾水。 “那谁,对,就你!”陈行一指朱宏:“去让后边弄几碗面来,多放点肉片和菜叶!全军将士都有啊!” 朱宏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审问敌军还给饭吃了,还多放肉片和菜叶?你是怕敌军吃不饱吗? 楚年行见朱宏发愣轻踹一脚,嘴里嚷嚷着:“傻愣在这干嘛?没听见陈哥的话,还不快去!” “哦哦哦!”朱宏被这一踹缓过心神,连忙跑出营帐吩咐底下人下面! “小汤兄弟啊,你可知道你们如今是在做什么?”陈行似是无心随口道。 “啊?不是守城吗?”林小汤疑惑地看向陈行。 陈行轻声一笑,对着众人朝林小汤介绍道:“我就不用介绍了,你知道的,这位是赵勤,玄甲军轻骑营游牧副尉,这位是楚年行,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也是麒麟军的校尉,这位是许梓轩,龙骑营典仪,这位是杜康宁,新晋的虎啸营统领!” 随即对林小汤严肃道:“你觉着我们联袂而至来到豫州,又切断你们豫州城与其他州郡的联系是为了什么?” 林小汤再傻也听明白了,眼前这群人带来的都是大商朝的精锐之师,若是他们来攻打豫州除非是集体谋反,可照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很显然,谋反的不是他们,而是豫州军! 谋反?那是要举家抄斩,满门被灭的重罪! 林小汤慌忙跪倒在地:“诸位大人,我们豫州军只听军令,根本不知道其他事情,还请诸位大人明察!” 陈行一把扶起林小汤,安慰他:“小汤兄弟别紧张,我们当然知道你们都是被蒙蔽的,不然我们早就攻城了,就是念着大家同为大商将士,自己人不打自己人,若是给西戎、乞塔人知道了,不得看我们笑话不是!” 林小汤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着头连声附和。 “实话和你说吧,我们是奉了女帝陛下的诏令前来豫州城平叛,本来是想着强行攻城,可陛下念尔等受乱臣贼子蛊惑,不想同室操戈,故而想着能劝解诸位兄弟投降最好,你们每一个将士都是我大商最为宝贵的兵力,死一个都会令陛下伤心不已!何况真要打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陛下仁慈!”林小汤感恩戴德口颂圣明。 这番话听得秦若澜都一愣一愣的,自己都没觉着自己有陈行说的这么好! “面来了!” 就在陈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朱宏领着几名士兵将面端了上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面食,上面铺满了肉片与菜叶,林小汤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平常就吃这个?”林小汤试探地问道。 “嗐,这不是大晚上没什么好弄的嘛,寻思就随便弄点汤汤水水的吃些,也能暖暖身子!”陈行像是毫不在意道:“对了,其他将士们的面好了吗?” 朱宏也大概猜到陈行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答道:“回小公爷的话,其他将士的面还在锅里,先把诸位将军的端上来了!” 陈行闻言点了点头,对着林小汤笑道:“来,小汤兄弟,先吃点面,暖暖身子,不急,咱们边吃边聊!” 林小汤接过虎啸营士兵递来的碗筷,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陈行见状嘴角微微一笑,随口道:“小汤兄弟,你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 林小汤哪儿还顾得上陈行,忙不迭地点着头,可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曾停下。 “对了,你们平常都吃什么?” 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实则是陈行想要知道豫州军伙食如何,如此一来,若是伙食不济,也能为自己平添三分胜算! “就是些米饭配上菜叶,偶尔才见点零星的碎肉!”林小汤鼓着嘴,含糊不清地解释。 “大商将士就如此待遇吗?你爹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做的?” 陈行一拍桌子朝着秦若澜发火,这一下把一旁众人都给吓呆了,就连林小汤都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碗筷,不敢再吃。 秦若澜心里这个气啊,可偏偏现在没办法发作,只得忍着,故作疑惑:“边军伙食不该如此,每三天一顿肉食,每五天白面馒头加肉汤管够!至于边军私下狩猎所得不计在其中!” 林小汤狐疑地看着秦若澜,似是不相信她所说的。 秦若澜不屑道:“这是兵部明文规定,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出营帐问问!” 许梓轩点点头道:“秦姑娘说得不错!” 杜康宁附和道:“所言不假!” 林小汤这才信了几分,同时心中对孟德海等一众将领的恨意又加深了些许! “这孟德海真不是个东西,苛待你等不说,还私自克扣军饷,着实该杀!要我说,你们也是真傻,还替他卖命!你们帮他守城,他还这样苛待你们,就算让他谋反成功了,你们到头来,也不过是就赚个十来两银子的赏钱,大头还是在他那儿!他加官进爵,享高官厚禄,你们什么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史书上还得将你们称之为叛军,记上一笔!” 陈行趁机煽风点火:“只是可怜啊,若是战事一起不知道有多少我大商的好儿郎要死在自己人手上,多少父母盼不到儿子归家了,又有多少妻儿从此失去了丈夫与父亲!没死在外族手中,却死于内斗之中,当真是窝囊得很!” 林小汤盯着碗里的面条默不作声,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碗面片刻就被众人消灭干净,陈行一抹嘴,起身道:“吃也吃了,家常也聊了,小汤兄弟,该送你回去了!若是战场上再见,我等就是敌非友了!还望小汤兄弟珍重,保护好自己!” 林小汤心中五味杂陈,漠然地点了点头,跟在陈行身后出了营帐。 当林小汤路过营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一众士卒吃喝聊天,心里更是替锦州兄弟们不值了! 朱宏牵来林小汤的马,将缰绳交到他手里,随后退至楚年行身后。 陈行对他弯腰一礼:“你我同属大商将士,虽说阵营不同,但依旧是热血男儿,陈行在这里祝你武运昌隆!” 林小汤失神地看着陈行,一咬牙翻身上马轻甩马鞭,绝尘而去。 “就这样让他回去了?不怕他泄露军情?”秦若澜心中似有不解! 陈行却老神在在地笑道:“你懂什么,听过什么叫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我这招叫攻心为上,看着吧,不消半炷香,他必回来!” “若……” 秦若澜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嘶鸣声传来,正是刚刚远去的林小汤去而复返。 陈行见状轻笑一声:“这比预想中还要快啊!” 只见林小汤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陈行身前跪倒在地,语气哽咽道:“还请小公爷替我等锦州老兵指条明路,我等锦州老兵曾随陈大公子的麒麟军血战乞塔,未曾胆怯!如今,宁愿战死在与乞塔人的沙场上,也不愿背负叛军之名,平白辱没了锦州边军的名声!” 陈行冲着秦若澜抛了个挑衅的眼神: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秦若澜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就连杜康宁、楚年行等一众将领都不得不佩服陈行,当真是铁口直断! “使不得,使不得!”陈行连忙扶起林小汤道:“林兄弟当真愿弃暗投明?” 林小汤神色凛然道:“若我林小汤所言有假,将来战场上我必万箭穿心而亡!” 陈行感慨道:“我大商有你这般将士,如何惧那西戎、乞塔之流!” 随即热切道:“来来来,林小兄弟,我们进营帐内说!” …… 另一边豫州州牧府邸内,孟德海面前坐着一名身着便服,举止投足尽显官宦气息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豫州州牧李维宇。 “李大人,如今豫州被围,消息皆无法传出,不知如何是好?” “孟将军不必惊慌,王爷早已通过山桑县猜到了豫州困境,故而已留有后手,不出七日将会有援兵抵达,孟将军且将心放在肚里子便是!” “可……” “孟将军,既然决定上了王爷这条船,你就安心听从安排便是,豫州乃天下粮仓,王爷又怎会弃你于不顾?只要孟将军这几日替王爷守住豫州城,将来王爷荣登大宝,孟将军也是有从龙之功的人,封王拜相自是不在话下!” 虽说李维宇如此笃定,可孟德海还是心存忧虑,不是他不相信李维宇的话,只是总觉着心里慌得很,这是他当兵以来的直觉,也正是因为这个直觉,数次救他于危难之际,令他化险为夷! “哎,既然李大人如此说了,孟某也就不再多言!这几日我会加强豫州城戒备!”孟德海拱了拱手,离开了州牧府! “这孟德海,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李维宇望着孟德海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落下一子! 刚回到军营之中的孟德海,屁股还未坐热,只见许大山领着个小兵进来。 “怎么了?”孟德海眉头一挑,不怒自威,哪儿还有刚刚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许大山抱拳道:“大人,这是今夜刚派出去的斥候,不知怎的对方放他回来了!他说有要事禀告!” 孟德海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道:“快,说说看!” 林小汤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将军!” 孟德海此时哪儿还有心思听他在这里行繁文缛节,不耐烦道:“别废话,快说!” 林小汤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戾:“启禀将军,属下出城没多久就被抓了,然后……” 听完林小汤所言,孟德海表情几番变化,对着他道:“你所言属实?” 林小汤连忙道:“属下怎敢欺瞒将军,那陈行小儿狂妄自大,竟不把我等豫州军放在眼中,不仅将属下放回,还毫无顾忌地告知属下他们的布防,足见此人根本不会领兵打仗!” 孟德海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即便他有众多精锐又如何,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一仗,本将赢定了!” “没想到啊,陈世忠英明一世,两个儿子更是少年成名,成长起来必是我大商军中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可惜英年早逝,结果这个老三却是个草包!活该他陈世忠如此,杀性太重,有伤天和!这都是报应啊!”孟德海心情畅快无比! 林小汤心中却是对孟德海嗤之以鼻:你若是知道小公爷的谋划,只怕你会自叹不如! “做得不错,下去吧!”许大山沉声道。 “喏!” 待林小汤离开帅帐后,许大山皱眉道:“将军,属下觉着恐怕其中有诈!” 孟德海自信道:“一个不懂带兵打仗的二世祖,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本将不是傻子,自不会轻敌,明日起加固城防,多派些士兵巡城,若是遇到滋扰生事者,直接砍了!正值多事之秋,容不得半点变故!” 许大山点了点头,心中对此也是深表赞同! …… “小汤,你回来啦?”同营帐的将士看着林小汤安然无恙地归来,心中又喜又惊! “嗯,回来了!哎~”林小汤神色暗淡,似是有心事一般。 “怎么了?回来了还不高兴?”同床的士卒抛给林小汤面巾道:“擦把脸,脸上都是灰!” 林小汤接过面巾惆怅道:“不是不高兴,只是想我娘了!咱们都好多年没归家看看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 此话一出,营帐内其余士卒皆是沉默不语,林小汤的话,也勾起了他们的思乡之情!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照这样下去,恐怕我娘也等不到我回去了!”林小汤神色伤感地将面巾随手抛向不远处的横木上:“罢了,罢了睡觉吧!” 没一会儿,有人好奇道:“小汤,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听隔壁营的兄弟说,先前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对啊,你快和哥哥们说说,你是咋回来的?” “就是,就是,快说说!” 背对着众人睡觉的林小汤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过身对着众人道:“那我就和哥哥们说说……” 第73章 叫阵 “小汤啊,你可莫要诓骗哥哥们,哪有当兵的伙食那般好,先不说加了一餐,就连随意吃碗面还都是肉片啊!”一名士卒明显对林小汤的话起疑。 “就是啊,别是他们为了骗你,故意做给你看的!”先前递面巾道士卒附和道。 林小汤顿时就急了,面红耳赤地争辩道:“真不骗哥哥们,要是只是单独拿给那群当官的吃,我林小汤能把这话说出来?” 见众人还是不信,林小汤悄声道:“我被放出营的时候特意没走远,就躲在旁边偷偷观察他们呢,还真就是人手一碗,每碗面条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肉片!” “咕嘟” 有不争气的士卒光是听林小汤的描述就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小汤啊,他们待遇当真那般好?” “这还能有假,我亲眼所见!”接着林小汤叹息一声,似是感叹道:“哎,你们说咋就同人不同命呢,别人当兵,我们也当兵,比他们差哪儿了?咱们吃的还不如别人加餐来的好!这兵,依老子看,不如不当了!” “嘘!”一名士卒警惕的竖起耳朵,见营帐附近没有脚步声,这才呵斥道:“小汤,你不要命啦,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说这种话,不怕掉脑袋啊!” 林小汤似是不服气,“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要我说都是当兵的,谁比谁命贵?凭啥我们不如他们吃得好?” 年纪略大一些的士卒轻叹,“不当兵我们还能干啥?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会当兵,耕田的那些技巧差不多都忘光了,加上家里的田也荒的差不多了,也就指着这点军饷贴补家里了!” “王行大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要我说,既然到哪儿都是当兵,为什么不去他们那儿当兵,银子发得多,吃得还好,还有休沐,……” 林小汤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巡逻的脚步声打断。 众人屏息凝神,一声不吭,待脚步声渐远,林小汤这才接着说道:“在这里尽受些鸟气!” “谁说不是呢!” “人家也不见得要我们!” “放他娘的屁,咱好歹也是锦州边军出身,正经八百打过乞塔人的!” “行了,睡吧,明早还要早起操练呢!”王行打断众人的探讨。 似乎王行是这支小队的队正。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满的种子一旦种下,剩下的便只是等它发芽了! 一夜无话,鼾声四起…… “听着,孟将军有令,如今城外有贼人想要攻打我豫州城池,从现在起,加强巡防,两个时辰一换,余下的人全部在军营待命,不得私自出城,违令者,斩!” “喏!” “解散!” 一操练完,许大山就迫不及待前来宣布孟德海的命令,这让本就心生怨恨的林小汤等人心情更加不爽。 一回营帐,李同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吐槽:“加强巡防,说得轻巧,两个时辰一换,他许大山怎么不来巡防,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不是呢!”吕明摇头自嘲:“他是将,我们是兵,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得怎么做!否则一条违抗军令的罪责,就能要了你我的脑袋!” “呸,真不是个东西,锦州边军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篮子的狗东西,想当初在锦州边军,他就是个屁,也不知怎地,来到豫州摇身一变被孟德海看上,翻身了!现在反过来欺压自家兄弟!”李同愤愤不平,“要我说,论能力他还不如王大哥呢!若不是,戴参将暴毙……” “闭嘴!”王行一声厉喝,让李同将后半段的话收了回去。 “李同,你妄议上官,是想挨军棍吗?”王行冷冷地扫了李同一眼。 “我这不是替王哥你打抱不平嘛!他……”李同嘟囔着,似是不服气。 “还说!”王行又呵斥一声,“外面人多嘴杂,若给有心人听了去,不怕掉脑袋?你还想不想回家看你爹娘了?” 李同这才悻悻的闭上嘴巴,不过神色中还是不甘心 王行看似斥责李同,却双拳紧握,连指甲都抠入肉中而不自知,似与许大山有深仇大恨一般。 “赶紧休息,一会儿轮到我们当值了!希望到时候城外的别来攻城就行!”王行叹了口气,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林小汤则是细细品味李同的话,像是察觉出这其中的猫腻。 他虽说也是锦州边军出身,可先前与王行等人不是一个队伍,后来到了豫州,为了防止生出事端,故而打散了原本的队伍,重新编制成队,自己这才与王行等人同队! 而李同原本就与王行同队,如今作为副队正,自然要了解得更多,就比如很多时候,上官有要事,也只会找队正以及副队正前去商议。 时间转瞬而逝,没一会儿,一名将士来到林小汤等人的营帐前沉声道:“王行小队,去校场集合,轮到你们巡防了!” 王行立刻起身拱手道:“喏!” “都赶紧起来,穿戴好盔甲,腰刀都配上,准备巡城了!” “喏!” …… “陈哥,你在这圈圈画画两三个时辰了,咱们今天什么都不做吗,就让将士们睡觉?” 楚年行好奇地伸过头,看着陈行皱眉深思在纸上写写画画。 “怎么?不睡觉难道去送死啊?”陈行没好气道。 秦若澜难得今天没与陈行斗嘴,只是端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水。 虽然她心里也想搞明白陈行到底在画些什么,可又担心陈行嘲弄她,故而强忍着好奇,兀自镇定地喝着茶水! “嘿嘿,哪儿能啊,我这不是问问嘛!”楚年行讪笑着。 “我这是在推敲,你不懂!对了,小伍回来没?” “小伍还没回来呢,一大早就没见人影!” “行了,等他回来,让他来我这一趟!” 陈行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小伍的声音。 “少爷,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好了!” 秦若澜无意间瞥了一眼小伍,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咳嗽不止:“咳咳,小伍,你是去钻狗洞了吗?怎的弄成这样?” “嘿嘿,少爷让我去豫州军营后面的大山探探路,还别说,全是悬崖峭壁,人都站不了,不过我倒是发现一条灌丛小路,可以直通山顶!” “嗯?大概能容纳多少人?”陈行抬头看了一眼小伍,差点也没忍住笑出声。 “我估摸着能站个百余人吧,再多就站不下了!”小伍想了想答道。 “百余人吗?”陈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一拍桌子:“百余人也够了,去将董山虎喊来,另外再从各自军中将锦州的将士集合起来,我要清点人数,看看有多少人!” “喏!” 秦若澜柳眉微蹙:“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行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没一会儿,楚年行就回来了,对着陈行拱手道:“陈哥,人都集合好了,我看着约莫有五百人左右!” 陈行一乐,五百人,足够了!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楚年行看了看外面,“大概未时左右!” 陈行点了点头,心中没来由的玩心大起,装作来回踱步深思的模样。 片刻后突然厉声道:“杜康宁何在?” 杜康宁下意识地答道:“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两千虎啸营与一千龙骑营将士前往豫州城门叫阵!记着,只叫阵,不攻城,若是敌军开城迎敌,你们立刻返回营帐,另外,许梓轩,你再领两千虎啸营的将士在山上埋伏,掩护杜康宁撤退,听见没!” 许梓轩抱拳应声:“喏!” “啊?”杜康宁傻了,哪有这般打仗的? “啧,我问你,听见没?” “哦,哦,末将遵令!”杜康宁虽然不理解,但是作为将士,他的指责就是听命行事,于是领命出帐,点了三千将士直奔豫州城门而去! 楚年行皱着眉道:“陈哥,你这是何意?叫阵而又不攻城,这会失了士气的!” 秦若澜也对陈行的方法也感到纳闷,哪有这样打仗的? 哎,枉陈世忠一世英明,却生出这么个儿子,丢尽了凉国公府的脸面。 陈行白了他俩一眼,“你们懂个屁!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听过没?现在秋季,人最容易感到疲劳,他们虽坚守不出,可你第一次看见大军压城,你慌不慌?会不会调兵?” 楚年行似乎明白了:“陈哥,你是想?趁他们松懈的时候攻城?” “我说你这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你这校尉怎么当上的?该不会是走后门的吧?天天就是攻城,攻城的!攻城不用死人吗?” 楚年行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没陈哥你聪明嘛!” 秦若澜却是嗤之以鼻,楚年行的外号,京都的世家子弟可真没取错。 “我告诉你们,有时候打仗呢,不一定是要真刀真枪地厮杀!” “啊?不靠刀枪,靠什么?” “靠脑子啊,楚年行,你这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陈行怒其不争地骂了两句,随即开口:“你们看着,三天之后,我们就见分晓!” …… “豫州固若金汤,又不会有谍子混进来,巡个屁的城,吃饱了撑的!”李同打着哈欠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谁说不是呢!这才走多久,我都觉着腿有点酸了,好累啊,王哥,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好吧!”王行也不知怎地,这鬼天气令人没来由地令人感到困乏。 “咚~咚~咚~” 就在王行等人想要找个地方偷懒时,三声急促而又沉闷的鼓声响起,众人心中一惊,连忙朝着城门处狂奔而去。 林小汤嘴角却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怎么回事?” 州府中的孟德海与李维宇眉头均是一挑,心中顿感不安。 此时一名豫州士卒前来禀报:“报,将军,敌军前来攻城了!” 孟德海连忙起身:“走,随本将去城楼看看!” “你去军营,通知魏副将派五千将士前来守城,其余人原地待命!” “喏!” 李维宇也站起身道:“本官随将军一同前去!” 孟德海点了点头,“也好!” …… “来者何人?”许大山沉声道。 “京都虎啸营与龙骑营奉女帝诏令,前来讨伐叛贼!”杜康宁朗声道:“尔等贼子,还不速速开门束手就擒!” “放屁,我等豫州军何时成了叛贼,你等莫不是外族借故诓骗我等开城门?” “是与不是,你等心中自是知晓!” “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叛军了?” “谁是叛军?底下的是叛军?还是我们是叛军?” “啊?我们成叛军了?” 守城的士卒闻言爆发出一阵骚动! 许大山厉声呵斥:“底下之人乃是敌军乔装打扮,尔等莫要自乱阵脚!若还有人胆敢议论,一律视为扰乱军心,定斩不饶!” 许大山的这番话,才令众士卒安静下来。 “贼子,可敢出城与本将一战?”杜康宁抬手一指许大山:“贼子,下来受死!” “受死,受死!” 三千人齐声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令豫州不少士卒都有了一丝畏惧。 “想诓骗我等大开城门?别做梦了!” 许大山就没打算出城迎战,他不傻,对方不可能带这么点人就敢来叫门,想来应该还有后手! 杜康宁鄙夷道:“怂包,就你这样还当什么将领,阵前斗将都不敢,滚回家吃你娘的奶吧!” “吃奶!吃奶!” “怎么回事?”孟德海此时刚登上城楼,就听见城门下高呼之声。 “将军!”许大山对着孟德海抱拳一礼:“对方约莫三千兵马前来叫阵,卑职以为,定还有后手,故而未曾出城迎战!” 孟德海眯着眼,紧盯着城门之外的杜康宁,轻声道:“无妨,我来之前已经通知魏副将调兵前来守城,如今城内驻守约莫一千人,能守得住!” “下来啊,缩头乌龟,有本事下来啊!听说你们大部分都是锦州边军?还随麒麟军一起打过乞塔人?不会是吹牛的吧?”杜康宁哈哈大笑。 “吹牛,吹牛!” 这可把城墙上的一众锦州边军气得不轻。 这是他们的荣耀,刻在骨子里的荣耀!是拿血与袍泽的性命换回来的荣耀,容不得别人践踏。 不少人听得目眦欲裂,更有人压抑着怒火低吼:“将军,出兵吧!” 孟德海摇了摇头:“不急,再看看!” 第74章 这人心要是散了,队伍自然也就不好带了! “下来啊!躲在城门内算什么本事?就这点胆子还敢学人谋反?说出去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出城一战,出城一战!” “藏头露尾的鼠辈!” “滚回家抱孩子吧!” 随着城下叫骂声此起彼伏,城楼之上的豫州将士们再也忍不住了,不少人纷纷主动请缨愿出城死战。 “本将的话你们是听不懂吗?” 孟德海双目圆瞪,令一众将领心生憋屈。 李同却在一旁小声嘀咕:“哼,合着被骂的不是他孟德海,他当然忍得住了!” 王行皱眉低声呵斥:“闭嘴,想死就说得再大声点。” 林小汤适时插了一句:“我觉着副队正说得有道理,他孟德海本就不是锦州边军出身,骂的又不是他,他自然无动于衷。可若是任由城下之人辱骂,我等死后还有何颜面下去面对战死的袍泽!” “杜统领,他们闭城不出,这……” “是啊,杜统领,一直这样下去,对我等军士士气也是打击!” 杜康宁眼眸微眯,神色坦然:“无妨,反正陈小公爷也没准备让我们与他们死战,本就是来嘲弄他们的!” “去,叫几个嘴皮子利索的上前替我骂两句,我嘴巴都骂渴了!” “喏!” 孟德海听着城楼下几名小卒嘴里的污言秽语,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我还以为这群人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学泼妇骂街,尽是些草包,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枉我还调了五千豫州军前来!” 李维宇此时眉头紧锁开口道:“孟将军,就任由他们这般辱骂打击我军士气?” “哼,被骂和丢失城池,你选哪个?” “这……”李维宇被孟德海怼得哑口无言。 “李大人,管理政务我孟德海不如你,可要说到带兵打仗,我孟德海自问还是要比李大人略懂一二!” 李维宇颇为无奈,毕竟兵权在他孟德海手中,自己不过是来旁观的! “孟将军说的是,一切就有劳孟将军了,本官先告辞了!” 说罢,领着身边的家仆下了城楼。 “慢走,不送!” 看着李维宇离去的背影,孟德海鄙夷地轻啐一口。 “哼,不过就是仗着比我先上了王爷这条船,就想在我面前摆资历,呸,什么玩意儿!” 许大山进言道:“将军,若是一直任由他们叫骂,卑职恐担心军心不稳!” “随他们骂去,只要不攻城,其余的不用理会!另外,让五千豫州军回营吧!就这三千人,看样子也不像是来攻城的!” “喏!” 余下的守将听到孟德海的命令,心中顿感一阵悲凉,若是还在锦州,如何会受这种鸟气! 锦州民风彪悍,骁勇善战者不计其数。 便是麒麟军未至时,锦州边军面对凶狠的乞塔人也不曾退让分毫,无非一死,也不能失了男儿的脊梁! 夕阳西斜,霞光满天,不知不觉间杜康宁等人已经叫骂了一个多时辰,可无论如何辱骂,豫州城门依旧紧闭。 无奈之下,杜康宁传令道:“回营吧,他们今日是不会出城了!” 临了,杜康宁看了一眼豫州城高耸的城墙,心中不免失望不已! …… “末将无能,没能令他们出兵!”杜康宁羞愧地前来营帐请罪。 “嗯?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随即杜康宁将下午叫门一事细细道来。 陈行听完后倒是没怪他,反而是好言劝慰道:“杜统领做得不错,不怪你,是我低估了孟德海,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是个属王八的!这么能忍!” 此话一出,把一旁的秦若澜逗得花枝乱颤,绝美的容颜配上银铃般的笑声,令陈行不由得心神一荡。 然而,也只有陈行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秦若澜看。 楚年行早早地将头低下,不敢直视凤颜。 若是陈行细心观察肯定能够发现,杜康宁、许梓轩等人每次见着秦若澜都是坦然与其对视,态度恭敬,一来是因为秦若澜手持凤令,见凤令如女帝亲临,二来,也算是给秦若澜莫须有的父亲几分薄面。 而只有楚年行不一样,他是知晓秦若澜真实身份之人,自然会对她存有敬畏之心,所以不敢直视天颜! “咯咯咯,小贼,怎么样?碰壁了吧!这下你还有什么法子?” 秦若澜见陈行吃瘪,心情舒畅至极。 “呵,这有何难?”陈行神情傲然道,“就凭他孟德海这般伎俩,以为坚守不出就行了?想苟着进决赛圈吃鸡?做梦!” “小伍,去找夫人借套女子的衣裳来!” 若是一般将领,面对固若金汤,坚守不出的敌军将领均会感到头疼无比。 自古攻城之战死伤无数,而这其中,大部分攻城方的战损要远超守城方,若无绝对人数上的差距,或是十分把握,谁也不愿轻易攻城。 可众人观陈行不仅没有丝毫垂头丧气,看样子还勾起了他的胜负欲! 只是……拿女子衣物有何作用?众人对此一脸不解。 殊不知陈行此刻心中冷笑,华夏上下五千年的传承,其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战争中度过的。 就单行军打仗这方面而言,华夏可以说是祖宗级别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华夏自身便是一部战争史,亦或是一本兵书! 还是一本集百家之长,数万将领毕生精华的绝世兵书! 若谈兵法布阵,华夏数千年间将星云集,群英荟萃,但凡是提得上名字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战术理论和成名之战! 更不用说集兵法大成者王诩所创立的最为神秘的鬼谷一派! 要知道苏秦和张仪这二人,便是司马迁也对他们忌惮颇深! 他曾在《史记》中写道:“此二人真乃倾危之士也!” 何谓倾危之士?自是指对国家和人民有很大危险的人才能获此“殊荣”! 而《孟子·滕文公下》中则对他们的描述是:“一笑则而天下兴,一怒使诸侯惧。” 这二人的喜怒哀乐,竟关乎天下苍生与国之气运,鬼谷一派之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而他们二人也仅仅是鬼谷一派众多门人中的一员。 可想而知,在战国时期,鬼谷一派的传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后世的将领哪个没有受到鬼谷一派的影响? 陈行虽不精通兵法,也没读过兵书。 可……架不住自己看过电视剧啊,虽说是演的,可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若没有历史记载,又如何演得出? 只不过这其中有些夸大的成分罢了! 除非他孟德海也是前世华夏穿越而来之人亦或者真就是王八转世。 否则,陈行不信他到时候见到自己送上的大礼还能忍得住! 等从意淫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陈行才发现众人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 “你们干嘛呢?一个个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没有理会陈行的调侃,楚年行面有疑惑问道:“陈哥,孟德海坚守不出,你不让我们攻城也就罢了,可你拿嫂子的衣服作何用?” “啧,你呀你,不是我说你啊小楚,将你的格局打开点,思维再扩散点,不要就整天只知道抱着本破兵法死记硬背,尽信书,不如不读书!一味地照本宣科有个屁用,战场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只会墨守成规,不懂变通的人是走不远的!别人不出城,你难道就只会照着兵书上写的围城、攻城?记着,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哎?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陈行见在场众人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好你个小贼,还说你不会兵法,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秦若澜故作生气,心里却是泛起涟漪,这个陈行,明明什么都懂,都会!可偏偏却什么都要装作不明白,藏着掖着,着实可恨! 至于楚年行、杜康宁等人,则是细细咀嚼陈行的这番话,越琢磨越觉得陈行这番话中大有深意。 陈行心里鄙夷,“谁教的?这特么在华夏是个初中生都能随口背上两句,还特么谁教的,我说孙子教的,你认识?” 陈行试探道:“我要说是孙子教的,你信吗?” 秦若澜先是一愣,随即俏脸绯红嗔怒,“好你个陈行,你连儿子都没有,哪儿来的孙子,况……况且即便你与李清雪有了夫妻之事,哪有这么快就生了!” 得,我说什么来着,鸡同鸭讲! 陈行懒得搭理她,和她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丫头满脑子尽想些阴插阳搓的龌蹉事情! 恰在此时,李清雪随着小伍一同进入营帐内,好奇地看着面若桃花的秦若澜,又看了看尽显嫌弃之色的陈行。 李清雪以为又是自家夫君调戏了秦若澜,连忙上前歉意道:“秦姑娘,对不住,我家夫君没坏心,就是这张嘴损了些!” 陈行眉毛一扬,“清雪,咱说这话可得凭良心啊,她自己把人想龌蹉了,与我何干?” “啊?”李清雪不明所以。 楚年行却站出来拱手对着李清雪道:“见过嫂夫人。” 许梓轩与杜康宁也是抱拳行礼:“见过少夫人!” 李清雪双颊微红,一一还礼,这一幕惹得秦若澜心中又是一阵醋意横生! “夫君,不知你要妾身的衣裳有何用?” “自然是准备送份大礼给孟德海那个老王八!”陈行冷笑不止,“我不信他孟德海是司马仲达转世,这都忍得住!” 众人这才明白,借来的衣裳原来是要送给孟德海的! 在场之人突然细思极恐,这不是明摆着嘲笑孟德海如同女流之辈一样胆怯,占据坚固的城池,坐拥豫州大军,却不敢与自己等人一战吗? 这招也忒损了,无异于被当众剥光了吊起来鞭打! 可当看着陈行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杜康宁、许梓轩心中顿时又升起一股恶寒,打定主意以后与谁为敌,都不能与陈行为敌,这孙子损招太多了! “杜统领,记着啊,明日只需带上五百人即可,将此物射向城头,并言明这是送给他孟德海与一众锦州边军的,切记,一定要说清楚,是只送给他孟德海和锦州边军的!听明白没?”陈行千叮万嘱,生怕杜康宁会忘了似的。 杜康宁神色一凛,“末将必定完成任务,只是……不知为何要特意言明?”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陈行坏笑道:“收到这份大礼,他孟德海若是忍不住出兵,便正中我等下怀,可若是仍旧龟缩不出,高挂免战牌,嘿嘿!这人心啊恐怕就得散咯!” “若这人心一散呐,这队伍嘛,自然也就不好带了!” 杜康宁等人看着陈行一脸诡异的坏笑,身体不自觉地打起冷战。 凉国公府的陈老公爷怎么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守国门,镇边疆,为大商朝征战数十载,堪称军中战神一般的人物。 便是英年早逝的陈家大公子、二公子也是军中以一当百,英雄般的存在。 可怎么到了陈行这儿全是阴谋诡计,玩弄人心的阴险套路,这陈行端的是不为人子! 满门忠烈的陈家竟然出了这么个异类,也不知该说是福气还是晦气! 或许这便是陈行口中所说的,上善伐谋,攻于人心吧! 杜康宁感慨的同时又庆幸,自己是与陈行同一阵营,否则还不知道以后史书会如何记上自己一笔。 别的不说,就拿送女子衣裳给孟德海这事儿来说,绝对够他在史书上成为反面教材了! “等这衣裳一送出去,接下来的计划也就十拿九稳了!嘿嘿!你们聊,我继续去看看五百锦州将士练得如何了!” 陈行要走,李清雪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朝着众人微微一礼,随即款步跟上! 当陈行离开之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陶牧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来:“真狗!”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就连一向被称为狗腿子的楚年行此时也不由得仰天长叹:论狗,我不及吾兄万分之一也! 与陈行待久了,这种时髦的词汇,众人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学会不少! …… 第75章 泄愤 “嗒嗒嗒嗒~”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惊动了豫州城楼上的守将们。 一名半睡半醒的士卒怀抱手中长枪,揉着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朝着城外的方向看去。 似乎是没看太清楚,又像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拼命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城楼外的人数。 只见微暗的夜色下,官道入口处附近数百银甲骑兵疾驰而来,他们身后更是尘烟滚滚,似是有更多的骑兵紧随其后! 士卒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慌失措地爬起身大吼道:“敌袭,快,快擂鼓,通知大营中的兄弟前来守城!” “发信号,让大营派兵!敌军至少数千人骑兵!” “咚咚咚~” “日他仙人,竟然这个时候攻城!” “快,都给我麻溜的起来,攻城了!” “别睡了,赶紧起来,敌军攻城了!” “妈的,这群人不睡觉攻什么城啊!” 不少倚靠在城墙下和衣而眠的豫州大营士卒,此刻骂骂咧咧地整理好甲胄,拿上佩刀迅速登上城楼。 同一时间,豫州大营的校场内,值夜的士卒见着冲天而起的信号,慌忙吹响军台上的号角! “呜呜呜~” “王大哥,是不是陈小公爷他们来攻城了?”被号角声惊醒的李同第一反应就是陈行趁夜攻城了。 “应该是吧,不管了,先赶紧集合再说!” 林小汤却一言不发,默默穿好衣甲,似是还没睡够一般…… 很快豫州大营就集结完毕,许大山亲率五千人由后门入城,直奔正楼而来! 孟德海也早已被鼓声吵醒,因为昨夜并未归营,而是去了相好的住处,所以先许大山一步登上城楼! “见过将军!”许大山见孟德海比自己先到城楼,连忙上前抱拳行礼! 孟德海没有理会他,全程阴沉着张脸,很明显,被人从温柔乡中吵醒,是个人都会有脾气! 众将士只当他是因陈行趁夜攻城,所以心中烦闷,故而也没人敢上前攀谈! 借着刚泛起的晨光与城楼上的火把。 杜康宁看着城楼上人影攒动,大笑道:“老王八孟德海可在?” 闻言,许大山勃然大怒,“放肆,你是何等身份,也敢直呼我家将军名讳!” 杜康宁虽说对许大山忠心护主的行为毫不在意,可一旁的许梓轩却不乐意了。 怎么说杜康宁也是与自己同为京都三大营的武将,虽说三大营之间互不干预。 可单论官职,杜康宁乃是正三品统领远比自己这个小小的七品典仪要高出许多,在外面见着了也是要尊称一声杜统领的,更不用说如今同为陈行做事! 加上杜康宁为人随和,从不摆统领的架子,自己自然是乐得亲近! 于是许梓轩反唇相讥道:“狗就是狗,你家主子还没说话,你倒是先跳出来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杜康宁,杜统领,陛下亲封的新晋虎啸营统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让你家主子出来答话!” 许大山面如猪肝,当众被许梓轩痛斥为狗,心里恨不得亲手下去宰了许梓轩才解气。 孟德海微眯着眼眸,“杜统领是吧,不知杜统领来我豫州所谓何事?” “哼,乱臣贼子,本将没兴趣与你多言,奉小公爷的命,替他送你一份大礼!” “哦?”孟德海冷笑道:“莫不是陈小公爷见无法攻下豫州城,想要收买人心?给本将送礼,拉拢本将来了?” “聒噪,是与不是你一看便知!” 杜康宁懒得与他斗嘴,对着旁边的将士道:“取本将的弓来!” “喏!” 一旁虎啸营的将士闻言立刻递上一张制作不俗,一眼看上去就不似凡品的长弓。 杜康宁也不废话,接过长弓,立身踩在马镫上,一手持弓,一手搭箭,箭头对准了孟德海! “大人,小心!” 许大山下意识想要挡在孟德海身前,却被孟德海伸手拨开。 “慌什么,他与我等距离远超百步,便是军中最好的弓手也不过只能射上六十步之遥,七十步更是寥寥无几,至于百步之人,首先臂力便要远超常人,本将从军这么多年,也只曾听闻五指之数,其中叫得上名字的,本将只知道一个,那便是陈世忠的大儿子陈武成,此人勇武异常,只是可惜了……” “至于城下之人……”孟德海不屑道:“名不见经传,京都武职无非是靠裙带关系的饭桶,想来是女帝又与谁家达成了交易,许了这么一个官职出去!” 许大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梓轩则是策马上前,将陈行准备好的礼物悬挂在箭矢之上。 待东西挂好,杜康宁瞬间肌肉紧绷,凝聚着全身的力量,右手猛然发力将弓弦拉至最开,霎时长弓盈如满月,周遭仿佛完全静止,只有弓弦的颤动以及城楼上的议论声! “这人谁啊?敢这么托大?” “不知道,不过一会儿就能看笑话了!” “我赌这一箭必定半路力竭!” “哈哈哈!” “嗖”的一声,箭矢在弓弦的牵引下,破空而出! 这一箭犹似蛟龙出海,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孟德海尚还在对杜康宁嗤之以鼻:“竟在箭矢之上挂上重物,遥距百步,也不怕失了准头,这人当真……” 话音未落,箭矢擦着孟德海的鬓角钉在了他身后正楼匾额上,一滴鲜血自额旁滑落在地! 众人当下脸色大变,这一箭不仅仅是令孟德海心有余悸,更是让一众豫州军心胆俱寒! 不少人都在想,倘若这一箭不是奔着正楼而去,而是朝着孟德海射去,那结果不知会是如何…… “哈哈哈,老王八,这份大礼是小公爷特意嘱咐我,送给你孟德海和一众锦州边军的,对了,我家小公爷乃是凉国公府陈行,陈小公爷! 待杜康宁说完,悬挂在箭矢上的礼物也适时展开,随风飘动。 众人这才回头瞧见,正楼上钉着的竟是一件女子的外裳,长袖迎风舞动,似是在嘲笑豫州众人如它一般弱不禁风! “礼物送到了,杜某也该告辞了!” 随着第一缕阳光洒下,孟德海这才看清,前来挑衅的不过只有区区数百人。 “哦,差点忘了!”杜康宁调转马头,面露戏谑道:“陈小公爷他说,若是他大哥还在,瞧见曾经英勇善战的锦州边军是如今这么一副怂蛋样,恐怕也会被你们给硬生生气死!” 说罢,还朝着地上轻啐一口,大笑道:“兄弟们走了,回去喝肉汤去咯!” “喝肉汤,喝肉汤!” 城楼上不少前身是锦州边军出身的将士脸色写满了愤怒与羞愧! “竖子欺我太甚!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孟德海暴跳如雷,猛拍城砖,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任由杜康宁等人潇洒离去! 不过心中这口恶气终归是要出的,不是? 于是…… “是谁?谁第一个发现敌军的?”孟德海眼神阴鸷地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此时一名士卒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怯生生道:“回……回……将军的话,是……是……小……人!” 寒芒一闪,孟德海手中的长刀已然归鞘。 众人再看去,那名士卒双目圆瞪似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哼,谎报军情,扰乱军心,当斩!若是有谁下次再探查不明,随意谎报军情,下场便是如此!” 做完这一切,孟德海身体紧绷,步伐加快地离开城楼。 此刻他心中窝火不已! 然而,城楼上的众人瞧见惨死的袍泽,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狡兔死,走狗烹的心情。 许大山则是面无表情道:“来两个人,将他身上的铠甲扒下,尸体送去乱葬岗埋了!” 人群中默默走出两名士卒,从他们面带悲伤的情绪来看,似乎是同乡亦或是曾经同属一个军营的袍泽。 许大山冷冷地扫视一眼众人:“继续守城!” 随即不再理会城楼上将士的反应,紧追孟德海的脚步而去。 城楼之上的士卒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哨岗前站好,不敢有一丝懈怠! “哪儿来的一地树枝啊!” 一名年纪稍小的豫州军士无聊之余瞅见先前杜康宁等人的位置疑惑道。 “站好你的岗,别操心有的没的!小心自己的脑袋!” 一名年长的士卒呵斥道。 “哦,知道了,队正!” 听到训斥,小将士闭口不言,目不斜视地盯着官道方向,不敢再随意乱看。 …… 两名将士抬着似是千斤重的尸体,脚步轻浮,像是随时可能摔倒般走下城楼。 神色间满是哀伤与众人擦肩而过。 其余士卒生怕避让不及,慌忙躲开! 林小汤眉头微蹙,连忙上前搭把手。 一名士卒声音嘶哑开口道:“谢了,兄弟!” “应该的!” 李同却在这时出言呵斥:“干嘛呢,小汤,赶紧滚回来!” 林小汤却满不在乎道:“李哥,都是自家兄弟,搭把手而已。” 王行沉声道:“随他去,无妨,都是自家兄弟,送他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吕明摇头轻叹:“一言不合杀袍泽泄愤,哎……” 王行这次却出奇地没有呵斥吕明,而是低头陷入沉思。 吕明的话也引得不少人心里产生了共鸣! 城楼上发生的事情,早在孟德海与许大山离开后就传入众人耳中,故而赶来守城的林小汤等人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目送林小汤等人离去,王行沉声道:“回营吧!留在这也没用!” “喏!” …… “兄弟,听你口音也是锦州边军出身?你是哪个营的?认识二狗?”贾显沉声开口。 “嗯!”林小汤点了点头:“我叫林小汤,是锦州斥候营出身!不认识二狗,只是觉着都是锦州边军的兄弟,送他一程!” 胡文龙面露愤慨:“呸,自己受辱关二狗什么事,有本事下去和杜康宁拼杀啊,拿我们泄愤算什么事!” 贾显眉头微皱出言训斥:“文龙,谁允许你私自妄议上官的?给我闭嘴!” 林小汤当然知道贾显是在提防着自己,随即笑道:“贾大哥不用多心,我也早就看不惯他们了!要是戴参将还在,我们锦州边军怎么会受他孟德海的鸟气!还有那许大山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锦州边军出身,投靠了孟德海不说,反过来还帮着他打压我等锦州袍泽,着实该死!” 胡文龙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妈的,还不如当初跟着麒麟军杀乞塔人来得痛快!” 贾显没说话,而是惆怅地抬头仰望天空喃喃自语:“这仗肯定是会打起来的,可对面的是陈小公爷,陈参领的胞弟,先不说打不打得赢,这要是死后下去,我等有何颜面去见陈参领?他当年可是救过不少锦州边军的弟兄啊!地底的锦州袍泽知晓此事,又会怎么看待我等!” 林小汤眼眸微眯,似是在考虑什么! 胡文龙则是一梗脖子:“老子做不出那等忘恩负义的事情,大不了到了战场就站在那儿给陈小公爷的人砍了便是!” 贾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孟德海竟敢大逆不道,做出谋逆之事,还害我等锦州边军被冠上叛军之名!难道我锦州边军当年的血白流了吗?” “不知两位哥哥可否听我一言!” “林兄弟,都是自家人,想说什么尽管说!”胡文龙大大咧咧道。 别的不说,就冲这么多人中,只有他能帮着抬二狗的尸身,胡文龙就把他当作自己人来看! “两位哥哥的担心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怕对不起死去的陈大公子和一众锦州袍泽!” “不错!”贾显点了点头。 林小汤轻笑一声,“若是我说,我有个法子能替我锦州边军正名,不知两位哥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胡文龙面露狂喜:“此话当真?” “自是不敢诓骗两位哥哥!” 贾显却没有如胡文龙一般天真,反而是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林小汤一愣,摇头苦笑道:“莫非哥哥是不信我?我是如假包换的锦州边军斥候营出身,也是唯一一个活着从陈小公爷那儿回来的斥候!” 胡文龙大为震撼:“你就是那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斥候?” 林小汤神秘一笑:“正是!” “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胡文龙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忙问道。 林小汤则是微微一笑道:“两位哥哥莫急,我们先把二狗兄弟的尸身葬了,我再与你们细说!” …… 第76章 衣裳可还合身呐? 杜康宁与许梓轩一进营帐,陈行见他二人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计策肯定成功了! “孟德海那老王八什么反应?”陈行笑眯眯道:“对了,给两位大功臣上茶!” “还能什么反应,肯定暴跳如雷呗!”小伍撇了撇嘴。 “废话,我能不知道他生气吗?要你多嘴!我要听细节!”陈行白了小伍一眼。 秦若澜右手托着香腮,眼眸失神地望着陈行,时而羞涩,时而愤慨,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杜康宁将士卒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畅快道:“小公爷你是没瞧见,那孟德海的脸跟茄子似的,都被气紫了!” “哎,早知道再加上一件肚兜了!效果也许会更好些?说不定能给他气吐血!”陈行懊悔道。 众人:“……” “咳咳!”许梓轩假装咳嗽一声,这还有位姑娘在呢,谈论这个不太合适,故而连忙转移话题:“小公爷,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陈行兴奋道:“让兄弟们该休息休息,该吃吃,该喝喝,都给我养好精神,本少爷下午要御驾亲征!” 众人顿时呆若木鸡,御驾亲征?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说出口,不怕被满门抄斩? 还是说他陈行想要谋反? 闻言楚年行冷汗都下来了,小心翼翼地敝了一眼秦若澜,见她毫无反应似是没听见一般,这才放下心来。 陶牧见自家女帝没发话,也就权当没听见,要知道上一个出头的王承瑞,现在还在军帐里躺着呢! 本以为休息两三天就好了,谁能想到那暗器后劲这么大?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不说,反而是稍微触碰一下都令他疼痛难忍,这威力与造成的伤口比之一般暗器都要来得骇人! 要知道当初王承瑞伤口附近就跟烤熟的肉食一般,隐隐散发着肉香,这等暗器,饶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陶牧都闻所未闻,更别说见了! 并且自打那一日见过燧发枪的威力之后,陶牧就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女帝不开口,陈行就是坐在龙椅上喊着要当皇上,自己也权当没看见,没听见! 自己可不想跟王承瑞落得一个下场,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天半个月! 众人之中唯有秦若澜此刻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恨不得将这个口无遮拦的小贼给吊起来狠狠地拷打一番,让他长长记性! 什么御驾亲征?那是天子的用词,你胆敢用天子的词汇,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不过腹诽归腹诽,秦若澜还是很好奇他会如何兵不血刃地拿下固若金汤的豫州城! 若真能如他所言,让他放肆一回又有何妨,权当是奖赏了。 若是不成,哼哼,回来再和这个小贼秋后算账,治他个谋逆之罪! 不过随即秦若澜像是反应过来,俏脸煞白惊呼出声:“不可!” 陈行眉毛一抖,面露不悦道:“几个意思?秦若澜,你是想要阻挠我上阵杀敌?告诉你,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扇你!” 楚年行也像是反应过来,连忙劝阻:“陈哥,战场凶险万分,刀剑无眼,凉国公府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和陈伯伯交代?我祖母和我爹不得把我往死里揍?” 赵勤更是语气不容拒绝:“末将奉命前来保护小公爷,若是小公爷出事,我等也只能一死以谢老国公的知遇之恩!” 眼见众人纷纷出言反对,陈行恼怒道:“干嘛,干嘛,你们一个个要翻天不成?楚年行你瞧不起谁呢?我是独苗,你就不是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老楚家年轻一辈好像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带把的吧?” 楚年行老脸一红:“咱俩不一样!” “不一样?”陈行撇了撇嘴:“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楚年行怕打击陈行自尊心,犹豫着说道:“我爹将我扔在军营历练了好几年,跟乞塔人小打小闹不说一百次,至少也有八十次!可陈哥你可是一次都没上过战场啊!” 陈行闻言似赌气般甩脸:“谁还不是从菜鸡走过来的,合着你们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呗?” “不不不!”楚年行连连摆手。 见楚年行慌忙解释,陈行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可听到楚年行接下来的话,陈行恨不得骑在他身上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只见楚年行掰着指头算到:“用陈哥你的话来说,我们应该是职业的,而你中间还隔着专业这一栏没跨过去!” 秦若澜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杜康宁也是肩头耸动,强忍着笑意,低头不敢看陈行一眼。 许梓轩与赵勤二人更是干脆,直接将头扭向营帐外,门外空无一物,也不知道他俩在看什么! “好好好,都不带我玩是吧?”陈行气极反笑:“那就别怪我掀桌子,大家都别玩了!” 楚年行连忙讨好道:“别啊,陈哥,我们带你,没说不带你去,但是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保你安全不是?” 众人心中知道劝不住陈行,只得想个万全之策来保护他的周全! 最终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下,得出了结果,那就是陈行必须身穿铠甲位列众人中心,在许梓轩、杜康宁、楚年行与赵勤的联合保护之下才可以上战场,并且不能以身犯险! 若是孟德海出城迎战,必须第一时间退兵回营! 为了能体验一把古代将军的威风,陈行虽心中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被迫同意这些条件。 随后,陈行本人也在楚年行的帮助下,人生中第一次穿上了古代的甲胄。 虽说是借来的甲胄,不过龙骑营的银甲煞是好看! 将陈行衬托成一位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白袍银甲小将。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怀春少女们心目中的情郎! 虽说在长相上陈行略逊楚年行一筹,可那也是与楚年行这位帅哥比。 要知道,陈行本身也是位面若冠玉,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再穿上这副银甲,宛如儒将在世! 楚年行围着陈行绕了一圈,由衷地发出赞叹:“啧啧啧,陈哥,你这样小弟我瞧着都自愧不如了!” 陈行暗自窃喜,无论男女,谁不想别人称赞自己的容貌呢? 更何况此言还是出自一位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帅哥,这算是来自帅哥的肯定! 陈行故作镇静,大手一挥身后白袍:“随本将前去营帐议事!” 楚年行十分配合道:“喏!” 当陈行迈入营帐的一刹那,秦若澜顿时被陈行的造型所吸引,双颊不自觉地升起两团红晕。 就连前来唤众人吃饭的李清雪也是羞涩地低下螓首,心如小鹿乱撞。 即便自己早已是陈行的枕边人,可要说起来,这其中更多的是感激之情与报答! 然而现在却是彻底被自家夫君迷住了,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情郎是文武双全的人中龙凤? 又有哪个少女不曾在深闺中,幻想着自己的情郎有朝一日,可以身着甲胄,英姿飒爽地骑着高头大马,铺十里红妆前来迎娶自己! “喂~喂,你俩傻了?” 陈行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回过神来的秦若澜在心中默默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要命人打造一副银甲送与陈行,就当是他拿下豫州城的奖赏。 殊不知,不知不觉间,秦若澜下意识已经认为陈行必会拿下豫州城了! 李清雪则是娇羞无比,声若蚊蝇:“夫……夫君……该用膳了!” …… “都准备好了?”陈行身着银白甲胄,胯下一匹枣红马,手提一把亮银长枪,像极了前世中的白袍银甲小将!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翻遍了整个军营,都没有找到一匹白马,这让陈行心中略感失望,与前世电视剧中七进七出的白袍银甲赵云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 “对了,小伍呢?” 秦若澜柳眉微蹙,按理说小伍作为陈行最为信任的随身护卫,这种时候是不该离开陈行才对! 万一出了什么事,小伍也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好陈行,甚至是为他舍掉性命! 陈行随意道:“我让小伍去办事儿了!” 秦若澜没再深究,她知道,即便自己刨根问底,陈行也不会告诉她,说不定还会损她两句! 谁闲的没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 随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嗯?”陈行突然像是发现什么,脸色严肃道:“你干嘛呢?” “上战场啊!”秦若澜理所当然道。 “你上个屁的战场,姑娘家家的,打仗是大老爷们干的事儿,你就在军营中待着就行!” “什么意思?你瞧不起女子?谁规定只许男子上战场?再说了,你上得,我就上不得了?”秦若澜不服气道。 “咱俩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身边有陶牧保护,不用你操心!” 二人相互斗嘴,全然没瞧见全程苦着张脸的楚年行与陶牧。 这二人,无论是哪个都不能出事儿,否则,大商必乱! 见说不过秦若澜,陈行没好气道:“等你遇着危险,看我救不救你!” 秦若澜不甘示弱:“用不着你来救,顾好你自己就行!” 陈行也不反驳,随即一夹马肚,朝着豫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好在这具身体前世有着骑马的经验,再加上肌肉记忆,虽说骑术不怎么好,但是勉强能够驾驭! 赵勤见状第一时间策马追上,护在陈行左侧。 见陈行都走了,余下众人也立即拍马追赶! 不过陈行虽然走了,但还是留下一千虎啸营的士卒看守营地,以防李清雪遭遇不测! 沿路也留下了约莫两千人留作策应,掩护自己等人撤退,故而前去豫州城的总计约六千余人,已然不少了! …… “队……队正!” “干嘛?” 小将士用颤抖的声音朝着躲在城墙下偷懒的男子喊道:“好……好……好像来攻城了!” 队正头都懒得抬,没好气道:“看清楚没?别又是几百人,早上没见着那个兄弟怎么死的吗?” “我想,也许,可能大概……数千人!” 小将士看着黑压压的骑兵,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可不是锦州边军出身,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判断不出,但几千人肯定是有了! 队正嘴里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你们这种新兵蛋子就是麻烦,人数都估摸不出,数千人?一千人也是数千人……两千……彼其娘的,快,擂鼓,传信,至少五千人前来攻城了!” 当队正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都凉了半截,这他娘的是真打算强攻了啊! “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豫州大营数千人马再次朝着城门方向狂奔而来。 孟德海与李维宇的眉头也在同一时间皱起,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朝着城楼赶去! “赵大哥,哪个地方弓箭手射不到?” 陈行想要装逼,却又担心被城楼上的弓箭手射个对穿,故而小心翼翼地对着一旁的赵勤问道。 秦若澜嘴角轻挑,樱唇轻启嘲弄道:“哟,我们的陈大将军也会怕啊!先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要上阵杀敌来着?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 陈行面对秦若澜的挑衅自是不会惯着她,故作凶恶道:“你若是再敢嘲笑我,别逼我当众再给你盖个章!” 陶牧闻言嘴角一抽,虽说那一日他不在场,可那一日的事情也听小环掌事闲聊时说了,心中暗自佩服陈行胆子是真的大! 秦若澜一想起那一日脖颈间的酥麻感,顿时面如桃花绽放,白里透红,美艳至极! 赵勤抬头看了看城楼方向,心中略一估算对着陈行道:“小公爷,据末将估算,再往前十五步便可进入敌军射程!” 陈行听完点了点头,那还是老实点,原地不动吧! 当然,赵勤是将对方有百步穿杨的弓手算在内,为的就是防止陈行出事儿! 许大山见孟德海与李维宇联袂而至,连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将军,见过州牧大人!” 孟德海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而李维宇则笑眯眯地对着许大山道:“许偏将不必多礼!” 来到城头,孟德海一眼就瞧见被众人拱卫着的银甲小将,心中大概猜到是谁,于是朗声道:“可是陈行,陈小公爷来了?” 陈行笑眯眯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王八转世的孟德海孟将军啊,不知我送的衣裳可还合身呐?” 孟德海脸色一僵,语气冷冽道:“论年纪我是你长辈,论官职,我是一州守将,你不过是个无职无爵在身的白衣,真当本将怕你不成?陈世忠就是这样教你礼数的?” 陈行不急不缓,打嘴仗嘛,这是自己的强项。 遥想当年一声“键来”,敲的键盘噼啪作响,血战八方,纵横无数论坛,横推各方喷神,至死都还未尝一败! 秦若澜见陈行气定神闲,又清了清嗓子,缓缓张口,心中便知晓孟德海要遭殃了…… 第77章 开喷 “怎么?你认识我爹?”陈行横了一眼城楼上的孟德海道。 “凉国公陈世忠,乃我大商国之栋梁,军中之人无不敬仰,本将自然是认得!” “我问的是你跟我爹熟吗?” “这……”孟德海面露迟疑,想昧着良心说一句熟,可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说不熟吧,自己也曾与凉国公有过数面之缘。 “得,看你这犹犹豫豫的死性样子,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你跟我爹撑死了也就是在某些场合见过几面,话都谈不上一句的那种!是吧!” 不待孟德海反驳,陈行面露鄙夷接着道:“我说你这人也真够不要脸的!跟我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的义正言辞训斥我,你是怎么好意思冒充我长辈的?” 孟德海老脸一红,不过也无法反驳,因为陈行说的是实话。 陈世忠成名已久,自己不过是靠着资历熬上来的豫州守将,论官职和军中的影响力,自己是半点都没法与凉国公相提并论。 刚刚也是一时恼羞成怒,才直呼凉国公的名讳。 “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我爹怎么教我礼数的是吧!” 陈行一拍脑门道:“你还真别说,我爹这人就是个兵痞出身,也没读过什么书,我呢也不像我大哥二哥那样文武全才!” 话锋一转,陈行厉声喝道:“可我爹教我为人要懂忠义孝悌,知礼义廉耻!我倒是好奇,你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不悌之人怎么好意思说我不懂礼数的?真要对你这么个人礼数周到,我还怕我爹知道后,连夜从边关赶回来抽我呢!” “竖子,休得在此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坏本将名声!”孟德海梗着脖子,奋力辩解! 若是名声臭了,传到王爷那儿,一旦心生疑虑,自己将来还能得到重用吗? 陈行冷笑一声,心中早已将孟德海的罪状一一罗列了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前世的词汇量! “我信口雌黄?我胡言乱语?孟德海,你身为豫州守将,官职乃是陛下亲封,如今你却罔顾圣恩,勾结逆党,意图谋反,是为不忠,这是其一!其二,你诓骗袍泽,协你行颠覆大商根基之事,又令许大山前往山桑县灭了李常山满门,是为不义,至于孝与悌,想来你不是孤儿,就是家中之人早已死绝,只剩下你一个了,所以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陈行轻拍身下骏马,手持诏令,朝前数步,手指微松,卷轴顺势铺开。 赵勤等人被吓得立刻策马跟上,护在左右! “我陈行奉女帝陛下诏令,前来豫州查明李常山县令满门被灭案与豫州赈灾粮贪墨案,这叫替陛下分忧,是为忠!我对军中袍泽视如手足,与他们同吃同住,这叫义!我对我爹敬重有加,从不敢忤逆他老人家半点,这叫做孝,我大哥、二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我逢年过节都去上香,这叫悌,你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不悌之人有何脸面当着数万袍泽的面指责我不懂礼数?老王八,你好大的官威啊!” “你……”孟德海指着陈行一脸羞愤,却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别你啊,我的,我这叫有理走遍天下,你那是无理寸步难行!” 随即陈行不再理会孟德海被气得如猪肝般的脸色。 朝着城楼上的士卒们喊道:“城楼上的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半是锦州边军出身,而且很多还都是跟随过我大哥击退了乞塔人的英雄,你们被奸人蒙蔽,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外面都在盛传,当年为大商镇守国门的锦州边军集体谋反,成了乱臣贼子!不知道你们听到作何感想?反正我陈行是心痛至极!” 楚年行满脸问号,低声道:“陈哥,这消息还未传回京都啊!” “你懂个屁,万般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陈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没你什么事儿,一边呆着去,保护好我就行!” “哦!”楚年行委屈地退至一旁,默不作声。 秦若澜却是被这一幕逗得掩嘴轻笑,还别说,陈行这小贼鬼点子就是多,不过也是当真怕死! 陈行一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故作哽咽:“当年你们锦州边军掩护我大哥杀退外邦异族,令我大商子民免受乞塔铁蹄之祸,提起锦州边军,谁不说你们是这个!” 说着陈行还朝城楼上的士卒们竖起大拇指! “可现在呢?你们为虎作伥,祸害百姓,你们可知,仅是山桑县这一座县城,就已十室九空,余下的寥寥几户人家,也是食不果腹。世家大族、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不仅贪墨朝廷的赈灾两款,中饱私囊!还趁此国难之际,以陈米替新米,哄抬粮价,原先五文钱一斗米价,硬生生被涨至三十文钱,这还只是远在京都的粮价,而像豫州周边几个县,粮价早已涨至五十文钱一斗!你们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城楼之上的士卒们闻言均是脸色大变,似是不敢相信地看向孟德海等人。 “看什么看,底下之人是在妖言惑众,扰乱军心,难道看不出来吗?谁要是再敢乱看,一律处斩!” 孟德海冷面寒声,令众军士心生恨意! 李维宇却是暗自摇头,孟德海在这个时候不想着如何聚拢军心不说,还敢出言威胁,怕是想将豫州城拱手送人啊! “我知道你们当中可能有心存疑虑之人,我陈行当着数万袍泽的面,以我爹和我故去的大哥、二哥在天之灵起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就让我爹万箭穿心而死,我大哥、二哥在天之灵永不安息!” 陈行的话掷地有声,以自家亲人赌咒发誓,在城楼上的将士们看来已经是非常毒辣的誓言了,也定然可信! 不待众军士表态,陈行再添一把火! “你们可曾想过,今日因便是他日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今日他们敢对豫州如此,明日就能令锦州也出现此等骇人听闻的场面,豫州百姓的今日便是你等家人的明日!” 众多将士闻言,面上纷纷露出颓意,隐约间有不战而降的趋势。 李维宇知道,自己再不出手,恐怕这豫州军心要散了! “陈小公爷,此言差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正本清源,重振朝纲,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况且,豫州大旱,本就是女帝无德所致,粮商哄抬物价又与我等何干?我豫州州军乃是有仁义之师,行仁德之举,断不会做出那等鱼肉百姓之事!” 李维宇转而又道:“再者说,我豫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并无灾荒饥饿等现象发生,不正足以证明我等乃是天命所归的王者之师吗?” 短短几句话,便将笼罩在众将士头上的阴霾驱散一空。 是啊,豫州城百姓都生活得好好的,那是因为有我们在,其他地方出了问题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女帝无德,上苍降罪! “对对对!如今朝堂之上牝鸡司晨,豫州大旱便是警示,我等不过是遵循天道,拨乱反正,何来乱臣贼子一说!”孟德海连忙出言附和。 秦若澜闻言脸色微寒,可又觉着心酸,纵观自己执政以来,体恤百姓,放宽徭役,就连赋税也一减再减,不敢说做得如何之好,可也是勤勤恳恳,未曾有一丝懈怠。 没有理会孟德海,陈行双眸冷冽地看着一身儒雅长衫的男子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李维宇,忝为豫州州牧!”李维宇轻笑着朝陈行拱了拱手。 陈行听到李维宇这三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 造成豫州境内的诸多县城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幕后推手,不正是眼前这个豫州州牧吗? “妈的,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是州牧?” “哦?本官治下,民风淳朴,无鸡鸣狗盗之辈,人人安居乐业,一切都遵循商律行事,不知在下为何无颜自称州牧?” 李维宇风轻云淡的表情令陈行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他,仿佛豫州境内的其他诸县惨境与他无关一样! 强忍下心头怒意,陈行沉声道:“李维宇,你今年多大?” “本官四十有三!” “四十三了,不应该啊?”陈行皱眉开口道:“今日小爷就来拆穿你这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辈!” “对了,等老子骂完他,再来骂你,给我洗干净耳朵等好了!” 陈行瞪了一眼孟德海,后者竟微微缩了缩脖子。 “先来说说你,李维宇是吧!”陈行一指道:“你也知道你这个豫州州牧做得勉强?那你还有什么脸洋洋自得说自己是州牧?州牧,贵为一州之首,豫州诸官之表率!管辖范围乃是一州之地,这其中包含了豫州各县,而绝非一城之地,更不该因一城之地的功绩而沾沾自喜,以至于弃其余诸县于不顾,你如何有脸自称是州牧?” 李维宇一阵哑然,他没想到陈行竞能一针见血将他的不足之处指了出来。 “若县令为父母,百姓为子,州牧便是祖父母,子不教父之过,子女过错,做父母的非但不纠正其言行,反而任其施为,这不是助纣为虐又是什么?你李维宇还敢腆着张脸说你无过错?上行下效,若真如你所言,诸县县令皆应如你这般爱民如子才是,豫州百姓又怎会沦落到食不果腹,背井离乡这等耸人听闻的地步?” “我……这……” “哼,若是仅有一县之地如此也就罢了,终归是有阳奉阴违的逆子,可豫州数县皆是如此,你这不是失职又是什么?女帝没有治你一个失职之罪已是皇恩浩荡,你非但不知感恩,竟还胆敢勾结逆党,行倒反天罡之事,你愧为大商之臣!好女尚且知道不侍二夫,你一边拿着女帝的俸禄,一边投靠乱臣贼子,当起了两姓家奴!李维宇,你枉活四十有三,一生寸功未立,便是自己州牧的本分都做不好,还敢在此好大喜功,摇唇鼓舌?你身后之人本就无德,还令你等自称仁义之师,我呸,你二人明明就是如蚁附膻,妄图动摇我大商根基的蛀虫!着实该杀!你一个谄谀之人,也敢口出狂言替天行道?拨乱反正?我呸!” 陈行厉声道:“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我……”李维宇憋红着张脸,几欲张嘴辩驳,均无所出! 陈行身后众人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心中大为解气。 见李维宇没再说话,陈行便将目光投向站在他一旁的孟德海,露出一抹诡异的坏笑! 孟德海见状背后汗毛炸立,下意识后退半步,那表情似惊慌,似惶恐! 仿佛是在说,你骂了李维宇,可不能再骂我了啊! 只见陈行缓缓张口,轻声道:“再说说你,孟德海!” 突然声音猛然拔高几个高度道:“牝鸡司晨,放你娘的屁,你他妈张嘴就来啊,女帝轻徭役薄赋税,推行仁政,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一位无德无能的昏君?还他妈豫州大旱就是上苍给的警示,我警尼玛呢!” 陈行似是不解气:“知道什么是天灾吗?你所谓的上苍警示,洪水、干旱、蝗虫,哦,差点忘了,还有个地震,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地龙翻身!这些他妈的都叫做自然灾害,懂吗?是人力不可控的!还怪在女帝头上,我看你是睡不着觉,怪床头歪?上苍真要给示警,第一个就是降雷劈死你这么个祸害玩意儿!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老天爷真要是有眼,第一个先把你俩弄死,我就信上天预警这个说法!否则,哪儿凉快给老子滚去哪儿呆着去!” 秦若澜见陈行为自己正名,心中泛起一股别样的情愫,不知不觉间目光都变得柔和不已,似是在看情郎一般,着迷、欢喜! 见两人被骂得哑口无言,陈行摸着下巴纳闷道:“我倒是挺好奇一点的,有道是,人生正气鬼神惊,心中坦荡无惧邪祟行,就你俩这样的下作货色,晚上这觉睡得踏实吗?就不怕半夜那些被你们直接或间接害死的冤魂前来索命?” 城楼之上鸦雀无声。 李维宇与孟德海二人皆是双目猩红,似是要将陈行撕成碎片! 陈行对此丝毫不惧! 反而看着身边众人崇拜的眼神,心中有些飘飘然。 尤其是秦若澜那双略带迷离,似秋水般的眸子,似乎现在只要陈行勾勾手指,她便能立刻以身相许! 心中不免暗自得意:妈的,就连秦若澜这个街溜子都被我折服了,老子这波属实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第78章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当人了啊! 李维宇这会儿哪儿还有先前那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模样。 整张脸因愤怒而变得极度扭曲,双手死死攥拳,恨不得立刻千刀万剐了城下这个舌灿如莲的混蛋! 孟德海更是被陈行骂得恼羞成怒。 奈何武将出身,书读得少,吃了没文化的亏,无力反驳! 只得涨红着张脸道:“黄口小儿,今日任你巧舌如簧,我孟德海也不会大开豫州城门,任由你等反贼进城屠戮百姓!” “真是给我整不会了,贼喊捉贼!”陈行呵呵一笑:“孟德海,你这老王八是想一条路走到黑是吧!信不信老子分分钟让人破了你的城门!” 孟德海却只认为陈行是在虚张声势,逞口舌之争! 豫州城城门宽阔坚固,城墙更是高大厚实,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 城楼之上更是数座箭楼高耸,能够将城池之下敌军动向一览无余。 加之粮食储备充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根本不存在从其他地方破门而入的情形,只要豫州军不出主动出城迎战,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 孟德海面带得意,戏谑道:“陈行小儿,任你今日说破天,这豫州城的大门也不会开,想要诓骗我等出城,白日做梦,不如试试看,你这张巧嘴能不能把这城门说开,如何?” 陈行轻笑着摇了摇头:“孟德海啊,孟德海,得,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当人了啊!” 随即对赵勤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拔出腰间的响箭,朝着天空射去。 只听空荡的山头突然传来数百人的歌谣声。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那是在话我也有爱,常思恋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 曲调婉转哀怨,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士卒们的思乡之情, 虽说这是众人从没有听过的曲子,可这字里行间却道出了士卒们的心声。 陈行对着孟德海道:“老王八,你克扣将士们粮饷不说,还把女帝陛下明文所定的士卒待遇与假期一并拿了去,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孟德海心中一紧,色厉内荏道:“你胡说什么,本将何时克扣袍泽们的粮饷了?又如何没给他们休沐!” 陈行懒得与其辩解:“兄弟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兵部下发的文书,按理说,兵部文书会下发至每座军营,并在营帐外张贴告示,先说说你们的待遇,女帝陛下明确规定,任何州军每三天一顿肉食,每五天白面馒头加肉汤管够!至于你等私下狩猎所得的野味不在其中,归尔等自行处理,另外,女帝陛下体恤将士们不易,与亲人聚少离多,所以特意还规定,从军者每月十日一休沐,一年有半月的探亲假期,若是家中有亲人过世,可服一月丧假,只需向上官请示即可!不知道你们可曾享受过?” 城楼上的士卒们早在听到这些待遇时就已经议论开了。 “啊?还有这么好的待遇?” “我们十天半个月才只能见着零星肉沫,陈小公爷说的是真的?” “莫非真的是孟德海克扣了我们的粮饷?” “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 “我娘去世我都没能赶回去服丧!” “是啊,我爹去世,我也没回去成,不给放假!” 这种亲人离世,自己没能赶赴身前的悲伤氛围一旦蔓延开,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传一了,而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豫州城的士卒皆已丧失了斗志。 孟德海听得心底发虚。 要知道阵前丧失了斗志,对方一旦强攻,豫州城必然兵败如山倒。 这陈行小贼当真可恨,竟想出此等阴损的法子。 可他孟德海却从没想过,为何会让陈行有机可乘! 人嘛,怪罪别人,总比承认自己做错了,要容易得多! 可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陈行眼珠子一转,秦若澜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定然是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就在楚年行等人也想看看接下来陈行会如何做时。 只见陈行右手轻竖,突然暴呵,“全军听令!” 众将士下意识答道“喏!” 陈行朝着豫州城的方向一挥手,大吼一声,“全军攻城!” 这可把楚年行等人都看傻了。 虽然不得不说如今豫州守城将士们情绪低迷,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攻城良机,至少战损可以降低很多,可……可这他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而听到陈行攻城信号的孟德海却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高呼,“快守城,给本将守住,杀敌者有赏!” 城楼上的士卒机械地挽弓搭箭,可悲伤情绪之下,就连五十步都射不到。 哀莫大于心死! 多年未归家,再加上城内氛围的渲染,很多人都已无心守城! 孟德海气的抽出佩刀,连砍了数名士卒,这才令不少人回过神来。 可最令孟德海气得找不着北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在陈行下达命令之后,碍于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士卒不听调遣。 故而楚年行与杜康宁几位将领不得不硬着头皮,指挥各自营下的士卒攻城,自己等人则是将陈行与秦若澜护在当中。 可当陈行看到孟德海抽刀连砍数人之后,连忙对着赵勤道:“快,鸣金收兵!” “啊?” 赵勤傻愣愣的不知道为什么,谁家还没攻城就鸣金收兵?这是打仗啊,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闹着玩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还是遵照陈行的意思,派人鸣金收兵! 还没跑出两步的众营将士此刻也是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彼此间面面相觑,心生疑虑:咱家主将是不是脑子不好? 不过,这几营不愧是大商的精锐,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做到了令行禁止,仅是呆愣数秒,就立刻返身,退回主将身后。 陈行此时缓缓朝着城楼上喊道:“我本可以趁诸位兄弟们士气大跌,一鼓作气拿下豫州城,可那样,我就违背了女帝陛下的初衷,陛下仁慈,不愿看到我等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故而今日我等不攻城!希望诸位兄弟考虑清楚,莫要为虎作伥!尽早弃暗投明,否则,明日再见,便是敌非友了!” 临了,陈行还冲着上方的孟德海,摇头长叹:“可怜啊,可怜那几个枉死的弟兄~回营!” 随着陈行的一声令下,几营将士有条不紊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撤退。 只是这番话,也不知是说与谁听! 城楼上数百将士在陈行退兵之后,就将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孟德海的身上。 只见他手拿长刀,刀尖还在滴血,身旁躺着几具袍泽的尸体。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是愤怒,是悲哀,是心酸,不自觉的握紧武器朝着孟德海走去! 孟德海神情微微一变,声音强自镇定:“放肆,你们想做什么?” 许大山见状当即抽出佩刀,挡在孟德海身前,一指众人,厉声呵斥:“尔等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想要以下犯上,谋害上官?” 或许是因为孟德海与许大山积威已久,亦或是还尚存着部分理智。 最终,这场闹剧在许大山带着孟德海与李维宇匆匆离开后,才落下帷幕! …… 回去的路上,陈行的表情始终愁眉不展,似是在懊悔。 秦若澜看着陈行的模样,以为他是担心拿不下豫州城而自责,又想起他在数万将士面前为自己正名,怒斥两个乱臣贼子对自己泼脏水,故而难得语气温柔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已经尽力了,若是此计不成,无非也就是强攻罢了!放宽心便是,这赌局不分胜负!” 楚年行也适时劝慰道:“是啊,陈哥,不用忧心,你已经很厉害了,骂的那叫一个解气,令他二人哑口无言了,没事儿,明天我带兵去打头阵,保证让这豫州城顷刻间土崩瓦解!” 陈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俩一眼:“你俩有病是吧?我什么时候担心拿不下豫州城了!” “不然你这一副懊恼的模样还能是为什么?”楚年行如受气的小媳妇般低声道。 陈行仰天长叹道:“我是他妈觉着敲键盘的技艺生疏了,没有发挥好,骂了半天都没能让那俩傻逼当场吐血!也不知道他俩是脸皮厚,还是我发挥失常,哎,吾不如诸葛武侯也!” 众人:“……” …… 刚回营,一道倩丽的身影便如乳燕投林般一头扎进陈行的怀中,语气似还带着激动:“夫君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李清雪自陈行上了战场,一颗芳心始终悬在半空,忐忑不安! 战场自己虽未上过,可其中惨烈程度早已在坊间广为流传。 若是陈行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想活了! 感受着怀中佳人芳香,陈行温柔地轻抚着李清雪的青丝,柔声道:“嗯,放心吧,夫君可舍不得徒留你一人在这世间!” 其余人见状,十分识趣地相互勾肩搭背朝着远处走去,唯有楚年行临走时,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秦若澜。 只见她此刻银牙紧咬,恨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朕看你还能得意几时,待陈老国公回京,不将你吊着打,都难解朕心头之恨! “走!去看看王承瑞的伤势如何了!”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秦若澜扭头朝着王承瑞的军帐走去! 陶牧感受到秦若澜语气中的酸涩与愤怒,却也只能受着,每次二人斗嘴,最后倒霉的永远是自己! 怎么办?能怎么办?女帝的怨气不受着还能怎么办? 自己又不是陈行?但凡敢蹦出半个忤逆之字,恐怕就要九族消消乐了! …… “孟将军,今日军士士气倍受打击,不知你可有应对之策?”李维宇皱眉问道。 “这该死的陈行,竟如此下作,明日,本将就与他出城一决生死!” 孟德海面色铁青在府邸内来回踱着步子,言辞间对陈行的恨意已经到了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地步! “孟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莫要因小失大!”李维宇见状也只得好言相劝。 没办法,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孟德海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没脑子的事情,倒霉的可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即便他孟德海不怕死,想要孤注一掷,可自己还想活着呢! 如今只需坚守几日,待援军一到,便可前后夹击,拿下陈行等人! 陈世忠要是知道唯一的儿子陈行被擒,必然会投鼠忌器,如此一来,既能守住豫州城,还能替王爷拔掉玄甲军这根肉中刺,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从龙之功,唾手可得! “你说得轻巧,要我冷静?我怎么冷静?那小子就差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反贼了!” 孟德海气的拿起案桌上的茶盏愤怒的朝着地上砸去。 “孟将军,莫不是忘了?还剩六日,六日之后援军便到了,只需坚守六日而已,其他的待援军一到,孟将军便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莫要因一时激愤,令触手可及的从龙之功从指缝中溜走!” 李维宇说完,也不理会孟德海,径直告了声罪,离开了孟德海的府邸。 他需要做两手准备,以防孟德海固执己见将自己也连累进去! 孟德海虽心有不甘,可一想到李维宇说的从龙之功,最终还是猛拍案桌,喃喃自语:“陈行小儿,且让你再嚣张几日!待一切尘埃落定,本将必要将你剥皮抽筋以报今日之仇!” …… 豫州州军大营……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成了反贼!” “胡说,老子锦州边军出身,打的是乞塔人,谁他妈是反贼!” “这位哥哥,这几日守城恐怕你还没去过吧?” 壮汉脸色不善道:“咋的,尚未轮到我们小队!” “那你自然是不知,我跟你说……” …… “听说没?咱们上面的那群上官克扣咱们的粮饷不说,还不允咱们放假!”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今天守城换值的兄弟们回来都说了!” “什么?” “妈的,我爹去世,我想要回去奔丧,被以无令不得擅出军营为由给拒绝了!” “谁说不是呢!” “俺也是,俺爹死得早,是俺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俺拉扯大的,结果……结果……呜呜呜呜,她老人家过世,俺都没能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呜呜呜!” “哎……” 此时,山头上再次传来曲调哀怨婉转的乐声,只是这一次,响起的却是大商民间的歌谣:“还乡,还乡,父母妻儿盼归乡……” 第79章 万事俱备 “今日孟德海当真是不把我等当人看,袍泽说杀就杀,丝毫不念及半点旧情!” 李同一拳砸在床沿,心中似有无尽怒火! 吕明神色哀怨:“我等因他的一己私利转瞬之间就成了叛军,着实可笑,想当初多少袍泽为了锦州边军之名血洒疆场,到头来却成了乱臣贼子!可悲,可叹!” 几人中唯有王行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王行抬头沉声道:“小汤呢?” 李同想了想答道:“估摸着跟那两人还在埋尸呢!应该快回来了吧!” 王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吕明眉宇间尽显担忧之色,犹豫着开口问道:“诸位兄弟,你们觉着这一仗我们能守下来吗?”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沉默。 守?拿什么守?先不说陈行所言是真是假,但就说休假一事就令多少人心存怨恨,克扣粮饷什么的倒也无妨,毕竟整个大商除了极个别享誉盛名的将军外,上至兵部,下至把总,有几个没干过这等克扣军饷的无德之事?真要说起来,这都不算什么新鲜事! 可大商自建国以来遵循以孝治国。 士卒们保家卫国为的不就是让父母兄弟姊妹免受外族侵袭,能够安居乐业吗? 可结果到头来连自家双亲逝世都无法灵前守孝,这还让人如何去守城?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去守城? 最可恨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还被人定性为反贼,若是一般人说出口,早就要被活撕了,可偏偏说这话的是陈行! 陈行是谁?陈世忠如今唯一在世的独子,若说他陈世忠谋反,杀了在场的众人,他们都不会信。 况且,今日城下所见,虽说陈行那方是多营集结,可都是锦州老兵出身,麒麟军的制式甲胄他们是认得的,更不用说整个大商唯一把赤黑色甲胄穿在身上的玄甲军了! 要是连这两支军队都反了,大商早就亡国了! 所以,不用问,自己这反贼的身份是没跑了! 李同怒气冲冲道:“我守他奶奶个腿,还不如让小公爷进城杀了这群王八蛋才解恨。” 王行看了眼二人沉声道:“你们觉着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束手就擒呗,实在不行,索性咱们联合锦州老兵将许大山与孟德海那两个王八蛋给绑了,直接开城投降,交给小公爷,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罚!” 王行轻笑道:“你就不怕被孟德海把你给宰了?” 李同一梗脖子:“死了就死了,至少老子死的坦荡,不会被后世子孙戳着脊梁骨骂反贼!” 吕明也是颇为赞同地点头附和:“我觉着李哥说得在理,听小公爷所言,女帝陛下宅心仁厚,念及我等从军不易,给予如此优厚待遇,便是先帝在世,也不及,这要是还反了,我们可真就不是人了!” 就在几人议论之时,林小汤满身泥泞的走了进来。 见着众人脸色铁青,心中顿时了然,定是又出了什么事了! “可是又出事了?” 李同仿佛是得到发泄般,低吼道:“那狗日的孟德海,又杀了几个袍泽?” 林小汤闻之色变:“为何?” 吕明便将他走后之事缓缓道出。 林小汤却没有愤怒,转而平淡道:“诸位哥哥,不知作何感想?” 李同颓然地瘫坐在床上:“还能怎么想,如今我等被冠叛军之名,死后也无颜面对锦州的老弟兄们了!不如自尽算了!” 林小汤闻言,立刻快步来到帐帘前,伸头左右探查一番见无人后,这才缓缓放下帐帘。 “诸位哥哥,若是我有办法能替我锦州边军的弟兄们讨回公道,不知几位哥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李同攥着双拳咬牙切齿道:“莫说是一臂之力,就是杀了我等都行!” 王行盯着林小汤,沉声道:“想来是与你那日从小公爷处回来有关?” 林小汤一愣,接着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王大哥。” 王行随即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冲着林小汤开口:“说说吧!如今横竖都是一死,可我等也不愿辱没了锦州边军之名!” 林小汤正色道:“那日我便与小公爷约定好,只要能助他兵不血刃拿下豫州城,不仅可恢复我锦州边军之名,还能既往不咎豫州之事!” 吕明面露欣喜:“此话当真?” 一军之名象征着凝聚力,是荣耀,也是军魂。 当初因为麒麟军,锦州边军才不得不撤名重组,这始终是围绕在整个锦州边军心头的憾事。 如今有如此机会摆在面前,若是成了,自己等人便是锦州边军最大的功臣,到了下面那也是有着十足的底气去见袍泽! 林小汤点了点头:“自是当真!” 李同却是犹豫道:“重建州军,这可不是他陈行一人说的算的,需要额外调拨军饷,外加女帝首肯和兵部文书!只凭他空口白牙我等就以命相搏,若是事后他不认账怎么办?” 吕明闻言,先前喜色顿时烟消云散。 是啊,若只是诓骗自己等人,事成之后他陈行秋后算账,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行却持有不同想法,沉声开口:“如今我等本就成了叛军,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可若是此番豫州一战,我等能助小公爷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豫州城,算是戴罪立功,陛下圣明,自然也会从轻发落,再差,也罪不至死!” “况且无论成功与否,我等也能摘掉叛军之名,于情于理都有得赚!” “可这仅凭我等几人实在是难以办到啊!”吕明神色忧虑道。 林小汤神秘一笑:“谁说就我们几个?” 王行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今日那两人?” 林小汤点了点头。 李同却道:“即便加上他二人,我等也不过十人不到,如何能够成事?” 林小汤提醒道:“今日死的那几个袍泽也有手足兄弟,我等只需对其言明利害,想来他们也清楚其中利弊,另外,诸位哥哥听到今日歌声觉着如何?” 吕明低着头毫不犹豫答道:“想家了!” “正是如此!”林小汤接着道:“吕哥,你想家了,难道其他锦州的弟兄们就不想吗?” “这……” “小公爷许诺,若是事成,准我等一月假期回家探亲,与家人团聚!你觉着兄弟们还有谁不乐意?” 王行闻言神色复杂,这陈行虽无大公子那般勇武,可这洞悉人心的本事却是一般人学不来的,真要说起来,陈行远比大公子要来的可怕! 一人勇武最多可力敌百人,可陈行对人心的了如指掌,足以令他智敌万军! 李同眼露凶意,似是下定决心道:“去他娘的,干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小汤,你就跟哥哥交个实底,小公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林小汤并不着急,而是对着王行躬身行礼:“王大哥,并非小弟不相信你,只是那一日提到许大山,你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对劲!所以……还请言明你二人究竟是何关系?否则小弟我今日便是死,也不敢透露小公爷计划分毫!” “林小汤你什么意思?怀疑王大哥?”李同虎目圆睁,第一个站出来出声呵斥! 吕明也是神色不悦:“小汤,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 林小汤没有回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王行! 他不傻,否则也不会当着王行的面和盘托出他与小公爷的谋划。 那一日他回营时就发现王行字里行间对许大山满是忌惮与怨恨,想来二人之间定然是有着过节。 只是他想了多日也没想明白,他二人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如何结得怨? 再者,都是军中的汉子,性子耿直,有过节的话,二人打上一场,闹过,也就一笔勾销了,不至于怀恨在心到今日! 所以这几日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何等的深仇大怨能令王行时至今日还念念不忘! 甚至在与贾显、胡文龙二人敲定了今夜细节后,他也曾提过此事,二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哎……我知道小汤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毁了兄弟们的谋划!”王行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缓缓开口:“本来我以为这事儿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如今有机会报仇,我也就和你们直说了!李同知道,当年乞塔一战,我等命,是戴参将救下的!” “嗯!这个我知道!”李同点了点头! “这与许大山有何关系?难不成是他通敌叛国?”吕明不解道。 王行冷哼一声:“与通敌叛国也没什么区别!” “啊?”众人大惊失色。 通敌叛国可是杀头的大罪,难不成今日之事也是许大山与乞塔人或是西戎人的勾结? 王行见他们这副模样便知道几人定然是想歪了! 连忙解释道:“你们想错了,你们可知戴参将是怎么死的?” 一提到戴参将,王行眼中难掩悲伤和愤怒之情。 李同皱眉道:“不是说感染恶疾,暴毙而亡吗?” “放他娘的屁,戴参将是被孟德海与许大山合谋杀死的,动手之人便是许大山!” 此刻王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双眼通红,紧紧攥住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许大山替戴参将报仇! 这句话在他心中憋得太久了,久到从不敢比几人先睡! “什么?” “我说那王八蛋怎么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就成了孟德海的狗腿子,还爬上了偏将一职,他可是戴参将一手提拔上来的把总啊!” 王行寒声道:“那又如何?七品把总也能和五品偏将相比?” 是啊,一个七品把总,如何能与进帐中议事的五品偏将相提并论? “那一日,我吃坏了肚子,躲在后山的草丛中如厕,听见不远处有人交谈!细听之下才发现是孟德海吩咐戴参将安排人手前去刺杀一个县令!当时我还在纳闷,孟德海与戴参将并无交情,甚至可以说二者还有些交恶,怎会命他安排这等隐秘之事!若不是担心戴参将在锦州老兵心中的威望,孟德海恐怕早就想法子给他穿小鞋了!” 王行苦笑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二人根本就是奔着谋害戴参将去的,果不其然,戴参将素来正直,当场便拒绝了,甚至言明,若是那县令死了,他定然要上奏朝廷,参孟德海一本!本就看不惯他的孟德海当即与戴参将翻脸,原本以二敌一,戴参将自然是没有把孤身一人的孟德海放在眼里,岂料,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许大山却从背后给了他一刀,戴参将至死都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的把总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我当时躲在草丛中,看见这一幕想要帮忙,却又想到若是连我也死了,就无人能替戴参将翻案,所以强忍悲伤,直到他们二人拖着戴参将的尸体回营,我才敢出来!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第二日,营内就传来戴参将因病暴毙的消息!” 说到这,王行突然朝林小汤跪下,一头磕在地上:“小汤,做哥哥的求你一件事!” 林小汤慌忙侧身避开这一跪,连忙想要扶起王行。 “小汤,你若不答应哥哥,哥哥绝不起身!” “王大哥,你说,只要是我林小汤能做到的,我定然义不容辞!” “我知道,这事若是成了,你在陈小公爷那儿也算立下大功,论功行赏,想来连跳几级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自然也能在小公爷面前说得上话,哥哥求你一件事,届时,在小公爷面前替哥哥传个话,我不要功名利禄,只求能手刃许大山,可好!” 王行说到可好二字时,语气既紧张又卑微。 “好!”林小汤眼神坚定道:“不用王大哥你说,这事儿便是拿我的功劳换,也替哥哥换来!” 王行这个队正对自己人那是没的说。 便是当日要出营查探,他也是为了林小汤与上官据理力争,理由是林小汤家中只剩老母亲一人,若是他死了,谁来赡养家中老母! 因为王行知道出营的斥候,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奈何官大一阶压死人,他一个小小的队正又如何能够左右军令?不过林小汤承他的这份情! “做哥哥的替戴参将谢过!” 不顾众人阻拦,王行对着林小汤连磕三个响头才起身。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戴参将对我们锦州兄弟也是极好的!这仇当然也得由我们替他报了!”林小汤也是目眦欲裂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咱们怎么做?”李同开口问道。 “今夜,诸位哥哥且这般……” …… 第80章 兵不厌诈 “思故乡,想爹娘,冷和暖啊在心上……” 悠悠歌声,响彻豫州大营,一众士卒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有的人盯着食物发呆,有的人机械地吞着手中的食物,连带着泪水一同下咽而不自知! 整座豫州大营此刻弥漫着浓浓的思乡之情! “这狗杂种,竟然做出这等扰乱军心之事!” 孟德海听到歌声,也是气得将手中的毛笔都折断了! 他是真弄不明白,军营上方的山头自己明明很久之前就派人查探过,根本就没有能够上去的路,俨然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也是他不惧攻城的原因,因为只要集中兵力守住一门便可,没有其他城门告急的压力! 可谁能想到,陈行这狗杂碎偏偏就派人爬上去了,莫不是他手底下之人,会飞不成? 越想越气,可他根本毫无办法,最后只得干脆拿起棉布堵住耳朵! 听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你们听说了吗?……” “兄弟,我跟你说……” “去让以前步兵营的锦州的兄弟来我这,我有事儿说……” 其余天南海北的士卒们对此纳闷不已:今天这群锦州边军是怎么了? 一顿饭吃得是既悲伤又压抑! 待晚饭结束后,锦州边军纷纷眼含怒火死死地盯着帅帐的方向,含恨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另一边…… “陈行,你当真想好明日决战了吗?” 秦若澜秀眉微蹙,脸色阴沉,她不是不信陈行,而是觉得太草率了! 若是明日陈行的计谋不成,那就唯有攻城这一条路可走了! 倘若不攻城,还要退兵,对己方的士气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今日本是最佳的攻城时机,可陈行却刚愎自用,为求达到自己的预期而下令撤兵,这点令除了楚年行、杜康宁等陈行身边一众人外,其余诸多将领对此颇有微词。 两军对垒,其实归根到底,讲究的就是个士气比拼,彼消我长,自然稳操胜券,无往不利。 见秦若澜神色凝重,陈行却没心没肺道:“就你们这样子,我很难想象将来有一天,乞塔和西戎打过来,你们领兵出战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我大商将士又得横尸多少才能赢下战役!” 秦若澜顿时柳眉倒竖:“陈行,我告诉你,你可别口无遮拦,行军打仗岂容你这般儿戏!” “所以说,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陈行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 秦若澜最听不得就是这等话语,顿时炸毛:“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看我不……” “看你什么?” 陈行不退反进,欺身上前。 感受到陈行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秦若澜一下慌了神,语气也是一滞! 大营之中如此多人,这小贼……小贼子莫不会又学那日一般,做出那等羞人的事情吧? 想到这,秦若澜双颊蹭地升起两团红晕,娇躯也微微后退半步! 其实秦若澜想多了,陈行现在把她和楚年行当做一对,自然不会做出那等无礼的举动。 只是若她知晓了,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陈行正色道:“行军打仗我不懂,但是……我懂得士卒们需要什么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你来操心!” “你……” 见二人大有一言不合又要开始斗嘴的架势。 楚年行连忙劝阻道:“那什么,明天就要决战了,咱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排兵布阵吧,以防……以防敌人狡诈,不上当,我等也好有两手准备!” 说着楚年行心虚的瞧了一眼陈行。 虽未明说,但在场众人都是心思玲珑之辈,哪儿还能听不出来这其中深意? 很明显是楚年行怕陈行失败后受到打击,所以准备替他收拾残局。 陈行没说话,看了众人一眼,撇了撇嘴,那意思似是在说,尔等竖子不足与谋! “夫君,该用膳了!”李清雪恰巧走了进来,见气氛尴尬,一时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陈行却温柔地上前牵起她的素手,柔声道:“走吧,他们不饿,夫君饿了,咱们用膳去吧!” 李清雪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陈行身边离去! 别人她根本就不在意,一颗芳心全扑在自家夫君身上。 秦若澜见状更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将陈行这个狗东西打杀在此! 然而,就在众人神色尴尬地目送陈行二人离去时,营帐外适时传来陈行富有磁性的嗓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可把营帐内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秦若澜率先琢磨过味儿,俏脸寒霜:“这小贼是在骂人呢!” 众人也在秦若澜的提点后反应了过来。 可没办法啊,人都走了,再者说,这里目前就明面上而言,也只有楚年行身份与陈行相当! 可他又是陈行的小迷弟,你指望他去呵斥陈行? 谁敢说这话?楚年行不拿刀砍了他,就算他祖坟冒青烟了! 果不其然,楚年行轻咳一声道:“那什么,咱们先议事,以防贼子生性狡诈,做两手准备准没错的!” 朱宏这一刻心若死灰:我就知道! …… 营帐外,李清雪掩嘴轻笑:“夫君,真坏,非得损人两句才解气!” 陈行轻拍李清雪娇臀,惹得身侧佳人,娇吟出声。 “谁让他们敢质疑我的,君子报仇才十年不晚,你夫君我是个小人!” “小人如何?”李清雪美眸露出一丝不解。 “因为小人报仇啊,一天到晚!” “咯咯咯!夫君,好生有趣!” “再有趣,也得有人欣赏不是!” 大商人人都想做君子,唯有夫君离经叛道,将自己比作小人! …… 翌日清晨,豫州城内…… “都准备好了吗?”孟德海眉头紧锁,不知为何,今日他从醒来就一直心绪不宁。 许大山点了点头:“全都安排好了,城门派了重兵把守,总计约五百人,也遵照将军吩咐,并未让锦州边军出身的士卒参与守城门!而是将他们打乱,混合着其他各州士卒守在城头上!” 孟德海闻言,这才稍稍放宽心。 他深知自己那一日,已经是触犯众怒了,不过好在积威已久,这才能安然无恙退下,没有引起兵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若是将城门事宜交由锦州出身的士卒来守,他总觉着不踏实! “箭矢什么的都检查过没?”似是还不放心,孟德海再次出言询问。 “都查过了,弓箭手每人身侧共放有二十壶箭羽,一旁还有刀盾兵掩护,能够将战损降至最低!” “嗯!我交代你的事和张大力说了吗?” 许大山眼露寒芒道:“已经交代过了,若有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靠近城门一丈内,一律杀无赦,无论是谁!” “这就好,希望锦州的那群人别在这个时候添乱,若是安心守城我也就不和他们计较,否则……” 孟德海说到这里,想起那日提刀围住自己的锦州边军,眼底的恨意已经不加掩饰了! “咚咚咚~” 随着城楼鼓声雷动,孟德海与许大山对视一眼:陈行,来了! 待二人来到城楼之时,只见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几营的将士似乎比昨日又多了些,心中一沉,知道今日必会是一场惨烈的战役! 陈行策马上前,大声道:“孟德海,事到如今你还想负隅顽抗?” 孟德海冷声道:“陈行,陛下对你陈家不薄,你却假传诏令?妄图诓骗我等开城,你陈家是何居心?” 陈行摇了摇头笑道:“孟德海,是非曲直,你我心知肚明,别的不说,我陈行以自身性命发誓,只要孟将军肯弃暗投明,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我保证陛下定然不会追究此事,我也可以在陛下面前替孟将军美言几句!若此言有假,叫我陈行不得好死!” 秦若澜闻言柳眉微蹙:“你真准备放了孟德海?” 陈行一愣,伸手抹了抹秦若澜秀额疑惑道:“没发烧啊!” 秦若澜俏脸一红,轻拍了下陈行的大手,嗔怪道:“要死啊,这么多人呢!” “嗯?你意思人少就可以咯?”陈行语气古怪,面上透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直瞧得秦若澜芳心乱颤,耳垂滚烫。 不过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顿时做贼心虚的瞧了眼楚年行,见他心思全放在城头上,这才放下心来 “说正经的呢!” “哼!”陈行冷笑一声,眼底泛起择人而噬的凶意:“少爷我就没想过让他孟德海活着!” 秦若澜惊讶地捂着樱桃小口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若食言,不怕遭报应吗?” 陈行闻言,面露不屑:“狗屁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发誓有用的话,渣男都不知道被劈死多少个了!我这叫兵不厌诈!” 话锋一转,陈行摇头轻叹:“况且,和这种人讲道义,划不来!面对他们与其走人道主义这条主线,我还是更喜欢选择惨无人道这支分线!” 众人算是见识到陈行的无耻了,不过随即想到他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当真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人又怎敢迫害豫州百姓至此! 孟德海却冷笑一声:“我孟德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不会做出那等谋逆之事!若陈行你能束手就擒,念在你陈家世代忠烈的份上,我也能在御前请陛下从轻发落!” …… “小汤,这样行吗?” 吕明看着林小汤心中有些担忧。 因为从今日排兵布阵和分发兵器来看,他就觉着事有蹊跷。 似是孟德海等人有意将锦州边军分化,特意将锦州边军拆开混杂在其他州而来的士卒之中守城,并且尽可能将锦州边军安排在远离城门的范围。 而自己等人,即便作为储备力量,也是被其余各州士卒夹在当中,似是在刻意提防锦州边军,更不用说,自己等人作为刀盾手,竟未配备盾牌。 理由竟是兵器损耗过多,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是防着自己等人呢! 这个时候别说损耗了,就是给块木板也得拿着。 王行冷声道:“孟德海恐怕已经发现了!” 李同脸色阴狠:“发现就发现呗,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与其替他孟德海卖完命被秋后算账,不如趁现在放手一搏,和他拼了!” 林小汤皱眉不语,而是盯着不远处的街口,似是在等什么人! 李同见林小汤不说话,不由得心急如焚:“小汤,事到如今,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王行拦住李同道:“小汤应该是在等贾显他们!” 吕明盯着远处的城门低沉道:“我等距离城门有数十丈的距离,若是孟德海发现,恐怕城门处必然留有后手!” 李同不耐烦了,低沉着嗓音道:“别等了,他俩可能怕了!再等就真来不及了!山上歌声已经响第三遍了,你不是说若是第三遍结束,城门还未开,陈小公爷就会直接攻城吗?” 林小汤还是不为所动! 直到他看见街口处,数十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举着盾牌,顶着箭羽冲向城门时! 林小汤知道时机已到,大喊道:“锦州边军奉旨平叛,其余各州兄弟,缴械者不杀!” 瞬间,早已按捺不住的锦州老兵,顿时一呼百应:“锦州边军奉旨平叛,其余各州兄弟,缴械者不杀!” 有孟德海安插在人群当中的内奸,第一时间拔刀杀向林小汤,却被他身旁的王行三人直接乱刀砍死! 锦州边军能与凶悍的乞塔人对峙数年而不落下风,其战场应变能力以及强悍程度溢于言表。 更何况,他们此刻是为了维护锦州边军之名而战,抱着必死之心,又何惧舍了这副残躯? 就在其他各州士卒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不少锦州老兵早已提刀围住众人。 在砍掉几个试图反抗的内奸之后,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而林小汤早已带着一众锦州老兵扑向城门,接应贾显等人。 “贾大哥,办妥了?” “嗯,小汤兄弟说得没错,孟德海那个狗杂碎果然防着我等锦州边军,命人将盾牌藏在军械库,又派了百十精兵把守,一场血战后我们死了二十来个锦州兄弟!” 贾显气喘吁吁,刚刚一战,其凶险程度从他身上的血渍不难看出! 林小汤道:“贾大哥先退下休息会儿,我等来接替!” 贾显摇了摇头,豪迈道:“这算个球,老子当初在步兵营跟乞塔人打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觉着累!” 就在二人答话时,张大力借着拒马(古代城门处用木头设置的关卡,解释下,怕有的书友不知道学名!)与枪兵和弓箭手的优势暂时逼退了林小汤等人,但也仅仅是逼退! 张大力厉声对着众人呵斥道:“你等想要犯上作乱不成?” 林小汤怒声道:“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得好!如今城外大军压境,城内锦州边军领旨平叛,莫非你想做乱臣贼子不成?” 张大力虽心有惧意,不过还是镇定道:“我张大力奉命守住城门,其他的我不管,想要开城,必须得到将军授意!” 李同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山头的歌声,一边焦急地催促道:“小汤,不能再等了,歌声快要结束了!” 林小汤眼神一寒,面容狰狞道:“挡我等替锦州边军正名者,死!” “杀!” “杀!” …… 而早在林小汤等人出声时,孟德海与许大山就知道坏了。 二人连忙想要下楼杀了林小汤几人来稳住军心。 可陈行似乎看穿了他的举动,只要孟德海与许大山二人,有一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陈行便立刻吹动号角,作出一副攻城的模样! 这令二人恼怒不已的同时,又担心城头之上的锦州边军反水,只得被陈行硬生生拖在了城头之上! 如今二人唯有寄希望于城门处的张大力,希望他能挡下锦州边军的攻势! 陈行此刻心底也是紧张万分,从冲天的喊杀声,他知道城内现在必然是一副极其惨烈的景象,可他无能为力,只能在这牵制住二人,为林小汤争取时间。 就在歌声消失的瞬间,城内也随之一同沉寂了下来…… 此刻,无论是陈行还是孟德海,二人周遭仿佛全部静止一般,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随着时间流逝,陈行望着城门还未开启,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难道林小汤他们失败了? 就在陈行准备放弃,打算启用楚年行的计划攻城时…… “吱呀……” 一声沉重而又刺耳的声音响起,数道孤寂而又挺拔的身姿站在城门内阴影位置…… 为首的人影率先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捶胸,高声道:“锦州边军,不辱使命,尽数歼敌,恭迎小公爷进城!” 身后人影也学着林小汤的模样单膝下跪,齐声高呼:“锦州边军,不辱使命,尽数歼敌,恭迎小公爷进城!” 虽不过是短短数秒,可对陈行而言,无异于度日如年…… 第81章 安抚人心 秦若澜妙目圆瞪似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敞开的城门,又看了看身侧的陈行,心中惊讶不已,仿佛置身幻境之中:竟真如小贼所言,就这般轻松拿下了豫州城?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陈行似看透她心中所想,戏谑道:“再固若金汤的城池,也可能被人从内部瓦解!秦若澜,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而楚年行不愧是被楚天宁扔在军中打滚摸爬多年之人。 在众人之中,他是第一个率先回过神来的人。 迅速一甩马鞭,厉声喝道:“麒麟军随我进城清缴敌军!” “喏!” 由来已久的默契,令麒麟军诸将当即应声,紧随楚年行身后而去! 徒留其余还未回过神来的几人原地发愣! 全力奔驰之下,麒麟军转瞬间就已经入了城门! 这倒是不是楚年行贪功,而是他担心城内有埋伏,亦或是这一切都是孟德海的苦肉计,为了身后这两位活祖宗,他也只得以身犯险! 总之由他率麒麟军先进城,对陈行等人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别人不知,他还不知? 女帝就在身侧,除非自己脑子抽风,亦或者女帝是睁眼瞎,否则想要谎报军功,这与找死无异! 陈行心中自然也是激动不已,这可是自己人生第一次上战场啊,还是亲自指挥作战! 如此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豫州城,这要说出去,谁信啊! 可偏偏自己就是做到了,还赢得这般漂亮! 难不成自己便是那世人口中的天生将帅之才? 想到这,陈行有些飘飘然! 不过嘛,装逼总是要装得彻底,所以陈行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反而面露一丝鄙夷之色:“这个小楚,猴急个什么劲,长这么大,是没见过破城还是怎的?” 秦若澜瞧见陈行双手死死抓住缰绳,又看了看陈行眉眼间几欲压下的兴奋之色,不由得心中好笑:明明自己就快忍不住了,还在这装模作样! 陈行轻咳一声,慢悠悠冲着众人颤声道:“走吧,跟本将前去接手豫州城!” 腹诽归腹诽! 此刻秦若澜星眸中的陈行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形象,如今已是一位面如美玉,姿质风流,身披银甲白袍,胸藏经天纬地之术,腹隐安邦定国之谋的少年将军! 如果硬要将他与什么人相比的话,恐怕就目前大商而言,秦若澜觉着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当然,这多半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功劳,很明显,秦若澜是带着滤镜的加成去看陈行! 城头上,孟德海等人在看见楚年行进城的那一刻,心中也已明白大势已去,断无再有转败为胜的可能。 而城楼上被打乱安插在其余各州的锦州边军,也在听到林小汤喊声的同一时刻,对着众人吼道:“锦州边军,奉旨平叛,放下武器者,不杀!” 许大山厉声呵斥:“大胆,你等犯上作乱,想死不成?锦州边军以下犯上,所有人听着,杀锦州边军者,有赏!” 而早就被这一通变故弄得脑袋转不过弯的其余各州士卒,傻愣愣地来回扫视两边人。 他们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见大部分人无动于衷,许大山怒而上前,一脚踹翻一名士卒,朝其他呆愣之人吼道:“听不见本偏将说的话吗?杀锦州边军者,有赏!” 锦州边军则是呵道:“我等奉旨平叛,你等缴械不杀,莫要执迷不悟,否则,别怪兄弟们不念袍泽之情!” 早在对峙之时,所有锦州边军就已经抱成一团,十分默契地结成了军阵! 几番犹豫,城楼上的各州士卒干脆直接扔掉手中的武器,退至一旁,任由两边折腾! 而许大山见状当即跳脚,吼道:“你们战前怯战,是想被军法处置吗?” 一名锦州老兵冷笑道:“许大山,你也是锦州老兵了,如今这般困兽犹斗若是放在与乞塔人对战时,我等定然敬你是条汉子,可如今你甘当走狗,替贼人卖命,妄图行谋逆之事,你枉为锦州边军!陛下的王者之师现已入城,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莫要让我等小瞧了你!” 孟德海心知大事去矣,索性也就持刀倚墙,等着陈行的到来。 见僵持许久还不肯认命的许大山,孟德海轻声叹道:“许大山,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算了吧!” 可许大山没有听,这是他头一次对孟德海的命令置若罔闻! 他不甘心,他费尽心思百般讨好孟德海,甚至不惜亲手杀了一路提拔自己的戴参将作为投名状,从而拜入了孟德海的门下,如今却告诉他功归一溃,算了? 原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竟如过眼云烟消散殆尽? 不,不行,我不信! 许大山不顾孟德海的劝阻,随即状若疯癫拔刀砍向锦州众人,口中怒吼道:“老子先杀了你们,再去宰了那个姓陈的狗杂碎!” 就在锦州众人准备结阵扑向许大山时,一道似怒雷般的嗓音在众人耳畔处炸响:“你他娘的要杀谁?” 许大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闪而逝的人影一脚踹飞手中长刀,紧接着像是被奔驰中的骏马撞上一般,胸口气血猛地一滞,整个人顿时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孟德海见状并不在意许大山的死活,反而看着来人欣慰的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镇国公家的小公爷,想来也是你在暗地里替陈家那小子出谋划策吧!本将当日眼拙,竟未在人群中将你认出,本将输的不冤,输的不冤啊!楚天宁他生了个好儿子啊!” 当初孟德海与陈行隔城对峙,被陈行骂得险些口吐鲜血,故而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陈行身上,并未在意他身旁几人! 这次孟德海瞧见楚年行前来,才算明白了这一切的谋划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 如此令人惊叹之计,也唯有经过楚天宁亲手调教的楚年行才能想得出! 其实也不怪孟德海会这么想,自古将门出虎子,唯有陈行是个例外,孟德海自然不会将这一切都功劳安在陈行的头上! 楚年行微微错愕,摇了摇头道:“孟德海,你非败于我手,实则是输给了陈哥!我先一步入城不过是想替陈哥扫清障碍罢了!” 孟德海一愣,随即怒容满面吼道:“楚小儿,本将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输不起之人,如今妙计,便是败于你手,本将也是心服口服!既已得胜,你又何必还要羞辱与我?你若是说我败在陈武成、陈武德之手,也就罢了,可陈世忠的小儿子在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除了会狎妓嗜赌,他懂个屁的带兵打仗!” 刚一步迈上城楼的陈行听到这话,面露尴尬之色,扭头朝着秦若兰问道:“我在京都这么出名的吗?” 后者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公爷以为然否?” 陈行微微点头,语气肯定道:“果然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以后逛青楼、去赌坊的时候还是低调点的好,不能太过招摇!” 秦若澜出奇的没有与他斗嘴,而是在心里冷笑连连:待回到京都后,我看你还怎么逛青楼,去赌坊。 “孟德海,我陈哥岂是……” 楚年行正欲开口驳斥,却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哎,我说小楚啊,你就是死心眼,人家孟德海都是将死之人了,你便是骗骗他,让他图个心安又何妨,咱们做人要有格局,我跟你说过多少几回了,格局,咱要把格局打开!你这死心眼的样子以后怎么接替楚叔叔镇守边关!” 不知何时,陈行已悄然来到二人身旁! “好嘞,陈哥,都听你的!” 二人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面。 “别来无恙啊,孟老王八?”陈行戏谑道:“你说我这张嘴,它究竟能不能叩开你这豫州城的大门?” 秦若澜闻言翻了个白眼,这陈行当真是睚眦必报,小气的紧,孟德海都这样了,他还不忘回敬他那日嘲讽之言! 孟德海没有理会陈行的嘲弄,而是在楚年行与陈行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见楚年行对陈行言行间态度甚是恭敬,不似作伪! 这才犹豫片刻,试探道:“果真是你想出的计策?” 陈行心中暗骂孟德海傻缺:老子他妈要跟你说,我是学汉朝三杰之一的张良,张子房的四面楚歌,你也得认识他才行啊! “承认我优秀很难吗?”陈行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孟德海脸色由青转红,数次握紧手中长刀,最后无力地垂下! 良久之后,孟德海忽然放声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京都人人皆瞧不上的二世祖,竟是个胸藏锦绣,腹隐珠玑之人,哈哈哈,都说京都人才济济,没想到尽是些个眼盲心瞎之辈!” 秦若澜却悄然弯起嘴角,谁说京都人人眼盲心瞎,朕可不是! “说吧,想怎么处置我!” 孟德海此时算是看明白了,能派陈行这等二世祖前来,想来龙椅上的那位女子早已对陈行知晓甚深,或许陈行的突然转变,也是她有意为之。 越想孟德海心中越觉得惊骇,若当真如自己所想,二人谋划许久,如今出手便是一击即中,恐怕龙椅上的那位已经对王爷的谋划有了应对之策了! “没想好,反正怎么处置你也不是我说了算,等到回了京都,一切自有圣裁!不过……”陈行面色一寒,毫不掩饰自己眼眸中的杀意:“你身后的那位我倒是很想现在就亲手宰了他!” 许大山挣扎着起身,抹去嘴角鲜血,心中却是疑惑不已:自己与陈行素未蒙面,何况他陈行远在京都,自己又从未去过京都!自然也就不可能与他产生过节,可为何他偏偏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杀意? 孟德海也是闻言一愣:“陈小公爷与他可是有过节?” 陈行冷声道:“过节与否等回到京都之后自然得见分晓!” 虽然恨不得马上亲手宰了他,但是为了能够彻底铲除幕后之人,也只得暂时作罢,待回去将他二人交由天鹰卫审讯,得到女帝想要的消息之后,剩下的就看自己操作了! 凭着如此大的功劳,自己向女帝讨要个许大山不过分吧?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行了,我懒得和你废话了,小楚,将孟德海与许大山一同押入监牢,等明日启程押送他们回京都问罪!” 陈行说完不再看二人一眼,径直朝着城楼上的豫州边军走去。 “好嘞,陈哥!” 楚年行应了一声,一脚踹向被绑起来的二人道:“二位,请吧!” 陈行看着城楼上手足无措的豫州将士,尽可能的柔声安慰道:“不要拘禁,都是自家兄弟,怕什么!” 面对一群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豫州边军说不怕那是假的,更何况自己等人本就理亏在前,便是对面一拥而上将自己等人给砍了,他们也无处说理去,谁叫自己等人被观冠上了叛军的名号呢! “我知道诸位兄弟心里想什么,错不在诸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况且你等又是遭受蒙蔽,我相信,你们作为大商的将士,自是不会做出那等自掘坟墓,引起内乱之事,坏的,都是那些当官的!” 秦若澜柳眉微挑,这小贼仗着自己无官无职,如今是逮着当官的就把罪名安插在他们头上! “人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你等放心,我身边的这位女子乃是天鹰卫评事,此间事情,她一定会上奏陛下,言明一切,陛下圣明,自是会还你等一个公道,诸位兄弟莫要担忧!” “陛下圣明,多谢小公爷!” 城头上的豫州将士,闻言纷纷拜倒在地! 秦若澜眼眸深邃,没来由地看着陈行陷入沉思。 这小贼你说他目无尊卑,心中无君吧,可他偏偏无时无刻不在替女帝说话,可你若说他忠君爱国吧,可偏偏一连数道凤令都催不回他,有事没事还会骂上自己两句! 这小贼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行了,都放轻松吧,跟着我一道下楼!今夜酒肉……酒就算了,肉管够!” 陈行大手一挥,豪迈地向着众将士承诺! 豫州众将士有些发愣,他们想过无数种下场,最坏的便是当场被斩杀,最好的也不过是被捆绑之后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唯独没有想到,不仅被问罪,反而还给肉吃! “你等不想吃肉?” 见众人不动,陈行眼眸中略带些许疑惑。 “想,想!多谢小公爷!” “多谢,小公爷!” “走吧!” “喏!” 而来到楼下时,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将陈行魂都给吓掉了! 只见一群豫州边军身边丢满了武器,个个脸上无悲无喜,像是丢了魂似的,傻乎乎的蹲在地上,任由龙骑营的将士们捆绑。 一旁还有虎啸营的将士正拿着刀,警惕的盯着他们,以防有人暴起发难! 这可把陈行吓坏了,连忙出声呵斥! 第82章 此面,向敌! “干什么,干什么?” 陈行看着放下手中兵器任由被捆绑的豫州边军,立刻出声喝止龙虎二营士卒的行为! “啊?绑起来啊!”楚年行看着陈行似是不解他为什么阻拦自己。 “你绑他们做甚?” 陈行上前佯装愤怒,轻踹了楚年行屁股一脚。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从秦若澜有意无意透露的信息中得知,楚年行之所以对他如此毕恭毕敬是有原因的。 因为自己曾对镇国公楚家有着救命之恩,所以他对楚年行的态度自然也就发生变化,当作前世的损友来相处了! “陈哥,他们虽是受了蒙蔽,可明面上也是协助孟德海等人谋反,即便陛下圣明,赦免他们,但也是要一同押回京都受审的!” “放屁,我告诉你啊,楚年行,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可不兴说!” 陈行义正言辞道:“你也知道这群兄弟都是受了孟德海的蒙蔽,被蒙在鼓里的!你说他们是叛军,我问你,这城门是谁开的?” 楚年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是他们!” “这孟德海是被谁围困住的?” “也是他们!” “谁家叛军把自己带头大哥给围了,还大开城门迎我等进城?” 陈行没好气地用手指猛戳楚年行的额头:“我麻烦你下次说话前先动动脑子行不行?” “可……” “别可是,都给我松绑!” 陈行打断楚年行的话,不再理会他,转而抽出赵勤的佩刀,仰天一指,冲着围住豫州边军的众营将士道:“兄弟们,看见这把刀了吗?” 众将士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看见了!” 陈行将刀反握在手,猛然插在地上:“刀刃锋利,可杀敌卫国,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陈行绝不会将刀刃这面冲着自家兄弟!” 众营将士与豫州边军在这一刻都陷入了沉默! 数万人的场面令陈行顿觉血气翻涌,再次拔出长刀,刀锋直指西边大喊道:“此面,向敌!” “此面向敌!” “此面向敌!” 随着众人喊声愈发响亮,陈行身体中的热血也似是被点燃,陷入了热血上头的模式:“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陈行再举长刀,冲天呐喊:“商军无敌!” “商军无敌!” 秦若澜在此刻要说毫无波澜肯定是假话,尤其是那句陛下威武,将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功于自己身上,替自己赚足了军心! 也让众将士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应该为谁而战!也只能为谁而战! 特别是如今一身银甲白袍,站在众人身前似百胜将军般的身影,令她的一双美眸自始至终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小贼……其实……其实也没想得那么坏嘛!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等陈老国公回来就让他随便抽几下以示警戒即可! 如果秦若澜要知道陈行只是单纯怕被女帝猜忌才引导众人说出这番言论的话,估计气得半夜都得从床上爬起来,提刀砍了他! 见众人情绪高涨,双眼炙热的看着自己,陈行好怕他们把自己举高高,连忙双手虚压,开口道:“兄弟们多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说说我答应诸位的条件!” 听到这,林小汤与王行等人心中一阵激动,正题来了! “林小汤何在?”陈行扫视豫州众将士一圈后,开口喊道。 林小汤屁颠颠地跑了出来,恭敬地单膝下跪,右手捶胸标准的行了个军礼! “属下在!” 陈行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你倒真的是挺机灵的!” “嘿嘿,属下不敢,全靠小公爷栽培!” “行吧,既然你如此聪慧,待论功行赏完后,你来我营帐一趟!” 林小汤激动的身子都止不住颤抖,一头磕在地上:“属下谨遵将令!” 陈行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不再理会林小汤,转而对着众人道:“诸位有所不知,先前不忍看见弟兄们手足相残的场景,所以才有了今日我与林小汤的布局,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索性我也就当众论功行赏,也算应了答应林小汤的承诺,了了你等心中的不安!” 陈行接着道:“如今呢,我虽是个无官无职的闲人,但也是奉女帝陛下的凤令行事,别的不敢说,一些小事儿我还是自诩能够办到的,故而,所有豫州边军兄弟听着,今日我便准了尔等探亲的假期,即日生效!” “小公爷,万岁!” “小公爷,万岁!” 陈行一听这话亡魂都要被吓出来了!妈的,总有刁民想害朕,连忙出声呵斥:“谁?谁乱说呢?我万岁个屁,真要活一万年,我都成老妖怪了,还不知道丑成什么样呢!” “哈哈哈哈!” 底下将士纷纷大笑出声。 “要万岁,那也是咱们女帝陛下万岁!” 说着,陈行还朝京都的方向拱了拱手! 起先秦若澜听到那声“小公爷万岁”时,心里还是略有不快。 虽说她知道陈行这人胸无大志,成天就想着逛青楼,去赌坊这些不着四六的想法,可真听到的时候,作为帝王,难免会心生忌惮! 而当听到他出言制止时,秦若澜还是觉得陈行懂得分寸的! 可就是这话吧! 她是越听越不是滋味,听到最后的时候,她都恨不得上去咬死他。 什么意思?合着你不想当妖怪,就让我来当是吗? 好你个陈行,包藏祸心,我若是成了万年的妖怪,你也别想好过!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若是以前听到将士们这番话,秦若澜心里不说激动万分吧,也是会暗自得意一番! 可如今听来,她是怎么听,怎么觉着别扭! 不行,回去一定得让陈老国公狠狠地抽他!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所以说,女人的心似六月的天,阴晴不定,上一秒还能对你柔情似水,转瞬就能将你当作杀父仇人,恨不得掐死你! “好了,好了,打住,论功行赏呢!都给我严肃点啊!听见没!”陈行故意板着脸道。 “喏!” 众将士也知道陈行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心领神会地答道。 “今日事成,林小汤居功甚伟,所以我会上奏陛下,替你请功,皆是会被封何官职我也不知道,一切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在陈行看来,自古想要成事,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涉及到三人以上的事情,绝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完成! 林小汤,一个小小的斥候,说白了,军中最底层的人物,想要完成这件事,必然是需要帮手,而且还得是心思玲珑之辈! 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这种浅显的道理,他陈行还是懂的! 故而他特意没有点名其他人,一来是想看看林小汤会如何处理,二来,也算是对他品性的一种考验,毕竟要当自己人,不仅仅是要听自己的话这么简单! 而王行此刻却紧张的看着场中两人,手心都被他攥出汗来。 如今王行怕了,怕的却不是陈行不信守承诺,而是林小汤! 没想到林小汤不负众望,另一只膝盖也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一头磕在地上道:“属下明白,这一切都是小公爷给机会,属下不敢居功,能成事也是靠了各位兄弟的帮衬,其中最主要还是王行、李同、吕明、贾显、胡文龙等几位哥哥在其中穿针引线,才能奠定今日一战!” 陈行在心中暗自点头,算是认可了林小汤,想来这几人与他关系一定不浅。 不过也好,至少证明林小汤不是个见利忘义之人,这样的人只要守得住本心,就不会太坏! 陈行故作疑惑道:“不知几位兄弟在哪儿?” 几人纷纷自人群中走出,抱拳对着陈行行礼! “见过,小公爷!” “嗯,不错,都是典型的北方汉子!” 陈行看着几人龙行虎步的样子就知道这几人定然是有着一定的身手!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照着林小汤的方式一并将你等的功绩上奏给陛下,一切交由陛下定夺了!” 贾显和胡文龙欣喜万分,连忙磕头谢过。 唯有林小汤、王行等几人没有抬头,陈行看了一眼心中便已明白了,看来王行这几人与林小汤才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看你们这个样子,想来是有话想说,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明白几人肯定是有想说的,陈行也就索性装不懂,直接挑明了! 唯有做到赏罚分明,才能令底下的人信服,这个道理陈行自然是懂的! 况且,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坚若磐石的豫州城,白得那么多粮食和银钱,在陈行看来,便是他们想要个十来万两的银子,他也不是不可以给! 王行此时咬紧牙关豁了出去,朝着陈行连磕三个响头:“小人愿不要所有功劳,只求小公爷替锦州参将戴诚礼申冤!” “嗯?”陈行一愣,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们几人会来这么一出! 合着刚处理完李常山的事情,又来了个戴诚礼,怎么?我看起来像是铁面无私包青天包大人?尽让我替人申冤来了? “咳咳,那什么,兄弟贵姓啊!” “小的王行!” “哦,王兄弟是吧,这个冤假错案呢,你要找刑部,军营中的案件呢,你得找兵部!”陈行面露和煦想要上前扶起王行。 奈何王行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起来:“小公爷,此案无需审理,小的便是人证,而且凶手已被擒下!” 陈行面容古怪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孟德海吧?” 王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孟德海是主谋不假,但行凶之人乃是其偏将许大山!” 随即便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听得豫州一众将士目露愤慨之色。 尤其是锦州边军,更是双眼似火,大有杀许大山而后快的迹象! 陈行立刻反驳道:“不行!” 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神,陈行没来由的胆颤,不过还是强装镇定道:“不是我不想杀,而是不能杀,孟德海与许大山二人牵连甚广,莫要说你们,就是我也想杀之而后快!” 众人闻言,这才神色缓和不少! 陈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妈的,还好老子反应快,不然引得兵变,到时候就白忙活一场了。 “实不相瞒,诸位兄弟!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王兄弟口中的那位县令,正是我的老泰山李常山李大人,你们说我能不想杀之而后快吗?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想杀了许大山,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二人是要带回京都交由陛下审讯,待签字画押之后方能收监问斩!所以……” 陈行顿了顿,前去搀扶失魂落魄的王行道:“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 王行喃喃自语:“难道戴参将的死就无人问吗?” 陈行心知王行如今整个人已经陷入半魔怔的状态,以前是被压着无法报仇,如今仇人下狱,这心思就再也藏不住了! 可偏偏还得让他多活一段时日,王行这会儿的心情恐怕跟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陈行最怕的就是王行冲动之下偷溜进监牢,将许大山给杀了! 到时候好好的一个英雄,成了囚犯,那就亏到姥姥家去了! 而且王行这人,知恩图报,陈行也是十分欣赏,不想看他走上歧途! 沉思片刻,陈行一抬头道:“王兄弟,你看这样可好?” 王行傻愣了下,没想过陈行会用商量的口吻与自己交谈,连忙道:“小公爷请说!” “我呢,也想杀了许大山替我夫人一家报仇,可我夫人终究是个女子,自然是做不得这等事情,我也不会让她双手沾血,便是仇人的血也不行,而陛下那边还需一些时日审讯,你呢,又想亲手替戴参将报仇,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 “还请小公爷明示!”王行连忙跪下道。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别动不动就跪!”陈行一把托住王行,没让他跪下。 “你先回家探亲,毕竟好久没归家了,半月之后再起程来京都,到时候随便找个人问,都认得我凉国公府的府邸在哪儿,你就直接住我府里来,叔伯们也都是玄甲军老兵,你们也能好好交流,我琢磨那时候差不多陛下也该审讯完了,想要的情报也得到了,到时候这个许大山与孟德海谁杀都不重要,只要死了就行,我届时会向陛下请旨,命你就做刽子手,我就带着夫人看你行刑,如此一来,皆大欢喜,不知可好?” “多谢小公爷,多谢小公爷!” 王行虎目含泪,这一次任由陈行如何搀扶,他都恭敬地磕完三个头才起身! 林小汤等人心中也是感激不已,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好了,说完戴参将的事情,咱们再聊回兄弟们的事儿!” 陈行笑着道:“至于其他兄弟,我陈行也知道你们是有功的,但是功劳大小不可一概而论,或许有人会说换作自己来也能行,这种思想要不得,要知道时也命也!凡成事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故而这份功劳也只能落到林小汤几人身上,所以诸位兄弟不要心生嫌隙!” 陈行最怕这事儿将来会引得锦州边军起了嫌隙,要知道危难之际时,人们可以抱团取暖,可若一旦太平下来,这小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各种风言风语也就随之而起,所以陈行要将这个势头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无论罪责大小,有罪就要罚,同样,无论功劳多少,有功也要赏!” 陈行扫视了众人一眼,深呼吸一口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圣人也会犯错,故而陛下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这是陛下的过失,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勇于直言不讳,纠正陛下错误!” 秦若澜眉头轻挑,这陈行当真是不像话,竟然敢当众说自己错了? 没看见秦若澜杀人的目光,陈行自顾自道:“如今我陈行,便替陛下向诸位同袍赔罪,在此也承诺,今日就发放被克扣下的军饷,补偿诸位兄弟,当作你们回家的盘缠,每人五十两,但是,你们要记住,这是陛下给予的补偿!还望一月之后,诸位兄弟能够前来京都,重新编营,继续为我大商尽忠职守!陈行,在此谢过诸位兄弟了!” 说完,陈行冲着底下的将士深深地弯腰鞠躬,一连行了三次大礼! 众人也连忙跪倒在地,高呼陛下圣明! 秦若澜这时心情相当复杂,她潜意识里觉着陈行说的没错,可阶级思想又让她觉着如此行事,有损女帝颜面,但陈行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说不开心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一时间,秦若澜心中五味杂陈! 陶牧很尴尬,小声道:“陛下,一人五十两,一万人岂不是要五十万两?那可是充公的银子,国库空虚,那……” 秦若澜柔荑轻摆:“本就是他们应得的,陈行说得对,是朕的不是,令豫州大营的将士们受苦了!” “喏!” 陶牧十分识趣地后退半步,不再言语。 不过,心里却暗暗佩服陈行,还得是小公爷,也只有他能令女帝陛下如此坦然认错…… 第83章 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夫君,不再睡会儿?” 感受到双腿上的动静,李清雪就知道陈行肯定是醒了! 果然,陈行翻了个身,两眼略微呆滞,仰躺着看着马车的厢板,没有理会李清雪的问话! 很快,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狠狠地揉搓了几下,这才像是将自己飘出去的三魂七魄给唤回来似的道:“不睡了,再睡人都要睡傻了!” 李清雪“噗嗤”一声娇笑:“夫君若是能睡傻,这京都恐就没有醒着的聪明人了!” “呔,你这妖精,竟敢嘲笑为夫,莫不是想要尝尝你孙爷爷的大棒?” 陈行调笑着捏了捏李清雪圆润的双颊。 随后有些愧疚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你会不会怪我!” 李清雪愕然,但很快就明白陈行是在说什么。 “妾身如何会怪夫君,若不是夫君,恐怕妾身都伸冤无门,何谈报仇雪恨!” 正如李清雪所言,自从去了山桑县,她才知道自家灭门之祸不过是别人顺手而为之事,与整件事情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陈行,自家的仇唯有下了地府才能找阎王爷做主了! “放心吧,杀了泰山、泰水与小舅子的许大山,我一定会让他好好活着,活到他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让你亲眼看见他伏法,到时候拿着他的头来祭拜咱爹娘的在天之灵!” 陈行双目含怒,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李常山的女婿,更多的还是他见不得一个清廉为民的好官却最终落得个满门被屠的下场! 这世间的人伦纲常不该是这般模样。 “嗯!” 李清雪没有说过多的话,一声轻吟代表了一切! 正如当日她奋不顾身挡在陈行后背一样,她信他! “对了,夫君,你与秦姑娘的赌约打算怎么处理?”李清雪略带嘲弄的意味。 “能怎么办?还真让她当妾啊?昨日没瞧见小楚那耙耳朵的模样吗?”陈行没好气道:“秦若澜一句话,小楚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乖乖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回京都去了,真是舔狗不得好死!” 其实原本众人应该是一道返回京都,可不知为何,秦若澜在接到一名天鹰卫传来的纸条时,脸色顿时变得既难看又兴奋。 甚至顾不上将抄家所得的一应钱财尽数带回,直接交由自己与龙骑营带回京都,她则是领着楚年行与杜康宁等两营将士连夜拔营回京,也不知道她急个什么劲! 最耐人寻味的便是临走时,秦若澜丢给自己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令陈行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总觉着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且,这还是当着楚年行的面给自己抛媚眼,就跟偷情似的,想起来陈行还是一身冷汗。 不过好在陈行这点底线还是有的,断不可能做出“朋友妻,不客气”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故而装作没看见,理都不带理她! 至于赌注,更不用说了,当初不过就是一时嘴快,自己又怎会夺人所好! “那……” “放心吧,为夫并非是没有分寸之人,那晚纯粹是脑子抽了,算了,这赌注以后就当没发生,也不许再提了!” “嗯!” “倒是你,清雪你想好没!” 陈行忽然没头没脑地一问,令李清雪那双温柔似水,还微微泛着暖光的眸子一时间充满了迷茫! “想什么?” “笨,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成亲了!”陈行宠溺地刮了下她的琼鼻道。 李清雪顿时沉默不语,她总觉着秦若澜看陈行的眼神与看楚年行不同。 若说秦若澜看楚年行的眼神是那种尊卑分明的话,那她看陈行的眸中便藏着几分爱意。 可自家夫君偏偏不信,总将秦若澜与楚年行凑成一对,这令李清雪也不知如何是好! 更何况,除了自己,还有一位见着自家夫君便会低头脸红的首辅嫡女! 这两女,无论家世、身份,都不是自己这个小小县令之女可以比拟的! 况且,京都之中,达官显贵之女比比皆是,容貌秀美,气质出尘者更是不知凡几,若是将夫君在豫州所做之事传回京都! 届时,说不定凉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坏了! 于情于理,这凉国公府的主母之位,便是轮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说来也怪,夫君这人明明胸有韬略,却总是喜欢摆出一副二世祖的模样,着实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喂,喂,想什么呢?” 直到陈行举手在她面前晃了半天,李清雪这才缓过神。 看着陈行,难得换上一副贤内助的口吻:“妾身知道夫君待我极好,妾身也很感激,不过夫君可曾想过?这自古达官贵胄子女的婚姻,又有谁不是为了家族利益考量!” 不理会陈行的错愕,李清雪接着道:“莫说妾身的父亲去世,便是在世,对凉国公府而言并无半分帮助,反倒是承凉国公府的威名,做起事来顺风顺水,再者,倘若夫君娶了妾身,夫君可曾想过公爹解甲归田的那一日?若不趁着大权在握,与夫君寻得一门良缘,恐怕公爹这心里不会踏实!” “所以,无论夫君如何宠爱妾身,这凉国公府的主母之位,都应当交由一位家世显赫,且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重臣之女来坐!” 望着李清雪严肃的面庞,陈行心中暗叹,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在意自身地位与身份,从而显得过于自卑。 “你这丫头,心思太深了!这些不该是你考虑的事情!” 陈行怜惜地揉了揉李清雪脑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说的没错! 若是李常山在世,李清雪定然不会如此,说不定如寻常的官家女眷一般,在深院之中赏赏花、刺刺绣什么的! 可世事无常,满门惨死,一路的颠沛流离,乃至经历了山桑县刺杀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让一个本该不谙世事的少女迅速成长为一位凡事以大局为重的女子,这让陈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夫君,不是妾身心思深沉……” 话未说完,陈行便将食指轻轻竖起挡在她樱唇之上,轻声道:“我说了,这些不该是你考虑的事情,你就好好想着如何操办我俩婚事便成,其他的自有为夫在,还记得那一日为夫所说吗?为夫定然会留有后手!” 李清雪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也仅仅是高兴,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可不仅仅是陈行说了算的! …… “老臣陈世忠,见过陛下!” “陈老国公无需多礼!来人,赐座!” “谢陛下!” 天禄阁内,一身玄黑色凤袍的秦若澜威严地坐在首座,对着下方身着玄甲,腰配长刀的陈世忠笑道:“来,陈老国公,尝尝这上好的碧螺春!” “不知陛下召老臣回京所谓何事?”陈世忠抿了口茶,开口道。 他也摸不清这龙椅上的女子到底是在想什么,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到手里打开一看,只有寥寥几个字:朕有要事相商,速回! 秦若澜眉眼浅笑:“忠伯伯莫要心急,咱们边喝边聊!” “陛下折煞老臣,老臣惶恐!” 听到这一声忠伯伯,陈世忠连忙起身行礼,以示尊重! 女帝能叫,自己可不能应,若是秦若澜还是公主之身,这一声应了也就应了! 那时莫要说唤一声伯伯,便是让她喊一声公爹,先帝都会笑着将她许配给自家儿子! 可如今却应不得,二人身份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忠伯伯莫非是嫌弃澜儿不成?连声伯伯都不让唤?” “老臣不敢,只是君臣有别,恐遭人话柄!” 秦若澜故作伤心道:“你我虽是君臣,可忠伯伯您也是看着澜儿长大的,可以说是澜儿的半个长辈,您与父皇感情深厚,虽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又是父皇钦点的辅政大臣,这一声伯伯如何当不得?” “这……” 秦若澜的这一番话,让陈世忠的CPU一时间处理不过来了,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这龙椅上的这位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反常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一位在和长辈哭诉委屈的邻家侄女啊! 陈世忠心中微微不安,连忙拱手道:“陛下若有事尽管吩咐,老臣必定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若澜心里乐开了花,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忠伯伯所言当真?” 陈世忠无比坚定道:“自是当真!” …… “小公爷,前面就是都城了,我等也就送到这里了,还要带着抄家所得回龙骑营复命!”许梓轩策马来到车厢旁高声道。 陈行挑开窗帘笑道:“有劳许大哥一路护送了,咱们都在京都,山不转水转,有空多亲近亲近。” 许梓轩受宠若惊,连忙拱手回礼:“多谢小公爷厚爱!告辞!” “许大哥,慢走!” 看着龙骑营离去的背影,陈行一挑车帘,冲着小伍道:“你和赵勤先将马车送回府,我带着清雪随便逛逛,跟刘婶说,晚上多做几道菜!往后府里再添六副碗筷!” “喏!” “对了,你送完记得带翠儿来锦绣坊找我!好久没见那丫头了,也给她买几身合适的衣裳!”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 “小伍,你特么……” 然而,哪里还有小伍的人影! 陈行气的跳脚:“孙子,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爷爷等着,回府看我怎么收拾你个瘪犊子!” 李清雪掩嘴轻笑,虽说对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可真要是看到了,还是觉着十分有趣的! 而孙长兴等人也已经麻木了,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保护李清雪的安危,也从这位未来凉国公府的主母口中得知了基本的信息! 谁能想到这位少夫人先前不过是小公爷捡回来的一名流民,可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少夫人,听说小公爷至今也只有这么一位收入房中的女子,要不还得说小公爷洁身自好呢! 唐书玉这会儿也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光,果然这个陈行是在藏拙! “走吧,替你选衣裳去!” “嗯!” …… “哎哟,我说今日怎么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贵客到了!” 锦绣坊的王掌柜一见陈行来了,连忙上前说着吉祥话。 “别来无恙啊,王掌柜!”陈行乐呵呵地看着这位老实巴交的掌柜:“你们少东家呢!” “少东家前些日子刚去江洲,还未回来呢!” “嚯,这苏洵想来是赚了不少吧!”陈行朝着王掌柜打趣。 “都是托小公爷的福,少东家在家中可是大大的涨了回脸!” 王掌柜是苏洵这一脉的老人,自然是对陈行感恩戴德! “那就行,生意做得不错就成!” “这是自然,小公爷且放心,少东家说了,等他从江州回来,分红定然双手奉上!” 陈行一愣,随即想起来,自己在苏洵这还有股份呢,都差点给忘了! 不过也知道王掌柜误解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来要分红的,我是来替我家夫人挑衣裳的!” 王掌柜先是一愣,从二人进门之时,就已经发现了李清雪。 虽说自己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 自己若是没记错,这李清雪先前还只是陈行身边的一名婢女才对啊! 如今陈行口中说的夫人不会是这丫头吧,堂堂一个凉国公府取一个婢女为妻?不应该吧? 不过看二人举止亲密,俨然一副新婚燕尔的模样,这令混迹市井多年的王掌柜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 于是小心翼翼道:“敢问小公爷,夫人的尺寸……” 陈行笑了,不过也确实佩服王掌柜的机智,既不得罪自己,也不得罪李清雪,“让绣娘替我夫人量下!” 说着还牵起李清雪的手示意了一番! 王掌柜闻言一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还请夫人移步后院!” 程大利站在门外喊道:“小公爷,我能去买两个包子吗?” 孙长兴脸色一冷,气冲冲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规矩,要懂规矩!” 程大利不满地嘀咕道:“我懂了啊,我这不是询问小公爷了嘛!” “你……” 陈行听笑了,开口道:“大利啊,以后这种事你直接去就行,不用问我,咱们凉国公府没孙大哥说的有那么多规矩!” 程大利冲着孙长兴哼了一声:“还是小公爷好!” 孙长兴则是无奈道:“小公爷,这……” 陈行摆了摆手:“孙大哥,这种小事无伤大雅,再说了,到了京都,我不信还有人敢来刺杀我!” 他陈行恐怕是忘了,那一日是谁命悬一线! 没一会儿,李清雪便挑好了布料与衣裳,在王掌柜百般推辞之下,陈行还是付了钱。 原先王掌柜不肯要,说是自己少东家说了,以后只要是陈小公爷来挑选布料,一律不收钱! 可陈行是个讲究人,该我的,我一分不少,不该我的,多一厘也不要! 直到挑选完布料,陈行都没见着小伍与翠儿,心里不由得纳闷,这孙子跑哪儿浪去了! 最后实在是喝不下锦绣坊的茶水,领着李清雪等人,朝着凉国公府走去。 “这小伍,本少爷看他是皮痒了,等一会儿见着他,我一定抽死他!” 刚迈进府门,陈行等人就觉着不对劲。 整个凉国公府,府门大开,里面却无半点声息,往常庭院里的叔伯们这会儿竟无一人在庭院! 孙长兴等人立刻抽刀将陈行与李清雪两人护在身后。 “城安、正勇你们两个人先去前面探探路,白展,你上墙头瞧瞧是什么状况,大利,你跟我保护好小公爷!” “喏!” 苟城安与陈正勇二话没说,提着长刀就朝前院奔去。 陈行也没闲着,掏出燧发枪装填好弹药,眼神凌厉地盯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白展冲着孙长兴道:“大哥,院子里没人!” “大哥,前院也没人!”苟城安沉声道。 唐书玉则是附耳轻声道:“小公爷,书玉以为并非出了意外,若在这京都之中想要悄无声息地抹杀凉国公府的老兵,除了龙椅上的那位,书玉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可是,小公爷刚立下如此功劳,女帝也并非昏君,又怎会行卸磨杀驴之事!” 陈行一听,对啊!唐书玉的分析句句在理,暗骂一声自己是在豫州被弄得杯弓蛇影了! “书玉说得有道理啊!”陈行夸赞一声,连忙冲着众人道:“跟我一起去后院看看!” 几人刚一来到后院,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整个后院站满了身着玄甲,身姿挺拔,腰佩长刀,不苟言笑的玄甲军! 陈行一眼就看见地上跪着一排人,为首的便是先回来的小伍与赵勤,其余的便是赵勤带回来的轻骑营的弟兄! 他们两旁还站着数十名玄甲军! 府里的叔伯们也是乖乖地站在堂厅之中,噤若寒蝉! 而此刻堂厅当中,首座上一名神色慈祥的老者正与一位妙龄女子谈笑出声! 那女子不是秦若澜还能是谁! 陈行见状,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令他双腿微微发软,硬着头皮来到堂中,颤声道:“爹!” 见老者似是没听见,依旧与秦若澜有说有笑,陈行再次顶着恐惧喊了声:“爹!” 秦若澜嘴角泛起一抹弧度:“忠伯伯,有人喊你呢!” 陈世忠这才将头转过来,正视陈行! “爹?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第84章 小贼,你也有今天! 陈行被陈世忠呛了一句半晌脑袋没转过弯。 这老头有病是吧?逮着我怼干嘛?大姨夫来了?还是更年期到了? 我也想当爹啊,可这清雪肚子里不是还没动静嘛! 想归想,可是这事儿还得平不是? 于是只得忍着心中的一丝怨气,乖巧地绕过小伍与赵勤,来到陈世忠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陈世忠冷笑一声:“呵呵,父亲?我可不敢当,我陈世忠何德何能有你这么一位天生地养的“好儿子”啊!” 好儿子这三个字陈世忠近乎是咬牙切齿从嘴里蹦出来! 那一日君臣相见,秦若澜将初次与陈行相识的过程详细告知给了陈世忠。 当然,这其中定然是包括陈行所说的一字一句! 陈行微微愣神,他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陈世忠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念,可眼神瞟过秦若澜美得不可方物的容颜时心中似是想明白了:难道是这个街溜子打我小报告了! 等等,卧槽,她还真把我这个便宜老爹喊回京都了?女帝是有多宠她?就不怕我爹带兵回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谋反? “爹,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孩儿自是陈家之人,何来天生地养一说?”陈行硬着头皮解释,心里却是将秦若澜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陈世忠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当,跟着老子姓陈实在是辱没了你这位未来的小公爷了!” “孩儿不敢!” “不敢?呵呵,我看你敢得很!” 陈世忠愤而起身怒斥道:“给老子跪着!” 陈行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的同时暗骂前身没骨气,这就跪下了? “跟着老子姓陈给你丢人了是吗?” “不是!” “不是?那老子来问问你,那日救了秦侄女你不是说无名无姓吗?” “呃……” 陈行无话可说! 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何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如此愤怒。 “孤儿是吧?好啊,好得很呐!我老陈家是把你丢路边喂野狗了,还是没给你吃没给你喝?令你心生怨恨,对外自称是一孤儿?” “爹,你听我解释,其实……” “闭嘴,老子没让你说话,你就给老子听着!” 陈世忠毫不客气地打断陈行的话继续训斥:“多日不见,我倒是没成想我陈世忠竟断子绝孙了,唯一的儿子都不认自家祖宗了!” 越想越气,陈世忠立即朝着周子舒道:“去,将老子的马鞭拿来!” 陈行顿时身体一颤,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喏!” 周子舒怜悯地瞅了一眼陈行,恭敬的递上马鞭! 陈世忠一把夺过马鞭,微微一甩,一声脆响,再次令陈行身体微颤! “来,给老子将这个逆子剥光了吊起来!” “喏!” 几名玄甲军二话不说,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陈行的上衣脱了个一干二净。 跟着将双手他用麻绳绑紧,又拿一根长绳从中穿过,接着甩过横梁,一用力,陈行就跟升旗似的被吊在半空! 整个过程陈行都没有挣扎半分,任由他们施为。 你问为什么?废话,挣扎有用的话,还要一旁的玄甲军干嘛? 不过当看到陈行胸口的伤疤,陈世忠的眼睛还是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而秦若澜看着陈行裸露在外的上身脸色也是微微潮红,可当瞥见那一抹箭伤,心中还是存了些不忍! 不过,一想到他整日就知道欺负自己,这点于心不忍的情绪也就随风飘散! 哼,小贼,你也有今天! “啪”一声脆响,陈行身上当即多出一条血痕。 “老子让你无名无姓!” “啪” “老子让你孤儿!” “啪” “老子让你成日里就知道欺负秦侄女!” 一顿马鞭炒肉下来,陈行身上多出无数道血痕! 可令众人诧异的是,无论陈世忠如何鞭打,陈行自始至终只是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这让不少随陈世忠一同回府的玄甲军也颇为意外,其中不乏有着曾看过陈行第一次挨马鞭的人! 要知道当初陈行那次被陈世忠抽得哭爹喊娘,连连求饶,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了! 今天倒是小刀拉屁股,给他们开了眼了! 同时,玄甲军众人却也大感欣慰,陈武成、陈武德的死与陈行的纨绔一直是他们心中的一道疤,如今陈行这位三公子,俨然有了当初大公子与二公子的雏形,这如何不令众人欣喜? 足以证明陈老国公后继有人了! 就连陈世忠心里也是微微错愕,这逆子是转了性子了? 不过手上并未慢下来,又是一连数鞭,抽得秦若澜都不忍直视,连忙上前柔声道:“忠伯伯,想来三公子应是知错了,还请息怒!” 陈行看着上前劝阻的秦若澜心中冷笑不已:跟我在这玩大棒加甜枣是吧?你秦若澜还嫩了点! “家门不幸,让秦侄女见笑了!”陈世忠略显颓然地坐在首座,叹气道。 见状,秦若澜知道陈世忠是打算放了陈行,连忙对着一旁的玄甲军道:“还不快将你家小公爷放下!” 一旁的玄甲军看向陈世忠,在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这才将陈行放了下来。 早已脱力的陈行哪儿还撑得住,身子随即一软,朝着地上倒去。 李清雪见状顾不得心中害怕,连忙上前撑起陈行的身子,眼中再无往日半点柔和,反而对着秦若澜怒目而视! 李清雪如何不知今日之事皆是出自秦若澜之手? 往日里二人斗嘴也就罢了,如今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陈老公爷请回京都,如此折辱夫君,李清雪心中怎能不恨? 秦若澜被李清雪瞪的心中略微有些心虚,说实话,她也没想过陈世忠真的会下如此狠手替自己出气,原先想着不过是抽陈行几下意思意思全当泄愤了! 谁能想到,陈世忠这每一鞭都不曾收力,近乎是奔着抽死陈行去的啊! 陈世忠双眸微眯盯着李清雪道:“你是何人?本公教训儿子何须你来插手?” 陈世忠哪儿是不知道,只是总不能当着秦若澜的面承认了她的身份吧?若说是妾这不是打秦若澜的脸? 大商建朝以来,就没有妾先妻一步嫁进门楣的道理,若说是妻?那又让秦若澜如何自处? 要知道当日秦若澜虽碍于面子没将事情挑明,但他陈世忠是什么人? 历经两代帝王的老人,能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狠角色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故而他也在心里默认了秦若澜作为自家儿媳的地位,自是不会承认李清雪的身份! “我……”李清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 陈行虚弱地看了一眼陈世忠,紧握着李清雪的玉手,气若游丝道:“回父亲,这是孩儿未过门的妻子!” “放肆!”陈世忠顿时勃然大怒,当着女帝的面说这话,你不是给秦若澜找难堪吗?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你在这儿戏?” 陈行强撑着身子,眼神坚定道:“孩儿自是明白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陈世忠微微颔首:“你知道就好,这……” “所以李清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不是戏言!” 秦若澜望着李清雪心中闪过一抹杀意…… 李清雪美眸泛起泪花,她不敢相信陈行即便是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也要替自己正名。 在这一瞬间,李清雪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哪怕就是死,只要能与陈行共赴黄泉,也甘之如饴! 陈世忠脸色一寒,怒斥道:“说的什么混账话!老子还没死呢!这事儿轮不到你做主!” 陈行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握着李清雪的手! 这一刻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憋屈、愤怒与无助! 抬头看向秦若澜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令后者心惊肉跳! 陈世忠也知道此事不能逼太紧,如今陈行的改变,陈世忠是看在眼里! 或许这个小儿子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知的软弱性子,豫州之行让他长大了! “下去吧,先养好伤!” “孩儿告辞!” 在李清雪的搀扶下,陈行朝着自己的院子艰难地走去! 只是,临走时看向秦若澜的眼神宛如看死人一般! 他知道秦若澜刁蛮、任性、霸道,可唯一没想过,她会如此行事,仗着自己这个便宜父亲撑腰来羞辱李清雪! 他不信陈世忠不知道李清雪是谁,以自家父亲眼馋隔壁长平侯家的小孙儿的尿性来看,无论是谁,只要能替他老陈家传宗接代,他都能视若己出! 更何况,李清雪本就是官宦女眷,出身虽低,可也比一般人强上不少,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如何会不受陈世忠的喜爱,即便是心有不悦,也断不会如此打压她! 唯一的解释便只有是秦若澜在从中作梗! 可是陈行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秦若澜到底图个什么?泄愤吗? 或许吧,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和楚年行是什么关系?你这样以后还怎么让楚年行与自己相处? 好吧,依照她那蛮横霸道的性子,自是不会考量这么多! 回到小院,李清雪看着趴在床上的陈行,替他涂抹药膏的同时,心中不免暗自垂泪! 感受到背上传来点滴的清凉之意,陈行强忍着疼痛,调笑道:“怎么哭鼻子了!” “夫君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李清雪嗔怪道。 “不笑难道哭吗?那岂不是随了秦若澜的愿了?”陈行没好气道。 “也是!” 如今提到秦若澜,李清雪也不再有好脸色了! 以往为了自家夫君着想,总是在其中调和二人矛盾!争取让自家夫君在秦若澜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免得到时候传出夫妻不和的谣言! 如今,李清雪想明白了,夫君与秦若澜恐怕难以结秦晋之好,既然如此,又何必在秦若澜面前做小伏低! 夫君说得对,人不求人一般高! 加之今日这事一出,令李清雪更是心生怨恨,寻思着往后再也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看了! 不过又想着,自家夫君为了自己顶撞国公爷,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道:“夫君今日为了妾身顶撞国公爷,实属莽撞了些!恐会令老国公伤心!” 陈行想都没想道:“你是我的妻子,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还算个屁的男人!” “可……” “不用可是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后悔,想着如何应对就行了!” “夫君准备如何应对?” 陈行顿时陷入沉思,今日之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应对之策。 早在回京的路上他便想过,若是陈世忠不同意他娶李清雪,他便带着她私奔! 反正古代山高皇帝远,自己往哪儿一躲,谁知道自己是谁? 凭画像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等找着自己,说不定自己早已儿孙满堂了! 可若是如此,自己就必须想法子养活一家人。 陈行可没打算把小伍和翠儿丢在这,或许现在还得算上孙长兴等人,毕竟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不是? 可要养活家人,就必须运用到前世一些比较常见的东西,而这类东西在大商必然是没有出现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先不说售卖渠道,若是有心之人追查之下,难保自己的行踪不被泄露,到时候还得被抓回来,如此一来,便是功亏一篑! 除非……自己手握重兵! 可说得容易,自己一无官职,二无兵符,谁听你的? 如此一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至少也得将这其中所有东西理顺才行! 想了想,陈行忽然沉声道:“清雪,若是我说咱俩私奔,你可愿意?” 李清雪一愣,随即面色坚定道:“夫君去哪儿,妾身便去哪儿!” 有了李清雪这话,陈行心中百感交集。 这女人啊,还是得找懂自己,疼自己的才好! “夫君可是想今夜就走?”李清雪紧张道:“若是如此,我去收拾些细软!” 陈行轻敲她的秀额道:“哪有那么容易,为夫得盘算好一切才能私奔,再者说,难不成真让你出门替人浣洗衣裳挣钱?我可舍不得!” “那夫君是打算存些银子后再私奔?”李清雪歪着小脑袋杏眸睁得大大的看着陈行! “你这丫头,行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等夫君细细盘算一番!” “哎呀,不行,夫君你还伤着呢,怎还如此不老实!” 李清雪感受到玉臀传来的摩挲,娇嗲地白了眼陈行。 谁想到后者义正言辞道:“没事儿,谁和你说受伤就不行的!再者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李清雪脸色绯红,软糯道:“可夫君身子刚涂好药!” 不成想,陈行一个翻身,将李清雪螓首微微下按,语气猥琐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李清雪闻言顿时面带红妆,随即拢了拢耳边的青丝,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缓缓将螓首埋了下去…… 第85章 手中刀,心上人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每一片白云都像是少女心中的琐事,既虚无缥缈,又单纯朴实。 “小公爷,国公爷唤你去前厅,那个秦姑娘又来了!” 翠儿撅着小嘴,满面愁容的来到了陈行的小院! 那一日她也在,亲眼见着自家小公爷被国公爷抽得遍体鳞伤,忍不住在旁暗自落泪! 难得一向好脾气的翠儿,心中对秦若澜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改观。 甚至时常还会暗自懊悔,当初若不是自己嘴碎,自家小公爷又怎会与秦若澜纠缠在一起,又怎么会遭受那等鞭刑。 难怪当日少爷会说,秦若澜这女人一旦沾上,非死即伤! 如今看来,少爷说得果然没错! 一旁的李清雪听到秦若澜来了,一双柳眉霎时拧成一团。 “夫君,不如称病不见吧!” 陈行轻笑着捏了捏李清雪圆润的脸庞道:“去,为什么不去?有些事不是光靠躲就能躲过去的!总要有人为此画上个句号!” “倘若她再趁机刁难与你怎么办?”李清雪面露担忧的问道。 要知道陈行身上的鞭痕这几日时常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为此李清雪还数次被血淋淋的一幕深夜惊醒! “刁难便刁难呗,她强任她强,清风拂山岗;她横由她横,明月照大江!” “我可不信夫君会如此洒脱!”李清雪娇笑道。 “知道还问?”陈行轻弹了一下她的秀额,缓缓开口:“有些事啊,是真不想做,但不得不做!所以说嘛,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见两女秀眉间的那缕怨气似是还未消散,陈行无奈笑道:“好了,不用想了,来吧,帮我穿衣,我去前厅看看!对了,等小伍回来让他来我的院子里等着,顺道将孙大哥他们也喊来,有些事得提前了!” …… “忠伯伯,这茶怎么有点涩嘴啊!” 秦若澜这会儿宛如邻家侄女般乖巧地与陈世忠套着近乎。 陈世忠豪爽一笑:“西边干热,人心浮躁,此茶名为茯茶,有健脾宁心之功效,初入嘴是有些苦涩,可越喝越有味道,若单论口味而言,却是比不得江州的碧螺春一类名茶,可胜在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此茶忠伯伯可有多余,能否给侄女些许带回……家中品尝!” 若是陈行在这一定要诋毁两句,哪有来人家里连吃带拿的? 陈世忠倒是非常乐意,对着外面道:“子舒,去拿些茯茶来给秦侄女带回去!” “喏!” 陈行这会儿也恰巧迈步前厅,和擦身而过的周子舒了个招呼,便对着陈世忠道:“见过父亲!” 随即对秦若澜又是一礼:“见过秦评事!” 陈世忠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下来,而秦若澜却察觉出陈行话语间的生分,没来由地心中一紧,似是像失去了什么一般! “坐!”陈世忠惜字如金道:“你可知今日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孩儿不知!”陈行顺从地坐了下来! 陈世忠微微示意,秦若澜心领神会。 立刻接过话茬:“陛下近几日收到五姓世家联名上书,以及朝中大臣的奏折,其内容均是状告你在山桑县肆意屠杀世家文人,尤其是崔家,更是怒斥你罔顾圣人之道,对读书人用刑,字里行间皆是想要杀你而后快之意!” 陈行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可却并未说话! 秦若澜蛾眉紧皱:“你不说些什么?” 陈行淡然道:“没什么好说的,若是陛下同意了,这会儿来的就不是秦评事了!” 陈世忠不露痕迹的喝口茶,似是秦若澜所言之人不是自家小儿子一样,可心里却是对陈行高看几眼。 若是换作旁人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心性不坚着说不定此刻已经跪倒在秦若澜面前卖惨了! 可谁让陈行是自己的儿子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是老子的种,随自己! 当然,虎父自然也是生不出犬子的! 大商朝五姓世家乃是:崔、裴、赵、魏、范! 这五家历来受大商学子敬仰,朝中不乏有重臣是出自五家嫡系亦或是门下的学生! 故而若说大商谁最尊贵,自然是龙椅之上的九五至尊。 可要说大商之中谁的权利最大嘛,非五姓世家莫属! “行儿,你对五姓世家怎么看?”陈世忠看似随意一问,实则是对他的考验。 陈行哪里能不知道,这种电视剧里都烂透了的剧情,他随便扯上两句就能带过去! 可他不愿意,心中有气! “孩儿拿眼睛看!”陈行头也不抬地抿了口茶敷衍了一句。 “噗”陈世忠一口茶还未咽下喉咙便喷了出来,抹去嘴角的茶水,指着陈行骂道:“混账东西,你是在这和老子闹别扭是吧?老子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秦若澜也是嘴角微微抽搐,这陈行果然还是没个正形,满嘴都是鬼话! 不过也看得出来,他心中对那日被当众鞭打一事,还心存怨念! “陈行,在和你说正事呢!”秦若澜语气软和,似是在哄着他! 陈行倒是不在意秦若澜对自己的态度,反而好整以暇地问道:“他们敢杀我吗?” 秦若澜微微沉思,随即摇了摇头:“不好说,就拿你山桑县的经历来看,若是事关世家生死,未必有他们不敢做之事!” “哦,那他们这五家届时等着在大商除名就行了!”陈行轻飘飘地说了句! “你……”秦若澜气结:“你当真不在意?” 陈行疑惑地看向秦若澜反问道:“我要在意什么?在意他们会不会杀我?还是说在意天下学子的悠悠众口?” “你当真就不怕天下文人对你口诛笔伐?不怕他们群起而攻之?”秦若澜没好气的冲着陈行道。 陈世忠则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秦若澜越是如此紧张陈行,就越是表明自家儿子不会有事儿。 陈行不屑一笑:“我陈行平生只在意两样东西,一是,手中刀,二是,心上人!若我手中有刀,你且问他们怕不怕我?” “若是凭着把刀就想堵住天下众人之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恶名也是名,既做不得流芳千古,遗臭万年我也甘之如饴!再者说,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杀百万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世有骂我人。(改了下,不然和这个不太搭!原文是:不教无有骂我人!)” 陈世忠与秦若澜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惧意! 即便是这位见惯了血腥沙场的老将,此时也对自家儿子这番话感到心惊。 在他看来,若是由陈行领兵打仗,面对敌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而这“心慈手软”与自己等将领又不同,他是真的会不顾任何人伦道义,只要目之所及,皆可杀之! “陈行,你当真如此嗜杀?”秦若澜双眸冷冽。 “不是我嗜杀,而是他们逼着我杀!”陈行毫不畏惧的与秦若澜对视:“自古君王想要流芳千古,故而才能令世家掣肘,而我不一样!” 陈行一指自己道:“我这人喜欢讲道理,可他们偏偏不听,那没办法,我只好以德服人!” 秦若澜冷笑:“你口中的德,便是杀尽天下人?” 陈行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轻飘飘的丢给她一句话:“武字乃是止与戈所组,止戈为武,方为本意,可要知道以战去战,以杀止杀同样是停止干戈,故而武德,也是德!” “你……当真是顽劣不堪,无药可救!” 秦若澜气不过,当即别过脸不想再与他争辩,陈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喝着茶! 陈世忠对陈行的想法倒是颇为赞同,什么名声之类的都是白扯,死了之后反正自己都听不见,谁想骂就骂,爱怎么骂就怎么骂! 但是,你若是敢在老子活着的时候当面骂,老子就宰了你! 或许这便是文臣与武将的区别,文臣想要的是身后留名,而武将贼与之相反,他们要的只有眼下的太平,为此,不惜背上骂名! 一时间,大厅之中气氛异常冷场…… “咳咳,就目前而言,如今世家与众多朝臣联名上书,想要治你的罪,你觉着该如何处理?” 陈世忠没办法,只得出来打圆场,总不能三人就这样干瞪眼到日落西山吧? “没什么好处理的,爱谁骂谁骂,我又不掉块肉,反正路上别让我听见,否则有一个算一个,不打断他们的腿,都算老子仁慈!” 陈世忠立刻起身一脚踹过去,嘴里怒骂:“你是谁老子呢?老子还没死呢?怎么?这么急着想当我爹?” 陈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嗨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讪讪地笑道:“口误,口误,父亲莫要激动!” 秦若澜也被陈行这番举动弄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得不承认,陶牧当初建言确实有道理! 该来的总是要来,事情也总是要解决的,正如陈行自己所言,有些事不是光靠躲就能躲过去的。 “孟德海和许大山他们俩还是什么都没交代?”陈行皱眉道。 “没有,嘴巴硬着呢!” 一提到这个秦若澜就来气。 那些个天鹰卫就跟吃干饭似的,往日里吹嘘自己天鹰卫大牢如何如何厉害,铁打的汉子进去也熬不住,保证什么都交代了! 可现在呢?这么多天过去了,半个字都没问出来! “不应该啊!”陈行嘀咕道:“孟德海不说,许大山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什么时候也这么硬气了?” “谁说不是呢?”秦若澜唉声叹气道:“如今他们二人拒不交代,你这肆意屠杀世家的罪名可就要落实了!” 陈行摸着下巴轻笑道:“这幕后之人倒也真是有趣的紧,不急着杀人灭口,反倒是拿我杀了山桑县世家大族做文章,又将犯案之人悉数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可他难道就不怕孟德海将他给卖了?” 想到这陈行一拍脑门:“李维宇还没抓着?” 秦若澜垂头丧气道:“那一日破城时就派人去找了,可惜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 陈行点了点头,想起那日破城之时,自己本想着借机会把豫州崔家也一并给收拾了,可奈何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豫州崔家也参与此事,所以也就只能言语上占些便宜! 若不是担心锦州边军的感受,陈行怎么着也得找盆脏水泼上去,将豫州崔家给连根拔起! 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陈行想来想去,总觉着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是自己没搞明白的! 算了,想不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这祸水自然是要东引的! “这事儿呢说白了,不是冲着我,是冲女帝与我爹的!” “怎么说?”秦若澜眉头轻挑! “你想啊,我当初去山桑县打着的可是女帝的旗号,可以说是替女帝办事,如今针对我,你说是为了什么?” 秦若澜略一思索,便明白陈行话里的意思。 喝了口茶,陈行接着道:“你想啊,我替女帝办了这么大的案子,若是不奖反罚,这以后谁还敢替女帝办事儿?烫手的山芋若是没人接,往后女帝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秦若澜俏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她觉着陈行分析的已经不是仅仅是在理了,而是直戳人心! 见火候差不多了,陈行又添最后一把柴:“最后呢,若是女帝罚了我,我爹心中定然是不快的,那岂不是会有怨气?我儿子替你做事,替你背锅挨骂不说,你还落井下石要责罚他,这一来一回定是会惹得君臣心生嫌隙,况且我爹还手握重兵,这结果便是君臣自此背道而驰,离心离德,如此一来,这群狗贼岂不是能更好的把控朝政?女帝自此彻底沦为一个傀儡咯!” “呵呵,我倒是不介意你替女帝陛下分忧!”陈世忠似是看透了陈行的小心思一般,若有若无的提醒着秦若澜。 废话,女帝可是未来的儿媳妇,哪有自家男人不上前抗雷,让女人顶在前面的道理? 那要你这个男人何用? 秦若澜一愣,随即眸子由愤怒转为清明,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找陈行来出谋划策的,几句话差点被他给绕了进去! 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行,你想将这事儿全甩给陛下来处理?” 陈行怨念横生,不满地瞅了一眼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儿子的! “爱怎么罚怎么罚,都与我无关,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最好就把我收监,然后来个秋后问斩!到时候爹,你记得领兵回京替我挨家挨户地找他们报仇就行!” 比摆烂?呵呵,摆呗,谁怕谁啊! 论摆烂,陈行可是有着两世为人的丰富经验! 你想将事儿甩给我处理?没问题,我直接开摆,爱谁谁,主打一个逆反心理! “陈行,你可要想好了,这事儿你要是不处理好,这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不说别的,便是李清雪出门都要被人逮着骂!” 秦若澜见陈行油盐不进,当即直指他的软肋,你不是紧张李清雪嘛,那我就从她入手! 陈行冷笑一声,这小丫头片子还拿李清雪来威胁我? 等老子理顺了所有事情就跑路,这京都谁爱待谁待,让你们去焦头烂额! “行啊,没事儿,大不了我就让清雪不出门就是!冷处理几天就完事儿了,骂累了,他们也就不骂了!” 这小贼,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第86章 能躺,绝不C “陈行,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树不要皮必死无疑,这人不要脸嘛,天下无敌!” “你……你……” 秦若澜被气陈行这股子耍无赖的劲给气的胸口生疼,两颊更是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变得格外通红,恨不得立刻命人将陈行带进宫里给阉了! 陈世忠略微诧异地看向堂中斗嘴的二人,朝着秦若澜身旁的陶牧递上一个询问的眼神,似是在问:他俩一直都这样? 陶牧含泪闭上双眼,微微仰头。 虽然心里不愿承认,可自打女帝认识陈行以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哪儿还有半分当初清冷威严的模样? 活脱脱一个邻家受气小姑娘,在与自己的青梅竹马拌嘴呢! 陈世忠懂了,合着这两人前世是冤家投胎来着,这辈子还得继续斗下去? “咳咳……”陈世忠轻咳两声打断了二人的争吵,再吵下去,一辈子都别想解决这个问题,随即缓缓开口道:“秦侄女,不知如今庙堂之上的朝臣与世家大族想要如何?” 一提到这,秦若澜似是心中有气一般,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来:“这群狗东西仗着自己名望,与文人名声!隐隐有逼宫之势,想要逼迫女帝陛下令降罪凉国公府!” 陈行一听到这,心中乐了:这群煞笔也不是蠢到不行,知道不仅要从道德层面入手,还得从根基开始挖,想要将凉国公府这棵苍天大树撬动。 可是他们想错了,先不说凉国公府这棵大树他们能不能撬得动,自以为抱团取暖就能够对抗皇权? 皇权的本质其实是勋贵与皇室宗亲,只要龙椅上的那位不去想着动这两方的利益,世家大族就永不可能与皇权对抗! 要知道,真要是把龙椅上的这位给惹急了,令皇室宗亲与勋贵感受到威胁! 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他们会让你看到什么叫做皇权的成立离不开勋贵的支持! 赢,则妻妾成群,从此一飞冲天!输,则举家被灭,投胎重来! 这个道理他们比世家理解得更清楚,更透彻! 与传承动辄上百数千年的世家不同,勋贵更像是白手起家的一群底层人人,他们有的也许并非天生富贵。 可既然踏上了这条登天梯,就已经将自己这辈子都赌在了上面,又怎么会让如今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 他们手中的权利,自打诞生那一日起便和皇权彻底绑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至于龙椅上坐的是谁不重要,只要是皇室一脉中人便可! 陈世忠闻言也是微眯双眸,早在女帝回来之时,自己就已归京! 这几日想来有心之人已经知道他回家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突然返京的事由! 而陈世忠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虽说这群人嘴上喊着降罪陈行,连带着惩治自己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可他们不傻啊,他们不会真的弄死陈行!纯粹是恶心自己罢了! 倘若女帝真如他们所愿,一道诏令降下,赐死陈行,恐怕这群人当即就得改口,来替陈行求情了! 哪怕是从自家宗族中推一个出来顶罪,他们也无不可! 世家可是远比想象中要更懂的变通! 故而,陈世忠自回来那一日鞭打过陈行后,剩下几日也并未上朝,而是选择了拜访几位老朋友! 说是老朋友,其实就是当年同穿一条裤子的老弟兄! 比如,镇国公、长平侯、威武候等一众先帝手下的老臣! 也算是为自己儿子卖个老脸,若是朝堂之上无人帮着说话,终归打嘴仗是要落了下风的! “老夫这边也拜访了几位故友,想来明日上朝,他们应当会替行儿说些好话!”陈世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 什么叫说些好话?陈行都不好意思揭穿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不就是带着人去打嘴仗吗? 一群年过半百,半截身体都要入土的老家伙们,加在一块儿都几百岁了,还撸着个袖子,一手指着对方鼻子,嘴里不断地骂着彼其娘之类的污言秽语!一吵就是一上午,还吵不出个结果来! 第二天还得接着吵,总之,一天没有结果,他们就得接着吵架去,甭管上面那位是什么心思,只要这事儿一天没定性,就不算完!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看乐子的,毕竟相互揭老底嘛,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谁还没点黑历史? 比如谁谁谁夜踹寡妇门啊,又谁谁谁吃月子奶,打瞎骂哑之类的! 说白了,和泼妇骂街没什么区别,图的就是个嘴上痛快! 陈世忠与秦若澜清楚,此事归根究底,还是陈行草率了,若是山桑县世家等人不死,他大可以凭借着画押认罪的供状以及一众囚犯来证明自己清白,堵住世家各族的嘴! 世家大族最在意自己的名声,明面上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虽说陈行手段不光彩,但是起码捏着实质性的证据,世家各族包括文人学子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山桑县世家有罪在先,又是贪墨赈灾粮这等祸害百姓的重罪,对于名节来说死不足惜,他们爱惜羽毛,自是不会帮这等人仗义执言! 即便心有不满,最多撑死了也就是将陈行归为天鹰卫一流。 可如今,人死了,这供状也就变了性质! 上嘴皮下嘴皮这么一碰,人家说你严刑逼供,事后将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是非对错全凭他们嘴上说了算! 而陈行手中的供状也就成了一纸笑话,上面写得再多,再详细,都可以被人说成是栽赃嫁祸,捏造污蔑!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了,他们率先发难! 从孟德海与许大山至今仍未松口就不难看出,这二人恐怕已经得到了授意,等待别人救援! 在这其中透露的信息也就令人细思极恐! 从送入天鹰卫大牢到如今,不过才短短数日,他们二人如此硬气抗下了天鹰卫的所有酷刑,只字不吐,这过程之中必有传话之人! 按理说天鹰卫是女帝的鹰犬,他们只听命于女帝一人! 可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天鹰卫当中恐怕是出了奸细亦或是有人被收买了! 陈行虽说已经推测出了许多,可他并不打算开口! 一来,自己为女帝做的确实已经够多了! 二来,能躺,绝不C,这是他的宗旨,本就是想着既然穿越来了,碰巧还是个小公爷,那就老老实实躺平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如果不是因为李清雪是自己的人,加之豫州百姓被祸害得早已没了人形,动了恻隐之心,自己才不会去蹚豫州这趟浑水! 想到这,看着陈世忠与秦若澜二人眉头紧锁的模样,陈行心中不由得泛起丝丝嘲弄! 头疼?那就对了,你俩慢慢头疼去吧! 反正陈世忠手握三十万玄甲军,陈行还真不信谁敢要了自己的命,无非就是被骂上两句,对自己而言又不痛不痒,不是什么大事儿! 遥想当初某个明星吸粉,自己一个纯路人就发个评论还能被脑残粉喷,这算什么! 真要是有那不怕死的,敢和自己对线,指不定谁喷谁呢! 秦若澜看到陈行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那口气是怎么也顺不下去,语气也不免带上几分怒意:“陈行,你当真就没心没肺到这般地步,任由别人对你凉国公府泼脏水?” 陈行一愣,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你还真别说,真要计较起来,还真不算泼脏水!这崔晟诚的确是我命人按着,眼睁睁看着他儿子被割肉,人是我喊人绑的,割肉的命令也是我下的,我寻思他们也没说错!” “那他们说你肆意屠杀山桑县世家呢?”秦若澜不死心道。 她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好法子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皇帝说得好听,整个江山都是自己的,可当真如此吗? 只有身在其位才知道当年父皇是有多么不容易!很多事情,便是秦若澜都身不由己,不得已,被世家大族裹挟着做出决定! 以秦若澜对陈行的了解,他如今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定然是有着解决的办法! “按理说,山桑县几大世家虽不是我杀的,但却是因我而死!这件事上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看着秦若澜似要吃人的眼神,陈行连忙解释道:“你可别乱想,我的意思是,抓他们我没错,错在监管不当,没有想到会有贼人胆大包天,竟敢夜闯监牢,杀人灭口!” 陈行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些虽算不上玩忽职守,但也勉强够得上失察之责!” “你……” 秦若澜眼珠子一转,随即撒娇似的朝着陈世忠道:“忠伯伯,你看他!” 陈世忠双眸圆瞪:“臭小子,有法子就说,没见着秦侄女都为你这事儿亲自跑一趟了?老子看你是又皮痒了?” 陈行心中冷笑:也罢,这口气老子暂且咽下了,就算是离家出走,也得将眼前之事给解决了,否则要是被冠上个畏罪潜逃的罪名,那事情就大发了!给了那群世家大族杀人灭口的机会! 算了,算了,等以后一切准备妥当,老子就连夜脚底板抹油,以后谁的烂摊子就留给谁自己收拾去吧!小爷不伺候了! 陈行心里腹诽归腹诽,可脸上却是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道:“父亲,孩儿知错,可孩儿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还望父亲明察!” “老子可不想跟你在这扯些没用的,你就说,有没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陈世忠吹胡子瞪眼,大有一副陈行敢说个没字,他就准备请家法了! “有!此事不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迫于陈世忠的淫威,陈行屈服了! 秦若澜星眸瞬间亮起,迫不及待道:“快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陈行撇了撇嘴:“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无非是场交易罢了!” 秦若澜微微蹙眉:“此话何意?” “他们是想拿我来换孟德海和许大山!”陈行想明白其中关键,冷声道。 直到刚才,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幕后之人会一直留着孟德海与许大山的命,难道就不怕他们二人禁受不住拷打,将自己给供出来? 除非……孟德海也不知道是谁,亦或是坚信幕后之人能够将他救出! 若是后者,足以证明幕后之人权势滔天! 可在这大商境内,难不成还有比女帝权利还大之人? 自然是有的,可惜已经躺在皇陵了! 而想要在天鹰卫眼皮子底下救人,与找死无异,除了有天鹰卫反水,陈行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但对于孟德海与许大山闭口不言,若说这其中无人带话给他二人,陈行是不信的,否则,以许大山的为人,恐怕早就想着法子保命了! 自己能想到的话,陶牧等人定然也是猜到了! “如今孟德海和许大山想来已经是被陶大人单独关押起来了吧?”陈行笑眯眯道。 陶牧一愣,随即苦笑:“果然是瞒不住小公爷,不错,这二人已经被我派心腹暗中提走,关押在一处除了我与女帝外,再无一人可以查探到的地方!” 陈行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距离山桑县之事过去已经快有小半月了,诸位可曾想过为何京都对此事知晓之人甚少?” “可是因为我等刻意隐瞒了?”秦若澜看着陈行试探道。 陈行摇了摇头:“照你所言,早在我等到达豫州之时,便已有人将此事上奏陛下,明明当初是最佳时机,能够掀起一番舆论,加之后来山桑县世家众人死后,若是有心之人稍加运作,我等归京之时,完全可以借着民怨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可幕后之人非但没这么做,反而是将此事尽数压下!且丝毫不惧我等将孟德海与许大山押入天鹰卫,这点着实令我费解!” 笑了笑,陈行才开口:“直到刚才,我终于想明白了一切!早在崔晟诚与吕先冲死的时候,幕后之人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你说什么?”秦若澜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我问你,倘若我本就大权在握,如今开始筹划谋反,待我荣登大宝,许你一世荣华富贵,即便是你失手,我也可保你一脉留下香火,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可愿意?”陈行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世忠满脸错愕,可当他看到秦若澜与陶牧似在认真思索的模样,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你合着想要自己反自己?还思考? 秦若澜良久,摇了摇头道:“不愿意!” 似是意料之中,陈行笑道:“你不愿意就对了,你之所以不愿意,是因为你本身就衣食无忧,手握天鹰卫这等权利机构,而许多有能力却无法身居高位,亦或是怀才不遇之人,他们可不这么想!” 第87章 比试 “况且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不值得你投靠,更没有资本值得你效忠,可若是换作我爹呢?” 陈行嘴角一挑:“若起事的人是我爹呢?你又是否还能坚持先前的想法?” 陈世忠闻言脸色一寒,当即怒斥道:“放肆,逆子,老子看你是嫌命长了?” 秦若澜轻声道:“忠伯伯,无妨,陈行不过是在假设罢了!” 这一刻,甚至连秦若澜自己都已经开始动摇了。 三十万玄甲军,又是名满军中的战神,若自己不是女帝,跟着他一起造反,成功了便是开国功勋,封王拜相也不在话下! 若是失败了……失败? 说句难听点的,只要不是猪队友,只要陈世忠不在意身后之名,兵发京都之日,从龙之功便已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如此泼天的富贵,很难能令人不动心? 此刻,陶牧的眼神都开始若有若无的飘向陈世忠,心里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进去。 若是换作陈世忠拉拢自己,那自己是否还会忠于女帝? 陈行见几人沉默不语,自是明白他们心中对这件事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诚然,如陈行所言,若是谋反之人乃是陈世忠,恐怕这大商顷刻间就会易主! “所以,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恐怕已经手握大权,权势之大便是女帝陛下见着,也得礼让三分?” 陈行摇了摇头:“幕后之人或许并不显山露水,甚至看起来更像是为忠臣亦或是不贪图权势之人!要知道,往往越像凶手之人不见得就是真凶!” 秦若澜秀眉一刻都未舒展,她翻遍脑海中所有的思绪,还是理不出头绪,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每一个都像是逆贼,又每一个都不像是逆贼! “所以你觉着应该会是谁?” 秦若澜将问题抛回给陈行,他敢这么说,定是心中有了猜忌! 谁知陈行闻言,双目发愣,随即耸了耸肩:“我连京都世家各族之人都认不全,更别说庙堂之上的重臣了,你问我算是白问!” 秦若澜懊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陈世忠还未过世,爵位自然还轮不到他继承,如今陈行只不过是一个连庙堂都进不去的一介白身,自己问他有个锤子用! 秦若澜想了想抛出了橄榄枝:“若是你想当官的话,凭借……” 不等秦若澜说完,陈行连连摆手,语气之中满是嫌弃的意味:“打住,打住……我之前就说过了,这官,狗都不当!你可别害我!” “烂泥扶不上墙!”秦若澜顿时气得俏脸煞红。 “废话,你觉着官好当,你就好好当你的天鹰卫评事,我呢,自有我的逍遥!” 当官?想什么呢?老子等小伍回来,安排好一切之后老子就脚底板抹油开溜,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想把老子栓在京都? 想都别想! 见陈行油盐不进,秦若澜索性不在当官这事儿上与他纠缠,反正人在凉国公府,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大不了以后遇到事情,直接以秦若澜的身份来询问他便是,还省得给他发俸禄,养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二世祖!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都在暗中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行了,那你觉着幕后之人会何时出手?” 陈行略一思索,开口道:“说实话,我不是幕后之人肚子里的蛔虫,我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出手,但是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主动出击,不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至少也能打乱他们的部署,一步错,步步错!我不信他们是神仙,每一步都能算无遗策!” “那你想如何做?” “以雷霆之势,直接斩了孟德海与许大山!”陈行双目凌厉:“我这人从不与人和谈!” 秦若澜面露担忧道:“若是如此,凉国公府恐怕就要身陷风口浪尖之上了!” “无妨,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怕他们个锤子,再说了,不是还有我爹吗?” 说着陈行还朝着陈世忠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意思不言而喻,爹,你可得给我托底! 陈世忠面部一阵抽搐,恨不得打死他,但没办法,谁让老陈家就剩下他这一根独苗! 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了,放手去做吧!余下的老子替你兜着!” 陈行连忙撇清关系,生怕沾上晦气似的:“我可没说我要去做,这事儿让女帝陛下去弄,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众人顿时傻眼,怎么?合着你就想出张嘴?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陈行鄙夷道:“什么事儿都得我来?那女帝要你们有什么用?风险我都替你们担着了,还指望我亲自动手?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什么叫风险你替我们担着了?明明是忠伯伯替我们担着的!”秦若澜柳眉倒竖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要脸!” 陈行轻飘飘道:“难道世家大族与天下文人骂的是你?” 秦若澜语气一滞,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愧疚之色,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行了,别在这哔哔赖赖了,有这时间和我斗嘴,不如好好谋划下,该如何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套出有用的信息,若是没办法,不如快刀斩乱麻!省的纠结!” 陶牧却突然异常谄媚道:“不知小公爷可否支招?如今天鹰卫实在是没法子了,还请小公爷出手!” 陈行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审讯的吗?” “小公爷谦虚了!”陶牧面色一变,一脸仰慕之色:“想当初,小公爷在山桑县怒审崔晟诚一事早已传开了,我等天鹰卫无不佩服!” “得了吧,还有脸提当初?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几个天鹰卫祖宗,反手就为了这街溜子抽刀指着我,你还好意思说?” 陈行一提到那日心中顿时滋生出无边怒火。 陶牧略微心虚地看了一眼陈世忠,见他并无反应,这才小声道:“王大人,不是也被你打伤了嘛,至今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床呢!” “啪嗒”一声脆响。 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陈世忠端着的茶盏跌落在地,摔碎了! “你把王……王承瑞打伤了?”陈世忠吃惊地看着自家儿子。 “怎么?他是什么三头六臂吗?别说打伤了,当初要是打准点,没准这会儿他都已经过头七了!” 陈行撇了撇嘴,看着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面露鄙视! 陈世忠心里大骇,王承瑞是谁? 两朝帝王身边的领宫太监,身手更不是一般江湖高手可以比拟的! 作为先帝身边的老人,陪伴先帝多年,明里暗里替先帝挡下无数次刺杀,武艺不说天下无敌,那也是江湖之中罕逢敌手! 自家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二世祖能打伤王承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理会碎掉的茶盏,陈世忠围着陈行身边来回转圈打量,莫不是自家儿子是个练武奇才? 陈行被陈世忠看得发慌:“爹,你干嘛呢?这样瘆得慌!” “说说看,你是怎么打伤王承瑞的?”陈世忠来了兴致! “就抬手一枪,他就倒地了!” 随即陈行警惕地看向秦若澜道:“先说好,这汤药费我凉国公府可是不会赔的,是他自己学艺不精,不赖我!” “对,不赖你,赖我,都赖我,行了吧!”秦若澜赌气似的别过脸去,不再搭理陈行! 陈行暗忖道:这丫头有病吧,说翻脸就翻脸!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行儿,你还有学武的天赋呢,一枪就刺伤了王承瑞,真不愧是老子的种!不过我没听说过行儿你学过枪术啊!”陈世忠赞叹不已。 听这话,陈行就知道陈世忠是误会了! 一脸古怪道:“爹,你说的枪和我说的枪不一样!” 陈世忠一愣:“有何不一样?” “我的枪是遇强则强,遇弱更强!” “还有这等说法?” 陈世忠不信道:“来来来,和老子比划比划!虽说我武艺不如王承瑞,但也不是等闲之辈!” “爹?你确定要和我比划?”陈行似笑非笑。 秦若澜连忙呵斥:“陈行,你疯了啊,他可是你爹啊!” 陈世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爹又怎么了,比武而已!他总不能杀了我吧!若他真有这心狠手辣的本事,我倒是觉着他也算是个人物了!” 陈行诡异一笑道:“爹,比试也不是不可以,但未免刀剑无眼,咱还是换个比法吧,不然伤着你,我可过意不去!” 陈世忠老怀欣慰道:“成,就按你说的,换个比法,行儿想怎么比?” “我想想啊!”陈行在堂厅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有了计较,冲着外面喊道:“孙大哥!” 孙长兴闻声立刻进来拱手道:“小公爷有何吩咐?” “去外面集市上买两头羔羊来!” “喏!” 陈世忠不解地看着陈行道:“买羔羊干嘛?” 陈行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孙长兴与苟城安一人牵着一头小羊羔来到庭院。 “小公爷,羔羊来了!” “辛苦了,孙大哥!”随即冲着陈世忠笑道:“爹,咱俩对着羊脑袋,一人刺一枪如何?” “为何是脑袋?不是身子?” “呃……我一会儿晚上想吃涮羊肉,若是打烂了,还怎么吃?” 听到这话,秦若澜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提起涮羊肉,她是至今记忆犹新,那滋味,她是头一次尝到! “看什么看,没你的份!”看着秦若澜垂涎欲滴的模样,陈行直接甩脸。 “你……谁稀罕!”输人不输阵啊,秦若澜自是不会为了一口吃的求着陈行! “没事儿,秦侄女,一会儿留下来,老子倒要看看,谁敢不留你吃饭!老子还没死呢,这凉国公府还是我说了算!” 陈世忠虎目一瞪,陈行顿时闭口不言! 秦若澜莞尔一笑:“谢过忠伯伯!” “行了,来吧!”陈世忠接过长枪,舞了个枪花,接着枪出如龙,快如闪电,裹挟着奔雷之势直插入羊脑之中,将羔羊来了个对穿! 羔羊身子疯狂抽搐,四蹄乱蹬,惨叫几声之后,很快就不动了! 陈行不得不佩服,一个快六十的老人,还能将几十斤的长枪挥舞得虎虎生风! 不过嘛,终究还是落后的冷兵器时代的产物,与自己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该你了!行儿!”陈世忠面容豪爽道。 不过,心中却是暗自得意,老子比王承瑞差是不错,但就刚刚那一手,便是输给行儿,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陈行没有在意陈世忠的得意之色,而是默默地掏出胸口处的燧发枪,从装填弹药,到举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陈世忠看着那颗小小的弹丸,疑惑道:“这能打得死羔羊?怕是鸡都打不死吧?” 陈行不理会陈世忠的嘲弄,将枪口对准了一米外的羔羊,默默地扣下了扳机! 随着震天的怒吼声,枪口飞出无数火星,羔羊应声倒地,红白之物四溅! 看着连抽搐都没有的羔羊,再看看炸开的羔羊脑袋,陈世忠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玩意儿看起来这么短,但是威力竟如此巨大? 不过也难怪能震慑住陈世忠,燧发枪在短距离起到的作用是致命的,更何况还是爆头! 如果距离稍远些,起到的威力就很难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 (这个是我在小破站找到的国外燧发枪测试的视频,确实震惊到我了!短距离对准颈部可以把假人头打断,很离谱!) 即便是见过了燧发枪的秦若澜与陶牧此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是没见过燧发枪打中人,可那不过是距离相对较远的情况下,便是王承瑞当时愤然攻击,也多亏了陈行是仓促间出手,加之王承瑞运气不错,弹丸穿过骨骼,击中肌肉,否则近距离射击的话,王承瑞的那条胳膊恐怕是要报废了! 若是击中要害,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倘若陈行再狠点,补上两枪,啧啧啧,两枪身子一枪头,神仙见了也摇头! 见众人沉浸在燧发枪的震撼中,陈行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装逼道:“献丑了,让诸位见笑了!” 陈世忠一把夺过陈行手中的燧发枪,爱不释手道:“这玩意儿有几把?” “有……咳咳,只有一把!”陈行差点下意识准备开车。 “去,给老子有多少弄多少!”陈世忠头也不抬道。 “爹,你没睡醒呢?这等宝物有一把都是祖宗烧高香了,还想有多少要多少?” 陈行冷不丁地夺回燧发枪,撇了撇嘴。 “可惜了啊!”嘴上说着可惜,但是眼神却从未离开陈行手中的燧发枪! 瞧陈世忠的眼神,陈行都怕他半夜跑自己房里将燧发枪偷走! 不行,回去一定得藏好这玩意儿! 秦若澜则是美眸流转:“是不是该还我了?” 陈行微微错愕,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给你,你也不会用,而且在你那儿最多是件摆设,在我这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你……无耻,世上哪有人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的道理!”秦若澜眼角泛起泪花。 “有啊,我不就是人,你不是瞧见了吗?”陈行一指自己! “你……” 呵呵,老子都准备跑路了,这燧发枪就是我的压箱底,给你?我怕以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随即不理会秦若澜,昂首阔步地走回自己的小院。 临行前对着孙长兴道:“孙大哥,将两头羊抬到厨房,交给刘婶他们,跟她们说,今晚吃涮羊肉!” “喏!” 第88章 哟,这不是谁家那小谁嘛! 本想着回自己小院的陈行,刚准备开溜就被陈世忠给拉了回来,非得让他坐下陪着众人聊天! 看着众人坐在大厅有一搭没一搭的等开饭就让陈行很无语! 都闲着没事儿是吗?天鹰卫不用干活?还是西戎不需要玄甲军镇守了? “小公爷,不知……”陶牧再次讨好般尝试开口。 “我说陶大人啊,你俸禄给我吗?”陈行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 “呃……这……那……”陶牧有些犹豫,自家就那么点家底,若是俸禄给出去了,自己还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你看,这点银子都舍不得,还让我帮你干活?你说你怎么好意思的?” 自打那日之后,陈行就不再对陶牧礼遇有加了。 那会儿是有求于人,指望着他们尽心尽力保护自己,本以为真心能换真心,可后来才发现,到头来,换得的全他妈是虚情假意。 索性不装了,摊牌了,老子就是凉国公府的继承人,现在人手也还凑合,只要自己不作死,以后天鹰卫看着自己都得绕道走,谁要是不怕死敢往前半步,老子就送他去跟王承瑞那个老王八一样做个伴! 运气好,躺床上十天半个月,运气不好,人生重开! “可小公爷您不也是天鹰卫掌旗嘛,还是你和下官……讨要的!”陶牧委屈巴巴道。 “打住,陶统领是贵人多忘事啊,这话可不兴乱说,令牌我已经交还了,至于先前那掌旗怎么来的,你心里没半点逼数?是小爷我……” 见陈行准备揭老底,陶牧吓得连忙告饶:“小公爷,若是您肯出手,我愿意拿出一个月的俸禄孝敬您!” 见陈行还是悠哉悠哉地品茶,陶牧咬咬牙:“两个月!” 陈行依旧毫无反应! “三个月,只能三个月,不能再多了,小公爷,再多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三个月才几个钱?我想想,才三十两!还不够我去一趟富贵坊的!” 话锋一转,陈行对着秦若澜道:“你不管管你手底下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行贿?” 秦若澜白了他一眼:“行贿?你一个无官无爵之人,陶牧向你行贿?图你什么?” 陈行一愣,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秦若澜不是不想骂陶牧,可没办法啊,谁让他们天鹰卫撬不开孟德海的嘴,求人而已,况且求的又不是别人! 陶牧见秦若澜隐隐有护着自己的打算,干脆脸都不要了,直接卖惨:“小公爷,您就行行好,帮我们这个忙吧!您看要不你说个折中的法子,只要我陶牧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陈行食指敲打着案桌,似是在思考这笔买卖究竟划不划算。 论审讯,他可能不太懂,但是你要说论折磨人的法子,你还别说,前世电视剧中可是有太多了,更不用说前世偶尔还刷到过的某些短视频! 看着陈行思考的模样,陶牧此时心急如焚,但是又不敢催促,生怕惹火了他,直接不管了,那自己可是要承受女帝无边的怒火,这关乎身家性命之事,自然急不得!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陈行还是半点没有答应的意思在内! 陶牧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 陈世忠倒是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家这小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竟然能令无数朝臣闻风丧胆的天鹰卫统领如此低声下气求着他? 莫非…… “行吧,看在山桑县陶统领也是尽心尽力保护我的份上,我陈行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这样吧,忙我可以帮,但是,要在原有的掌旗基础上再给我往上升一升,你觉着呢?秦若澜!” “可以,若是能够得到有用的消息,便许你个统领之职,也无不可!”秦若澜随意道,似是这统领之职在她眼中与一般掌旗无异! “好!” 陈行知道,只要秦若澜答应了,这事儿就十拿九稳! 若是论本事,秦若澜不及陶牧万分之一,可要是论在天鹰卫有决断之权,陶牧给秦若澜提鞋都不配! 当然,这只是针对秦若澜而言,要知道,陶牧作为统领,已经是天鹰卫最大的官了,除了秦若澜之外,比他大的估计也就只有秦若澜的爹和女帝陛下了! 不过提到秦若澜的爹,陈行倒是很好奇,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哎,街溜子,我说你爹到底是什么官职啊,整天神神秘秘的,都没见过他!” “噗” 陈世忠一口茶喷了出去,呛得连连咳嗽,眼神中满是杀意,恨不得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 陶牧更是呆若木鸡,这陈行胆子是真够肥的! 秦若澜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爹挺忙的,怎么,你想去见他?” 陈世忠在心底暗骂自家这个傻儿子吃饱了撑的! 陈行摸着下巴道:“倒也不是,就觉得挺神秘的,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就想着一探究竟!” 秦若澜忽然展颜一笑:“只要忠伯伯同意,我倒是无所谓,让你陪陪我父亲也不是不行!” 陈世忠连忙道:“不不不,行儿口无遮拦,秦侄女还是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陈行倒是诧异,心中暗自琢磨:这秦若澜的父亲当真如此恐怖?就连自己这个便宜的爹也对他讳莫如深?看来自己以后还是不能往死里得罪秦若澜,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秦若澜莞尔一笑,不再接话茬,专心品茶! “对了,时间还早,要不我先出去逛逛,等到了饭点,我再回来!” 实在是耐不住性子的陈行看着众人提议道。 “你……”陈世忠脸色一冷,就想抽死这混小子! 秦若澜轻轻放下茶盏,点了点头:“也行!不过得带上我!” 女帝都这么说了,陈世忠又怎么会拒绝,只得嘱咐道:“秦侄女平日里公务繁忙,鲜少出门,你带着她到街上多逛逛!记着,若是让老子知道你欺负秦侄女,回来就将你的腿给打折了!” “哈?”陈行无语:就这丫头还公务繁忙呢?整天就在街上闲溜达,和街溜子有什么区别? 她要是公务繁忙的话,女帝那可真是忙得夜不能寐了! 当然,陈行也只敢在心里骂上两句,真要说出来,陈世忠真能将他双腿打折! “知道了,爹!” “对了,就你俩去逛逛,带些个护卫就行,其他的人就别带了!” 陈世忠这话明显是想撮合二人,秦若澜听了之后,俏脸也是微微一红!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个家我说了算!” 听着陈世忠隐隐有威胁之意,陈行心中憋屈到不行,只得祈祷今日小伍回来后能有好消息传来,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走吧!”陈行没好气地对着秦若澜说了句,随后迈开步子带着孙长兴等人朝街上走去。 秦若澜羞红着张脸,微微对着陈世忠行礼告辞,陈世忠见状也赶忙回礼! ……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没有活口!” “嗯?”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放下茶盏,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人带不回来就算了,自己还折进去了,一群废物!” “那……这事儿可要告知崔家?” “去吧,找个面生的去,事成之后,你看着处理!” “喏!” …… “陈行,这个好有趣啊!这个也好玩!” 看着眼前无论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秦若澜,陈行不由得纳闷:这小妮子是没出过门还是怎的?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至于这么稀奇吗?平常不是看着她满大街瞎溜达嘛!这都没见过? 其实陈行不知道,秦若澜作为女帝,自是不会出宫游玩,一来为了自身安全,二来她出宫要么在半夜,要么是马车直接送到,根本不会在路上闲逛! 难得几次也是找陈行或是查探流民,更没心情逛街! “嗯……好玩,你买下便是!” 陈行随口敷衍,想起家中的李清雪,不由得感叹:爹有娘有,不如自己的口袋里有啊! 回去之后就要着手逃离京都的计划,带着李清雪当对神仙眷侣,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似乎是察觉陈行跟自己在一起没什么兴致,秦若澜的心情也失落了起来,话都少了许多! 难道自己真就比不上李清雪?让他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哎,怎么回事?你这人走路怎的不长……” 原本跟在陈行身后的秦若澜,一时不察,撞到了路人! 她本以为是撞着前方的陈行了,刚想呵斥,便瞧见眼前之人是个衣着华丽的世家公子! 奈何自己有错在先,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自是不好发作,只得面无表情道了声歉,就想离开! 谁知这位世家公子竟伸手拦住了秦若澜的去路,不怀好意道:“这位姑娘是要去哪儿啊?可是想买胭脂水粉或是绫罗绸缎?在下对这附近可是熟悉得很,若是不介意,在下可一同随行,替姑娘介绍介绍!” 说着,世家公子身后的一种护卫娴熟的将秦若澜与陶牧围在中间! 陶牧当即横在女帝身前怒声道:“放肆!” 秦若澜眼底浮现一抹怒意,光天化日之下竟胆敢调戏自己,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可偏偏这人虽举止轻挑,但也并未有逾越之举,故而秦若澜想发作也找不到借口! “你这护卫好生无理!本公子在和你家小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陶牧刚准备掏出令牌,可突然想到自家陛下是微服出宫,若是引起骚动被有心之人看到,不说别的,那些个御史大夫就要怒斥女帝了,以后陛下想要再偷摸出宫可就难了! 犹豫之下,陶牧回头想要请示秦若澜,可看见女帝面露纠结之色,陶牧就知道女帝的想法也与自己一般无二! “干什么!都散开!莫要聚众闹事!”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整队鱼鳞卫来到几人身旁,为首之人算得上是半个熟人,鱼鳞卫军校,吴桐! 令众人诧异的是,眼见鱼鳞卫到来,这位世家公子不仅不害怕,反倒是挑衅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吴军校啊!怎么?这八品军校比起五品关口守御将领来,滋味如何啊?哈哈哈!” 一旁的护卫也是跟着哈哈大笑。 闻言,吴桐眼中怒火大盛,可却拿眼前之人无可奈何! 无他,只因这人是当朝次辅范原之子,范谦! 当初自己便是回京述职时,见这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含怒出手,最终落得个被贬的下场! 不过,瞧见是秦若澜,吴桐还是冲她点了点头,对着范谦道:“范公子,你爹是当朝次辅,作为次辅之子如此行事,就不怕给范大人招来话柄吗?” 范谦冷声一笑:“呵呵,别拿我爹来压我,我一没当街抢强民女,二没行欺男霸女之事,不过是见着这位姑娘似是在找铺子,顺道帮她一把,吴军校可莫要含血喷人啊!” “不劳公子费心!”秦若澜不想与他纠缠,因为陈行不见了,就急着要去寻他! “哎,这位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过是想帮忙,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我怕吴军校又要拿我兴师问罪了!” 范谦字里行间都充满着挑衅的意味,吴桐怎能听不出? 可没办法,眼前之人,得罪不起,秦若澜家世如何,吴桐虽不知,可当朝次辅他可是很清楚! “既然这位姑娘已经拒绝范公子的好意,还请范公子行个方便!”吴桐咬牙上前劝阻。 “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莫要忘了,你这八品是怎么来的!还想再往下降一降?” “你……”吴桐双目含怒,死死盯着范谦。 “怎么着?想弄死我?”范谦挑衅道:“那你可得问问我身边的护卫答应不!” 那一日吃了吴桐的亏之后,自己就求着父亲给多派些高手来保护自己! 如今再面对吴桐,自己可不会惧怕了! 一众鱼鳞卫在听到眼前之人是范原之子范谦时,都已经在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 范原不仅是当朝次辅,最主要他是五姓世家中的范家人! 范家他们得罪不起! 见众人沉默不语,范谦更是得意:“一群废物!” 随即扭头冲着秦若澜淫笑道:“这位姑娘,不……” “哟,这不是谁家那小谁吗?怎么着?被人欺负了?来,跟陈行哥哥说,陈行哥哥替你撒气!” 就在秦若澜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让陶牧打死这个范谦的时候,一道令人既生气,又欣喜的声音在秦若澜耳畔响起! 看着一脸坏笑闲庭信步地朝着自己走来的陈行,秦若澜在心里将他狠狠地骂了一遍! 死小贼,臭小贼,故意躲在人群中看自己出丑! 不过,骂归骂,但秦若澜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却怎么也藏不住! 第89章 敢耍本少爷?你们可是惹错人了! 其实秦若澜真的错怪陈行了,他是真没看见。 原本他走在秦若澜身前,后来瞧见首饰店,就想着给李清雪添点金银首饰来着,谁想到秦若澜心事重重,只知道埋头朝前走。 而陶牧知道前方有陈行,自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周遭人群的身上,防止再次出现刺杀! 可等陈行买好之后,才发现街溜子人影都看不见了! 要不是这里闹腾得厉害,陈行还真发现不了她! “怎么回事?” 陈行一眼就瞧见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我爹是谁谁谁气势的富家公子哥! “哎哟,卧槽!” 陈行只顾着看范谦了,一时不察,被秦若澜撸起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说你这丫头是属狗的吗?逮谁咬谁?有本事,你去咬那个傻逼啊!”陈行一指范谦怒道。 范谦脸色瞬间难看无比,虽然他听不懂傻逼二字的含义,但是,不难从陈行的语气中分辨出来,这绝对是骂人话! 不过范谦看陈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吃不准他是谁家子弟。 即便是次辅之子,可要知道整个京都藏龙卧虎,不是所有人他都能得罪得起的还不用承担后果的! “敢问公子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人当街调戏闺阁女子怕是不妥吧?虽说我大商民风思想开放,可也未开放到能够当街调戏女子的地步,你说是吧?” “公子此言差矣!”范谦一挥手让护卫散开,语气之中带有几分倨傲:“在下只不过是想帮一帮这位姑娘而已,何来调戏一说?公子哪只眼睛看见在下对这位姑娘动手动脚了?” 陈行微微一叹:“你也得亏是生在大商,否则就冲你这样,一个性骚扰是没跑了!” 范谦压根没听明白陈行话中的意思,不过本着到嘴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的原则,语气带上几分威胁:“这位公子,在下奉劝你一句,在京都有些事,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莫要泼脏水的好!不然这位关口守御将领,哦,不对,我差点忘了,应该是这位鱼鳞卫的吴军校便是最好的例子!” 陈行一愣,这才发现吴桐也在自己身旁站着,迎向吴桐惭愧的目光,陈行心中大概猜到一二。 这二人恐怕是有不小的过节,加上范谦言语间满是威胁的意味,不难想象,恐怕吴桐来到这鱼鳞卫与眼前这个傻逼脱不了干系! “公子如此行事,难道公子是……”陈行故作害怕,露出一丝胆怯之色! 范谦傲然道:“没错,我爹便是当朝次辅,范原!” 陈行一愣道:“谁?” 范谦见陈行傻乎乎的样子,以为他没听清楚,又大声道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爹是当朝次辅,范原!” 这句话范谦几乎是喊出来的! 陈行嫌弃地掏了掏耳朵,不屑道:“我说哥们儿,你有病吧!有爹就有爹呗,不至于这么喊吧?我又不聋,听得见!你有爹很了不起吗?至于喊那么大声吗?怎么?合着我看起来像是没爹的孤儿?” 围观路人闻言纷纷忍俊不禁,就连秦若澜都掩嘴娇笑。 这一笑,惊艳了周遭围观路人,白里透红的双颊,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不自觉地陶醉其中! 令众人明白了什么叫笑靥如花。 范谦看得眼睛都直了,根本挪不开目光,甚至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欣赏之色,反而尽显淫邪! 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陈行和陶牧还有吴桐三人例外,倒不是说秦若澜不够好看,相反,秦若澜的容颜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陶牧是知晓秦若澜身份,不敢有其他想法,而吴桐只是单纯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秦若澜是陈行的女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陈行,满眼嫌弃之色! 或许当你的心思全在另一个姑娘的身上时,即便你身旁站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你都不会发现她的优点! “喂喂喂,我说你这人看够了没?” 陈行不耐烦道:“看够了就赶紧离开,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 范谦傻乎乎道:“你走你的啊,我又没拦着不让你走!” “废话,你拦着她了呀,她是我家客人,她若不回去吃饭,我爹能把我腿给打折了!”陈行没好气道。 吴桐在心里对秦若澜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认知,能让凉国公都奉为座上宾的人又岂会是小门小户之人! “跟你爹说,今日这位姑娘我范府请了!” 范谦已经顾不得别的,他此刻只想将秦若澜带回府中,至于剩下的一概不用考虑! 陈行摇了摇头:有时候这人吧,精虫上脑的时候,就跟失了智没什么区别! “哥们儿,你可要想好了啊!先不说我爹邀请她,就是你想带她走,也得问人家愿不愿意啊,不然你和当街强抢民女有何区别?是要坐牢的!为了这么个街溜子,真划不来!”陈行苦口婆心地劝道。 范谦只当陈行是要与他争这位女子,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泼我脏水?我乃次辅之子,不过是盛情相邀这位姑娘入府探讨诗词歌赋罢了,何来强抢民女一说!难不成你是受人指使,故意栽赃嫁祸与我?” 陈行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腹诽:你要是真把这街溜子带回去只为了探讨诗词歌赋,老子他妈把头剁了给你当夜壶都行! “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不过我警告你,趁本少爷没发火之前,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陈行最后一点耐心都被磨没了,他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去将买好的金银首饰给李清雪戴上! 秦若澜看着陈行手里拿着几个精致的盒子,外加他话语间着急的意味尽显,心中不免既酸楚,又恼怒! 成天心里就只有李清雪是吧,行,我今天还偏偏就不如你的意! 陶牧一看自家女帝的神色就知道完了,这两个人又杠上了! 秦若澜莲步轻移,对着陈行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并不认识你!何来令尊邀我吃饭一说!” 吴桐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这姑娘之前不是和小公爷关系挺好的嘛?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行也是愕然,这傻妞犯病了? 想到这,不由得伸手去摸秦若澜的秀额。 秦若澜微微皱眉,身子一让,语带娇嗔:“这位公子还请自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要失了礼数!” 范谦一喜,这不机会来了吗。 立刻跳出来怒吼道:“小子,你干嘛?对姑娘动手动脚,还想诓骗我等,你说,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是啊!看不出来,这人斯斯文文的,竟然行如此苟且之事!” “谁说不是呢,我刚瞧着还以为是哪家公子英雄救美呢!” “是啊,开始我还以为他俩是旧相识!” “这么一比起来,范公子倒是有几分风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哈哈哈,是及,是及!才子佳人,相得益彰!” 唯有陶牧与吴桐知道,陈行与秦若澜确实是旧相识,也不仅仅是旧相识! 行,好你个秦若澜,这么玩是吧!好,既然你舍得死,老子岂有舍不得埋的道理? 随即双手抱拳道:“各位,刚刚是在下的不是,本以为她是不喜这位范公子,故而出手相助,没曾想这位姑娘无需在下的帮助,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还朝着范谦一拜:“这位兄台,适才是我的不是,还请多多包涵!告辞!” 若是换作平常,范谦自是不会让陈行如此轻易离开,可是佳人近在咫尺,为了彰显自己翩翩俊公子的形象,不得不装出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模样笑道:“无妨,误会解开了便好,既然兄台要走,范某也就不拦着了,慢走!” 陈行点了点头,看都不看秦若澜一眼,拔腿就朝自家走去! 秦若澜瞬间呆若木鸡?这就走了? 见陈行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丝毫不似作假! 秦若澜慌了:“喂,你回来,别走啊!” 情急之下,一路小跑上前,一把拽住陈行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这一反转,让众多围观路人的CPU都冒烟了。 怎么回事?不是不认识吗?怎么还拉着,不让人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姑娘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陈行愤然拂袖:“在下一介读书人,姑娘莫要平白污了我的清誉!” 秦若澜气得小脸都快红成朝天椒了! “你就不怕你爹打折你的腿?”秦若澜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陈行面露诧异:“姑娘何出此言?适才在下已经言明,是为了帮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姑娘先前不也说了我爹没有请你去吃饭吗?” 秦若澜有苦难言,本想着借机气一气陈行,谁想到这小贼当真坏得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如今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回回都栽在这小贼手上,当真可恶得紧! “姑娘,还请松手,我娘子唤我回家吃饭!” 陈行用力一扯,想要抽回被握在秦若澜手中的衣袖。 没成想,愣神之下的秦若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扯得脚步不稳,一个踉跄撞跌入陈行怀中! 而在外人看来,秦若澜此举更像是投怀送抱! 陈行连忙推开道:“姑娘还请自重,在下已有家室,若是纳妾,还需夫人点头才是!” 秦若澜这会儿恨不得立刻活撕了陈行,这小贼果然小鸡肚肠,睚眦必报,这个时候还想着法子来羞辱自己! 陶牧哭丧着脸心里暗暗祈祷:我的小公爷,活祖宗!您就少说两句吧,让一让陛下怎么了?您又不吃亏! 吴桐忽然莫名想笑,这二人相处方式却是有意思的紧! 范谦看着看着似是琢磨过味儿来,合着他俩搁这演戏呢? 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来,目光阴鸷道:“你俩是把我当猴耍,合起伙来玩儿我呢?” 陈行诧异地看着范谦:“不是,哥们儿,你看着也不傻啊?怎么到现在才看出来?” 范谦正欲开口,却被陈行打断,一指秦若澜道:“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我俩合起伙来玩儿你,而是这个傻缺,一个人演咱俩!” 范谦听到这哪儿还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是被这个小娘皮给当猴耍了,纯粹就是二人吵架,这个小娘皮耍性子,借着自己气一气身旁的青梅竹马! 想明白了,也就不装了,范谦脸色狰狞吼道:“给本少爷将这个贱婢和这个狗杂种一并绑回去!敢耍本少爷?你们可是惹错人了!” “哟呵,耍横?” 陈行眉毛一挑,若是换在以前,自己怕是会忌惮对方人多势众,现在嘛! “孙大哥,该你们出手了!”陈行笑着喊道。 “喏!” “少爷,老子早就看这杂碎不爽了,要不是大哥不让,我老程早砍了他!” 程大利怒气冲冲地提着长刀来到陈行身前! “程三哥,你下手轻些,别弄出人命!” 程大利憨笑道:“放心吧,少爷,我老程知道轻重!” 说完这话,孙长兴一群人瞬间如虎入羊群,扑向范谦身前的护卫! 陈行迈着嘚瑟的小步伐来到范谦身前调侃道:“来吧?” 范谦不明所以:“来什么?” “兵对兵,将对将啊?”陈行有些失望:“你总不能只让底下的兄弟动手,你在上面干看着吧?你这带头大哥也忒没义气了!” 范谦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我是读书人!” 陈行一边捋袖子,一边呵呵笑着:“巧了这不是?我也是读书人!不过……我是练拳的读书人!” 言毕,拳至,谦左眼,青之!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范谦身边的护卫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一片! 陈行蹲下身子靠在跌坐在地上的范谦身旁,后者吓得身躯微颤,下意识朝旁边挪了挪! 陈行一把搂过范谦的肩膀,柔声道:“怕什么,我为人这么随和,又不会打你!来,跟着我念!惹到我!” 陈行逐字逐句地教着! 因为惧怕,即便不知道陈行要干嘛,此刻范谦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跟着重复陈行的话! “惹到我!” “你们算是捏到软柿子啦!” “你们算是捏到软柿子啦!” “来,连起来大声说一遍,若是说错一个字,我就敲掉你一颗牙!”陈行笑眯眯的说道。 范谦哭丧着脸,大声道:“惹到我,你们算是捏到软柿子啦!” “哎,对咯!”陈行轻笑着拍了拍他肿如猪头的左脸道:“记着,以后但凡有小爷的地方,你看着就得绕道走,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范谦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被陈行再揍一顿! 第90章 世家与勋贵 望着陈行事了拂衣去的潇洒背影,范谦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今日算是栽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京都还能被人给揍了! 但这口气范谦是绝咽不下去的,这仇一定要报,一定! 看着横七竖八躺一地的护卫,范谦越想越气。 本以为自家父亲替自己找来了一群好手,没成想十来个护卫竟然打不过区区五个人! 恼怒之下,范谦挣扎着站起身冲着最近的一人踹了一脚。 “死了没,没死就赶紧给老子起来!” 孙长兴等人本就是军伍出身,虽说后来落草为寇,可这长久以来以命相博的肌肉记忆却仍是刻在骨子里。 所以这群护卫虽未受到致命伤,可这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起来了!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挨揍啊,都给老子滚远点!” 这会儿的范谦哪儿还顾得上谦谦君子的形象,被陈行当街殴打失了颜面,早已令他丧失了往日里该有的模样。 “嗯?你是范兄?” 就在范谦恼羞成怒之余,一道人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着刑部差服的汉子与一名白发老者! “你是,魏兄?” 范谦一见魏棋宇,顿觉喜出望外。 魏棋宇面露骇然之色:“范兄这是怎么了?怎受如此之重的伤势?” 范谦面露惭愧道:“不是愚兄不说,实在是羞于启齿!” 魏棋宇宽慰道:“无妨,范兄若不嫌弃还请如实相告,家父乃是刑部尚书,范兄是只晓得,若此间事有冤屈,小弟必会替范兄讨回个公道!” 随即范谦便将先前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贼子猖狂,京都皇城乃是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敢纵仆行凶,范兄莫要着急,且将贼人踪迹告知我等,小弟必将那人擒回给范兄出口恶气!” 魏棋宇脸上虽露出愤慨之色,可心里却是暗骂范谦色欲熏心,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这玩什么化形?不就是瞧人家姑娘长得美起了色心!还说什么想要一同出游,呸,恶心! 范谦一听这话,又瞧见魏棋宇身后站着的刑部官差,心里暗忖:正愁该如何寻得那小杂种一雪前耻,如今机会便送上门了!自己被打这事儿若是交由刑部来办,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也不会令父亲落下话柄! 届时,以自己父亲的手腕,加上魏棋宇的帮助,那个小娘皮若是想要救自己的情郎,不是还得求到自己面前?到时候带着小娘皮去牢里,当着小杂种的面,和魏棋宇一起玩弄于她,如此一来,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凌辱二人,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只是可惜了,那等绝色美人却要让魏棋宇分一杯羹。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与自己颜面相比,一个女子而已,不值一提! 想到这,范谦正色道:“魏兄说得在理,为兄与你一同前去指认那贼子,到时候定要拿他下刑部大牢。若是魏兄能替范某主持公道,为兄定有厚报!” 至于这厚报是什么,以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看来,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魏棋宇与范谦相视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 “你这小贼还有如此好的身手?只是招式为何看得那般古怪?” 陈行出手殴打范谦时,秦若澜一双眸子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陈行懒得和她解释,只想尽快赶回家,看李清雪惊喜的表情。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秦若澜心生不满,这小贼每次都是这般,话只说一半就不说了,恼人的紧! “自由搏击,懂吗?”陈行不耐烦道。 “何谓自由搏击?”秦若澜歪着脑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服了你了,求你了,祖宗,别说话了!烦死了!” “你……” 吴桐等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也不插话,只是默默跟在身后,护送他们回府! 其实吴桐护送陈行回去倒不是想要博得好感或是混个眼熟,只是他深知范谦肮脏的手段,生怕半途之中出了什么岔子! 届时,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说陈行贵为国公之子,可五姓世家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若是拼得个鱼死网破,五家联手之下,孤注一掷,也不见得会怕了陈世忠! 总不能将天下读书人杀个干净吧? 可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陈行与秦若澜还未走多远,就被从后面火急火燎赶来的范谦与魏棋宇等人围住! 魏棋宇一马当先指着陈行问道:“范兄,可是此等狂徒当街殴打与你!” 范谦对陈行还是心存惧意,毕竟刚刚才挨的揍,哪儿能那么快就忘了! 不过仗着自己这边是刑部之人,加之魏棋宇又是刑部尚书魏正远之子,底气也多了几分。 “没错,就是他!” 秦若澜此时心里的杀机再也按捺不住了,走了个范谦,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没曾想,陶牧却悄悄对着秦若澜使了个眼色,又朝陈行努了努嘴! 那意思是在说:陛下,咱们不宜暴露身份,这不还有小公爷在吗? 秦若澜眼珠一转,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况且还能见着陈行维护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随即对着陶牧投去赞许的目光,似是在说,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朕记下了! 陶牧连忙垂首,不敢直视,既表现出自己不会居功自傲,又默默接受了女帝的称赞! 吴桐见状挺身而出道:“鱼鳞卫在此,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怎么着?刑部的官差几时成了闲杂人等了?况且刑部办案何时需要向鱼鳞卫交代了?” 魏棋宇嚣张跋扈地来到吴桐身前,颐指气使道:“滚开,刑部捉拿当街伤人的凶徒,这事儿轮不到鱼鳞卫插手!” 吴桐这才瞧见这名公子哥身后站着的几个身着刑部官差服饰的男子! 不过,吴桐还是硬着头皮道:“末将只知奉命行事,巡防京都乃是职责所在,还……” “狗屁!”范谦当即怒喝:“这狗杂碎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维护治安呢?” 吴桐其实是存了私心,自己虽不能报仇,但看小公爷暴打范谦,他自然是喜闻乐见,又怎么会扫了陈行的雅兴? 可被人抓住把柄,吴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无奈之下,吴桐正欲开口道出陈行身份时,却被身后一人拦下,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陈行站了出来! “你一口一个狗杂碎!范谦,老子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吧!” 范谦见陈行气势汹汹地来到身前,下意识身子朝后缩了缩! 色厉内荏道:“你……你这狂徒,打了人还想走,当大商没有王法吗?” 陈行撇了撇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别说,还真他妈别扭!” “有王法你敢当街调戏闺阁女子?有王法你敢叫人抓我?怎么?你吃了亏,就开始和我谈王法了?当我是什么?三岁之童吗?” “巧言令色!”魏棋宇神色一凛:“拿下他,送交刑部大牢!” “喏!” 几名刑部官差闻言当即出手。 孙长兴等人自是不会傻愣愣看着,也是毫不犹豫扑向几名官差,一群人顿时战作一团! 不愧是贴身保护魏棋宇的刑部官差,身手自不是范谦身边几个废物护卫能比的,一时间与孙长兴等人斗得不分上下! 陶牧则是兴致缺缺,面对这等小打小闹,他这种高手自然是没有兴趣,而是将眸子锁在了魏棋宇身后的那名老者身上! “范谦啊,范谦,你说你这人是不是记吃不记打?这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又栽到我手上了,怎么着?刚刚是小爷我下手太轻了,还是说你觉醒了什么属性?想要再找小爷讨一顿打!说实话,我不是不想打你,就是怕让你爽!” 陈行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面露狞笑地朝着范谦缓步走去,每一步都似是踏在范谦的心尖上,令他心脏噗通狂跳! 见范谦像是被陈行吓破了胆,魏棋宇脸上充满了鄙夷之色,可脚下一横还是选择挡在范谦身前! 没办法,谁让自己接下这桩事儿呢! 若是陈行当着自己的面又将范谦暴打一顿,以后魏棋宇这三个字在京都勋贵的圈子里可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放肆,刑部办案,你这狂徒不仅不束手就擒,还敢纵容手下负隅顽抗,莫非你想要与大商律法为敌不成?” 陈行脚下一顿,眉毛上挑,诧异道:“你是哪儿来的杂种?跑老子面前充什么大头蒜!” 魏棋宇闻言虽面露怒色,可并未出言,反倒是一旁的老者迈步上前,双目阴恻恻地看着陈行道:小家伙,小心祸从口出,莫要替自家长辈惹上麻烦!” “哦哟,吓死小爷了,老家伙,你很了不起是吗?” 老者闻言面露寒光,自己在京都这么多年,不说多有名,可京都内但凡提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谁见着自己不尊敬地唤一声牧管家? 陈行还纳闷呢,自己这没开口,是谁来当自己的嘴替了? 扭头一看,只见楚年行谄媚地来到陈行身边笑着道:“陈哥,我去你家找你一同出游,陈叔说你和人出去了,我这不就来寻你了嘛,你不知道,今日那群闺阁姑娘约好了去城外游玩,弄了个什么诗词会,先不说才情,就那些个闺阁女子的模样,啧啧啧,个顶个的样貌秀美,那身段……” 陈行微微一愣,这小子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刚想开口就瞧见楚年行一脸死了爹的表情略带着哭腔道:“秦……秦……姑……姑娘,这……这么巧……你……你……也在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陈世忠没有交代秦若澜的身份,秦若澜当初并未告知他楚年行知晓自己身份,故而陈世忠理所应当地以为楚年行不清楚秦若澜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点透! 秦若澜凤眸寒霜,一言不发,就这么死盯着楚年行! 陈行恍然大悟,你说你,本就是个耙耳朵,还敢当着女朋友的面说这话? 这不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死(屎)嘛! 哎,不对,自己这算什么?NTR自家好兄弟? 连忙解释道:“那这么,小楚啊,她今日来我家找我爹有要事相商,我呢,出来替你嫂子买点首饰!” 不等楚年行答话,老者阴沉着张脸冷声道:“两个小家伙,今日老夫便替你们父辈管教管教你们!” 楚年行正愁怎么和秦若澜解释呢,这老头就撞枪口上来了! 于是就坡下驴,楚年行脸色一变:“老家伙,小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在场之中唯有魏棋宇微微皱眉,隐隐觉着这个俊美的男子似是在哪里见过! 也不怪他认不出,楚年行常年在边关风吹雨打,自是变了些模样,加之又离开京都多年,突然回来,魏棋宇认不出,也实属正常! 老者正欲出手,魏棋宇将其拦下,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楚年行哪里顾得上这个,此刻秦若澜的双眸已经泛起杀意,自己若是再不动手,等着被女帝问罪吗? “问你娘去!”说着便凝拳砸向魏棋宇。 军营待久了,楚年行自然也是沾染上了出口成脏的习气。 再说了,别人怕他刑部,他楚年行可不怕,大商顶级勋贵,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勋世家。 别说就是个区区刑部尚书之子,便是刑部尚书本人来了,只要敢得罪陈行,楚年行都敢上去抽他两巴掌,到时候无非是受些责罚,却也伤不到性命! 届时,自家祖母、父亲非但不会怪罪,还会夸自己做得好! 大商公、侯、伯、子、男五爵,这其中便是最低的男爵,也是要靠战功换取的! 更何况他爹可是镇国公楚天宁,镇国二字可不仅仅是为了好听,是权利、是武力的象征! 这便是他楚年行的底气,也是镇国公府的威慑! 天下文人才士多了去了,少一个尚书,还能补一个尚书,若少了一个镇国公,可不见得能再补上一个! 再说了,五姓世家虽然底蕴深厚,可这不过是仗着文人的仰慕,这关武夫屁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里的伏尸百万,您猜怎么来的? 你世家撑死了不过是匹夫一怒,还不一定能对武将造成血溅五步的效果! 毕竟术业有专攻,论读书十个武夫都不如一个读书人,可若是论战场杀伐,十个书生都抵不上一个百战老兵,更莫要说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 读书人,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常年习武的武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这不代表楚年行可以为所欲为,因为,这大商终归还是秦家的! 他楚年行可不是二世祖,下手自然也是有分寸的,只会打伤打残,不会打死! 第91章 掳人的飞贼 魏棋宇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楚年行二话不说直接挥拳冲着自己砸来。 顿时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眼瞅着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撞上魏棋宇那张还算有些颜值的脸庞。 这时,一只看似苍老却骨节突出的手掌死死地钳住了楚年行的手腕,令这拳距离魏棋宇的面部仅有一寸之遥,之后便再无寸进! 魏棋宇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慌乱之下,顾不得仪态,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老者身后,嘴里却仍叫嚣着:“牧管家,给我打死这个狂徒!” 陈行剑眉一挑,哟,没看出来,这老头还是个隐藏于市的江湖高手啊! 楚年行这会儿脸色憋得通红,用尽浑身力气却依旧无法从老者手中挣脱半分。 这下可让楚年行的老脸挂不住了! 在秦若澜面前失了颜面事小,让陈哥儿瞧不上自己事大。 如今再见陈哥,早已没了当初看不上武将的那股子盛气凌人之势。 好不容易在山桑县二人的关系有了破冰的迹象,要是因为这事儿,再次引得陈哥不待见自己,那可真是鸭子孵小鸡——白忙活一场了! “老东西,小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根本不在意对方死活的楚年行,猛然提起左脚朝着老者小腹侧踢而去! 牧管家嘴角轻蔑一笑,右手五指紧握,面露狠辣,对着楚年行的那条左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也不知是存了替自家少爷出气的心思,还是为了楚年行骂自己解气而去。 总而言之,这一拳势大力沉,似有开山劈石之力,若楚年行被这一拳砸实了,这条腿肯定是要废了! 而早在楚年行被牧管家钳住手腕的那一刻起,陈行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牧管家不简单,楚年行必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对二人争斗一直高度关注,生怕楚年行吃了大亏! 可千算万算,陈行没算到,身为刑部尚书的管家竟如此狠毒,出手便要废了楚年行! 陶牧双眼微眯,右手已经扣住一枚碎银,陶牧有信心在牧管家砸下去的前一刻,阻止他! 情急之下,陈行大声呵斥:“你这老狗,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你也敢打?你的命,够死几回的!” 其实陈行大可以掏出燧发枪,一枪就解决眼前的牧管家,一来,是他不敢,他对自己的枪法不够自信,他怕二人缠斗之时,一个瞄不准,就成了猪队友,那就操蛋了! 这二来嘛,陈行在家中比试过后,没有装填弹药,毕竟燧发枪长期揣在怀中,若是一个不小心走火,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牧管家闻言拳势一滞,瞬间化拳为掌,轻轻一拍,便弹开了楚年行这一击! 楚年行见状似是自尊心受到伤害,急怒之下,含恨出手:“老家伙,给小爷死!” 被牧管家拍开的刹那间,楚年行顺势借力,进步崩锤,朝着牧管家的咽喉袭去,俨然一副要取他性命的架势! 牧管家侧身微让,身形一晃,以一肩之力,迎上楚年行含怒一拳,轻描淡写地化解楚年行这一击的同时,也松开了一直钳着的楚年行右手,跟着脚下一错,身形微微后退几步,似是险些站立不稳,也趁机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随即牧管家弯腰行礼:“原来是镇国公府的楚小公爷,老奴年迈昏聩,还望小公爷恕老奴眼拙!” 不待楚年行说话,牧管家接着道:“刚刚一击多谢楚小公爷手下留情,否则老奴必然招架不住!” 陈行撇了撇嘴,暗骂一声老狗,好口才!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别看最后两人一击即分,牧管家身形还倒退了数步,看似是楚年行这一拳略占上风,实则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老狗故意给楚年行找台阶下呢! 若不是自己吼那一嗓子,楚年行这会儿估计得去找大夫接骨了! 听说前世德国有位专治骨折、断腿的杏林圣手,也不知是真是假! 楚年行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牧管家这是忌惮自己的身份,可心里这股子怒气是越烧越旺! 而双眸紧盯场中几人的魏棋宇终于明白为什么觉着楚年行眼熟了,这他妈是陈行的狗腿子啊! 对啊,楚年行是陈行的狗腿子,除了陈行以外,还没见着他维护过谁! 如此说来……楚年行身边这名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你……”楚年行作势还要挥拳,却被陈行一把拦住! “陈哥……我……” 楚年行还想辩解,却见陈行冲他微微摇头:“便是来十个你,也不是这老狗的对手!” 随即有意无意地点拨道:“当然,若是随便调个百十来个麒麟军的兄弟前来助阵,这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恐怕唯有打过才知道。” 原本听到陈行左一句老狗,右一句老狗的牧管家心怀怨恨,眼神阴毒,恨不得杀了他泄愤。 可听到陈行这拱火的话,顿时双目清澈如一汪清泉,连忙拱手:“还请楚小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老奴计较!” 楚年行闻言星眸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打不过就叫人啊,自己本就是军伍出身,走的是行军打仗的路子,又不是江湖侠客,和人家一对一比试,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不愧是陈哥! 心动不如行动,楚年行急着找回场子,哪儿还有心思听牧管家在这里道歉? “孙子,你给小爷等着,老子这就回去把手底下的麒麟军尽数调来,你要是个带把的就给小爷在这里等着别跑!” 听到楚年行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秦若澜也是面露无奈,这两人真是般配,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从先前天鹰卫的情报来看,以前楚年行就是出了名的京都鬼见愁,仗着自家姑姑楚曼卉深得帝宠,行事肆无忌惮,打过不少京都世家子弟。 直到后来,楚家经历过巫毒绝嗣案,楚年行这才有所收敛。 而陈行虽是武勋世家出身,可性子却偏向文人,故而文臣之后不屑,武将之子也不喜他,导致他总是被排挤! 偏偏凉国公这人一身痞气,自家小儿子吃亏挨揍虽说心疼,可从不帮他找回场子,好在有两个哥哥替他出头,这才勉强不至于成了笑话。 可好景不长,陈行两个哥哥随着年岁增长,一同跟着陈世忠前往军中历练,两个哥哥一走,替他撑腰之人自然也就没了。 时间一长,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半大孩子们也就不再忌惮什么,加之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只要不出人命,大人自是不好过多干预! 所以陈行少不得被人欺负! 直到巫毒绝嗣案出来之后,从此陈行身边多了个狗腿子,楚年行! 楚年行虽说有所收敛,但他谨记陈行对自家的恩情,虽自己不再与人起争执,可唯有陈行是他的逆鳞,谁敢欺负陈行,楚年行就敢拎着棍子去你家找你拼命! 一来二去,有着楚年行庇护的陈行,多少也算是令圈内的不少世家子弟谈虎色变! 有气不过的世家大族联合朝中重臣联名上书先帝,要求严惩楚年行嚣张跋扈之举。 奈何先帝因巫毒绝嗣案对楚家有愧,所以对镇国公一脉格外宽容,更是对楚年行在京都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联名上书一事,竟被先帝按了下去! 后来楚年行被楚天宁带去从军,京都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谁能想到,一年后的陈行跟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招猫逗狗引起祸端不说,还带着小伍横行霸道,虽说只是针对一些地痞流氓,世家子弟,可也算成了京都世家子弟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令人费解的便是,以往从不自恃国公之子身份的陈行,如今却是张口闭口将我爹陈世忠,手握三十万玄甲军这类话常挂嘴边。 说实话,这话说着挺平淡的,可它唬人啊! 如今楚年行又回来了,这二人恐怕要成为京都黑白双煞了。 偏偏都是手握重权的国公之子,还都是独苗,一般人还真奈何不得他俩! 便是自己,也需要忌惮他们父辈三分! 陈行拱火归拱火,但还没傻到真让楚年行去调麒麟军。 若是让这盛怒之下的楚年行领兵入都城,那可不叫拱火了,那他妈叫玩火。 不说别的,京都三大营都得倾巢而出了! 虽说三大营不比麒麟、玄甲两军,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加之主场作战,便是拿尸体堆也要将这三千麒麟军尽数吞下! 若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乐子可就大了! 到时候可不是二世祖之间的小打小闹了。 届时,整个京都的势力可都要重新洗牌了,还是会死很多人的那种! 再说回来,无诏领兵入京,虽不能治你个死罪,但是活罪难逃啊! “找个屁,给老子回来!” 陈行一把拉住楚年行,对他道:“你是嫌楚叔叔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是不是?非得给他找不痛快?无诏领兵入都城,你楚年行有几颗脑袋?” 楚年行方才清醒过来,顿时汗如雨下,眼神下意识地偷瞄秦若澜,见她并无反应,反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陈行,这才长舒口气,心里暗道:得亏陈哥在,不然今日就悬了! 秦若澜倒是美眸泛起一抹笑意,这小贼还算顾全大局! 可下一秒陈行的话让她俏脸生霜。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格局,格局打开,你现在跟他计较什么,大白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楚校尉手握麒麟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傻逼是你弄死的?这不是落人话柄,替楚叔叔找麻烦?” 陈行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等晚上,若是不知道他家住哪儿,一会儿你找个人打听打听不就行了?等夜深了,他睡着了!带上十来个身手好的麒麟军弟兄,摸黑翻墙进他魏家,棍子一敲,麻袋一套,再往肩上一扛,直接带出城,到时候搓圆捏扁不都是看你心情!没读过论语吗?朝闻道,夕死可矣?” “啊?”楚年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陈行这番话说得大脑有些宕机了! 不过细想之下,陈哥说的没毛病啊! 与其大白天落人话柄,还弄不死他,不如趁晚上,月黑风高,往死里弄他! “不知道老狗,我说得对不对啊?”陈行一脸人畜无害笑眯眯地盯着牧管家。 魏棋宇这会儿整个人都麻了,他万万没想到这陈行竟能想出此等下作至极的毒计! 于是脸色难堪道:“还请陈小公爷莫要开此等令人误会的玩笑!” 陈行脸色一寒,沉声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是在说笑?亦或是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 牧管家心中愤怒却也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能插得上话的,只得在袖中握紧双拳强忍怒意。 魏棋宇正想开口,又见陈行一指范谦道:“我原以为他就够傻逼的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个送上门的玩意儿,你说我该拿你俩怎么办呢?” “陈小公爷这是何意?”魏棋宇强装镇定道。 “我倒想问问,你一个无官无职之人,凭什么可以带着刑部官差在街上溜达?若说你是巡街,为何不着官服?若不是巡街,你怎敢私自调用刑部官差拿我?” 陈行说到最后竟大声吼了出来,这可把魏棋宇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慌了心神! 顿时语无伦次:“这……我……他们……他们是路过的!” “路过?好一个路过啊!”陈行轻笑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要回家喊玄甲军去刑部亦或是你魏府路过,路过了!” 魏棋宇此刻心里恨透了范谦,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被陈行拿住了把柄,自己只得忍气吞声了! 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关键是要看说的人是谁! 罢了罢了,就让这陈行再嚣张一日,明日,有他好果子吃! 想到这,魏棋宇不甘心的弯腰拱手道:“棋宇自知理亏,还请小公爷莫要声张!放小弟一马!” 陈行一乐,来到魏棋宇身前“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宛如轻抚狗头那般温柔:“你看,这不挺和气的嘛,犯不着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非得弄得剑拔弩张做甚!” 魏棋宇憋屈无比,却也只得附和道:“小公爷教训的是!棋宇铭记在心!” “那什么,规矩你懂吧?”陈行摸着下巴眯着双眼贼兮兮地看着魏棋宇。 后者一愣:“什么规矩!” 陈行随即伸出三个指头来回搓弄。 秦若澜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不缺吃穿用度的凉国公府小公爷,竟干起了敲诈勒索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陶牧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感叹陈行行事异类,怕是在整个大商世家圈子中,也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 魏棋宇见状一怒之下……便将自己的钱袋取了下来,刚想从钱袋中取钱。 没成想,陈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整个钱袋,看也不看就直接揣入怀中! 接着大手一挥,豪爽道:“行了,你们走吧!” 魏棋宇目眦欲裂,握紧的双手数次举起又放下,最终阴沉着脸对着牧管家道:“回府!” 谁曾想,陈行却在背后高喊一声:“魏公子,这两天京都不太平,似是有掳人的飞贼行凶,记得晚上锁好门窗啊!免得被贼人有机可趁!” 魏棋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逗的秦若澜前仰后合,差点直不起腰…… 当夜,整个刑部的官差打着清查飞贼的旗号,明里暗里都护卫在魏府周遭,整整待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散去。 听到此传闻的陈行,嘴角轻撇,冒出两个字:“傻逼!” 第92章 玉兰流苏簪 “乡亲们,别看了,都散了吧!角儿都走了!”陈行笑着和周围百姓打趣道。 “哈哈哈!” “陈小公爷当真有趣!” “就是,就是!” “要不说陈小公爷人好呢,想当初,那些个地痞无赖整日里就知道欺负我们,要不是陈小公爷和他那个叫小伍的护卫,我们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就是!” 若说这京都市井坊这里,可谓是龙蛇混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偏偏新奇的玩意儿都是出自这里,故而来往的富家子弟也就多了! 当初鱼龙帮便是在这市井坊碰上的陈行! 听着周围百姓的夸赞,秦若澜一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上下将陈行扫视了一遍。 “没想到啊,这市井坊中的百姓竟对你如此交口称誉!”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陈行斜了她一眼,扭头冲着楚年行道:“你是来干嘛的?” “我……这……我……” 楚年行想说又不敢说,只得不停地拿眼神偷瞄秦若澜。 见楚年行这般害怕的样子,陈行惋惜地摇摇头:“你说你这人,堂堂七尺高的汉子,怎么就是个耙耳朵呢!” 楚年行小声反驳道:“我不是耙耳朵!只是……只是……” 陈行一副别解释,我都懂的模样:“懂懂懂,这叫疼老婆!你们这些耙耳朵啊,真的是够够的了,怎么都要给自己找个由头挽尊!” “行了,赶紧说,要是没事儿我可就回去了!” 眼看陈行不耐烦地想要离开,楚年行干脆豁了出去。 “这不是先前有人办了个什么吟诗作对的游会嘛,请了京都不少人世家子弟,请帖都送我府上来了,我寻思也好久没回京都了,就想着和陈哥一起去看看!” “看个屁,不是群吃饱了撑的,便是没事儿做闲的富二代、官二代打着游会的名号给自己牵线搭桥呢!你要是缺媳妇儿倒是可以去看看!” “可是……”楚年行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陈行有些无语,一个麒麟军校尉,说话婆婆妈妈似是女子般优柔寡断! “这其中有马宁萱!”楚年行悄声道。 或许这声音在楚年行自己听起来是小了些,可一旁的秦若澜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陈行眉头轻挑,疑惑道:“这马宁萱是谁?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楚年行傻眼了,愣愣道:“陈哥,马宁萱啊,你不记得了?” “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记得她干嘛?有病!就这事儿?” 楚年行傻乎乎了点了点头。 “得,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你要去你去,我回去了!回头若是碰到什么熟人,你替我带个好!” 陈行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家府邸走去。 秦若澜看着呆愣在原地成了望夫崖的楚年行,咬牙切齿道:“楚校尉,倘若以后朕再从旁人嘴里听到你敢带着小贼往这些莺莺燕燕的地方去,朕必定让镇国公好好管教与你!” “啊?陛下,我……”楚年行有苦说不出,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哼!” 秦若澜瞪了一眼楚年行,快步跟上陈行的背影。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螓首微转:“楚校尉,一起去凉国公府,顺便给朕说说马宁萱是何人!” “哦,来了,陛下!” 楚年行连忙应和,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要说这马宁萱,还得从之前陈哥在书院读书归家说起!” “长话短说!” “好嘞!” 看着秦若澜面露不善之色,楚年行立刻换上一副嘴脸,随即打开了话匣子! 这马宁萱本是吏部左侍郎之女,奈何却鲜有人知! 此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琴,她所弹琴声动人心弦,曲调宛转悠扬,情曲可似女子般如泣如诉,战曲又有金戈铁马踏平山河江川之势,二者皆是令人回味无穷! 此女尤爱吟诗作对,偏偏才疏学浅,做不出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所以常常喜欢借着游会的名义,邀请各大世家亦或是坊间才华横溢之辈前来吟诗作对。 她自己则是命人在一旁记录这些才子佳人的诗词,回去之后亲手誊抄,供自己观赏。 而且据小道消息传言,此女家中有一本诗词集,里面记载的全部是她这些年举办游会所得的诗词佳句! 久而久之,以至于后来她所举办的游会越来越出名,不少天南海北的才子佳人也都慕名而来! 不过,这一次举办游会的是另外一位世家女子,但马宁萱也被邀请了。 总而言之,在京都,她父亲的官职虽差了些,可不少世家子弟还是会对她优礼有加。 “就这个?” 秦若澜听完楚年行的介绍,感觉他说的都是废话,隐隐觉着楚年行是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 “咳咳,那什么,陛下,臣还未说完!” 楚年行心中暗道:陈哥,别怪我,小弟属实瞒不住了! “说!” 秦若澜凤眸一瞪,面沉似水,她觉着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 果不其然,楚年行下一句话令秦若澜一颗芳心似是被人揪住一般。 “陈哥,以前参加过一次游会,对……对这马宁萱一见钟情!后来,也常常作诗赠予她!” 楚年行胆战心惊,每说一个字,都要不停地观察秦若澜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凤颜,那自己这校尉就算是做到头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反正马宁萱一封书信也没回过!”楚年行小心翼翼地答道。 八卦之心人人有,就连天鹰卫统领都不能免俗! 陶牧这会儿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有些刺激。 不知女帝若是与马宁萱碰上了,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朕倒是不知道马侍郎生了这么个好女儿啊!竟一点礼数都不懂!” 秦若澜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楚年行与陶牧下意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几分尴尬:有人要倒霉了! 边走边聊路程总是显得很短,没一会儿,几人就回到了凉国公府。 秦若澜刚迈入府门就瞧见陈行拿着锦盒风风火火地直奔自己小院而去。 气得她玉手攥紧,骨节更是咯吱作响。 陶牧与楚年行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走,去堂厅!” 气归气,但也不能失了礼数,无论是作为何等身份。 “回来了?哟,楚小子也来了?”陈世忠放下茶盏轻笑道。 楚年行躬身行礼:“见过忠伯!” “随便坐,都是自家人!”陈世忠笑着对几人说道。 随即脸色疑惑:“那臭小子死哪儿去了!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秦若澜语气吃味道:“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朝着他的小院去了!” 陈世忠脸色一变:“臭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秦侄女,莫要生气,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老夫一定好好训他!” “罢了,罢了,忠伯伯不必如此费心,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 秦若澜摆了摆手,言语间意兴阑珊之意尽显。 陈世忠一板脸,苦口婆心地劝道:“秦侄女这话就不对了,强扭的瓜甜不甜,你不吃怎么知道呢?再说了,便是不甜,也解渴不是?” 楚年行看了看两人,面露惊讶之色! 这二人似是太随意了些吧? 而陈世忠观楚年行与秦若澜言语间交谈似乎是相识,也是心中纳闷,可又不好出言询问。 秦若澜似乎瞧出他的心思,檀口微张:“无妨,楚校尉也知晓我身份!当初便是他领兵前往山桑县驰援!” “原来如此!” …… “清雪……清雪,你看我给你……带……你也在啊!还没走呢?” 原本兴冲冲的陈行推门而入,看到小院中坐着的清风,心情瞬间有些微妙! 自己外出这么久,差点把这妞给忘了! 两女原本相谈甚欢,可当看见陈行进来时,一时间有些拘谨,李清雪连忙起身来到陈行身边微微行礼。 “见过夫君!” 清风也有样学样,跟在李清雪身后:“见过夫君!” “哎呀,不用这样,我都说了,咱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看着就累得慌!” 陈行一把牵起李清雪的玉手,轻笑道:“来,看夫君给你买了什么,我跟你说,夫君我可是挑了很久,若是清雪你戴上,夫君保证你就是京都最漂亮的人!” 若说李清雪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还有清风在这里! 就目前而言,自己虽然是陈行的第一个女人,可从不敢以少夫人自居。 即便家中叔伯们口中都称呼少夫人,但李清雪也没有得意,最多也就是心中窃喜。 喜的是大家认可了她是陈行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少夫人这三个字! 看着口若悬河的陈行,清风很识趣地站起身就要告辞。 没成想,李清雪连忙挣脱开陈行的大手,牵过清风朝着房内走去,边走边说:“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夫君给我俩买了这么多东西,便是要回去,也得分了之后再回去!” 清风哪里听不出李清雪是怕自己尴尬。 他陈行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否则又怎么一见面就说那等话! 可李清雪为人随和,对谁都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性子,很难不令人升起好感。 故而只得任由她牵着自己走回房内。 李清雪刚迈入房内,扭头冲着陈行眨了眨眼睛道:“夫君,还不将我和妹妹的礼物拿来!” 果然,妻贤夫祸少,老祖宗不诚欺我! 陈行在心中暗暗夸赞李清雪聪慧,识大体! 虽说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可若是引起清风的敌视,以后让李清雪如何自处,这后院中除了翠儿,也就只有清风能与她说些体己话! 故而只得应和一声,随着一起迈入房内。 “呀,这支玉兰流苏簪真漂亮,妹妹带这个一定好看,来,我帮你戴上试试!” 说着,不等清风答应,李清雪就将手中这支玉兰流苏簪插入清风的发髻之中。 还别说,这支玉兰流苏簪与清风倒是十分的契合。 清风的性子便如这支簪子上的玉兰一般恬静淡雅,两者结合,更显气质出尘! 当真是人显簪贵,簪衬人媚! 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其实第一眼看到这支玉兰流苏簪时,心里就欢喜得紧,可碍于身份,不好出口讨要! 没想到李清雪想也没想便将这支簪子赠予自己。 “这是夫……夫君买来赠予姐姐的,小妹不敢要!” 头一次,清风觉着夫君二字似有千斤重,一边说一边将青丝中的簪子取下,握在手中,递还给李清雪! “不是买给我的,是买给我们的!妹妹就安心拿着吧!” 李清雪很是大方,不由分说就将清风的手推了回去。 “这……” 李清雪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连忙又开始“分赃”! 仅是片刻,便将买来的首饰分了个一干二净。 临走时,清风心有愧疚地冲着陈行与李清雪微微行礼告辞! 全程之中,陈行一言未发。 直到清风走后,陈行这才搂着李清雪纤细的腰肢缓缓开口:“那簪子我看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为何不留下?” 李清雪柔声道:“家和万事兴,岂能因为一件首饰而闹得后宅不宁?令夫君伤神?” “你就是太佛系了,什么都不争不抢,不过,有你真好!” 李清雪听到情郎夸赞自己,心里也很受用,不自觉将秀额贴在陈行胸膛处,软糯道:“妾身亦是如此!” 就在二人浓情蜜意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陈哥,我……呃……你们继续……我来的不是时候!” 楚年行连忙退出门,还贴心地替二人带上门。 秦若澜看着进去又出来的楚年行纳闷道:“怎么了?” “那什么,秦姑娘,你稍等片刻!他俩……他俩正忙着呢……”楚年行面露尴尬。 秦若澜见他语气吞吞吐吐,似是在遮掩什么,细想之下,俏脸绯红,轻啐一口:“白日宣淫,当真不知廉耻!” 陶牧一拍脑门,得,刚被陈国公劝好,这会儿又开始了,若是被陈小公爷听到,免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剑! “你骂谁不知廉耻呢?” 果不其然,这怕什么就来什么。 陈行没好气地推开门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白日宣淫了?再说了,我在自己家,便是白日宣淫,也与你无关!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往男子院落跑,不怕传出去,影响你的清誉?” 陶牧生无可恋,转而站得远了些。 秦若澜恼羞成怒:“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拜访下世伯有谁敢说我什么?谁家没有亲朋好友来回走动?”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陈行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又对着楚年行道:“你也不管管!” 楚年行人麻了:陈哥,你别害我啊,我管?拿什么管?用我这颗脑袋管吗?敢管女帝?我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是吗? 第93章 作诗?我不会啊! 秦若澜正在气头上,自然没听清楚陈行和楚年行说什么,否则这会儿可就不是生气了,恐怕拿刀的心都有了。 陶牧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觉得煞是有趣,百年难得一见的话本中情节,今日倒是让他给撞上了。 一想到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当事者,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整个大商最尊贵之人,陶牧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感! 只可惜少了一把瓜子,不然他能坐着看一天! 李清雪自打那一日之后,就对秦若澜提不起好感,自是不会再对她笑脸相迎! 但也不会故意针对她,为了不让自家夫君为难,李清雪全当没瞧见她。 “少……爷?” 小伍刚一步迈进小院,就瞧见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 不由得双眼泛起一股好奇之色道:“咋啦?咱们府上是没椅子吗?一个个都跟木头人似的站在门口。” 陈行一见是小伍回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忙上前抓紧小伍的手,激动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可陈行的话令众人云山雾绕的,故而只得盯着小伍,等待他的回答。 没想到小伍看了看左右,又想了想,最后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手势别人看不懂,可陈行看得懂啊! 顿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余下的便只要将制作的方法交给苏洵便可以安心等着每年的分红了。 之所以陈行没有亲自去找苏洵,就是为了防止将来有一天会被有心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与苏洵的关系,到时候断了自己的财路,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再者,小伍身手灵活,与自己相比,更适合暗中接触苏洵! 为此,陈行还特意嘱咐他乔装打扮一番后,再与苏洵碰面,将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故和蛛丝马迹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可等小伍这个插曲过了之后,房内又再次陷入了沉寂。 楚年行见房内气氛尴尬,连忙出声道:“那什么,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游会上看看?” “不去,一会儿还得吃饭!”陈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去吧!陈哥,饭留着晚上吃也成啊,我们中午去他们那儿蹭一顿饭便是!”楚年行哀求道。 “我说你有病吧,楚年行!我家是没饭吃还是怎的?非得上他们那儿蹭一顿?要蹭你自己蹭去!”陈行没好气地训斥道。 “这不是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嘛,不然吃完饭咱也没事儿做啊!”楚年行委屈巴巴地看着陈行! “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求你了,去吧,陈哥!” “我去干什么?”陈行双眉一拧:“作诗?我不会啊!难道我去给他们捧臭脚,当啦啦队?” 秦若澜冷笑一声:“你不会作诗?我看不是不会作诗,而是除了情诗,就再也做不出来别的诗吧?” 陈行剑眉一挑:“秦若澜,你要不会说话就闭嘴,成天阴阳怪气的,你阴阳谁呢?老子说不会作诗,就是不会,骗你有糖吃吗?” 秦若澜酸溜溜道:“也不知道是谁成日里送情诗给别人!” 秦若澜此话一出,小院内众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陈行! 陈行茫然地看着众人:“不是,你们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情诗给别人,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送情诗,咦,真恶心!” 秦若澜见陈行义正言辞的模样不似作假,一时间以为楚年行是在诓骗自己,双目如刀般锋利地直刺楚年行! 楚年行被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哭丧着脸道:“陈哥,你就认了吧!” 陈行一摊手:“我认什么啊!” “送情诗啊!” “有病吧?不是我做的我认什么!” 李清雪此时突然插嘴打断了众人的吵闹。 “夫君,不如一同前去游玩一番,妾身还从未见识过京都的诗词歌会是什么样子的!” “啊?” 陈行有些纳闷,清雪这是怎么了?这种游会有什么可去看到?尽是些商业互吹的狐朋狗友。 对于从小被华夏精粮养出来的陈行,又怎么会看上这些个粗糠? 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不过既然李清雪想去,自己当然只好顺着她了! 没办法,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总不能等别人来疼吧! “行吧,既然清雪想去,那便一同前去吧!” 陈行看着一脸兴奋的李清雪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 “翠儿,跟我进屋多带些纸笔!” 李清雪见陈行答应了,兴奋地回屋里去取纸笔。 陈行见状似是明白了什么,也是哑然一笑,这丫头,真是绝了! 不过若是私奔之后,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营生! 一行人在与陈世忠行礼告辞之后,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的游会而去。 …… “马姑娘,快请,快请!” “多谢,叶公子!” “今日小女子初办游会,多谢诸位才子佳人赏光,小女子在此谢过!” 说着少女便向着众人微微一礼。 众人连忙还礼,嘴里道:“赵姑娘哪里的话,能得赵姑娘邀请,是我等的福分!” “是啊!是啊!” “诸位莫要自谦,在座的未来可都是我大商国之栋梁,肱骨之臣!振兴大商可还需诸位出力!”赵馨玥掩嘴轻笑道。 “赵姑娘谬赞了!” “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可从面容上来看,这些人明明就是一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 “诸位,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我们的诗会也就正式开始了,不过在这之前,烦请马姐姐抚琴一首,为我等揭幕可好?” 马宁萱微微点头,语气柔和,令人如沐春风:“既然赵妹妹盛情相邀,小女子便献丑了,还请诸位莫要见笑,全当小女子是在抛砖引玉!” “马姑娘谦虚了!”一位翩翩公子收起折扇,缓步自人群中走出:“马姑娘的琴艺在京都,何人不知,又何人不晓?” “颜公子!” “啊,真是颜如卿颜公子!” “我们颜大才子都受邀而来,看来赵姑娘今日是有备而来啊!” 颜如卿对着众人一一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马宁萱面露微笑,起身行礼:“见过颜公子!” “不敢,不敢!”颜如卿连忙还礼:“论琴艺,我与马姑娘可谓是天差地别,当不得马姑娘这一礼!” 众人见二人如此谦让,顿觉有趣,纷纷起哄! “果然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好一对金童玉女啊!” “当真般配,莫不如颜公子直接上府提亲吧!” 面对众人的调笑,即便是颜如卿此时脸上也如醉酒般泛起红晕,连连摆手:“诸位莫要打趣颜某,若是令马姑娘失了清誉,颜某万死难辞其咎!” 这句话令一众大家闺秀都心怀好感,可若是陈行在这里,恐怕就要冷笑不止了。 说得好听,将马宁萱的清誉摆在第一位,却又没有撇去众人话中深意。 那意思在旁人听来,岂不是我有这个意思,但是马宁萱不知道有没有,你们这样说我,我不介意,可不能坏了姑娘家的清誉。 这就造成了看似颜如卿是在维护马宁萱的假象,实则若是马宁萱这时候不表态亦或者怎么表态都成了难题。 若是拒绝,便会令不少倾慕颜如卿的大家闺秀心生不满,像颜如卿这般才华横溢的男子都拒绝,莫非你马宁萱想嫁给仙人? 若颜如卿有此意,便可以顺水推舟,坐拥美人入怀,若是他无意,亦可对外宣称马宁萱对自己芳心暗许,借此抬高身价! 反正左右他颜如卿都不吃亏,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马宁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赵馨玥轻“咦”一声,惹得众人侧目! 不远处两辆马车缓缓停下,从车上下来几名男女! 男的英俊,女的温婉,赫然便是陈行等人! 只不过,原本应是只有李清雪与秦若澜两女前来,如今却又多出来一位清风! 当看到陈行等人下马车的一瞬间,赵馨玥的脸颊瞬间升起一股红霞! 而刚还在起哄的众人也是微微呆滞,这几人从未见过啊! 颜如卿则双手攥拳,眼神阴鸷地盯着那道吊儿郎当的身影,强忍着心中的恨意! 马宁萱秀眉微皱,陈行她自不会陌生,可他身边几女是谁?看气质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子。 楚年行几步来到护卫身前,掏出请帖交由其查看,待验证无误之后,这才领着陈行等人迈入搭好的庭院。 毕竟这里都是些达官显贵之子,若是出了事儿,恐怕京都诸多世家都要疯了,所以基本上每个人都带了护卫。 聚少成多之下,一般贼匪也不敢前来闹事! 至于陈行这边,除了小伍与孙长兴等人,还有一个天鹰卫统领与麒麟军校尉,如此阵容,即便是碰上贼匪,自保应是不成问题的! 赵馨玥作为主办人,自是早早就快步迎上几人。 陈行等人是被楚年行喊来的,而楚年行又是被赵馨玥所邀,故而只有楚年行出面向赵馨玥介绍等人身份,至于秦若澜的身份,楚年行也只得随口编纂了一个! 当几人来到这群才子佳人面前时,不少男子都被秦若澜三人的容貌所惊艳。 三女各有千秋不说,还气质各异,令不少才子蠢蠢欲动! 而本该被簇拥在人群之中的马宁萱与赵馨玥也为之黯然失色。 倒不是说马宁萱与赵馨玥不漂亮,只能说秦若澜三人气质太过出尘。 特别是秦若澜,那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最容易吸引人! 陈行见怪不怪,随手抓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模糊不清道:“别傻愣着,接着聊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可一时间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行倒是旁若无人的一块接一块地吃着糕点,全然不顾旁人的眼神。 而李清雪则是面露微笑地拿着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碎沫,清风端起茶盏免得陈行噎着! 这令不少才子捶胸顿足,暗骂陈行不是东西,何德何能,可以坐拥如此绝色! 清风心里是不情愿的,要不是李清雪拖着自己来,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小憩了! 可既然来了,作为妾室,自然要伺候好陈行,免得被人瞧出破绽! “这位公子,此次游会乃是我等文人雅士用来切磋学问,相互交流之地,可叶某观兄台一进来便自顾自的吃喝,莫不是没吃过上好的糕点?” 陈行斜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碎沫。 要不是楚年行这傻逼,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在喝着米酒吃着火锅,吃完还能和李清雪大战一番,好不惬意。 可如今只能吃着这等甜腻的糕点充饥,心里本就是一肚子怨气,正愁没地方发泄!没找你们的麻烦就不错的了,还敢主动凑上来。 正欲发作之时,却瞧见赵馨玥见着楚年行略微紧张的神情,他算是明白,一个世家女子为何邀请楚年行这个行货了! 所以陈行忍了,全当是没听见,又抓起一块糕点,朝嘴里塞去。 见自己说话被陈行无视,叶公子脸上挂不住了。 语气森冷道:“你这人好生无礼,一进来便只顾着埋头吃喝,全然无视在座众人,阁下如此目中无人,莫不是以为在座之人都好欺负不成?” 陈行咽下嘴里的糕点,语气慵懒道:“不就是吃了你几块糕点嘛,瞧把你给急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糕点的,再说了,我又没说不付钱!” 翠儿适时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娇声道:我家少爷说了,这桌糕点他全包了! 叶公子见状心下了然,这人衣着华丽看,言语间尽显市侩,句句不离黄白之物,明显就是一个暴发户。 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原来是个低贱的商贾,难怪如此粗鄙不懂礼仪!” “哦哟,说得跟你懂待客之道似的!吃几块糕点就急成这样,办不起就别办啊!再说了,又不是你出钱买的糕点,主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吠了!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真有意思!” 闻言不少才女也是纷纷掩嘴偷笑,这人当真有趣,骂人都不带个脏字! 秦若澜也是忍俊不禁,自打认识陈行开始,这小贼的嘴巴就跟淬过毒似的,句句戳人心窝! “你……有本事告诉我,你是谁家子弟!” “哦哟,怎么?想打击报复?那可不行,我这人胆小,怕……” “呵呵,原来你也知道怕啊?”叶公子冷笑一声。 “不不不,你误会了!” 陈行连连摆手:“兄台你误会了,我不是怕你,我是怕自己忍不住打死你!” 叶公子怒极反笑:“哈哈,好好好,想不到偌大的京都竟有人敢打御史中丞之子,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陶牧撇了撇嘴,这傻小子,别说是打了,就是他陈行盛怒之下杀了你都成,一个只会动嘴皮子打小报告的御史中丞之子和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凉国公之子,孰轻孰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小子,若有胆子,你就留下名字!我叶英定要上门问问你家长辈,是如何能教导出一位视我大商律法如无物的贼子!” 第94章 才子佳人 见有人替自己呵斥陈行,颜如卿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点破陈行的身份。 一来有人替自己出口恶气,二来与陈行的身份差距太大,怕被事后报复。 别看这些个世家子弟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那是一个比一个阴险! 若是能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自己虽说是名满京都的才子,可要论起身份,十个自己都比不上叶英,更何况是陈行呢! 谁让人家爹厉害呢! 眼见陈行对自己不理不睬,叶英顿觉在众女面前失了颜面! 怒不可遏之下,语气也加重几分,呵斥道:“阁下莫非是有耳疾?听不见在下所言?” 终于,在陈行吃完手中最后一块糕点,又接过清风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之后,这才悠哉地打了个饱嗝,抬头斜了一眼这位一直讲个不停的叶公子。 听到陈行如此不堪的声音,叶英眉头深锁,语气嫌弃道:“有辱斯文!” 就在众人想要知道陈行准备如何应对之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在一群人错愕的目光中,陈行竟然当众直接抽了叶英一巴掌! “嘶,这脸皮真厚,抽得我手都疼了!” 陈行一脸痛苦地甩了甩手,果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叶英则是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指着陈行一脸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你敢打我!” 陈行长叹一口气:“其实我这人吧!真不喜欢动手,可没办法,谁让你一直在这里哔哔赖赖跟个苍蝇似的!” 话锋一转,陈行面带愠色:“我是谁家的子弟重要吗?我是吃了你们的糕点没错,但不是因为没吃过,而是因为小爷我确实饿了,东西摆在桌上本就是用来吃的,摆在桌上看着的那叫供品,是用来祭拜死人的!所以,我吃糕点有问题吗?还有,若不是你们发请帖给楚年行这憨货,他非得拖着老子来,你以为老子稀罕你们这个破诗会?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世祖,全在这靠着相互吹捧找存在感,几句虚伪的夸赞之词就令你们找不着北了?是因为平常没人夸你们吗?还是说这等词汇便足以满足你们那既自卑又可怜的虚荣心?还好意思舔着个脸说自己爹是谁?那是你爹的官职,不是你爹官职!还有,别以为你们父亲一个个多清正廉明,回去问问你们爹,问问他们自己屁股底下到底干不干净!” “你……你……”叶英瞬间被怼得说不出话。 “不论我是否是商贾之家,我一不偷二不抢,来参加个诗词歌会,怎的吃个糕点还要受到你等等歧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名才子叫嚣着,不服气道。 “是啊,万般皆下贱唯有读书高!” 陈行面露感慨,可随即轻声道:“你是不吃饭吗?” 那名才子不明所以,木愣的答道:“自是吃饭的!” 陈行点了点头,了然道:“我吃饭,你也吃饭,咱俩吃得大米是不一样吗?凭什么我就低你一等?” “这……”才子有些懵逼,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 “真要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商贾,若不是他们将粮食运来倒卖,你吃得上大米吗?京都粮食产量并不高,若是没有商贾倒卖,你觉着京都人人都能吃上大米?” 见那么才子闭口不言,陈行面露讥讽道:“我以为你这傻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玉京仙人,如此看来你也并未比别人高贵到哪儿去!” 陈行瞥了所谓的才子佳人一眼接着道:“我曾见过一位学子,他勤奋刻苦,饱读诗书,闲暇之余不惜自降身份靠着猜灯谜来补贴家用,我对此深感佩服,因为他不偷不抢,凭自己才华赚钱!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南州首富之女,二人一见倾心,好在那位首富也并未瞧不上这名学子,资助他完成学业,并承诺高中之时,便将女儿许配与他! 高中探花那日,他明明可以凭借泰山帮衬坐享高官厚禄,却怕自身德不配位,在得知其泰山为其捐官后,愤然之下,自贬来到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地方,当个小小的事中,他的夫人听闻此事,毅然决然抛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与他私奔,陪他一同赴任!” 陈行冰冷的眸子扫视过众人:“事中啊,一个芝麻绿豆都谈不上的小官,甚至在座的各位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他的生死,可他偏偏一做就是数年,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勉强了解一乡之地的民生,他鞠躬尽瘁,日以继夜,只为替百姓谋福祉,想当个好官,令百姓吃得饱,穿的暖!后来一张调令又将他调入山桑县任职县令!初入山桑县,民不聊生,豫州贪墨赈灾粮,连带着山桑县饿殍遍野,正是你口中的低贱之人,靠着变卖自己喜爱的首饰,只为换取那一点微薄的粮食去尽可能地挽救山桑县的百姓,你告诉我,她低贱吗?” 众人面色羞愧,默不作声,陈行的话如惊雷炸耳般令他们无言以对。 不等众人回答,陈行黯然道:“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高贵,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清官和他的夫人,却差点死在了任上,只因为他不愿与那些奸佞之臣沆瀣一气,行那坑害百姓,辱没身上官服之事!你们说,你们哪点比得上这对贤伉俪?他们才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你胡说!”叶英不信道:“若是有此等清官,御史台又如何会不知?又怎会不替他讨个公道?” “御史台?不过尽是些逞口舌之利的废物罢了,做不来半点正事!” “你……你休要在这胡言乱语!” “我说错了?狗屁的御史台,名义上是监督机构,可实则就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豫州赈灾粮案,山桑县前任县令灭门惨案,他们查了个什么玩意儿?真要我说,当初一起查案的天鹰卫也是群废物!” 陶牧在旁被骂得一声不吭,没办法,谁让当初没查明真相,落人口舌,有错就要认! 何况不认不行啊! 女帝还在呢,更不要说上一个想对陈行动手,至今还躺在床上的王承瑞了,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陈行不屑道:“他们才是读书人,才是真正的“官”,才当得起才子佳人的称呼,而你们这群人,不过是仗着会几句诗词,卖弄风花雪月的废物罢了!” “你放肆,胆敢编撰故事朝御史台泼脏水我……” 陈行双眸一寒,又是一个巴掌抽了上去,冷声道:“你可以不信,但不能说我编撰,因为上一任县令便是因此满门被灭,他叫李常山,是我夫人的父亲,也是我的泰山!” 赵馨玥神色略显哀愁:“那后来的那位谢县令怎么样了?被奸人所害了吗?” 陈行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个姑娘一眼。 随即手指一楚年行似笑非笑道:“这个啊,你就要单独问他了!” 赵馨玥俏脸生霞,似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些手足无措! 成人之美的事情,陈行非常乐意伸出援手,结个善缘嘛! 一把拽过楚年行,推向赵馨玥:“去,给这位姑娘好好说说,咱们是怎么把谢大哥和嫂夫人救下来的!” 楚年行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陈哥,我当时还在路上呢!再说了,救人那会儿,我在替你堵豫州城门呢!” 秦若澜三人闻言纷纷被楚年行的傻样给逗笑了,一旁的赵馨玥也是笑吟吟地看着憨憨的楚年行。 陈行怒其不争道:“你个小废物,多好的软萌妹子,你不懂得把握机会,娶她不比娶秦若澜那街溜子强?你怕不是个M吧?这么喜欢被虐?” 楚年行先是一愣,随即手忙脚乱道:“陈哥,你可别害我啊!我可娶不了秦……秦大人!” “哈?”陈行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年行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你俩不是一对?” “谁和你说我……我和秦大人是一对的?”楚年行哭丧着张脸看着陈行。 楚年行真是欲哭无泪,自己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话要是传到女帝耳中,自己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叶英见自己被这人连抽了两巴掌不说,如今还被二人无视。 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着外围的护卫叫喊道:“还不快过来!” 几名凶神恶煞的护卫闻声而动,立刻将陈行等人团团围住! 陈行不急不缓地看着叶英道:“你什么意思?还没被打够?” 叶英面色狰狞:“小子,打了我,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哦?你待如何?”陈行好整以暇看着叶英轻笑出声。 “你……” 见陈行不仅不害怕,反而有恃无恐的样子,令叶英更是怒气上头! “给我将这个恶徒绑了,送交京兆府查办!” 叶英一声令下,几名护卫抽刀上前,吓得一众大家闺秀,惊呼出声! 陈行丝毫不惧,扭头对着孙长兴几人开口:“别打死就行!” 程大利嘿嘿一笑:“好嘞,少爷!” 约莫一盏茶都用不了的时间,除了叶英外,几名护卫没有一人站着。 陈行这才起身,抽出小伍悬挂在腰间的佩刀,悠然自得地朝着叶英走去,后者被吓得步步后退,面带惊恐之色。 “你……你……你不要过来!” “不是你要抓我走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要我别过去!” “你……我……” 叶英早已被吓得语无伦次。 陈行摇了摇头,可怜道:“你这人着实可怜得很!除了仗着父辈树荫,你还会什么?以为靠着会吟几首好诗,对得上几副对子就能得到贤名了?就能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了?若是外邦蛮夷侵犯我大商领土,你以为靠着你的歌词便能击退他们?对与错的评判标准从来都是取决于谁的刀锋更为锋利!孩子,记着,口径即正义,射程便是真理!” 叶英傻乎乎地点着头,他被陈行吓坏了,根本不知道陈行在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明白,若是不点头附和,自己的小命恐怕是保不住了,故而不敢不从,生怕答错一个字,这人的屠刀便会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下辈子,做个好人!” 说完,陈行脸色一冷,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然落下。 不少胆小女子已经闭上双眼,不忍直视,更有甚者被吓得高呼不要。 叶英更是不堪,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陈行见状,将手中的长刀插回小伍腰间刀鞘,朝着众人耸了耸肩:“真没意思!这么不禁逗!” 秦若澜美眸一翻,白了他一眼:“换作是你,恐怕也跟他差不多!” “老子虽不说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可好歹也是在阎王殿门口反复横跳了几次的人,我和他差不多?秦若澜,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 “陈行!”一声清甜的少女声自陈行身后传来。 秦若澜知晓马宁萱与陈行的纠葛,俏脸不自觉地带上敌意盯着陈行背后的少女! 也难怪陈行当初会如此迷恋马宁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是随时会从里面涌出一汪清泉,纤细的腰肢上,却挂着两颗饱满圆润的果实! 细枝结硕果?这是陈行的第一反应。 无论是秦若澜亦或是李清雪与清风,与眼前女子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以后孩子不怕饿肚子了!” “你说什么?”马宁萱似是没有听清,疑惑的看向陈行问道。 “咳咳,没什么,我是在说,姑娘家里伙食可正好!”陈行轻咳两声掩饰过去。 随即茫然问道:“姑娘认识我?” 马宁萱柳眉微蹙:“莫非你不认识我?” 陈行盯着马宁萱的脸庞认真看了半天,直到马宁萱双颊微微发烫,陈行才后退一步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 李清雪连忙起身歉意道:“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夫君一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就想不起来许多事了!” “你成亲了?什么时候?”马宁萱捂着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行! “怎么?你没成亲?不用羡慕,以姑娘有容乃大的身姿,定然是不会缺乏爱慕者,不愁嫁的!”陈行调笑道。 楚年行悄然来到陈行身旁,凑在耳边低声道:“陈哥,你真不记得?这是你以前的心上人马宁萱啊,你一天给人写两三封信啊!” “什么?”陈行怪叫一声,合着当时骂得人是自己? 第95章 舔狗不得好死 陶牧见女帝心思全都放在了陈行身上,索性直接抓起桌上一堆吃食,随便找了个柱子斜靠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好奇陈行会如何处理眼前之事,一个是以前爱而不得的心上人,一个是现今如胶似漆的爱人,还有自家女帝这么个醋坛子! 当真是一出好戏,这不比话本来得刺激?话本恐怕都不敢这么写! 原本陈行还心存愧疚,可仔细一想,不对啊! 前身写了快一年的情书了,可这姑娘不说回一封书信,便是派人传话都不曾做过,合着弄半天,自己这个前身还是个舔狗啊? 果然,舔狗不得好死! 单看马宁萱身边的那群勤劳的小蜜蜂,合着这个前身连备胎都算不上,撑死了就是一个千斤顶,还不是车上的,而是修理厂的千斤顶! “小公爷,当真不记得我了?” 马宁萱说着说着美眸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在场不少人都心生怜惜。 见马宁萱如此惺惺作态,陈行索性替自己这个废物前身讨个公道回来:“马宁萱是吧,用我夫人的话来说,一年前我大病一场,好多人和事都记不太清了!但是……” “如今我娇妻在怀,又有妾室在侧,还请马姑娘自重些,莫要坏了清誉!” “小公爷,我……” 陈行一摆手,打断马宁萱的话道:“马姑娘误会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口中的清誉,不是关乎你的,而是我的!毕竟我是个有家室的人,若是让外人瞧见,误会我朝三暮四,始乱终弃可就不好了!” 楚年行与小伍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真狗! 秦若澜掩嘴耸肩,拼命地想要压下唇角的笑意! “这小贼的嘴巴当真是淬了毒!” 马宁萱面容一僵,有些弄不明白,这陈行大病一场之后怎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行,我……” “不必多言,马姑娘天人之姿,我一个小小的凉国公府继承人可高攀不上!”陈行直接摆手打断她的话。 “陈行,你可是在怪我?”马宁萱眼眸含泪,委屈巴巴地看着陈行。 “怪你?怪你什么?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陈行不解地看着她,笑道:“若不是你,我又怎能遇上我家清雪?” 马宁萱不死心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怪我没有回你的书信!可那不是我的本意,实则是爹爹管得太严!” 其实马宁萱以前之所以看不上陈行,实则是因为身边爱慕者众多,且不乏才华横溢之辈! 而陈行所作诗词实属平庸,字里行间赤裸裸的意味太过明显,很难引起她的倾慕! 可如今见他身边之人容貌远在自己之上,又不甘心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这才令她心生不满! “你没回就没回呗,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了?” 陈行故作深沉,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缓缓开口:“我曾攀过高峰,也曾探过幽谷,二者皆令我受益良多!” 众人一脸茫然,听不懂陈行是在说什么,而一旁的李清雪早已双颊红透,不自觉地轻啐一口。 旁人不知,李清雪如何不知? “陈行,你当真如此薄情?” “不是,集美,我寻思咱俩也没什么感情吧?何来薄情一说?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明白当初“我”怎么就脑子一抽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了!” “你……”马宁萱羞愤道:“若是钟情他人,直说便是,何必言语羞辱我!” 几滴清泪自马宁萱眼角滑落,众人纷纷咒骂陈行见异思迁。 “对不起,是我不好!”陈行面露悲伤,沉声道歉。 马宁萱只当陈行回心转意,顿时心中暗喜。 “是我刚刚没有说明白,令你误会了!我原以为都是读书人,说得隐晦些,你应该知难而退,万万没想到,你跟我在这装傻充愣呢!” “我没有!”马宁萱慌张解释道。 “没有?”陈行冷笑一声:“当初我虽对你心生爱慕,可写诗一事儿只有你我知晓!为何会弄得整个京都人尽皆知?合着,哥哥把你放心上,你把哥哥挂网上是吧?” “我……” “别,你啊我的,都是废话!你把我当备胎了是吗?老子就纳了闷了!你一个区区从二品的吏部左侍郎之女还瞧不上我?真是给我整不会了,换句话说,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跟我在这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没睡醒了吧?姐们儿!说我见异思迁,合着你一直吊着我,我还得给你守身如玉?真虾头,普信女!” 不等马宁萱辩解,陈行接着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是大大方方拒绝我,我还敬你几分坦荡,可你偏偏想要吊着我,怎么?在外面和这些所谓的才子们玩够了,想找老实人接盘?所以留着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被陈行一通怒骂,马宁萱眼含热泪,抽泣道:“你怎如此羞辱人?” 一旁不少才子佳人见状,纷纷为马宁萱鸣不平,责怪陈行如此折辱她。 秦若澜看的着实解气,以至于自始至终嘴角的弧度就从未下来过! “凉国公府如此霸道吗?” “陈行你追求不成,反倒是怪起了马姑娘!” “你所作诗词什么水平,大家心里有数,马姑娘看不上你也实属正常!” “没想到作诗不行,人品也如此恶劣,得亏马姑娘当时没有从了你!” 面对千夫所指,陈行巍然不动,嘴角冷笑连连:“我作诗不行?合着你们作诗就行了?” “我等虽家世不如你,可论诗词歌赋,在座诸位哪个才学不在你之上?” 闻言陈行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这群煞笔,撞枪口上来了! “你笑什么?”一名才子愤愤不平。 陈行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随手取了一枚糕点上的红豆对着他道:“哥们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才子一愣,随即轻蔑道:“不就是颗红豆吗?难不成陈小公爷你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 陈行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计较他的讥讽,反而是拿起红豆朝着李清雪走去:“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这是我诗里的红豆!”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耳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诗词言罢,众人沉默不语,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如何听不出这首诗词之中所含深意? 若是昧着良心贬低这首诗词,恐怕是要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而陈行也在剽窃完最后一句,就将手中的红豆抵在李清雪的朱唇上,温柔道:“尝尝?” 两团红晕自李清雪白嫩的脸庞升起,害羞地轻应了一声,便吃了下去。 然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与陈行相处久了,李清雪都被带坏了。 陈行手指推送红豆入口这一下,冷不丁被一条丁香小舌在指尖微微打转。 不过,也仅仅是转了一圈便立刻分开。 李清雪知道这是夫君最喜欢的小情趣! 可就是这么一下,却让陈行心神一荡,腹中邪火滋生,若不是顾及李清雪的颜面和在场众人,他恨不得立刻就地正法了这个小妖精! 而后者在做完这一切便立刻低垂螓首,羞涩的不敢抬头去看自家情郎! 秦若澜此刻面含怒意,这小贼可从未给自己作过诗! 本以为陈行只是有治国之才,没想到诗词歌赋与他的治国之能相比也不遑多让! 马宁萱则是一脸惊讶不已,与以往陈行送与自己的诗词相比,这首诗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可挑剔! 在场之人,唯有李清雪本人最清楚,这是陈行在告诉自己,他会排除万难迎娶她,是陈行给她的承诺! 陶牧心里琢磨着,估计这会儿女帝陛下想杀了那名才子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他挑唆,陈行怎么会作出这等令人交口称赞的情诗! 清风心中也是惊叹连连,要知道当初一手妙手回春,让颜如卿颜面扫地不说,还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令一众雨露阁姐妹解气不已! 如今以红豆为题,更是令京都众多才子黯然失色,这陈行如此才高八斗,却为何藏拙?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颜如卿轻笑着走了出来:“不愧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当真是学富五车,令在下佩服!” “颜公子出手了!” “这回有好戏看了!” “看这个陈行还能嚣张几时?” 陈行正眼都不瞧他一眼,随口道:“哟,手下败将来了!” “什么?颜如卿输了?” “不能吧?” “他陈行一个二世祖能赢得了颜如卿?” 颜如卿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强忍着怒意,故作潇洒道:“那日棋艺比拼是在下输了,在下自愧不如!” “所以嘞?今日你是想再试试?” 陈行心里有些发虚,妈的,那天是赶巧了而已,真要和他下棋,自己估计得被他吊着锤,不行,一定要找个借口推脱! 其实自那日雨露阁败在陈行手上,颜如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是一个平庸至极的半吊子,也没听说他的棋艺有多惊艳,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输了呢? 在那之后颜如卿也曾找了不少棋道高手打听,可也没听谁说陈行的棋艺有多精湛! 难不成是陈行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为了能够一雪前耻,颜如卿卧病在床的这段时日一直钻研棋道,等得便是有机会替自己洗刷耻辱。 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真是天助我也。 轻合折扇,颜如卿冲着陈行拱手行礼:“那一日败于陈兄之手,小弟一直苦心研究棋艺,只为能与陈兄再战一回,今日正好碰上,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二人今日便在众人见证之下再手谈一局如何?” “坏了,怕什么来什么!” 陈行心中暗自叫苦,自己一个臭棋篓子懂个屁的棋,这不是当骑手给人送战绩去了嘛! 眼珠一转便把主意打到了清风身上,后者见陈行递来的眼神,以为他是想气一气颜如卿,立刻贴身撒娇道:“夫君,妾也想看夫君手谈一局,学一学棋艺,今日定要再替妾身赢回一局才是!” 如此娇媚之人,令颜如卿心生怨恨。 当日若不是陈行横插一脚,这清风早已被自己拔得头筹。 “坏了,家里出了个老六,这死丫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日装的逼,便是今日泪! 怎么办?怎么办?颜如卿这个小王八蛋,明显是有备而来,看样子绝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如若自己避而不战,岂不是虎头蛇尾?白瞎了我刚刚那首诗词了! 就在陈行心中焦急万分之际,颜如卿却开口道:“莫非陈兄今日不便?若是如此,颜某改日上门请教便是!” 见陈行依旧沉默不语,颜如卿脸色微微有些沮丧:“除非是陈兄看不上在下的棋艺?颜某自知棋艺不敌陈兄,可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颜某虚心请教,还请陈兄不吝赐教才是!” 说着还对着陈行深深一礼。 “不过是侥幸赢了颜公子一局而已,便如此傲慢!” “我看他啊,是根本不敢对弈!” “那是自然,老天爷还不饿瞎家雀,给他偶然赢上一把,他还真以为自己在棋之一道稳压颜大才子一头了?” 颜如卿面色平静,心中却早已欣喜若狂,自己要的便是这般效果! 李清雪见陈行面容阴沉,紧张地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夫君若是不想,不如我们就离开吧!” 秦若澜也是难得见陈行面色严肃,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这小贼莫不是真不会下棋?那日果真如众人所说是碰巧赢了颜如卿? 清风心中亦如众人所想,莫不是被众人言中了? 颜如卿怅然若失道:“罢了,罢了,陈兄既看不上颜某,颜某就此告辞!” 一众才子佳人纷纷出言挽留,颜如卿嘴上说着要走,却一步未曾挪动! 陈行越是如此,越是坚定他心中所想,那么今日,便要将他踩进泥里! 就在李清雪准备出言离开之时,却听陈行笑道:“抱歉,抱歉,适才在下想东西想得有些出神了!真是抱歉!” 颜如卿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轻笑道:“无妨,想来陈兄贵人事多,若是有事尽可离去便是!正事要紧!” 此话一出,这是连借口都替陈行想好了,若是陈行借坡下驴,便正中颜如卿下怀。 可没想到,陈行潇洒一笑:“无妨,正事虽要紧,可指点颜兄一二的功夫还是有的!” 陈行这话不可谓不毒,言下之意便是和你下棋,用不了多久,不会耽误我办正事儿,谁让你菜呢! “呵呵,那还请烦请陈行指点一二!” “这是自然!” 第96章 有钱不赚王八蛋 虽说是诗词游会,可乐器、棋具、文房四宝自是少不了的。 于是,便有那好事之人命自家下人前去马车上取来了棋具。 颜如卿正欲开口,却见陈行先他一步,落落大方地朝他一伸手,悠然一笑:“颜兄,请!” 颜如卿语气一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本想趁机在众多世家姑娘面前留下个好影像,没成想,这陈行竟先他一步。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令人敬佩,不过,颜如卿也并未气馁,只要一会儿在棋艺上赢了他,便可扳回一城! “既然如此,小弟就厚颜无耻一回,恭敬不如从命了!” 颜如卿对着陈行谦笑着拱了拱手,率先坐在黑子处。 陈行对此并不意外,早在雨露阁就知道颜如卿此人倨傲无比,不仅自视甚高,还自私至极,就连和女校书比试都要占点便宜,更何况是在自己这儿? 虽说自己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实则是因为已经想好了对策,否则便是不会下围棋,也要抢占先机! 总之一句话,用前世DOTA的至理名言来比喻,便是宁可自己菜一点,也绝不让对方先选! 两人先后落座,颜如卿便迫不及待从棋盒中捏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该陈兄了!” 看那颜如卿落子的速度,生怕陈行逃走似的! 陈行心中冷笑,顺势取出一枚白子,左顾右盼之下,故作面容愁苦,似是举棋不定的模样! 秦若澜等人见陈行一副犹犹豫豫的神色,当下也是心中一紧,莫非他真不懂围棋? 在场之人,唯有小伍瞥了一眼陈行的神态,嘴角露出一抹鄙夷:“少爷又要坑人了!” 颜如卿见状却是在心里暗自得意。 果然,那一日陈行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根本就不懂棋艺,亦或者说他的棋艺本就不精,纯属钻了空子! “不知陈兄为何愁眉不展?可是心中有要事?” 颜如卿故作不知,连忙假意关切。 陈行心底一喜,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啊,老弟! 于是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内,面露惆怅道:“哎,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颜如卿似是胜券在握,故而大方道:“陈兄有什么直说便是!” “既然颜兄如此快人快语,陈某也就不矫情了!” 陈行一指清风然后开口:“那一日颜兄在雨露阁败于我手,可是因为与我这妾室对弈!” 颜如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陈行说的是实话! “不错!正是如此!” 来了,来了,这傻逼入套了! 陈行心中激动不已,但面上故作镇静道:“那一日是颜兄与我那妾室对弈,略胜一筹,故而成了一盘必死之局!不知我说得可对?” 颜如卿略感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于是仔细斟酌陈行所言,揣测其字里行间之意,唯恐落入他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思索再三觉得陈行话中好像也没什么陷阱,随即便开口道:“确如陈兄所言,可这与你我二人今日对弈有何干系?” 陈行轻笑道:“干系可大了!” 颜如卿不解:“恕颜某愚钝,还请陈兄明示!” 陈行贱兮兮道:“你看,颜兄是不是这个理,你与我那妾室对弈,本是必死之局,在我一式妙手回春之下,挽大厦之将倾,可今日你我对弈却少了几分那日的乐趣!” 颜如卿心中明了:“颜某知道陈兄的意思了,陈兄可是想让颜某解残局?” 陈行心中乐开了花,不得不说,有时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不错,正是如此!” 颜如卿心中比陈行更激动,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了! 若说残局,自己这段时日钻研先贤棋谱,不说研究明白吧,但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论解残局,年轻一辈之中,自己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忽然想到了什么,颜如卿立马收敛起快要压不住的嘴角,故作为难道:“陈兄,小弟虽不才,但也看过不少棋谱,若是刚巧陈兄布下的残局正好是小弟先前所熟知的,如此一来,岂非胜之不武?” 哎哟喂,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你他妈要是看过,老子把陈字摘了跟你姓都行! 当然这种话只能放在心里,若是直接说出口,万一颜如卿怂了不肯解残局怎么办?难不成真和他对弈,给他当众虐菜吗? “放心,此局乃是我一日闲来无事自弈时所想到的,故而颜兄必不会见过!” 陈行一步步给颜如卿挖坑,就怕他不跳! 若直接说是棋谱上看来,颜如卿也不会有十拿九稳的心思,可若是说自己所创,以颜如卿对自己的鄙夷,绝对会接下这一局! 果然,颜如卿听到是陈行自己所创,原本还略有一丝担忧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宛如吃了西地那非般重振雄风,大有一副要与女校书大战三百回合的气势! “若是颜某侥幸赢了……”颜如卿试探道。 陈行哪里不知道颜如卿的小心思,立刻当着众人面大声道:“若是颜兄能解我自创残局,我陈行任凭颜兄处置!” “不愧是凉国公府小公爷,果然有老国公的风范,颜某佩服!既然如此,颜某就来试一试小公爷的惊世之局,还请小公爷布局!” 颜如卿心中冷笑,先捧着你,捧得越高,待会儿摔得越重,他打心里不信以陈行名不见经传的棋艺能想出什么令人惊叹的残局! “哎,不急!” 见颜如卿答应下来,陈行这会儿就差高兴地大声喊出来了,瞧啊,这有个傻逼送上门给老子刷战绩了! “怎么?陈兄可是忘了?”生怕陈行跑了,颜如卿连忙开口! “非也,非也,只是如此对弈属实无趣了些!”陈行意兴阑珊道。 “不知小公爷想要如何?” 颜如卿此刻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也想狠狠地踩陈行的脸,故而只要陈行说出的条件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颜如卿必定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答应! “不如添个彩头,各位也可以开个盘口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陈行语出惊人,令不少才子佳人纷纷愕然。 秦若澜闻言,俏脸生寒,这小贼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走到哪儿都不忘开赌局,你凉国公府难道穷到这个地步了! 而吃过陈行亏的陶牧,此刻却动了心思,既然开盘口,自然是得有人坐庄了! 无论是谁坐庄,老子把这个月的俸禄都压上! 当然,前提是女帝陛下得同意才是,可是又该如何令女帝同意呢! 这个盘口自然的要是家境富裕之人开设的,否则万一输了不认账,或是赔不起可就白忙活一场! 想到这,陶牧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小心翼翼地来到秦若澜身边低声道:“陛下,以臣所见,陈小公爷从不打没有把握地仗,若是这盘口由陛下来……” 还未等陶牧说完,女帝一双桃花眼眸中泛起一抹杀意,紧盯陶牧低沉道:“陶牧,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想要朕如坊间那些个地痞流氓般开设赌局?” 陶牧冷汗都下来了,可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陛下,臣以为小公爷此举定是有其深意,况且陛下何时见过陈小公爷吃过亏?若是陛下内帑充盈,完全可以承担此局,一来可以令内帑更加殷实,二来也能赚得陈小公爷的好感,毕竟这些世家大族子弟谁手里还没个万二八千的银钱在手?不说来钱快,陛下也该放放这些世家的血了,他们的钱来路并不见得干净,一举多得,陛下还请三思!更何况若是陛下坐庄,谁敢赖陛下的账!” 秦若澜美眸一转,陶牧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虽说内帑不算充实,可谁又会嫌钱多呢? 加之若是赢了,所有银钱完全都是自己内帑所有,与国库无关…… 秦若澜心动了,于是对着陶牧道:“爱卿所言甚是,这样,朕便准许你出面代为坐庄!” 陶牧大喜,连忙激动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只是不知赔率几何?” 秦若澜听到这话犯了难,这赔率可不好随便弄,虽说高赔率赚得多,可也不是稳赢啊!万一出了岔子,自己内帑不说见底,估计也所剩无几了! 见女帝为难,陶牧趁机建言道:“陛下,不若臣去问问陈小公爷?他既然敢说,定然是有把握的,如此不如二一添作五,与小公爷合作,也当是顺水人情了,即便输了,也有陈小公爷替陛下分摊损失,不至于令内帑捉襟见肘!” 秦若澜双眸一亮,看向陶牧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许多:“不错,陶爱卿所言有理,你去办吧!” “喏!” 另一边…… 颜如卿疑惑不已,都说陈行嗜赌如命,今日一见,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可凉国公府很缺钱吗? 如今为了能够当众羞辱陈行,颜如卿也是豁出去了! 于是,他看着陈行问道:“不知小公爷想要什么彩头?” “当然是银子了,没银子拿店铺、地契什么的也可以嘛!反正来者不拒,我照单全……” “小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陶牧适时打断陈行,谄媚地来到他身边。 “嗯?陶统领有事儿?” 陈行剑眉一挑,这街溜子身边的护卫头子跑来干嘛?难不成想禁止我开设盘口? 卧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想都别想,老子才不会同意! 没想到陶牧下一句话却令陈行惊愕万分! “小公爷,我家秦大人想和您二一添作五,合伙开个盘口,不知小公爷意下如何?” 陶牧紧张地看着陈行,生怕他不答应! 陈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陶牧:“按理说,以街溜子的性格本不该如此才对!我怎么总觉着其中有诈!” 陶牧急了,祖宗,你要不同意,我可怎么赚钱啊!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难得碰上机会,还是打着陛下的旗号赚钱,这时候不赚等什么时候? 陶牧拼命解释,想要打消陈行的疑虑:“小公爷多虑了,实在是秦大人最近买的东西较多,有些捉襟见肘,故而才想到与小公爷合伙开盘口一事!” 陶牧这瞎话是张口就来,可陈行见识过前世的剁手节什么的,对此自然是见怪不怪,甚至心里感叹,无论哪个时代,女子逛街的花费当真是恐怖如斯!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赚钱嘛,不寒碜,自己吃肉也得让别人喝口汤不是?否则以后谁还带你玩? “好嘞!”陶牧连忙点头答应。 陈行柔声喊来李清雪,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下,签订了一份契约! 一切准备就绪,陈行直接开口:“我与这位秦姑娘合伙开设了盘口,秦姑娘的身份我就不说了,我凉国公府的招牌在这里,自是作数,赖不得账,所以现如今赔率,一赔十!颜如卿,一,我十!有意者现在就可以下注了!” 在场的才子佳人已经不是错愕可以解释的了,可看到秦若澜这等美若天仙之人也参与其中,为博好感,不少世家子弟也是蠢蠢欲动! 而刚悠悠转醒的叶英在听到仆人告知此等情况之后,他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真怕陈行,那一刀冲着自己砍下来的时候,魂都吓没了! 可又想出口恶气,让陈行血本无归,所以自是不可能去找陈行,想来想去,只好命下人前去帮忙下注! 赌颜如卿赢,有多少银钱便赌多少! 既有人带头,剩下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花小钱看热闹的心态! 在他们看来,颜如卿的棋艺有口皆碑,京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陈行不过是个名声不显,只知吃喝嫖赌的二世祖,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白送上门的银子,众人自然是知道该怎么选! 李清雪原本准备用来记载奇闻异事的纸笔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在清风等人帮忙下,所有参与赌局之人的单据全部签字画押拟订好,一式两份,为的就是怕有人最后不认账! 甚至陈行还偷偷令小伍放贷,若是谁家子弟钱财未带够,可以来小伍这借贷,利息也不高,一分利而已!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有钱不赚王八蛋! 等自己和李清雪私奔之后,这些可都是他的赖以养活众人的本钱啊! 第97章 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等押注结束之后,不数不知道,真就一数吓一跳! 今日诗词游会虽说来得人数不多,可也有近二十人左右。 谁能想到,这二十人在短短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七拼八揍之下便能下注高达五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平均下来每人约莫在两千五百两左右! 要知道大商的物价本就不高! 若是省吃俭用,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才堪堪十两银子,即便是逢年过节想要吃些好的,一年绝不会超过二十两! 两千五百两,这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存不到的银钱,而这些世家子弟举手投足间便花了出去! 秦若澜看着桌上的银票,眼底泛起一股厉色。 豫州百姓受灾流落京都之时,这些个大臣、世家,各个哭穷,反观他们的子嗣随手便是数百上千两,眼都不带眨一下! 他们哪儿是没有银钱,只是不愿意出钱罢了,当真是可恶得很! 陈行倒没秦若澜这般联想,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若是赢了,便是分给几人之后,自己估摸着也能赚到个一万多两,甚至是两万两白银! 这相当于是白捡来的银子,谁能不激动! 算了算,自己还真是不招人待见,除了自己人外,也唯有赵馨玥下了一百两自己胜,约莫着还是看在楚年行的面子上! 其实陈行本想着自己坐庄,虽说他确信必赢,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给颜如卿误打误撞解了残局,一个人倒也不是扛不住赔款,但是肉疼啊! “陈兄,可否开始了?”颜如卿早就等不及了,便是他自己也将身上百十来两的银子全部压上了! 届时,既能赢了棋局,又能赚到陈行的钱,想想都兴奋不已! 陈行嘴角冷笑,让你再多得意一会儿,过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众人也是催促道:“是啊,快布局,我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就是,莫不是怕了?” “诸位莫要着急,我……” 就在陈行安抚众人准备布局之时,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今日这诗词游会竟如此热闹,不知魏某可是错过了什么?” 陈行扭头一看,心中大喜过望,哎呀,这不是巧了嘛!来了个“老熟人”! 秦若澜等人闻声寻去,说话这人赫然便是先前起了冲突的魏棋宇! 魏棋宇在那之后,本想着回家拿自己的婢女撒撒气,可一进门就看见之前被自己扔在一旁的请帖,这才想起来游会一事儿,想着前来看能不能碰上顺手的猎物,故而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裳便匆匆而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魏棋宇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魏某倒是不知道陈小公爷也有此雅兴参加游会!” 陈行头也不抬,嘴唇轻启,朝外吐出两个字:“傻逼!” 而一旁的楚年行倒是调侃道:“怎么?先前没有打你,你倒是蹦跶上了?”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八卦之心顿起。 “怎么回事?刑部尚书的公子,怎么和两个小公爷起了冲突?” “两位小公爷先前打了谁?” “莫非是争风吃醋!” 魏棋宇心中暗怒,可又不好发作,身份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虽说自己乃是五姓世家之一,可架不住他们俩的爹牛逼,一个手握麒麟军,一个执掌玄甲军!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偏偏这两人还都是独苗,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断了香火传承,谁知道他们的爹会发什么疯! 即便是要置他二人于死地,也得不留痕迹才是! 否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世家是干不出来的! “楚小公爷此言差矣!”魏棋宇收拾好心情淡然道:“我不过是路过,见次辅之子范谦被贼人所伤,想着帮衬一二,若是早知晓两位小公爷的身份,便是给魏某十个胆子,也不敢与两位手握重兵的国公之子起冲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魏某还是明白的!” 楚年行眸子一冷,死盯着魏棋宇,若是放在往日楚年行不会与其一般见识! 可如今女帝便在面前,这话虽说有着挑拨君臣关系之嫌,可也算是歪打正着! 自己父亲便是一心为国,可也架不住女帝的猜忌! 魏棋宇这番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自己与陈哥二人的父亲拥兵自重啊! 陈行歪着脑袋看着魏棋宇道:“你是傻逼吗?” “什么?”魏棋宇猝不及防被问得一脸懵! “我说……你是不是傻逼?”陈行又拔高了声音再次说道。 “陈小公爷此言何意?” 魏棋宇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推测出陈行是在骂自己! “你这张嘴真是死的都能被你给说活了!你可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哦?不知陈小公爷觉着魏某那句话说错了!” 魏棋宇丝毫不惧,论身手,牧管家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若不是二人身份显赫,魏棋宇早就命牧管家将他二人沉尸湖底了! 可魏棋宇忽略了陈行这个变数,强如王承瑞那等江湖顶尖高手,都被一枪撂倒,更别提只是一等一好手都牧管家! 陈行欺身上前,牧管家下意识横档在二人中间! “老狗,你莫是想死不成?”陈行冷眼盯着牧管家。 牧管家摆出低眉顺眼的模样道:“陈小公爷还请息怒!” 魏棋宇昂着头小人得志般站在牧管家身后,俨然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别说楚年行看得来气,就连秦若澜都已经俏脸含煞! “陶牧,去,只要这个老狗敢动手,就给我往死打,死活不论!” “喏!” “呵呵,好一个息怒!”陈行怒极反笑:“泼我脏水,还让我息怒,你是不是觉着有这条老狗在,你就有恃无恐了?” 陈行一边说,一边朝怀里摸索,谁也不曾见他眼底择人而噬的寒芒! 恰在此时,陶牧来到身边,低声道:“小公爷不必如此,这条老狗交给我便是!” 陈行闻言也乐得如此,省得将燧发枪暴露于人前! 于是扭头朝着秦若澜的方向微微颔首! 陶牧能过来,必然是受到秦若澜的指派,自己不介意承她这份人情,只是这小妞有时候太过傲娇了! “老东西,要不咱俩去边上聊一聊?”陶牧似笑非笑地看着牧管家! 牧管家感受到陶牧身上若有若无的凌厉之势,心中也是微微一沉,此人不简单! “少爷,该回去了!”牧管家没有理会陶牧的挑衅,反而是轻声对着魏棋宇开口! 魏棋宇微微错愕,他不傻,自己刚来,牧管家又怎么会让自己走? 即便是遇上陈行,他也未曾让自己离开,除非……刚刚这个开口说话之人令牧管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魏棋宇似有不甘地点了点头:“诸位,家中有事,魏某先行一步!” 陈行冲着楚年行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当即一步跨出,拦在两人身前:“怎么?栽赃完就想走?想得太美了些吧?” 魏棋宇脸色一变:“你想如何?” 楚年行朝着陈行呶呶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得看我陈哥的意思! 魏棋宇暗骂一声狗腿子,却也无可奈何,转身对着陈行道:“陈小公爷这是何意?” 陈行淡淡开口:“你泼完脏水就跑,这要是传到女帝陛下耳中,岂不是为我们两家招来天大的祸事?” “魏某不知哪句话说错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一会儿希望你的实力和你嘴巴一样硬!” 陈行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陶牧道:“动手吧!” 得到女帝的授意,再加上陈行的命令,陶牧二话不说,一掌朝着牧管家拍去! 牧管家双眼一寒,反手一掌迎了上去! 二人一触即分,陶牧纹丝不动,牧管家微微后退半步,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现在该算算咱仨的账了!”陈行活动几下拳头,狞笑着朝魏棋宇走去。 “你们想干嘛?我……我可是刑部尚书之子,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别说你们两个只是国公之子!”魏棋宇神色惊惧,色厉内荏道。 “哦哟,刑部尚书之子,我好怕怕哟!傻逼!” 陈行才不管你是谁的儿子,自己和楚年行两家加起来,你就是皇亲国戚也得掂量掂量! 牧管家见陈行挥拳朝着魏棋宇砸去,立刻出言提醒:“少爷小心!” “老东西,你还有心思看别人呢?” 陶牧根本不给他救援的机会,长刀瞬间出鞘,斩向牧管家! 后者顾不得开口,立刻全神贯注迎战陶牧,自己本就稍逊一筹,若是再不打起精神,今日恐怕就要被留在这里了! 可偏偏陈行与楚年行二人将魏棋宇揍得苦叫连连,令牧管家心神被扰! 几招之下,便被陶牧一掌击退,口吐鲜血! 约莫揍了魏棋宇一盏茶的功夫,陈行见差不多了,这才将打得起劲的楚年行拽走:“别打了,再打可就真打死了!” 楚年行闻言悻悻作罢,临走时还踢了地上的魏棋宇一脚,轻啐一口:“呸,让你丫嘴贱,活该挨揍,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污蔑我们两家,老子打烂你的嘴!” “行了,行了!别骂了!” 陈行拖着楚年行来到秦若澜面前。 “多谢相助,届时,多分你一成!” 陈行恩怨分明,你帮我,我自不会让你吃亏! “这还差不多,算你这小贼还有些良心!”秦若澜心里美滋滋。 接着扭头对着在场众人歉意一笑:“抱歉,抱歉,刚刚碰上个傻逼,来来来,我们继续!” 颜如卿此时哪儿还敢解陈行的残局? 没看见魏棋宇的惨状吗?这要是解不开,皆大欢喜,若是解开了,万一事后报复,自己可不是魏棋宇! 他陈行尚且顾忌刑部尚书几分,可面对自己,他可不会留手,到时候是生是死,那可全凭陈行当时的心情了! “陈……陈小公爷,要不还是算了吧?” 颜如卿打定主意,即便是能解开,自己也不解,不过是百十两银子的事儿,横竖和自己小命相比,都不算什么! 陈行一板脸:“颜兄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陈某?赌奸赌滑不赌赖,这还没开始呢!你就认输了?若是不赌,其他人怎么看我陈行?以为我俩串通一气骗他们钱呢!” 陈行这话若是放在之前,恐怕人群早就叫嚣着退钱了。 可现在,在场众人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看见躺在地上的魏棋宇和他的管家吗? “这……这……我……那……”颜如卿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陈行轻笑道:“放心,我陈行一个唾沫一个钉,输得起!” 颜如卿有苦说不出:你是输得起,可我赢不起啊! “行了,来吧,且看我摆棋,你也可以趁这个时候想想如何破局!” 说完,陈行便拿起黑白二子,凭借前世的记忆开始布局! 而颜如卿跟随着陈行摆放棋子的速度,表情由先前的苦涩,到后来的吃惊,再到如今的凝重。 这不免让秦若澜都好奇地凑上前,想要看看陈行所谓自弈时的残局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京都颇负盛名的颜如卿都面露难色! 不消一会儿,陈行摆好了残局对着颜如卿一伸手:“颜兄,请吧!” 颜如卿似乎并未听见,手指不停地在棋盘上比比划划,可始终都不满意! 无论他如何推算,这都是一盘无解之局! 若当初雨露阁的那盘棋尚且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如今这盘棋便是十死无生! 陈行见状也不催促,心中暗自得意:怎么样?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其余一旁好棋之士见颜如卿眉头紧锁,也是纷纷露出好奇之色,一拥而上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棋无解啊!” “必死之局,如何解?” “陈小公爷莫不是故意摆出这等无解之棋?” “嘘,小声点,没看见那边两个躺地上吗?” 陈行哑然一笑,也不与他们计较,而是转身走出众人的包围来到李清雪身边! “夫君,此局当真无解吗?”李清雪清澈的眸子充满了问号。 陈行爱怜的刮了下她的琼鼻柔声道:“谁说无解的,那是他们菜!” 第98章 菜就多练,打不过就开挂! “可妾身方才趁着夫君摆棋时也凑上前看了看,妾身虽说不上饱读诗书,可爹爹也是进士出身,从小便教我与弟弟识文断字,棋艺这块儿更是常与爹爹手谈,倒也不至于如夫君说的那般不堪!”李清雪撅着樱桃般的小嘴似有撒娇的意味在内。 陈行笑容一僵,谁他妈能想到,随口一句嘲讽之言,竟将自家媳妇儿和老泰山一起带进去了? 凭良心说自己真不知道李清雪也会下棋啊,还师从老泰山! “咳咳,此局若是泰山在此,定然能够一眼看破玄机!” 陈行轻咳一声想要借此来掩饰尴尬。 谁料想李清雪“噗嗤”一声,莞尔一笑道:“夫君,妾身逗你玩呢!便是父亲在此,定也是瞧不出其中奥妙,不知夫君可否提前告知妾身一二?” 陈行捧起李清雪的青丝轻嗅:“自无不可,你且听好……” 随着陈行凑在李清雪的耳边轻声呢喃,白嫩如玉般的耳垂霎时间宛如被沸水烫红一片。 即便与陈行早已知根知底,可不知为何,每每只要是陈行撩拨自己,总是会害羞地抬不起头! 当陈行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还轻轻地朝着圆润的耳珠吹了口气。 李清雪顿时嘤咛一声,身子软倒在怀。 陈行不免得意起来,这妹子还是软的好! 见二人缠绵缱绻,一旁的秦若澜刚扬起的笑颜,瞬间阴沉了下来,可又不好发作,不然今日又是惹人厌的一天! 至于陶牧,他这会儿正忙着数银票呢! 有小伍、孙长兴等人在,女帝的安全自是不用操心,更何况还有个手持暗器的小公爷! 除非是吃饱了撑的,前来找死,不然没人敢来这里造次! “陈哥,你这局该不会是假的吧?” 楚年行悄无声息来到陈行身边,一开口便将两人吓了一跳。 “我靠,我说你走路没声音的吗?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陈行心有余悸地盯着楚年行训斥道。 “还不是你和嫂夫人太过投入了,以至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楚年行委屈巴巴地解释。 “行了一边儿去,懒得理你!”陈行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不是,陈哥,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不是故意摆了个死局骗他们啊!” 楚年行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看见他与陈行说悄悄话一般! “去去去,别乱说,我跟你说,菜就多练,打不过就开挂!别一碰到问题就觉得别人是故意怎么着你的,懂不懂!” “哦!” “行了,一边儿玩去吧!” 然而,颜如卿与一众观棋的才子佳人,此刻也顾不上观棋不语这等规矩,纷纷建言献策,想要破解此局。 不是他们不懂规矩,实在是这局令他们过于费解! 此局在陈行黑子落盘之时便已成死局。 盘征、死活、手筋、杀气等技巧波及全局,环环相扣,更是劫中有劫复杂无比。 可无一例外,无论白子落盘何处都无法存活,这令眼前这群才子佳人不免抓耳挠腮。 良久之后,颜如卿将捏在手中的白子颓然地放回棋盒之中,接着拨开众人朝着陈行走去。 “颜大才子这是想出破解之法了?” “怎么可能?若是这样早就落子了!” “我看也是,多半是认输了!” “不过这局当真可解?” 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颜如卿来到陈行身上。 只见颜如卿拱手冲着陈行弯腰深深一礼,开口道:“颜某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此局……如卿解不了,还望小公爷不吝赐教!” 便是与陈行有仇的叶英此刻也是脸上布满寒霜,他虽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颜如卿的话,这一局恐怕普天之下谁都无法解局,唯有陈行一人耳! 似是早有预料,陈行嘴角轻笑,放下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玉手:“颜兄不必如此,这局也是陈某碰巧为之,不必多虑,陈某也是阴差阳错方才解局!” “此局当真有解?” 赵馨玥一脸不可思议,以她的才学,虽不说棋艺如何精湛,可也勉强算得上是精通,而在场众人除了颜如卿之外,不乏有在棋之一道出类拔萃之人,他们都无法解局,难不成陈行比他们还要厉害? 陈行撇了撇嘴:“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赵馨玥俏脸一红,不安地瞥了一眼楚年行生怕他误会:“馨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赵馨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急得她眼眶泛红似是随时会落泪一般。 见状陈行也不逗她了:“不用紧张,小楚不会误会的!” 楚年行茫然地看着二人:“关我什么事?” 陈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傻逼,活该你一辈子单身!” 赵馨玥脸色红润似滴血,一双纤纤玉手死死捏着裙边,不敢直视楚年行! 而当陈行来到棋盘边,捏起一枚白子时,众人激动地屏住呼吸,接下来陈行的落子将会为他们揭开谜底! “看清楚了,这一式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只听“啪嗒”一声脆响,陈行手中的白子已稳稳地落在棋盘之中! 沉默片刻,场中之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因为陈行白子所落之处竟是“自添满”! 可当众人仔细琢磨这一式时,却越琢磨越觉得惊艳,因为唯有此招方可解放全局! 一众才子佳人此刻也不得不佩服陈行的手段。 “当真是精妙绝伦!” “陈小公爷的棋艺恐怕已经臻于化境了!” “难怪……难怪这一招被陈小公爷称之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当真是贴切无比!” 面对众人的吹捧,陈行这会儿的嘴角比AK都难压! 装逼的感觉真好,装成功的感觉更好!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装逼,这滋味,便是给个皇位来都不换! 眼见自家夫君受到追捧,李清雪也是面露欣喜,似是比称赞自己来得更为受用! 清风喃喃自语:“这陈行不论行事还是棋式都不行常人之势!总喜欢另辟蹊径,不过……倒也是个怪才!” 唯有秦若澜对陈行此举颇有非议,甚至下意识觉得他是借机在招蜂引蝶! 一场游会便在陈行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式中落下帷幕! 陈行的名气也就此在京都之中传开…… 待陈行等人回到府中时,家中早已备好了酒菜,自然是以陈行最喜爱的火锅为主。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吃完饭,自然是该到了分赃的时候。 “不行,说好的,多给我一成的!” “是我说的没错,可问题是扣除陶牧等人赚得的银钱后,剩下的钱给我凑个整怎么了?” “凑整?你凑整拿一百两来凑?” “有什么不能?你不是恰巧多这一百两!” “我倒是没发现,陈小公爷什么时候对一百两都如此上心了?” “莫说一百两,便是一两的碎银,小爷我照样上心,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你……我不管,总之就得按先前说好的来!这一百两也是我的!”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就是一百两吗?你差这一百两吗?” “这是我应得的,为何不要?” “是你应得的没错,可你已经赚了两万两了,多给我一百两都不行?没有我,别说这两万两,便是这一百两你都赚不到!” 陈行极其败坏,本想着自己多分秦若澜一成是看在她让陶牧出手帮助自己的份上,谁能想到这丫头跟掉进钱眼里似的,一分不让自己多拿! 陈行见秦若澜宛如护食的模样,不由得狐疑起来,语气也变得极为严肃,正襟危坐道:“街溜子,咱俩虽不对付,但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在外面裸贷了?” “啊?裸贷?什么是裸贷?”秦若澜一双传情的桃花眼泛起木然之色。 “呃……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跟地痞流氓借了“京债”(京债是唐朝出现的高利贷,科普下,怕有的书友不明白)!如果是这样,这分成我也不要了,全部给你!赶紧拿去还了,不然利钱吓死人!” 说着,陈行便将身前的银票碎银一股脑的全推给了秦若澜! 秦若澜初听之时不明所以,可当听到“京债”二字时才恍然大悟,当即恼羞成怒:“陈行,你给我说清楚……” 突然,秦若澜转念一想,不对啊,若是顺着他的意思,岂不是今日所有的银钱都归自己所有! 于是立马变脸,装作被戳破的模样,惊呼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变脸速度之快,令一旁的陶牧咋舌不已,自家女帝还去过蜀州学艺? 陈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一戳秦若澜秀额苦口婆心劝道:“你呀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借京债呢?就是再喜欢什么东西,也不能借京债啊,实在不行找你爹要点也成啊,再不济,和我说一声,我借你便是,何必非得沾染那等家破人亡的东西!” 见陈行如此担忧自己,秦若澜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这小贼,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坏嘛,还是懂得疼人的! 于是秦若澜脸色再变,似是知错的邻家妹妹般:“有什么办法,俸禄不够,爹爹又常年不在家,家中银钱都在父亲手中,我那点俸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陈行疑惑不解:“你究竟是看中了何物?竟这般贵重?” 秦若澜叹息一声:“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对质地极好的玉镯!” 陈行更是大为不解:“一对玉镯而已,难不成还能开出天价?掌柜的要价几何?” 一边说,一边动手拨弄二人身前的银钱,将银票与白银分开,似是在帮秦若澜整理。 秦若澜见状并未阻止,而是别过头去,似是伤心一般:“掌柜要价一千两!” 陈行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什么?一千两?他怎的不去抢?你不曾和他讲价?” “哎,谁说不是呢?”秦若澜又是哀叹一声:“讲了,好说歹说,掌柜的才愿意勉强将这对玉镯以九百两的价格卖与我!” “所以,身上钱没带够就去借京债了?”陈行试探地问道。 秦若澜微微额首:“差不多吧!” “哎,你这丫头,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罢了,罢了,这次全当我还你人情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陈行摇了摇头,起身将面前的银钱全部推到了秦若澜身前,接着起身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银钱全部给你了!” 秦若澜激动万分,起身对着陈行道:“此话当真?” 陈行右手握拳,使劲锤了锤胸膛,一指秦若澜,义正言辞道:“自是当真,做兄弟,在心中!” 陈行快步来到门口,背对着秦若澜颤声道:“走了,早点将京债还了!莫要让你爹知道!” “嗯!多谢!”秦若澜羞涩地低下螓首应了一声。 可是…… 突然,秦若澜猛地睁大了眼睛,桌上的银票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零碎的白银,加起来约莫也只有数百两而已! 似是不相信一般,秦若澜的玉手死命地揉搓着凤眼,反复几次,终于确信了自己眼前的一切! “陈……行……我的银票呢?” 这会儿哪还有我们陈小公爷的身影,唯有庭院外传来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你当我傻啊,你爹是天鹰卫掌权大佬,除了女帝,就属他最大,整个京都有谁敢放京债给你,便是借给你,人家也不会要的,全当结交你父亲了!想骗我?你还嫩了点!” 秦若澜这才明白,自始至终,陈行就没中套,只有自己傻乎乎地以为他入套了,还想着怎么将所有钱财据为己有! 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若澜又好气又好笑,这小贼当真可恶得很,自己在他这就从未赢过一次,哪怕是让自己赢半次也成啊! “陶牧,你怎么做的事儿?就任由小贼在你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陶牧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心里还在暗自好笑,闻言面色一僵。 不待陶牧回话,秦若澜将陶牧刚放好的钱袋一把夺了过来,恶狠狠地道:“失察之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一年俸禄,可有异议?” 陶牧面露苦笑:“臣,谢陛下开恩!” “嗯!”秦若澜看着庭院中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初见那夜,月亮也是这般皎洁明亮!” 第99章 环环相扣 听着身后传来秦若澜的咒骂声,李清雪略带担忧道:“夫君今夜这般欺负秦姑娘,传出去就不怕别人耻笑?” 陈行闻言,面露一丝不屑:“我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银子,谁敢笑?再说了,我把她当兄弟,她把我当表弟!活该!” 李清雪见陈行如斗气的孩子般耍赖,不禁莞尔一笑,语气微微带有一丝调侃的意味,娇媚道:“若是秦姑娘去找国公爷告状呢?不知夫君又当如何?” “呃……”陈行略一迟钝,接着洒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呗!” 随即眼珠一转,月下美人自是辜负不得:“倒是你这丫头,竟敢调侃夫君,你可知错!” 李清雪不敢直视陈行那充满炽热的眸子,只得低头媚声答道:“妾身知错!” “知错又待如何?” “自……自是全凭夫君处置!” “真懂事!” …… “王爷!” “事情都办妥了?” “明日一早陈行在山桑县所做之事将会传遍整个京都!皆是将会遭到整个京都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王府内,下跪之人恭敬答道。 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石,中年男子微微弯腰探身,对着跪在地上面带狰狞脸谱之人冷声开口:“这件事若还是做不好,莫要怪本王不念旧情,当年本王能瞒天过海,从皇兄的眼皮子底下救下你等,如今亦能灭了你等!莫要以为替本王做事的只有你们!” 徐鼎天顿时浑身颤栗,抖若筛糠,口中连称不敢! 此时,站在中年男子身边的一名儒生模样打扮的男子开口道:“王爷,属下以为,孟德海与许大山该尽早除去才是!” 开口之人若是孟德海在此必然能够认出,眼前之人便是豫州州牧李维宇!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微微点头:“孟德海与许大山徐魁首你看着处理吧!虽说他们并不知晓幕后之人就是本王,不过维宇说得对,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喏!” “行了,本王乏了,下去吧!”中年男子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 待徐鼎天离开后,李维宇略带忧虑道:“王爷,徐鼎天此人心思深沉,属下恐其对您大计有影响!” 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一抹蔑视:“维宇多虑了,只有自己磨得刀,才知道有多锋利!” 徐鼎天刚走出王府,数道黑影自阴影中走出,跪在其身前。 “主上!” “孟德海与许大山的位置可曾探出来了?” “属下无能!” “砰” 徐鼎天右手轻挥,一掌拍翻眼前之人。 “没用的东西!” 黑衣人口吐鲜血,强忍剧痛,却还是第一时间起身,再次跪倒在地:“属下必定加派人手探查!” 徐鼎天冷冷地瞥了一眼:“若是明日还探查不出,便不用再回黑雀了!” 黑衣人冷汗直冒,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喏!” …… “谦儿,你这伤……” 范原看着面部青紫的范谦眉头微微皱起。 “父亲,你可要替孩儿做主啊!” 随即范谦便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范原闻言,勃然大怒,猛拍桌子:“凉国公府,欺我太甚!” 同样的一幕在御史中丞与刑部尚书府邸,也在上演! …… 翌日早朝。 一名小太监手持拂尘,尖着嗓子喊道:“开朝!” 早已等候在外的朝中大臣似是约好一般,脚步匆忙地迈入崇明殿。 未等秦若澜开口,一道人影便迫不及待地跪倒在地,一头狠狠地磕在地上:“老臣有冤,还请陛下替老臣做主啊!” “放肆!” 小太监厉声呵斥。 秦若澜柔荑轻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知范爱卿有何冤屈?” 范原凄厉道:“老臣要状告凉国公陈世忠与其子陈行!” 朝中绝大部分大臣并无异色,仿佛早已知晓一般,唯有小部分朝臣面露诧异,不明所以! 秦若澜故作惊愕:“范爱卿,若你只是状告陈行,朕尚且能够理解,毕竟陈行的恶名在外,便是朕,久居深宫之中也略有耳闻!可若是状告凉国公,这事从何说起?凉国公不日才回京都,常年镇守边关,鲜少上朝!若无真凭实据,污蔑国公,你可知是何罪?” 武将一列,一位面若煞神,双眼如铜铃般的壮汉用手肘捅了捅正在闭目养神的陈世忠瓮声瓮气道:“我说老家伙,范原这老王八在告你的状呢!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陈世忠嘴角泛起一抹不屑,担心?也不看看龙椅上坐的是谁?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不过还是睁开双眼轻声道:“让他告呗,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待会儿下了朝,老子出了崇明殿就打死这老王八!” 蒋成刚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调侃道:“怎么?想通了?准备自己当皇上了?”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老子要谋反,第一个拉上你!”陈世忠低沉道。 “行啊,老子早就觉得长平候这爵名不好听了!若你同意事成之后封我一个忠国公当当,老子现在就回去,拉扯人马和你反了!” “浑货!” 陈世忠暗骂一句,不再搭理蒋成刚,这人除了先帝外,谁都不怕,难怪先帝要给他起这么个浑号! 可偏偏此人勇猛无比,当年那可是身中数箭还敢追着乞塔人砍杀的狠角色! “切,人越老胆子越小!”长平候撇了撇嘴,随即不再出声!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丝一毫欺瞒陛下,老臣愿以死谢罪!”范原字字铿锵有力。 “既是如此,范爱卿还请直言!” 龙椅上的秦若澜眼底泛起怒意,心中暗骂你那儿子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如今还敢恶人先告状,当真以为朕是傻子不成? “老臣一告凉国公陈世忠管教不严,二告陈世忠之子陈行,纵仆行凶,当街殴打我儿范谦!致使我儿至今仍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 “嘶!” 不少不明真相的朝臣,听到范原的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将人打昏迷了?这是何等的仇怨? 蒋成刚一乐,再次捅了捅陈世忠:“我说老家伙,小三子什么时候转性了?都敢动手打人了!” 陈世忠闷不吭声,压根不想理会他! 蒋成刚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道:“要说小三子也是的,都动手了,干脆直接打死算了,那老东西的儿子和魏家那个小崽子,两人狼狈为奸,干的些龌蹉事儿本侯都不好意思开口!还不如死了干净,也算是为民除害!” 陈世忠嘴角一抽,恶狠狠地瞪了这个浑货一眼,合着动手的不是你儿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 恰在此时,文官一列的御史中丞叶明远与刑部尚书魏正远也迈步出列,齐齐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请陛下替微臣做主!” 蒋成刚呆愣地看了眼二人,木讷道:“小三子也把他俩儿子给打了?” 见陈世忠脸色淡漠,蒋成刚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得,凑一块儿去了! 秦若澜自是知晓前因后果,但却不能说出口,故而只得装作惊讶如初闻此事一般:“莫非两位爱卿也是状告凉国公与其子陈行?” “微臣状告一事与范次辅一般无二!” “臣也一样!” 秦若澜面若寒霜,檀口轻启:“放肆,陈行如此横行霸道,凉国公不想解释解释?” 见秦若澜点名自己,陈世忠只得迈着步子出列:“老臣以为,犬子虽不堪大用,可也不曾听闻其行鱼肉百姓,欺行霸市之举!故而,老臣以为此事尚有疑点!” 秦若澜面色缓和不少,对着跪着三人道:“陈行流连烟花之地与赌坊一事,朕也确实略有耳闻,可除此之外,未曾听闻他有何作恶之举!不知三位爱卿可有证据?” 范原闻言连忙高声道:“陛下,吾儿尚在床榻之上昏迷未醒,陛下可差人前去查探,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楚年行横生出列:“启奏陛下,此三人之事,微臣皆是在场,可以替陈小公爷作证,事情绝非三位大人所言那般!” 秦若澜嘴角轻笑:“哦?不知楚校尉如何得知?” 于是楚年行便将昨日遇到陈行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尽数呈于殿上! “原来如此!”秦若澜微微颔首,随即对范原三人道:“此间事情朕已清楚,不过是年轻人之间争风吃醋打闹罢了,没有三位说得如此之重!责令凉国公府赔些汤药费,不知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三人闻言只是跪在地上,却不应承! 贤王此时却突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秦若澜双眸微眯道:“皇叔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贤王淡然道:“臣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虽非因陈行而起,但其下手过重致人昏迷却是事实,故而只罚些银钱并不能起到以儆效尤之举!” 秦若澜玉手死死捏紧扶手,语气森然道:“不知贤王以为应当如何?” 贤王似是没有在意秦若澜的语气,而是转身对着莫友芝道:“莫大人,你身为京兆府尹,不知陈行此事按商律该当何罪?” 莫友芝听到贤王喊自己,心中叫苦不迭,你们神仙打架关我什么事儿! 暗叹一声晦气,迈步出列,恭敬道:“按商律,陈行虽非主动挑衅,然造成三人受伤乃是事实,故而杖责三十,入狱一月,责令承担三人汤药费即可!其家仆与陈行同罪!” 听到这里,秦若澜眉宇间煞气尽显,可又无可奈何,毕竟商律摆在那儿,若是不罚,如何服众? 范原三人听到这,心中顿觉解气,虽说对陈行而言,这等刑法无异于是换个地方过日子,可也能恶心恶心他们父子俩不是? 贤王转身对着秦若澜弯腰行礼:“请陛下依律行事,以正视听!” 朝中不少大臣此时也是出声附和:“还请陛下依律行事,以正视听!” 原本昏昏欲睡的王成明这会儿却忽然睁开双眼开口:“臣有事启奏!” 秦若澜心中顿时一喜,自己怎么把首辅给忘了! “王爱卿,有何事启奏?” 王成明开口道:“陛下,先前豫州流民逃难至京都导致人瘟肆虐,如今疫病尽散全要归功于陈小公爷的药方!老臣以为,陈小公爷虽德行有亏,但其抑制瘟疫可当首功,如此功过相抵,令其承担三人汤药费,禁足半月即可!” 至于出谋划策坑骗世家捐粮一事,王成明自是不会将其公布于众,并非是王成明贪功,而是不愿令陈行遭人记恨! 范原脸色一变:“首辅大人莫要信口开河,他陈行一介纨绔岂懂药石之理?莫不是王大人想要为其开脱找的说辞?” 王成明神情冷淡:“当日陈行之举,乃众多鱼鳞卫与百姓亲眼所见,皆可作为人证,次辅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鱼鳞卫或是坊间一问便知!”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之际,大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秦若澜秀眉微皱:“何事如此喧哗?” 一名禁卫军匆忙迈入大殿,惶恐道:“启奏陛下,宣武门外突然聚集数百名学子齐齐静坐,高呼……高呼……” 似是有所忌惮,这名禁卫军还不时拿眼神瞟向武将一列。 见这名禁卫军吞吞吐吐,秦若澜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差了:“快说,什么事儿!” 这名禁卫军连忙颤声道:“数百名学子高呼要求陛下严惩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说他草菅人命,坑杀山桑县世家众人!” “什么?” 不少朝臣其实对此事毫不知情,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秦若澜也是措手不及! 难不成当日猜测错了?对方根本不在意孟德海与许大山的死活?目的是为了迷惑自己等人,好为了布局? 秦若澜听到崇明殿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群学子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任由他们这般胡闹?尔等为何不驱赶?” “回避下,此……此为首之人,乃是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 “什么?孔老亲自来了?” 秦若澜双手攥紧,紧咬贝齿,难怪,难怪要故意迷惑自己,原来是为了去东州请孔氏一脉前往京都,幕后之人是要将陈行逼死啊! 陈世忠在听到孔青书之名,眉头也是不自觉地拧在一块儿! 王成明当即出声:“陛下,孔氏一脉乃圣贤一脉,一个处理不好,恐酿成大祸啊!” 秦若澜如何不知孔氏一脉对天下文人的影响? 一双宛如月牙的蛾眉从听到孔青书之名后,再未舒展开来! 王成明虽不知陈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可想来以陈行离经叛道的性子,自是不会符合先贤之道,再结合如今孔氏一脉亲临,心里约莫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这可就难办了啊!王成明心中暗暗恼怒,陈行做事没有章法,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确实大快人心! 第100章 是个狠人 面对这位孔氏先贤之后,更是大商文人所敬仰的东州孔氏,便是身为女帝的秦若澜也不得不礼让这位孔氏家主三分! “罢了,罢了,众爱卿,随朕前往宣武门,迎接孔老!” “喏!” 气势磅礴的宣武门前,数十名手持剑戟的禁卫军,此刻正面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戒备着眼前的一群人! 而他们所面对的,不过是群身着青衣,头戴小冠双腿盘起,席地而坐的学子们。 然,这群学子中领头之人乃是一位身着白衣,头顶儒冠,须发皆白的老者。 此时他正面露悲戚,口中高呼:“士可杀不可辱,刑不上大夫,这是先贤所定!对学子用刑,令我等文人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我等苦读诗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立在君王身侧,一展胸中抱负,替君王扫平天下!如今,我等便是连罪人都不如了吗?” (架空、架空!诸位看看就行,不要较真,我知道真实意思!) 老者空洞伤悲的声音似是穿透天际。 因此,也引来宣武门旁不少百姓的围观! 秦若澜隔老远就听到孔青书悲切之声,不自觉蛾眉紧蹙,脚下莲步也不由得慢了几分! 看样子,孔青书要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难缠啊! 当来到宣武门前,禁卫军连忙行礼参拜:“见过陛下!” 老者似是没有看见,口中依旧不停高呼! 见状,秦若澜明白这是孔青书给自己的下马威,于是朝着范原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起坐在地上的孔青书! “孔老,您要见陛下,为何不直接入宫面圣,领着诸多学子静坐宣武门,成何体统,这于礼不合啊!来人,还不快请孔老和诸位学子入宫!” “不必了!我等文人早在山桑县就已颜面扫地,又有何脸面进宫面圣?” 孔青书一把推开范原。 秦若澜檀口轻启,清冷的嗓音虽不大,却传遍众人耳中:“孔老这是何意?” 孔青书毫不畏惧地与秦若澜对视道:“陛下,这话不该问老朽,反倒是陛下,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这天下莘莘学子所说的吗?” “这……” 秦若澜一时语塞,面对这位孔氏先贤之后,她还是心有顾虑! 先不说孰是孰非,单从陈行的手段上来看,确实令人发指,更是将天下文人的脸面踩了个稀碎! 当着别人亲爹的面,擅自对其子使用磔刑,这已经不能叫做用刑了,完全可以说是折磨,要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陛下!” 眼见秦若澜无言以对,孔青书翻身而起,双膝跪地:“吾听闻凉国公之子在山桑县对崔氏三房一脉的长子动用磔刑,尤其还是当其父之面!这哪里是用刑,这是在折辱天下文人之颜面啊!若是不严惩凉国公之子,如何能令天下学子信服!往后谁还愿意苦读诗书,效忠陛下?长以此往,文人传承断绝,大商离亡国……不远矣!” 陈世忠闻言面色一冷,孔青书这番话看似是在为读书人讨个公道,可若是深究,他将陈行与亡国挂钩,其深意不言而喻,就是逼着秦若澜弄死陈行啊! 秦若澜又如何不知孔青书之意,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亡国! 孔青书如此直白当众言明,目的不就是逼着自己杀了陈行吗? 可自己能杀吗?愿意杀吗? 至于范原、魏正远等人则是面露冷笑,大有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贤王双眉微拧,心中似是在盘算什么! 秦若澜正欲开口安抚,却听学子身后一道怒吼声传来! “我亡尼玛!老毕登,听风就是雨!” …… 王怜神色紧张,下了马车就直奔凉国公府大门而去。 “秦伯伯,小公爷在家吗?” 秦武疑惑地看着王怜,不知道为何今日王首辅家的女儿怎么这般着急:“王姑娘,可是有事儿?” “说不清,还请秦伯伯带小女子前去寻小公爷!” 此时手拿果子满院子闲逛的翠儿,一见着王怜神色焦急似是有要事,立刻上前询问:“王小姐,怎么了?” “翠儿!”王怜见来人是陈行的贴身丫鬟,立刻欣喜道:“陈小公爷可在家?” “在啊,少爷和清雪姐姐刚起!”翠儿狐疑地看着王怜,不解她为何如此激动。 王怜一把牵起翠儿的小手,急切道:“来不及解释了,快带我去找陈小公爷!” “哦哦,好!” 翠儿见王怜这般模样,想来事情定然十分紧急,于是也顾不得啃果子,连忙带着王怜一阵小跑,朝着陈行的小院飞奔而去! “夫君,别作怪!大白天的,也不知羞!” 李清雪娇嗔着打落陈行在双峰上作怪的大手,紧了紧身上的被褥。 没成想,陈行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唉,女施主此言差矣,贫僧修的是欢喜禅,走的是光天化日的路子,何来羞臊一说?” 李清雪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歪理邪说!” 跟着陈行久了,许多前世用词,李清雪便是不清楚,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再加上陈行那一副见色心喜的笑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说的是关于哪方面的! “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陈行准备趁机与李清雪好好温存一番之际,门外翠儿的声音将陈行的兴致打落至谷底! “这丫头,一天天着急忙慌的,改明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陈行没好气地嘀咕道。 “翠儿这般懂事,又和夫君从小一起长大,夫君当真舍得?” 李清雪又岂会不知陈行只是嘴巴说说而已,倘若真要嫁了翠儿,陈行估摸着得哭上几天。 “行了,快起来吧!听翠儿声音,像是有急事!” 李清雪一边催促,一边起身帮陈行穿衣,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只是身着一件单薄的蓝色肚兜! 好死不死,翠儿领着王怜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推门而入。 见到这等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让还是黄花大闺女的王怜顿时被吓得尖叫出声,转身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李清雪虽为人妇,可也是官眷出身,往日里都是翠儿进来,也就无所顾忌。 加之在李清雪看来,翠儿迟早是陈行的人,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谁能想到,这丫头莽撞到带着未出阁的王怜,直接推门而入! 如此放浪形骸的一幕被人瞧见,即便是已为人妇的李清雪也是羞得不行! 顿时俏脸绯红,顾不上陈行,立刻钻进被褥,将头死死埋在里面! 陈行见状也是哭笑不得,一戳傻愣着的翠儿,故作凶狠道:“这般没规矩,改日就将你发卖给人牙子!” 翠儿闻言立刻反驳道:“少爷肯定不会的!” “行了,别在这耍嘴皮子了,说吧,什么事儿?”陈行见恐吓不住,索性也就不逗她了。 “呀,差点忘了,王姑娘找你有事儿,看样子还挺急的!” 翠儿一拍秀额,埋怨自己怎么差点忘了正事。 “知道了,让她去前厅等着,我穿好衣服就来!” “喏!” 翠儿转身出门,临走时,还贴心的为二人关上房门! “走了吗?” 听到外面没有动静,李清雪悄摸着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询问道。 “走了,放心吧!”随即又不理解道:“都是女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都怪夫君,若不是你,妾身怎会如此丢脸!”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是为夫的不是,快起来吧!”陈行讨饶般哄着李清雪。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陈行牵着李清雪来到了前厅。 王怜与李清雪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脸颊升起红晕,同时低下螓首。 陈行见状也是无奈,得,自己被看光光还没害羞呢,两妹子倒是先害羞上了! “咳咳,那什么,不知九妹今日前来凉国公府找我,所谓何事?” 陈行轻咳一声,化解两人尴尬的气氛。 闻言,王怜立刻回过神,面色凝重道:“小公爷,不好了,孔老带人前去宣武门静坐,要求陛下严惩与你!” “嚯,这年头,还有人敢逼宫?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当天鹰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王怜见陈行丝毫不惧,甚至还敢出言调侃,顿时正色道:“小公爷还有心情在此说笑?孔老可不是一般人!” “巧了,我是二班出身的!” 陈行还是未将王怜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可当他瞧见王怜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时,陈行心中“咯噔”一声,察觉事情似是不太妙。 于是立刻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孔道:“九妹,直接开门见山说,那老头什么路子?蛮野的嘛!” “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 “东州孔氏?孔青书?这人谁啊?” 陈行满脸问号,自己好像没有与这人起过冲突吧? 王怜似是不可思议一般望着陈行:“东州乃大商当之无愧的文人圣地,孔家更是被誉为天下文人之首!其祖上曾出过圣贤!小公爷也是读书人,难道连这都不知?” “咳咳,那什么,最近脑子不太清醒,忘了,忘了!” 陈行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随即接着道:“如此说来,这老头的路子确实挺野的,是个狠人啊!” 陈行摸着下巴,心里腹诽:妈的,不就是华夏翻版世修降表的孔家嘛!整个虚头巴脑的头衔,还文人之首,我呸!真不要点逼脸,靠着祖上出了个圣贤就打算吃一辈子的废物玩意儿!” “小公爷,你可有对策?我虽不知小公爷在山桑县做了什么事儿,引得孔老亲至,可若无对策,我劝小公爷,不如暂且先去外面避避?” 王怜神色担忧,她很清楚孔青书在文人学子心目中的地位。 若是旁人来找陈行的麻烦,她一点也不担心,凭借着凉国公府小公爷的名头,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可若是孔青书,陈行断无胜算的可能! 一听这话,陈行不乐意了,当即翻了个白眼:“怎么?他孔青书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会七十二变?我避他?小伍,取刀来!” 王怜闻言面色大变,连忙焦急道:“小公爷,莫要犯浑,孔老可不是你能杀的!” 想了想,生怕陈行不明白孔老在文人学子心目中的地位,赶忙言明其中利害:“莫说杀了,便是伤他分毫,天下文人都得将你生吞活剥了去!” 陈行冷笑一声:“你让他们试试?惹火了小爷,我直接领着玄甲军,一月不封刀,将这些所谓自视甚高的世家大族屠个干净!也图个清净!” 王怜捂着樱桃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口出狂言的男人! “说笑,说笑而已!” 见状陈行立刻笑着解释,可眼底却已经泛起了杀意。 世家大族,历来都是封建王朝的隐疾! 他们宛如血蛭一般趴在巨龙身上饮血吸髓,贪婪无比! 可巨龙对此却毫无办法! 一个封建王朝的稳定,注定离不开世家门阀的支持,故而两者虽相辅相成,却又鹬蚌相争! 端的是令人头疼无比! “九妹,你且将你知道的尽数道来!” “嗯,事情是这样的……” …… 见陈行赶来,秦若澜惊讶的同时,连忙朝一旁的小环招了招手,后者立刻会意,递上随身携带的面纱。 这面纱本来是秦若澜用来躲避大臣外出宫门所用,没想到今日在这里派上用场! 陈行刚来到宣武门,就瞧见一位身穿玄底金边凤袍,头戴凤冠,脸着面纱的女子与自己遥遥对视! 见陈行面露疑惑,久久不曾抽回目光,秦若澜心中暗道一声糟了,莫非这小贼是看出什么来了? 而陈行却是在心里纳闷:这大商女帝是不是长得很丑?没事儿大白天带个面纱干嘛?脸上有麻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啧啧啧,白瞎了尊贵的身份!可惜了啊!竟然有缺陷!不过也是,上帝给你关上门,总得给你开扇窗不是?都贵为女帝了,长得丑点也没什么!这身份要是放在后世和别人网恋,啧啧啧,即便是知道真相,也得暗自窃喜,这哪儿是翻车啊,这是要翻身啊! 第101章 老子是练拳的 “黄口小儿,你说什么?” “骂你呢?听不懂人话?”陈行掏了掏耳朵,看都不看一眼孔青书愤怒的表情。 “放肆,孔老何等身份,你也敢口出狂言!” “就是,难怪不尊礼数,敢对文人用刑!” “竖子猖狂!” 孔青书身后的一众学子,纷纷开口呵斥陈行。 言语间充斥着数不尽的怒火与怨恨! 反观陈行,面色坦然,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模样,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对准众人。 秦若澜与陶牧见到陈行将手深入怀里的时候,便暗道不好。 等他掏出燧发枪的那一刻,更是脸色大变,焦急出声。 “不可!” “小公爷息怒!” 然而,两人的劝阻似是并没有传到陈行的耳中一般! 只见原本对着众人的枪口,随着陈行举起的手臂,也移向了天空。 “砰”的一声炸响,宛如晴天惊雷,令人心胆俱寒! 让原本叫嚣怒骂的一众学子顿时噤若寒蝉! 除了山桑县一行中早已见过此物的众人外,秦若澜身旁的一众大臣也是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呆愣在原地,他们从未见过能发出如惊雷般巨响的武器! 一众朝臣个个口呼护驾,却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唯有王成明等几名文人与数名武将挡在女帝身前进言:“陛下速速回宫,臣等断后!” 禁卫军口中高喊保护陛下的同时,也将手中的剑戟对准了陈行。 秦若澜平静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道:“无妨!都退下吧!” 众人似有犹豫,却还是遵照女帝的话散开,却也不敢离女帝太远! 陈行根本没空管周围的发生的情况,而是眼眸泛起冷意,拿着枪一指众学子,寒声问道:“你们谁再骂一句试试?看小爷能不能在你们身上打几个窟窿!” 孔青书毫不畏惧陈行的威胁,拨开众人,孤身上前怒道:“竖子休要在此逞凶,老夫就站在这,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你真当小爷不敢?” 陈行面色一寒,手中燧发枪直指孔青书。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这无关胆量,而是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刻在骨子里的一种天性。 再加上先前那一声巨响,如今被这根黑漆漆的洞口指着,即便是这位名满天下的东州孔氏家主此刻也不过是在强装镇定。 在陈行拿着燧发枪指着孔青书的那一刻,秦若澜就已经朝着陶牧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就赶到陈行身边恭敬道:“小公爷,还请将此物收回,万一要是出了意外,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秦若澜倒是想亲自上前劝阻,奈何如今身份是大商女帝,根本就无法出面! 陈行对陶牧的劝阻充耳不闻,手中的燧发枪始终不曾放下。 陶牧见劝不动,也是面露苦涩地看向秦若澜。 就在两人为难之际,陈世忠适时出声呵斥:“放肆,狗崽子,哪个允许你拿凶器在陛下面前逞威的?你莫不是想以下犯上,找死不成?” 陈世忠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相当有水平,只是怒斥陈行在秦若澜面前不分尊卑,却只字不提孔青书半句!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敢弄我儿子了,还指望我给你好脸?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令西戎闻风丧胆的战神陈世忠呢? 言下之意便是,我陈世忠效忠的只有女帝陛下一人,至于什么狗屁东州孔氏之流,老子根本就没把你当盘菜! 来之前,陈行满脑子就是对女帝以及这位东州孔氏家主感兴趣,所以下意识忽略了秦若澜身旁的朝臣,再加上一来就听见孔青书在诽谤自己,宛如当年怒骂苏妲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一般,陈行顿时怒上心头! 而本就无处发泄的怒火,这会儿还偏偏碰上一个不怕死,敢骂自己狗崽子的,这不巧了嘛这不! 陈行紧盯着孔青书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的来源,怒火化为言刃脱口而出:“老子看你才是狗崽……爹?” 当看清楚骂自己的人是陈世忠时,陈行恨不得猛抽自己两巴掌。 陈世忠冷笑一声:“哟,你是谁老子呢?接着说啊?来,你刚想骂什么来着?继续说,老子在这听着呢!” 陈行哭丧着脸道:“爹,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紧急避险之下的素质三连,让秦若澜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娇笑出声。 还好众人的目光都被陈世忠与陈行吸引过去,这才没有发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女帝竟然笑了! 小环连忙轻扯女帝袖口提醒她,后者这才再次板起脸,摆出帝王的仪态! 陈世忠一边冷笑,一边随手扯下距离自己最近的叶明远腰间的玉带,后者刚想出手夺回,却又担心官袍松懈,于御前失仪,只得两只手死命地抓紧官袍,口中拼命叫嚷道:“凉国公,快还回来,那是我的玉带!” 陈世忠理都不理叶明远,一步步逼近陈行,冷笑连连:“陈小公爷好大的威风啊!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国公爷了呢!” “那什么,爹,我错了,真错了!刚没看见您老人家在这!”陈行胆颤地一边后退,一边求饶。 “哟,还拿着呢?”陈世忠眯起双眼:“怎么着?想冲着我来一枪?” 陈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燧发枪还拿在手里,慌忙解释道:“孩儿不敢,这不刚打完一枪,还没装弹药呢!不信你看!” 为了证明清白,陈行还冲着陈世忠连续扣动了几下扳机! 他这一扣扳机,可把陈世忠吓坏了,下意识后退半步,用手臂护住脸面! 就是他这么一护,让不少早已对陈世忠不满的文臣们看了笑话,阴阳怪气之声随之传来! “哟,陈老国公,你儿子好像不怎么听你的话啊!” “谁说不是呢!这种逆子,换我,早就打死他了!” “唉,各位同僚,话不是这么说,没听人家陈小公爷刚说嘛!他才是老子!” 蒋成刚这会儿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陈行喊道:“小三子,给叔叔打,出了事儿,叔我替你扛着,到时候来我家当我儿子!” 当瞧着陈世忠下意识的反应时,陈行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完了,让这便宜老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面子,这回去还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打? 当即将燧发枪朝怀里一揣,拔腿就跑。 秦若澜又怎么会不知道陈世忠的用意,从他出言呵斥陈行的那一刻起,就是在保护他。 满朝文武能做官做到崇明殿上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他们又岂会看不出,只是不点破罢了! 毕竟谁都清楚,若是一旦撕破脸,将平衡打破了,以东州孔氏的影响力,整个天下文人都将对陈行群起而攻之。 而在大商,若是文人的代表是东州孔氏,那么武将之中,陈世忠便是招牌! 倘若引得两方对立,届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内乱一起,外患必然闻风而动,到时候整个大商都将生灵涂炭! 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故而谁也没有戳破,无非是调侃两句,讨个嘴上便宜,最多也不过是拱把火,想看看老子打儿子罢了! 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总比看打嘴炮来得有意思得多! “你们父子二人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这话一出,秦若澜心中不免叹气,果然,这老东西没这么好糊弄啊! 原本因为陈世忠与陈行的闹剧而逐渐淡忘了孔青书等人之时,这位东洲孔氏家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冲着陈行质问道:“陈行,那日你当着山桑县诸多百姓的面,对崔晟诚长子行磔刑,逼他招供,想要以此来获得证词,为你自己铺一条青云路,这可是事实?” 孔青书都出声了,陈世忠也不好继续动手,明眼人虽都知道你这是在护儿子,可人家都发话了,你若还继续装傻充愣,那你陈世忠可真是不把孔青书当人看了! 无奈之下,陈世忠想要替陈行背下这口黑锅,可没等他开口,就听身后陈行嚣张无比的声音传来。 “怎么?崔晟诚是你私生子?你替他跑我这来讨公道?我就说他们三不是同一个爹,崔晟诚还不信,为此还差点要和我拼命!看吧,这亲爹不就找上门来了嘛!” 听到陈行的发言,在场众人无不惊掉下巴,陷入自我怀疑:是……我等听错了?陈行说的这叫什么混账话! “你……你……”孔青书被陈行气得话都说不出一句。 而礼部右侍郎崔晟骐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冲出人群:“黄口小儿,你胆敢如此辱我母亲,我要杀了你!” 陈行疑惑地看着眼前与崔晟诚有几分相似之人开口试探道:“你是?” 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你就是过继给京都崔家的那个崔晟诚他二哥是吧?” 不等崔晟诚作答,陈行满脸不解地看向孔青书道:“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人家苦主的二哥来找我还有几分道理,也称得上师出有名,你说你找我算哪门子事儿?莫非老家伙,你真是他亲爹不成?” “休得胡言乱语!竖子,找打!” 崔晟骐哪里还忍得住,当下目眦欲裂,挥舞着拳头就朝着陈行砸来。 陈行双眼一眯,当即摆出拳击中的传统式站架。 众人尚在疑惑陈行为何摆出此等怪异造型之时,崔晟骐的拳头距离陈行的面门已不足一尺之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行会被这一拳击中的时候,只见他脚下步伐一错,左手架开这一拳,右手猛然出拳,速度之快,令不少人都为之咋舌! 崔晟骐顿觉如遭雷击整个人朝后仰去,鼻血更是瞬间喷涌而出! 翠儿这才明白,为何少爷每日都会对着他口中所谓的沙袋挥拳! 见崔晟骐倒地不起,捂着鼻子惨叫连连。 陈行撇了撇嘴:“傻逼,老子是练拳的!或许打不过当兵的,但是对上你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老子只想说,我要打十个!” 这一拳不仅令陈行心中燃起了莫名的自信,甚至此刻他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还有谁看小爷不爽的,一起来!”陈行左右拳相撞,挑衅似的看着孔青书等人。 就在此时,蒋成刚唯恐天下不乱:“小三子,刚刚范原、叶明远还有魏正远这三个老家伙向陛下上奏来着!说你昨天打了他们儿子,至今还躺床上昏迷不醒呢!” 陈行闻言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放他娘的屁,昨天范谦那个色胚子想要对着秦……我一个女性朋友动手动脚,后来被我教训了一顿不说,还拉着那什么刑部尚书的儿子魏棋宇来我这找场子!至于叶英那傻逼,老子付钱吃点心,人家主办方赵馨玥都没说话,他跑我面前来跟没挨过揍似的对着我哔哔赖赖,老子不打他打谁?” 陈行本想着将秦若澜的名字说出来,可这毕竟是古代,女子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倘若自己真要将秦若澜的名字说出来,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名节被毁。 即便她是天鹰卫评事,可归根到底还是身处封建王朝社会被压迫的女性,在这个万恶的旧时代,女子失节,唯一死尔! 听到陈行开口吐了个秦字的时候,秦若澜芳心顿时一紧,生怕穿帮,可见陈行略一犹豫便选择改口,心里也不免暗自窃喜:这小贼还是在乎自己的!至少,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嫌弃自己! 陈行忽然眼珠一转,妈的,你们做得了初一,老子就能做得了十五! 当即开口道:“要不说这文人一个个颠倒黑白的本事大呢!他范谦上来就是他爹是当朝次辅,那个魏棋宇什么的更是牛逼,出门还有刑部的官差跟着他全程保驾护航,至于叶英,啧啧啧!” 陈行学着叶英那日的语气,翘起兰花指,添油加醋道:“我爹是御史中丞叶明远,给我打,打死他我负责!” 秦若澜被陈行故意搞怪的模样逗得都要憋出内伤来了。 那日她本就在场,如何不清楚事情真相? 可偏偏不能放声大笑,不得已只得拼命忍着,可这一忍就导致她肩膀不停耸动! 而在范原等人眼中,女帝这是发怒了啊! 三人连忙跪地求饶道:“陛下,莫要听陈行片面之词,他是在朝我儿泼脏水啊!” “是啊,陛下,他血口喷人!” “陛下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 第102章 你可曾俯首看苍生? 陈行不乐意了:“我泼脏水?笑话,你们就不是泼脏水了?你们三个儿子那天哪个不是靠着双腿自己走回去的?还打昏迷?我呸!” 随即冲着秦若澜弯腰行礼:“陛下,还请将三位大人之子送去净身房,余下的交由我来处理,我保证动刀之前,他们三个便能活蹦乱跳地站在陛下面前!” 陈行这话可把不少大臣吓得眼角直抽抽,心中打定主意,回家之后就要告诫自家晚辈,没事儿莫要招惹陈行,便是挨揍了,也给老子咬着牙忍着! 这谁能惹得起,动则就要绝人子嗣,阎王爷都没他这么狠! 秦若澜不置可否地轻嗯一声! 你问为什么不说话?废话,这一开口给陈行听出来,不就露馅了? 而听到陈行所言的范原三人顿时慌了,他们生怕女帝较真之下,真就听了他的话,这要是不能人道了,往后只能将自家儿子送进宫了! 一想到以后在宫中见着翘起兰花指的儿子,张口闭口就是咱家的画面,三人瞬间一个激灵,齐齐地疯狂摇头,想将脑海之中的画面尽数甩出去! 无他,只因那画面太美,他们仨人不敢看! “竖子,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且回答老夫,老夫先前所言可有不实之处?” 孔青书不想再与陈行扯皮,当下直奔主题。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人家今日都站到你面前了,就没打算放过你,躲也躲不掉,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不成? 陈行冲他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摊:“你说得没错,那日是我当着山桑县百姓们的面,对崔晟诚长子实施磔刑,逼他亲眼看着自己长子的肉被一片片地削落在地,以此来获得我想要的证词,为我自己铺一条青云路!你还别说,因为这事儿,我还混了个天鹰卫的官职!” 秦若澜如何不知道这是陈行说的气话,无奈的同时,对陈行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小贼,当真是不肯退让半分,王公公说得没错,就是一头倔驴! “你……你……”孔青书脸色铁青,指着陈行骂道:“竖子安敢如此欺辱崔氏一脉!” “怎么?只准他崔氏欺负别人,还不许别人反抗了?我就纳了闷了,你们世家文人个个是瓷娃娃吗?打不得,碰不得?这么玻璃心的吗?真是个傻逼!” “你……你骂谁?” 陈行掏了掏耳朵,对着小拇指上的耳屎轻吹一口气,轻飘飘道:“谁搭腔我骂谁呗!” “竖子无知,你可知崔氏对这大商,对这天下做了多少贡献?” 陈行摇了摇头,无所谓道:“不知!” “那你可知崔氏培养了多少治世能臣?” “没兴趣!” “好好好!”见陈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孔青书怒极反笑:“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这真不怪人陈行,一个穿越者,哪里懂得孔青书口中的大商历史! 再说了,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成百上千的世家大族都出过不少的治世之臣,难不成个个都认识? 退一万步说,崔家出一万个治世能臣与陈行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因为在陈行看来,所谓的治世能臣不过是以自身才华来换取家族利益,他们的宗族观念要远比对君王忠心来得更加牢固! 况且你以为这些世家文人为何入朝当官? 不会真有人以为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吧? 醒醒吧!他们无非是想通过担任朝中要职从而起到影响国家政治局势为自己家族谋利罢了! 说白了,这一切不过是打着拯救黎明苍生的旗号,实则是为了稳固自身地位与利益的手段而已! 陈行从不认为所谓的世家有多么的悲天悯人,相反,在他看来往往这些世家文人要远比小人来得更加吃人不吐骨头! 陈行嘴角露出轻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有什么敢不敢说!即便是他崔氏培养再多的治世之臣都与我无关!” “竖子,你只知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也就罢了,便是成了废物与大商而言并无损失,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身份,肆意凌辱、屠戮崔氏一脉!此等令人发指的行径,你这是要毁了大商文人的根,与谋逆何异?” 见陈行哑口无言,孔青书自以为他是被自己戳中痛处了,是以越说越激动:“你父亲包藏祸心,拥兵自重,你……” “啪”的一声脆响,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秦若澜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小环木讷道:“陈行打了孔青书一巴掌?” 小环是怀疑的颤声答道:“好……好……好像是吧,奴婢……也……也没瞧太真切!” 若是陈行听到这话必然会来一句:“要不我再抽他一遍?这次抽慢点,你们认真看?” 秦若澜虽然早就知道陈行胆大包天,从他那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就看得出来,这个人不喜管束,眼里没有尊卑二字,他能跟最底层的人打得热火朝天,也能冷眼寒声,怒斥世家大族! 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敢打孔青书! 自古以来,打脸这事儿都是带有侮辱意味在内! 而他偏偏打了,还是打了天下文人所敬仰的孔家家主,孔青书! 这已经不是将文人的脸踩个稀碎了,这是整个把人家的脸给扒下来放屁股底下当蒲团了啊! 反应过来的学子们个个双眼猩红一片,怒吼着一拥而上,要与陈行拼命! “陈行该死!” “杀了他!” “替崔氏报仇!” 秦若澜与陶牧瞬间慌了神,连忙下令命禁卫军保护好陈行! 陈世忠更是第一时间就来到陈行身旁,怒目圆瞪看着热血上头的学子们! “谁敢!” 人这种生物很奇怪,平日里不敢做的事儿,往往只要三两个人聚在一起,便是连天都敢捅破! 如今便是如此,一群学子们面对平日里畏惧如虎的陈世忠,此刻也没有丝毫惧色,依旧叫嚣着冲向陈行父子二人! 陈行冷漠地看着冲上来的学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意,抬手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就是一枪。 枪声响起之时,秦若澜傻眼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第一时间吩咐陶牧调动鱼鳞卫前来。 而飞溅出的热血与碎肉,也浇灭了这群学子心中的怒火! 先前趁着众人愣神之际,陈行就已经装填好了弹药,为的就是应对突发情况。 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在古代很盛行,所以他为了保护好自己必须这么做! 不待众人反应,陈行再次迅速装填好弹药,对着还在发愣的学子们又是一枪! 血花在空中飞溅,宛如盛开的桃花片片飘落! 陈行一边再次装填弹药,一边朝着学子们狞笑着走去:“怎么?不是要杀我吗?” “来啊!” 陈行怒吼着又将手中的燧发枪对准一人。 秦若澜深知再不阻止,恐怕会铸成大错,当下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作势就要上前拦下陈行! 没成想,陈世忠却先她一步,按下陈行举起的手臂! 他感受到自己的儿子此刻身躯正微微战栗,看似平稳的手臂实则抖个不停! 先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学子们,此时也已清醒过来,他们恐惧地看着陈行手中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步步后退! 陈行不再理会他们,一把抹去溅在脸上的鲜血,状若恶鬼般朝着孔青书笑道:“死人了,这回你满意了?” 孔青书呆愣愣蹲下身,似是没听见陈行所言,他轻抚着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之前就是这两人,还请教自己学问来着,怎么一转眼就死了呢? 陈行见状还要杀人诛心。 如恶魔般对着孔青书低语:“他们本不用死的!是你害死他们的!” 孔青书呆呆地看着掌心沾染上的鲜血,机械似的回应道:“是我吗?是我害死他们的?” “对,没错,就是你,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 陈行一字一顿,似是要将口中文字尽数刻在孔青书的心底! “你为了所谓的世家颜面,却害死了两位无辜学子!你是非不分,听信谗言,未查明真相就跑来对着我一顿道德谴责,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山桑县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山桑县的百姓遭受到世家何等的迫害!你被人当枪使了,老糊涂!” 孔青书颓然地跌坐在地,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吗?真如陈行所言,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刺眼的阳光令陈行有些不适,伸出手遮住阳光,用只有他与孔青书才能听见的声音沉声开口:“你张口闭口都是世家为大商做了什么,世家为这个天下做了什么!可你知道我爹为大商镇守边疆多少年吗?我大哥、二哥又是怎么死的?说句窝囊点的话,我二哥的尸身现在还被挂在西戎的城头上,日日遭受风吹雨打,鸟啄虫食!我琢磨着二哥应该已经成了一具白骨了吧?” 陈行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戳人心窝的话! 似是被太阳晒得难受,陈行再次蹲下身躲在孔青书的影子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头,你有句话没说错,我爹确实拥兵自重,不尊帝令,所以先帝命我爹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也要将我二哥的尸身给抢回来,结果便是我爹抗旨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抗旨不遵!因为他知道,若是去抢我二哥的尸身会死很多人,为了一个死人不值当!” 孔青书身躯微微一怔,可再也没有了与陈行对视的勇气! “孔青书,你句句道德评天下,却不肯俯首看苍生!你说你这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面对陈行的羞辱,孔青书第一次没有出言驳斥! “你以为这天下当真靠的是你们世家大族吗?其实这天下靠的是你眼前这些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是他们撑起了大商,而不是你们!凭什么你口中的世家就要高人一等?只会高高在上做那白玉京的仙人点评众生,你可曾俯首看人间?你亲自种过地吗?有提着刀上战场与乞塔、西戎人生死搏杀吗?” 孔青书茫然地看着围观的百姓! “你们读书人能有这般安稳的日子读书识字,吟诗作对!凭借的是大商的强盛,而这强盛怎么来的?靠你们卖弄才情,玩弄风花雪月便能换来?” 陈行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靠的是千千万万如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靠的是他们家中男丁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别人替你们负重前行,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理所应当地欺压他们家中父母妻儿,你说,你们世家到底是不是人?” “你说我肆意屠戮崔氏?虐杀文人?”陈行哑然一笑:“没错,我是做了!我不仅不后悔,我甚至觉得太仁慈了,为什么崔晟诚招供之后我就停止行刑了?为何不将他们父子二人凌迟活剐,替死在他们手上的山桑县百姓讨个公道?” “你不是喜欢讨公道吗?来,你告诉我,整个豫州因崔家而死的百姓,谁又来还他们一个公道?一群只知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惹得民不聊生,背井离乡的世家文人,这样的人我该不该杀?要不要杀?” 孔青书漠然地点了点头,艰难道:“该杀!” “那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我……” “孔老,你家祖上是出了位圣贤,可难道他是靠着吸人血,吃人肉成的圣贤吗?” 孔青书无言以对,他恍惚间在陈行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 那种东西正是如今自己等人所欠缺的! “话已至此,小子不便再说什么,若是孔老不信,大可以去山桑县走上一遭!去问问那里的百姓,我陈行可曾杀错一人!” 说罢,陈行扭头朝着女帝弯腰行礼:“陛下,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秦若澜没有答话,而是默许的点了点头! 此时姗姗来迟的李清雪与王怜瞧见一身血污,面容平静的陈行,各自都感到一阵心痛。 顾不得礼义廉耻,连忙一左一右搀扶着陈行朝马车走去! 待看不见陈行的身影,秦若澜这才摘下面纱,来到孔青书的身边蹲下,轻启樱唇:“孔老,陈行虽行事乖张,可他是有大才之人,豫州流氓是他安置的,人瘟也是靠着他的口罩与药方扼制了源头,山桑县的百姓也是陈行替他们讨回的公道,话已至此,若您老不信,可以去山桑县走一遭,问问那里的百姓,他们先前是何样,如今又是何样!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陈行!” 不等孔青书作答,秦若澜起身对着孔青书道:“朕有些累了,孔老自便吧!” 一众朝臣,除了躺在地上的崔晟骐以及范原等人外,其他人都跟在秦若澜身后返回了崇明殿,徒留孔青书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孔老,我们怎么办?”一名学子上前沉声问道。 孔青书原本混浊的瞳孔逐渐泛起一丝清明:“走,去山桑县!” 第103章 纵马狂奔 “陛下,小公爷好像不太对劲!步伐有些踉跄!”小环凑上前轻声耳语一番。 “什么?” 秦若澜心慌之下猛然回头,一众大臣不明所以,立刻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先跪着总是没错的! 秦若澜仔细盯着陈行的脚步,直到确认陈行并不似是受伤导致脚步踉跄,这才瞥了眼三人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语气冷淡道:“回崇明殿!” “喏!” 等陈行来到马车附近,再也压制不住往喉咙上冒的酸水,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两女,找了个拐角就疯狂地呕吐起来! 杀过人的兄弟们都知道,当时热血上头,肾上腺素飙升,根本不会有什么恶心不适的生理排斥感。 可一旦缓下来后,各种情绪会无序且失控般充斥着自己的身体。 尤其是脑海中还会不断闪回先前血沫横飞的场景,这就会造成严重的生理排斥反应,从而引发恶心、乏力、头晕等症状。 而一旦这类感觉涌上心头,心理以及生理上的不适便会如浪潮般汹涌直冲胃里,胃部的胃酸此时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胃里的东西也就随之涌上喉头。 此时的陈行便是这种状态。 这与山桑县一役不同,那会儿陈行基本上并未亲自动手,即便是用了燧发枪,也是在众人掩护之下远距离射击。 这与近距离射击在直观感受上有着天差地别! 其次,收敛尸体也无需他去处理,自然恶心的情绪也就没有如今这般强烈。 比如对崔晟诚长子行刑,他与谢子安的情绪就与今日相同。 或者说,今日与那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的李清雪也顾不得刺鼻之味,不停地轻拍着陈行的后背,想要为他驱赶不适。 “夫君,可好些了!” 此时的陈行早已眼泪鼻涕一大把,喉咙更是被溢出的酸水刺激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手摇头,示意自己还得歇会儿! 另一边的王怜也是贴心地将自己的帕子递给陈行,让他擦擦! 李清雪见状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这一笑却让王怜双颊瞬间如醉酒般泛起红晕,低着头娇羞不已。 “哥哥,喝点糖水吧!阿娘说若是不舒服,只要喝点糖水就好了!” 就在两女不知该如何帮助陈行之时,一道天真又悦耳的童声响起。 李清雪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小女孩端着一碗略带混浊的白水走了过来。 小女孩身着补丁麻衣,小脸说不上白净,却也收拾的干净,皮肤略显黝黑,与大户人家的女孩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倒是那双眼睛,清澈无邪! 见李清雪等人并未接过自己手中的糖水,以为他们是嫌弃,连忙慌张地解释道:“不……不脏的,囡囡每天都有认真洗刷干净!” 李清雪这才回过神,连忙歉意道:“姐姐不是嫌脏,姐姐刚刚走神了,谢谢你啊,小妹妹!” 顺势接过女孩手中的糖水,递给陈行,柔声道:“夫君,喝点糖水,兴许会好些!” 陈行点了点头,接过糖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可好些了?”李清雪迫不及待问道。 陈行用王怜的帕子在脸上使劲摸了一把,这才舒畅道:“好多了!可把我恶心坏了!” 当看到眼前站着的小人儿时,陈行一愣,随即看了看李清雪,后者轻笑着解释:“人家小妹妹见你难受得紧,特意送来一碗糖水!” 陈行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道谢:“谢啦,小妹妹!碗还你!” 小女孩乖巧地接过旧碗,脚步却未曾挪动。 陈行疑惑道:“可还有事儿?” 小女孩有些紧张和胆怯的看着陈行,声音似是有些害怕:“一……一碗……糖水……一……一文钱!” 陈行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个忘了。 可他抬手的这个动作,却让小女孩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小手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娇小的身躯似是微微发颤! 这一幕令陈行心中一沉! 这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只有受到长年累月的毒打才会有此反应。 陈行脸色微沉,眯起双眼,一把拉过小女孩,捋起她的袖口。 只见本该宛如嫩藕般的手臂上却布满了各种触目惊心的伤痕,有鞭痕,有烫伤,甚至有类似刀剑划伤的痕迹,恐怖程度不言而喻! 王怜与李清雪也被小女孩手臂上的伤痕吓住了,眼角不自觉地落下一滴清泪! “谁干的?” 陈行声音阴冷,似是在压抑着无尽的怒火! 小女孩连忙扯下被陈行捋上去的袖子,神色不安地左顾右盼道:“囡囡自己摔倒的,钱……钱不要了!” 说完一路小跑的离开,半途中还不慎摔了一跤,可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迈开两条小腿一路狂奔,似是在逃命。 陈行脸色阴沉:“白展!” “喏!” 不用吩咐,跟随两女而来的白展,立刻明白了陈行的意思,足下轻点,人已跃上一旁的房檐,顺着小女孩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般乖巧的小女孩,谁人竟如此狠心!” 王怜面露怜悯看着囡囡离开的方向哀叹道。 “夫君,若是抓着贼人,一定要送交京兆府,好好审一审!” 李清雪也是面露愤慨之色! 陈行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低沉道:“先回府,等白展回来后再说!” …… 白展居高临下,一路跟随,自是将街道上小女孩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没想到小女孩的警觉性还挺高,七拐八绕之后,四下张望,待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长舒一口气,又绕回了距离陈行之前不远的地方! “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娘了!” 一名粗布麻衣的妇人正在糖水摊前焦急地张望,等看到小女孩回来时,才又急又恼地象征性打了她几下屁股! “我去帮娘卖糖水了!”小女孩娇憨道。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乱跑,你就是不听,这段时间周边好多孩童丢失,万一你被坏人掳去,你让娘还怎么活?若再不听,往后娘就将你锁在家里!”妇人气急道。 “娘,莫要生气,囡囡以后一定听话!” 见女儿似是怕了,妇人这才收起怒意,看着女儿碗中空无一物,笑骂道:“小馋猫,还说帮娘卖糖水,是不是自己偷喝了?”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妇人,羞涩道:“走着走着就渴了,囡囡就喝了!” 妇人轻戳女儿额头:“你呀你,娘若是指望你帮着卖糖水,这摊子也就不用开了!” 小女孩轻吐俏舌:“不会啦,娘,我帮你!” 说着,小女孩站在糖水铺前,小手叉腰,老气横秋道:“卖糖水咯,卖糖水咯,又甜又解渴的糖水,只要一文钱一碗!” 白展疑惑地坐在屋檐上看着这对母女,直到日落西山,一整天都没有事情发生! 见夜幕降临,母女俩这才收拾摊子,大手牵小手地走了回去! 若不是在街上……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白展清冷的眸子泛起一股杀意,再次沿着路途上的屋檐跟着母女俩回去! …… “白展还没回来吗?”陈行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开口问道。 孙长兴抱拳道:“老五还未回来,不过还请小公爷放心,老五性子谨慎,身手也比我等强上不少,自不会遇到危险,恐怕应该是另有隐情!” 陈行点了点头,待翠儿与李清雪将饭菜全都端上桌,招呼众人吃饭时,一道人影突然自高空中跌落,吓了众人一跳! 距离最近的老四陈正勇当即抽刀上前查看,待看清来人长相立时惊呼:“老五!” “什么?” 孙长兴等人闻言立刻上前探查,只见白展身中数刀,背后还插着根箭矢,明显是被多人围攻之下强行闯了出来! 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凶险,白展并未注意到来自背后的暗箭。 身负如此重伤还能逃了回来,不得不说白展身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顾不得血污,孙长兴一把抱起白展就要往外冲去,却听白展口溢鲜血艰难道:“救……救人……城郊……三……三里……” 话未说完,白展便因伤势太重而昏死过去。 “老五,老五!” 关心则乱,孙长兴等人早已乱了分寸,陈行厉声喝道:“别吵,小伍,你先跟孙长兴将人送到华神医处!” 虽没有什么交集,但陈行却记住了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华良! “喏!” 小伍背起白展,在孙长兴等人的护送下直奔华良的医馆而去! “赵勤!” “末将在!” “点兵,随我前去城郊救人!” “喏!” 李清雪知道这件事自己帮不上忙,只得柔声叮嘱:“小心些!” 陈行面若寒霜点了点头,拿起燧发枪,跟着赵勤就出了门! 随着街道上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不少尚在游玩的路人纷纷诧异。 “怎么回事?” “奇怪了,怎么有军队在街道上纵马狂奔?” “太过分了,这是何人,胆敢闹市纵马!” 而在街市上一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天鹰卫相互使了个眼色,一人将怀中的竹哨取出吹响! 军队在闹市中疾驰,这是大商明令禁止的事情,若有犯者,轻则杖刑入狱,重则发配充军,若是撞死了人,那可是要偿命的! “什么?陈行率兵冲城?” 听到天鹰卫的奏报,还在与陈世忠商议该如何处理今日孔青书一事的秦若澜,面露骇然! 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俩就纳闷了,经过今日这事儿,谁家吃饱了撑的还敢惹陈行? 陈世忠不愧是战场统帅,初闻时也惊讶无比,不过瞬间冷静下来朝着秦若澜拱手道:“陛下,老臣以为行儿不会无缘无故做出此等有违律法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秦若澜娇好的面容也是难得露出一副理解的神色:“忠伯伯不用担心,以朕对小贼的了解此事应当是另有内情,这样,你我二人一同前去查看一番!” “如此,再好不过!”陈世忠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女帝对陈行生了嫌隙。 这帝夫,可以是陈行来做,也可以是别人,可若是别人,待自己百年之后,陈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陶牧,带上一队天鹰卫,随朕与凉国公出宫!” “喏!” …… “小公爷,不好了,陈小公爷带了百十骑玄甲军朝着城门冲去了!” “什么?” 楚年行口中的茶水还未咽下便被喷了出来,似是没听清楚一般:“你再给我说一遍?” 朱宏苦着张脸:“就在刚才,属下听下面人闲扯,说是陈小公爷带了百十骑玄甲军朝着城门冲去了!” 楚年行立刻起身道:“着甲,将府中麒麟军集合起来,随我一同去寻陈哥,如此匆忙,定是有要事发生!” “喏!” …… “放肆,京都城内竟敢当街纵马,你是谁家子弟,还不速速勒马!” 早在马蹄声响彻街道时,城门守卫便已经严阵以待。 待到陈行等人距离城门仅有百米之遥时,一名守城的龙骑营将士当即大声呵斥! “玄甲军急事出城,速速让开!”赵勤当即吼道。 “玄甲军?真的假的?” 闻言守城的龙骑营将士似有不信! “小公爷,怎么办?” 赵勤见守城的将士不曾后退,心中略有担忧问道。 陈行面色一寒,厉声道:“来不及了,冲过去!” “可是……” 赵勤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行冷漠的眼神瞪了一个激灵,当即吼道:“竖旗,冲阵!” 随着一面黑底金边,绣着深红血字的“玄”字旗在黑夜中迎风飘扬。 守城的龙骑营将士这才确定真的是玄甲军,可问题是没有诏令若是放他们出城,自己等人可是重罪啊! 当即队正模样的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还请将军恕罪,无令出城乃是重罪,我等职责在身无法放行!” 同时低声对着身边的小将士低喝:“快发信号,将拒马桩摆好!所有人将长枪架起准备迎敌,弓箭手上弦!”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模样的人皱眉来到城门处,不满道:“你们吵什么?” 可当听到马蹄声时,这才发现一支骑兵正冲着城门而来,黑夜中玄甲军的甲胄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分辨不出是城内哪支军队! 可当看到“玄”字旗以及领头之人的装扮时,立刻吼道:“快,快把拒马桩移开!放他们出城!” 第104章 都是一个师傅教的 那名队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这名将领轻踹一脚道:“老子说话没听见吗?出了事儿,老子担着!赶紧挪开!” 见上官都发话了,那名队正连忙让尚在摆放拒马桩的弟兄们将其移开,为玄甲军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 眼见原本剑拔弩张的守城将士瞬间让路,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来的那名将领所谓! 陈行虽听不到那名将领说了什么,但还是将他记在心里。 碍于事情紧急,陈行只得在骏马飞驰的瞬间,路过其身边时道:“你很不错!” 那名将领受宠若惊,连忙低头行礼! “多谢小公爷夸赞!” 可等他抬头时,面前哪儿还有陈行的身影! 直到玄甲军众人全部出城,那名队正这才敢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刚那人是谁啊?” 将领面露傲然之色道:“那位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整个豫州城池的凉国公府小公爷,陈行!” “您认识?” “咳咳,有过一面之缘!” “哦!” “别废话,赶紧守好城门,将拒马桩摆好,谨防有人闯门!” 不等这名队正应声,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麒麟军有急事出城,速速让开!” 队正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将领。 只见他无奈一笑,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因为麒麟军的铠甲太容易辨认了。 队正立刻着手龙骑营的守城将士再次为麒麟军让开一条道。 待麒麟军疾驰而过,将领与队正两人纳闷地对视一眼:“今夜这是怎么了?楚家的小公爷也出城了?” “属下也不清楚!”队正面露苦笑,值守城门不说三年,也有两年半了,可从未遇到过今日这般情况! “大人,这拒马桩还摆吗?”队正试探地问道。 将领脸色一正:“废话,当然要摆,总不能再冒出一队骑兵出城吧!” 不等队正回话,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队正这会儿已经麻木了,刚想示意让路,却被将领阻止! 这次将领见对方衣着朴素,不似军中之人,自然也就没了顾虑,当即厉声呵斥:“放肆,京都……” 话未说完,只见陶牧掏出令牌:“天鹰卫奉陛下诏令出城,速速让开!” 得,又是个惹不起的主! 等到天鹰卫一行人绝尘而去,队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人,这拒马……” “妈的,摆,接着摆,老子今天还就不信了,总不能还有人出城办事!若是还有军队出城,老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届时,明日下值,老子请你们喝酒去!” “好!” “大人威武!” 队正脸色谄媚道:“大人,今日当值的兄弟不说五十,也有三十人,这会不会太破费了些!” 将领一瞪眼:“怎的?瞧不起老子?大不了花上半年的俸禄请你们,老子董宇一口吐沫一个钉,再说了等女帝陛下奖赏下来,这点钱算个屁!” “是是是……大人……” 就在队正想要吹捧一番之际,又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队正颇为无奈道:“大人,看样子,你这半年的俸禄是保不住了!” 董宇也是吞咽了口口水,颤声道:“我说小言啊,你知道京都哪里的酒馆便宜些吗?” 待这群骑兵近身,董宇才看清来人竟是龙骑营的典仪许梓轩。 于是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属下见过许典仪。” “咦,董宇,今日是你当值?”许梓轩皱着眉四下打量周遭的情况。 “正是!” “你也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一路从士卒升迁上来的,这点轻重都不知道吗?信号岂是随意乱发的?” 许梓轩见城门周围并无异样,只当他们是弄错了才发出的信号。 “许大哥,借一步说话!”董宇迈步走到许典仪马匹前低声道:“今日之事,不同寻常!” 许梓轩见董宇神色凝重,明白今夜之事恐怕不简单,于是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与董宇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到底怎么回事?楚小公爷让我提携心腹,你董宇可是被我写在头一个,女帝陛下的赏赐还没下来,你就这般玩忽职守,若是让人参你一本,你这功勋还想不想要了!” 许梓轩当即二话不说,先教训他一顿! 董宇哭丧着张脸:“许大哥,我老董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您还不知道吗?可今夜之事属实蹊跷,先是凉国公府的那位陈小公爷领着玄甲军直接冲城,吓得守城的弟兄发了信号,若不是我来得及时,恐怕真就要打起来了,接着又是麒麟军赶来!” “玄甲军?麒麟军?”许梓轩诧异道:“麒麟军领头之人是谁?” 董宇仔细回想,似不确定道:“应当是楚小公爷,主要当时他们走得太急,属下也看不真切!倒是玄甲军的那位我看清楚了,确是陈行小公爷无疑!” “接着说!”许梓轩沉眉思索。 “接着便是天鹰卫的人拿出女帝令牌,说是奉命出城,再然后就是您来了!” 董宇双手一摊,表示这不能怪我吧? 许梓轩脸色顿时一变:“不好,能让玄甲军、麒麟军以及天鹰卫同时出城,此间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你且守好这里,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都不许放出城门半步,若是有人敢闯城,就地射杀!” “啊?”董宇大吃一惊:“大哥,这……这……这恐怕不妥吧!” 许梓轩怒道:“不妥个屁,听我的,出了事儿我担着,我现在就率兵出城,记住,谁敢强闯,就地射杀,若是对方人数过多,直接擂鼓,放三营集结的信号!” 董宇脸色一变:“当真这般严重?” 许梓轩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能让两位小公爷以及天鹰卫都出动的事情,又岂会是小事?” “行了,赶紧回去守城,我要追上去,以防迟则生变!” 董宇神色肃穆,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喏,末将必定誓死完成任务!” 许梓轩来不及看他一眼,当即跑回去翻身上马:“龙骑营,随本将出城保护好两位小公爷!” “喏!” 若是旁人,许梓轩可以不管不顾,反正谁死了也怪不到他头上,但是唯有楚年行与陈行不能出事。 一个是自己的靠山,一个是自己靠山要求自己保护的人,两人谁都不能出了岔子! …… “小公爷,这里应当便是白展所说之地了!” 赵勤望着周遭全是竹林,罕有人迹,心中不免怀疑起来,是不是白展重伤之下记错了地方! 陈行沉着脸,冷声道:“全都散开,给我找人,约莫六七岁的女孩,记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 陈行自己则是翻身下马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开始在周遭寻找蛛丝马迹! 赵勤见状,立刻带上十来名玄甲军护在陈行周遭,距离他数步之遥进行警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亡命之徒可不管你是谁,最主要他们也不认得陈行这般的大人物! “赵勤,火折子!”陈行似是发现什么,头也不抬,直接开口道。 赵勤立刻掏出火折,吹亮后递了过去。 “小公爷,可是发现什么了?” 见陈行举着火折紧盯地面,赵勤疑惑道。 “你看这里!” 陈行一指地面杂乱的痕迹道:“按理说,我们一路疾驰而来,附近并无一户人家,况且城郊本就人迹罕至,距离都城又有数里之遥,还非官道,即便有车马来往,地上的痕迹最多是被尘土掩盖,却不至于如此斑驳杂乱,似是有人刻意抹去痕迹!” 闻言赵勤捻起一些尘土,在手指上搓了搓,接着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抬头四处张望后,这才沉声道:“这里的土壤有些湿粘,近几日京都未曾降雨,从周遭环境来看,此地干燥,不应该会有蕴含水分的土壤,即便是露水,这个点也该干了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溪水!”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军大声喊道:“报,小公爷,前方发现一户人家!” 顾不得讨论,陈行连忙朝着那名玄甲军跑了过去:“快,领路!” 没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一座简陋的茅草屋前。 看着小院散落在四周的木凳、腌菜以及碎裂的瓦片,外加上面布满了无数刀砍剑刺的痕迹,赵勤沉声道:“这里应该便是白展兄弟想让我们来救人的地方!” 陈行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草屋,刚想推门而入,便被赵勤一把拦下:“小公爷,小心,防止贼人去而复返!” 随即冲着身旁的玄甲军点了点头,后者在赵勤的示意下,一手握刀,一手轻轻地将虚掩着的屋门缓缓推开,待屋门开到一半之际,忽然用力一推,早在一旁埋伏的七八个玄甲军一拥而入,瞬间站满了整座小屋! “大人,没人!”屋内的玄甲军传来声音。 赵勤这才放心,但还是先陈行一步走了进去,待确认无误,这才道:“小公爷,屋里没人,但是有打斗的痕迹,只是没有小院那般激烈!” 陈行明白,屋内必然是女孩和其家人挣扎的痕迹,而白展则是守在小院与人厮杀,想必应是听到惊呼声,才冲进屋内与贼人交手,却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不敌,被人掳走了小女孩与其家人。 自己也在逃亡之际被重创,险些丧命,即便如此,还是勉强逃回了凉国公府。 陈行不解,若此事发生在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尚且还能理解是为赎金,可一个住在郊外,一看就知道是没钱的贫困人家,这些人是图什么?图色? 不应该啊,若是这家女主人当真那般美貌,在京都早就被达官显贵使了手段绑走做小妾去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陈行想破脑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一时间,心中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可言! 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令玄甲军众人顿时警觉起来! 赵勤一口气吹灭陈行手中的火折,然后拉着他躲进屋内,其余玄甲军纷纷隐蔽在暗处,手弩上弦,为的就是抢占先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吁……” “小公爷,看痕迹,应该在这附近!”朱宏低声道。 “不应该啊,我们已经快马加鞭追赶了,怎么还是慢了一步!全都散开,给我找人!”楚年行沉声下令。 就在这时,朱宏突然一把将楚年行拖下马,朝着竹林狂奔而去,紧接着低声传令:“全军警戒,抽刀,上弦,寻地方隐蔽!” 麒麟军令行禁止,所有人第一时间藏到了竹林深处,掩去了身形! (千万不要说为什么看不清人啊,古代将士十个里面有一半以上都存在夜盲症,这个大家要弄清楚!) 楚年行微愣:“朱宏,怎么了?” “小公爷,周遭安静得过分了,周围鸟兽虫鸣一点声响都没有!应该是藏了许多人在附近!” 楚年行闭目聆听,片刻后缓缓睁眼,果然如朱宏所言,自己适才关心则乱了! “对方隐藏如此之深,看来不是一般人!” 朱宏低声道:“小公爷,对方看来也善于蛰伏,这般拖下去,卑职恐怕对陈小公爷不利啊!” “等等,朱宏,你说,会不会是……” 听到这话,朱宏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古怪! 难怪对方也善于蛰伏,都是一个师傅教的,怎么破招? “陈哥,是我小楚啊!” 楚年行一边喊着,一边从竹林中走出!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行和赵勤也是无语,尼玛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陈行推开草屋门,没好气道:“你跑来干嘛!” 楚年行挠了挠头:“这不听底下人说你领兵冲城嘛!我还以为你遇着事儿呢,所以前来助阵!”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大商两大精锐聚在一起,人数虽不多,却也有三百余人! 若是想吃掉这三百多人,恐怕至少也要来一千人马,甚至更多才行! 所有人此时冷眼戒备着马蹄声方向,待看清来人之后,玄甲军与麒麟军瞬间跪地:“见过大将军!” 陈世忠神色尴尬,可后来一想:反正他们也不认识女帝,这也不算功高震主吧? “都起来吧!” “喏!” 陈世忠翻身下马,脸色平静道:“怎回事?” 秦若澜此刻也缓步来到陈行身边,翠眉微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陈行一指小院,便将先前之事缓缓道来。 第105章 我欠她一文钱 听完陈行的叙述,秦若澜脸色愠怒率先开口道:“此事理当交由京兆府处理,你何必大费周章,闹得满城风雨的跑来寻人!” 陈行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若澜,似是不认识她一般! 这可是一条甚至好几条人命啊,可是听她这话的语气,好似人命在她眼中不值一钱的感觉!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余下众人,除了极少部分的将士外,大部分人的眸子里都是透露出一抹诧异。 理由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便是自己竟为了一个卖糖水的小丫头而兴师动众! 或许这便是大商与前世的不同之处。 前世可以为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直接封锁偌大的商场,也可以因为被拐的儿童,出动无数警力不远千里跨省追踪! 也许这便是古今的碰撞吧! 想到这,陈行淡淡开口:“我与你们不同,我欠她一文钱!若是还不上,我于心不安!” 秦若澜面容错愕:“当真就只是为了一文钱?” 陈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错,就为了一文钱!” 听完陈行的解释,秦若澜瞬间暴怒:“陈行,你可知就因为你口中的这一文钱,今夜有多少人在为你担惊受怕,来回奔波!你口口声声说着还不上卖糖水的小丫头一文钱,会于心不安,可倘若明日上朝,有心之人因此参忠伯伯一本,你便于心能安了?” 陈世忠与楚年行都是知晓秦若澜真实身份的人,故而秦若澜开口训斥陈行,两人也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不好插话! 反倒是陈行,一脸冷漠的盯着秦若澜,不明白一个女子,为何会这般的不近人情! 其实并非秦若澜铁石心肠,而是二人所处的高度不同,故而看待问题亦或是事物的观感也会因此而有所区别! 陈行前世不过是个普通的底层百姓,在生活中,与他息息相关的大部分都是些社会类新闻,加之新时代的教育方式,因而对于此类事件自然会格外关注,甚至现实中碰上都会见义勇为! 即便是穿越到了所谓的陈小公爷身上,也改变不了他的思维模式,人命高于一切! 而秦若澜则不同,作为大商女帝,她首要关心的则是国家的安定与繁荣,对于这一类事情在她看来会有京兆府处理,无须她来操心! 若是连这种事都要交与她来亲自查办,自己不得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虽为凉国公府的继承人,可如今说到底就是个普通人,没有远大的理想跟抱负,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之事,若是秦评事觉着不合理,大可以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陈行也从未求着你来帮我!” 听到这话,秦若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陈行,你莫要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陈行看了她一眼,并未与她过多纠缠,而是直接快步朝着附近摸索而去。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她掰扯! 既然没有当场杀人,证明贼人做这件事的目的是在于掳走小女孩。 根据前世警方科普的绑架案中存在所谓的黄金24小时定律来看。 从白展交手到负伤逃回至凉国公府,再到自己等人出城营救,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再加上先前对小院的观察以及贼人作案之后隐去痕迹来判断,他们应该没走太远! 最重要一点,白展军伍出身,常年盘踞在虎头山上,大大小小的打斗不说一百场,也有数十场,身手虽比不得江湖高手,但也不是一两个普通江湖人士就能将他给打败的。 况且自己等人沿途急行并未瞧见有人朝着京都方向而去,故而要么是从深山小路逃离,要么便是沿河流附近乘船离开! 若是前者必然要装填水源,除非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知道哪里能够补给水源,否则长途跋涉,定然是要确保水源充足! “赵勤!去附近方圆三里内寻找有水源的地方!”陈行开口吩咐道。 见身后没有传来动静,陈行诧异地回头看了看。 这才发现赵勤站在原地神色尴尬地看向一旁的陈世忠! 陈行顿时哑然,说一千道一万,赵勤是玄甲军,是他这个便宜老爹的手下,也只会听从他这个便宜爹的命令! 若此刻是小伍或是孙长兴等人在这,自己或许就不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界! 不过,陈行倒也没有怪他们,没有张屠夫,难道就要吃带毛肉? 只是在陈行心里却是更加坚定了要培养一股只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为别的,只为不像今日这般遇事掣肘! 若是可以,不如就从林小汤等人着手? 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倘若真要拉起一个队伍,便少不了银子,其次还得弄装备什么的,至于这些又要牵扯到铁矿这一类被朝廷管控的物资! 算了,再想想看吧! 无论是私奔还是养一支队伍,首先还得是把银子的事儿给解决了,算了,一步步来吧! 见秦若澜目露讥讽之色,陈行也不恼,只是自己朝着竹林深处走去,他坚信只要小女孩还活着,就仍有希望! 看着陈行落寞的背影,秦若澜心里没来由的一痛,咬了咬牙还是对着陶牧等人道:“去帮帮他,莫要让深山野兽将他给叼走了!” 秦若澜如小女儿家般赌气的神色,令陈世忠心中莫名一松,陛下虽嘴上不饶人,可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家儿子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对陈行心生嫌隙! “去吧!帮着行儿找人!” 赵勤一拱手:“喏!” 楚年行见都去了,自然也不能少了自己,连忙跟在后面大喊:“陈哥,等等我!等等我!” 陈世忠来到秦若澜身边,用仅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低声道:“老臣教子无方,还望陛下恕罪!” 陈行犯的错还得要自己这个老子来承担! 秦若澜似是想起了自身的经历一般,面容平静但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委屈:“忠伯伯莫要自责,等他入了仕途便会知晓,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有些事情并不能,也不该凭着身份肆意妄为!” “多谢陛下谅解!” 可当陈世忠转头看着消失在竹林的身影时,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都说知子莫若父,陈世忠觉着这次归家,自己这个小儿子变了,变得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了! …… “陈哥,陈哥,你等等我,跑那么快做甚!” “废话,若是慢点令贼人逃走了怎办?你莫要在这碍手碍脚,若是不想找人,便给我回去!” 陈行现在憋着一肚子火气,见谁怼谁! 楚年行面容一僵,讪笑道:“陈哥,其实我觉着秦大人的话并没有错,这事儿应当交由……” “闭嘴!”陈行脸色阴沉道:“楚年行,我告诉你,你若还想认我这个陈哥,往后我不想听到类似的话,你投胎好,投了个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可来这世上一遭,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若凡事都只看身份地位,那当年我是不是也不该带着你跪在崇明殿外求先帝开恩?” 楚年行沉默了,若是按照这番话的想法来推论,陈行说得没错! 当年整个镇国公府都被下狱,往日里与父亲交往甚密的朝中大臣没有一人站出来替自家鸣冤,唯有年仅十岁左右的陈行敢带着自己跪在崇明殿前求情! “陈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年行生怕陈行误解,连忙想要开口辩解!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你且记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是最起码的为人标准!” 说完,陈行也不理会楚年行,继续查找线索! 就在楚年行懊恼自己嘴笨之余,一名玄甲军大呵道:“什么人?出来!” 众人瞬间警觉,第一时间朝着那名玄甲军的方向迅速靠拢! 而陈行也掏出燧发枪指着那片灌木丛怒道:“滚出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从灌木丛中颤抖的走了出来,口中还不停地向着众人求饶。 依靠着火把的光亮,陈行勉强看清这个汉子的长相,一双三角眼透露出几分自私自利与心胸狭隘之相! 当这名汉子走出来的瞬间,两名麒麟军便上前将他控制住。 “说,你是谁?在这做甚?” 没有废话,陈行直接开口问道。 “小的名唤张三,是……是……” 三角眼的汉子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快说!否则就杀了你!”陈行厉声呵斥。 他没有时间跟这个汉子耗,若是与小女孩有关,多耽误一分钟,便少了一分追上的可能! 被陈行一吓,汉子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幸好有两名麒麟军押着,否则还真要被他跪成功了! “小的是前面小院的农户,来这里是……是解手!”张三闪烁其词,似是在刻意躲避什么! “杀了他!” 听到张三胡扯,陈行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冷声下令道。 谁家男子解手跑到距离自家百米外?便是大解,也没有跑灌木丛的道理,自己看起来像是没有智商的样子吗? “喏!” 一名玄甲军瞬间抽刀就朝张三砍去。 不顾两名麒麟军的阻拦,张三立刻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确实是前面小院的农户!若大人不信,我这就带你们前去!” “带路!” 陈行压根不和他废话,直接命人押着他! 刚刚故意说杀他,为的也就是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只要开口说话,自有办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楚年行凑上前压低声音道:“陈哥,这人……” 陈行摇了摇头:“方圆数里只有那一座小院,若真是小院农户,必定是那家的男主人,若不是,想来就是杀手一行人中的一人,否则不可能知道那户人家!” 没一会儿,众人押着张三来到小院。 秦若澜等人疑惑着皱眉问道:“这人是谁?” “他说他是这里的农户!”陈行冷笑道。 “千真万确,小的确实是这里的住户!”张三连忙解释道。 “真的?”陈行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如何证明?” 张三慌忙说道:“屋内有小人的籍贯文书!” “哦?你且拿来我看看!”陈行眼底泛起一丝兴奋之色。 若这人所言不虚,那此间事情必定与他有关,这是寻到小女孩重要的线索,如何能不兴奋? 在两名麒麟军的陪同下,张三直接进了屋内,拿出籍贯文书递给了一旁的麒麟军。 陈行接过来仅仅是扫视一眼,便随手揣入怀里:“说说吧!” “说什么?”张三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下意识地躲避陈行的目光。 “不说是吧?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带回去!” 陈行一声令下,赵勤屁颠颠的上前就要将张三捆了带走! “大人,你不能这样啊!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三一边哭嚷着,一边拼命挣扎,可他哪儿是身经百战的赵勤对手?没两下就被捆了个结实! “不到黄河心不死,等到了京兆府,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狱卒的鞭子硬!” “大人,我说,我说,我都说了!” 听到陈行要将自己送交京兆府,张三再也顾不得别的,连忙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张三所说,秦若澜气得一鞭子甩在他的脸上,留下血淋淋的鞭痕。 “走,去意满坊救人!” 陈行一马当先,率先上马朝着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上,秦若澜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你是如何发现他知晓一切的?” “猜的!”陈行随口敷衍道。 “猜的?”秦若澜诧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信!” “不信,你还问!” “你……” “行了,跟你说了也无妨,首先,农户的身形不会似他这般瘦弱,即便是天生瘦弱之人,常年劳作的情况下,也会有一身看起来比较紧实的肌肉,其次,他看我的眼神一直在躲闪,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多半猜到我们是为何而来,所以一直闪烁其词编瞎话骗我。最后,便是他在来到小院后并未对一片狼藉的小院表现出有什么惊讶的地方,若当真是农户,自家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早就暴跳如雷大骂罪魁祸首了!这一切足以证明他对这座小院先前所发生之事是知晓的!” 听完陈行的分析,秦若澜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啊,小贼,你竟这般观察入微!” 第106章 意满坊 陈行撇了撇嘴,不屑道:“这种事情稍微用点心就能看出来!别拍那彩虹屁,没用!” “何谓彩虹屁?”秦若澜一双桃花眼甚是诱人道。 “就是拍马屁!”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朕……真要拍马屁,我也不会拍你,你一个一无爵位,二无官职在身的闲散小公爷,讨好你与我而言有何好处?” 秦若澜虽忿忿不平,可双颊却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奈何天色已晚,陈行并未瞧见如此秀色可餐之姿! “行了,懒得和你扯了,赶紧去意满坊,去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陈行不想和她墨迹耽误了救人的事儿,于是连忙翻身上马朝着城内飞驰而去。 楚年行与秦若澜交代完后续之事,便也带上几名天鹰卫与麒麟军朝着陈行追去。 至于张三,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被玄甲军押送去往京兆府的路上了! 就在距离都城尚有一里之余,陈行看见足足数百人的骑兵朝着自己奔来,下意识就想调转马头先跑为敬。 大晚上的,看着一堆披甲执锐的骑兵,轰隆隆地冲着自己飞奔而来,换谁都得换裤子! 可当看到甲胄制式似乎是龙骑营的人,陈行也就打消了逃跑的想法! “前方来人可是凉国公府陈小公爷?”领头之人似不确定,远远地唤了一声! “是我,你是何人?” “末将许梓轩,豫州一战见过!”许梓轩听到对方应声,立刻拍马上前,待到面前连忙翻身下马行礼。 “许大哥啊,不必多礼,对了,你们这是?”陈行看着全副武装的龙骑营疑惑道。 “呃……末将……” 不等许梓轩答话,陈行连忙问道:“对了,许大哥可知京都有个名为意满坊的赌坊在何处?” “意满坊?”许梓轩剑眉微拧,对着陈行道:“小公爷可是……可是……”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许梓轩一时间尴尬无比。 瞧出许梓轩的为难,陈行轻笑着解释:“许大哥,我是有事儿要去意满坊里寻人,正好若是你认识,可随我一同前去!” “陈小公爷,并非是末将不愿带您去,只是这意满坊……” 许梓轩神色犹豫,显得有些畏惧! “嗯?”陈行见许梓轩的模样,顿觉事情好似不想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许大哥可是有难处?” “有什么难处?说来给我听听!” 楚年行转瞬间便来到陈行身边,对着许梓轩微微眯起双眼:“许典仪,陈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可明白?” 许梓轩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单膝跪地:“见过楚小公爷,见过秦评事!” 秦若澜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若是以她的身份,许梓轩这等七品典仪,这辈子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 “末将自是明白,只是……并非末将不想领陈小公爷去,而是这意满坊背后的之人太过神秘,有传言……有传言……” “说,婆婆妈妈的,天塌了,有本校尉顶着,你怕个屁!”楚年行双目一瞪,厉声道。 陈行略感诧异的看着楚年行,而秦若澜则是美眸充满了冷意,吓得楚年行一个激灵! 他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秦若澜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怕是嫌命长了! 若只是在陈哥面前说这话也就罢了,毕竟用他的话来说,骗兄弟无所谓,兄弟听完也就当一乐,可别真把自己给骗了! 陈行率先开口调侃起来:“哟,我倒是不知道,咱们镇国公的楚小公爷这么牛逼了?整个京都都能罩得住了?” 秦若澜则是声音中带着一股子直冲天灵盖的寒意,轻启檀口:“楚小公爷好大的威风啊,我怎不知楚小公爷连京都的事儿都能按下不表?” 楚年行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讪笑道:“说笑呢,说笑呢!” 可许梓轩倒是没觉着楚年行在说大话,不过,看向三人的眼神却没有再显得畏畏缩缩! 本来若只有陈行一人,许梓轩还是会稍显迟疑,可加上一个楚年行就不一样了,便是皇室宗亲都得掂量掂量这两位的分量! 如今还加上一个天鹰卫评事,虽说不知道秦若澜具体身份究竟如何! 但从呵斥楚年行的样子看来,想必其父的身份不比镇国公差,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大小姐。 罢了,这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儿! 于是语气缓和道:“不是末将不说,只是有些事也是道听途说,这等捕风捉影之事虽说不可尽信,但未必是空穴来风!” “哦?”陈行来了兴趣:“许大哥,边走边说,事情还是比较急的!我担心迟则生变!” “也好!” 许梓轩难得一次能够与三位大人物的子女并肩而行,他也知道这个机会恐怕这一生也仅此一次。 更何况对方有急事,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攀交情,于是也不墨迹,当下开口道:“其实这意满坊在坊间的恶名可不小,只是没有人能扳倒他,故而有传言说这个意满坊背后的主人乃是天家子弟!” 秦若澜柳眉微蹙:“可有实证?” 许梓轩连忙道:“并未有实证,只是先前听闻次辅之子范谦曾在意满坊输了三千两纹银,虽说本就你情我愿之事,可范谦一来咽不下这口气,二来身上银子没带够,故而大闹意满坊,甚至怒斥赌坊派判(就是摇骰子的人)出老千!” “被人打出来了?”陈行插嘴道。 许梓轩面露诧异:“小公爷也曾听闻这事儿?” 陈行摇了摇头没有:“猜的!” 秦若澜一脸不信,这小贼说话总是玄之又玄的,傻子才信他是猜的! 许梓轩却大为佩服道:“小公爷神机妙算!” 陈行昂着头,对许梓轩的称赞颇为受用! 秦若澜气不过他这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悄摸着在他腰间软肉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卧槽!秦若澜,你有毛病吧?有病就去治!跟谁学的臭毛病!” 陈行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疼得龇牙咧嘴,当即就怒斥秦若澜。 楚年行身形一晃,一个踉跄差点摔下马! 陈哥,还得是你!换个人都得九族消消乐! 许梓轩早在豫州之时对二人亲昵的举动就已见怪不怪,于是接着道:“据说,那日范谦被人乱棍打出,甚至还伤到了筋骨,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那可真的惨!”陈行怜悯道,可随即又像是有些懊恼:“早知道这孙子这么抗揍,当初下手就应该更重些,亏麻了啊!” “就这?我和陈哥前日还将范谦那憨货暴打了一顿呢!”楚年行毫不在意的瞥了眼许梓轩。 许梓轩却心有余悸道:“若只是这样末将肯定不会拿这事儿说嘴!” “听说当夜,次辅范原就命家仆抬着还躺在担架上的范谦来到意满坊,带着一箱子不知什东西,想来也是银子吧,进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至于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出来后次辅的脸色铁青!” 秦若澜听完便朝着陶牧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则是微微摇头,示意天鹰卫并未记录此事。 陈行对此倒是没在意,反正在他看来,不过是要个人罢了,无非是给些银子,谁让张三那不是人的东西,将自家妻女拿去抵债! 楚年行却沉默不语,能令五姓之家的范家如此低声下气,还得带着不能起身的儿子前去赔罪,这意满坊幕后之人恐怕不一般啊! 见三人都未出声,许梓轩试探地道:“末将以为,若是此人不重要三位大可不必去意满坊,若是当真重要的紧,还是……” 说到这,许梓轩不再说话,一来是给三位心高气傲的大人物们留些颜面,提个醒,二来也是出谋划策,意思很简单,想要人的话,光凭你们三个可能不够,若流言属实,还是喊自家长辈前来要人! 可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意满坊赌坊门口。 见着如此富贵逼人的门楣,陈行心里莫名的感慨: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先辈诚不欺我! 这里陈行倒是没来过,其实他对赌坊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十赌九骗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以往不过是去富贵坊小赌怡情,顺便体验一下古代赌坊的氛围。 真要论起来,他还是青楼去得多,谁让里面的姐姐身子软若无骨,说话还好听呢! 几人刚一下马,两名身材魁梧,一看便是有功夫在身的赌坊护卫就来到几人面前。 其中一人见这几人之中有身着甲胄,身后还有大队骑兵跟随,一时间也摸不清来意。 但也不惧,上前一步,不吭不卑地拱手行礼道:“几位公子、小姐,不知是来找乐子的还是来找人的?” 陈行脸色莫名有些古怪,头一次见着不怕将士的赌坊护卫。 往日里那些个富贵坊的护卫看着衙役都得陪着笑脸,如今这二人倒是有趣,见着身着甲胄的楚年行与许梓轩不仅不怕,还敢上来攀谈,倒是小刀拉屁股,给自己开了眼了! 于是陈行玩味儿道:“找乐子又如何?找人又如何?” 一名护卫脸色不善道:“找乐子我们意满坊自是会让贵客宾至如归,可若是阁下要找人,便要去京兆府问问了!” 陈行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拍了拍这名护卫的脸颊冷声道:“你讲话挺有趣的,混哪里的?” 如此打脸的行径,令一向蛮横惯了的护卫当即就要抽刀。 没成想此时一名中年男子却突然从赌坊内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给护卫一巴掌,怒斥道:“混账东西,不认得凉国公府和镇国公府的两位小公爷吗?没点眼力劲的东西,自己留下一根手指给陈小公爷赔罪!” “喏!” 护卫二话不说,抽刀就朝着自己手指砍去! 寒光一闪,一根手指夹杂着飞溅的鲜血便已落地! 陈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眼前这名中年男子,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护卫苍白的脸色布满汗珠,却始终咬着牙一声没吭,除了身躯微微颤抖,乍一看,竟与常人无异。 如此狠辣,令见惯了战场杀伐的楚年行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碍眼的东西,还不滚下去,免得脏了陈小公爷的眼!”中年男子厉声道。 护卫这才在另外一人的搀扶下向着赌坊内走去,不过是瞬间而已,便立刻就有两人从意满坊内走出,前来替班! “不知陈小公爷可还满意!”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着道。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觉着瘆人,若非要形容,便是如笑面虎般,皮笑肉不笑。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陈行像是没受到影响一般,随口问道。 “小的夏??,乃是这间赌坊的管事!” “夏管事是吧,失礼,失礼!” 夏??连忙回礼:“不敢,不敢,只是不知今日小公爷前来所谓何事?” 陈行也不想和他虚以委蛇,当即开门见山道:“我来寻个人,一个被赌徒抵押给你们意满坊的母女!” 夏??眉宇间阴翳之色一闪而过,却还是被陈行捕捉到了。 “不瞒小公爷,我等意满坊乃遵从大商律法,从不敢行人口买卖之事,小公爷可是听岔了?” “夏管事,我既然能来,便是有把握人被你们带走了,我也不想和你废话,这对母女,今夜我必定带走,银钱多少,我陈行一分不少的赔给你,可若是这对母女少了一根汗毛,别怪我拆了你的意满坊!” 陈行脸色阴沉,心中已经隐隐察觉不妙! 夏??闻言,却是哑然一笑:“陈小公爷,我等规规矩矩做生意,若是您仗着凉国公府势大,肆意妄为欺压我等,我等普通百姓也只能受着,可这没影的事儿,你便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替东家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见夏??如此不给面子,很显然他并不惧怕自己,足可见对方背后之人的势力可怕到什么地步! 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陈行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现在的心悸,隐隐觉着自己担心的事儿可能发生了! 当下顾不得别的,只身上前就要强闯! 夏??横跨一步,拦在陈行面前沉声道:“陈小公爷,这样恐怕不妥吧?” 陈行眸子一冷:“怎么?打开门做生意,我进去赌两把都不成?” 夏??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陈小公爷是何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故而请恕小人不敬之罪!” “什么意思?”陈行眉毛一挑。 夏??语气森冷,似是没把陈行当回事道:“今日……不接待陈小公爷!” “哈哈哈!”陈行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笑容无比疯狂,似是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我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第107章 一触即发 陈行说这话时,右手已悄悄伸入怀中,握紧了枪把。 早在来之时他就做好了准备,防的就是对方耍无赖这一手。 本以为要等到进入赌坊之后才会用到,没想到自己等人连门都没进去,就碰上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傻缺! 夏??面色阴沉:“我说……” 没等夏??把话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宛如晴天打雷,令人心胆俱寒! 等人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已经摔倒在地,捂着左腿,嘴里发出惨叫的同时,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陈行。 反观看陈行,一脸狠戾之相,手中的燧发枪还在冒着丝丝白烟。 “是什么让你觉着我的脾气很好?我今日刚杀了两个人,还是当着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的面杀了他的两个学生,算上你,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不仅如此,小爷我还当着女帝的面抽了他一巴掌,那老家伙一声没吭,如今我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同你说话!你却说不接待我?你怎么敢的啊?来,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下语言!” 夏??闻言心中一沉,但还是咬着牙,死盯着陈行寒声道:“陈行,你罔顾大商律法,草菅人命,我今日若是不死,定要去宣武门前告御状,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便是国公之子,陛下也饶你不得!” “怎么?威胁我?还是你觉着就光凭这三言两语就想吓退我?你当我是雏儿?第一天出来混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搁这演聊斋了,我说了,老老实实的把人给我交出来,赌债一分不少,我替她娘俩还了,若你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今天说不得也得当回佛祖,将你给物理超度了!” 陈行一边冷笑着,一边再次装填好手中的燧发枪。 而这一次枪口所指的位置,换成了夏??的脑门! 秦若澜不是不想阻止陈行,而是在她听到许梓轩的话以及见到先前护卫果决狠辣的一幕时,让她觉得这间意满坊并非是寻常的赌坊,与其呵斥陈行,倒不如将他作为诱饵,任由他搅个天翻地覆,坐等那幕后之人上钩! 看到这有人定然会说秦若澜冰冷无情,可实际上,很多时候,作为帝王,她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儿女情长。 其次,陈行爹是谁?不用再说了吧? “今日这意满坊好热闹啊!”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嗓音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众人下意识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坊内一位五官俊朗,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 仅是瞬间,秦若澜便将自己藏入龙骑营人群之中,陶牧则是第一时间将身形隐遁于暗处。 夏??见着这名男子走出,立刻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哭丧道:“王爷,你可要替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做主啊!” “王爷?”陈行一愣,随即皱眉道:“不知是哪位王爷?” “我乃先帝三皇兄,如今当朝女帝的皇伯,晋王!”男子傲然道。 “哦!” 陈行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晋王一愣:“你不认识我?” “我干嘛要认识你?” “哈哈,有趣,有趣得很!” 晋王开怀大笑,好似头一次听到这话一般,手中折扇轻合,一指陈行道:“便是你爹陈世忠见着本王,也得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你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陈行这会儿没心思理会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冷声道:“我这会儿有很急的事儿要处理,还请晋王莫要插手!” 晋王被这话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眸底闪过一丝无奈。 陈行最怕的便是有人过来攀交情,所以提前将晋王的话给堵死:“若是晋王觉着自己身份高贵,谁见着你都要礼让三分,不妨此间事了,随我去西边玄甲军走上一遭,如何?” 西边的玄甲军,能去吗? 能,但前提是你跟陈家人没仇! 否则的话,建议还是能不去就不要去的好! 当听到他说自己是晋王的时候,陈行就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思来想去才想起来,这傻逼不就是京兆府府丞秦宇轩那个死胖子的靠山嘛! 一想到那日秦宇轩对李清雪动手动脚,心里的怒气更是上涨三分,自然也就不会给他好脸色,一个闲散王爷而已,算个屁! “放肆!晋王……” “砰” 晋王身侧的护卫刚要出言呵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之声吓住。 护卫胆怯地看了一眼陈行,没想到这愣头青压根没把晋王当回事。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冲我狺狺狂吠!”陈行不屑道。 晋王护卫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通红,但也不敢上前,只因那声巨响太过骇人了! 而秦若澜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都替晋王捏了把冷汗,没想到陈行竟胆大包天至此,敢朝着晋王使用燧发枪。 陈行不傻,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这一枪只是警告,也是存了恐吓的意味在里面,并没有真想对晋王怎么样! 杀王爷?失心疯犯了吧!便是闲散王爷,那也是龙子龙孙,不是旁人可以杀的。 若真要杀了晋王,今夜这事儿恐怕就不会善了了! 当然,若是陈世忠造反的话,那就两说了! 到了那个时候,什么王爷、王妃、皇子、世子之流,甚至比不上一个上阵杀敌的士卒来的重要。 尤其对于这个身体中的“陈行”而言,什么女帝、王爷之类的,都是浮云。 可曾听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从华夏穿越而来的陈行,骨子里带着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豪气。 这无关身份,而是在泱泱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中,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更何况他又是现代人,本就不似古代人那般对皇权有着天生的敬畏之心,再加上如今是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权臣之子,一个闲散王爷而已,自己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看着地面拇指大小的深坑,晋王先是一愣,随即双腿有些打颤:“你……你……你想做甚?” 陈行没有理会晋王,而是面沉似水,一脚踏在夏??那条受伤的左腿上,恶狠狠道:“我没空和你在这墨迹,最后问你一遍,人在哪儿?我只数三个数,说,能活!不说,就死!” “啊啊……” 燧发枪造成的钻心疼痛,可不是箭伤可以比拟的! 那种创伤表面强烈的灼烧感以及肌肉内部火辣辣的刺痛感,令心狠手辣的夏??也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不理会夏??的哀嚎,陈行冷漠地开口道:“一!” 看着近在咫尺如恶鬼般的脸孔,夏??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陈行不似传闻中那般懦弱,自己干嘛非得和他较那个真儿呢?把人直接给他不就完事儿了? 一对农户母女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如今骑虎难下了,若是交给他,先不说幕后之人的手段,便是这伤也白受了! 一想到这,夏??顿觉委屈不已,一咬牙决定拒不交人,他不信陈行真敢罔顾律法杀了自己! 陈行没说话,而是死死盯着夏??,枪口用力顶了顶他的脑门! “二” 其实陈行这会儿心里可慌了,他比夏??还要慌。 若是夏??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自己这枪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与近距离打在身上溅起的血肉效果不同,现在已经可以说是零距离接触了。 这要是一枪打下去,到时候红的白的溅了自己一脸,那不得疯了? 陈行也在赌,他赌夏??怕死! 夏??身躯微微颤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可他依旧硬气的不说话,干脆直接闭上眼,一副有本事你就直接弄死我的样子! 就在陈行即将数到三的时候,却听一旁的晋王突然上前打圆场。 “都是生在京都,人赌坊也是混口饭吃,不若两家就此作罢,握手言和如何?本王做个和事佬,夏管事你也派人去赌坊内看看,若是有人,便将人交出来,本王相信你们意满坊既然做这种日进斗金的生意,自然是瞧不上贩卖人口那点利润,更何况还是掉脑袋的死罪!恐是手底下有哪个不长眼的,贪图人家美色,背着夏管事接了这档子破事儿,闹出的误会!不知陈小公爷意下如何啊?” 晋王此刻态度摆得极低,这让陈行更为的好奇,这赌坊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竟让一个皇室宗亲都向着他们说话,若不是自己便宜老爹手握三十万玄甲军,恐怕今天自己人救不出不说,还得和范谦一样,把自己给搭进去! 见好就收的道理,陈行比谁都懂! 于是双手抱拳冲着晋王弯腰一礼:“全凭晋王做主,适才是小子不是,情急之下冲撞了晋王,还请晋王莫要与小子一般见识!” 花花轿子人人抬,不说别的,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光是晋王不计前嫌能替自己当个和事佬,将人给要出来,就够陈行记着他这份人情了! 若不是晋王插话,今日与意满坊的梁子定然是要结下的,很大概率夏??会死,但不是爆头,估摸着陈行得换成心脏,不然那画面太刺激了,会受不了! 夏??看了一眼陈行后,又看了看晋王,一咬牙道:“既然晋王开口了,意满坊自是要卖晋王一个面子的!” 随即冷声对着身旁的一名护卫吩咐道:“去后面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今夜将人母女带了回来!” “喏!” “慢着!”陈行突然出声。 “陈行,你还想做甚?” 既然撕破脸了,夏??也不会忌讳什么了! “若是那对母女少一根头发,记着,将施刑的人也给我带出来,他的命,我陈行收了!” “你……” 夏??刚想开口,晋王却沉着张脸呵斥道:“还不快去,莫要等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夏??不甘心地瞪了陈行一眼,这才恨恨地冲着护卫吼道:“还不快去!” “喏!”那名护卫连滚带爬地朝着赌坊内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陈行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默默地装填好手中燧发枪的弹药,另一只手将一个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的圆形东西拿在手上。 夏??没见过这玩意儿,只得傻愣愣地看着陈行捣鼓着手上的东西! 可晋王不一样,他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双瞳猛然一缩,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他妈是鸣镝(古代的信号弹)啊! 若是这对母女出不来,这陈行是真打算不死不休了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陈行见赌坊内迟迟没有人走出来,原本就已经够阴沉的面容,如今更是黑得可怕。 他不等了,一手握着鸣镝举在半空,另一只手朝着引线拽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人……人……”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名护卫接下来的话,将决定在场中一部分人的生死! 楚年行等人已经将手搭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而意满坊的护卫也站满了门口! 只要一句:人没了,那么必然是一场震惊整个京都的血战! 陈行急促道:“人呢?” “人……人……带……带……来了!” “妈的,下次一口气说完!”夏??拿起一旁地上的石头就朝着那名护卫的脑袋上砸去,后者脑门顿时血流如注! 要不是夏??这会儿站不起来,他定然是要狠狠地踹他一脚才解气,差点吓死自己! 眼见尘埃落定,众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晋王也是长舒一口气,对着陈行等人笑道:“如此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陈行也是很识趣的对着晋王抱拳行礼:“多谢晋王出手相助!”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罢了!”晋王摆摆手,似是这件事不值一提般。 等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胆怯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陈行终于是松了口气,同时一把上前拉过小女孩,在她身上摸了摸,关切道:“囡囡,他们可有欺负你?” 小女孩受惊之下想要抽回自己的小手,可却见着面前之人,竟是那个喝了自己糖水没有给钱的大哥哥。 再看着陈行关心的表情,小女孩一直紧绷的心神顿时松弛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泪珠顿时溢出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接着一声惊天的哭声响起:“哇……” 她这一哭不要紧,夏??等人方了! 不是,哪个王八蛋冲人小女孩动手了? 夏??此刻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108章 恩将仇报 听到囡囡这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陈行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了上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夏??等人,语气森然道:“动手的人呢?” 秦若澜与陈行不同,她本就与囡囡母女素不相识,自然不会关心则乱,而是在人群中仔细瞅了瞅两女身上的状况。 虽身着麻衣,可没有鞭挞后的痕迹,脸上尽管有些灰尘,却除了泪痕之外再无其他伤势,更是连一丝血迹都没有,若不是刚被捉来意满坊不久,便是没有受到拷打。 可此时自己却不能露面,只得悄悄寻了个龙骑营的将士,低声说了几句。 随即那名将士点了点头,快速上前在许梓轩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 许梓轩听完后不着痕迹地朝着秦若澜的方向微微颔首,紧接着来到陈行身边原封不动地将秦若澜的话告知与他,后者微微点头。 夏??也不知许梓轩和陈行说了什么,只是在一番耳语之后,将妇人也喊到了身边。 “张三欠了你们多少钱!” 夏??心有余悸地开口道:“五十两!” “好,这五十两我给了!” 说着陈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拿在手上道:“记着,仅此一次,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钱找谁要!若是让我知道还有下次,别怪我不给晋王爷面子,到时候谁来了,都保不住你们意满坊,我说的!若是不信,你等大可以试一试,看我陈行是否能拆了你们这个意满坊!” 夏??原本还想放几句狠话,可瞥到晋王爷阴沉着张脸,也只得悻悻作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给了银子,拿回借据,这件事便算是彻底了解了! 至于夏??的汤药费? 想多了,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夏??的伤势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挑衅的下场! 若是赔了汤药费,往后这京都谁都不会将他陈行放在眼里了! “走!” 没有废话,陈行将囡囡扶上马,替小丫头牵着缰绳便带人离开了意满坊! 楚年行等人见状也纷纷效仿,牵着马匹跟着他离开了此地。 至于秦若澜,早就趁着陈行放狠话的时候,从人群中偷摸着溜了出去,那两匹马,谁爱要谁要,家大业大,不差这两匹马的钱。 “王爷……”夏??在众人搀扶下挣扎着起身。 “行了,别说了!”晋王一摆手道:“寻个郎中来瞧瞧吧!” “多谢王爷!” “对了!”走到半截,晋王又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后,这意满坊内里的事儿暂且先放一放!今日这么一闹,想来也会引起不少人的猜疑,有心人也会盯上意满坊!” 夏??强忍着蚀骨之痛道:“可这人……” 晋王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就在夏??不知所措之际,半空中传来了一道飘忽的声音。 “都杀了吧!” …… 看着骑在马上攥紧马鬃的囡囡,陈行柔和道:“他们真没欺负你?” 此时妇人插话道:“回公子的话,并没有!今日多谢公子出手搭救!” “没事儿,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我还欠着这小丫头一文钱呢!”陈行轻笑道。 “就是,娘亲,他可还欠着我一文糖水钱没给呢!”囡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在小孩子看来,我对你好,你对我好这本就是应该的事儿。 更何况囡囡家境贫穷,陈行什么身份,财富几何她或许不清楚,但她清楚一文钱可以买到什么来填饱肚子。 “你这丫头,竟瞎胡闹!” 妇人面色紧张地训斥着囡囡,生怕自家女儿这不懂尊卑的态度惹恼了眼前的公子哥。 囡囡小可能不懂,可她却不是孩童。 眼前的这位公子能带着如此众多身着甲胄之人前来意满坊将自己母女二人完好无缺的给带了出来,不用想也能猜到他的身份定然不凡,不是世家子弟便是王侯贵胄,这样的人又怎会欠囡囡一文钱不给呢? 再说了一文钱而已,与今日这阵仗比起来,可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况且这位公子身上随便一样物件都抵得上数百甚至上千枚一文钱了,又岂会因为一文钱如此兴师动众?就是打死她都不信! 可自己母女二人身无长物,又有何值得他觊觎的呢? 她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只要不害她女儿,一切都好说! 囡囡骑在马上从最初的害怕到如今像是十分新奇的样子,小手抚摸着马鬃天真烂漫道:“大马啊大马,你叫什么名字啊,你长得可真大呀!你都吃些什么啊!” 这一幕逗得不少将士们都哑然失笑,这小丫头忘性还真大,着实有趣。 “小贼!”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陈行一个激灵。 待看清来人是秦若澜与陶牧之后,这才拍了拍胸口,恼怒道:“我说了多少回了,人吓人吓死人了,你就是不听,非得把小爷吓死了,你才满意是吗?” 秦若澜看着陈行气急败坏的模样咯咯直笑,她觉着这样的陈行才是最有趣的。 “呀,好漂亮的大姐姐啊!” 囡囡盯着秦若澜俊美的面容,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你也很漂亮啊,小妹妹!” 囡囡被秦若澜称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容。 “囡囡,我跟你说,离这人远点!” “为什么呀?”囡囡歪着小脑袋一副不解的神色。 “因为这种漂亮的大姐姐可是会吃人的!” 说着陈行还爪牙舞张地张口吓唬囡囡,逗得小姑娘前仰后翻,差点摔下马,还好陈行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扶住! 原本听着陈行夸赞自己漂亮,秦若澜还心头狂跳! 可当她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彻底绷不住了,眼底泛起一抹杀意,一双巧手快如闪电般攀上陈行的腰间软肉,然后狠狠这么一拧。 陈行顿时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像是没听见陈行惨叫一般,再次坐直身形的囡囡掰着手指头自顾自道:“可是大哥哥,今日囡囡瞧见你的时候,你身边的两位大姐姐也很漂亮啊!” 囡囡这话一出口,陈行叫得更惨了! 妇人神色尴尬,连忙开口纠正:“囡囡,你一定是看错了!” 见自家女儿如此“恩将仇报”,妇人连忙冲着秦若澜歉意地打着圆场:“姑娘莫要听我家囡囡瞎说,小孩子就是喜欢乱说话!” 一听这话,囡囡就急了:“我没有,今日糖水便是那个好漂亮的大姐姐接过去……” 妇人连忙将其抱下马,捂住她的小嘴道:“不许再说话了,不然娘往后不买好吃的给你吃了!” “哦!”囡囡这才不情不愿地撅起小嘴! 一行人打打闹闹,没一会儿就碰上迎面而来的陈世忠。 此时一道狼狈的声音大声呼喊道:“素娘,救我,救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母女二人瘦弱的身躯顿时一颤,当看清呼救之人的面孔时,身子更是抖若筛糠,可彼此却相互紧紧抱着,不愿放手! 看到这一幕,陈行哪里还不清楚囡囡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脸色顿时阴沉无比,却并未说话,而是上前先向着陈世忠请安。 “孩儿,见过爹爹!” “嗯!人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 “那便好!” 陈世忠见陈行这般,心中自是清楚他想干什么。 也不等陈行说话,便随口道:“既然你来了,这人便交由你带去京兆府,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就先回府了!” 陈行心中一喜,这便宜老爹,还挺会来事儿的,当下弯腰行礼,恭敬道:“爹爹慢走!” “哼!”陈世忠冷哼一声,这小王八蛋还和老子耍上滑头了! “忠伯伯,我与你一同回去,正好,侄女还有事想要请教!” 见秦若澜开口,陈世忠心下了然,想必是关于他俩适才遇到的事情,故而自是乐得与之多接触。 “若是侄女儿不嫌弃,今夜便住我凉国公府如何?行儿他娘的小院虽一直有人打扫,可至今尚还空着没住过人,不如今夜侄女儿住那儿可好?”(这里解释下,古代夫妻各自有房间的不是住在一起的!普通百姓不算,大户人家的夫妻二人更是有着自己的小院!) 这话乍听起来像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细品,这其中深意不足为外人道哉,尤其是落在某些人的耳朵里那就更不一样了! 秦若澜俏脸顿时绯红,声若蚊蝇地轻嗯了一声。 作为现代人的陈行,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眉头略微一皱:“爹,这街溜子又不是没家,再说了家中不是有空着的小院嘛,娘的小院……” 话未说完,便被陈世忠一声呵斥吓得闭口不言:“有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儿去!” 本就被陈世忠训斥得心存怨念,此刻不经意瞧见秦若澜那张俏脸上小人得志的表情,心里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可碍于陈世忠还在,又不好发作,只得脸色不善地死盯着张三。 后者被陈行这一瞪眼,顿时脊背发凉,魂不附体。 楚年行心中一乐,这往后京都谁敢跟自己耍横? 嫂子是女帝、大哥是陈行,再加上自己,往后这京都自己可就要横着走了啊! 许梓轩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对于二人的将来似是早就猜到一般。 至于陶牧嘛,咦,这手上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嘴巴也有点没味儿了,这往后可得买点零食什么的揣兜里! 见秦若澜与陈世忠等人离去,陈行转头对着母女二人温和道:“你们母女二人的住处想来今夜已无法住人了,不若先随我去处理了关于你们母女二人之事,然后我再替你们寻个住处如何?” 妇人此时怕极了张三,于是当即开口:“一切全凭公子爷做主!” “好!” 陈行点了点头,看向张三的眼眸更是充满了戾气,他无论前生还是今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和小孩的男人:“将人带去天鹰卫!” “啊?”楚年行一愣:“陈哥,咱不去京兆府了?” 陈行狰狞一笑:“京兆府的花样可没天鹰卫多!” 听到这话,张三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来,京兆府是什么地方,他可是一清二楚。 至于天鹰卫他虽不清楚,可意满坊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对于天鹰卫的传闻,他也曾听里面的人谈起过,话里话外都似乎将天鹰卫比作十八层地狱。 “大人,大人,你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张三哪儿还顾得上别的,连忙挣扎着跪倒在地砰砰磕头,眼泪鼻涕一大把地求陈行放过自己。 见陈行无动于衷,张三转而跪地前行,抓着素娘的裙摆,凄惨道:“素娘,你帮我和大人说些好话!我以后一定改,一定对你们母女俩好!求你了,求你了!” 从未见过张三这般可怜的模样,素娘隐隐动了恻隐之心。 陈行如何看不出素娘动摇了?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来到囡囡身侧,将她的袖口给捋了上去。 往往要激怒一位母亲,以她的孩子作为突破口,便是最好的选择。 女子本柔,为母则刚,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果不其然,素娘在看到囡囡手臂上的伤痕,仿佛再次回想起女儿身上这些伤痕的由来,原本眼底的那一抹怜悯之色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恨意! “素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赌徒的那张破嘴!痛改前非这话若是当真有用,你们母女二人又怎会沦落至此!” 素娘微微愣神,是啊,痛改前非这话若当真有用,张三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家抢自己与囡囡辛苦挣来的摆摊钱? 又怎会因一次次没有找着藏起来的钱而对囡囡撒气,这可是他张三的亲女儿啊! 待想明白这一切,素娘将囡囡从手中放下,按着囡囡同时跪倒在地,一头磕在地上哭诉道:“还请公子爷替我母女二人做主!” 囡囡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娘的话总是没错的,于是也学着素娘的话:“还请大哥哥替我娘和囡囡做主!” 早在二人下跪的那一刻,陈行便闪身一旁,他当不得这对苦命母女的一跪! 这一切本就不是她们的错! 陈行连忙扶起母女二人道:“素娘不必行如此大礼,既然我管了这件事,自当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说到最后一句时,陈行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张三! “大人,大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会改,真的!” 张三哪儿还不清楚陈行是打算将他给弄死! 能从意满坊将人给带出来,这等通天的背景,弄死自己就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陈行面容和煦的蹲下身子,拍了拍张三的肩膀,用仅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低沉道:“若是饶了你,我半夜睡醒下楼买东西,都不会走楼梯和坐电梯的!” 张三还没未反应过来何为电梯之时,陈行便已经起身,语气森冷道:“带走!” “喏!” 第109章 这么说,你很勇咯? “陈哥,咱们这都已经走了快一刻钟的功夫了,还没到吗?” 楚年行揉着酸痛的腿脚,语气之中满是疲惫。 穿着几十公斤的铠甲,徒步走上一刻钟的功夫,任谁都受不了! 陈行一愣,看着他有些疑惑道:“你不认识天鹰卫在何处?” 楚年行吃惊地看着陈行:“我以为陈哥你知道呢!” “那你一直闷着头朝前走个屁啊!”陈行白了他一眼,埋怨道。 “我是跟在陈哥你后面的啊!” “胡说,我又不认识路,怎么会领着你们朝前走?” 楚年行委屈巴巴地看着陈行:“陈哥,咱俩现在还差着半个身位呢!” “呃……”陈行神色尴尬地看了看二人的距离,脚下不露痕迹地朝后面后撤半步,仰头看着夜空,喃喃自语:“今夜月黑风高,是个好天气啊,哈哈哈!” 许梓轩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轻声道:“两位小公爷可是不识得去天鹰卫的路?” 陈行与楚年行二人扭头看向许梓轩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微笑。 “许大哥知道?” “你知道?” 许梓轩身子微微后退,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了。 “知道你不早说!” 两人同时一脚踹向许梓轩。 ……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来到了天鹰卫所在。 许梓轩灰头土脸的指着前面不远的府邸,可怜兮兮的开口:“就是这里了!” 陈行抿着嘴,来到许梓轩身前,替他扶正了刚才被两人打歪掉的甲胄,缓缓开口:“许大哥啊,答应我,以后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藏着掖着!” 许梓轩面露苦涩:“你俩这不是没问我嘛!” “还敢顶嘴?”楚年行两眼一瞪,吓得许梓轩连忙告饶:“不敢,不敢!” 许梓轩对此倒是没有怨恨二人,反而是甘之如饴,毕竟越是这般嬉戏打闹,也就越能证明二人是将他视作自己人。 没成想,陈行一脚踹在楚年行的屁股上,不满道:“你说话就说话,吓唬许大哥干嘛!欠揍啊!” 楚年行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哪儿能啊,我这不是跟小许闹着玩嘛!” 许梓轩看着楚年行面对陈行时的这副温驯谦恭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本来按理说陈行是不该喊自己许大哥的,可是架不住他这人脾气轴,不顾楚年行的劝阻,硬是要各交各的,这才有了如今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 楚年行觉得陈行这是多此一举,可陈行心里却有着自己的考量。 自己朋友的朋友,与自己朋友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两位小公爷,末将就送到这了,毕竟天鹰卫与我等所属不同,不便在此多做逗留!况且,此间事了,我等也该回龙骑营交差了!今夜之事,还得知会统领一声!”许梓轩一抱拳冲着陈行二人行礼道。 陈行点了点头:“今夜有劳许大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许梓轩便翻身上马朝着龙骑营的方向而去。 看着半天没动静的楚年行,陈行眉头一挑:“怎么?你不走,还想着等我你请你吃宵夜呢?” 楚年行一拍胸脯:“陈哥,瞧你这话说的,他们龙骑营怕天鹰卫与我们麒麟军有何干系?再说了,不看着陈哥你进去,我不放心啊,万一被人掳走了,那事儿可就大发了!” 陈行一脸不耐烦道:“滚滚滚,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会被人掳走呢!记着你刚说的话,明日我便原封不动的告知秦若澜那街溜子,麒麟军怕不怕天鹰卫我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秦若澜!” 一听这话,楚年行傻眼了,还带这么玩的? 当下一脸正色道:“此间事了,末将还得回镇国公府复命,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不等陈行答话,楚年行踩鞍上马,一气呵成,跑得比兔子都快,就连身后一众麒麟军也是大眼瞪小眼的傻愣在原地。 朱宏见状无奈地上前拱手行礼道:“陈小公爷,我等就先回镇国公府了!” “嗯,辛苦朱大哥了,慢走!记得替我跟老夫人带声好!” 朱宏受宠若惊,连连拱手:“不敢,不敢,小公爷折煞末将了!” 一番寒暄后,朱宏也领着麒麟军朝着楚年行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 而一群人的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府邸内的天鹰卫众人,顿时数道人影攀上墙头。 天鹰卫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几名身着天鹰卫制式服饰的男子皱眉迈步而出走,冷声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天鹰卫门口大声喧哗!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听到此人如此蛮横无理的态度,令陈行的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了个川字。 而被陈世忠留下保护陈行安全的赵勤见状,当即横跨一步上前,抱拳行礼道:“劳烦这位兄弟和你们今夜当值的上官说一声,就说凉国公府陈行小公爷有事前来拜访!” 若是换作平常,赵勤可不会惯着这几名天鹰卫,大不了手底下见真章,虽说大家分属不同,可真若要以命相搏,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只是今日陈行接连几番遭遇令人堪忧,加之京都城内纵马狂奔,明日早朝还不知道那些文官要如何编排老国公呢! 此刻赵勤真心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了,故而语气变得极为柔和,少了往日里的火爆脾性!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名看似领头的天鹰卫实则是个愣头青。 他诧异地看了眼赵勤,顺势指了指头上的府额道:“我说兄弟,你是不认识字吗?这么大的天鹰卫三个字你是没看见?” 不待赵勤回话,那名天鹰卫轻蔑地笑道:“从来都只有阎王爷找上门的,头一回儿见自个儿来到阎王殿的!今日倒真是个稀罕事儿!” 面对讥讽,赵勤咬着牙,不想多生事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刚想开口,却被陈行伸手阻止。 见事已至此,赵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苦笑着替眼前这名天鹰卫默默祈福:你说你惹谁不好,非得惹自家小公爷,上一个这么横的人叫做王承瑞! 只见陈行脸色阴沉,缓步上前。 那名天鹰卫一愣,似是不明白陈行为何不怕自己,还敢近身上前? 陈行冷声道:“怎么?天鹰卫就很厉害吗?” 听到这话,这名天鹰卫哑然失笑。 随即戏谑道:“小公子,天鹰卫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如你且回去问问你家长辈如何?” “当然,若是小公子想要比划比划,我顾白倒是不介意与小公子切磋一二!”说着顾白还挑衅般地舔了舔嘴唇! 陈行眉头轻挑,右手伸入怀中,语气玩味儿道:“这么说,你很勇咯?” 顾白倒是没有丝毫谦虚之色,反而傲然道:“不错,我……” 不等顾白说完,背后一道人影“咻”地一声蹿至两人身前。 接着那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呼在顾白的后脑勺上怒斥道:“你他娘的眼睛长屁股上了?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你都不认识?” 陈行也是被这突然蹿出的人影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可当看清来人是王勉时,陈行一笑,接着便将右手又从怀里掏了回来。 王勉见状长舒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路小跑地来到陈行面前,点头哈腰道:“小公爷,来天鹰卫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有小的能够效劳的地方,您尽管言语一声!” 一旁的顾白都看傻眼了,王勉怎么着也是天鹰卫的掌旗,竟然对一个国公府的小公爷卑躬屈膝? 其实除了陶牧以及一众掌旗外,底层的普通天鹰卫根本就不会理解凉国公这三个字所蕴含着何等的能量。 在他们眼中,天大地大,都没有陛下大,自己等人身负皇命,又岂会对这些王公贵胄卑躬屈膝! 当然,诸位也莫要小看了掌旗一职。 别看只是天鹰卫的掌旗,可他们的身份,地位与一般的朝臣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女帝,即便是见着王爷也只需行礼即可,跪都不用跪! “哦,原来是王大哥啊!” 别人给面子,陈行自然也不会端着,当下面容和煦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哎哟,小公爷可折煞小人了,您唤一声王勉即可!不知小公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王大哥客气,那什么,借你们天鹰卫贵宝地一用,审个犯人!” 审犯人?王勉纳闷的看了眼被两名玄甲军一左一右架着的张三。 这人脚步轻浮,皮肤惨白,加之眼眸之中布满血丝,一看便知道是个精神萎靡,终日不见阳光的主儿。 此人衣着破烂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再看身体孱弱半死不活的样子更不会是个练家子! 这种人王勉不用审,看一眼便知定然是个胆小如鼠,怯懦之辈,吓唬两句多半什么都交代了。 这样的人,便是送到京兆府的大牢都够呛能熬过去,送来天鹰卫审讯?怕是没两句就得死牢里! 莫不是陈小公爷想直接把人弄死在这? 想到这,王勉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陈行身后的母女二人身上! 可这妇人的姿色也就一般啊! 何况,另外一个还是个不足三尺的小娃娃! 难不成小公爷好龆龀(tiáo chèn,特指七岁左右女童算是与娈童相对)这口?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自打山桑县一行,自己虽不说对陈行有多了解,但其明显不是欺男霸女有着特殊嗜好的王公贵胄之流,反而倒是心系百姓! 见王勉没说话,陈行皱眉道:“王大哥,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王勉立刻回过神,堆着笑道:“哪儿能啊,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只是有些诧异,什么人需要小公爷您亲自审问,不如我叫手底下善于拷问的兄弟来替您审讯,您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我保证让他一字不落的都给您吐出来,这样一来也免得脏了您的手!” “也行!” 陈行闻言点了点头,因为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确实不值当。 随即迈步朝着天鹰卫府内走去。 “对了,不用别人,就他了!” 陈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一指先前倨傲无比的顾白,面带诡异笑道:“你不是说你很勇吗?证明给我看看,若是撬不开他的嘴巴,我一会儿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巴!届时看看,你是不是真如自己所言的那般很勇!”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王勉也是气得不轻,一脚踹过去,寒声道:“还不快滚过去帮忙,若是撬不开这等废物的嘴巴,到时候自己向陶统领请罪吧!” “啊?王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顾白如丧考妣地看着王勉。 王勉忌惮地看了眼陈行离去的背影,小声道:“你以为这位公子爷是谁?只当他是陈老国公的小儿子吗?” “难道不是吗?”顾白傻乎乎地看着王勉,不明所以。 王勉再次压低声音道:“王承瑞,王公公知道吧?” “知道,陛下身前的第一高手,听说前些日子被贼人所伤,至今还躺在病榻上呢!”顾白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应声道。 “狗屁,他那是想对刚那位小公爷动手,被他给一枪撂倒了!” “什么?” 顾白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骗你做甚!”王勉似是怕他不信,又急切道:“当时若不是陶统领求情,以刚刚那位爷的脾气,这会儿王公公就得在先帝陵前伴着了!” 顾白此时双腿打颤,目光紧盯着陈行并不壮硕的身躯,眸底之色也从原先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畏之如虎。 王勉没看到顾白的面目表情,继续道:“而且陈小公爷他还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豫州叛军般的神仙人物,听说那日他只是开口呵斥了两句,豫州城池的大门便自己打开了!你说,这不是神仙般的人物是什么?” 有时候以讹传讹就是这般演化而来的! 顾白这会儿脸色煞白如死人一般,颤抖着声音道:“王大哥,一会儿你可得帮弟弟说几句好话啊!” “行了,赶紧去,莫要让小公爷等急了,想来那等大人物,也不会与我等斤斤计较!” “对对对!” 顾白像是吃了什么定心丸一般,连连点头,似乎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内堂里传来了陈行的询问声:“王大哥,你们这大牢怎么走啊?” 王勉一听,连忙应和着一路小跑道:“小公爷,等等,我来替您带路!” 顾白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谁让自己嘴欠,被人惦记上了? 只是这脚下的步伐却是慢到不能再慢,便是闺阁女子都没他这般秀气! 第110章 意外收获 临到地牢门口,陈行看了眼身后跟着的素娘与囡囡柔声道:“底下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你二人乃是寻常百姓,这些还是不要接触的好,特别是囡囡,这对孩子心理成长是种打击。” 素娘面露感激:“多谢公子爷体谅,我等便在这里等候便是!” “咕咕咕……” 陈行还未开口,众人便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 循声望去,几人看见囡囡红着张小脸,使劲往素娘身后缩了缩。 素娘尴尬地看着陈行,有些手足无措。 陈行却没理会这么多,而是蹲下身子,轻揉着囡囡的小脑袋柔和道:“囡囡可是肚子饿了?” 囡囡看了眼素娘,随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小脑袋。 “王大哥,劳烦你差个兄弟去买点吃食回来。” 陈行一边掏钱一边询问道:“囡囡,你想吃什么?” 囡囡咬着手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似是绞尽脑汁般兴奋道:“我想吃刘记的肉包子,他们家的肉馅可香了,只是……只是有些贵,要三文钱一个!” 见陈行没说话,囡囡还以为是令他为难了,连忙摆了摆小手:“囡囡就是想想,也可以不吃,一个窝窝就行!” 说到最后,囡囡的声音愈发的小了起来。 三文钱的购买力在囡囡眼中已经很贵了,她们娘俩一天下来的辛苦钱也不过才堪堪五六文钱,若是赶上运气好的时候,一天也才十余文! 当然,运气好也不过是偶尔而已。 而光是一个肉包子就很可能让她们母女二人白忙活一天。 所以在囡囡的眼中,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一天也不过就赚这么多钱!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三文钱对于眼前的陈行来说,恐怕便是掉在地上也不会弯腰去拾取的。 望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囡囡,陈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揪心,连带着望向张三的眼神也愈发的阴狠。 多好的小丫头啊,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知道珍惜不说,竟还拿她当撒气筒! 有道是,是可忍叔不可忍,今日叔叔便替你讨回这公道。 一想到这里,陈行声音阴森道:“带下去,先“好好招呼”他,等我过去!” 阴冷刺骨的嗓音令王勉心中一个激灵。 顾白面容也愈发恐惧,这位小公爷一会儿不会把气都撒我身上吧? 不行,我得在他面前讨个巧,否则今日命不久矣! 说干就干,顾白为了讨好陈行,二话不说,一脚踹向面露凄惨的张三,口中怒斥道:“跟我把这个贱皮子带下去,免得脏了小公爷的法眼。” 囡囡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泪水夺眶而出,素娘也是紧了紧搂在囡囡肩膀上的玉手,身形微微颤抖。 “你他娘有病是吧?吓着囡囡了!” 陈行见状,一巴掌呼在顾白后脑勺上。 后者自知理亏,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默默忍受下来,转而将一切怪罪到张三的头上。 手上的力道也加重几分,不顾张三哀嚎,似撒气般拖着他朝着地牢大步而去。 “囡囡乖啊,不哭,不就是想吃肉包子嘛,没问题,我给你买!只是包子这东西并没有什么营养,你还小,正是长个子的时期,我们就吃半个包子,然后吃些鱼肉蔬菜的可好?” 陈行再次换了一副和煦的面容,蹲下身哄着囡囡道:“若是囡囡听话的话,哥哥明日带你上街买身新衣服和耍货(明清时期玩具的旧称)可好?” “真的?” 囡囡一抹眼泪,双眸如夜空中的繁星般忽闪忽闪地看着陈行。 素娘紧张地呵斥着囡囡:“莫要胡闹,公子爷事情多着呢,哪有空带你出去玩耍!” 被娘亲一声呵斥,囡囡高涨的情绪瞬间跌至谷底。 可陈行自然是舍不得小丫头失落,连忙一拍胸口保证道:“当然是真的了呀!哥哥,可不会骗囡囡的!” “公子爷,这如何使得,我……” 素娘情急之下想要张口,却被陈行摆了摆手阻止道:“无妨,这小丫头瞧着可爱,我着实喜欢得紧!” “那好吧!”囡囡故作不情愿,却又急切道:“可是得拉钩!” 陈行被囡囡这通操作逗得哭笑不得,暗道:这丫头,人小鬼大的! “好,拉钩!” 说着陈行伸出小拇指与囡囡的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仪式”结束之后,囡囡这才心满意足地躲回素娘的怀中,蓦地害羞起来,似乎对故意引陈行上当而心怀愧疚! 只是她哪里知道,小孩子的心思,大人不是不知,而是愿意宠着。 “王大哥,去刘记买些包子回来,若是关门便命人叫开门,让他蒸一屉包子,价格就照着原价的十倍给予吧,毕竟大半夜把人喊起来,着实是失了礼数!”陈行站起身,缓缓开口。 “喏,小的这就命人去办!”王勉赶忙答应下来。 “对了,再去望仙楼让他们送两桌最好的酒菜过来,一桌给囡囡她们吃,另一桌,给兄弟们打打牙祭,值夜也确实不易!” 王勉受宠若惊,可还是假意推辞一番:“小公爷,这恐怕不妥,我等……” 陈行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故意为之,奈何人情嘛,总是虚伪的,若是不推辞,倒是显得不合礼数了。 “无妨,陶牧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就说是我劳烦诸位弟兄,特意送来的酒菜!” “如此,多谢小公爷的美意了!” 王勉当下便替天鹰卫的弟兄们谢过陈行。 假意推辞一番便适可而止,过犹不及,若再拒绝,就显得不识相了! “小公爷今日之恩,奴家无以为报,若是有……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请小公爷吩咐便是!” 素娘也是感激地朝着陈行就要跪下,后者连忙扶起。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素娘与囡囡且在这等着便是,若是饭菜来了,你等先用膳,不用等我,这一时半会儿估摸着怕是出不来了!” 素娘点了点头,目送二人进了地牢。 刚迈入地牢,一股阴暗潮湿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令陈行不由得捂着鼻子,微微皱眉。 与前世古装电视剧里的大牢不同,天鹰卫的大牢没有那么多冤屈可喊,倒是出奇的安静。 只是周遭墙面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犯人留下的血渍,它们彼此相互交杂融合,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而又阴冷的气息。 而牢房内墙上更是触目惊心,交错的抓痕与血色的手印,无一不再向陈行诉说着那些个日日夜夜所受到的折磨。 一路走来,陈行放眼望去发现所有犯人都已遍体鳞伤,他们中有的伤口早已结痂,有的还在向外渗着鲜血,从而招来蚊虫叮咬! 最令人费解的地方便是他们的双目,无一例外充斥着空洞与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他们当中曾有人身份显赫,位极人臣,亦或者曾是手握大权,威慑一方之辈,可最终却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看着这些进气多出气少的犯人,陈行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语气略带一丝不忍:“王大哥,我说你们就不怕屈打成招,造成冤假错案吗?” 谁承想,王勉却不以为意,陪笑道:“小公爷,多虑了,既然被抓来了天鹰卫,那自然是证据确凿,若无真凭实据在手,我等哪敢肆意上门拿人,这万一要是抓错了,我等掉脑袋事小!届时,陛下的凤颜往哪儿搁啊!您说是不!” “倒也是!”陈行嘴上敷衍着,可打心底里是没有相信王勉嘴里吐出的半个字。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 电视剧里可是演得真真的。 先不说大明朝最为出名的锦衣卫,稍微懂点历史的都该知道诏狱这个地方。 此诏狱非彼诏狱,这个诏狱说的可不是明朝的那个诏狱,诏狱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 西汉的诏狱可不同于明朝的诏狱,它的名头要更为响亮,里面的官员更是有着追查权和执法权,可以说是最初特务机构的雏形。 而随着历史的推动,汉朝又特设了一个秘密机构,那便是绣衣使者,后世之人也称他们为绣衣御史。 绣衣御史便是所有特务机构的祖宗。 至于大秦的黑冰台,那是虚构的并未有史料记载! 然而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包裹着的却是一颗肮脏至极,玩弄权术的人心! 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屈打成招,栽赃陷害之类的手段早已是家常便饭! 为了功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从而加官进爵,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说句不夸张的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 所以,陈行骨子里对他们这类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当日若不是为了京都能有人照应自己一二,他才懒得搭理他们。 要不说风水轮流转呢? 今时不同往日,自打那日撕破脸后,陈行也就索性放开了,管你是谁,只要惹了小爷,照打不误,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这里的高个子自然是指自己的便宜老爹了! 反正现在人人谈虎色变的天鹰卫,如今见着自己温顺地跟只猫似的,你别说,还真别说,就一个字,爽! 当跟随王勉来到天鹰卫的刑房时,里面传来的血腥味顿时让陈行呼吸一滞,似乎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铺天盖地的粘稠气息。 陈行强咽了口唾沫,压下在胃中兴风作浪的胃酸,随手拉过把椅子便坐了下来。 故作镇定的开口道:“张三啊,世人都说你是法外狂徒,今日我陈行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狂法!” 张三眼睑微微睁开,眼眸中略有一丝疑惑。 他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法外狂徒了?这不是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吗? 可现下哪儿还能说得出一个字? 自打进了这件小屋,就被顾白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狂抽,这会儿也就剩下喘口气的力气了。 顾白一听陈行这话,那还得了?法外狂徒?不把大商律法放在眼里?当我们天鹰卫不存在? 当下手中沾着盐水的长鞭抽在张三身上更加卖力了,既然来了天鹰卫刑房,今日任你是大罗金仙还是什么牛鬼蛇神,总之一句话,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行了,先歇会儿,照你这么个打法,钢铁侠那身盔甲也得被你抽开线了!” 陈行可不想张三这么快就死了,每每一想到囡囡手臂上的伤痕,他都恨不得将张三给千刀万剐了,心中的这口恶气还没出够呢,哪儿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大……大人……我……我有……事……要说……” 张三张了张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嗯?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我这手艺是生疏了啊!” 顾白狞笑着再次将手中长鞭甩得啪啪作响! 陈行眉头一挑,轻喝一声:“慢着!” “好嘞!” 顾白一听陈行发话,当即收起长鞭,乖巧地站在一旁。 陈行白了他一眼:“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才那股桀骜不驯的样子!” 顾白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地求饶:“小公爷饶命,适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公爷,还请小公爷留小的一条狗命!” 丢人吗?不丢人!怕吗?当然怕,也应该怕! 女帝身前的第一高手,王承瑞都差点死人手里了,自己这条贱命算个屁! 再说了,王承瑞是谁?那可是被委以重任的两朝领宫太监,先帝身边的宠臣,被人一枪给挑了不说,至今都无人敢来兴师问罪,关键是人凶手还在自己面前悠然自得的喝着茶,谁若是说不怕,那他胆子可不是大了,那是真能包天了! 陈行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赶紧起来,瞧你那熊样,刚在门口不是挺勇的嘛!” “那是……” 顾白刚想辩解,却见陈行挥了挥手:“行了,逗你玩儿呢!真要是想弄死你,早就动手了!” “是是是……小公爷说得对!” 顾白一听不要自己的命,顿感如蒙大赦,连连应声。 “张三,你刚说什么?” 陈行好奇地盯着他,不知道一个将死之人会说什么,不过,想来老祖宗肯定不会骗自己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张三总算是缓过来了,只是依旧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大人……若……若我告诉……你一个……秘……秘密,能……否……饶小的……一命!” “嗯?” 陈行顿时来了精神,这还有意外收获呢! 没办法,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本来押张三过来纯粹是为了泄愤,该知道的也早就知道了,否则人母女俩也救不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还守着个秘密呢! 放下手中的茶盏,陈行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道:“能不能饶你一命,得看这个秘密价值几何了!” 第111章 安置 “大人……这个……秘……密……小的……一直守……口如瓶,就怕……哪……哪天……一不小……心祸从口出……就没了性……命……” 张三还想说什么,陈行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死在这儿,连忙挥手打断:“得了,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句话卡得跟尼玛电子狗似的,你说得不累,我听的还觉着难受呢!” “顾白,去给他上点药,别让他死这里了,我平生最恨说话说一半就没下文了!” 听到陈行的吩咐,顾白连忙屁颠颠的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走上前将张三从木桩上放了下来,紧接着开始细心的在他伤口上涂满药膏。 那股认真细致的劲,恐怕给自己上药都没如此仔细! 没办法,谁让他的小命还攥在别人手里。 虽说陈小公爷说了那是吓唬自己的,可倘若张三死在自己手上,谁敢保证陈行一怒之下不会将自己给一枪挑了,到时候自己找谁说理去? 指望天鹰卫统领亦或是女帝陛下? 别了吧,没看人王公公还躺在病榻上吗? 若是有地方说理,陈行还能在自己面前这般颐指气使? “小公爷,刚上了药,在下估摸着这张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苏醒,不如咱先上去用膳如何?”王勉提议道。 “嗯,也好!” 陈行点了点头,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下来看看就是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王大哥,一起上去吃点东西吧!” 王勉连忙推辞道:“小人就不上去了,我在这替小公爷您盯着,谨防出了岔子!” “不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谁找他晦气?行了,一块儿去吧!” 说着陈行一把搂过王勉的肩膀,二人就这么并肩朝着堂厅而去。 顾白此时刚涂好药,也是乐呵呵地跟在二人身后。 “你跟来干嘛?”陈行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诧异道。 顾白一愣:“小公爷,不是上去吃饭吗?” 陈行点了点头:“是吃饭没错,只是……与你有什么干系?” “啊!”顾白被这话问傻眼了。 不等他细想,陈行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刚才得罪了我,虽说我这人心善不与你计较,不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所以,我惩罚你在这看着张三,若是他咽气了,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陈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顾白。 “明……明白!” 顾白被吓得吞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答道。 能不明白吗? 张三一死,自己唯有以死谢罪了! 便是自己有心装傻充愣,可也得看是跟谁啊! …… “忠伯伯,对于今夜意满坊之事,您怎么看?” 陈世忠的书房内,秦若澜端坐在正上方,下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陈世忠与陶牧二人。 明明是陈世忠的书房,可他却坐在下手,看这样子似乎毫无怨言,觉着理所应当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秦若澜的书房呢! 这一幕要是被陈行看着了,多半是要对秦若澜的身份起了疑心了! 即便两家世交,也不能倒反天罡不是? 陈世忠略一沉吟,缓缓开口:“老臣以为,从陛下先前所言来看,这意满坊背后之人先姑且不论是谁,光凭他手下护卫能面不改色的砍下手指,这般胆气可不是个普通护卫能够做到的,除了需要对幕后之人极其忠心之外,还必须做到赏罚分明,如此这般方才能令人信服,莫说只是一根手指,便是要他们的命,恐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抽刀自尽!老臣以为便是军伍出身的老兵也不过如此!京都之中何时出了这般人物?着实令老臣费解!” 陶牧没说话,只是眉宇间充斥着疑惑,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秦若澜见他眉头紧锁,随即开口问道:“陶统领,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见女帝询问,陶牧连忙起身行礼:“陛下,臣……” “坐下说,又不是上朝,自在点!” 陶牧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坐下接着道:“臣不如老国公慧眼如炬,对护卫的身份瞧不出什么破绽,可臣总觉着晋王爷有些蹊跷!” “为何?”秦若澜秀眉微微皱了皱。 “陛下不觉着晋王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晋王……” 突然秦若澜似是想到了什么,美眸中泛起一丝狐疑。 “想来陛下已经想到了!” 陶牧神色凝重道:“意满坊是个赌坊,可晋王爷从不嗜赌,甚至可以说对此毫无兴趣,可他却偏偏来了意满坊,甚至那名叫夏??的管事还认得出他,种种迹象表明,晋王爷并非是第一次来意满坊,换句话说,晋王爷乃是意满坊的常客!” 陈世忠此时开口道:“老臣如今鲜少回京,可年轻那会儿也曾伴先帝左右,对于晋王这人虽了解不多,可也知道他不是好赌之人,甚至可以说,压根碰都不会碰,若谈起晋王的喜好……莫过于把玩名家墨宝了!而且先帝也曾评价过晋王!” “哦?我父皇是怎么评价三皇伯的?”秦若澜好奇地睁大着眼睛问道。 “先帝曾言,晋王此人胸无大志,虽贪花好色,但却极为懂得明哲保身!”陈世忠缓缓开口道。 “若是这样,那便更加怪异了!”秦若澜的秀眉再次皱了皱。 若是这意满坊是青楼,秦若澜尚且还能理解,毕竟父皇都说了,三皇伯贪花好色。 可偏偏意满坊是个赌坊,况且晋王并不好赌,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可就耐人寻味了!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应先从其护卫着手,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方为上策!” “嗯,忠伯伯所言在理!” 秦若澜眯着凤眸,眼底泛起一股凌厉的杀机。 “朕也想看看能令我朝次辅吃瘪以及晋王相护的赌坊,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通天手段!” 随即冷声下令:“陶牧,此事便交由你们天鹰卫查办,朕也知道其中艰难,这样吧,以一月为期,届时若是没有眉目,你便卸了这统领一职吧!” 陶牧冷汗都下来了,卸下统领一职?那和要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区别? 没办法,陶牧只得硬着头皮领命! 陈世忠透过书房的窗户见外面夜色已黑,于是开口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还请早些歇息才是!凤体要紧!” “嗯,朕确实也乏了!”秦若澜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陈行还没回来吗?” 陈世忠心中一喜,看来陛下是对自家儿子念念不忘啊! “没呢,这逆子属实缺乏管教了!” 陈世忠佯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不是嘛!” 一听陈世忠这话,秦若澜深知上眼药的机会来了,连忙委屈道:“忠伯伯,你可是不知道,当日我在游会上好心替他分担作保,让他赚了几万两的银子,说好的扣除其余人下注得利之后,与我六四分成,没想到,最后他就给我了些散碎的银子!” 陶牧听得是目瞪口呆:作保?替谁作保?不是小公爷替您作保吗?还有,这分担坐庄的事儿可是我提议的啊,最后我银子都没了,我找谁说理了? 想归想,陶牧还是在心底默默替陈行祈福:小公爷,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您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陈世忠一听这话,脸色一冷,勃然大怒道:“陛下放心,老臣还未死呢,这小兔崽子吃了您多少银子,待明日老臣定然让他原封不动地吐出来,连他的那份一起交还于陛下!” 闻言,秦若澜顿时笑逐颜开:“如此侄女便多谢忠伯伯了!” “陛下折煞老臣了!” 陈世忠连忙行礼:“还请陛下移驾小院,先行歇息!” “嗯!有劳了!” “不敢,不敢!” …… 酒足饭饱,陈行瞧了瞧天边的夜色,看着昏昏欲睡的囡囡,心中一动对着素娘道:“素娘,今日恐怕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不如我先差人将你母女二人送去客栈住下如何?” 素娘闻言,神色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客栈太贵了,小公爷今日为了寻我母女二人想来定然是费尽了心思,怎还能令小公爷破费,万万使不得,我与囡囡回家歇息便可!” 陈行眉头微拧:“素娘,不用跟我客气,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囡囡想一想,你们的屋子经过今日一事,哪儿还能住人,况且,你就不怕贼人去而复返?若是这次贼人将你母女二人绑走后换个地方,我上哪儿能寻得到你们?” 一听这话,素娘面露哀愁之色,是啊,今日若不是囡囡结了善缘遇着陈行这位好心的小公爷,恐怕自己母女二人还不知会落得何等的下场!正如陈行所言,若是贼人去而复返再将自己二人掳走,谁还能寻得的自己?便是今日贼人不敢,可明日呢?后日呢?谁能保证每次都会遇上如陈行这般心善之人? 可又能如何,或许这便是自己与囡囡的命吧! 自己所托非人,害得囡囡一生下来便跟着自己一般吃尽了苦头! 见素娘似是有些动摇,陈行继续道:“听我的吧,我让天鹰卫的弟兄们送你去……”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陈行看着素娘道:“等会儿,素娘,恕在下冒昧问上一句,你如今就是带着囡囡靠摆摊卖糖水这等微薄收入糊口吗?” “嗯!” “就没想过换个营生?” “哎……”素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公爷,您有所不知,非是奴家不想换个营生,可这一来,没本钱,好不容易存了些钱财,也被张三抢走,输给了赌坊,这二来,哪儿有大户人家愿意接受带着这么点大的孩子上门做奴婢的!” 这倒也是,陈行心里暗暗琢磨,囡囡虽小,可多少也算是一张嘴!管吃不说,素娘还得分心照看,自然也就不会全心全意的做事儿了! “素娘,你可会做饭?”陈行想了想还是说道。 “会是会,可也就是些普通的家常菜!”素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答道。 自己一个穷苦人家的妇人,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也就是些粗茶淡饭,只要能果腹就行,至于味道什么的,也就没那么多要求! 没办法,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普通百姓都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来使,又何来追求口味一说! “无妨,素娘你看这样可好?” 素娘一听这话,明白眼前这位心善的小公爷是想给自己谋份差事。 当即一脸正色道:“小公爷请说!” 陈行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在素娘怀中熟睡的囡囡笑道:“若是素娘不嫌弃,你便带着囡囡来我凉国公府上做个帮厨吧!刘婶每天要做一大家子的饭菜,有时候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属实难为她了,若是你愿意,住的地方自是不用操心,凉国公府还有好些个屋子空着,至于月钱嘛,比刘婶少些,一月五两,可好?” 素娘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懵圈了。 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巴巴:“小……小公爷……可……可是……在说笑?” 这话把陈行给整不会了,我犯得着跟你一个妇道人家说笑吗?我是有多闲啊! 见陈行脸色郁闷,素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不,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怕做不好,惹恼了家主!” 陈行闻言这才面色缓和道:“素娘放心便是,我爹平日里都在边关,也就近几日才回京都,不过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家里除了我与清雪,也就没什么主人家了,你且当自己家便是,若是你愿意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囡囡,你也不用担心,我打算将她送去学堂,若是她上不惯学堂,改明儿我让小伍找个先生来家里一对一的教囡囡识文断字便是,如此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总不能让她大字不识一个吧!” 素娘双眸泪花滚落,想要起身给陈行磕头,却被陈行一把按住她,指了指她怀中熟睡的囡囡道:“别吵醒了这丫头。若你同意,今夜便去凉国公府吧,你拿着我的玉佩交给秦伯伯,说明来意后,他自会安置好你们母女的!” 素娘早已泣不成声,若不是怕惊醒怀中的囡囡,这会儿早已放声大哭。 素娘哽咽着对陈行频频点头致谢,似是在磕头一般:“多谢小公爷,多谢小公爷!” 她熬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曾几何时她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了希望,摊上这么个嗜赌成性的丈夫,人生哪儿还有盼头。 数次夜深人静之时,都起了投河自尽的念头,可又舍不得自家女儿。 她才七岁,七岁就没了娘,往后的日子又会是何等的难熬! 说不准自己尸骨未寒,那张三转手便能将囡囡卖了换取赌资。 若是卖给正经人家当丫鬟也就罢了,可若是买给青楼,往后的日子将会是何等的不见天日,素娘想都不敢想! 可又似是想起什么,素娘担忧的看着陈行道。 “奴家担心那张三……” 虽说陈小公爷是好意,可素娘担心自己那嗜赌成性的丈夫走投无路之下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事。 到时候以他那无赖的性子,往凉国公府门口一坐,撒泼打滚地泼脏水,凉国公府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况且,这事儿他不是做不出来。 高门大户的人家,哪个不要脸面、名声? 若是因为自己母女二人,令小公爷遭人非议,自己这良心如何能安? 陈行似乎是看出了素娘道担忧,轻笑着解释道:“放心吧!他从今往后不会再找你们母女二人了的麻烦了!小惩大诫一番之后,我便会放他归家,此外,我会给他一笔银子,命他留一份和离书给你,届时送去“媒氏”入册,从此素娘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多谢小公爷,多谢小公爷!” 素娘除了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曾经数度想要过和离,以至于有一次忍无可忍之下提了一嘴。 没承想最后换来的却是一身伤痕,甚至比往日里打得更狠了些,自此她再也不敢提了! 即便是王勉,此时也是由衷地佩服陈行,这小公爷好是真的好,可狠也是真的狠! 素娘妇道人家听不明白,他一个天鹰卫的老油子能听不明白? 说得好听那叫小惩大诫一番,说的不好听,那是临死前阎王爷和你唠嗑呢! 第112章 他这哪儿是有钱啊!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我也该去听听下文了!” 陈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冲着王勉道:“劳烦王大哥派两个天鹰卫的兄弟,将素娘母女二人送入……” 不等陈行说完,王勉一指门外停着的马车笑道:“刚在旁听了一嘴,小的就自作主张了,还望小公爷恕罪!” 陈行一乐,这王勉真是会来事儿,当个掌旗着实可惜了,若是能入朝为官,以他这般会揣测上官之意,想来定能讨女帝欢心,再差恐怕也能混个从三品的官儿当当! 陈行拍了拍王勉的肩膀道:“王大哥有心了啊!” “哪里哪里,替小公爷分忧,是小的荣幸!” “行了,也不能让兄弟们白忙活!” 说着陈行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数了数,拿出两张十两的交给王勉:“这钱给外面两位出活的弟兄!” 接着又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悄悄地塞入王勉怀中,拍了拍道:“我自是不会让王大哥吃亏的!” “如此,多谢小公爷厚爱了!” “嗯,去吧,一会儿还指望王大哥陪我下去听八卦呢!”陈行笑着道。 王勉这会儿哪儿管什么八卦不八卦,便是陈行让他现在跟着去抓尚书,他都敢去! 将素娘母女安顿好之后,陈行便与王勉二人慢悠悠地来到了刑房! 刚一到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顾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死死盯着躺在桌案上的张三! 陈行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说这人憨吧,他懂得仗势欺人,你若说他机灵,他能傻乎乎地盯着犯人一动也不动。 王勉自然是瞧出来陈行的心思,恰逢其时地替顾白辩解道:“小公爷,不是小的多嘴,其实顾白也挺可怜的!” “哦?怎么说?”陈行来了兴趣。 “您别看他在门口对您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私下里他是我们这最和气的!” “那为何就单单针对我?莫不是我看起来好欺负不成?”陈行疑惑不解。 “哎,其实他并非针对您,而是整个京都的二世祖在他眼中都一样!”王勉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 “其实这事儿我也是无意间听手底下的弟兄说的,顾白小时候常常被一群官宦子弟欺负,其实本来小孩子间小打小闹也没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有次那群小兔崽子变本加厉,竟将拾柴晚归的顾白推入到护城河中,刚好他娘见儿子迟迟未归家,便来城门外寻他,碰巧见着自家儿子落水这一幕,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自己不识水性,就跳下去救顾白,结果娘俩都差点淹死在护城河里,若不是刚好碰上一名会水性的樵夫,恐怕他娘俩早就投胎去了!” “后来呢?” 王勉见陈行脸色有些阴沉,小心翼翼道:“后来人是救上来了,可秋末冬初的河水本就冰凉刺骨,他娘也因此落下了顽疾,整日里咳个不停,顾白的那点俸禄全都花在他老娘看病上了,这不,至今还没说个媳妇儿呢!” 陈行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所以,他现在就是见着个官二代就打击报复呗?” 王勉尴尬地笑了笑道:“倒也不是,顾白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就是单纯恶心恶心那些个二世祖,除非是真犯了事儿,不然他也就口头上训斥两句,毕竟他娘还需要他照顾不是?” “行了,不用在我这替他说好话,我若真想弄他,王大哥觉着他现在还能坐在那儿?” 陈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王勉,他哪里能不知道王勉是来他这儿替顾白博同情的? 不过,陈行也是实话实说,自己确实没想过杀顾白,即便是在门口的时候,他只也是准备吓唬吓唬他,自己又不是屠夫,不至于见人就杀! 再说了,自己过几日说不定就是这儿的统领了! 若是杀袍泽立威,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小人见过小公爷,见过掌旗!”顾白一看陈行二人回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醒了没?”陈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问道。 “回小公爷的话,尚未苏醒!” 就在这时,一声轻哼传来,张三缓缓地睁开双眼。 一见三个人有两个是穿着官服的,立马一个激灵,可刚想起身,便浑身疼痛难忍,当下哀嚎了起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陈行笑呵呵地看着张三开口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 张三话说一半,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挣扎着起身哀求道:“小公爷,该说的都说了,求您绕过小的,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陈行嘴角略带一丝弧度,故意拉长声音道:“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张三一听这话,宛如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焦急开口:“只要小公爷您放了小人,让小人做什么,我都愿意!” “此话当真?”陈行嘴角微微上扬。 “当真,当真!” 陈行端起顾白递来的茶水,揭开杯盖,吹了吹道:“那便说说,你先前所言的秘密是什么?” 张三闻言心中顿时一沉,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大人,你说的是什么?小的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陈行嘴角一歪,冲着顾白道:“去,帮他好好回忆回忆!” “喏!” 顾白抱拳领命,一把拖拽起张三作势就要将其再绑上木桩。 见状张三拼命挣扎,可一个终日不见半点阳光的赌徒,又怎会是天鹰卫的对手? 没两下,张三就被顾白像是绑粽子一样绑在了木桩上。 张三害怕地拼命大喊道:“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啊!” “不见棺材不落泪!”陈行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顾白刚一举起沾了盐水的长鞭,就听张三求饶道:“大人,我说,我都说!” 听到这话,顾白略一迟疑,像陈行投去询问的目光。 哪儿承想,陈行脸色一寒,训斥道:“我让你停了?” “没,没有!” 顾白对上陈行冷冽的眸子,一个激灵,“啪”的一声,便将手中的长鞭狠狠地抽在张三的身上。 刚上的药,才止住血,尚未完全结痂的伤口又被这一鞭给抽裂开了! 没两下,张三又晕了过去! 顾白熟练地拿起一旁的冷水就朝张三泼去。 冷水刺激之下,张三瞬间惊醒。 “招了,我都招了!” 陈行没理会他,转而对着顾白淡淡道:“往后我若不说停,便不许停,可听明白了?” “喏!” 顾白这会儿可不想和陈行对着来,反正他说这话顾白是半个字不信,还往后?今夜之后,恐怕两人再见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陈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首对着张三轻笑道:“说说吧!” “是是是!” 张三生怕开口迟了,又引来一顿毒打,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 “这事儿要从小的前几日去意满坊说起。” 那一日,张三从素娘那儿将她辛苦一天的摆摊所得全部抢了过来,想着来意满坊试试手气。 谁想到没两把就输了个精光,一气之下也就气了一下。 毕竟这意满坊可不是善堂,范谦一事在这群赌徒之间早就传开了。 便是当朝次辅来了,也得乖乖地带着儿子前来赔罪。 谁还敢在这儿闹事,若真有人敢,那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没了本钱的张三,也就四处闲逛,看看有没有哪个达官显贵赢了钱心情大好,自己趁机上前说两句吉利话,讨个赏! 可惜也不知今日是自己点背,还是这意满坊晦气,整个赌坊内十赌九输。 唯一一个赢得,也不过才几两碎银! 拿碎银和铜钱上赌桌的又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 就在张三准备离开之际,却听一旁赌桌上两人争执了起来。 “怎么?戴胖子,你可是输不起?” “输不起?死娘娘腔,老子差你这几千两?有本事,你别走,老子这就去钱庄拿钱!” 被称作戴胖子的人,双眼猩红,唇干舌燥,俨然一副输急了眼的状态。 “你骂谁娘娘腔?戴泉,我劝你说话小心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年男子双眼阴鸷,语气森冷道。 戴泉却毫不在意:“别人怕你魏柏礼,我戴泉可不怕,是爷们儿就在这等着,今夜谁若是走了,谁就是小娘养的!” “好,今夜我便和你赌到底!” 魏柏礼面容得意道:“就是不知道你那点家当够你赌几回!” “老子的家当比你爹都要多,有本事尽数赢去便是!” 似是担心魏柏礼会走,戴泉又开口激他:“你且在这等好便是!若是回来寻不着你,老子明日就雇人去你魏家大门口骂你是小娘养的!” “好,我等你!” …… 戴泉虽然离了桌,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张三这时突然凑上前讨好道:“戴公子,莫要生气,跟那种人犯不上,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划不来!” 戴泉瞥了一眼一旁的张三冷声道:“要你说?本公子怎会和他一般见识!” “是是是!” “你是何人?”戴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小的名唤张三!”张三一脸谄媚道。 “找我何事?”戴泉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没……没事儿,小的怕您被气着,特意来看看!” “被气着?就魏柏礼那个废物,我能被他气着?不过是些黄白之物,老子有的是!也输得起!”戴泉脸色鄙夷道。 “那可不,戴公子可是人中龙凤,岂会在意这等俗物!” “哼,算你小子有点眼力劲!拿着!” 说着戴泉将身上仅有的一枚碎银丢给了张三! 他戴泉可不是傻子,张三什么人,他挡一眼就知道了,无非是输光了银子,想借着说吉利话的档口,讨点赏钱而已。 好话谁都爱听,戴泉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枚碎银而已,连上他与魏柏礼赌局的资格都没有,索性这赌徒说话听着还算悦耳,赏给他便是! “谢戴公子,谢戴公子!” 张三神色激动,手忙脚乱的接过抛来到银子,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枚碎银,你还当个宝贝!”戴泉面露讥讽的看着张三。 “是是是,小的哪儿能跟您比!您是人中龙凤,小的不过是臭水沟的老鼠,自是和您比不得!” 收到银子,张三自然不介意被戴泉损上两句,有了这枚碎银,说不得今夜就要翻身了! “所以说,你们这种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莫说是老子手中的铁矿,便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点,就够你一辈子的了!”戴泉得意道。 …… “铁矿?” 陈行三人顿时脸色一变,铁矿那可是大商管控的东西,唯有皇家才有权开采! 普通人私自采矿?抓着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你会不会听错了?”王勉寒着脸冷声道。 “不会,小的听的很清楚,那戴泉似是也发觉了自己失言,说完这话,便匆匆地离开了!”张三哭丧着脸解释,这可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怎敢胡言乱语。 陈行沉默地看着王勉二人,巧的是王勉与顾白也正一脸尴尬地盯着陈行。 如此秘闻让一个不是天鹰卫的人知道了,其中尴尬不言而喻。 “那胖子当真如他所言那般有钱?”陈行心中略一思索开口道。 若戴泉当真如张三所言一般有钱,恐怕铁矿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张三似是怕陈行不信,急得都快哭了:“小的哪敢诓骗小公爷您啊!小人曾听意满坊的人说过,这戴泉可是富可敌国,自打他来了京都之后,不是混迹赌坊,就是吃喝睡全在青楼,从未归过家,每日都是拥着青楼里的头牌入眠!” “吃喝睡全在青楼?”陈行诧异的看着张三! “嗯!”张三忙不迭地点头:“所以小人觉着那人说得没错,戴泉当真有钱得紧!” 陈行面容古怪地看向张三道:“他这哪儿是有钱啊,他这是没家啊!” …… 马车上,囡囡悠悠转醒,揉了揉眼角,奶声奶气道:“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 “回家?” “嗯,回家,我们有家了!”素娘看着刚睡醒的囡囡,眼角再次泛起了泪花。 “娘,你怎么又哭了?可是谁欺负你了?是那个喝糖水不给钱的哥哥?囡囡去找他算账!” 说着还伸出小手乖巧地替素娘擦拭眼角的泪珠! “没有,娘这是高兴,囡囡,你以后要对陈小公爷恭敬些,他……他是个大好人!” “哦!”囡囡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她不懂娘亲口中的大好人到底是怎么样个好法,但……娘亲总是没错的! 第113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小公爷,铁矿一事,事关重大,卑职恳请小公爷莫要与旁人提及此事,小的在这里感激不尽了!”王勉恭敬地对陈行行了个抱拳礼,语气之诚恳,前所未有! 若是换个人知晓铁矿一事,为避免走漏了风声,王勉说什么也得先把他扣下再说。 可偏偏眼前之人他得罪不起。 先不说山桑县一事中,陈行针对崔晟诚那股子狠劲,就是面对王公公,他下手那也是够黑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不知晓秦若澜真实身份,怎么着王承瑞也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熟人。 眼前这位小公爷那是说下死手就下死手,当真是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自己若是拿天鹰卫对别人的那一套对他,那可真是悬崖上翻跟头——跟找死没两样了! 陈行没有开口,而是双眸微眯,仔细打量着张三脸上的微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说谎的可能性! 可惜的是,无论陈行如何紧盯张三的一言一行,都没从中瞧出一丝破绽。 他不是不信张三所言,而是不敢信。 发现铁矿不及时上报,甚至还私自开采,这可不是富商或是一般世家有胆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铁矿之所以受到大商皇室的管控,其目的并非是怕别人因此发家致富赚得盆满钵满,而是担心有心之人会借机私铸兵器,用于谋反! 冷兵器时代,一个铁矿意味着什么或许普通人并不清楚! 可手握权柄之人不是笨蛋,掌握着一座铁矿,便代表着你离皇位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一,接下来只要再组织好人手,每人发一把武器,恭喜你,已经成功了一半! 待到起兵之日,只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勉不敢催促,他可不想多两句嘴导致陈行这会儿突然发飙。 良久之后,陈行双眼迸发出一道精光:“王大哥,这事你迅速写好奏章递交上去,此间事情现在唯有你我以及顾白三人知晓,至于张三……” 陈行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 张三顿时身体狂颤连忙焦急道:“小的绝对不会对外说的!绝对不会!” “哦?我该怎么相信你?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陈行冷笑着盯着他。 “小公爷,您说,您说怎么办,小的就怎么办!” “这样吧,写份与素娘的和离书,签字画押后交给我!”陈行想了想开口道。 “写,我马上写!” 为了保命张三哪儿还顾得上素娘母女俩,便是让他现在就杀了她母女二人,张三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或许这句话本是错误的,可在张三这里,却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一会儿,在恐惧的催促下,张三飞快地将写好的和离书小心翼翼地递交给陈行。 陈行接过后迅速扫视了一眼,他才发现,原来素娘本名是叫季素! 待折好和离书后,陈行便揣入怀中,接着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张三手里。 若是换作平常,张三定然欣喜若狂,这可是整整一百两啊! 只要省着点赌,足够自己去上意满坊三五回还有得剩。 若再赶上吉星高照,晚上说不定还能去春雨楼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 可如今这一百两好似烫手的山芋一般,张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小公爷,能饶小人一命,小人就感激不尽了!这钱,您还是收回去吧!小人不敢要!” 张三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银票递还给陈行。 他怕这是阎王给的买命钱! 没承想,陈行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朝着刑房外走去,这一幕别说是张三了,就是顾白和王勉二人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难不成这位小公爷转了性子? 就在张三暗自庆幸自己活下来的同时还白得一百两银票的时候,只听陈行的声音犹如恶鬼索命一般,自幽暗深邃的走廊内传入三人的耳中。 “顾白,他活,你死,他死,银票便是你的了!” 王勉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拍了拍顾白的肩膀:“记着回头请我喝酒,这一百两我可是出了大力气。” 说罢不理会尚处于呆愣之中的顾白,连忙一路小跑地朝着陈行追了上去!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顾白与张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张三赶忙跪地求饶,颤声道:“大人,钱我不要了,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顾白冷漠地抽出腰间佩刀,对着张三道:“闭上眼吧,兴许不那么害怕!”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地牢…… “小公爷,您看这事儿……”王勉还是不死心啊,毕竟事关重大,自己可半点都不能马虎! “你如实上报便是,这件事我是定然要知会我爹一声,若真有人居心叵测,妄图染指江山社稷,我爹也要尽早做好准备才行!” 陈行认真地看着王勉道:“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否则我们也不会知晓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所以王大哥,即便是我守口如瓶,你觉着这事儿会没人知道吗?” “倒也是!”王勉无奈一笑,朝着陈行拱了拱手:“今夜多亏了小公爷,不然我等天鹰卫也有失察之责!” “别打官腔了,赶紧去吧!我也该回去了,不然阎王爷他老人家见着我都得夸我一句身体倍儿棒!”陈行自嘲道。 “哪儿能啊,您可得长命百岁啊!”王勉讨好道。 陈行笑了笑没说话,翻身上马意味深长地对着王勉说了句:“王大哥,咱俩还会再见的!” “小公爷说的是,京都就这么大,定然是能再见的!” 王勉虽然嘴上客套,可心里却是苦笑连连:活祖宗,您可别再见了,见您一次,我就得少活一年! 陈行也不在意他的客套,而是点了点头后,跟着赵勤等人朝着凉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 翌日清晨,太阳当空高照,清风拂面,鸟儿清鸣,街道内人们熙熙攘攘,好一幅盛世太平的景象。 可凉国公府内,有人却遭了殃! 堂厅内,主座上一左一右坐着一老一少,二人品茶谈笑,俨然如父女一般,父慈女孝。 堂厅正中,一名身高七尺有余,长相俊朗,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此刻正一脸哀怨,双膝着地,双手揪着自己的耳垂跪的那叫一个端正! 秦若澜看着茶桌上厚厚一沓的银票,挑衅似的拿起来放在琼鼻下闻了闻:“哎呀,这银票闻起来可真香啊!只是可惜啊……” 陈世忠故作不解,适时地捧哏道:“不知秦侄女口中所言可惜是为何?” “忠伯伯,您有所不知,这可惜的是有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咯咯咯!” “原来如此!”陈世忠点了点头:“着实可惜了些,这可是近三万两的银票啊!” “秦若澜你若还有良心,就还我一点!”跪在堂下的陈行咬牙切齿地盯着秦若澜小人得志的表情恨恨道。 “还你?”秦若澜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为什么还你?用你的话来说,我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银子,凭什么还你?” “行,秦若澜,你够狠,山不转水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咱俩走着瞧!” “哼!” 对于陈行的威胁,秦若澜自是不会放在眼里,反而娇笑道:“想骗我的钱,你嫩了点!” 陈行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话耳熟,仔细一想,这不就那天夜里自己对秦若澜说的原话嘛! 如今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自己,这街溜子杀人诛心,着实可恶! 看着因为娇笑而不断起伏的峰峦,陈行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攀上这对……呸,不对,是这座高峰,然后将她彻底征服在身下! 不过,还别说,这丫头还挺有料的,平日里看着不显山露水,今日这束身长裙一穿,倒是显得波澜壮阔啊! 见陈行没说话,秦若澜好奇地看向他,只是这一眼,便让秦若澜双颊生花,娇嗔着轻啐一口:“登徒子!” 陈世忠尚不明所以,可这一句登徒子,加上秦若澜面若桃红的模样,再看看自家儿子那副垂涎欲滴的傻样,他这老脸臊的哟! 这小兔崽子……真……真……真行! 能不行吗?整个大商能令女帝露出一副小女儿态的模样,除了先帝与先皇后外,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能做到了! 可当真是不成器嘛?或许子女在父母眼中,即便成就再高,也总是不成器的吧! “咳咳!” 陈世忠轻咳两声,将二人从“情意绵绵”中给拉了回来! 秦若澜当即更是面露娇羞,端起茶盏试图掩盖自己的羞涩。 至于陈行嘛,人脸皮厚,何况又是在自己家,还是在自家便宜亲爹面前,脸面什么的自然也就没什么打紧的了! “昨夜的事情可处理妥当了?” 陈世忠一提这事儿,陈行顿时脑中“嗡”的一声。 “爹,孩儿差点忘了和您知会一声了!” 陈行说着站起身,神色严肃道:“昨日审讯张三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陈世忠先不说,毕竟常年镇守边关,与陈行聚少离多,自是不熟悉他! 可秦若澜不一样,自打二人初见开始,一直到如今,他整日里总是挂着一副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模样,除了李清雪的事儿外,秦若澜还从未见过陈行对什么事儿如此上心,以至于神色这般凝重! “什么消息?”秦若澜率先开口。 “有人私自开采铁矿!” 这八个字一出,在场几人无不面露惊骇之色! “你怎的现在才来说?昨夜为何不说!” 不等秦若澜开口,陈世忠当下疾言厉色:“你可知此事关乎大商江山社稷的稳定?” 陈行沉声道:“孩儿知晓,可即便昨夜告知父亲,父亲又能如何?” 陈世忠气息一滞,陈行这此言不无道理。 大半夜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把人抓回来严刑拷打不成? 不说会不会打草惊蛇,恐怕不消一个时辰,线索就会彻底断掉! 秦若澜倒不似陈世忠这般暴跳如雷,反倒是秀眉微微轻皱,朱唇轻启:“那张三现在何处?” 陈行摸了摸下巴:“多半是见阎王爷他老人家去了!” “你……”陈世忠气得恨不得抽刀砍了他,随即怒气冲冲道:“子舒……子舒呢?” 独臂的周子舒听着陈世忠喊他,连忙应声道:“国公爷,我在呢!我在呢!” “给老子把马鞭拿来,我要抽死这个混不吝的玩意儿!” “这……”周子舒看着火冒三丈的陈世忠,神色略显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老子现在是指使不动你了是吗?” 见周子舒尚还杵在原地,陈世忠当即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 “不是,不是,末将这就去拿!” 说完,一路小跑就朝着书房跑去。 陈世忠之所以如此盛怒,实则是为了保护陈行,这傻小子把最重要的人证给弄死了,还让女帝怎么追查铁矿一事? 若不给秦若澜一个交代,恐怕以帝王的心思,端的是要迁怒于陈行,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下手来得好些,至少自己知道怎么着才能不伤及陈行的要害,不至于令他落下病根。 “忠伯伯,还先息怒!” 秦若澜倒没有陈世忠想的那般多心,以她对陈行的了解,若无把握,绝不会将张三杀了泄愤。 想来张三惜命之下定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尽数交代完毕了,估摸着陈行见没什么用处了,这才杀了他! “秦侄女,莫要劝我,今日不打死这小子……” 陈世忠话未说完,却听秦若澜柔声道:“忠伯伯,莫要着急,陈行虽看起来纨绔了些,可实则在大事儿上从不马虎,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 陈行倒是意外地看了秦若澜一眼,没想到这街溜子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啊! “行了,别卖关子了,非得逼着忠伯伯毒打你一番不成?”秦若澜妩媚地白了他一眼。 这风情万种的一瞥,让陈行隐隐心中有了一丝涟漪。 “那什么,张三虽死,但孩儿也拿到了想要得到的消息,此事涉及一位名叫戴泉的富商!” 陈行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人据张三交代,应当是外地来的,曾与魏柏礼在意满坊起过冲突,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这个消息!” “又是意满坊?”秦若澜柳眉倒竖,杏目圆睁:“这个意满坊,朕……” “咳咳!”陈世忠立即佯装咳嗽帮秦若澜遮掩过去。 秦若澜立即反应过来,自知失言,于是补救道:“这个意满坊,真是该死,看来这铁矿一事,想来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第114章 算卦 “有没有干系现在尚不能轻易下定论,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只能适当的怀疑,况且万一那日戴泉就只是凑巧在意满坊赌钱呢!” 其实秦若澜怀疑意满坊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失言,加之话赶话的说到这了,也就随口带上这么一句。 其实她心里对意满坊是否参与其中也是心存疑虑。 可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首。 既是冤家自然有意无意都会形成针锋相对之势! 秦若澜开口便将意满坊也算进了私采铁矿一事中,这就惹得陈行觉着她做事有些过于武断。 虽然陈行也因囡囡母女二人之事对意满坊心存厌恶,但疑罪从无这是最基本的行事准则。 再者,即便意满坊作恶多端,在民间恶名远播,但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总不能因为意满坊声名狼藉,就将所有的坏事全都归咎于它的头上吧? 捉奸要捉双,拿贼还要拿脏呢不是? 一见陈行与自己唱反调,秦若澜心里的那股子逆反心理也就随之攀升。 当即开口反驳道:“我不信,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戴泉哪里不能赌?就非得去意满坊?” 秦若澜语气笃定的仿佛就像是亲眼看见意满坊参与到了私采铁矿一事中来。 陈行对此深感无奈,他觉着秦若澜就是一根筋,爱钻牛角尖。 这种人一旦认定某件事或物,那便是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之所以秦若澜如此坚持己见,在陈行看来完全是因为秦若澜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 有季素母女二人之事在前,故而私采铁矿一事,她压根就不信与意满坊没有丝毫关系。 结果就是无论陈行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秦若澜就是一口咬定铁矿一事必然与意满坊有关! 其实陈行不知道,秦若澜只是气不过每次陈行都要与她反着来,所以这是在和他赌气呢! 恰巧此时小伍神色疲惫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程大利与陈正勇两人。 二人神色比之小伍也是不遑多让。 一见小伍几人回府,陈行也懒得和秦若澜争辩,连忙上前关切道。 “白展情况如何了?” “万幸人是救回来了,只是尚还在昏迷之中,华神医说需要静养!”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小伍的回答,陈行拍了拍胸口,担忧着的心也总算是可以缓一缓了。 并非陈行不在意白展的安危,实在是多事之秋,事情也是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别说陈行了,就是机器人也得烧短路了。 本想着睡醒起来去看看白展的情况,结果还没醒,就被陈世忠差人将他喊去了前厅训话。 这才有了先前跪在大厅的一幕发生。 “怎么就你们三个?孙大哥和苟大哥呢?”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程大利就一肚子怨气,语气埋怨道:“大哥、二哥守着五弟呢!华神医嫌我们人太多,占着地方影响他坐堂,就只准留下两人看着五弟,还特意言明我不许在那儿。” “行了,三哥,你就少说两句吧,就你那嗓门,华神医、华神医的喊,好几个看病的百姓都被你给吓跑了,人华神医没骂你都算不错了!要不是大哥好说歹说,求着华神医留下两人照顾五弟,估摸着华神医连一个人都不许在他那儿待着!”陈正勇无奈地开口解释。 “那也不能怪我啊,我这嗓门是天生的啊!”程大利一脸委屈地辩解道。 陈行哑然一笑,合着搞了半天是因为程大利的嗓门吓跑了前来问诊的病人才赶他们回来的啊。 也难怪华良不让他们待着呢! 想想也是,以华良的品性,医者仁心不说,对待病人也是一视同仁! 无论身份贵贱,你是百姓也好,是王侯将相也罢,便是当今女帝来了,在他那儿都没有特权! 而且华良可不是和那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沽名钓誉之辈一样,他可是言出必行之人,自己那日命悬一线,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好了,白展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你们都累了一天一夜了,赶紧下去歇着吧!”陈行笑着安慰道。 陈正勇恭敬地应了一声就要下去。 可谁料程大利却是闷闷不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赖在堂厅门口不走了。 “大利,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陈行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陈正勇哪里能不知道程大利想干什么,连拖带拽地就要把他带回小院歇息。 却见程大利一甩胳膊,陈正勇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地上。 五个结拜兄弟当中,若论力气,程大利是几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陈正勇顾不上屁股生疼,连忙站起身,生怕程大利说出什么话来惹得陈行不高兴,神色焦急道:“三哥,你要干什么?忘了大哥说的了?” “我没忘!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程大利恼火道。 “三哥……” 陈正勇神色哀求,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行伸手给拦住。 “合着大利你是在跟我生闷气呢?” “不敢!”程大利低头答道,可那语气明显就是在闹别扭。 陈行无语道:“大利,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就直说,别跟小媳妇儿似的,遇着事儿就知道藏着掖着。” “小公爷那我可就直说了!” “三哥……”陈正勇还在试图劝阻。 陈行却开口道:“无妨,正勇,你让大利说!” 程大利一起身,朝着陈行恭敬地抱拳一礼道:“小公爷,当日我们兄弟六人从虎头山跟着您来京都,您是怎么说的?” 听到这里,陈行总算是明白了,陈正勇为何这般担惊受怕,程大利又为何会与自己生闷气! 合着孙长兴等人是担心自己不给白展报仇啊? 应当是了,陈行仔细梳理了一遍,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想。 不过想来陈正勇与程大利二人应该是本色演出,他俩压根就不知情。 若是孙长兴真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即便他不亲自前来,也得派个压得住程大利的苟城安一同回来才是,而不是让陈正勇跟着耿直的程大利回来! 估摸着那日孙长兴等人见着白展奄奄一息的模样,是心疼自家兄弟的同时,也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这才安排他二人回来! 一来是可以看看自己的态度,顺便探探口风,二来嘛也是想借程大利的口知会自己一声,这仇,他们非报不可,一定会替白展讨回个公道! 不过,陈行琢磨这办法应当不是孙长兴这等军伍出身的大老粗能想出来的。 想来是唐书玉那个小子出的鬼点子! 用小伍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这读书人啊,就是心眼子多! 见陈行沉默不语,程大利略带失望地看向陈行道:“小公爷可是不愿替……” 陈行挥了挥手打断程大利的话道:“行了,白展是我自家兄弟,出了事儿别说你们,我都咽不下这口气,便是你等不去报仇,我也得亲自去替白展讨个公道,只是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你以为提着把刀冲进意满坊,杀他个七进七出就完事儿了?行了,我也懒得同你解释,等孙大哥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商讨一番该如何替白展报仇!” 程大利见陈行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当下兴奋道:“嘿嘿,小公爷,那这事儿可就这么说定了啊!不许反悔啊!” 陈行既好气又好笑踹了他一脚:“我陈行一个唾沫一个钉,何时诓骗过你等?” “嘿嘿,我就知道小公爷不是那般不讲义气的狗官!” 程大利说这话时却没瞧见堂中几人嘴角一阵剧烈抽搐! 犯不着,犯不着与一个憨子计较。 几人不停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待小伍三人下去休息后,陈行这才返回堂厅之中。 看着面露哀怨的几人,陈行顿觉莫名其妙:“爹,你们三人这是怎么了?” 陈世忠死命地握着茶盏,强压着怒意道:“没事儿,没事儿。” “忠伯伯,私采铁矿一事儿,我还得召集天鹰卫众人一同商议拿个章程,就先告辞了!” 说着秦若澜起身与陶牧向陈世忠行礼! “那行,正事儿要紧,我也就不留你了,秦侄女,慢走,有空常来啊!” …… “陶牧,私藏铁矿一事,务必命天鹰卫众人彻查清楚,告诉他们,为期七日,若是查不出,便不用再回京都了!” 陶牧汗都下来了,此等大事本就是自己等人失察,如今有了补救的机会,陶牧哪儿还敢讨价还价? 莫说七日,便是只给三日,他也得应下这份差事。 “陛下放心,若是查不出,不用陛下说,臣等自绝于天禄阁外!” 秦若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去。 “算命,算命!” 就在二人打算徒步走回皇宫之时,秦若澜好似听到了什么忤逆之言一般,霎时间柳眉倒竖,止步看去。 只见一名头梳太极髻,摊位旁还竖着根平津帆的老道士正端坐在卦摊后,冲着南来北往的百姓不停地招呼着。 “这卦怎么算?”秦若澜沉着张脸来到卦摊前问道。 陶牧还在纳闷,女帝不是不信命数嘛,怎么今日……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目瞪得跟两个铜铃似的,上下打量这名老道士。 坏了,这老道士该不会是…… “一卦一两!”算命老道士轻抚胡须笑眯眯道。 “算得准吗?” 一听这话老道士不乐意了,当即正色道:“瞧姑娘您这话说的,老道我就是吃这口饭的,若是不准,你砸了我这卦摊便是!” “好,那你算算吧!” 说着秦若澜就朝陶牧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掏出一两银子放在卦摊上。 老道士一见着银子,顿时两眼放光,电光火石间,二人只觉着两眼一花,桌上的银子就已消失不见。 再看向老道士之时,只见他双眼微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语气平淡地仿佛先前拿银子的不是他一样。 “不知这位姑娘想要算什么啊?” “你能算什么?”秦若澜淡淡开口。 “风水姻缘不会算!” 听到这,秦若澜不由得暗自点头,至少这老道士还算坦诚,不似那种大包大揽的骗子。 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可下一秒,秦若澜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祸福前程不在行!” 别说秦若澜了,陶牧的脸色都已经黑了,合着这老道士是来骗钱的是吗? 你知道你眼前之人是谁吗?你就敢这样说? “不知道长还能算什么?” 秦若澜眯起双眸,语气生冷,她今日倒要看看,这老道士究竟凭什么敢在京都行坑蒙拐骗之事。 “贫道勉强能算……” 就在这时,秦若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道长稍等,敢问道长道号?” 一提到这个,老道士脸色红润似打了鸡血一般自豪道:“贫道道号天露!” 突然,秦若澜笑了,扬起的嘴角牵带出双颊两枚浅浅的酒窝,令周遭偶然瞥见的百姓都为之陶醉。 见秦若澜的笑脸宛如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天露不由得诧异问道:“莫非姑娘也曾听过贫道的道号?” “何止听过啊!”秦若澜轻笑着款款起身,转而来到陶牧身后。 “哦?贫道竟这般出名?” 天露道人来了兴趣,其实他鲜少给人正儿八经的算命,平日里都是游戏红尘,图个乐子罢了! 秦若澜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启樱唇:“道长前些时日可是在这京都替一个富家子弟算过命?” 天露道人想了想,点了点头:“不错,确是遇到了一位公子,他也给了卦钱,只是……!” 秦若澜不待他解释,转而继续问道:“那位公子身旁可是有着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以及一位名唤小伍的护卫?” 似是担心认错人,秦若澜将陈行身边的人也给形容了出来。 想了想天露道人又是点了点头。 听秦若澜这么一形容,天露道人倒是想起来了,那一日,好似是听到陈行喊了声小伍,动手! 想起那一日的毒打,天露道人就觉着心里委屈得紧。 “那就没错了!”秦若澜轻笑着冷声开口:“陶牧,给我砸了他的卦摊。” 陶牧从听到天露道人承认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只等女帝下令。 好好的一个卦摊眨眼间就惨不忍睹,木头碎屑散落一地。 “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是认错人了?”天露心疼地看着碎了一地的家伙事儿,这可是他吃饭的东西啊! “认错人了?我找的便是你天露道人!你在京都妖言惑众,说什么别人命薄,享受不得这泼天的富贵。” 秦若澜越说越气,一想到那日陈行所说,心里就愈发不痛快。 第115章 天露 天露道人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这位姑娘,你可莫要听信谗言,贫道确实是收了那位公子的卦钱,可他并未算卦,而是……而是……” 似是难以启齿,天露道人犹豫半天却始终没有下文。 反倒是秦若澜一脸焦急之色催促道:“说啊,而是什么?” 几番天人交战过后,天露道人一咬牙,还是决定将事情如实相告。 “而是伙同他那名唤作小伍的护卫,将贫道给暴打了一番。” 此话一出,秦若澜与陶牧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天露道人,见他一脸羞愤之色不似作假,这才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讶然。 可随即便又释然了,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可若是放在陈行的身上,便不知为何,总能说得通,二人也就丝毫不怀疑天露道人这番话的真实性。 以秦若澜对陈行的了解,这小贼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 就这天露道人今日和自己说的这两句话,十有八九也曾对陈行说过! 想来陈行是把天露道人当成了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所以才联手小伍将他给毒打了一顿。 如此一想,恐怕这天露道人口中被毒打一事儿,应当是错不了了。 “道长当真未曾给他算过卦?”秦若澜似是不死心地问道。 天露脸色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道:“姑娘不必多番试探,这卦钱贫道的确是收了,但也确实不曾为他算卦,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一听这话,秦若澜羞愧地低下螓首,自己还真是冤枉了别人。 至于陶牧,他都替女帝陛下觉着尴尬。 搞了半天,合着自己两人冤枉了别人不说,还把人家吃饭的家伙事儿给砸了个稀巴烂。 几人争执声也引得一旁围观的百姓对秦若澜与陶牧指指点点,口中更是窃窃私语。 “这位姑娘看模样倒是俊俏得很,只是做起事儿来,怎这般蛮横不讲理?这卦摊说砸就砸了。” “可不是嘛!我刚在一旁听着了,明明她自己没搞清楚缘由,还令家仆砸了人家道长的卦摊,此等娇蛮行径,着实令我等读书人不齿!”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怕是以后她的夫家可是要倒大霉咯!” “兄台此言差矣,这位姑娘如此娇蛮霸道,想来家中长辈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供着,瞧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家中也是有人入朝为官,官职还不低,这等家世、样貌都属上乘的女子,又怎会嫁与一般人家为妻,人夫家也不见得就怕了她!” “兄台,言之有理! “放肆……” 陶牧听到众人胆敢对女帝品头论足,当即神色一凛,就要拔刀。 秦若澜此时却出言喝止:“陶牧,莫要吓着百姓。” “可是,大小姐……” “无妨,本就是我的错!” 说着秦若澜便对天露道人行礼,语气充满歉意:“适才是小女子鲁莽,听信小人之言,害得道长遭受此等无妄之灾,小女子自是会对此有所补偿,还请道长莫要见怪!” 若此事一方是世家大族,便是错了,她秦若澜也不会认半个字,并非是她不知悔改,实则与世家博弈,便是错,身为九五至尊的秦若澜,也退不得半分,一步退,便步步退! 可如今,她所面对之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作为一国之君,错了便是错了,对于自己所做之事,自然是要认下的! 只不过,秦若澜将今日的一切全都算在了陈行的头上。 若不是这小贼故意诓骗自己,自己又怎会冲动之下做出此等蛮横霸道的无礼之举? “哎……罢了罢了,贫道早已算到今日会有此一劫,只是未曾想过这劫来得竟这般快,刚出摊就碰上你俩,哎,都是命,都是命啊!” 天露道人一边哀叹,一边神色凄凉地蹲下身默默收拾起地上的残局。 见天露道人如此悲凉,秦若澜更是臊红了脸,连忙上前帮着天露道人一起收拾。 陶牧也是十分识趣地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票,面色尴尬道:“那什么,道长,我家小姐也是遭小人诓骗,故而气愤之下失了分寸,这才做出此等无礼之事,还请道长莫怪,这点心意乃是我家小姐的补偿,还请道长收下,莫要推辞才好!” 说着,陶牧便将手中的银票递了过去。 然而天露道人却没有去接银票,这反倒是令二人颇为意外,以他先前贪财的样子来看,这五十两也不算是个小数目,怎的就转了性子! 只见天露道人面露微笑对着秦若澜开口:“贫道观这位姑娘衣着虽不华丽,可用料却不似一般之物,想来家中应是有着身份显赫之人,不知贫道说得可对?” 秦若澜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种事儿,便是换作一般的江湖骗子也能从自身衣着、首饰等方面推测出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她只是好奇为何天露道人会突然话锋一转。 见秦若澜不以为意,天露道人诡异一笑道:“姑娘,贫道口中所说的身份显赫之人,可不是庙堂上的那群尸位素餐的废物。” “嗯?”秦若澜微微错愕,看向天露道人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疑惑,似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道士竟敢当街辱骂朝廷命官? 趁着秦若澜分神之际,天露道人突然出手捉住了秦若澜的玉腕,身形一闪便将她拉至一旁,手中剑指竖起,抵在了秦若澜的动脉处,似是若有异动,便可顷刻间取了她的性命。 而天露道人速度之快,不说秦若澜没反应过来,即便是陶牧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佩刀也不过才堪堪出鞘一半,秦若澜便已被天露道人制住。 “贫道所言乃是躺在皇陵的先帝!”天露道人冷声开口。 可陶牧当即慌了神,抽刀出鞘,直指天露道人怒道:“贼人休得胡言乱语,还不快放了我家大小姐。” 天露道人对陶牧的话嗤之以鼻:“到了这般时候,陶统领还想要掩饰身份吗?” 陶牧脸色阴沉,心里明白,再装傻充愣下去也无济于事,对方明显就是冲着女帝来的! 而原本围在周遭的十来位百姓,此刻也都露出来獠牙,领头之人冷声开口:“刀剑无眼,还请陶统领莫要作出什么令我等误会之事才好!” 说着,还示威般地晃了晃手腕上绑着的袖箭,其意思,不言而喻。 你陶牧再厉害,也躲不开如此近距离的袖箭,若是不想被射成了筛子,还是老实些的好。 反观秦若澜,神色依旧稀松平常,并无半点慌张之色! 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要冷静才是! “不愧是女帝陛下,光是这份胆气,便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只是……陛下就不曾害怕?”天露道人似笑非笑道。 秦若澜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也仅仅是一闪即逝。 “朕为何要怕?” 秦若澜的反问却是把天露道人给问懵了。 不待继续询问,秦若澜便给出了答案。 “朕自及笄后登基以来,明里暗里遇着的刺杀,不说百次,也有数十次之多,若每次都害怕……” 秦若澜自嘲地摇了摇头:“这皇位不如趁早换人的好,还能省得整日里担惊受怕!” 天露道人哑然一笑:“陛下果然非常人,光是这份洒脱,便是我等修道之人也是望尘莫及!” 说罢松开了秦若澜的手腕,恭敬地朝她行了个道家礼! 陶牧见状,当即迅速上前,将秦若澜护在身后,神色警惕地看向几人冷喝道:“你等可知……” 秦若澜拍了拍陶牧的后背示意他放轻松:“陶牧,不必如此,想来天露道长并非是为了刺杀朕而来,否则也就不会放了朕!” “可是陛下……”陶牧神色焦急,还想说什么。 秦若澜却摆了摆手,扭头对着天露道人开口:“今日道长拦下朕不单单只是想试试朕的胆识吧?如此道长不妨直说便是!” “陛下,贫道斗胆一问,关于私采铁矿一事,陛下知晓多少?” 天露这话一出,秦若澜与陶牧二人瞳孔均是猛然一缩。 此事乃是陈行昨夜机缘巧合之下才偶然得知,知晓此事之人连同自己在内不过才六人而已。 而这六人当中除了天鹰卫的顾白与王勉二人自己无法确定外,余下之人决计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可一夜之间,这位来历神秘的老道士竟然开口便问自己知晓多少有关私采铁矿一事,这岂不是从侧面证明了天鹰卫中除了叛徒。 随即秦若澜看向陶牧的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怒意。 陶牧也是理亏,被秦若澜这一瞪,连忙低头不敢言语。 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后定要将王勉与顾白二人严刑拷打一番,他倒想知道,这天鹰卫是如何被贼人渗透的。 天露道人看着两人的神色也不戳破,只是静静地等秦若澜开口。 “不知道长所言何意?莫非这私采铁矿一事,与你等有关?” 说到最后,秦若澜周身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不敢!”天露道人不吭不卑道:“贫道不过是受人之托,特来给女帝陛下提个醒!” “哦?提个醒?不知道长想提醒朕何事?” 秦若澜不是傻子,即便是问天露道人受谁之托他也定然是不会说的,索性也就不问了,既省得浪费口水,也免去彼此尴尬! “此事与乞塔人有关!” “乞塔人?”秦若澜双眸微眯,眼底杀机浮现,可忽然面色一红,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开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朕该如何相信道长所言非虚呢?” 天露道人无奈一笑:“若陛下信了,贫道这一句便胜过千言万语,可倘若陛下不信,便是老道辩解上百句千句也是无用!话已至此,陛下信与不信老道都已将话带到,至于剩下的便交由陛下自行判断便是!” 秦若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替朕谢过让你传话之人!” “陛下,贫道等人这便告辞!” 说着冲着秦若澜微微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可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天露道人双眉紧皱扭头对着秦若澜道:“陛下,老道有一事关于陈小公爷,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你且说与朕听听!”秦若澜明面上不动声色道。 “陛下,那一日贫道虽未替陈小公爷算过卦,可老道观他命格实在是怪异得很,本是文曲星下凡,入主紫薇宫的命格,半道上却演化为了擎羊星!这点着实令老道费解,即便回去查看了古籍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见秦若澜似是疑惑不解,天露道人只得耐心讲解:“擎羊主凶,本就是命中凶煞!又偏偏自带刑煞之气,可化气为刑,若遇紫薇,入主宫,便会成为六煞之一的夭寿煞,陛下可明白?” 秦若澜与陶牧二人听得是一头雾水,面露茫然之色! 只是秦若澜的一双玉手却死死攥紧,却出卖了她!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认命,自欺欺人罢了! 天露道人见状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道:“贫道也不管陛下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老道奉劝陛下一句,如今陈小公爷命格已变,命中带煞,若陛下一直与其纠缠不休,最终便会应了夭寿煞的劫难,而陈小公爷身边的人,亦会受到影响,生离死别,无一幸免,故而此子入不得宫!也望陛下莫要陷得太深!” “朕……一个字都不信!”秦若澜紧咬嘴唇,似是与自己较劲一般。 不理会秦若澜激动的神色,天露道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轻声道:“卦分阴阳,故而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又以阳爻、阴爻相配,每卦三爻,共组成八个单卦,八卦互相搭配,又演为六十四卦!可贫道曾为陛下与小公爷起卦,结果一连六十四卦……” “如何?”秦若澜神色紧张,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天露道人深深地瞥了眼秦若澜,摇了摇头道:“一连六十四卦,皆是凶卦,无……一……例……外!话已至此,信与不信全在陛下,老道虽无大能,可在算卦这方面,至今……还未曾出过错!” 秦若澜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透了! 何为天露? 天露,乃无根之水,生于天,落于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受天地之命,润育万物! 故而天露,不曾亦不会出错! 第116章 这事儿也能赖到我头上? “陛下,老道言尽于此,为了大商的百姓,更是为了历代大商帝王的基业,还望陛下三思才是!” 言罢,天露道人向着秦若澜深深一礼后,便领着众人离开了这条街道。 整个街道霎时间只剩下秦若澜与陶牧二人。 望着天露道人离去的背影,秦若澜良久不语,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秦若澜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缓缓开口:“陶牧,你说这位置就当真那般舒服与自由吗?” 涉及大宝之事,陶牧不能,也不敢插话。 秦若澜凄凉一笑:“明明是个囚笼,可为何偏偏人人都趋之若鹜,他们不曾知晓,坐在上面的人想下来……都不成啊!” 抒发完心中的郁结,秦若澜面色恢复如常,沉声道:“查吧,朕要知道今日私采铁矿一事究竟是何人泄露了出去。” 说完不理会陶牧,径自朝着皇宫走去。 “喏!” 陶牧赶忙应声,同时心中也对王勉与顾白二人起了杀心,无论此事是否是从他二人口中走漏了风声,他们都活不成了! 果不其然,刚收回思绪,秦若澜的声音便幽幽传来。 “记着,宁杀错,不放过!” 陶牧望着秦若澜的倩影,脚底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见惯了和陈行待在一起时秦若澜的样子,陶牧差点都忘了,眼前之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女儿家,她的所作所为,称之铁血手腕也不为过。 其杀伐果断,独断决行的行事方式,比之先帝,也不差分毫,甚至隐隐有着远超先帝的架势,先帝尚且还留一丝仁慈。 而自年少登基,秦若澜所面临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之大。 不说别的,大商朝从未有过女子登基为帝的先河,可想而知,她所面临的非议不仅仅是年幼不谙政事这一件! 知女莫若父,难怪先帝故去前力排众议,顶着昏庸的骂名也要将这帝位传与她。 他知道,几名皇子皇女之中,唯有她最像他,他信她能处理得好,也能处理得来! “臣必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 “陛下,你总算是回来了!” 小环一见着身穿凤袍的女帝,连忙上前哭诉着委屈。 秦若澜柳眉微皱:“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 “陛下,今日贤王爷与晋王爷前来寻您!他俩……他俩……” “你何时说话也这般吞吞吐吐了?”秦若澜厉声呵斥。 由于天露道人的一番话,令秦若澜心情极度不好,适而也失去了往日的耐心。 或许她原本就是这样,只是和陈行待久了,才会变成了女儿家的模样。 见秦若澜语气不善,小环连忙跪地磕头道:“还望陛下恕罪,还望陛下恕罪。” “行了,先起来吧!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陛下开恩!”小环连忙起身道:“两位王爷联袂而至,说是有要事启奏陛下!” “不是让你对外宣称朕有要事需处理,谁都不见吗?” 小环急得都快哭了:“奴婢当然紧记陛下嘱托,也同两位王爷说了,可……可两位王爷铁了心说今日若见不到陛下,他们就一直待在天禄阁不走了!” 秦若澜闻言冷笑出声:“朕的这两位好叔伯可真是会添乱!走吧,随朕一同去瞧瞧!” “喏!” “等等,你先随朕去寝宫拟一道诏令派人送去凉国公府!” 秦若澜像是想起什么,嘴角一扬,你越是不愿入朝为官,朕偏不随你的愿! 既然事情是你搞出来的,总得善始善终不是? “啊?”小环愣神不解地看向秦若澜。 “啊什么啊?没听见?” “奴婢这就去准备纸墨笔砚!” …… “十六弟,今日可是难得啊,竟能在这天禄阁碰上你!”晋王轻笑着端起茶盏与贤王好似拉家常般闲聊。 “三皇兄哪里的话,每日不都能在朝堂上见着?”贤王淡然一笑:“反而皇弟觉着三皇兄今日能来天禄阁倒是稀客!不知三皇兄所为何事啊!” “哎,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 一提到这事儿,晋王就气不打一处来,满肚子牢骚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当日本王寻个好差事给那秦宇轩,指望着他能借得这次豫州大旱在京都施粥赈灾赚上些好名声,自己也好将他再往上提一提,谁能想到,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做出欺男霸女,强抢民女之事来,偏偏还给天鹰卫抓了个正着!” 贤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三皇兄,不是皇弟说你,那秦家本就是小世家出身,更是仗着与皇室同姓,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生拉硬扯地攀上几分交情,在外宣传自己与皇室同宗,若不是父皇仁慈,早就将他们满门抄斩,哪儿还能轮到秦家女儿做你的侧妃?要我说,三皇兄,那秦宇轩就该让他待在天鹰卫牢里好生反省反省,免得借着三皇兄的名头在外作威作福,届时替三皇兄你招来祸事!” 晋王愁眉苦脸道:“谁说不是呢?所以秦宇轩被我那皇侄女派人带走后,我也……” 贤王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撞击声令晋王一愣,不由得看向自己这个历来好脾气的十六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三皇兄,皇弟在这给您提个醒,陛下已不再是公主的身份,如今得九皇兄传位,继承大统,是当今大商朝的帝王,我等应改口称陛下!” “是是是,瞧我这嘴!”晋王讪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还当秦……陛下是儿时那会儿嘛!” “所以,三皇兄今日前来是想替秦宇轩讨个人情?”贤王冷笑道。 “哎,本王那侧妃整日都在面前哭哭啼啼,哭得本王不甚心烦,琢磨着这几日陛下惩治的也差不多了,想来秦宇轩他也已经知错,所以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求陛下开恩!官复原职就不想了,索性让他在京都做个富家翁算了!” “嗯!” 贤王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盯着天禄阁首座的位置愣愣出神,似是瞧见了往日熟悉的身影,仿佛先帝音容犹在。 看着贤王出神的模样,晋王一笑,打趣道:“皇兄我倒是忘了,小十六可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弟,自小就跟着先帝身后转悠,那年冬天还是先帝不顾危险跳入御花园池塘中将你这个调皮鬼给救了上来!” “是啊!”贤王怅然若失道:“那日天寒地冻,一众皇兄皇姐都只知在旁围观叫嚷,却无一人施以援手,唯有匆匆赶来的先帝不顾安危,跳入冰冷刺骨的池塘里将我救了上来。” 一听这话,晋王尴尬不已,当日自己就在一旁看着,可自己不敢下水,只因天寒地冻,恐伤了肺腑! “我母妃死得早,整个皇室无一人将我视为皇子,就连底下的那群宫女太监也是见我不受宠,百般刁难!可唯有九皇兄例外,他从不介意我与他并非一母同胞,反倒是对我呵护有加,夜夜将我哄睡之后才离去,更是将自己的心腹调来供我差遣,即便是登上了皇位,亦是不成有所改变!” “嗐,谁说不是呢!都言天家无亲情,本王看九……先帝就不一样,对待我们这群兄弟姐妹倒是挺好!”晋王附和道。 “是啊!是挺好!”贤王声音逐渐冰冷:“可有人不识好歹,竟妄想觊觎陛下的龙位!三皇兄,你说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小十六该不该杀?” 晋王一愣,连忙颤声道:“小十六,此话不要乱说,如今天下太平,谁人敢觊觎大宝之位?莫要被人诓骗了!” “两位叔伯在聊些什么呢?” 就在此时,秦若澜迈入了天禄阁,语气略带巧笑。 晋王与贤王见是秦若澜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陛下!” “见过陛下!” 秦若澜从二人当中穿过,坐在了天禄阁首座,笑着道:“两位叔伯不必多礼,坐下说!” “谢陛下!” “谢陛下!” “不知两位叔伯今日联袂而至,所谓何事?” “这……”晋王面色犹豫,似是有些犹豫。 贤王一笑,起身对着秦若澜行礼:“臣与晋王只是碰巧在宣武门遇上,故而才一同前来。” “哦?”秦若澜略带疑惑的看向贤王。 来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二人只是碰巧遇上,若真是如此,那今日可就又要扯上一番嘴皮子了! “不如三皇兄先说,如何?”贤王对着晋王一笑。 “也好!”晋王咬了咬牙道:“陛下,秦宇轩罔顾圣恩,可秦家毕竟只有这一子,王妃对其族弟思念心切,日日以泪洗面,还望陛下开恩,将秦宇轩放了吧!” 似是担心秦若澜不放人,晋王连忙补充道:“待他归家之后,臣一定令其家中长辈好生教导,不让他再犯,日后在这京都做个老老实实的富家翁!” 秦若澜没有答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用她那白嫩如葱的纤纤玉指不断地敲击着桌案。 晋王则是忐忑不安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秦若澜。 半晌,秦若澜开口道:“贤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贤王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臣以为,若是放在平日里,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毕竟秦宇轩并未得逞!可偏偏正值豫州大旱,加上豫州赈灾粮被贪墨,周遭商户更是大发国难财哄抬粮价,百姓早已对朝廷怨声载道,更何况秦宇轩又是奉命赈灾,却闹出这等丑事,若是不严惩,臣恐担心陛下会失了民心!” “十六弟,你……” 晋王怒目而视,死死地盯着贤王。 贤王丝毫不惧,坦然与之对视:“三皇兄,非是皇弟想要与你添堵,实则秦宇轩之举已然触怒了百姓,若是先帝尚在,这样的官员早就被问斩了,男丁全部发配充军,女眷亦是会被发配至教坊司!” “你……” 秦若澜倒是不急,反正她这会儿有的是时间,想来小环已经命人将诏令送到了凉国公府内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贼头疼去吧! …… “咚咚咚……” “来了,来了,别敲了!老头子我想睡会儿都不成!” 秦武埋怨着跛着脚打开了府门。 一见眼前的阵势,秦武先是一愣,随即赶忙道:“不知诸位宫里的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那名领头的小太监连忙堆笑道:“敢问老丈,凉国公的小公爷可在家?” “在的,在的,诸位大人且随小人去前厅,我这就去喊我家小公爷!” “如此,有劳老丈了!” 其实若是放在往常,他们这类身负诏令的传令太监自是不会如此平易近人! 毕竟身负诏令,代表的是当今女帝亲至,哪次不是趾高气扬?这可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扯虎皮的机会。 要知道缺失了男人的标志性物件,也唯有这个时候可以彰显他们的雄风了! 可小环掌事临行前的叮嘱,让他不得不如此。 “小公爷,小公爷,宫里来人了!” 秦武将他们引进堂厅,便一瘸一拐地跑向后院! “出什么事儿了?秦伯?”翠儿见着一路狂奔而来的秦武,好奇地问道。 “宫里来人了,快,你快去堂厅给宫里的大人上茶!”秦武一见是翠儿,连忙吩咐道。 “哦哦,好!” 翠儿闻言不敢怠慢,连忙一路小跑着去前厅奉茶! …… “小公爷,小公爷!” “来了,来了!”陈行推开房门,打着哈欠道:“秦伯啊,什么事儿?大老远就听着你在那儿喊,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派人来抄九族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秦若澜,李清雪与清风又一同逛街去了! 百无聊赖之下打算睡个回笼觉,可这衣服还没脱,就听到秦武满院子都喊声。 “小公爷,宫里来人了!”秦武上气不接下气道。 “来就来呗,找我做甚?我爹呢?他不去接待?”陈行不以为意道。 “国公爷一大早就去隔壁蒋侯爷家去逗弄他家的小孙儿去了!” “这老头,没事儿就知道闲逛!”陈行没好气道。 “那还不是小公爷你不争气?”秦武嘀咕道。 “哈?这事儿也能赖到我头上?”陈行吃惊地看着秦武。 秦武一脸认真地掰着手指头道:“若是小公爷争气,这会儿国公爷何必眼馋别人家的孙儿,不说秦姑娘与王姑娘,便是少夫人,这会儿肚子里也该有动静了,我们这群府里的老人,也好久没见着凉国公府多口人了!” 陈行纳了闷了,怎么这事儿还能怨到自己头上来了,是自己不努力吗? 还要怎么努力?自打食髓知味开始,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自己几乎天天就没歇过,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吧? 况且,只有累死的牛哪儿有耕坏的地? 别到时候这凉国公府没添新丁,倒是先送走一个! 第117章 这诏令我能不接吗?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可是倾其所有都给了李清雪了,偏偏近一个月来,就是瞧不见李清雪肚子里有半点动静。 莫不是这具身体不行?亦或是清雪不孕不育? 自己虽不是学医的,但是基本的生理常识还是有的,起码包皮过长这点不用担心,这具身体压根没有这个毛病! 若是在前世,自己还能带着清雪去医院排查,看看究竟是谁的问题,实在不行试管什么的也可以。 问题是,现在是在古代啊,哪儿来的那么先进的手段,难不成要找偏方? 靠,自己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了,陈行赶紧将脑海中的念头甩了出去。 “小公爷,还是赶紧去前厅看看吧,宫里的诸位大人还在等着呢!”秦武连声催促。 “行了,秦伯,等着就等着呗,不就是宫里来人嘛,屁大点事儿瞧把您老给吓的!”陈行满不在乎地安慰道。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得慎言,前厅里的可是女帝身边的太监,与一般的太监不同,能被赋予传令一职,多少也是能在陛下眼眸前说上几句的!若是怠慢了他,他在陛下身边上嘴皮下嘴皮这么一碰可就糟了啊!” 陈行哈哈大笑:“让他碰呗,他碰这一下,说不定我的身份就要从小公爷变太子了!秦伯,可曾听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路虎?” 秦武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怎的,自打一年前自家这位小公爷转了性子之后,嘴里就净是些骇人听闻的话。 莫说伦理纲常了,张口闭口都是想着如何撺掇着老国公行谋逆之事! “小公爷莫要信口开河,还是赶紧随我去前厅!” “知道了,知道了!” …… “大人,茶添好了!” 堂厅前,翠儿端着茶盏来到了首座这位领头的小太监面前。 虽说来时小环掌事三令五申让自己谨慎对待。 可这一刻钟的功夫都过去了,这凉国公府的主人家是一个没瞧见,茶水倒是没少喝,顿时心里怨气滋生。 往日里那些个王孙贵胄哪个见着自己不是以礼相待,可偏偏这次不一样,凉国公府的人竟敢将自己晾晒在这堂厅之中。 想到这,小太监的语气也就显得不耐烦了:“你家小公爷还没来?咱家这都已经喝了第三盏了,莫不是凉国公府未将陛下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没见过世面的翠儿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素手轻颤,茶汤随之洒了出来,落在了这名小太监的官服上。 霎时小太监勃然大怒:“哪里来的贱婢,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翠儿连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大人恕罪!” 小太监眼神阴鸷,左手高扬,作势就要惩治翠儿,一来是教训翠儿失了礼数,二来也是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你敢扇她一巴掌,小爷就敢剁了你的狗爪子!” 堂厅之外,陈行的声音冰冷刺骨,令小太监扬起的手掌也微微一滞。 “你便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小太监冷声询问。 不理会小太监的话,陈行上前搀扶起翠儿,后者生怕自己替凉国公府招来祸事,哭泣道:“是奴婢不好,奴婢该罚!小公爷还是让大人出了这口气吧!” 若是一般人,翠儿自然是顺势而起,可眼前之人,即便翠儿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龙椅上那位派来的人,若是因为自己惹恼了女帝,凉国公府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何况小公爷待自己不薄,若是因此惹祸上身,自己万死难恕其罪! 陈行越听越烦躁,冷声道:“小伍,将翠儿带下去,好好休息,她被傻逼吓着了!” “喏!” 小伍应声进来,就要将翠儿抱起。 却听小太监尖锐的嗓门响起:“咱家倒要看看谁敢?” 愤怒使人丧失理智,小太监此时哪里还记得起小环掌事临行前的叮嘱。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是占着理的,便是闹到了女帝陛下近前,他也能说出个凉国公府藐视陛下的大不敬之罪。 这人一旦有理了,底气也就足了起来。 或许在他看来这理不仅足,还占着大义,可他偏偏遇上了陈行。 “哟,你倒是挺牛逼的啊!”陈行眼眸似毒蛇般紧盯着小太监道:“你谁啊?说来我听听。” “咱家武桂,贵人们称咱家一声小桂子,位居内廷三品,你可以称呼一声武公公!”武桂神色倨傲。 陈行一愣:“小鬼子?” 小桂子没听出差音,虽不喜陈行称呼自己为小桂子,可对于他愣神的表情还是颇为满意,要知道三品太监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一般朝中大臣哪个见着不是礼让三分。 虽说内廷不得干政,可宰相门前三品官的道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不要说自己还是女帝近前的人。 武桂哪里想到陈行愣神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小桂子这三个字的谐音。 “陈小公爷,咱家是带着女帝陛下的诏令前来,如女帝亲至,你姗姗来迟不说,咱家不过是要惩戒一番不知礼数的贱婢,你竟如此妄自尊大,藐视陛下!莫不是凉国公府眼中没有女帝不成?” 而此时跟在武桂身边的另外一名小太监想要提醒一番,却遭到武桂冷眼瞪了回去。 这一举动被陈行看在了眼里。 此时静待陈行下文的武桂盯着翠儿,眸底的阴狠之色始终不曾散去,今日这巴掌定是要落下的,自己受了辱总是要讨回来的。 陈行漠然来到武桂的身前,还以为陈行是来服软的武桂,自然也就不会起身。 没承想,陈行二话不说,右手一把揪起武桂的衣领,左手按着他的脖颈,顺势给了他一个膝顶。 武桂霎时间面色青紫,泪水夺眶而出,口中涎水也顺着嘴角流下,整个人和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口中哀嚎之音不绝。 “傻逼,哪个准许你坐在首座的?一个太监,没鸟的玩意儿,也敢跑来小爷面前作威作福?” 陈行不顾武桂面露痛苦之色,一脚踹开他,悠然自得地坐在首座之上道:“打着陛下的旗号,跑来凉国公府飞扬跋扈,你这么做,陛下知道吗?” “你……”武桂痛苦着捂着小腹,想要开口,可是剧烈的疼痛令他也只能说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陛下宅心仁厚,体恤百姓,我的婢女不过是不小心洒了点水到你衣服上,我赔你银子便是,如此咄咄逼人,这要是不是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如你一般小鸡肚肠,你这是在败坏陛下的名声,你懂吗?这若是传到了百姓的耳中,百姓会如何看待陛下?往小了说,你这叫仗势欺人,往大了说,你竟妄图让陛下失了民心,你又将陛下置于何地?” 不等武桂回话,陈行又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面露虔诚之色:“我不过是听闻宫中来人,想来陛下是有要事嘱咐我,故而焚香沐浴,以示对陛下的尊重,这才耽误了些时间!怎么到你口中就变了味儿了?莫不是你想借机挑起君臣不和?” 说着陈行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武桂啊,武桂,你该不会是乞塔或是西戎那边派来的细作吧?当真是居心叵则啊!” 武桂哪里还能说得出话,而此时先前想要出言提醒的小太监一咬牙站了出来,恭敬地对着陈行行礼开口:“小公爷,还请见谅,武公公并非有意如此,实则是心系女帝威严,不知小公爷是出于对陛下的恭敬才姗姗来迟,故而心乱之下,说错了话,实则非是对凉国公府不敬,还请小公爷海涵。” 陈行意外地瞅了这名小太监一眼道:“你叫什么?” “奴婢尹让!” “尹让!嗯,你很不错!” 陈行点了点头,算是记下了尹让的名字,心里却是对尹让的评价不俗。 这人不简单,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说,这话说得也是相当有水平,既维护了女帝的威严,又连消带打将君臣嫌隙一笔带过,情商之高,是个能往上爬的狠角色,理当交好才是! “原来如此!”陈行故作恍然大悟道:“尹公公这番话倒是解了小子心底的困惑,我见武桂如此盛气凌人,还当是陛下授意,原来是有小人作祟啊!” “行了,误会解开了,还请尹公公代为宣读陛下的诏令吧!” 陈行来到堂下就要跪地接令,尹让自是紧记小环掌事的叮嘱,慌忙开口道:“陛下有命,小公爷功劳甚高,往后可不用跪拜接令。” 谁想到陈行却是义正言辞,朝着皇宫方向拱手道:“礼不可废,陛下体恤我等不易,实乃天恩浩荡,可我等陛下子民岂能恃宠而骄,尹公公宣读便是!” 说着陈行便恭敬地跪倒在地,等候尹让宣读诏令。 其实陈行哪儿想跪啊,这不是刚打了陛下身边的人吗? 怎么着也得在女帝面前博个好感是不是? 以陈行前世看电视剧的经验,这武桂回去百分之百是要嚼舌根的,至少这一跪,不说能令女帝消除心中对自己的愤怒,至少能够起到一丝疑惑。 而只要女帝不是胸大无脑,仔细想下就该知道,自己这一跪可是在表态! 证明自己并非如武桂口中所言的那般不知君臣纲常之人。 尹让无奈,随即缓缓打开金黄色的诏令,语气威严宣读了起来。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凉国公府有子陈行,德才兼备,品行俱佳,深入豫州,九死一生,查得豫州赈灾一案真相,令朕深感欣慰,特此赏绸缎百匹,黄金千两!然,现有贼人作祟再生事端,藏矿不报,私自开采,恐其有危害大商百姓之举,故,今封陈行为天鹰卫副统领一职,领天鹰卫众人彻查此事,即日上任,钦此!” 听前面还觉着凑合,可到最后,陈行脸色就跟吃了米田共一样难受。 若是单单领个天鹰卫副统领一职,他还是乐得其成,毕竟以后私奔什么的也方便。 可偏偏这职位领了,还得帮着查私采铁矿一事,这就令他不爽了。 合着本来是只要审问孟德海与许大山就能唾手可得的职位,如今却要连带着私采铁矿一事一并处理? 这笔买卖自己算是亏麻了,妈的,一定是秦若澜那个街溜子向女帝进谗害贤,改日见了定是要饶她不得! 尹让见陈行愣在原地,连忙小声提醒:“小公爷,小公爷!” 陈行缓过神,面露复杂地看着尹让道:“尹公公,这诏令我能不接吗?” 这番话令尹让顿时傻了眼。 这又不是抄家灭族的诏令,这是嘉奖的诏令,竟然还有人嫌弃? …… 不出陈行所料,武桂等人一回宫便向着女帝复命。 而见着武桂面露痛苦之色以及尹让脸上的巴掌,秦若澜眉头轻挑,神色冷厉道:“怎么回事?” “陛下,您可要替奴婢做主啊,那凉国公府不顾尊卑,藐视陛下不说,还将我等狠狠地羞辱一番,那陈行甚至还动手打了奴婢!” 要不说太监的嘴巴会搬弄是非,说的话半真半假,很难令人起疑。 陈行打是打了可不是打的一样,至于脸上的巴掌怎么来的,有脑子的想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而女帝对武桂的话那是半点都不信,心中冷笑不止,自己与陈国公心照不宣的约定,又岂会是武桂这等货色三言两语就能够颠倒黑白的? 之所以神色冷厉完全是冲着武桂而去,至于武桂嘛,他还以为女帝是恼怒凉国公府等人专横跋扈! “你且细细说与朕听!”秦若澜平静道。 武桂一听这话,心头顿时一喜,若是女帝大怒,自己恐怕就要小心点开口,因为往往掌权者都是这般敲打下属,雷声大雨点小。 可如今陛下面无悲喜,证明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武桂连忙声情并茂地将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听得女帝连连皱眉。 临了,武桂还补充道:“奴婢命贱,受些委屈不打紧,可凉国公府藐视陛下,这可是……可是……” 说到这,武桂便不再说了,他知道,有些事过犹不及,剩下的,只需女帝自己想象即可! 秦若澜阴沉着张俏脸,似是腊月寒冬,令人后脊发凉。 “你来说,若是有半句假话,朕便命人将你杖毙!”秦若澜一指尹让,冷声开口。 武桂心底微微一惊,可回头一想,涉及凉国公自然需要谨慎,想来尹让这人还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可秦若澜的话,令尹让心中一凛,迅速将这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若是女帝信了武桂的话,定然是凤颜大怒,盛怒之下,必是会立刻差人将陈行捉拿进宫问罪。 可如今却要听自己一个小小的七品太监之言,细想之下,其中定是有着不为外人道哉的深意。 再想想先前一出凉国公府的府门,武桂便神色阴狠地赏了自己一巴掌,如此小肚鸡肠之人,若是自己跟着他颠倒黑白栽赃嫁祸,恐怕他也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可倘若此时替陈行说话,将事情缘由尽数道出,虽说事后不免遭受武桂的毒打,可万一受到陛下的褒奖呢?便是挨顿打,也是值的! 做皇帝的最怕什么? 自然是欺上瞒下,串通一气,诓骗自己。 一想到这里,尹让把心一横,左右都得受到武桂的刁难,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口恶气。 当下尹让选择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全盘道出。 “没了?”秦若澜冷声道。 “还,还有一句!” “说!”秦若澜呵斥道。 “小公爷夸了小的一句不错!”尹让抖若筛糠,战战兢兢地将陈行夸奖他的话也说了出来。 “哦?小……小公爷当真如此说了?”秦若澜顿觉意外。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尹让顿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朕知道了!”秦若澜淡然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武桂则是眸中泛起怨毒之色。 自己虽是夸大了些,可事情真实的情况确实如此,也并不算栽赃陷害。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受到陛下的责罚,但能给凉国公府上些眼药,这买卖也不算亏。 况且自己还是王承瑞的人,陛下怎么着也不会真要了自己的命! 只是一会儿得看看执行的太监是谁,万一下手没个轻重,自己躺上个十日半旬的,可就划不来了。 只是这尹这个贱皮子一会儿定要好好炮制他一番才能消了心中这口恶气。 竟敢出卖自己,这是没把自己当上官啊! 可是武桂却不曾想,他又何时将别人当自己人了? 可下一秒,秦若澜的话却令武桂连报仇的心思都没有了。 “来人!” 一声厉喝,天禄阁外两名禁卫军推门而入。 “将武桂拖下去,杖毙!” 武桂慌了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连忙开口求饶:“陛下,奴婢冤枉啊!还请陛下明察!” 冤枉?秦若澜心中冷笑,却也懒得开口同他解释。 一个太监而已,还不配! 禁卫军可不管别的,陛下都没开口,自然是要照办,于是连拖带拽,动作粗暴地将武桂拖了下去,就在天禄阁外行刑。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与求饶声传来,令尹让心底愈发的没了底,甚至都想好了,等武桂被杖毙,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 自己是有多倒霉,摊上这么个要人命的差事。 “你起来吧!”秦若澜语气柔和许多。 “多谢陛下!” 尹让受宠若惊,强忍着腿软,坚持站了起来。 “以后你便领了武桂的差事吧!正好也需要个人替朕去凉国公府传话!”秦若澜漫不经心道。 总不能让王承瑞去吧?那岂不是穿帮了? “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尹让一时间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环厉声道:“啊什么?还不谢恩?” “哦哦,奴婢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听明白了秦若澜的话,尹让顿时欣喜若狂。 死里逃生不说,自己还从一个七品太监一跃成了三品,这等泼天的富贵全都要得益于陈小公爷啊! 对了,还有小环掌事,若不是她临行前的叮嘱自己谨记于心,恐怕这会儿,也是落得与武桂一个下场。 不行,明日得想个法子出宫,买些小环掌事爱吃的糕点送去,多谢她的提点之恩才是! 还有,以后见着陈家小公爷一定要恭敬有加! 待尹让下去,秦若澜再也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那小贼,还说什么焚香沐浴迎接诏令,说得有模有样的,他这话也就骗骗傻子,以为朕会信?” 小环见女帝面露笑意,也在旁陪笑道:“要奴婢说,还是陈小公爷会讨陛下欢心,也唯有他,才能令陛下展露笑颜。” “胡说什么呢!讨打!”秦若澜神色娇羞的不轻不重拍了小环一下。 第118章 怀疑 “不过,今日朕的两位好叔伯倒是给朕出了两道难题啊!” 一想起今日天禄阁内,贤王与晋王的要求,秦若澜便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不堪,刚才的笑颜也转瞬即逝。 小环适时奉上安神茶心疼道:“陛下,先喝口安神茶吧!” “哎……” 接过小环递来的安神茶,秦若澜端在手里良久未动,还是选择将其放到了案桌上。 “陛下……” “这茶待会儿再喝也不迟,对了,你且先去传话,让兵部尚书李成贤来天禄阁一趟!” “喏!” …… “小公爷,您刚才太冲动了,陛下近前的太监你都敢打,这事万一要是闹到陛下御前……这可如何是好啊!”秦武唉声叹气,心中满是担忧。 “打了就打了,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而已,真以为女帝会全信他不成?” 陈行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倒是没心没肺地安慰起秦武来:“秦伯啊,要我说呢,您就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且将心放进肚子里去吧!女帝只要不是没脑子的,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撑死了小惩大戒而已。” “可……可……” “行了,别可是了,对了,秦伯,季素母女俩安置得如何了?” 一说到这秦伯脸上笑意连连:“当夜就安排好了,现在正帮着刘婶备膳食呢!还别说,囡囡那小丫头倒是古灵精怪的!” 说曹操曹操到,庭院内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秦爷爷,秦爷爷你人呢!” “在这呢,囡囡!” 小丫头寻着声便找了进来,一见着陈行笑眯眯的脸,囡囡刚娇笑着想要说什么,却又想起了娘亲的话,迈出的小脚丫顿时一滞,收敛起笑意,怯生生地学着娘亲的模样微微俯身一礼:“囡囡见过小公爷。” 陈行微微呆滞,随即明白,多半是季素让她见着自己时恭敬些。 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于是陈行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一把将囡囡抱在怀里故作凶狠道:“谁让你这般人小鬼大的,往后若是再这样,大哥哥就把你煮着吃了!” 说着还将头埋在囡囡的脖颈处不停地吐气逗弄她,弄得囡囡咯咯直笑。 二人打闹了好一会儿,正巧碰上端上膳食的季素进来。 当下脸色一变,训斥道:“囡囡,怎的这般没规矩,还让小公爷抱着你,还不快下来!” 囡囡见娘亲来了,连忙挣扎着想要下来。 不料,陈行却不撒手,而是对着季素道:“素娘不必这般谨小慎微,我凉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就把这当自己家便是!” “尊卑有别,小公爷好心收留我们母女二人已是令素娘感激不尽,若是任由囡囡这般打闹以后恃宠而骄失了规矩,可就不好教了!” “无妨,小孩子天性喜欢闹腾,我也喜欢这丫头得紧,且随她,莫要训斥她,训斥多了容易养成囡囡自卑的心理!”陈行一边逗弄着囡囡,一边跟季素解释道。 可惜,由于季素的原因,囡囡也不如先前那般活跃。 “这丫头谁家的?长得倒是水灵!来,让爷爷抱抱!” 众人正说着话,就见着陈世忠打庭院走了进来。 几人连忙行礼问安。 “见过老国公!” “见过国公爷!” “大哥哥,这白胡子爷爷是谁啊?”囡囡使劲往陈行怀里钻了钻,悄声问道。 “他啊!”陈行眼珠子一转,小声附在囡囡耳边道:“他是欺负哥哥的人!要不囡囡你替哥哥报仇怎么样?” “欺负哥哥?囡囡这就替哥哥报仇,可是该怎么报呢?” “你且这般……” 见二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世忠见着囡囡水灵灵的模样,心中也是心喜:“臭小子你抱在手里别摔着人丫头,给我抱抱!” 说着陈世忠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囡囡,囡囡与陈行相视一笑,似是密谋好了一般,张开小手,一张小脸上满是甜甜的笑容:“爷爷,抱!” “哎,乖丫头,爷爷抱!” 陈世忠接过囡囡的瞬间,陈行露出一抹坏笑。 只见囡囡突然脸色由喜转怒,一手揪着陈世忠的胡子一手不停地拍打着陈世忠的肩膀,娇憨道:“让你欺负大哥哥,让你欺负大哥哥,囡囡打死你!” 娇嫩的小手如何能伤到陈世忠分毫? 可偏偏这位久经沙场,令西戎与乞塔人闻风丧胆的大商砥柱,却面露痛苦之色口中连连告饶:“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囡囡别打了,别打了!” 一旁秦武倒是对此没有任何触动,反之可把季素吓坏了,连忙急忙着呵斥:“囡囡,你干嘛?” 陈世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季素没事儿,接着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数枚包裹好的糕点拿在手中道:“你若是不打爷爷,爷爷便将这糕点送你吃如何?” “这……”囡囡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陈行,又看了看陈世忠手里的糕点,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色。 “那……好吧!”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糕点的诱惑。 陈世忠抱着囡囡来到堂厅首座坐下,替她将糕点上的油纸剥开,送入其嘴边。 小丫头一见着如此香味扑鼻,又做工精美的糕点,哪里还忍得住,张口便将糕点囫囵吞枣地一股脑吃进嘴里。 “哎哟,慢点吃,慢点吃!”陈世忠心疼地看着小嘴鼓囊囊的囡囡,连忙呵斥陈行道:“小兔崽子,愣在那儿干嘛,还不拿点水来!” 陈行无奈,只得乖乖地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没一会儿,囡囡就将陈世忠手中的糕点吃了个一干二净。 陈世忠笑着摸了摸囡囡的小肚子道:“哎哟,肚皮都吃得这般滚圆了。” 囡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才不圆!” 娇憨的神态逗弄得堂厅众人哈哈大笑,季素笑着笑着眼角泛起了一丝泪花。 “行了,囡囡先去玩会儿,爷爷有话要和哥哥说!” 陈世忠放下囡囡,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好吧!”囡囡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向外走去。 季素牵着囡囡冲陈世忠等人行了个礼,便带着她去刘婶处帮忙了。 囡囡一走,原本笑容满面的陈世忠脸色由晴转阴,盯着陈行道:“你倒是威风得很啊!” 陈行哪里不知道陈世忠是在点自己,连忙起身道:“父亲,这事儿真不怨我!” “行了,府里都传开了,我又不聋!只是,打了传令太监终究是你的不是,你想想该怎么办吧!” 陈世忠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怎么办?凉拌呗,大不了就是罚点钱,打几杖而已,总不能因为个太监,女帝就褫夺爵位吧?那她这龙椅可算是做到头了!” 陈行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一副不屑之色。 陈世忠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的那套圣人之言都被抛在脑后了?” 听到这话,刚拿起的果子,瞬间停滞在半空,陈行明白,终究是陈世忠对自己起了疑心! 一个书呆子,满嘴之乎者也的人,却突然变成对圣人之言嗤之以鼻,任谁都会产生怀疑。 陈行尴尬地解释道:“这不是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被那些个教书先生给PUA了嘛!” 陈世忠一愣:“什么PUA?” “咳咳,就是被忽悠了!” “哦!”陈世忠淡淡应了一声,默默喝着茶,一时间堂厅陷入尴尬沉默之境。 “对了,明日便是你娘的忌日了,我也刚好在京,这次咱们就一同去祭拜一下吧!” 陈世忠喝着茶,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陈行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了,于是故作疑惑道:“娘的忌日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吗?” “哦?”陈世忠放下茶盏淡淡道:“多半是我记岔了!” 放下茶盏,陈世忠表情似是怀念,接着道:“楚家那小子回京之后你没去他家看看?楚老夫人可是对你欢喜得很,可惜了,她家大女儿要是能嫁给你就好了!当年若不是你和你哥带着楚家小子跪在崇明殿外……” 陈行一脸无语:“爹,您是阿尔茨海默症犯了吗?楚年行一个独子,哪儿来的姐姐?再说了,当年可是我一人带着楚年行钻狗洞跪在崇明殿外,和我大哥二哥可没关系!” “哦,那多半……” “多半是您又记岔了是吗?” 陈行满脸幽怨道:“爹,我真是您亲儿子,别再试探了,再试探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见被陈行戳破,陈世忠老脸一红,神色尴尬地掩饰道:“哎,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 “行了,别装了!不就是见着我和先前不一样嘛,怀疑是被人调包了!”陈行撇了撇嘴。 陈世忠恼羞成怒:“就不知道给你爹留点面子?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咱爷俩谁跟谁!” 陈行面上一副无所谓之色,内心深处却是对这位老人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愧疚谈不上,毕竟不是自己主动夺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世忠索性也就摊开了:“虽说我常年镇守关外,可家中弟兄们也会写信给我报平安,如今你的变化着实令我不解,而且以前你对兵书是半个字都不看,可我听说,你和秦侄女打赌,竟然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豫州,老子就好奇了,你这兵法谁教你的?” 陈行心里嘀咕:谁教的?我若说大汉三杰,关键是您老也不认识啊! “天生的,天生的!嘿嘿!” 陈行本想着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没成想陈世忠却较起真来。 “别和老子打马虎眼,你老子带兵打仗几十年,若是信了你的鬼话,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哎,说了您又不信,孩儿能怎么办?”陈行双手一摊,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既如此,你等着!” 说着陈世忠冲着庭外喊道:“子舒,找两个人把我的沙盘拿来!” “喏!” 陈行一听这话,头就大了,寻思着这老头该不会是鹰派的吧! 没一会儿,几个玄甲军托着沙盘走了进来。 “子舒,你们几个先别走,一起来看看!” 陈世忠低着头,将所有物件摆弄好,对着陈行开口:“这是西戎与玄甲两军对垒之阵,我且问你,若你是莫沙城的守将,你当如何?” 看着沙盘上的演阵,陈行也是来了兴趣,这玩意儿就好比赵括纸上谈兵一样,虽说能够推演,可战场上讲究的是个瞬息万变,不可能算无遗策,不是剧本,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那就得看父亲想要什么样的战果了!”陈行嘴角上扬,故作高深。 陈世忠与周子舒相视一愣,随即周子舒开口问道:“若是想要无功无过呢?” “那便坚守城池,据守不出!” 周子舒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对陈行的评价却是:只适合当个守将。 陈行见状嘴角轻笑:“周叔可是觉着我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周子舒见被戳破了心思,神色略显尴尬。 陈世忠却眉头微皱:“若我想要大获全胜,一举拿下西戎呢?” 陈行撇撇嘴:“爹,你这国公已经是到头了,难不成还想当个异姓王?若是这样,索性咱爷俩反了吧,你当皇帝,我当太子,如何?” “说正事儿呢!”陈世忠一拍陈行后脑勺,没好气道。 “想要一举拿下西戎,这事儿有些难!” 陈世忠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还算是中肯,不是那种大包大揽之辈,若是西戎那般好拿下,玄甲军又怎会数十年只是守城呢! “但是嘛……也不是全无办法!” “嗯?”陈世忠听到这话,眼底泛起一抹精光:“怎么说?” 陈行一指沙盘道:“西戎人,民风彪悍,好勇善斗,可奈何居无定所,氏族之间矛盾由来已久,况且属于游牧民族,若是父亲想要彻底解决西戎犯我边疆祸患,那就得看父亲是想要徐徐图之,还是一劳永逸了!” 陈世忠没好气地踹了陈行一脚:“还学会和老子卖关子了?你身上那股子酸腐的儒生气息何时才能改掉。” 陈行讪笑道:“习惯了,习惯了!” “还不快说!”陈世忠瞪了他一眼。 而一旁的周子舒却是眉头上挑,听这话,困扰大商数十年之久的西戎,在小公爷这里仿佛完全不是个事儿啊! 若是陈行知道了,定然要冷哼一声:有公式,做题自然是快些! 第119章 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周子舒突然插话道:“小公爷,此事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陈行不屑道:“周叔,你瞧不起谁呢?一个西戎而已,老子能把他们打得找不到北!” 陈世忠又是一脚踹过去:“你是谁老子呢?” 陈行自知失言,连忙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周叔,侄儿,一时口快!” 周子舒并未在意,反倒是神色兴奋道:“没事儿,小公爷,你且说说看,如何才能将西戎人打得找不着北!” 完了,又是个鹰派! 陈行一看周子舒那股子兴奋劲,就跟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似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别人。 “咳咳!”陈行清了清嗓子开口:“那我们先来说说第一条,徐徐图之吧!” 陈行一指沙盘道:“玄甲军之所以无法与西戎证明抗衡,非玄甲军无力,实则是西戎乃是游牧民族,善骑射和畜牧,加之草原之广阔,便于他们隐藏,走哪儿都不会缺吃食!” “而我大商的玄甲军不同,粮草淄重需要派人运输押解,若是在半途中遭对方偷袭,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会造成粮毁人亡,甚至粮草也会替他人作嫁衣,成为了他们的补给,故而恶性循环之下,玄甲无法长时间远距离作战,战线一旦拉长,对于玄甲军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周子舒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诸位可知为何我玄甲军明明兵多将广,却奈何不得西戎?”陈行抛出问题。 “我等马匹远不如西戎人!”一名玄甲军开口道。 “这是其一!”陈行点了点头:“但并非主要原因。” 赵勤若有所思道:“可是骑射?” “不错!”陈行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赵勤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大商军马之所以比之西戎人的马要差上不少,除了血统的问题,还有就是诸位身上的甲胄,你们再想想,为何西戎人来去如风,我等却疲于奔命?” “他们衣着简陋,稍微好些的也是皮甲裹身,有的甚至并未着甲!”赵勤神色严肃。 陈行满意地笑了笑:“若是我等也着轻甲呢?” “小公爷这法子我等不是不知,也曾着轻甲,可西戎人善于骑射,我等与之实力上有太过明显的差距,着实没有办法!”一名玄甲军对此颇为无奈! “这位大哥,此言差矣!”陈行笑着开口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怎么说?”陈世忠来了兴趣! “菜可以多练,但首先我们得将装备与他们看齐!” “如何看齐?” “开关市!”陈行神秘一笑 “开关市?” 众人大惊,这话可不兴说啊,开关市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说是养虎为患都不为过! 一见众人如此表情,陈行就知道他们只看到了害而看不到利! “诸位叔伯,不用如此惊讶,你们只看到了坏处,却不曾看到好处!” 陈行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非得说一半留一半?”陈世忠有些不满。 “是是是,爹教训的是!” 陈行生怕又挨上一脚,连忙道:“关市一开,意味着我们可以从西戎人手里换得更多的牛羊牲畜,他们也能从我们这换取茶、盐等生活必须品!” “要知道,生活必需品不似牛羊,牛羊可以繁衍,而这些在西戎人眼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生活必需品,他们却是用一点便少一点!” 周子舒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惊呼出声:“小公爷,莫不是想要……” 见周子舒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陈行笑着道:“便是如周叔所想!” 赵勤傻乎乎地看着陈行:“小公爷,什么意思啊?” “夯货,小公爷的意思是想要抬高物价换取对方牛羊,打个比方,比如私下里有的世家会允诺十头羊能换十斤茶叶,可我们开了关市便可十头羊换五斤茶!” 陈行一脸无语:“周叔,你这样做生意,傻子才和你做,人家西戎人是缺生活用品,但不是缺心眼儿!” “啊!”周子舒纳闷道:“难道不是吗?” “有位伟人说过,当利润达到一成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五成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十成时,他们敢于践踏大商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三十成时,甚至连砍头都豪不畏惧。” “你以为这些世家靠什么积累财富?还不都是靠着掌控商人,私下里走私这些明令禁止的物品,将其贩卖给敌国?他们啊,满嘴的仁义道德,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陈行说到这,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若论即当婊子又立牌坊这事儿,估摸着女校书们来了,也得认世家之人为鼻祖。 “可这与关市有何关系?”陈世忠皱眉问道。 “关系可大了!”陈行冷笑道:“他们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走私贩卖给西戎生活用品,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彻底绝了他们这条生路!”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自家小公爷这哪儿是绝了别人的生路啊,这是替别人挖好坑,就等着活埋了啊! 陈世忠一扶额,双眼紧闭,完了,自家儿子是因为孔青书一事将世家都给记恨上了,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 难怪陛下总说自家这儿子睚眦必报呢! “行儿,你跟爹老实说,你这计划是不是今日才想出来的?” 陈行一愣,点了点头:“是啊,爹,怎么了?” 可不是刚想的吗?你这不是刚问吗? 果然啊,这是针对世家的一条绝户计啊! “没什么,是爹让你受委屈了!”陈世忠满脸愧疚的看着他。 这老头什么毛病?陈行大感纳闷。 “接着说!”陈世忠柔声道。 “咱们呢也不多要,他们若是十只羊换十斤茶叶,那我们便八只羊换十斤茶叶!”陈行诡异一笑。 “对于西戎人来说,这不还是赔本的买卖吗?”赵勤嘟囔着。 “我之前一直说小伍,没说你是吗?格局呢?格局打开啊!”陈行怒其不争道:“你难道就只会盯着眼眸前的那点蝇头小利吗?” 赵勤呆愣地看着众人,众人一副看憨子的表情,令他颇为郁闷。 “我们这是官府出品,自然是精品,西戎人哪里懂得茶叶好坏?他们要精盐,你们就不会把盐巴磨成粉后再卖给他们?他们要好茶,你们就不会陈茶掺合着新茶一同卖给西戎?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陈行恨铁不成钢地指点道。 “啊,这不是骗人吗?”一名玄甲军不满道。 “骗人?”陈行盯着这名玄甲军的将士冷声开口:“你是何人,报上军籍!” 那名玄甲军立刻站直了身体,神色凛然道:“回小公爷的话,末将齐麟,商历启符五年入伍,现如今在玄甲军威武营任职队正一职。” “我且问你,入伍五年,身边袍泽可有战死?” “有!末将小队已轮换十余人!”齐麟神色哀伤道。 “你说我骗人,我且再问你,当西戎人与大商立下盟约互不侵扰,转瞬间就撕毁条约,将屠刀举向你的袍泽时,你可曾觉着他们是在骗人?” “这……” “当西戎人,烧杀抢夺粮食,凌辱大商百姓后,称自己管教不严,你可曾觉着他们在骗人?” 齐麟面色羞愧,不敢抬头看众人。 陈行环顾一圈冷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记着,仁义道德的仁字与人同音,那是说给同是为人的人听的,和畜生咱们不讲仁义道德!只讲武德!若是下次谁再让我听到有人要对西戎亦或是乞塔人讲仁义道德,趁早给老子滚出军营,回家种地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一众玄甲军涨红着脸应和道! 陈世忠见到这一幕,顿感老怀欣慰,行儿,终究是长大了! “接着说!”陈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接着道:“他们走私很可能被查抄罚没,而我们有官府作保,换你们,你们愿意和走私的做交易还是略有损失,转而和官府做交易?” “自然是官府!”赵勤抢答道。 “那等一切尘埃落定,步入正轨之后,涨价和涨多少谁说了算?” 陈行贼兮兮地看着众人,像极了奸诈的商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小公爷原来是在这等着西戎人钻套呢! 陈行哪儿能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自己所图的是什么,于是循循善诱道:“若是他们习惯了这些生活用品,那后面至于是用牛羊还是用上好的良驹来换,你们说,谁说了算?” 众人顿时惊呼,不愧是小公爷,难怪说要将格局打开,他们只看到了五十步,而陈行早已算到了百步。 就连陈世忠都不由得惊叹不已,这小儿子竟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欲先取之必先与之,这只不过是小道尔!”陈行高深莫测的笑着,似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还是小道?”周子舒整个人都麻木了,别说他了就连陈世忠都傻眼了! “快,快说说!” 陈世忠再也按捺不住了,自己二儿子的尸身其实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觉着枉为人父! 为人父者又如何能忍心自家儿子的尸首曝尸荒野,受风吹雨打? “我还有两计可彻底灭了西戎人的根!”陈行脸色阴冷,咬牙切齿道。 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躯壳,可内心的感情却依旧真实无比。 无论是出自这具身体亦或是自己本身,对于为国尽忠,却遭受侮辱的英烈,任谁都忍不了。 “说!”陈世忠迫不及待,语气都激动了起来。 “其一,开教化,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便是瓦解它的文化;要瓦解它的文化,必然先消灭承载它的语言;而要消灭这种语言,就定然从他们传播文字文化的地方入手。” “行儿的意思是想将他们纳为大商子民?”陈世忠眉头一挑。 “不,是作为附属国,只是将来他们所用的语言与文字皆是出自大商,西戎再无自己的文化传承!长久以往,数十年后,这个民族最终会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此法虽好,可耗时太长,容易养虎为患!”陈世忠沉思良久,缓缓开口。 陈行洒脱一笑:“这就要看是谁来养这头虎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那还有一条呢?” 陈世忠其实心里多半已经有了答案,前面从文这一方面入手,自然后一条就得要从武这一字开刀了。 陈行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沙盘上西戎的方向写下几个字。 待写完之后,七个大字令众人心中热血沸腾,似有不吐不快的情绪。 “寇可往,吾亦可往!” “可我们终究与西戎相比在机动性上欠缺了些火候!” 热血上头之后便是冷静的分析,陈世忠当即指出不足! “非也,佯攻也是攻!若玄甲军倾巢而出,对方势必龟缩不出,甚至会迁徙去往别的地方避我大商刀锋!” 见众人似是赞同,陈行狡黠一笑:“可若是诱敌深入呢?” 看众人似是不理解,陈行笑着道:“若是对外宣称我爹被陛下罢黜,整个凉国公府遭受牵连,你们说西戎人会怎么样?” 古代细作这一类人无论在哪儿都有,只是情报传递不如前世方便,但自己可以等,也等得起! 周子舒闻言两眼放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不错,若是如此,对方必然会趁这个机会大举入侵,届时,父亲再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你们说西戎人还有一战下去的勇气吗?”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会选择撤兵啊!”周子舒疑惑道:“除非……有伏兵?” 陈行摇了摇头:“没有伏兵!” “那怎么一劳永逸?”周子舒不解。 陈行眼眸闪过一丝冷意:“我要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逼他们不得不殊死一搏,虽说届时会死很多人,但唯有此举才能彻底绝了西戎之祸,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所过之处,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嘶……” 陈世忠也是对自家小儿子如此大的杀性感到心惊。 “不用惊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诸位不懂吗?”陈行眼神阴鸷地看着众人。 这时,赵勤开口道:“我觉着小公爷说得对,要想后世永不受西戎之扰,我等就必须将其赶尽杀绝!” 陈世忠缓缓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如何断绝其生路?” 陈行一指沙盘:“派一支千人小队,一定是要善于骑射的,带上火油,轻装简行,从巫祁山绕道而行,避开西戎人的大部队,待两军交战之际,接着放信号的机会,这支小队看到信号,便直插西戎人耐以生存的腹地,见人就杀,不留活口,以战养战,前放玄甲军只需拖住他们,此外,这支小队所过之处全部浇上火油,放火烧地,能烧多少烧多少!” 众人算是彻底服了,即便是西戎人逃回去,自家家底没了不说,赖于畜牧的草地也被彻底焚烧殆尽。 一旦失去青草庇护,裸露出的土地遭受太阳暴晒,水分自然流失,若是这场大火够猛,想要缓过来,也得需要数年之间! 不仅如此,牛羊吃什么?又如何繁衍?西戎人又该如何生存? 这一招当真是狠毒无比! 第120章 咱们又见面了! “行儿,你老实和爹说,这些法子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你?还有豫州的时候,你口中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 不待陈行开口,陈世忠又是一番连环追问:“这些都是集兵法之大成者才有可能说出的名言,此话若是出自身经百战的绝世将领,我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可偏偏是从你这么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口中说出,说实话,老子实在是想不通,若无人指点,你是如何总结出这兵法精髓的!” 陈世忠眼眸深邃,若是能将行儿背后有如此大才之人招入军中,何愁西戎、乞塔不灭? 若是不喜入朝为官,便是由他来教导行儿,自己也是放心的,可怎么着也得见着人不是? 万一要是细作什么的,那不就亏大了? 再者说,为人师者,虽不喜黄白之物,可总要生活的不是?自己作为行儿的父亲,给其恩师“一些”束修不过分吧?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爹,你想什么呢?放心吧,没人能教我!” 陈行神色淡然,颇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意味在其中:“谁能教我?谁又有资格教我?” 可不是没人能教嘛!仗着老祖宗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只要他不作死,足够他在大商朝吃香喝辣的过完一生了。 “看把你能的!”陈世忠嘴上骂着,心里却是暗自狂喜:倘若当真无人教他,难不成我儿是天生的将帅之姿? “小公爷,此计虽好,可若是彻底将西戎人杀个干净,末将恐有伤天和啊!”齐麟略显担忧。 古代人对这类事情还是比较忌讳的。 “无妨,不伤文和便好!” “文和?文和是谁?”赵勤傻乎乎道。 “文和嘛……文和就是文和,说了你也不懂,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 陈行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得随口敷衍过去。 齐麟神色犹豫踌躇:“可若这事儿传到那些个文人酸腐的耳朵里去,末将怕对小公爷的名声不利啊!” “名声?”陈行愕然,随即指着自己道:“你瞧着我在京都像是还有好名声的样子吗?” 众人一阵哑然,想起这几日回到京都,听得最多的便是陈行的点点滴滴,吃喝嫖赌那是一样不落。 可谁又能想到,便就是这样一个纨绔不堪的二世祖,却深谙兵法之道,总结出的精髓令久经沙场的玄甲军将领都为之钦佩! “可……”齐麟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行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我在背后骂别人,肯定是那人人品有问题,别人在背后骂我,更只能证明我骂得没错,记着,我陈行骂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骂我陈行的人就更不是个东西!” 陈行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令众人一阵错愕。 初听是有几分道理,可细细琢磨,这道理中却又透露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歪理! “行了,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吃饭,我都饿了,吃完饭还得去劳什子天鹰卫点卯,也不知道女帝是不是看我闲得慌,还是大商朝无人可用了,火急火燎地差我走马上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陈行嘀咕着朝着饭桌走去,似是心里还有些忿忿不平! “你们觉着行儿的法子真是他自己想的?”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几斤几两,他陈世忠还是清楚的! 你若是说他性子转变,陈世忠尚能理解,可一个人的转变不代表他能从一个之乎者也的书生,瞬间跨过了屏障,一跃成为绝世武将啊,加之他本身就不喜读兵法,这跨度也太大了,除非是神仙下凡! 所以陈世忠到现在还不信这几个法子是陈行想出来的,特别是他刚刚提到了文和,想来应该是这个叫做文和的人在背后替自家儿子出谋划策! 如此说来,此人不喜抛头露面,甘愿屈居幕后,可能想出这般狠毒计策之人,由他来教导行儿也不知是好是坏。 罢了罢了,既然行儿不愿透露行踪,想来文和先生自有他的考量,只希望莫要将行儿教导成一个心狠手辣之辈才好。 否则,说什么自己也得亲手斩了这个叫文和的文人。 “大将军,先不论是谁教小公爷的,但这几条计策却是好计啊!虽说过于歹毒了些,可若是当真能够成功,那可是畅快至极,解了我等心头之恨不说,还能拔除我大商数十年的肉中刺!末将以为,此举可行!”一名壮硕的将领瓮声瓮气道。 “大将军,末将以为小公爷这几个法子对他的名声不太好,若是真要施行,还请大将军将这骂名交由我等来背负才是!” “这倒是,齐麟说得在理!” “那些个文人世家,嘴巴就和刀剑似的,骂起人来可恶得很,老子都恨不得提刀割了他们的舌头!” 陈世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暗暗下定决心,一旦实施行儿的计策,骂名定要自己来背,反正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谁还在乎名声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 “行了,这事儿容后再议,我也需请示陛下一番!先去吃饭吧!” …… “陶统领,属下不曾透露半分!” 王勉咬着牙,面容坚定,身上血迹斑驳,似是刚受过酷刑! 而一旁的顾白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十根手指都插满了银针,可依旧不曾开口求饶。 陶牧心中不忍,这些都是跟了自己数年的弟兄。 自己是很想相信他们,可现实却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除了他们二人,自己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走漏了风声。 是陈小公爷?这事儿就是人家审出来的! 陈老国公?人家直接挥师京都即可,还要干什么私采铁矿这等麻烦事儿? 至于陛下?人开采铁矿名正言顺,犯不着藏着掖着,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况且陈老国公也是和陛下与自己一同得到的消息,哪儿有那么快就安排好一切? “不是我不信你们,知道这事儿的总共加起来也就是我们六个人! 我与陛下和陈老国公是刚收到的消息,可出门转眼就碰上了天露道人,你们总不会觉着这事儿是陈小公爷泄露出去的吧?” 陶牧双目似刀,泛着寒芒盯着二人。 王勉与顾白面露绝望,若是只有六人,除了陶牧口中的四人外,确实只剩自己二人嫌疑最大! 可……可自己二人自打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一直等着,甚至刚写好的密报还没送出去,就被陶牧抓来了。 而顾白,更是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被自己一直带在身边,防得就是出了岔子,他怎么着也没那个机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消息传递出去! 至于地牢?天鹰卫的地牢只进不出,就是犯人们知道了消息,也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中!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说出来,我跟你们一个痛快!” 陶牧闭上眼,他心里也不信他们二人会出卖陛下,可……凡事总要有个结果! 王勉听到这话彻底死心了,他明白,无论说与不说,今日都必死无疑! “陶统领,若我认下了,可否劳烦您代替属下照顾好身染肺疾的老母亲?来世,顾白定当替您当牛做马报答今世之恩!” 顾白眸光坚定,他哪里能不清楚今日已是必死之局,神仙无救,但自己死了,母亲怎么办? 与其不明不白地死了,还不如主动认了这个罪名,希望陶牧能够看在自己主动背锅的份上照顾好自己的母亲。 王勉也是惨然一笑:“这事儿我认了,总不能连累下属跟着我这个上官蒙受不白之冤!我没家眷,也就不像顾白有顾忌,所以还望……” 见陶牧神色阴沉,王勉一愣,似是明白了:“陶统领,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进了天鹰卫,规矩你们应当清楚!”陶牧低沉道:“对不住了兄弟,今日你俩一个都走不成!” “属下明白!”王勉咬着牙应了句。 王勉与顾白不怪任何人,进了天鹰卫,领了这份差事,有些事就该知道后果。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自己二人可以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本以为能跟着陈行沾个光,混点赏赐。 没承想,好处没混到半点,倒是把二人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陶统领,事已至此,给个痛快吧!” 王勉认命了,困兽犹斗尚且还有猛虎出笼的机会,可在这天鹰卫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顾白呆呆地看着地板,喃喃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哎,算是当哥哥欠你们的,下辈子还你们!顾白的母亲,我会当做自己母亲奉养!你们安心的上路吧!” 陶牧闭上眼,将怀中的瓷瓶掏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牧很清楚这二人就不是走漏风声之人,可做戏也得做全套,唯有服毒自尽,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否则陛下怪罪下来,牵连的就是整个天鹰卫了! 伴君如伴虎啊! 他们是为了整个天鹰卫的兄弟背下了这口黑锅,自己作为统领,自然是要承他们这份人情,故而陶牧说的话也是作数的! “哟,陶统领,我这第一天当值,就这么热闹呢?”陈行慢步走来,大老远就冲着陶牧叫嚷道。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陶牧心中一喜,立即收起怀中的瓶子低声道:“你们二人有救了,哭惨,快哭惨!” 王勉与顾白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看着陶牧,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陶牧一咬牙,将顾白手指上的银针猛地拔出,随即又是一针扎在王勉的手指上。 “兄弟,对不住了,哥哥这是在救你们的命!” 这一拔一戳之下,王勉与顾白痛得撕心裂肺,当即惨叫连连。 十指连心啊,这他妈一般人都受不住。 此时陈行已经来到三人身边,皱眉道:“这是干嘛呢?一来就让我瞧见这么血呼淋啦的一幕,陶统领这是给我下马威呢!” “陈小公爷说笑了!我哪儿敢给您下马威啊!”陶牧陪着笑。 “那这……咦,这不是王大哥和顾白兄弟嘛?我就说咱俩还会再见的,这不,咱们又见面了,王大哥!” 陈行刚想调侃陶牧两句,便瞧见受刑之人竟是先前帮着自己审讯张三的两个熟人。 当然,王勉要更熟些,毕竟当初保护自己去山桑县的天鹰卫中就有他! “不过,陶统领,怎么回事?他们二人可是协助我一同审讯张三的,还得到了私采铁矿这个消息,便是无功,可也谈不上过吧?” 陈行双眸微眯,神色略有疑惑。 果然,自己没看错,就知道陈行这人有情有义! 陶牧当下唉声叹气:“小公爷有所不知,今日我与秦评事刚出凉国公府门,就遇着个老道士,便是那日替你算命的天露道人!” “卧槽,你和街溜子碰上他了?不会被骗银子了吧?” 陶牧苦笑着点了点头。 “一两一卦?” “果然,那老道士口中的公子爷就是您啊!小公爷,您可把我这两个兄弟害惨了啊!”陶牧神色幽怨,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打住!”陈行神色警惕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陶统领,有些事儿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陶牧随即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 听完陶牧的话,又见着他跟个深闺怨妇似的表情,陈行神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谁知道有那么巧的事儿,我这当时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哪里能想到街溜子还真把人家卦摊给砸了啊!” “得,所以这两人是因为这事儿被用了刑?” “哎,没办法,总要有人背这口锅!”陶牧暗自神伤。 “行了,将他俩放下来吧!” “这……不太好吧!”陶牧故作迟疑。 “不会是他俩外传的,放心吧,出了事儿我担着!”陈行说着便要伸手去解二人的绳索。 王勉与顾白此时才明白陶牧对自己二人说得有救了是什么意思。 可……陈行当真能够左右陛下的决定? “小公爷何以见得?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我实在是没办法和陛下交代啊!” 陶牧当即横身拦在陈行面前,面露苦涩。 陈行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于是耐心解释道:“首先呢,人做谍子的怎么会找个拖家带口的人?这不是让人抓软肋吗?换你,你会找顾白当谍子?” 陶牧摇了摇头,随即二人将目光投向了王勉。 王勉一愣,连忙虚弱地摇着头:“真不是属下!” “我知道不是王大哥做的,那日你对我千叮万嘱莫要走漏了风声,若不是我这个小公爷的身份,那日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扣在天鹰卫了?”陈行似笑非笑道。 王勉苦笑着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小公爷!” “所以,陶统领,你觉着会是他俩吗?” “可……小公爷,这让我与陛下如何交差啊?” 陶牧嘴上说着,手上不慢分毫,帮着陈行一起解开绑在二人身上的绳索。 “如实说呗,就说是我说的,今日之内必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陈行十分自信,也无怪他如此,谁让他前世名侦探柯南看得多呢!就是新闻联播也不曾落下一集! 第121章 扑朔迷离 “小公爷,这玩笑可开不得!” 陶牧面露惊慌之色:“倘若今日之内此事没能解决,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放心吧,我话既然说了,定然是能够解决此事,再说了我何时做过没有把握之事?” 陈行递给陶牧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而道:“王大哥、顾白兄弟,你俩若是伤得不重,还得请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回忆昨日经过,若是伤得重……” “不重,不重!” “小的尚能行走!” 王勉与顾白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受重伤? 若不是陈行恰巧来了,恐怕自己二人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这身伤算什么?便是断手断脚,只要还没咽气,便是爬,他俩也得爬着跟在陈行身后为他提供线索。 可陈行看他二人身上的血迹都还未干透,心里也是于心不忍。 加上刚才陶牧从顾白指尖上拔出的约莫二三十厘米长的银针,此时他的双手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可想而知,这玩意儿戳进指尖,只留下三寸在外是什么感觉? 光是想想,陈行的身躯都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我看……” 陈行刚要开口,王勉与顾白二人抢先一步道。 “小公爷,无妨,我等粗人,这点刑罚还是扛得住的!” “不打紧,不打紧,一些小伤而已!” 陈行无奈一笑,果然啊,这人在生死之际,爆发出的潜能当真是可撼天地! “行吧,你们先上去擦点药,换身衣服再下来,不然我瞧着别扭!”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二人赶忙应声。 “对了,以后不要自称小的了,往后见着我要自称属下!” 王勉与顾白疑惑地看向陶牧,陶牧也是微微有些不解,莫非陛下已经…… 果不其然,陈行从腰间掏出一枚金色“天”字令牌,得意道:“我,陈行,便是你们新任的天鹰卫副统领!” 天鹰卫的令牌共分三种,清一色都刻着“天”字。 只不过分了便于区分,令牌用金银铜三种不同的材质打造! 纯金的“天”字令牌,自然是归统领所有,至于纯银的“天”字令牌,便是由掌旗所执,铜的就不用多说了。 “见过陈副统领!” 二人连忙想要行礼,却因为伤势疼得始终弯不下腰。 “得了,赶紧去上药,回来还有正事儿要做呢!”陈行笑着道。 “喏!” 待二人离去,陶牧面露感激之色:“今日多谢陈小公爷出手相救!” 陶牧不是傻子,自己那番拙劣的演技,以陈行的聪明才智又岂会猜不到?与其装傻充愣,让人看低了,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承了陈行的这份情! 果然,陈行撇了撇嘴:“你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只是陶统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倒是令我颇为意外,我原以为陶统领会装聋作哑呢!” “怎么会呢!”陶牧陪笑道:“我陶牧又岂是不知好歹之人!” “那可不好!”陈行“毕竟陶统领和我不一样,我这人啊,念着旧情,不会对自己人举刀!” 陶牧讪笑着,哪里听不出陈行这是借机讥讽自己等人那日在山桑县持刀围着他! “还望小公爷海涵,那日我等实在是身不由己!” 陈行只以为陶牧口中的身不由己是因为自己等人吃的是皇家的这口饭,秦若澜又是天鹰卫的评事,自然是要向着她! 可他哪儿知道,陶牧口中的身不由己是因为陈行那日率先将屠刀对准了女帝! 若是旁人,陶牧他们说不定还得帮着陈行呢! “行了,我也不和陶大哥计较了,只是今日之事,恐怕问题还是出在这狱中!” 事情说开了,以后还要共事,陈行自然不会揪着以前那点破事儿不放,何况他在心里也从未认为陶牧等人做错,职责在身而已! 所以为了方便行事,这称呼上当然是越亲近越好! “不可能!” 陶牧闻言,当即开口反驳:“天鹰卫的大牢还不曾有人闯入,况且每一个时辰就轮换一次,不可能有人传递消息出去。” 陈行也不答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陶牧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长叹口气:“哎,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行了,这不是陶大哥的错,人为财死,鸟为食物亡,指不定别人给的更多呢!” 陈行语气看似安慰的语气里面还掺杂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天鹰卫的活儿本就是又脏又危险,保不齐有人心生怨毒之下花钱买天鹰卫的暗红,这也不是不可能,谁让他们仇家多如牛毛呢! 可到头来累死累活不说,还只赚那么点银子,甚至还得把命都搭进去了,任谁都会心生不满。 久而久之,在有心之人的运作下,买通个把个天鹰卫替自己做事儿,陈行觉得这事儿还是挺正常的! “若真如小公爷猜想,可又会是谁将消息暗中传递出去的呢?”陶牧皱眉沉思。 “不用想那么多,等王勉与顾白来了,就知道了!” 陈行可不会问陶牧,他一天到晚跟在秦若澜屁股后面瞎转悠,哪里会知晓天鹰卫每天都是何人当值这种琐碎之事。 二人交谈之时,王勉与顾白便上好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匆匆赶来。 虽身受重伤,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可脚下的步伐始终未曾放慢半分! “见过统领,见过副统领!” “见过统领,见过副统领!” “这换得还挺快!”陈行打趣道:“行了,别客套了,跟着我,我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若是想起来什么需要补充的也可以直接说!” “喏!” 这要是换了旁人抢在陶牧前应声,陶牧非得抽死他不可,我是统领,你是副统领,咱俩谁是上官谁是下属分不清? 可他不敢,因为眼前之人不是旁人,而是陈行! 陈行是谁?如今称他为京都的小霸王都不为过! 可是京都的小霸王多了去了,他们天鹰卫可曾怕过谁? 不曾,也不会怕! 可眼前这位小霸王不同,他是女帝的眼中人啊! “那日我与王勉上去吃饭之后,可有人下来过?”陈行盯着顾白问道。 顾白想了想,微微摇头:“不曾有人来过!” “那张三死后呢?”陈行不死心道。 顾白连忙开口:“从杀张三到收敛其尸身,一应事务全是属下亲自操办,防得便是被旁人知晓,所以不敢假手他人!” “你倒是机灵!”陈行适当的夸了一句。 “副统领谬赞!”顾白咬着牙拱手行礼。 “那日你处理完张三的尸身是什么时辰?”陈行一边问,一边四处打量周围地牢里的犯人。 “那日属下处理完张三的尸身应当是在丑事左右!” “陶大哥,你和街溜子从凉国公府出来碰上天露道人是什么时辰?” “约莫辰时!” “也就是说消息是从丑时到辰时这个时间段走漏了出去,不对……布置人手以及安排偶遇还需一些时间,姑且将时间再提前一些,也就是说从凌晨一点到早上七点这个时间段消息被泄露了出去才对,中间隔了整整六个小时!”陈行嘴里嘟囔着三人听不懂的话。 “小公爷可是有头绪了?”王勉小心翼翼地问道。 容不得他不小心,这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但凡有一线生机,都没人想去死。 “嗯,算是有些了,只是按照顾白所言,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处理的,不曾假手他人,那么还会有谁知道这等秘辛呢?” 难不成是偷听? 陈行随即看向幽长的走道,但只是一眼便将刚浮现出的想法尽数否定。 这走道幽长不说,还无半点能够遮掩身形的石柱,唯一能够掩藏身形的便是入口处的那处转角,可这得需要多好的耳力?几十米开外的距离都能听到这等秘辛,那他可以顶替顺风耳的职位了! 况且,若是有人偷听,即便自己发觉不了,王勉也该察觉才对。 “咦?” 陈行边走边想,无意间瞥了眼一旁的牢房。 “小公爷可是有发现了?”陶牧见状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只是惊讶了下。”陈行随口答道。 “为何?”陶牧不解。 “这不又死了个人嘛,我记着前日进来的时候,这牢房里还有个人呢!”陈行朝着空荡荡的牢房努了努嘴。 王勉眉头微皱:“副统领,昨夜到今日不曾有人死去。” “嗯?” 一听这话,陈行与陶牧眉头一挑对视一眼,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人呢?” 王勉被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人被提走了!” 陶牧勃然大怒:“没我的命令,谁允许你们私自放人的?” 王勉心都凉了半截,连忙开口“回统领大人的话,这间牢房里关着的是前任京兆府府丞秦宇轩!” “秦宇轩?”陈行想起来是谁了,那日代替朝廷施粥,调戏李清雪的人。 当日匆匆一瞥,自己竟然没能认出这个死胖子! 可惜了,若是他还在的话,自己少不得要折腾他一番……不对! “他何时被提走的?”不等陶牧开口,陈行神色凝重问道。 “约莫是巳时,晋王侧妃带着陛下的诏令前来提人的!” “巳时?”陈行原本激动的心又沉了下去! 若是巳时提人,时间对不上,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可为何偏偏是今日提人?为何又这般凑巧是在秦若澜碰到天露道人之后?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太多的巧合拼凑到一起,便是有意为之了! “去,将昨夜丑时到卯时当值的所有人,全都喊到前院集合,我要问话!记着无论是谁,一个都不能漏!”陈行神色凌厉。 “喏!” 王勉顾不上疼痛,连忙一路快跑的上去叫人集合! …… “哎,王掌旗,你这么急着干嘛去?”一名天鹰卫纳闷的看着背上映出血迹还在狂奔的王勉。 “副统领大人有命,要昨夜丑时到卯时当值的所有人,前去庭院集合!”王勉头也不回的跑着,可是半道却是突然想起什么:“张龙,我没记错的话,昨夜当值之人有你吧?” 张龙眼眸中一丝心虚一闪而逝:“回王掌旗的话,昨夜是小人当值!” “下值不睡觉,你乱跑什么?” “嘿嘿,小人饿得慌,就去外面吃了碗面,这不刚回来就碰上您了嘛!” “你也是的,吃面就吃面嘛,又没人和你抢,身上都沾上油辣子了!”王勉笑骂道。 张龙神色一紧,连忙低头看去,果然有块暗红色的痕迹。 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饿极了,所以吃得猛了些,小的一会儿回去就洗了它!” “行了,你也跟着我一同去前院,我一会儿还得去叫其他人!”王勉开口道。 “大人,我帮你一同喊人吧,两个人喊起来快些,您还有伤在身!”张龙关切道。 略一沉吟,王勉点头同意:“也好,有劳了,你去后院住房,我去前院堂厅!” “喏!” 说完,二人就各自分头喊人集合。 王勉之所以让他去后院,也是存了一些心思的,毕竟张龙也是当值之人。 虽不知道陈小公爷想什么,但若真如小公爷所想需要集合所有昨夜丑时到卯时的当值之人,恐怕就是要寻找凶手了! 故而让张龙去后院,他便是想跑,也比前院来得困难些,后院就是深山老林,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毒蛇咬伤,命丧当场! 加之天鹰卫围墙高耸,一般的身手可是上不去的,便是自己这等掌旗都颇为困难! 不消片刻,庭院就稀稀落落地站着七八个人。 陈行皱眉看着小猫三两只开口道:“就这么几个?” 陶牧也是有些纳闷,什么时候天鹰卫当值就这么几个人了? 王勉拱手道:“剩下的人张龙去喊了!后院离这里远些,所以需要些时间。” “哦!那再等等吧!”陈行不以为意。 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前来。 陶牧顿时察觉出不对劲,当下身形一展,朝着后院方向飞奔而去! 这会儿莫要说王勉与顾白了,就连陈行也反应过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这张龙恐怕是做贼心虚潜逃了!想来他就是传递消息之人! 第122章 歪打正着 不明所以的其余天鹰卫尚还处于懵圈的状态,陈行直接掏出金色的统领令牌厉声道:“我便是你们新任的副统领,现在所有人给我听着,封锁天鹰卫官邸,谁也不许私自外出,若是瞧见张龙即刻拿下,若是负隅顽抗,就地格杀!” “喏!” 庭院内的天鹰卫众人,当即领命便向着官邸四处搜寻而去。 “小公爷,若是张龙死了,线索就断了!”王勉脸上略有一丝担忧。 “无妨,自家兄弟的命更重要些!” 陈行不待王勉回话,沉声道:“带我去后院。” “喏!” 一行人刚来到后院,就瞧见约莫十来个睡眼朦胧的汉子一脸问号的看着陈行等人。 “张龙人呢?”陶牧冷声问道。 “张龙?他下值后就出去了,说是有事儿,没回来啊!”一名汉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着陶牧。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下:“属下见过陶统领!” 陶牧这会儿哪有心情搭理他,他如今肺都要气炸了,自己引以为傲,一手栽培的天鹰卫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不说,竟然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他给溜了,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往后自己还怎么有脸在陛下面前提天鹰卫这三个字。 一想到这里,再看着一个个还未睡醒的手下,陶牧心头这把无名火越烧越旺,当即就要抬起脚踹过去。 陈行见状连忙开口:“陶大哥,不至于,不至于,犯不着把气撒在自家兄弟身上!” 那名汉子见着陶牧脸色铁青,自然明白接下来自己要遭受迁怒,也做好准备迎接陶牧的这一脚。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竟然能让陶牧收住势头,随即也是好奇地打量起陈行来。 “要不是副统领,今天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得领罚!” 见陶牧卖了个人情给自己,陈行乐得坐享其成,当下扶起那名天鹰卫道:“先去让兄弟洗漱好,到前院集合!” 陶牧一拂衣袖,转而对着陈行道:“此间事情恐与晋王脱不了干系,我得先进宫禀报陛下!至于剩下的……” 陶牧一咬牙,凑上前低声道:“既然小公爷如今是天鹰卫副统领了,也是一家人了,天鹰卫的声誉就靠小公爷挽回了,想做什么就放开手脚去做,我等本就有着监察百官之权,若是证据在手,先斩后奏也亦无不可!” 一听陶牧这话,陈行心中一喜,他这是给自己兜底了啊! 白净的脸上堆满笑意:“陶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先进宫禀报陛下,我这就带兄弟们去将秦宇轩抓来!” “好,一切就拜托小公爷了!” “好说,好说!” 陶牧得到陈行肯定的答复也不拖延,拱了拱手就快步出了天鹰卫官邸。 “副统领,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己的命是陈行救下的,王勉理所当然地对他马首是瞻。 陈行看着一群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裳眉头微微轻挑:“你们平日里就这样穿着办事儿?” 这他妈哪儿是天鹰卫啊?和乌合之众有什么任何区别? 一个个耷拉着眉眼,这要往街边人堆里一站,与普通百姓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再让他们傻乎乎的跟着赔笑,保证谁都想不到他们这群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鹰卫。 顾白面容有些古怪道:“副统领,咱们是天鹰卫,干得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儿,所以乔装打扮也是为了方便,若是穿着官服,哪儿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陈行一戳顾白的额头:“你们天鹰卫这一个两个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消息要你们去打听的话,还要那些个泼皮无赖做甚?” “啊?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王勉也是一脸纳闷。 “我且问你,这私采铁矿的案子怎么得来的?”陈行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自然……我懂了,小公爷的意思是利用泼皮无赖当做我等的眼线?”王勉双目瞬间亮起。 “这叫卧底,也叫线人!眼线多难听,听着跟二五仔似的!” “可我们当官的,如何能跟匪……” “顾白,我跟你说,我身边已经有了两个没格局的玩意儿,我可不想你也跟他俩一个德行!” 陈行耐心解释道:“谁说官匪不能勾……呸,这叫官民一家亲,懂吗?他们不是匪,那些个泼皮无赖撑死了就是小打小闹的街边混混,你真给他们把刀,你问问他们哪个敢杀人?都是群欺善怕恶的小人!见着了一般的衙役,腿都抖打颤的玩意儿,你和我说他们算匪?” 话都说到这了,陈行干脆将他们引入“正途”:“你们说衙役怕谁?” “自然是怕他们的上官!”顾白飞快的答道。 陈行接着循循善诱道:“那上官怕谁!” “当然是怕更大的官了!”顾白想也不想就回道。 “那我再问你,这些你口中的大官,除了陛下之外,应当最怕谁!” “肯定是我们天鹰卫啊!”顾白理所当然的看着陈行回道。 王勉突然一拍大腿:“我懂副统领的意思了!” 陈行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着道:“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算了,等处理完今日之事,回来我再和你们细细规划下,如何将这些地痞流氓转为临时工!” “啊?我们是要去哪儿?”顾白傻愣愣地看着陈行。 别说顾白了,王勉也是一脸问号,难不成搜山? “老子真是日了狗了,你们俩是猪脑子吗?当然去找秦宇轩了啊!” “走漏风声之人不是张龙吗?和秦宇轩有何干系?”顾白疑惑地看着陈行。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有没有关系,你得审过之后才知道啊!” 陈行这会儿恨不得将顾白这个憨批锤死,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王勉想起来了,听说秦宇轩当初进天鹰卫就是因为得罪了陈小公爷。 看陈行这样子明显是打算公报私仇啊! 当下扯了扯顾白的衣角沉声呵斥:“闭嘴,副统领怎么说,我等怎么做便是!” “哦哦!” “对了,让他们给小爷将天鹰卫的官服都穿上,都打起精神,别一个个穿得跟路边百姓似的,一点威严都没有!” “喏!” …… 当陈行看着眼前这群穿好天鹰卫官服的汉子们,心头一阵狂跳。 要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 穿上官服之后,这群人都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一个个头戴翼善冠,身着清一色的红衫上,上面栩栩如生地绣着一头双目如铜铃般大小,形似豹子,却竖着一根独角,身后长有五条尾巴的猛兽,其姿势宛如下山寻食,令人望而生畏,腰间悬挂着的制式佩刀,为他们平添了几分煞气。(这是狰,西山经记载的!想不到吧,我有观山海这本书!) 再想想他们平日里那副混迹市井的模样,陈行甚至都能脑补出他们手拿瓜子端着个马扎,坐在街口跟着大妈们家长里短地闲聊套情报。 卧槽,不能想,一想就脑仁疼! “噗嗤”一声傻笑将陈行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笑什么?别看旁边,说的就是你,黑大个儿!”陈行冷着张脸看着傻呵呵直乐的壮汉问道。 壮汉有些扭捏道:“回副统领的话,卑职有些……有些不习惯。” 说到这壮汉还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可把陈行气坏了。 上去就给了他一脚,怒道:“有什么不习惯?本就是你们的官服,以往你们怎么穿我管不着,但是从今天开始,只要我陈行当你们副统领的一天,你们往后点卯时就不许再给我穿普通衣物,一律身穿官服当值,听懂了吗?” “听懂了!”众人齐声高呼。 “可惜了,就是没我的官服!”陈行有些意兴阑珊! 王勉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副统领,前几日宫里就派人将一件做好的官服送了过来,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是给谁的,如今想来应当是您的,要不去试试?” 陈行双眼一亮:“走,去试试!” 没一会儿陈行穿着十分合身的黑白官服来到众人身前。 黑白锦服之上绣着一头鱼身蛇尾,似龙非龙的凶兽,面容狰狞,张牙舞爪好似兴风作浪一般。(这个玩意儿叫虎蛟,南山经有记载的!) 陈行昂首挺胸来到众人身前,颇有威严道:“一会儿跟着我去秦府拿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将往日里混迹市井的那一套收起来,拿出威严出来!往后天鹰卫不再是幕后之人,我要带你们走上幕前,听明白了吗?” “明白!” “出发!” 一群身着狰狞凶物的天鹰卫,在陈行带领下,如猛兽出笼一般朝着秦府“杀”去! …… “当年夺嫡之争,三皇伯都没这个胆子参与进来,如今却起兵谋反?倒是令朕与父皇小瞧了他!” 听到陶牧的密报,秦若澜不屑道:“铁矿一事未必就是出自晋王之手,哎,这秦宇轩,朕当初就不该答应三皇伯放了他!若不是……” 秦若澜口中一顿,话锋一转:“罢了罢了,至于此事是否与晋王有关,朕心里自由计较,你务必要将那名潜逃的天鹰卫抓回来,审问清楚,从昨夜到今日,他都与谁见过,交谈过,所有相关人等,一律带回天鹰卫,严刑拷打,朕不信审不出个所以然来!” “喏!” …… “都处理干净了?” “回王爷的话,秦府上下八十口人,无一活口!”中年人放下茶盏,点了点头:“不错!” “只是……”老者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回王爷,咱们在天鹰卫的眼线叫人给拔了!”老者恭敬道。 “谁干的?”隔着幕帘都能听出中年人的指节捏的咯吱作响。 想要在天鹰卫中按插棋子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所以只能买通。 可便是买通都是十分费力之事,若不是赶巧碰上,恐怕天鹰卫至今都不会有自己的眼线。 “回王爷,是陈行!”老者语气颇为无奈。 “陈行,陈行,又是他,当初陈世忠如此,他陈行亦如是如此,为何他陈家偏偏总是要与本王过不去!” 中年男人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猛然砸在地上,落地的瞬间,茶盏碎裂成块。 从茶盏碎裂的程度不难看出,这帘后之人恐怕已处于暴走的边缘! 若是陈行在这定然要大呼冤枉,自己本是查找泄露消息之人,谁能想到歪打正着,又坏了您的好事儿啊! “不如请黑雀出手吧!”老者略一沉吟,开口进言道。 “哼,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是跟在本王身边的老人了,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儿,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操的心别操!” “喏!老奴告退!”老者十分识趣地退下。 “秦展鹏啊,秦展鹏,当年是本王失算了,让你侥幸登上皇位,可这龙椅该是本王的,依旧还是本王的!还有陈行……你的好日子很快就会到头了!届时,本王要你父子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自打秦宇轩出事儿,整个秦府就闭门谢客,府里的人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如今却大门敞开,里面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门外一众王府的带刀侍卫更是虎视眈眈地紧盯着门外的百姓。 “看什么看,都散了!” “想要被抓去京兆府不成?” “哟,这么牛逼呢?京兆府是你家开的不成?”一声挑衅声传来,令门口护卫顿时怒火上头。 “谁?” “谁敢在这乱嚼舌根?” 可当他们瞧见来的人是一群戴翼善冠,腰间悬挂着一柄制式佩刀,胸前还绣着龇牙咧嘴的猛兽时,语气不由得为之一滞。 这是大商朝哪个府衙?怎么身着如此凶神恶煞的衣物? 一名带刀侍卫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这位大人,晋王与晋王侧妃在里面,还请大人见谅!” 听着里面阵阵哭声,陈行眉头一挑,就要迈步上前。 这名护卫突然伸手阻拦道:“大人,莫要令小人难做!” “今儿个倒是稀奇了,还有人敢拦我?” 陈行脸色一寒,怒声道:“众天鹰卫,听令!” “喏!” “抽刀!” 伴随着齐刷刷的长刀出鞘之声,令围观的百姓纷纷惊呼后退。 眼前的王府侍卫也是面色惨白,如临大敌,不少人的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湿了! 彼其娘,原来这是天鹰卫啊!难怪敢穿着如此凶煞之物于胸前! 第123章 魏武遗风? 人的名,树的影! 天鹰卫的名头倘若放在偏远些的地方或许并不如当地土豪劣绅来得唬人。 可若是放在这京都周遭亦或是偌大的江湖上,那也是凶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怎么着?还想着动手不成?” 陈行戏谑地看着眼前这群瑟瑟发抖的侍卫。 “吵什么?王爷和侧王妃在里面已经够心烦的了,一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王爷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一道阴冷且尖锐的声音响起,令陈行眉头浮现出了个“川”字。 伴随着声音的主人出现,一个身穿宦官服饰,佝偻着身子的太监出现在陈行等人面前。 “你……是天鹰卫?” 老太监一双鹰眼微微眯起,打量起陈行道:“咱家怎的没见过你?” “公公这话说的,天鹰卫人数众多,你哪儿能各个都认识!”陈行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不对,天鹰卫除了统领之外,清一色红衣,除了令牌不同之外,唯有统领方可着黑白锦服,而这天鹰卫之中也唯有陶牧方可着这无常服,陶牧咱家认得,你是何人?” “哟,瞧不出公公对我们天鹰卫内部竟如此了如指掌,想来公公是天鹰卫的常客?” 陈行面上调笑,心里却是一紧,这死太监竟然对天鹰卫内部的官阶构造如此了解,究竟是什么人? “哼!”老太监冷哼一声没有搭话,而是转头对着身旁的护卫训斥道:“为何如此吵闹!” “回安公公的话!”被问话的那名侍卫神色恭敬地对着老太监弯腰道:“这几位天鹰卫的大人想要入秦府,被小的们拦下,故而起了些冲突!” 听完侍卫的回答,安公公长袖一挥冲着陈行说道:“今日秦府遭祸,不便见客,若是你等想要入府,还是等王爷和侧王妃处理好一应事务后,明日再来吧!” 说完也不理会陈行黢黑着的俊脸,自顾自地就往府内走去。 等明天?黄花菜都他妈凉了! 王勉见陈行脸色阴沉,也知道这事儿不太好处理。 这秦宇轩虽说扒下了官服,可说到底也算是晋王的半个小舅子,跟皇室沾着亲带着故呢! 若是有陛下诏令倒还好说些,如今就凭自己这群人想要直接进去,恐怕有些困难! “副统领,若是捉拿皇亲国戚还得需陛下诏令,不如我等先回官邸,等大统领回来后再商议一番也不迟!” 王勉说得委婉,可意思却很明显了,咱先撤吧,毕竟人家也算是小半个皇家人。 陈行瞪了一眼王勉:“你要是怕,趁早脱了这身官服,免得我瞧见觉着窝囊!” 王勉被陈行怼得老脸一红,当下梗着脖子道:“副统领,只要你一句话,属下现在就去砍了他!” 陈行不明意味地看着王勉:“真敢?” 王勉一愣,随即沉声道:“属下的命就是小公爷救下的,全当是还了小公爷!” 顾白适时插嘴道:“卑职亦是如此!” 陈行没说话点了点头,突然冲着安公公离去的背影怒吼一声:“死太监,你他妈一个阴阳人也敢教小爷做事儿?活腻歪了?给本官进去,今日谁敢阻挠天鹰卫办案,全部带回大牢,罪同谋逆!” 安公公错愕地回头看向陈行,多少年了,没人敢如此骂自己了! 可下一秒在王勉与顾白的鼓动下,一群天鹰卫如入羊群。 那些个侍卫仅是眨眼的功夫就被天鹰卫众人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放肆……” 安公公刚想开口呵斥,陈行一脚就踹了过去,安公公眼底闪过一丝凶意,左手微微抬起却转瞬放下,硬生生挨了陈行这一脚,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老家伙,跑到小爷这倚老卖老来了?” 陈行脸上浮现出一抹怒容,一脚踩在安公公的胸口上骂道:“老子天鹰卫办案要你个阉人来教我们怎么做事儿?你当你是西厂雨化田呢?” “都给我搜……” 陈行话未说完,却瞧见了令他整个人都为之震惊的一幕。 不,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心惊。 先前秦府门后一个硕大的照壁隔绝了他的视野。 由于踹安公公这一脚的原因,导致自己绕过了照壁看到了如今的一幕,猝不及防之下,险些令他当场吐了出来! 不过,好在有了豫州一行以及先前枪杀孔氏学子一事,否则眼下这等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场景,估计陈行当场就得化身为喷射战士,先吐为快了! 看着陈行呆愣的背影,王勉与顾白二人颇为疑惑,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踹人还把自己给踹愣住了? “副统领……” 当二人来到陈行身旁,气息也是猛地一滞,心脏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寒声朝外面喊道:“快进来!” 除了留下少数几名控制侍卫的天鹰卫,余下的一群人哗啦啦地全部涌了进来。 可即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天鹰卫众人,看到这一幕时,也是不由得眉头紧锁,一阵心悸! 这场面,堪比当初他们配合着陈老国公杀入黑雀老巢了! 而此刻陈行也终于明白为何隔着院子就能听到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名身着罗裙,头戴珠钗的女子,此刻正抱着一具尸体放声痛哭,其模样之凄惨,亲爹娘死了怕也是不过如此。 此外,妇人身旁还蹲着一名气质非凡的中年男子正面露悲痛地小声安慰着她。 这人陈行认识,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日打圆场,替自己救出季素母女的晋王! 陈行快步来到晋王身边拱手行礼:“陈行见过晋王爷!” 晋王微微愣神,好半天才像是认出陈行,面露歉意道:“原来是陈小公爷来了,没想到几日未见,陈小公爷竟然入了天鹰卫!恕本王失礼,实在是……哎!” “这位是…?”陈行虽心中有了猜想,但还是开口询问。 “这是本王的侧妃,亦是秦宇轩的亲姐姐!”晋王沉声介绍道。 “原来是侧王妃,陈行见过侧王妃。” 而女子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抱着秦宇轩的尸体两眼无神的看向远方。 “陈小公爷见谅,侧王妃伤心过度,失了礼数,还望海涵!”晋王无奈地解释道。 陈行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并未计较这事儿。 谁家亲人死了都不好受,何况是满门都被灭。 不过,瞧秦府这样子,陈行琢磨着鸡蛋都被摇散黄了! “没想到这事儿都惊动了天鹰卫,看来这群贼人当真是凶残成性!这秦府上下竟无一活口!” 死者为大,陈行这会儿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顺着晋王的话道:“我等也是接到举告,说是秦府门前站着一群带刀的凶人,这才特意赶来看看!” 睁着眼睛说瞎这事儿,陈行在行,若是真有人举告,这事儿也轮不着告到他天鹰卫这里。 整个京都几个衙门,例如:京兆府、鱼鳞卫、刑部哪里不能告?偏偏找你们? 可这也不能怪他,总不能这会儿在人家伤口上撒把盐吧? 说是自己其实是特意来抓秦宇轩的,如今死了也好,不然跟着我们回天鹰卫不死也得脱层皮,也省得受罪了! 这不是戴着孝帽去道喜,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哎,有劳陈小公爷了!” 随即晋王试图搀扶起瘫坐在地上怀抱秦宇轩尸身的秦雨薇:“薇儿,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天鹰卫的人来接手吧!也好早日找到真凶,将凶手绳之以法,替宇轩讨回个公道。”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你可以质疑皇家子弟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们的口味。 这妇人虽因失去至亲哭得发髻散乱,可也难掩其百里挑一的面容。 尤其是成为妇人之后日渐丰满妖娆的身段,更是令一向对喜好人妻之流的曹贼嗤之以鼻的陈行,这会儿也难得地在心底认同了曹丞相的嗜好。 甚至略微琢磨了会儿,自己要不要秉丞相之志,承魏武遗风? 不待他细细琢磨,一道似是发疯的人影冲向陈行,朝着他的脸上又抓又挠。 猝不及防之下,陈行脸上多出了两道指甲划过的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如今才来,若是早些,我弟弟怎会命丧府邸,又如何会死得这般凄惨!呜呜呜……你们还我弟弟命来!” 晋王连拉带拽,自己都险些被秦雨薇带了个踉跄! 而王勉与顾白也是第一时间将陈行拽回身后,但他们不敢与侧王妃动手,只得任由她抓挠。 好不容易将秦雨薇拉开,晋王尴尬地冲着陈行道歉:“陈小公爷,对不住了,薇儿她伤心过度,这才失了分寸,迁怒于你,本王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还冲着陈行弯腰行礼,以示歉意! 陈行心里这个憋屈啊! 可偏偏一个王爷都这般自降身份了,外加秦雨薇痛失至亲,陈行也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若是揪着不放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无奈之下,也只得脸色难堪道:“无妨,本官能理解,任谁痛失至亲都不好受,即便这人罪大恶极,可也与自己血脉相连!不过……” 陈行话锋一转:“晋王还是先带侧王妃回去吧,余下的我等自会接手处理,若有必要,还需晋王与侧王妃前来天鹰卫一叙!” “自是如此,自是如此!”晋王陪着笑,连带着命人将秦雨薇给扶上马车。 甩开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婢女,秦雨薇眼神冰冷的盯着陈行道:“我知道,你就是当日为了一个卑贱的流民女子与我弟结怨的凉国公府陈行!我……” 秦雨薇还想说什么,却被晋王大声呵斥:“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看来本王素日里是太娇纵你了,还不快将侧王妃扶回马车里!” 几名婢女闻言连忙上前,不顾秦雨薇拍打,将其带了下去。 只是临行前秦雨薇怨毒的眼神,令陈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说真的,陈行这会儿恨不得给她两巴掌,骂自己可以,骂李清雪不成,再说了,本来就是你家这个弟弟不干人事儿在前,这会儿死了,还想把锅甩到别人头上? 可秦雨薇怨毒的眼神却给陈行提了个醒,这往后李清雪要是出门,一定得让小伍或是孙长兴等人跟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真是对不住了,陈小公爷,哎……你说这事儿闹得!” 晋王懊恼道:“等回去本王就命人备下厚礼,带上御医,亲自登门赔罪!只希望小公爷脸上莫要留疤才好!” 陈行摸了摸脸颊上的血痕,眼中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上门就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只是晋王爷,妻贤夫祸少这个道理想来你也是懂的!侧王妃适才所言虽是没有说明白,可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我陈行今日就把话放这,侧王妃口中卑贱之人乃是我陈行即将明媒正娶的夫人,也是凉国公府未来的主母,若是凉国公府的主母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别怪我陈行不顾情面,倘若以后还有此类事情发生,天鹰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代表的可是陛下的脸面!” 不等晋王开口解释,陈行淡淡道:“我陈行的脸要不要无所谓,哪怕是毁了容也不打紧,可只要我穿一日这身衣衫,那便一日代表着陛下的脸面,打陛下的脸面……呵呵,今日之事全当还了那日王爷出手相助的情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晋王长叹一声道:“本王知晓,本王知晓!多谢小公爷大人大量!本王回去必定严加管教!” “如此,本官就不送王爷了!我等还需调查秦府灭门一事!请!” “哎!” 看着陈行脸色阴沉地下了逐客令,晋王叹了口气,朝着陈行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便领着爬起来的安公公离开了秦府! “副统领,你这脸……”王勉看着两道血痕,心中替他感到惋惜。 一个相貌堂堂的小公爷,如今却因为这两道血痕,无端端的生出来几分狰狞之色,任谁瞧着都会为之叹息! “卧槽,疼死我了,赶紧,赶紧拿药,妈的,这女人指甲怎么这么长!” 目送晋王等人离开秦府,陈行连忙冲着王勉等人叫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是再也忍不住了! “小公爷,卑职这里有金疮药,要不您先凑合着用?”顾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了过去。 陈行也不管有没有用,拿过来就倒出里面的粉末涂在脸上。 妈的,万一老子要是破相了,到时候就学宇文成都不浪费一粒米,届时让手底下这群兄弟们,每个人都尝尝鲜! 一想起先前秦雨薇发疯的样子,陈行心里就一肚子的怨气! 第124章 得,我说什么来着! “怎么样?我脸上这伤还看得出吗?” 待上好药,陈行便迫不及待地冲着王勉与顾白追问道。 “副统领,这虽是上好的金疮药,可见效也没这般快啊!又不是仙丹妙药!” 王勉哭笑不得,果然,无论男女只要长相尚可,便会对自己的容貌格外在意。 陈行闻言面露悲切捶胸顿足道:“完了啊,几辈子都长不出这张俊俏的脸庞,如今却被秦家那贱人毁于一旦了,想当初我鸭霸的梦想原以为可以在今朝得偿所愿,罢了罢了,往后还是靠才华活着吧!” 这番话听得顾白与王勉一愣一愣的,自家副统领这是什么毛病! 不说别的,即便是他面容丑陋,可单凭凉国公府小公爷这一个身份就能令不少妙龄女子如飞蛾扑火似的投怀送抱,何愁靠脸面吃饭? 难道越是家世好的人,越想着剑走偏锋? 算了,不是自己这等普通人能够琢磨透的! “对了,副统领,这秦家一事,您看……?”王勉适时转移了话题。 “你俩经验足,先去看看伤口都是什么利器造成的,再传仵作前来,我要知道他们是何时死的,顺便问问这附近百姓,有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府邸!” “喏!” 王勉与顾白二人领了命,便直奔秦府堂厅而去。 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秦宇轩,陈行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庭院。 “副统领!” 见陈行来到门口,几名把守府门的天鹰卫见着连忙问安! “嗯,精神头都给我足点,把罩子也放亮点,若是瞧见什么可疑之人在秦府外瞎晃悠,直接拿下带回去审问!” “喏!” 恰在此时,一阵甲胄碰撞的响声传来,陈行好奇的看了眼,来人竟然是鱼鳞卫! 一见着鱼鳞卫,陈行下意识就想往秦府里躲,可走道一般转而又来到了门前站着。 他突然想明白了,老子跑个屁啊,又不是宵禁! 也存了出口恶气的心思在里面,所以干脆今日借着这身衣服耍耍威风,狐假虎威嘛,懂得都懂! 可当看见领头之人是吴桐时,陈行哑然一笑,好嘛,老天爷这是连装逼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一点。 而吴桐老远就瞥见那抹令人心寒的黑白色无常服。 自己回京受封那一日,曾有幸远远地见过一眼身穿这身无常服的人站在陛下身侧。 当时畏惧天颜,虽不敢抬头打量,但这身衣服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故而至今未曾忘却。 吴桐低着头,快步上前弯腰行礼:“不知是天鹰卫哪位大人来此,末将来迟,还望恕罪!” 来京都久了,吴桐早已不是当初那名热血在身的玉琼关关口守御将领了,愣头青这个词早在他与范谦冲突之后就被摘了! 所以他也不得不随波逐流,遵循京都的规矩,见着上官眉眼低垂,不可正视! 见对方不说话,吴桐也只得忍耐,不敢起身抬头! 只见对方的靴子逐渐走近,吴桐尚还疑惑,自己这是遇上谁了? 突然一双手将自己举着的胳膊扶了起来。 抬头看清来人,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陈行! “小……小公爷?” “哈哈,吴大哥,好久不见啊!” 吴桐苦笑道:“小公爷竟是入了天鹰卫?” 想想也是,毕竟人爹手握大权,若是能以一个天鹰卫的职权换得三十万边关将士的死忠,女帝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黑白服在天鹰卫究竟是何地位?当年竟可以站在陛下身侧! “侥幸,侥幸而已!”陈行打了哈哈。 “既然小公爷在此,想来定是有要案,末将就不……” 吴桐刚想告辞,却被陈行一把拉住道:“哎,吴大哥见外了不是?这里面的事儿光凭我们天鹰卫可是处理不来的,还需吴大哥多多帮衬着才是!” 吴桐微微错愕,自己所待的鱼鳞卫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门清。 说白了就是给朝中那群官职不大不小的官员子嗣谋个差事的地方。 往日里不过是巡巡街,装装样子而已,真要是办案,哪儿能轮到自己等人! 京兆府、刑部哪个不能办?更不要说眼前这群“名声在外”的天鹰卫了! 想到这,吴桐眼底还是不自觉的露出羡慕的神色,虽然仅仅是一闪而逝! 陈行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并未说话,而是笑了笑。 “吴大哥,这事儿若是没你还真办不成!” 吴桐虽是不解,可还是冲着陈行拱手道:“末将但凭小公爷差遣!” “吴大哥,你且附耳过来……” 二人商量了许久,吴桐脸上由不解到疑惑,再到释然。 随即满脸钦佩的对着陈行拱手:“末将算是服了,这事儿末将定然为小公爷办到!” “一切就有劳吴大哥了!” 待吴桐走后,刚巧想要来汇报毫无线索的王勉与顾白好奇地凑了上来问道:“副统领,您和鱼鳞卫说了啥?” 陈行双眼微眯,语气分不出喜怒:“怎的?你二人打探这个做甚?难不成是想要给贼子通风报信不成?” 二人被陈行吓得顿时脸色煞白,失了血色,连忙就要跪下表忠心。 一见他俩这样,陈行就知道他们肯定什么都没有查着。 陈行将他二人扶起,一把搂过肩膀,轻笑道:“逗你俩玩儿呢,我刚想了个法子和吴大哥商量着怎么捉贼呢!你俩来了刚好,待会儿这样……” “副统领,这事儿当真可行?”顾白疑惑的看着陈行,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着调的法子。 这法子,纯粹是赌运气啊! “你懂什么?这等灭门惨案无外乎情杀、仇杀以及灭口,前两者只需针对秦宇轩一人或是主谋帮凶即可,犯不着将人家满门屠尽,如今看来多半是灭口,既然是灭口,那我这法子十拿九稳!你们照着去做便是!” 至于随机作案?那是胡扯,谁随机作案灭人满门?吃饱了消消食儿是吧? 陈行拍了拍二人肩膀,故意大声道:“里面真他娘的晦气,老子待不下去了,你们处理好就是,若有结果了,就回天鹰卫和本官说一声便是,记着搜仔细了,出了岔子,老子要了你们的脑袋!” “喏!” 目送陈行离开,顾白与王勉这才再次转身回到秦府。 而暗处的那人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不再理会陈行的离开,而是死死地盯着秦府里天鹰卫的一举一动。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就在盯梢的以为天鹰卫也查不出结果想要离开时,却突然听见秦府内传来惊呼声。 “快,通知副统领,就说有发现了!” “喏!” 门外一名天鹰卫当即应了一声,拔腿朝着天鹰卫府邸狂奔而去。 暗处盯梢的人心中一凛,当下咬了咬牙,压低斗笠,将身子又朝里面缩了缩。 仅是片刻,陈行便匆匆赶来。 而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勉一见陈行,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副统领……” “别说话!”陈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沉声开口:“你等且在这里盯紧,本官去将这封书信交给陶统领定夺!” “喏!” “副统领,此事事关重大,可用我等陪着?”王勉故意叫嚷的很大声。 暗处盯梢之人,心中一紧,可陈行的回答却是令他放松了心情,眼底的阴狠尽览无疑。 “不用,我一人轻车快马,人多了反而是拖累,你们守好这里,我去去便回!” 说罢,陈行将信封揣入怀中,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快步走去! 目送陈行离开,那人又观察片刻,见无暗哨跟随,这才压了压斗笠,朝着身后的小巷深处快步离去。 而这边,陈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下步伐匆忙,神色紧张,似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赶着回去。 就在陈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之时,前方街道处突兀地闪过一道人影。 此人头戴斗笠,身着普通麻衣,一手持刀,可这刀瞧着却和自己身上的佩刀有些相似。 陈行神色一凛:张龙?为何他会在这里?秦府的案子与他有关? 陈行本以为私采铁矿一事的消息是张龙走漏的,因为害怕被抓,故而叛逃出天鹰卫,可如今看来,恐怕事情不是自己推测的那般,也许不仅仅走漏消息,亦或是两件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男子将斗笠摘下,甩在一旁,脸色阴险地笑道:“小公爷,别来无恙啊!” 陈行故作害怕:“你是张龙?” “不错,难得小公爷认得在下!”张龙一边笑着,一边持刀逼近。 “你想要做甚?我可是天鹰卫副统领!”陈行步步后退,面若惊恐! “还请小公爷将怀中信件留下,属下自会留你一条性命!” “什么信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陈行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张龙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废物,你却对女帝如此重心,甚至连命都不要了,还想着护送信件入宫,若说你不是废物,偏偏刚愎自用,一人就敢孤身前往送信,属下都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你都知道了?”忽然,陈行恍然大悟:“你竟一直在秦府门口窥视?” “还不算蠢到家!”张龙赞许地看了陈行一眼道:“所以,还请小公爷莫要逼着属下杀你!” “张龙,你这乱臣贼子,休得猖狂,王勉他们很快就到了!”陈行故作色厉内荏地吓唬着张龙。 张龙噗嗤一声:“小公爷,论了解天鹰卫,我可是在里面待了足足三年,如何运作我比你这个废物要清楚,我是见着没暗哨跟来后,才来找的你!事到如今你以为谁还能救得了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龙,你好重的心机!”陈行喃喃自语,面露绝望之色地看着张龙,心有不甘道:“若是我将信件交给你,我能否活命?” “自然是能活命!”张龙见陈行怕了,一步步诱惑道:“反正女帝也不知晓是你拿的信件,如今小公爷贵为副统领,只要打点些钱财,王勉他们自然不会与小公爷过不去的!” “我能信你所言?”陈行面露挣扎之色! “当然能信!”张龙一拍胸脯保证道。 “好!”陈行咬了咬牙:“我信……信你个鬼!” 突然的反转令张龙猝不及防,似是不敢相信陈行怎么会骤然变了性子。 “傻逼!”陈行面露鄙夷之色地看了眼张龙:“我就纳了闷了,你们反派都喜欢这般嚼舌头吗?上辈子都是哑巴投胎的是吧?没说过话?这辈子全当是弥补上辈子了是吗?所以形成个闭环了是吧?你说你上来给我一刀,拿了信件就跑不就完事了?非得在这吧啦吧啦的说那么多!” 张龙面目狰狞举着刀朝着陈行砍了过来:“现在杀了你也不迟!” “迟了!”陈行惋惜地摇了摇头。 从他见着吴桐带着鱼鳞卫等人爬上周边墙头开始,他就稳如老狗了! 之所以从头到尾一直勾着张龙说废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他怕让张龙跑了,毕竟鱼鳞卫的身手可比不上张龙,若是他一心想跑,鱼鳞卫是奈何不得他的。 陈行等的不过是王勉等天鹰卫高手。 况且,即便他们没能及时赶来,陈行怀中可不是只有一封信,还有一把上了膛的燧发枪!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就在张龙长刀逼近陈行数十步的时候,周遭数根箭矢急射而出。 张龙一惊,身形暴退,看向墙头众人,口中怒道:“鱼鳞卫?” 陈行双手后负,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不错,正是如此!” “原来你在等他们!”张龙咬牙切齿道:“算你命大,今日饶你一条狗命!” “想跑?”陈行不屑道:“你以为我只是在等鱼鳞卫吗?” 就在张龙疑惑之际,王勉的怒喝声响起:“张龙,还不束手就擒!” 眼见周遭突然冒出数道红色人影,张龙心中一冷,看向陈行的脸上带了几分苦涩:“还有后手?” “切,我这人怕死得很,一个人从不敢出门!所以准备自然就足了些,张龙兄弟,还望多多包涵才是!”陈行恬不知耻地朝着张龙拱了拱手。 心中早就还有怒气的王勉,哪里还等得了,自己和顾白差点因为张龙死得不明不白! 当下率先出手,手中长刀直奔张龙面门。 王勉的身手自是不必多说,能在一众天鹰卫中脱颖而出,担任掌旗一职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便是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本就胆寒的张龙,或许实力不在王勉之下,毕竟是能从后院翻墙而逃的高手,可仓促之间举刀应战,外加受到外界影响,与势头大盛的王勉比起来,终究是落了下风。 本可以与王勉斗上数十个回合的张龙,却仅仅五招开外就被拿下。 “总算是抓住你了,张龙你个狗日的,竟然吃里扒外,通风报信!”王勉看着眼前被自己擒下的张龙怒不可遏。 张龙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几人,一脸不解:“我何时通风报信了?” “还敢狡辩?”王勉踹了他一脚:“秦宇轩是怎么死的,你当我等不知?” 张龙两眼迷茫:“秦宇轩一家是我杀的没错,可我也是听命行事,至于他为何要死,我不知道!” “不对,若是你等知道他为何而死就不会引我出来了,我明白了” 张龙愤而怒道:“你们手中根本就没有书信,是故意诓我!” 陈行撇了撇嘴:“现在知道?晚了!” 王勉神色一僵:“不是你通风报信?” 张龙摇了摇头:“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你为何要杀秦宇轩全家?说,你为谁卖……” 王勉还想问出杀害秦宇轩满门的幕后真凶,却见陈行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神色紧张道:“这FLAG立不得,立不得啊!” 就在众人疑惑陈行为何如此惊慌失措之时。 “嗖”的一声,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冷箭,穿过众人的缝隙,射入了张龙的咽喉之中。 张龙捂着喉咙,双目圆瞪似是不甘心,可喉咙除了“嘶嘶”令人刺耳的漏风声,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几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得,我说什么来着!”陈行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让你别问别问,你这不是给他立FLAG嘛!” 同时,陈行心中感慨万千,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果然,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 第125章 头一回瞧见赶着去投胎的 “如今怎么办?” 王勉神色尴尬地看了看陈行略显心虚,后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办?凉拌呗!这事儿算是彻底断了线索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等该如何向陛下交差?” 一想到自己要连累众人受到责罚,王勉就懊恼地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怎么就嘴快,非得在这问上那么一嘴?带回天鹰卫大牢里审讯多安全。 陈行看着王勉大嘴巴照着自己的脸猛抡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行了,别抽了,嘴巴就是抽烂了,张龙也活不过来了,不是你的错,便是不问,他离死也不远了!怪只怪我们没有做好防备,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这才让他得了手!” “小公爷,你是如何得知这张龙一定会重回现场?” 吴桐倒是没什么怕的,毕竟他是半道被陈行拉来当苦力的! 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于他们鱼鳞卫。 只是吴桐不得不佩服陈行的智谋,从两人初遇那会儿再到如今合力抓捕逃犯,从头到尾眼前被京都之人称为有脑疾的陈行就没有漏算过! “吴大哥,这事儿可就要扯上刑侦学以及犯罪心理学了!” “刑侦学?犯罪心理学?这是何学识?” “这……算了,跟你们说也不懂,简而言之就是,这类喜欢重返现场的犯罪分子,一般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心理满足回味型以及查漏补缺型。” “何为心理满足回味型以及查漏补缺型?”顾白好奇的问道。 “前者呢,是因为自己实施犯罪,但没有被抓住,故而将这当成是自己的一种成就,返回现场欣赏以及重温犯罪过程,以此来获得心理上的快感和满足感,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这种人心里还会对办案人员存有一定的蔑视以及挑衅!意思就是我站在这你们都抓不到我,你们是群废物!” 王勉恼怒道:“这种人当真该杀!” “那第二个呢?”吴桐被陈行的见识给吸引住了,迫不及待追问道。 “至于这第二种嘛,就是这位!”说着陈行朝着死不瞑目的张龙努了努嘴:“查漏补缺型!” “属下明白了!”王勉恍然大悟:“难怪副统领要我等故意泄露出书信的存在!” 陈行笑了笑:“还不算笨,懂得举一反三的道理!” “这第二种,正如王勉所说,我故意泄露出书信的存在,为的就是引诱张龙入套。这种人一般都是出于畏罪心理,他们犯了事儿,可又不想被抓着,故而返回现场一来是看办案进度,二来是想看看我们是否掌握了什么对他不利的线索,他也好趁早做出应对!这类人一般都是对案件有着强烈的知情欲!” “当然,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想要以此来逃避律法的制裁!” “原来如此!”众人茅塞顿开。 “可依照小公爷先前所言,有这一类喜欢重返现场的贼人,那么必然有不喜欢重返现场的了?那该怎么办?”吴桐接着问道。 “这是自然,大部分犯罪分子都有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他们潜意识中会觉得作案现场不安全,想要离得远远的!遇上这类人,只能靠我们在犯罪现场搜寻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的抓着他们,这世间没有完美的犯罪!” “那……” 吴桐刚想开口继续求教,却被陈行一挥手打断了问话:“行了,有机会再和你们聊聊后面的事儿,先回去复命吧!这里面的水恐怕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啊!” 吴桐也明白陈行今夜恐怕是要彻夜难眠了,线索断了,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其实他哪儿知道啊,陈行总共就知道这么些个皮毛,再多的他也不清楚了,总不能瞎编吧! 当他瞧见吴桐那双如饥似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时,就知道他必然还有其他疑问,所以连忙将他的提问扼杀在摇篮里了! 装逼嘛,总是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能施展开,若是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就夸夸其谈,那不叫装逼,那叫傻逼! “既然小公爷还有要事处理,我等也不便打扰了,这就告辞!”吴桐恭敬道。 “吴大哥慢走,若是陛下论功行赏的话,我也会替鱼鳞卫的兄弟们请功的!” “不敢,不敢,能帮到小公爷,已是我等莫大的荣幸!” “行了,该兄弟们的功劳,自是不会少的,我就不多留了!往后咱们两卫多亲近亲近!” “如此多谢小公爷了!” 看着吴桐带着鱼鳞卫离去的背影,顾白面露不满:“副统领,他们也没做什么事儿啊!为何要替他们请功!屁大点的功劳还不够咱自家兄弟们分呢!” 陈行一戳他脑门道:“你懂什么,他们鱼鳞卫天天巡夜,你巡吗?倘若往后再出现这等案子,他们碰巧见着贼人了,即便是抓不到,也知道贼人往哪儿逃窜了,我们沟通起来是不是要省下很多事情?这叫各司其职你懂不懂!傻乎乎的,赶紧回去照看你家老娘,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家,你也不知道替她请个丫鬟服侍!” “哎,多谢副统领关心,只是我娘这是旧疾了,估摸着好不了了,每日的药钱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哪儿还有余钱请丫鬟,我只希望能多留些银子给我娘买药,否则这药一断,恐怕,恐怕就……” 说到这顾白双眼微微泛红,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乌鸦尚知反哺,更何况人呢? “别跟哭丧似的,她老人家只是咳疾,明日我准你告一天假,带上你娘来凉国公府寻我,我带你去找华神医!” 若说陈行此举有收买人心之意倒也算不上,一个顾白而已,又是普通的天鹰卫,对他而言并无多大帮助。 只是或许是见不得人间疾苦,又亦或是这具身体不想母慈子孝的二人年纪轻轻便天人永隔。 思来想去决定厚着脸皮带他娘俩去找华良,虽说华良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是架不住华良人心善啊! 医者仁心说的就是华良这种人,再说了,自己这是好心替他介绍病患帮他创收,搁在前世这是要吃回扣的! “华神医?那是谁?我娘这病好些年了,我也带她寻遍了京都有名的郎中,可……” 顾白的意思不言而喻。 “狗屁的名医,要我说啊,那些都是个庸医,先前我中了一箭那事儿知道不?”陈行鄙夷道。 “知道!” “听说了!” “那日当真凶险无比!” 一群天鹰卫跟狗仔队似的,纷纷围在陈行周遭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陈行故意压低声音:“你们猜是谁救的我?” “难不成是那华神医!”王勉低声开口道。 “就是他,你们再猜,华神医救我,所花药石费用几钱?”陈行神秘一笑。 “五十两?”一名天鹰卫凑上前小声道。 “狗屁,要我说咱副统领的命怎么着也得值个一百两!”另一名天鹰卫悄声道。 “都猜错了!”陈行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两?”众人惊呼出声。 “一群蠢货!”陈行低声怒斥:“一千两我还会推荐顾白去?去干嘛?送他去让人宰吗?一群没脑子的玩意儿!” “难不成十两?”顾白小心翼翼道。 若是十两倒是可以一试,毕竟自己娘亲到现在所花费的药钱可不止十两! “一两而已!” “什么?才一两?”众人不可置信。 “废话,骗你们做甚,人华神医说了,便是这一两银子他还有得挣!” 陈行得意一笑,他非常满意众人吃惊的表情,似是唯有这样,才能满足他吊人胃口的变态心理! “当真是神医啊!” “就是,若是以后我等有个头疼脑热,岂不是也能去找华神医?” “何止啊!没听见副统领说,他先前中了一箭吗?那等阎王殿前走一遭的伤势都能救回来,往后咱们兄弟谁受了伤,直接送华神医那儿就完事儿了!” “可不是,人家可是能和阎王爷要来人的郎中!” 就在一众天鹰卫围在一起小声嘀咕时,一道不合时宜且狗仗人势的声音响起。 “干什么的?大晚上一群人围在那儿鬼鬼祟祟的是要做甚?还不让开,我家少爷要回府!” 众人正在兴头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宛如烧得正旺的柴火,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任谁心情都不会好,更不要说是这群凶名在外的天鹰卫了! 突然马车中似是传来物体撞击到木板的声音,令陈行眉头一挑! 见一群人不搭理自己反而是毫不避讳地瞧着自己这边,加之深夜又看不真切。 那名家奴傲慢的口出狂言:“还不让开?莫非是想找死不成?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人?” 陈行一听这话,突然咧嘴笑了。 见陈行笑了,王勉自然心领神会! 带着身后一众早已怒目而视的天鹰卫,狞笑着朝马车走去,嘴里还嘀咕道:“找事儿的见多了,头一回瞧见赶着去投胎的!” 可不是赶着投胎嘛!敢呵斥天鹰卫,除了女帝,整个大商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京都,周遭可是有着鱼鳞卫巡夜的,你们难道就不怕吗?” 那名家奴瞧见十来道人影不退反进,朝着自己步步逼近,心下顿时慌了神。 “告诉你们,我这一嗓子喊下去,鱼鳞卫可就来了!”家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王勉舔了舔嘴唇,坏笑道:“你叫啊,今日任你叫破喉咙……” “掌旗,咱不是采花贼!”顾白用手肘捅了捅王勉。 后者适时回过神,轻咳一声:“今夜你便是把京都三大营的人喊来也没用,没人救得了你!敢骂我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吗?” “如此猖狂,死字本少爷不会写,不如你教教我?” 一名面露淫邪,衣衫不整的少年挑开门帘,嘴角露出一抹轻蔑:“骂你们又如何?小爷我倒是不介意真把三大营的人喊来,届时,想要看看能不能救得下我!” 王勉等人心中一时有些吃不准,这人谁啊?看样子比自己天鹰卫都嚣张。 “来,你叫一个我看看!”陈行迈着嘚瑟的小步伐,缓步来到少年面前与其对峙。 少年眼角微抽,一脸不屑:“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谁!我且问,刚刚是谁说我们找死来的?”陈行眼神凌厉的在几名家奴中扫视。 “副统领,就是他!”顾白一指马车前牵着缰绳的男子怒道。 那名家奴被顾白这么一指,整张脸都被吓白了。 先前自己因为夜深看不清楚,如今在灯笼的光亮下才发现,眼前这群人个个凶神恶煞,衣服式样恐怖不说,还人手一把长刀,在这深夜之中如何不吓人? 再者,他们的着装样式近乎统一,很明显是朝中衙门中人,只是未曾听说有哪个衙门胸前绣着瞧起来如此邪性的猛兽! “去,将他拖过来,掌嘴!”陈行淡淡开口。 顾白嘴角一咧道:“喏!” “我看谁敢?”少年干脆直接从车帘后面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陈行等人。 可顾白才不管他说什么,不说审讯张三时的经历,就是冲着陈行带自己去找华神医这事儿,他就不可能犹豫。 只见顾白二话不说,一嘴巴先是将那名家奴抽懵圈了,然后跟拖死狗一样抓着他的头发拖到众人面前,朝地上一丢。 接着便是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打得那名家奴满嘴鲜血,不停地求饶。 陈行很满意顾白的一举一动,看来自己那日所说他是记在心里了! 少年见自己被无视了,颜面尽失不说,对方还当着自己的面殴打自家奴仆,心中这股怒火更是熊熊燃起!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今夜之事休想善了!”少年眼神阴狠的盯着陈行开口。 “瞧见没?人家都敢威胁我了!”陈行对着王勉等人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喏!” 王勉等人早就摩拳擦掌了,得到陈行的首肯,哪儿还不知道该干什么,上去便将少年身旁的家奴打倒在地,一把将少年从车上拽下来带到陈行面前。 见少年神色阴冷倔强地站着,王勉一脚踹向他的腿弯喝道:“跪下!” “怎么?瞧你这样子,你是不服气啊!”陈行嘴角挂笑看着跪倒在地的少年调侃道。 “小子,你算是摊上事儿了!”少年恨恨道。 “听你这口吻很拽啊!”陈行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道:“老子摊没摊上事儿,我不知道!但是今夜,你是摊上事儿了,还是大事儿!” 第126章 下药 其实陈行本就是吓唬吓唬他,屁大点的事儿不至于真把这少年怎么着,教训一番后也就会把他给放了。 想来,到时候他知道自己等人是天鹰卫时,估摸着也没那个复仇的心思了,最主要是没那个胆子。 可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令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声,令陈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老子辛辛苦苦在这里大半夜捉贼,你这二世祖倒好,给老子来街道上玩车震?就不知道避着点人?找个深山老林什么地方的也行啊! 妈的,论玩得花,还得看这群二世祖! 不过你情我愿的事儿,陈行也管不着,最多就是羡慕嫉妒恨! 可夜深人静的,这声呻吟声可不仅仅是只有陈行听着了。 “小公爷,你说该不会是……” 陈行语气玩味儿道:“该不会是什么?” “该不会是这坏种给哪家姑娘下春药了吧?”王勉面容古怪道。 这事儿在京都其实屡见不鲜了,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不是没干过这类事,只是多半事后花钱摆平了。 亦或是仗着自家的地位向女子家族施压,从而达到掩人耳目的结果。 当然,若是寻常家的女子,恐怕也唯有一死了之了。 这些个案卷在天鹰卫的皇史宬(古代档案室的一种别称)里都是有记载的! “不能吧?”陈行一愣,随即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人长相颇有几分奶油小生的味道,按理说光凭这张脸也能哄骗到不少大家闺秀投怀送抱,不至于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吧? “要不属下进去看看?”王勉提议道。 “我来吧,万一被你瞧见,日后再说漏嘴了,人家姑娘的名节没了不说,这命都得交代了!” 说着,陈行便皱着眉,钻入马车之中。 可这一进马车里,陈行脑瓜子嗡的就炸开了。 “卧槽,九妹?” 陈行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马车里的人竟然会是当朝首辅的嫡女,也是自己的熟人王怜。 还真被王勉那张破嘴给说中了,王怜是被人下春药了! 这衣裳虽说和没穿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没得逞! 想来是刚要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少年运气不好,碰上自己等人了! 陈行苦笑着看着眼前玉体横陈的王怜,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如今王怜整个上半身只余下一件浅蓝色的碎花肚兜,腰间的腰带也被解开了,素色长裙早已没有任何固定之物,任谁来,只需稍稍一用力,便能扯下王怜的长裙,为所欲为! 加之如今王怜香肩半露,眼神迷离散发出柔媚艳丽之色,一张俏脸上满是潮红,不停扭动的娇躯更是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这种种行径无一不是在挑战陈行的道德底线! 王怜美吗?美! 其容貌与秦若澜、李清雪相比也不遑多让,虽不如秦若澜冷艳,也不如李清雪初为人夫的柔媚,但胜在比她们二人有着更加充足的少女感! 而此刻面对被下了春药的王怜,陈行自己都害怕会把持不住,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不过好在应该药效尚未发作,只要…… 陈行刚想转身问外面的王勉等人有没有春药的解药时,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一条白皙似雪的胳膊突兀地从后面搂住了陈行脖颈,令他身体猛地一僵,口中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口水。 紧接着背部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耳边随之而来的是令人酥麻的热浪。 “好难受啊,小公爷!” 陈行深吸一口气,咬牙挣扎着将王怜的玉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将她抵靠在车厢上,双目赤红,喘着粗气道:“姐们儿,你别搞啊,我去帮你拿解药。” “我不要,小公爷,怜儿好热啊!” 刚被陈行按住的王怜此刻又如八爪鱼般贴了上来,拉扯之中,陈行不小心碰到王怜胸前柔软娇嫩之处。 惹得王怜嘤咛一声,软倒在陈行怀中,口中还喃喃道:“小公爷,我好热,身上好难受啊!” 陈行的目光也随之被王怜一双玉手引导着在这具犹如羊脂般的身体上肆意放荡游走。 顺着王怜玉手逐渐伸下去的方向,陈行顿时被吓得一身冷汗。 连忙捉住她的双手,而王怜夹紧的双腿还在不安分地来回摩擦扭动,似是唯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体的不适。 陈行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他是真怕王怜在春药的驱使下做出自己安慰自己的事儿来,给外面的那群人白听去不说,恐怕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尽。 想到这,陈行不敢耽搁,一手抵着王怜,一手微微掀开门帘一角,刚想开口,王勉就迫不及待问道:“小公爷怎么个情况?” “我说王勉啊!人家的嘴巴是开过光,你这嘴巴是沾了屎啊!” “啊?”王勉一愣,不理解陈行为何要骂自己! 陈行也懒得理他,面露尴尬之色冲着众人问道:“你们谁带春药……呸是春药的解药了?” 听前面一句,众人心中一突,这马车里是谁家女子,竟如此美貌到令陈小公爷不惜下春药? 听到后面才算反应过来,搞了半天是里面的女子真被人下了药了。 “春药无解,倒是可以多灌些凉水,降其体温,让她自己熬过来便是,只是,若无男女交欢,恐会伤了女子的身子!” 陈行冷冷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眼中满是愤怒和杀意。 这种色坯子精虫上脑的时候,别说你是首辅家嫡女,便是女帝,他也敢下药,照上不误! 如今听王勉所说,想来这药效已经是起作用了,陈行不敢再墨迹,连忙厉声吩咐下去:“拿布给我把他们的嘴全部堵上,事关女子名节,你们必须给我守口如瓶,若是让我知道有谁拿这事儿说嘴外传,别怪我陈行到时候不讲情面,听见没!” “喏!”一众天鹰卫应声喝道。 “另外,将这群畜生全部给我带回天鹰卫,等我送完人回来,老子非得扒了他们层皮!妈的,上流社会尽做些下流的事情!” “副统领,要不我们跟着你吧?”顾白担忧道,他怕陈行半路上遭遇不测! “不用,我架着马车快,我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一个人足够了!” 不是陈行不想他们跟着,而是事关王怜的清白,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王怜真就没法子做人了,不仅如此,王成明的那张老脸恐怕也没地方搁了! 若是王怜醒来,除了一死,再无其他活路! 自己一个人去,为的就是保证这事儿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对了,拿条绳索给我!” “喏!” 待将王怜绑好,确定她不会乱动之后,陈行这才架着马车飞快地朝着首辅府邸赶去。 听着里面传来的淫糜之音,陈行是真的煎熬,为今之计只有一边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赶车,方能压住心里的邪火。 当马车来到首辅门口之时,陈行迟疑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王怜抱进去? 不行,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些嘴碎的丫鬟小厮什么的,到时候传出去王怜还是没法子做人了! 看来只有回自己家了。 想到这里,听着马车内逐渐高亢的声音,陈行知道再也耽误不得片刻,连忙一抖缰绳朝着自家府邸疾驰而去。 …… 凉国公府门口,小伍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摘来的狗尾巴草,两眼无神地看着街道。 “小伍啊,你说小公爷怎么大半夜的还没回来啊!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孙长兴面露担忧之色。 “不会的,小公爷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说自己就是京都最大的祸害!”小伍漫不经心道。 “可是……” “哒哒,哒哒……” 深夜的街道,马蹄踩踏声显得格外刺耳。 小伍与孙长兴眼眸霎时间凌厉,手也不自觉的按在刀柄上。 这个时辰,谁会纵马从凉国公府门前经过? 就在二人惊疑不定之时,马车转眼间就来到了门口。 陈行直接松开缰绳,朝着两人沉声道:“快去准备凉水,越凉越好!就放我房里就行!” “喏!” 孙长兴当即领命而去。 小伍则是歪着脑袋:“少爷?你被人下春药了?” “小伍,你特么……” “嗯……呃……” 听着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小伍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指着陈行:“少爷,我小伍这辈子都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我本以为你是被人下了药,搞了半天是你给别人下药了!造孽啊!” “伍长隆,老子这会儿没兴趣和你逗乐子,赶紧的,不然会出人命的!”陈行压低声音道。 见陈行如此凝重,小伍也不敢打趣,而是神色阴沉道:“小公爷,怎么回事?谁对你下手了?” “别问了,等处理完和你说,现在赶紧去清雪房里将她与翠儿喊来,顺便让她俩带上大点的毯子,另外命所有还在庭院待着的人全部回屋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喏!” “对了,我要从庭院到我房内没有一个人瞧得见,明白吗?” “懂!” 小伍虽然嘴上不着调,但是陈行还是对他很放心的! 没一会儿,李清雪与翠儿就匆匆带着一件毯子赶了过来。 “夫君这是怎么了?”李清雪一眼就看见门口的陈行脸色阴沉似水。 “先别问,凉水可放好了?” “孙大哥放好后就和小伍等人上了屋檐了!” “好!”陈行此时心里庆幸,自己当初决定招揽他们是有多明智。 “来,一会儿看着了不要惊讶!” 说着,陈行掀开车帘将毯子从头到尾裹住了王怜,李清雪捂住小嘴,一双杏眼满是惊愕! 不顾李清雪的吃惊,陈行三步并作两步,抱起王怜就朝着自己的房内快步而去。 待陈行将王怜放在床上,李清雪赶忙为其解开身上的绳索。 而得到解放的王怜,娇躯再次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呻吟声:“小公爷,怜儿好难受!” 李清雪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行。 陈行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心虚道:“那什么,我先回避,你们俩帮她就好,多添一些凉水!” 李清雪见陈行露出如此神色,心中满是甜蜜。 这若是换了旁人,恐怕王怜今夜的清白就留不住了! 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与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子弟比起来,自家夫君才是真男儿! “别急走,先替我们将王姑娘抱进浴桶中,我俩抱不动!” 陈行无奈,谁让古代女子没有体育课一说,说她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也不为过! 而被陈行抱起的王怜此刻像是找到了释放的根源,双臂紧搂着陈行,樱桃小嘴吐气如兰,不停地在陈行脸上亲吻。 好不容易才将她放入冷水之中,陈行就跟被人发现做贼似的没命朝外狂奔,临出门还被绊了一下。 这惹得李清雪与翠儿两人娇笑不止! 待陈行离去,此刻房内也仅剩李清雪与翠儿两人是清醒着的。 翠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少夫人,你说王姑娘是不是钟情少爷啊?我瞧着都这样了,嘴里还念叨着少爷的名字。” 李清雪俏脸绯红,柔声道:“夫君那般人物,哪家女子不动心,莫说是这位首辅嫡女,想来那位秦姑娘也是倾心于夫君的,只是太过娇蛮了些,不如王姑娘来得温柔。” 翠儿似懂非懂道:“奴婢也觉着秦姑娘不如王姑娘温柔,估摸着少爷也不会喜欢秦姑娘那样凶巴巴的女子!” 李清雪看着门外傻乎乎坐在地上的陈行,神色黯然道:“你不懂,有些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想起陈行与秦若澜二人相处时拌嘴的神态,便是李清雪,也不由得会有些吃味! 而王怜在李清雪细心的擦拭以及凉水的作用下,体温逐渐下降,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小环轻声的在一旁提醒道。 放下手中的奏折,秦若澜揉了揉眉心,看向天禄阁外的夜空,喃喃道:“小环,你说小贼这会儿在干嘛呢?” “奴婢不知,想来应该是与陛下一般!” “若是如此,便好了!” 只是这深秋的夜色,总是那般令人觉着孤寂…… 第127章 要不您接着骂? “怜儿还未归家吗?”王成明捏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回老爷的话,大小姐尚未回来!”仆人老实地回答道。 “青儿呢?” “青儿她……” 王成明刚想询问,一名仆人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王成明已然心烦不已,此刻见着家仆如此慌张,更是觉着糟心。 “大小姐的婢女被一辆马车丢在了府门口,看样子……看样子……” “看样子什么?说!” 事关自家女儿安危,由不得王成明不紧张。 “看样子是昏死了过去。”那名仆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什么?”王成明脸色大变,身子一下就瘫软在了椅子上。 “呵呵,这些人就因城外流民一事,就如此的记恨与我?有什么冲我来便是,怜儿何罪之有!” 王成明面露苦涩,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今夜自家女儿恐怕要遭人辣手摧花了。 清白没了不说,就连这命想来也是保不住了! 王成明呆呆地看着院外,喃喃自语:“怜儿,是爹害了你啊!” “老爷,现在怎么办?” “找!”王成明目光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 夜深人静,从未有过异动的首辅府邸,此刻家中仆人举着灯笼悉数外出,在京都的深夜寻找着被人带走的王怜! 另一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怜幽幽转醒,微睁的美眸迷茫地打量起周遭陌生的环境,只是这脑袋微微有些昏沉。 “王姑娘,你醒啦?”李清雪一见王怜醒了,连忙让翠儿去陈行那儿喊他,自己则是小心地将她扶起。 “这是哪儿?” 王怜揉着昏沉沉的脑袋,吃力地想要站起身子,可试了几回始终起不来,还被冷水刺激得整个人都打了冷颤。 “快,莫要着凉,先将衣服脱了,来这个浴盆暖暖身子,这里面都是热水!”李清雪搀扶着王怜从浴盆中跨出。 完全清醒的王怜见着自己湿透的衣裳紧贴娇躯,娇嫩中带有一丝惨白的脸上多出一抹红晕。 而好死不死,陈行此刻焦急地推门而入道:“清雪,翠儿那丫头说九妹醒了?”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王怜那被凉水打湿的衣裳所包裹着的玲珑曲线, 若说先前王怜罗衫半解是极致的诱惑,那么现如今湿透的衣裳紧贴着曼妙的身姿,便是无尽的挑逗。 即便是早已习惯了男女之事的陈行,看到如此动人的曲线,喉结也是下意识地蠕动了一下。 二人四目相对,顷刻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凉国公府的上空。 “还不出去!” 李清雪娇嗲的连推带搡将陈行赶出了房间,而王怜双手环胸蹲在浴盆后面不敢起身,她只觉脸上火辣辣臊得慌。 “还别说,王怜这丫头是真的白啊!”陈行一边回味着先前一幕,一边踱步来到庭院。 “对了,王怜今夜未归,想来王首辅应当是急疯了!” 想到这,陈行冲着屋顶上的小伍道:“小伍,下来!” “怎么了,少爷?” “你去王首辅家带个口信,就说王怜今夜住在凉国公府,明日我会让少夫人陪她一同归家,她家人多嘴杂,保不齐有那些个卖辱求荣的货!你且与王首辅单独将此间事情说明,并嘱咐他不要声张!一切……有我!” 小伍点了点头,足下轻点,便从院墙内一跃而出。 “小伍,你他妈放着凉国公府的正门不走,就非得翻墙是吧?显得你有能耐?”陈行气得跟着来到墙角大声咒骂。 “还行吧!少爷!” 听着街道外传来的回声,陈行后槽牙都咬碎了:“看把他给能的!” 你问陈行为何如此?当然是因为羡慕嫉妒恨啊! 他陈行不会啊!自然见不得别人飞檐走壁了!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李清雪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道倩影款步朝着陈行而来。 “夫君!” “见过小公爷!” 王怜一如既往地见着陈行就脸红,只是这次似乎比以往红得更加厉害些。 “嗯?这是……”陈行狐疑地看着李清雪。 后者微微一笑:“怜儿妹妹的衣裳已经湿透了,总不能还让她穿着回家吧?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有道理,还是清雪细心!”陈行点了点头。 可看着穿着李清雪衣服的王怜,陈行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按理说李清雪的衣服都挺普通的,可这衣服好像…… 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陈行脸色古怪的盯着李清雪,而李清雪却是嘴角勾勒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坏笑。 这套衣裳之所以眼熟,完全是因为这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让李清雪特意去找绣娘做的。 这略带情趣的衣物,其身后有着一条束带,虽然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可若是轻轻一扯束带,里面的内衫便会完全脱落,只剩下一层纱衣包裹着女子白皙如雪的娇躯,似云如雾般,半遮半掩,引人遐想! 陈行如今脑海中冒出了一股不一样的刺激感,若是他与清雪二人在床上合力“欺负”王怜…… 不行,不行,陈行连忙摇头将脑海中泛起的邪念给甩了出去,自己不是渣男,做不来那等离谱的事情。 “夜深了,爹爹应当急坏了,烦请小公爷差人送怜儿归家才是!” 谁承想陈行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让小伍去传口信了,说你今夜就住在凉国公府了!” “啊!”王怜一双眸子满是疑问:“这是为何?” “傻啊!”陈行一戳王怜秀额:“我自然是有事儿要问你了!” “什么事儿?” “九妹,你心真大!遇着此等事情你不害怕?” “什么事儿?”王怜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陈行眉头一皱,试探道:“你不记得了?” 王怜使劲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隐约记着好像是和好友一同出游,可回来的路上她们非说要去悦来酒楼用膳,我本不想去的,可她们硬是拉着我,我拗不过她们只得一同前去,可上菜时,突然来了几个不认识的世家子弟,其中一人……” 陈行眯着双眼,声音略显森冷:“其中一人是不是长得还有些好看?” 王怜点了点头:“好像是!” 李清雪却突然狡黠一笑:“那与夫君比起来谁好看?” 王怜下意识答道:“自然是夫君好看……啊!” 像是反应过来的王怜,下意识羞涩地惊呼一声,随即双颊通红,低着头死死捏着衣裙不敢说话。 陈行尴尬地莫摸了鼻子,看向李清雪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那么恶趣味。” 李清雪朝着陈行吐了吐丁香小舌,又牵起王怜的手,柔声道:“然后呢!” 王怜小声道:“然后就正常用膳了,他们非得要喝酒,我不会,所以就以茶代酒了!” “没灌你酒?”陈行有些诧异。 “没有!”王怜摇了摇头道:“其中有一人想让我饮酒,可是那领头的世家子弟说人家姑娘不会喝酒不喝便是!莫要为难别人!” 陈行冷笑,好一个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啧啧啧,这手段虽老套,可是经典永流传啊! 接下来的事情陈行用屁股都能猜得到,那人为了博王怜好感,自然是会替她说话,如此一来,那春药应当是下在了茶水中! “那后来你是不是喝了那个领头世家子弟递来的茶水?然后就失了神智?”陈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王怜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细细想来,果真如此小公爷所说一般,分别之时,那人说最后共饮一杯,又替我倒了杯茶。” “喝完……喝完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行心中暗自好笑,你是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真真的! 若是说出来,你以后还有脸见我吗? 听到这,事情也捋得差不多了,陈行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你俩赶紧进屋吧!深秋最是马虎不得,一不小心就会着凉!” “可我住这里不太方便吧?”王怜心虚地看了眼李清雪。 “没什么不方便的!”李清雪拉起王怜的手。 “那小公爷怎么办?”王怜不好意思道。 “我今夜不回来了!”陈行冰冷的声音让本就寒冷的秋夜,又添加了几分刺骨的意味。 “啊?为何?”王怜很是不解。 “我要为大商社会的繁荣稳定尽一些绵薄之力!” 说完陈行转身一拂衣袖,对着屋檐上喊道:“孙大哥,府中就拜托你们了!” 孙长兴连忙抱拳回礼:“小公爷放心便是!” “清雪姐姐,小公爷这是要去哪儿?” 李清雪看着眼前犹如白纸一张的王怜,心中不免起了一丝庆幸:多亏是碰上自家夫君,不然如此心思单纯的女孩,今夜过后……恐怕就会香消玉殒了! 想来夫君应当是将那贼人抓住了! “哎!”李清雪心疼地搂过王怜道:“若不是夫君,你这傻丫头今夜怕是要遭难了!” “啊?” “进来,我同你细细说来!” …… 小伍来到王怜家府邸,看着灯火通明的首辅住宅,心中暗道:看来小公爷猜得没错,王首辅当真是急疯了! “敢问王首辅可在家?” “你是何人?”门口的仆人神色警惕地看着小伍。 “我乃凉国公府的侍卫,我家少爷托我给首辅大人带个口信!” “是陈老国公,还是陈小公爷派你来的?” 正巧,王成明神色疲惫地刚从外面回来,他找了一圈都未曾找到自家女儿,心里已经陷入深深的绝望。 “敢问您可是首辅大人?” “正是老夫!” “首辅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小伍恭敬地冲着王成明行礼。 “好!” 二人来到一边,小伍立刻将事情娓娓道来,王成明听得脸色逐渐铁青,双拳攥紧恨不得提刀宰了下药之人。 “首辅大人,话已经带到了,还请王大人莫要声张!” “多亏了陈小公爷啊!还是他想得周到!请替老夫转达对小公爷的谢意!” 王成明对着小伍深深一礼,吓得小伍一个闪身,紧张道:“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 “见过副统领!” 来到天鹰卫府邸,陈行从进门开始整张脸就没笑过。 王勉与顾白一见陈行来了,二人连忙屁颠颠的凑上前:“副统领,放心吧,人都绑好了,就等您来审他们呢!” “好!” 陈行二话不说,领着两人迈入了地牢中。 那名小白脸一见陈行就疯狂挣扎,双眸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杀意。 陈行倒是觉着意外,头一回见着来到天鹰卫还敢表现出内心想法之人,不由得来了兴趣:“去,将他嘴里的布条拿下。” 顾白闻言照做,可这布条一摘下,那名小白脸当即怒骂道:“小子,今夜之后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行剑眉一竖,开口道:“认得这是哪里?” 小白脸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就是天鹰卫嘛?皇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王勉与顾白一听这话,被气得面如猪肝色,恨不得马上就让他领略一遍天鹰卫的手段。 反倒是陈行,不悲不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可知,来了天鹰卫就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哈哈哈哈,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究竟是谁!”小白脸叫嚣道:“你敢动我,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听到抄家灭族四个字,王勉与顾白心中一个咯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还听不明白,那他俩也算是白在京都混这么久了! “副统领!”王勉近身上前,刚想开口,却见陈行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就是个皇子嘛,如今女帝尚未娶夫,想来这是先帝留下来的某位皇子!” “哈哈,知道了还不将我……”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让在场的几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小白脸,更是被这一巴掌抽愣住了! 这……这是打了自己的脸? “狗奴才,你敢打我?”小白脸状若癫狂疯狂咒骂:“我要让皇姐灭你九族。” 陈行眉头微挑,好像效果不行啊! 于是干脆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整个地牢回荡着清脆而又优雅的响声。 “啪!” “定要屠你满门!” “啪啪!” “男的发配……” “啪啪啪!” “女的……” “啪啪啪啪” “别打了……呜呜呜” “啪啪啪啪啪” 直到最后一巴掌落下,陈行看着眼底泛起恐惧,不敢再说半个字的小白脸,这才心满意足地拂下袖子。 如今,他很满意小白脸的神态,三分畏惧中夹杂着六分懵逼和一分敢怒不敢言。 懵逼不伤脑,效果刚刚好!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几巴掌抽得不过瘾,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初来时那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您接着骂?” 第128章 天鹰叩门 少年紧盯着陈行有些恐惧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然……” “啪” 又是一声脆响,陈行淡淡开口:“我没问你之前,你最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听懂了吗?” 少年紧闭双唇,拼了命地点头。 “顾白,你去给我端把椅子来,王大哥,你一会儿将我审讯的过程全都记下来!” “姓名” “秦羽川” “秦羽川?” 陈行心中泛起嘀咕,这大商朝姓秦的怎么就没一个讨喜的! “年龄!” “十五!”秦羽川老老实实回答道,只是眼底始终有着一丝怨毒。 陈行看到了这抹恨意却也不管他,反正来了天鹰卫搓揉捏扁还不是凭借自己喜好?再说了,就是此事闹到女帝那儿自己也站得住脚。 一个堂堂的皇子竟然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给当朝首辅嫡女下春药? 你好意思说,别人还不好意思听呢! 丢了皇室的脸面不说,更是给先帝招黑,这往后谁还敢给你大商皇室卖命? “籍贯!” “京都!” “今夜所犯何事!” “本宫见王怜……” “打住!” 陈行面露不满道:“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从什么时辰醒来,又去了哪儿,再都干了些什么,一直到被我抓住时正在做什么,同伙几人,谁知情,谁不知情,事无巨细,给我原原本本说清楚了!” 陈行主打一个公平公正,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漏掉一个坏人。 虽然他从心里认为能和秦羽川厮混在一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但,凡事总要讲证据不是! 便是判罚,也讲究一个轻重主从之说! “本宫于辰时起床……” …… 约莫半个时辰,在陈行对照着状供仔细比对以及反复询问之后,确定了秦羽川没有故意瞒报或是谎报,这才将状供递给王勉笑道:“王大哥,拿去让他自己再看一遍可有疏漏,若是没有,就让他签字画押!” “喏!” 秦羽川如今虽满腹怨恨,却也只得乖乖地接过状供。 只是,他看也不看一眼,赌气似的草草签了字,画了押后将状纸随手丢了回去。 陈行眉头一挑:这孙子似乎挺不服气啊! 若是换作旁人,谁敢如此甩脸给天鹰卫掌旗看? 可奈何眼前之人是所谓的龙子龙孙,况且本身此事尚未得到陛下授意,故而王勉也只能够忍气吞声。 刚想弯腰去捡地上的状纸,却听陈行冷声道:“王大哥不用你去捡!” 王勉心中明白,这秦羽川是要遭殃了! 所以,听到这话的王勉,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秦羽川心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却还强装镇定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 陈行漫不经心道:“这状供乃是你口述的罪证,本该是你认识到错误的证据,也是清楚的让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问什么我也答了,你还想怎么样?” 秦羽川被陈行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搞得有些胆颤,他是真的有点怕陈行,虽说他很清楚自己皇子的身份不足以让陈行畏惧,可心里也很清楚,他不敢杀了自己! 但是能少受罪总比多遭罪的强,能不受罪谁愿意少受罪? “诚然,你能老老实实交代,陈叔很高兴,可你扔状供的态度,陈叔不喜欢!所以……” 陈行话锋一转:“顾白,将他给我绑结实了!” “喏!” “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本宫可是先帝的第六子,当朝的六皇子,本宫的母族乃是五姓世家的裴家,你们胆敢如此对待本宫?” 听到秦羽川的母族乃是当朝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时,陈行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缓缓走向摆放刑具的架台上。 顾白对于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子还是手到擒来的,不顾秦羽川的挣扎,三下五除二就再次将他绑好在木桩上! 陈行在架台上挑挑拣拣,拿起一枚烙铁看了看又放了下来,接着又拿起一根足有二三十厘米长的银针,但似是不满意地又放了回去。 可这一切却被绑在木桩上的秦羽川看得一清二楚,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终于,在精挑细选一番之后,陈行拿起了摆放在一旁沾染了无数不知是谁的鲜血长鞭,当空甩了两下,整个刑房都回荡着长鞭的鞭声。 接着将手中的长鞭抛给了顾白,调笑道:“你来吧!别抽死,留口气就行!” 顾白点了点头,接过长鞭,沾了些盐水就对着秦羽川抽了下去。 其实陈行就是吓唬吓唬秦羽川,真若是拿了别的,事后可就难办了! 说到底,秦羽川还是皇家子弟,在封建社会除了皇帝之外,无人敢对皇家子弟下手,便是天鹰卫也得奏请诏令。 自己只是先从心理防线上击溃秦羽川,鞭子不过是用来小惩大诫的惩罚而已! 说归说,五鞭之后,陈行便让顾白停手,随即开口道:“还扔不扔了?” 感受到身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秦羽川强忍着恨意开口:“不扔了,不扔了!” “那便自己去捡起来吧!”陈行面无表情道。 被解开束缚的秦羽川,此刻异常乖巧地将地上的状纸捡起,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陈行。 没承想,陈行压根就没接,而是语气冰冷道:“从谁那儿扔的,就给我还给谁!” 秦羽川即便是心有不甘,但为了不想再遭受鞭打,也只得听从陈行的话,将状供递到了王勉的面前。 王勉随手接过供状,看都不看一眼,转头就递给了陈行! 他并没有借机刁难秦羽川,毕竟与陈行身份不同,他爹可不是手握兵权的凉国公,自己辛辛苦苦数年才熬到了一个掌旗,可不想就这么遭了殃! 陈行可以折腾秦羽川,他不能! 陈行对着顾白道:“先将秦羽川押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随即又对王勉道:“王大哥,将所有人喊起来,一会儿随本统领去抓人” 王勉一愣,盯着陈行面色担忧道:“副统领,这状供上七七八八总共有十数人,其中不乏有朝中大臣之子,若是一夜之间抓捕如此多的人,引起朝中大臣不满,联名弹劾,恐怕陛下那儿也不好交代!” “无妨,只要证据在手,又不是抓朝臣,不过是些二世祖,莫说十数人,便是全部抓了,对朝堂运作都没有丝毫影响!再者,只要女帝陛下不傻,一来可以借机敲打下群臣,二来,手中有了如此筹码,她该知道如何运用才能利益最大化!” 如今瞌睡有人送枕头来了,那便索性趁着这股东风,让天鹰卫站在台前吧! 听到陈行的分析,王勉也知道余下的事情不该是自己多嘴问的,连忙应和一声,去叫人了! 秦羽川死死盯着陈行,似有不甘道:“若无陶牧带领捉人,天鹰卫的人不过是群小鬼,你可曾想过,若是过了今夜,天鹰卫将会面临何等的狂风暴雨?” 陈行嘴角不屑,指了指自己轻笑道:“我叫陈行,一会儿等你的同伙来了,你且问问他们,今夜是何等的狂风骤雨!” 秦羽川惊骇的睁大双眼,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天鹰卫的人是小鬼没错,可架不住陈行是他妈活阎王啊,硬是按着五姓世家之一的崔家崔晟诚,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剜肉削骨施以磔刑,又是当着孔青书的面杀了他的两名弟子,这等不顾人伦之事,是人能做得出来的?” 往日里小鬼上门,尚且还能请菩萨坐镇,可如今陈行也来了。 这阎王爷带着小鬼,就是菩萨也得退避三舍! 陈行挥了挥手中的供状,诡异一笑:“你说,我要是将这份状纸拿给他们看,其他世家子弟会如何看你?” 秦羽川眼神阴鸷地看着陈行:“当真要与本宫闹到这般田地?你我心知肚明,你杀不了本宫,本宫也奈何不得你,所以陈小公爷,凡事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陈行不在乎地笑道:“见好就收?你们世家谋划着请出孔青书来针对我,可曾想过做人留一线?若不是我占着个理字,恐怕这会儿在这里绑着的就不是你秦羽川而是我陈行了!” 秦羽川面容一滞,随即苦涩道:“这与本宫何干?” “我笑了!”陈行像是看白痴一样盯着他:“那你适才为何要大声叫嚷你母族是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合着没事扯虎皮,有事再联系?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给占尽了?没这个道理的吧!” “你究竟想如何?”秦羽川咬牙切齿问道。 “我?我不想如何!只是……想知道真相!”陈行挥了挥手,让顾白先离开。 见顾白走后,陈行才沉声开口:“我不信你一个皇子敢对首辅嫡女下药,说吧!是谁想对王成明下毒手?” 秦羽川答非所问:“京都人人都说你陈行是个只知狎妓嗜赌的二世祖,就连豫州一事,许多人都觉着是楚年行在背后替你出谋划策,你不过是去混点军功好继承爵位罢了!可如今看来,有此言论之人都是些眼盲心瞎之辈!” “秦羽川,上一个说这话的人叫孟德海,如今人在哪儿,我不说你也该猜到了,现在我没空和你闲扯,你若不说,一会儿我自己问便是!” 秦羽川讥讽道:“和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敢都杀了吗?” “你什么意思?”陈行眯起双眼,心中意识到此事很可能远超自己的想象! “他王成明赈灾筹款是没错,替陛下分忧解难亦是没错,可他不该将主意打在世家身上!” “所以,世家是觉着自己吃亏了是吗?”陈行冷声道。 “不错,等事情一过,这功德碑有与无并无太大区别,人的忘性总是大的!”秦羽川冷笑道:“比起名声,实实在在的财物才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你说呢?” “我懂了,就是想出最少的钱,赚最多的名声,如今名声赚到了,却觉着花费太多了,亦是怕被陛下记恨,所以将王怜当成一种警告是吗?”陈行略一沉思后开口。 “不错,正是如此,不过,他王成明也不亏,将来我怎么着也得封个王爷,她王怜做个王妃也算是从侧面给予这位首辅大人的补偿了!” 秦羽川得意一笑:“说到底,他王成明还是赚了,一个毫无根基的首辅若无我父皇照拂,他与布衣何异?能与五姓世家裴家攀上姻亲,女儿又贵为王妃,这等荣耀,换作一般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来说去,算是自己间接害了王怜。 陈行紧握双拳,脸色阴冷的看着秦羽川,皮笑肉不笑道:“你说说看,五家都有谁参与进来!” “哼!”秦羽川斜了一眼陈行。 “好!你有种!”陈行竖起大拇指对着秦羽川道:“你不说,我就当你们五家都参与进来了!特别是你的母族裴家,你且睁大狗眼看着,小爷我是如何先拿裴家开刀的!” “陈行,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在这大商还真没有我陈行不敢做的事儿!崔家父子只是个开胃菜,比之残忍的手段,我这里比比皆是!” 陈行说着一指自己的脑袋,又将状供摊开:“那便先从裴家先开始,我来看看,这状供上还有裴家几个小崽子呢!” 陈行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今夜我便让你瞧瞧我陈行的“十大酷刑”!” 说完收起状供转身离去。 “陈行,你定不得好死!” 而陈行压根不理会身后秦羽川的咆哮,阴沉着张脸走出了地牢! 一来到前院,陈行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穿戴整齐,腰佩商刀整装待发。 “去,拿纸笔来!”陈行寒着脸道。 “喏!” 接过顾白递来的纸笔,陈行将状供上的一些人的名字分开写好! 除了一张写着裴家名字的纸条自己收着,另外几张分别交到其他几位掌旗手里。 几名掌旗拿到属于自己的任务,便只等陈行发话。 只见陈行缓缓抽出佩刀,紧握在手:“今夜,便让京都里的达官显贵都瞧瞧,天鹰卫到底是做什么的!给我照着名单上抓人,一个都不许漏了!否则,自己来顶替!” “喏!” 一众天鹰卫手按腰刀,极速狂奔,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陈行也带着王勉与顾白等人来到了写着“裴府”二字的朱漆大门前。 只见他迈步上前,用力地叩响了门环,一连数声,门内才有了动静。 “大半夜的谁啊?跟催命鬼似的!”门内传来一名家仆不耐烦的声音。 “开门,查水表!” 宁可阎王找上门,不可天鹰夜叩门,这句话将在今夜之后彻底坐实! 第129章 裴家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的例子在大商朝尤为显着。 一个小小的门童若是放在普通商贾世家倒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可若是放在当朝重臣亦或是五姓世家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趾高气昂的样子看起来就仿佛自己才是这府邸的主人一般。 随着大门缓慢地被打开一条缝隙,王勉当即一脚踹在门上。 突如其来的巨力便将一道人影从门后掀翻,滚落到了庭院台阶下,一群天鹰卫如恶狼般扑入庭院。 “彼其娘的,你们……” 话刚出口,门童的脸色霎时间白了一片,张大着嘴巴指着天鹰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白,抽他!一直抽到他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喏!” 陈行吩咐一声,便不再理会,而是领着一群天鹰卫径直朝堂厅走去。 闻风而动的裴家护卫,此刻手持利刃骂骂咧咧的来到了前院。 “娘的,哪个不怕死的敢来裴家闹事!” “小崽子们,打搅爷爷的美梦,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裴家众人也被这一阵嘈杂声惊醒,纷纷穿好衣裳前来查看情况! “老爷,外面这是怎么了?”一名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看着留着八撇胡起身穿衣的男人问道。 男人正是如今裴家的家主裴昌黎,亦是当初被陶牧所杀的裴胜的远方叔伯。 裴昌黎脸色阴沉:“无妨,夫人安心歇息便是,我且去看看!” “小心些!” “嗯!” …… 而前院之中早已站满了裴家众人,他们看着眼前身穿凶煞之物的天鹰卫窃窃私语! “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 “瞧这架势不似贼匪!” “领头之人瞧着怎的如此年轻!” “这些人是官差吗?” “不能吧,大商官服之上绣的都是祥瑞,何时有此等凶恶丑陋之物?” 陈行丝毫不在意周遭裴家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反倒是命王勉端了把椅子出来,自己就坐在正厅门口,波澜不惊地翘着二郎腿看着庭院内的众人,等着裴家做主的人出现。 “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来京都裴家闹事?”说话的似是裴家护院的领头之人。 “你是谁?”陈行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开口。 “我乃裴家护院牛二!” 陈行轻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只是手里正在装填弹药。 见对方如此傲慢,牛二不由得火气上头:“小子,你他娘的……” “砰”的一声炸响,宛如惊雷落世,吓得裴家众人纷纷捂耳尖叫。 再看牛二,此时睁大着双眼还保留着生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只是腹部鲜血炸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倒在了地上! “啊啊!” “杀人啦!” “救命!” 随即陈行又迅速装填好弹药朝天鸣枪,巨大的枪声掩盖了众人的惊叫。 “都给我闭嘴,谁敢再出声,下场就和牛二一样!”陈行厉声喝道。 众人顿时被吓得闭口不言,身躯微微颤抖,整个庭院落针可闻。 陈行冷漠地看着这群瑟瑟发抖的裴家女眷,她们害怕尖叫的模样,更是令陈行心生怨恨。 若不是遇上自己,王怜今夜恐怕也是这般无助,甚至到死都在经历着绝望与凌辱。 随即又再次落座,手中的燧发枪不停地轻拍着自己的大腿侧面,面沉如水:“现在,我点到名的都给我自觉上前来,谁若是胆敢私藏要犯,下场就和牛二一样!” “另外,我数三个数,若是不丢下手中的武器,一律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原本盯着陈行的裴家众人,更是抖若筛糠,仿佛陈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索命的恶鬼! 陈行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裴家众人,如催命般开口:“三!” 王勉与顾白等一众天鹰卫纷纷踏前一步。 “二!” 天鹰卫腰间佩刀出鞘三寸! “一!” 数道寒芒乍现,刀已齐齐拔出,只等陈行的命令! “还不放下武器,你等找死不成?”一道怒喝声传来,裴家护院这才将手中武器丢弃在地。 陈行嘴角挂上一抹冷笑,老狐狸,我还以为你真能忍得住呢! 裴昌黎其实已经在边上待着好一会儿了,他不信有人敢对京都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动刀。 本想搓一搓陈行的锐气,可从牛二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年轻人绝不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他是真敢来裴家杀人,也打算杀人! 裴昌黎淡定地朝着陈行拱手行礼:“不知诸位大人深夜来我裴府所为何事?” 陈行挑眉看了眼裴昌黎:“你是何人?” “在下裴昌黎,乃是如今裴家的主事人!” “哦!”陈行点了点头,随即突然发难:“你,为何见官不拜?” 裴昌黎一愣,心里泛起狐疑: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见官不拜,这是自大商朝建立以来的惯例,其目的就是为了抬高文人在大商朝的身份地位,这人难道不知道? “回大人的话,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见着除当朝三品以上的官员,余下皆可不拜,只需行礼即可,难道大人不知?” 陈行神色略显尴尬,谁让自打穿越而来,自己除了逛青楼就是去赌坊,对这些个繁文缛节一窍不通呢! 不过眼珠一转,露出一丝狡黠之色:“哼!本官能不知道?可本官与他们不同,本官代表的是当今女帝陛下!他们算个什么东西,怎可与本官相提并论!” 裴昌黎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是谁?敢如此口出狂言,将整个大商庙堂之人都骂了进去? “不知大人是……” 王勉适时吹捧道:“这位便是我大商天鹰卫新晋副统领,陈行,陈副统领!” “嘶!” 裴家人听到王勉这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露出惊骇又释然的模样! 陈行很满意他们听到这话后的反应,不由得暗自得意,犹如小人得志。 陈行哪里知道,裴家人不是震惊他天鹰卫的身份,而是陈行这两个字。 山桑县崔家一事,早已在京都传开,他陈行的名声也随之被一众世家大族牢牢记下,否则也不会闹出孔青书静坐宣武门一事! 而当听到眼前之人便是令一众世家恨之入骨的陈行之时,裴昌黎的眼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 “原来是天鹰卫陈副统领!裴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话虽说得客气,可裴昌黎的态度却显得尤为无礼。 陈行见他翻脸如此之快,心中却好似早就料到一般。 “陈某来此不为别的,就为了抓捕犯人,还请裴家主行个方便!” 不等裴昌黎作答,陈行站起身冷喝一声:“裴戎、裴景、裴芳三人何在?” 而被陈行唤到名字的三人,早已在人群之中被吓得宛如鹌鹑般躲在自家父母羽翼之下,哪儿还敢上前半步? 天鹰卫的名声在这京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能止小儿夜啼,其凶名之盛,可见一斑! “陈副统领这是何意?不知我裴家子弟所犯何事?还请大人如实相告,若真有其事,裴某自当会着谴自家子弟尽全力配合天鹰卫查案!” 裴昌黎横跨一步挡在众人身前,冷笑着盯着陈行。 陈行不是傻子,如何会当众将王怜之事说出。 可观裴昌黎一副有恃无恐,似是在等待他将王怜之事说出口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早就算到了会有官差上门,特意留的后手! 若是说了,王怜的名声算是毁了,往后还如何在京都自处? 若是不说,凭什么前来裴家拿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他们世家文人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况且此事事关皇家子弟以及首辅嫡女名声,最终只怕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成明也只会落得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若一味死撑着不将王怜嫁给秦羽川,就凭今夜一事,她王怜终其一生,将会孤独老去,郁郁而终。 想来其他掌旗这会儿的遭遇也与自己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是知晓其中的缘由,而他们不知道。 总而言之,无论说与不说,世家这盘棋都已胜券在握,立于不败之地。 再差,也是一盘和棋! 能想出此等毒计之人,当真是用心险恶!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这一计谋便是不成,也能毁了王怜亦或是王成明。 只是可惜了,他们遇上的偏偏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陈行。 对弈不过,当如何? 自当学汉朝“棋圣”刘启,下不过,还打不过吗? 无非就是死人,这天下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日日死,夜夜死,只要不死自己便是对的! 陈行神色玩味儿地看着裴昌黎,轻笑着开口:“怎么?裴家主的意思是天鹰卫做事还得和你交代一声?” “不敢,只是凡事都要讲究个罪证,莫说抓捕我裴家子弟,便是黎民百姓,也得有个罪名不是?总不能凭借陈副统领的喜好随意定罪拿人吧?这将大商律法视如何物?又将陛下置于何地?” 裴昌黎寸步不让,心中更是料定陈行如此行事,应当是在顾忌王怜的名声。 想到这里,更是胜券在握:“我大商自建朝以来,以律法森严闻名,当今陛下更是遵循先帝之令,以法治国!若今日陈副统领不给个明确的答复,请恕裴某难以从命!” 而听到裴昌黎这话的裴府护卫们,纷纷捡起武器,表情挑衅地看着天鹰卫众人。 自家家主都这般说了,底气也就足了,至于后果? 这裴家二字便是后果! 王勉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原先没在意,可如今看来己方与裴府人数上面的差距着实有些大了。 自己这边满打满算才十余个天鹰卫,而对方光是护院便有二三十人之多,虽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可要知道君子六艺之中便有着“射”艺。 这“射”艺便是弓艺,可既然学了,又怎会只学射箭这一门技艺?技多不压身,出门在外也需自保,故而武艺也会学,否则如何拿得稳长弓? 只不过“射”艺颇为耗财,穷文富武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是普通学子没钱学罢了! “我等代表的是陛下这还不够吗?难不成裴家主是想要谋反不成?”陈行眯着眼死死盯着裴昌黎。 “不敢!”裴昌黎拱手道:“我裴家世代忠良,若是陛下之令,裴家上下无敢不从,只是若是有人假借陛下之名行栽赃嫁祸之事,我裴家说什么也绝不叫贼人污了陛下的圣名!” “所以,若是陈副统领没有陛下诏令,还请回吧!等请了陛下诏令再来也不迟!” 裴昌黎看着陈行面露得意之色,似是笃定了陈行手中并无诏令! 陈行星眸含霜,冷冷地盯着裴昌黎,等诏令?怕是明日就得满城皆知王怜被人下了春药了。 他相信为了给王成明一个深刻的教训,世家这群人必然会在这件事情后面推波助澜,若不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他们这局布得可就太没意思了。 届时,王成明为了自家女儿的闺誉,即便再是心有不甘,也只得认命。 而王怜,一个性子柔弱不谙世事的少女,恐怕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最坏的结果便是沦为秦羽川发泄兽欲的工具! 如此良善的首辅与其女,不该是这般凄凉的结局! 归根究底,还是自己出的赈灾法子害了王成明一家! 陈行是个讲究人,华夏有句话叫:一人做事一人当! 陈行终究不是冷血无情的机器,对这样的人间惨剧不可能无动于衷! 罢了,罢了,自己的锅终究还是自己来背的好! 想到这,陈行眼帘低垂,语气森然:“顾白!” “属下在!” “去将裴府大门关上,守在那儿,记着,任谁敲门都不许开,若是放进来一人,我唯你是问!” “这……喏!” 顾白仅是犹豫一瞬便应了下来,今夜……京都是要翻天了! 裴昌黎眼眸闪过一丝震惊:“陈副统领,这是何意?” 陈行没有理会裴昌黎,而是自顾自的装填弹药。 等燧发枪上好膛之后,才咧嘴冲着裴昌黎露出一口白牙,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包括天鹰卫在内都为之色变的话。 “今夜,我便血洗了裴府,也顺道叫这天下好好看看,世间的道理本该是何样子!” “陈行小儿,你敢?” 第130章 你该减肥了! 事到如今,裴昌黎被吓得连称呼都变了,他是真没想到陈行会如此行事,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一点商量都不打! 陈行摇了摇头对着裴昌黎道:“我曾听过一位伟人说过,他告诉我,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我思来想去了很久,也唯有此法才能够杀鸡儆猴的作用,令其余几家闭口不言此事!” 不等裴昌黎张口,陈行就已经手握燧发枪来到他的面前,狰狞着张脸,低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你们会觉着以工代赈、移民就食等法子,就一定是王成明所想呢?” 裴昌黎闻言瞳孔剧烈收缩,指着陈行张大嘴巴半天说出一个字,只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 这几个名词若是出自朝中官员之口,裴昌黎自是不会感到意外。 可偏偏如今是出自陈行之口,加之他这般模样,裴昌黎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些法子竟是这个只知吃喝嫖赌的二世祖所想的! 看到裴昌黎惊讶的表情,陈行面沉似水地点了点头:“不错,正如你所想!所以啊,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便是,何必要牵连一对无辜的父女,还行如此下作之事?” 随即又摇了摇头:“都说这文人口笔似锋刃,可杀人于无形,殊不知,唯有枪杆子里面才能出政权的道理!名声与我无异于路边狗屎,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对我口诛笔伐?呵,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 “裴家主,你可知……这恶名……也是名啊!” 当说完这句话时,陈行笑了,笑的是那般令人心惧,同时枪声也随之而响! 只是这一枪,陈行并未杀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他死得太快。 敢对无辜之人下手,还是如此令人不齿的手段,陈行又怎么会让他早早就去投胎呢? 有时候陈行也恨自己太过心善,若是换了宇文将军,想必应该能让他亲眼所见自家女眷的遭遇。 “啊!” 裴昌黎捂着被燧发枪炸烂的左腿,疼得在地上不停翻滚,口中还发出如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 陈行不为所动,只是冷漠着张脸,淡淡开口:“杀!” …… “陛下,陛下,不好了!” 本该领命而回的陶牧,此刻再次返回宫中,只是他的神色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淡定,而是不顾尊卑连滚带爬地闯进了天禄阁。 秦若澜见状秀眉微蹙,而一旁的王承瑞却眼眸冷冽,语气森冷道:“放肆,胆敢惊扰陛下,咱家看你这天鹰卫的统领是不想干了?” 秦若澜摆了摆手,虽心有不喜,却也知道陶牧的为人,若是一般事情不至于如此失态。 “起来说话!” 陶牧没有起身,而是对着秦若澜不停磕头:“还请陛下赶紧调动京都三营,否则为时晚矣!” 秦若澜闻言当下脸色大变,起身怒道:“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臣……” 原来陶牧刚汇报完张龙与私采铁矿一事之后便遵循着秦若澜的命令回去抓人,本想着传令陈行去捉拿秦宇轩,可待他回去之时却发现天鹰卫府邸竟空无一人! 心中暗自疑惑之际,想着应当是陈行头一次当值,想来是想半夜上街耍耍威风,毕竟在他看来,陈行虽腹有沟壑,可说到底还是喜好玩乐的小公爷,这也倒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可这左等不来,右等不见的,陶牧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的念头,于是当即动身前往凉国公府一探究竟! 当来到凉国公府求见陈行时,却被告知陈行回来一趟又出门了,陶牧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于是在小伍等人的陪同下,这才见着早已歇息的李清雪。 只是令陶牧诧异的是,王怜竟也在李清雪房内。 不过,顾不上王怜,陶牧连忙询问陈行的去处,可李清雪也说不知。 而身为天鹰卫统领的陶牧,其警觉性自然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看着一旁王怜似是害怕的模样,他觉着陈行的离开必然是与王怜有关。 最终在为其二人言明利害之后,才得知王怜今夜险些被贼人侮辱,当下一刻也不敢多待,连忙前往王成明的住处。 没承想王成明也不知道陈行去了哪里。 思索再三,陶牧推断,若是寻仇必然是要知道仇家是谁,由此可见,陈行等人应当是抓到了贼人,如若没有带着贼人上门,那么贼人必然是关押在天鹰卫地牢之中。 想到这,陶牧连告辞都来不及说,当即又再次折返回天鹰卫,只是这次去的却是地牢。 然而等他看见身负鞭伤,被捆在木桩之上的秦羽川时,整个人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脑海之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作为天鹰卫统领,他自然清楚秦羽川的母族是谁家,而看到陶牧来的时候,秦羽川还大喊着让陶牧放自己出去。 可此刻陶牧哪有心情搭理他,逼问之下,才知道陈行领着天鹰卫去裴家拿人了。 于是看都不看秦羽川一眼,就急忙朝着皇宫狂奔! 天鹰卫人数不多,可也是半百有余,加之先前秦羽川所言,参与王怜一事的世家,竟有数个之多,想来陈行应该会是分散抓人,故而自己才等不到人回来复命! 而陈行,必然会将罪魁祸首留给自己! 可世家又怎会是那般好相与的?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里面恐怕发生了泼天的祸事! 听完陶牧的叙述,秦若澜整张俏脸都凝结成霜,银牙紧咬:“秦羽川这个废物,竟被世家当枪使,他就不知道此举会毁了大商吗?” “陛下,如今不是骂六皇子的时候,还是赶紧调兵吧!” 王承瑞听完也是心惊,先不说下药一事,就是以陈行的脾性,这会儿恐怕裴家已经血流成河了! 尤其是想到陈行手中的那把“短枪”,王承瑞突然又觉着肩膀处隐隐作痛! “去,赶紧令龙骑营的许梓轩领兵一百先行前往裴家,剩下的让杜康宁的虎啸营出兵,分散去往其余几家进行阻拦,凤翎营按兵不动!” 秦若澜之所以动用许梓轩,一来是因为许梓轩与陈行乃是旧相识,也算是共患难过,故而也能说得上话,二来是担心保不齐其他营中有着世家子弟,到时候更容易乱套。 至于虎啸营,她不担心,杜康宁足够了! 而凤翎营,其统领便是裴家人,秦若澜又怎么会动用? 况且,山桑县运送粮食的军校便是裴家裴胜,自己这笔账还没跟他们算呢! “朕要亲自去趟凉国公府,请忠伯伯一同前往裴家,否则以陈行那混不吝的性子,无人能镇得住他!” “喏!” …… 裴家院内,一群护卫又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天鹰卫对手? 仅是片刻之间,裴家护卫便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可胜在对方人多势众,一时间竟也伤了不少天鹰卫的兄弟! 而陈行此刻也是手握腰刀微微发颤。 发号施令是一回事,可杀人又是另一回事,拿燧发枪杀人与持刀砍杀又是截然不同。 显然陈行没有做好持刀杀人的准备。 对于身处前世法律严明的陈行而言,用刀杀人这一关,怎么也过不去! 可往往举棋不定之时,总有人会推你一把,似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几名裴家子弟与护院,眼见罪魁祸首陈行站在一旁,当下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人手持长刀高呼:“杀了陈行这个狗官!”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朝着陈行举刀砍来。 听到这话,陈行心中一抖,握着腰刀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下意识就想扭头逃跑,可瞧见一群杀红了眼的裴家众人扑来,自己这脚下就和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 自先前那一枪之后,陈行尚还未来得及装填弹药,此时已是慌乱无比,早已忘了燧发枪一事。 而王勉却是持刀横立,挡在陈行身躯前,冷喝道:“我看谁敢袭杀凉国公府小公爷!” 这会儿早就已经泯灭人性的裴家众人,哪里还听得进王勉话里蕴含的深意? 杀,则活!不杀,则死! 任谁都能分得清利弊,至于你是谁家子弟? 不重要,我能先活下来,再谈别的! 几名护院立刻上前缠住王勉,王勉虽身手颇高,可能做护卫的也不是什么花架子,至少拳脚功夫还是有的。 加之双拳难敌四手,王勉一时也被几名护院与裴家人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名裴家子弟提刀砍向陈行。 王勉目眦欲裂大声惊呼:“小公爷!” 而刚来到裴府大门外的许梓轩听到王勉的这声撕心裂肺的惊呼,顿感事态严峻,当即厉声朝门内喊道:“陛下有令,速开大门!” 可顾白即便是想开门,此时也有心无力,他正一人提刀迎战两名护院,根本腾不开手! 早就想跑的裴家众人自然是知道唯有打开府门,尚还有一线生机,所以顾白的压力要比之其余天鹰卫来得更多,若不是有袍泽前来帮忙,顾白恐怕不仅仅是受伤而已了。 见里面久久没有回应,唯有震天的喊杀声,许梓轩心中惊惧不已,连忙吩咐道:“给本将撞门!” 可没有攻城器械,这裴府的大门又岂是那般容易撞开的? 再说陈行这儿,面对持刀砍来的裴家子弟,他如今的脑海中只余下空白一片,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刀刃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那名裴家子弟面容狰狞地怒吼道:“陈行,给我死来!” 生死之间,求生欲的爆发,终于令他动了,可也迟了,这一刀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也砍在了陈行的肩头之上。 刀刃入肉的瞬间,强烈的刺痛总算是让陈行回过神来! 当下一脚踹开来人,下意识反手给了那人一刀,寒芒闪过,鲜血喷溅,洒了陈行一脸。 而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血污与害怕,握紧手中的佩刀,不停地朝着那人挥砍,直到那名裴家子弟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声息。 王勉终于也在解决掉最后一名护院时,喘着粗气来到陈行身旁,颤声道:“小公爷,您没事儿吧?” 冷静下来之后的陈行,看着那名胸前血肉模糊,脖颈处多出一道伤口的尸首,身体顿时一阵颤悚,紧接着便是胃里传来了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 厮杀声还在继续,陈行此刻却察觉不到丝毫肩头上的疼痛,反而是在呕吐过后,一抹嘴,眼底闪过汹涌的杀意,提着刀朝着最近的一人砍去。 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裴家殊死一搏,陈行自然也不会做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于是便在王勉的保护下,二人冲杀向裴家众人! 万事开头难,便如猛兽幼崽一般,一旦开口尝过血肉的滋味,便不会再喝兽奶! 自此,这世间便又多出一头食肉的猛兽! ……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着迟迟还未打开的裴府大门以及门内传来冲天的喊杀声,秦若澜心急如焚。 不用她开口,陈世忠比他还急,连忙命赵勤等人撞门。 可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玄甲军,此刻也不得不夸上一句,这裴府大门,真他娘的结实! 陈世忠见状果断下令,低沉道:“搭人梯,翻墙!” 就在玄甲军三人为阵,准备搭人梯之际,里面的喊杀声终于停了! 这一停,令众人内心更加忐忑不安。 无论谁赢谁输,今夜之事,恐怕会在京都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吱呀”一声,随着刺耳的响声传来,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秦若澜与陈世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们怕,怕出来的不是自己想见之人! 月光下,一道人影自门缝中显现。 陈世忠脸色阴沉,默默地拿过一旁士兵手里的长弓,挽弓搭箭,对准了门内的人影!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众人眼前的人影也逐渐清晰。 当裴府大门完全打开之时,陈世忠才将手中的长弓抛给了一旁的玄甲军! 只见陈行一袭黑白无常服上满是血迹,左肩之处尤为最甚,脸上的鲜血更是尚存余温,缓缓下淌,其右手紧握着的长刀还在往下滴血,左手犹如拖死狗般拽着一人,就这么无悲无喜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若澜美眸霎时间泛起雾气,顾不得血污一下子扑进陈行怀里,语气略带哭腔道:“你没事儿吧?可有伤到哪儿了?” 可如今的陈行,哪里禁得住秦若澜这一扑?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疼得他龇牙咧嘴:“街溜子,你该减肥了!野猪都没你这般撞得疼!” “你……” 秦若澜刚想揍他,可瞧见这副令人心生怜悯的模样,不得不将举着的柔荑又放了下去。 随即不甘地瞪了他一眼:“等你伤好了,再同你算账!” 第131章 后果 陈行也不和她斗嘴,不是不想斗,而是真没那个力气! 将一旁拖着的裴昌黎随手丢给陶牧,转头来到陈世忠的马前,咬着牙硬是扛着伤冲陈世忠弯腰行礼:“爹,让您担心了!” 陈世忠沉默不语,只是仔细地盯着陈行,看着看着,眼睛有些发酸,眼角泛起了一滴泪珠。 他不是没见过陈行给他行礼,只是这一刻,陈行的身形与陈武成、陈武德的音容重合了,仿佛再次回到大儿子与二儿子第一次上战场后满身血污回来冲着自己行礼,那一声父亲,孩儿幸不辱命犹在耳畔。 而如今的陈行与他大哥、二哥的神情举止竟是这般相像,也许他陈家人就是这样的命,这辈子都无法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借着月色掩护,陈世忠抹去眼角泪水,板起脸,厉声怒斥道:“逆子,你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赵勤,给老子将他上衣脱了绑好,罚十军鞭后,吊在宣武门上!” “啊”赵勤微微一愣,他不明白大将军这是怎么了?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罚小公爷。 “啊什么?老子说的话没听见吗?”陈世忠一瞪眼,赵勤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犹豫再三,赵勤还是带着两人和自己一同来绑陈行。 只见他面色尴尬,手足无措地道:“小公爷,多多包涵,末将也不想的!” 陈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将腰间佩刀卸下,交给一旁的玄甲军后便开始着手脱去身上的无常服。 王勉与顾白虽脸色难堪,却也知道下令之人乃是陈行的父亲,也就是凉国公府的国公爷,故而也仅仅是面露愤慨! 可身后相互搀扶而出的天鹰卫其他人不知道。 他们刚迈步出裴府大门,就见自家副统领被人给围了,尤其是还有三个身着军中甲胄的人要来绑陈行,这还了得? 当即忍着一身伤痛,拔出佩刀,面露愤怒之色来到陈行身边,大声呵斥道:“放肆,天鹰卫……” “我看你们才放肆!” 几人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声吓得闭口不言,因为发出声音的不是旁人,而是天鹰卫统领陶牧。 陶牧沉着张脸来到几人面前:“你们……” 可看到这群人身上的伤,他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凉国公教训他自家儿子何时轮到你们插嘴了?全部给我滚回去疗伤,明日我再同你们算账!” 天鹰卫就像是陶牧的孩子,这个大商的特务机构是在秦若澜登基之后才设立的,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整个京都谈鹰色变,他陶牧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天鹰卫的兄弟,说是他的家人都不为过,这里面的弟兄十个有七个都是跟着他陶牧白手起家,七个里面有三个都是一刀一枪地将天鹰卫的威名积攒了下来,而余下的四个则是为了天鹰卫这三个字把命留在了所涉足的每一寸土壤! 不要以为天鹰卫的威名是天生的,他们是虽不如镇守边关的将士,可也是真刀真枪地拼杀出来的。 要知道,刚成立的衙门,莫说是刑部、京兆府这一类同朝为官的同僚,就算是江湖上的小门派都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想要成名?没问题,拿出令人信服的真本事来! 如果说朝堂之中还能倚仗女帝的扶持,那么江湖中便只能是靠自己的实力! 而天鹰卫之所以能让百官惊惧,令江湖闻风丧胆被骂成是女帝的鹰犬爪牙,这与当年乾州一战分不开! 最初天鹰卫设立之初,挑选的除了军中好手,还有江湖中颇有盛名愿意报效朝廷的能人义士,共计一百人。 起初他们并不似今日这般令人畏惧,直到乾州境内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乾州州牧被江湖中人刺杀,其一家老小无一幸免,所有人的头颅都被悬挂在乾州城墙之上用以威慑。 乾州州军守将虽为之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江湖中人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抓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作为守将的他无法领兵缉凶,否则一旦敌军来犯,乾州城守备空虚,城池丢失不说,还会令无数无辜百姓受到异族屠戮,故而也只得上奏朝廷,告知详情。 此事起因乃是因为一名江湖门派中人看上了乾州城的一富商家女儿,求娶不成恼羞成怒之下,竟对女子用强不说,事后还为了泄愤,死后毁其容貌。 正巧这一幕被人撞见,报了官! 于是乾州州牧配合衙门众多差役的围捕之下,设局才将他擒下! 待到审讯之际,乾州州牧按章办事,判了这人斩立决,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成想这人竟是江湖某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中的关门弟子。 该门派本就行事乖张,嚣张跋扈,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儿,自然是要寻仇! 等消息传回门派之时,门派掌门当夜便带着门上下百十人倾巢而出,赶赴乾州城内,趁着月色,将乾州州牧举家屠杀殆尽! 女帝闻言甚是震怒,本欲派兵前去攻打,却被户部以大商刚结束对外战争,国库空虚为由,无法提供粮草,只得另寻他法! 而陶牧知道,这是自己等人的机会来了,于是当下请战,愿率天鹰卫众人前去将贼人头颅带回。 女帝虽成立了天鹰卫,却不知其真实水平究竟如何,而朝中不少官员也对天鹰卫这三个字嗤之以鼻,明里暗里都在讥讽施压。 可在陶牧一再请求之下,迫于无奈,女帝也给其下了死命令,若是此战不成,天鹰卫就此解散。 在得到女帝首肯之后,陶牧当即领着天鹰卫众人轻装简行,朝着千里之外的乾州奔赴而去。 那一夜,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原本百人的天鹰卫,在回城复命之时,只剩下五十余人。 除了宣武门前摆放着的一百多颗贼人首级之外,每人身旁还多出一具天鹰卫袍泽的尸身,这令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都为之胆寒。 待女帝出来时,也是心头狂跳不已,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尤其是陶牧的那句:“天鹰卫斩敌寇一百二十余人,贼人首级尽数在此,请诸位大人过目!” 自此,在付出了半数袍泽的性命之下,天鹰卫一战成名,令整个大商的朝堂与江湖都为之侧目,无人敢小觑。 至于后来大大小小也出动了数十次,每一次都是大胜而归,最出名的便是配合陈世忠剿灭黑雀一役! 若无天鹰卫,玄甲军也不可能毫无损失。 只是时至今日,天鹰卫空缺之位仍未补全,其中的艰辛更不足为外人道哉! 也无怪张龙叛逃时,陶牧如此震怒,谁能想到共患难的兄弟最后竟然成了出卖自己袍泽的小人呢! 如今天鹰卫死一个便少一个,陶牧不心疼那就有鬼了! 拔刀的几名天鹰卫一听是老子教训儿子,当即收刀,面露讪笑,退至一旁! 正如陶牧所言,自古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哪由得他们这群外人插嘴。 陈世忠也不气恼,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家这个小儿子,短短一天的时间便能令人护着他,这本事旁人还真就学不来! 真要说起来天鹰卫众人护着他,还是因为陈行后来提刀加入了拼杀这一举动博得了他们的好感。 除了王勉与顾白二人,原先众人只当陈行是来混个官职的,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儒雅的少年,提刀砍杀起来就跟疯子一样。 没有章法不说,完全是以伤换命的打法,拼着挨上你一刀,老子也要了你的命,这一来二去,也就令天鹰卫众人对这位“名满京都”的小公爷另眼相看了! 当陈行彻底褪去上衣之时,便是久经沙场的陈世忠都不由得暗暗称赞,如此多的伤痕这小儿子竟然哼都没哼一声。 秦若澜看着陈行上身周遭多出的刀伤剑痕,心中一痛,泪水夺眶而出,可她不能阻止陈世忠绑人。 不仅仅是因为她女帝的身份,更多的是这件事需要一个结果,而陈世忠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给世家一个交代。 陶牧也很清楚,这是最好的结果,这雷别人扛不了,也扛不动,唯有陈行可以! 如今出动了这么多人,若说没有世家大族的眼线在内,鬼都不信这话! 当陈行被绑好之时,陈世忠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地手持马鞭对着陈行道:“忍着点!” 陈行点点头,示意可以动手之后,陈世忠便将长鞭狠狠地抽打在陈行的身上! 秦若澜别过脸去,不敢去看,她怕看了会忍不住叫停! 除了第一鞭下去,陈行闷哼一声,身子微微颤抖外,余下九鞭一声未吭。 一直到十鞭抽完,陈世忠才道:“将他送去宣武门前绑好,一直到明日陛下圣裁为止!” …… “王爷,大喜,大喜啊!” 老者脚步轻快,一脸畅快之色的来到书房门口。 门帘后的中年男子端起茶盏淡淡道:“何事大喜?” “外出的眼线回来了,说是陈行领着天鹰卫将裴家给屠了!” “什么?” 中年男子震惊得连手中的茶盏落地碎裂都顾不上,连忙问道:“当真?” “当真,老奴又派人去看了,裴府大门如今聚集了陶牧、陈世忠还有龙骑营等人,陈世忠还当众鞭打了陈行!还命人将他悬挂于宣武门上,等待明日陛下圣裁!” 老者眉开眼笑的将事情一一告知。 “哈哈,好!好啊!杀得好!这次我看谁能救得了陈行!羽川的母族,那可算得上是半个皇亲国戚,他陈行都敢屠!尤其裴家还是五姓世家之一,啧啧啧,我该说此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说他胆大包天呢?” 中年男子来回踱步对着老者道:“去,取一千两银子,赏给那两人!” “喏!” 老者恭敬地退下。 “陈世忠啊,陈世忠,没想到,到头来你陈家终究还是断子绝孙了啊!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本王的乖侄女,明日本王倒要看看你当如何处置陈家!”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哈哈!” …… 翌日卯时,群臣上朝之际…… “哎哟,我去,我说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起这么大早练功吗?这练功都练到宣武门来了!” 蒋成刚身着朝服,大老远就瞧见被吊在宣武门门头上的陈行! “我说,蒋叔,你老就别调侃我了,我这样子像是来练功的吗?” 被吊了一夜,又渴又饿不说,还被进进出出的宫人像是看猴子似的指指点点,换谁都觉着脸上无光! 便是陈行脸皮如此之厚的人,此刻也觉着脸上火辣辣臊得慌! “哼,竖子,竟如此歹毒,领人屠了裴家,你父子二人视大商律法如何物?眼中可还有陛下?今日老夫必要参你父子二人一本!” 一名老者缓步而来,见着陈行便是破口大骂! “老家伙,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大侄子屠他裴家,他裴家定然是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怎么,你是觉着你周家活太久了是吗?小心我大侄子今夜回去就领人屠了你周家!”蒋成刚迈步上前与周子方对峙。 “你……长平侯……你……” “你什么你?老子最烦你们这群酸腐文人,一个个的就会耍嘴皮子,有本事上战场真刀真枪地杀敌去啊!你要是真有这个胆子,我整个长平侯府都洗干净脖子任你周子方砍,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蒋成刚似是不解气道:“莫说大侄子只是屠了裴家,换老子,老子昨夜便将余下的崔、范、魏、赵都给屠了!” “你……你……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周子方被气得拂袖而去。 “哼,老家伙,也得亏这是在宣武门,若是在街上,老子非得揍得他躺床上下不来地!”蒋成刚宛如斗胜的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陈行边上。 “我说蒋叔,你做个人吧,你这是嫌我事儿不够大是吗?给我拉仇恨来了?” 陈行对蒋成刚的话大感无语,这长平侯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莽夫,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怕什么,天塌不下来,我们替你顶着呢!” 昨夜之事不少人都收到了风声,大部分武将都表示大快人心,杀得好,而文官那里,自然是对陈行恨得牙痒痒。 至于为什么说是大部分武将,你看,这不就来了嘛! “陈行,我裴家定然与你不死不休!”一声恨之入骨的声音传来,令蒋成刚眉头微皱。 “怎么?裴昌山,你可真有出息,咋的,想欺负陈行这个小辈?有本事你去找他爹陈世忠不死不休啊!吓唬我大侄子算什么本事?若是你怕了陈世忠那老家伙,咱俩也可以去演武台,签个生死状,比试比试,如何?” 蒋成刚不着痕迹的挡在陈行身前。 面对着一身素缟麻衣,扎着头白满脸怒容的裴昌山,蒋成刚还真怕这孙子盛怒之下突然对陈行下黑手! 第132章 宣武门悟道? 裴昌山眼神骇人,似是要生吞活剥了陈行才肯善罢甘休。 “陈行小儿,你若不死,我裴家上下百十口人都将永无安息之时!今日我裴昌山便是舍去这一身血肉,定要让陛下治你父子二人的死罪!” 言罢,裴昌山甩开步子朝着崇明殿门口而去,只是待到殿前却并未进去,反而是双膝一弯就这么静静地跪倒在崇明殿门外。 “蒋叔,这裴昌山是什么来头?我看其官服,品阶似是不低!” 饶是陈行此刻被绑着,他这张嘴巴也是一刻都不得闲! “哼!”蒋成刚冷哼一声,不屑道:“这孙子是京都三大营之一的凤翎营的统领,正三品,自然不会低了,只不过他这身官服怎么来的,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哟?”一听这话陈行来了兴趣:“难不成大商还能卖官鬻爵?早知道我也去弄个三品官当当了!” 随即陈行面容突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之色:“蒋叔,你说我爹这国公之位该不会也是买来的吧?” “你这臭小子,比我还混不吝,连你爹都敢编排,看他回去不打断你的狗腿!” 蒋成刚哭笑不得的轻拍了下陈行屁股,抬头道:“你爹这爵位要是能买来,这里面的位子也就是价高者得罢了!” 说着还拿手指了指崇明殿的方向。 “我倒是觉得,蒋叔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陈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价高者得吗? 就与老板和你画的饼一般,无非是因人而异,大小不同罢了。 蒋成刚似是琢磨过味儿来,突然与陈行相视一笑,然后二人齐齐扭头朝着崇明殿露出一抹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的表情来! …… “怜儿,你可想好了?” 马车内,王成明对着坐立不安的王怜,一脸正色道。 “爹爹,女儿想好了!” 王怜坐直了身子,俏脸无比认真道:“此事皆由我父女二人而起,小公爷盛怒之下为女儿挺身而出,故而才会酿下此等泼天的祸事,若不是小公爷,女儿今日说不得已在奈何桥上跪谢爹爹多年的养育之恩,若是被贼人得逞,莫说女儿自己的闺阁清誉,便是爹爹的清名,恐也受到女儿的牵连了!” “哎,此事都怪爹爹,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着了他们的道!”王成明长吁短叹。 王怜急切道:“爹爹莫要自责,是女儿不好,拖累了爹爹,若是女儿不外出赴游,也不会有今日之事!陈小公爷更不会有此一劫!” 王成明长叹一声,便不再多言,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却化掌为拳,死死握紧。 王怜两眼失神,想起昨夜陈行一身血污以及被陈世忠鞭打,王怜一颗芳心至今还隐隐作痛。 早在昨夜秦若澜与陈世忠出门之时,王成明刚巧到了凉国公府,几人一前一后,擦肩而过。 只因他派出前去寻找王怜的家仆在回家之后,将自己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他。 他是清官不假,可不是傻子,将小伍带来的那番话细细琢磨,再仔细推敲一番,心中就知道恐怕陈行是替自家女儿出气去了! 而如今京都三大营之一的龙骑营与陈世忠都朝着裴家赶去,不用想,王成明都知道这裴家肯定是与陈行大打出手。 于是情急之下,连忙来到凉国公府接上自家女儿,一同赶往裴府! 想要在事态尚未扩大前,劝陈行莫要冲动行事。 本想着陈行为人再如何胆大包天,撑死了也就是将裴家上下揍一顿出出气而已。 可谁曾想,当王成明带着王怜赶到之际,恰巧是陈行一身血污提着裴昌黎从裴府出来之时。 这可把王成明吓傻了,他没想到陈行竟对自家女儿这般上心,竟不惜为了她,对京都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举起了屠刀。 那可是先帝的妃子裴贵妃的母家,亦是六皇子秦羽川的母族啊,说起来裴家也算得上是半个皇亲国戚! 可他陈行便如杀鸡宰牛般,说屠就屠,完全不顾及天家颜面。 他这可是屠戮皇亲国戚,意同谋反,是要判死罪的! 而王怜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刚想要迈步上前,却被王成明死死拽住,冲她摇了摇头。 “此时上前只会给他平添无数麻烦,若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难以解释!怜儿莫要关心则乱,速与爹爹回家,想想办法该如何帮他才是!” 王怜强忍心中痛意,点了点头。 可就在二人离去之时,却瞧见秦若澜突然扑入陈行怀中,这引得王成明在远处暗暗皱眉。 虽说是深夜,加之距离又远瞧不真切,可从轮廓上来看,依然可以分辨出是名女子的身形。 李清雪尚在凉国公府未出,至于清风,陈行的这个名义上的妾室,王成明虽没见过,但也知道这等时候陈世忠必不可能带着她前来,那这女子又是谁? 这陈行还真是个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主!哼! 不过任由王成明心中如何不喜,可陈行实打实的救了自己女儿,这可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也就是不喜,倒也并未多言! 直到陈世忠施完鞭刑,命人将陈行绑送至宣武门后,王成明这才带着女儿回府。 一夜未眠,父女二人想过千百种办法,却都被一一否决,直到王怜提出了如今的法子。 再经过父女二人仔细推敲一番之后,确定其中并无漏洞,这才准备小憩一会儿,可抬眼之时早已到了上朝的时辰。 无奈之下,二人匆忙洗漱一番,便朝着皇宫赶去! 故而才有了先前一问一答的场景。 “老爷,前面宣武门被绑着的好像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 赶车的马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随自家小姐来过凉国公府多次,有幸见过陈行几面,对于这等大人物家的子弟,他当然会谨记在心,谨防日后冲撞了别人。 父女二人虽早已知晓陈行被绑在宣武门外,可没想到一直绑到了现在。 王怜作势想要下车,却被王成明一把拉住,神色严肃道:“怜儿,你就不要下车,免得让人瞧见,你且随老张先去将马车停好,就在车厢内,哪里都别去,等候陛下宣你便可,为父过去瞧瞧!” 王怜也明白父亲的担忧,当下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破了局,届时,功亏一篑,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马车来到宣武门前,王成明掀开门帘,两名禁卫军一见着是首辅王成明,当即抱拳行礼:“见过首辅大人!” “嗯!可用上来一看?” “不敢,王首辅的为人,我等自是清楚!”一名禁卫军恭敬道。 “你等职责所在,莫要坏了规矩!”王成明脸色如常。 “不用,王大人请!” “老张,你先将马车停好,我与小公爷有话要说!”王成明吩咐道。 “喏!” 随着马车进入宫门,王成明来到陈行被吊着的地方,对两名禁卫军拱手道:“老夫有几句话想私下和小公爷说,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两人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懂,王成明的意思是这话你们不能听,赶紧走远点! “首辅大人放心,我等正要前去巡逻!大人请自便!” 说着连忙一路小跑了几步,只是这巡逻的地方不太远,只离宣武门十几步的距离! “哟,历来上朝从不迟到的王大人也有懈怠的一天?” 陈行一瞧见王成明心情大好,也顺势打趣了一句。 王成明看着陈行这会儿浑身是伤,竟还有心思调侃自己,一时间也是被他弄得苦笑不已。 随即面色复杂道:“老夫本以为陈小公爷此刻应该是在反省思过,没承想,竟还有心思打趣老夫,也不知小公爷是真的心大,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陈行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下反驳道:“瞧您老这话说的,我思什么过?我为大商拔除毒瘤,何罪之有?又何需反省思过?” “你这混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此等狂言,当真是不怕死吗?” 陈行看了眼王成明大义凛然道:“死?有何惧之?有道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王成明被这句前世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句震惊到无以复加,似是头一回认识陈行一般,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若说王怜的法子起先王成明心中是有不甘,却奈何救命之恩大于天,无奈之下才勉强同意的话。 那么如今,他相信,能说出这等绝世之言的人,必不会如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只会狎妓嗜赌! 此子是在藏拙! 陈行被王成明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王大人,你这眼神看得我怪害怕的!” “你这臭小子,事到如今还有心思说笑!”王成明回过神,笑骂了一句,顺势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哎哟,求您了,王大人,别这样,适才蒋叔也这样,王大人您也这样,我老大不小了,不是熊孩子了,你们这样让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王成明懒得理会他胡言乱语,反而正色道:“我且问你,昨夜之事,你可曾后悔!” 见王成明神色如此直言正色,陈行也是收起了笑脸,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我不曾后悔!” “你可知,若是陛下今日盛怒之下斩了你,便是你爹都挑不出刺来?” “知道!”陈行点了点头。 “那你……” 王成明刚一张口,却听陈行道:“王大人,我且问你,圣人之道所教、所授的是什么?” “自然是忠君爱民,恪守礼节,天地君亲师……” “不!你错了!你不懂圣贤之道!” 陈行一见王成明就跟背书似的,就觉着头疼。 “那你说,何为圣人之道!” 王成明有些生气,若不是陈行昨夜救了怜儿,自己今日说什么也得抽他两大嘴巴子! 自己堂堂一个首辅,不敢说学识无人能及,但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可如今一个书都不曾读过几年书的黄毛小子指着你说,你读错了,你根本不懂你自己在读什么,这换谁都得炸锅! 王成明没炸锅,都算他涵养好了! “既忠君,便再难爱民!” “一派胡言!”王成明算是被陈行给点着了。 “是与不是,王大人且看这满朝文武,有几人忠君爱民?抛开文人口中的武将不说,就比如世家大族,他们饱读圣贤之道,自诩书香门第,礼仪传家,可他们之中谁又真正做到了忠君?谁又敢拍着胸口说一句自己爱民了?不过是喊口号而已!崔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可……” 王成明刚想辩驳,陈行轻笑一声:“若真如王大人所言,圣贤之道便是忠君爱民,那这大商的百姓就不该被分为三六九等,这世间就不该以士农工商为基准,反而士应当为最底层才是!” “为何?”王成明神色不解。 “读书人吃的粮食从何而来?” “老农所种!” “那你们的住处由何而来?” “当是工匠所筑!” “那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又是怎么来的?” “自是商人售卖!”王成明颇为纳闷。 “那你们读书人做了什么呢?” “我们当然是开教化,启民智,辅佐君王,兴治……天下!” 看着陈行似笑非笑的脸庞,王成明一时间竟显得底气不足,说到最后更是心虚的不敢直视陈行的目光! “当真如此?” “当……应当……是……真的吧?” “非也,非也!”陈行摇头叹息:“若果真如此,大商百姓又为何多数人会目不识丁?又为何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会如此之艰难?你又为何会资助穷苦学子?为何满朝文武皆是锦衣玉食,便是你王成明王首辅,你的宅邸,都比一般人的要大上许多?为何你有家仆伺候,而百姓只能自给自足勉强温饱?甚至有的人连你日常的膳食也仅仅只能是逢年过节才吃得上?” “这……”王成明一时语塞。 “难不成是他们不努力?难不成是他们懒怠?还是说,在你们读书人眼中,他们本就该如此?” 陈行不理会王成明的哑然,而是淡淡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啊!” 闻听此言,王成明顿觉如遭雷击,这句话一针见血,点破了读书人心中的私欲! 王成明深吸一口气,朝着陈行缓缓弯腰行礼:“吾不如小公爷也!” 随即起身,双膝缓缓跪坐,犹如求学若渴的学子般神色肃穆:“还请小公爷不吝赐教,何为圣人之道!” 陈行看了看刚刚升起的太阳,沉吟片刻后,才扭头朝着王成明神色淡然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王成明闭目良久,缓缓睁开眼,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将官帽摘下放置一旁,再次朝着陈行行礼。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行的五体叩拜大礼。 “成明……受教了!” 第133章 人间清醒 “开朝!” 秦若澜端坐在龙椅之上,仪态威严。 待王承瑞高呼一声开朝之后,殿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朝臣们鱼贯而入,依品阶、官位迅速站好。 只是这一次无人发出一丝声响,宛如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可环顾一圈之后,秦若澜都未瞧见首辅王成明。 随即面露疑惑地朝着王承瑞问道:“王首辅可是告假了?” 想了想,王承瑞摇了摇头开口:“未曾听说!” “哦!”秦若澜淡淡的应了一声,可心里却是一百个想不通。 昨夜之事刚发生,今日王成明就不来上早朝? 怕了裴家还是担心自己女儿清誉? 想来想去秦若澜都不解,以王成明的风骨,趋利避害这等事情,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陛下,臣有事……” 礼部右侍郎崔晟骐横列而出,刚欲开口,却被秦若澜打断。 “崔侍郎莫要急,这一朝首辅无缘无故缺席朝会,朕担心其身体年迈,恐出了什么事情,有事儿待会儿再说!” “这……”崔晟骐欲言又止。 秦若澜凤眸微眯,寒声道:“嗯?崔爱卿可是觉着朕说得不对?” “不敢,谨遵陛下之言!” “哼!” 秦若澜冷哼一声,便将目光投向殿外。 大殿之中一时间陷入无边的死寂,不明所以的朝臣也是噤若寒蝉,只当是今日陛下心情欠佳,谁也不敢触了霉头,引火烧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秦若澜神色愈发的不安,她想不通,以王成明忠直言不讳的为人,也会因为自家女儿的名声从而对五姓世家妥协? 如若真的如此,恐怕这首辅得换人了! 秦若澜螓首微转,冲着王承瑞道:“去殿外瞧瞧!莫不是王首辅碰上什么事儿了!” “喏!” 王承瑞领命而出,站在大殿外喊道:“王首辅何在?” 而在陈行身旁刚站起来的王成明听到这声呼唤,则是恭敬地对陈行道:“先生,陛下唤我了!” 陈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强忍着笑意,故作一副高深莫测之相:“嗯,你且去吧!” “学生,告退!” 王成明无比尊重地再次行礼,后退三步之后,方才敢转身而去! 可走到一半,王成明突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着急忙慌的折返回来! 陈行还在纳闷呢,这老头怎么风风火火的,就听王成明一咬牙,沉声开口:“险些误了大事,还请先生恕学生无礼之罪,且忍着点!” 由于先前王成明听陈行的“圣人之道”太过专注,根本就没听见开朝二字,所以现在听到崇明殿外的传唤,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繁文缛节。 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随手一抖便将其展开,趁着陈行愣神的功夫,一把抓起他的手掌。 陈行尚还未反应过来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王成明就一口咬破了陈行的拇指,在纸张上狠狠地按了下去,纸上瞬间留下了陈行的一枚血指印。 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之后,王成明这才折好纸张,揣入怀中,告了声罪,便行色匆匆地朝着崇明殿赶去。 这把陈行弄得一愣一愣的,这老头什么毛病?喜欢咬手指?那你咬别人的去啊! 再不济,咬你自己的也成啊! 十指连心,又是被人强行咬破拇指,这种钻心的疼痛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饶是陈行皮厚,此刻也疼得龇牙咧嘴,心中起了怨气。 小爷救了你父女二人,你这老头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难不成是为了自家女儿的安危,转头把自己给卖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还好我爹手握重兵,否则自己这穿越者的身份直到今日,算是穿到头了啊! 早知道就不蹚这趟浑水了,造孽啊! 感受到这世间满满的恶意,陈行望着远处兀自开口道:“有时候吧,这一个人穿越也挺无助的!若是我能带着一个加强连穿越,啧啧啧……” 也罢,全当是苦中作乐了,陈行干脆就直接开始了意淫,反正绑着也是绑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 一迈入崇明殿,王成明当即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老臣来迟,实乃家中有急事耽搁,故而还望陛下恕罪!” “嗯,无妨,王首辅为大商呕心沥血半生,朕自是知晓王首辅不会无故缺席,若有什么难处,你且尽数告知于朕便是!” “多谢陛下谅解,老臣并无难处!” 秦若澜蛾眉上挑,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淡淡道:“如此便好,王首辅归列吧!” 其实依着秦若澜的意思,她是想让王成明先发制人,以苦主的身份抢占先机,以崔晟骐刚才的样子看来,五姓世家应当已经是商议好了对策,只等开朝便会问责陈行。 既然如此,秦若澜为避免陈世忠与王成明被动,刚巧借着王成明迟到,令其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发难,如此便可一步先,步步先,也能够打乱世家部署! 没想到以王成明的才智竟并未趁机发难,反而似是胜券在握,莫非这王成明是与世家达成了协议? 不应该啊! 算了,万幸自己连夜想好对策,否则…… “陛下,臣有事启奏!” 礼部右侍郎崔晟骐再次横跨出列,打断了秦若澜的思索。 来了,秦若澜芳心一沉,知道今日朝上必然是一副你死我活的光景了! “崔侍郎有何事启奏?”秦若澜故作不知,淡然开口。 崔晟骐一拂官袍,双膝跪地,一头磕在大殿上,语气凄厉道:“臣恳请陛下为京都崔、裴两家做主!” 秦若澜凤眸微微泛冷:“崔侍郎这是何意?” “陛下,微臣的胞弟崔晟诚在山桑县举家被灭,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究其原因只有一句贪墨赈灾粮款以及欺压百姓的供状,可观凶手在山桑县的言行举止,这些所谓的状供难道不是屈打成招而成吗?如今死无对证,臣之胞弟也早已是刀下亡魂,又如何能够自证清白?而这其中疑点重重,陛下难道不该彻查此案,还我崔家一个清白吗?” “放肆,你是在质疑陛下?”王承瑞当即怒斥。 “无妨,且让崔爱卿说下去!”秦若澜毫不在意,心中早就冷笑不已,这些个世家就是容不得自己吃半点亏,便是自家人死了,也得拉出物尽其用,拿来当个垫脚石! “陛下,若微臣胞弟之事尚可以栽赃之罪牵强而过,可这京都裴家何罪之有?竟也险遭满门被灭的下场!还请陛下缉拿真凶,还我崔、裴两家的清白啊!陛下!” 崔晟骐不停地“砰砰”磕着响头,观其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裴家?裴家又发生何事了?京兆府尹,你可知?”秦若澜面露疑惑。 一听女帝点到自己的名字,莫友芝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自己这个一不靠山,二不背水的京兆府尹,就想安安稳稳地等到致仕归家含饴弄孙,怎么就每次都得被搅和进你们这些个破事儿里面? 一个个非得没事儿找事儿,你们不鼓捣着人家六皇子去给人王成明女儿下药不就没这档子破事儿了? 还有这个陈家小公爷也是的,你说你打一顿也就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就跟几辈子没见过血似的,每次都得下死手! 再不济,凭着你天鹰卫副统领的身份暗中把参与此事的人都给绑回天鹰卫大牢,套上头袋暴打一顿,或者施些酷刑,撒气完事之后直接抹脖子,接着套上麻袋,往人世家府门一丢,不留一丝蛛丝马迹,任谁也不知道是你们做得多好,就算猜到了可一没物证,二无人证,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干嘛非得闹到当众杀人呢?何苦来哉? 还有这个六皇子,也是蠢得跟个猪似的,先帝如此英明之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一个六皇子要什么样的闺阁女子没有?就非得给人下药?合着奔着找刺激去的是吗? 那你倒是他娘的去青楼找窑儿姐啊,她们懂得多,也玩得开,只要你银子够,别说下药了,就是多来些人,她们都能吃得下!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六皇子不当,就非得掺和进这些个腌臜事情中,你不知道你姓什么嘛? 你以为你能得到裴家的尊重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这大商姓秦? 若是皇家倒了,你以为跟着你那成了寡妇的母妃能在裴家有什么好果子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听过? 都尼玛闲得蛋疼! 要我说,无论哪个,都拉出去直接斩了,一了百了什么事儿都没了! 腹诽归腹诽,都被当众点名了,还得吭个声不是? 于是莫友芝轻咳一声,站出列恭声道:“回陛下,臣今日上朝偶然听到有同僚议论此事,只是,尚无苦主告到京兆府,故而此事臣也不甚清楚!” “不清楚?”秦若澜眼眸一寒,一拍扶手厉声道:“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竟无人知晓,巡夜的鱼鳞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灿生心中暗自叹口气,跪倒在地:“臣惶恐,天鹰卫办案,我等实乃不敢过问!” “天鹰卫办案?”秦若澜故作了然之色:“陶牧,何在?” “臣在!” “说说吧!” “据臣探查得知,此事皆因副统领陈行在抓捕一名要犯之时,偶遇一辆行色匆忙的马车,故而引起陈副统领的警觉上前查看,一查之下,竟发现车中女子被人下了春药!” 秦若澜脸色阴沉:“下了春药?” “正是如此!” “何人所为?可有实证?” “回陛下,在陈副统领审讯马车中人之后,发觉此事牵连甚广,故而不敢私自下结论,前来禀告臣,臣命其带人上门捉拿涉案之人,本想着对照口供,才能知道案件真相,没承想,遇着裴家拒不配合,甚至命人持刀反抗,陈副统领无奈之下才起了冲突,至于证据……尚无证据,唯有当时马车中人的口供!” “一派胡言!”御史中丞叶明远愤然出列反驳道:“陛下,微臣一侄女昨夜也曾赴宴,事情并非如此陶统领所言,他与陈行沆瀣一气,欺上瞒下,企图蒙蔽圣听,掩盖其屠戮裴家的罪行,臣恳请陛下,治天鹰卫统领陶牧一个欺君之罪!” 陶牧眼眸冰冷:“叶大人,我天鹰卫从不徇私舞弊,若是叶大人觉着陶某说错了,大可以请人上殿前来,我们当着陛下的面对质一番!” “有何不可?”叶明远扭头便对着秦若澜恭敬行礼道:“陛下,如今凤翎营统领裴昌山正跪在殿外,其中是非过错不如命其来叙述可好?” “准!” 秦若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传,凤翎营统领,裴昌山觐见!” 随着王承瑞的一声高宣,身着素缟,扎着头白的裴昌山面容悲戚地来到大殿当中。 一见着秦若澜当即跪倒在地,凄惨道:“陛下,我裴家满门百余口人被陈行深夜领着天鹰卫杀入府中,险些被其灭门,一切皆因他对裴家牵线六皇子秦羽川与王首辅嫡女王怜相遇不满,故而心怀怨恨,挟私报复,假借陛下诏令屠我裴家满门!此子如此善于心计,且狠狠辣无比,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还我裴家一个公道啊!” 第134章 我屠的! “什么?六皇子?” “王首辅嫡女?” “他俩怎么会?” “难不成真如裴统领所言?陈小公爷因此杀人泄愤?” “不能吧?” “谁知道呢!” 这会儿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三两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谈论起此事,时不时还拿目光瞟向文官之首的王成明。 没想到,王成明双眼微闭,似是在闭目养神,对朝堂议论之声充耳不闻,好似与他无干一般。 见状王承瑞大声呵斥:“肃静!” 秦若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裴昌山嘴角挂着冷笑:“陶牧,裴统领所言可是事实?” 陶牧连忙磕头解释:“陛下,裴昌山所言并不属实,此事事关皇家声誉以及首辅王大人嫡女的清誉,臣本打算退朝之后与陛下言明,故而先前不敢在大殿之上将二人姓名告知陛下!” “无妨,既然裴统领已经说了,朕倒想听听此事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 “喏!” 陶牧应了一声便道:“正如裴统领所言,此案涉及皇室宗亲,而陈副统领昨夜抓住之人正是六皇子秦羽川!” “什么?” “还真是六皇子啊!” “这……这不对吧?” “陛下,臣以为陈副统领昨夜乃是按章办事,此事涉及六皇子与王首辅嫡女,故而他也想要查明真相,以防六皇子是被贱人蛊惑,亦或是被有心之人栽赃嫁祸给算计了,这才命天鹰卫众人去各家拿人,带回审讯!没成想,却遇到了裴家家主裴昌黎领着护院拼死抵抗,不让陈副统领带人回天鹰卫,所以才酿出昨夜惨剧!” “你胡说!”裴昌山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解释道:“我裴家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可尔等天鹰卫一无诏令,二无口谕直接带刀杀上门来,我兄长裴昌黎要求陈副统领出具陛下诏令却无端被拒,兄长便请陈行回天鹰卫取回诏令再来,届时,裴府上下莫敢不从,可他陈行却直接动手杀人,我那可怜的兄长,更是被他差点杀害灭口!” 而御史中丞叶明远适时开口道:“陛下,陈行此举与虐杀山桑县崔氏一脉,如出一辙,明显是想如法炮制来个死无对证啊!” 陶牧看都懒得看叶明远一眼,扭头便对着秦若澜恭声道:“陛下,如今六皇子秦羽川尚在天鹰卫大牢之中,昨夜在被陈副统领拿下之时,已经全部交代,还望陛下圣裁!” 言罢,便从怀中掏出昨夜秦羽川的供词捧在手上。 王承瑞立刻快步而下,接过状纸,又在手上仔细揉搓一番,确定并无毒粉之类的毒物,这才转交给秦若澜。 秦若澜拿过供词,凤眸仅是瞥了一眼,心中怒气蹭得上冒,可还是强忍着继续看完。 可这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看到最后一拍龙椅,将供词砸向跪在地上的裴昌山,奈何纸张轻薄,只是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便缓缓落在地上。 “裴家好大的胆子!”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一众朝臣赶忙匍匐在地,口中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呵呵!”秦若澜冷笑连连:“朕如何息怒?一群世家子弟,鼓动朕的六弟对首辅嫡女下药,莫说是陈行,便是朕都想摘了你们的脑袋,大商何时出了这么些个不知礼义廉耻之人?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陛下,裴家冤枉,冤枉啊!”裴昌山不停地磕头哭丧道。 “你冤枉?好,朕今日就让你裴家死个明明白白!”秦若澜俏脸含煞对着陶牧道:“去,给朕将六皇子秦羽川带进来!” “喏!” …… “哟,陶大哥,出门办事儿啊?” 被吊在宣武门上的陈行大老远就瞧见快步而来的陶牧,冲他打趣道。 “我的小公爷啊,你还有心思在这逗乐子呢?朝堂上都骂开锅了!” 陶牧苦笑着看着眼前这位虽然被吊着,却还有闲情雅致跟自己打招呼的陈行。 “骂呗,反正小爷我又听不见!他们爱骂谁骂谁!”陈行满不在乎道。 “您这心是真的大!” 可随即陶牧又冲陈行抱拳行礼道:“昨夜之事我也听说了,陶牧在这谢过小公爷相助了!” 陈行撇撇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我入了天鹰卫,当了这个劳什子副统领,自然是的为兄弟们考虑,不过,陶大哥若是真的想谢,不如将我放下来如何?” 陶牧指着自己脑袋诧异道:“陈小公爷觉着陶某有几颗脑袋?” 陈行一愣,不解道:“一颗啊!怎么了?” “那你还让我放你下来?” 说完,陶牧丢给他一个看憨货的表情,转身骑上禁卫军牵来的马匹,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我靠,陶牧,你他妈……” 看着绝尘而去的陶牧,陈行对着他的背影一通狂喷! “哎,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陈行仰头大吼。 一旁两名禁卫军,面露苦涩,自己二人从换值过来,就一直听着这位陈家小公爷不停地的念叨,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换做旁人,自己二人早就一人给他一巴掌了。 可偏偏这么个主得罪不起,不说他是天鹰卫副统领的身份吧,就是这凉国公府的小公爷的身份,自己二人也是万万开罪不起的!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眼光鼻,鼻观心,全然当做没有陈行这个人在旁边,任由他鬼哭狼嚎! 喊了两嗓子,见无人搭理自己,一时间陈行也觉着有些无趣了,顿时决定干脆放空自己,两眼略显呆滞地看着不远处!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面露古怪之色对着身边两名禁卫军其中一人道:“这位兄弟,你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啊?父母尚还健在否?” 被问到的禁卫军嘴角一抽,下意识别过头去。 “哥们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被吊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你俩在这站岗也是闲着,大家都闲着,不如趁闲着,咱们交个朋友啊!” 见二人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陈行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们俩就无趣得很,我跟你俩说啊,这当差呢,其实就跟通关打游戏一样,你要有一颗当作娱乐的心来看待,有了娱乐的心呢,这差当起来就不会那般无趣了,你也就不会认为是在当差了,而是在游戏!这差就不会那么难熬了,这日子过起来嘛,也就……” 另一名一直默不作声的禁卫军突然怪叫一声,疯狂地朝着宣武门外跑去。 “你看,他明白了,你明白了没?” 没一会儿,先前消失的那名禁卫军的方向,龙行虎步的走来一道人影。 一见着面就嘀咕道:“这小杨什么毛病?一路上喊着受不了了,跑回营地给我一两银子说是让我替他当值!” 陈行一乐,看见来人双眼放光,总算来了个有嘴会说话的人了! “兄弟!” “哎哟,我去,吓老子一跳,什么时候宣武门吊着个人啊!” 陈行笑道:“兄弟被吓着了?莫怕!我这不是犯了事儿嘛!” “犯事儿?犯什么事儿了?”壮汉纳闷道:“头一回见着犯了事儿的被吊在宣武门上的!” 陈行嘴角一抽。 “对了,兄弟,你犯啥事儿了?欺男霸女?还是鱼肉百姓?难不成是给人姑娘下药了?”壮汉越想越觉着自己说的在理:“我说哥们儿你也是的,看你这模样长相也不差,能被吊在宣武门,估摸着家里也是有点背景的,你说你怎么就非得想不开呢?” 陈行额头青筋直跳。 “要我说啊,你们这群世家子弟也真是的,就非得不干人事儿,这回好了吧,被挂在这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被风干成腊肉呢!哈哈哈哈!” 陈行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确实有些招人烦了。 “哎,对了!”壮汉像是自来熟般道:“兄弟,你说人是人他妈生的,这牛是谁生的?” 不待陈行回答,壮汉自顾自的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当然是牛他妈生的了啊!你是不是没猜到?” 陈行脸色青紫,扭头对着一声不吭的禁卫军开口:“兄弟,求你个事儿,给我个痛快吧!” 谁成想,那名禁卫军,一把提起长戟,扭头朝着先前壮汉来时的方向快步而去。 没一会儿,一名略显瘦弱的禁卫军大老远就喊到:“周哥,宏哥怎么回事?他说他把自己这个月的俸禄都给我了,说让我来替他顶一天值!” “哟,是齐衡你小子啊!来来来,咱哥俩聊会儿!这一个两个就跟没长嘴似的,都不开口,老哥我都无聊死了!” “谁说不是呢?每次和他们轮值,一个个都不喜欢说话,无趣得很,还是周哥好!” 陈行顿时生无可恋。 …… 漫长的时光,让陈行头一回觉着原来话唠是真的讨人嫌,这两人从一见面到现在嘴巴都没歇过,很难想象他们上辈子是不是个哑巴! “要我说呢,这……” “周哥,那是安宁公主的凤驾,赶紧收声!” 周哥顿时闭口不言,面对从眼前经过的凤驾,两名禁卫军连忙拱手行礼。 路过陈行的身边,隔着帘幕,安宁公主轻启红唇,对着一旁的婢女吩咐了几句。 只见婢女点了点头,冲着两名禁卫军俯身一礼:“敢问两位,这人所犯何事要被吊在宣武门上以示惩戒?” 齐衡上前一步恭声行礼道:“回安宁公主的话,我俩也是刚来轮值,所以不甚清楚,不过,听说昨夜就被吊在这了!” 帘幕后的女子红唇轻启,那名婢女便开口:“将他放下来吧!这样吊太久对身子骨不好!况且他身上还有伤,又吊了一夜,若是一直这般吊下去对伤势恢复也是不利!” “这……”齐衡神色犹豫。 周成抱拳上前,瓮声瓮气道:“不是小人不放,而是不敢,实在是能被吊在宣武门上的,自大商建朝以来也唯有他一人而已,还请安宁公主见谅!” 帘幕后的女子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陶牧带着秦羽川一路疾驰而来。 一瞧见宣武门站着这么多人,心里一突,莫不是陈小公爷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看那凤驾的样式好似是安宁公主的。 糟了,莫不是陈行被吊着还不老实?言语调戏了安宁公主? 陶牧顿时慌了神,一把揪着秦羽川下马,几步来到安宁公主凤驾前:“臣陶牧,见过安宁公主!” 一旁婢女俯身一礼:“陶统领,公主这几日喉咙不适,瞧了太医都没瞧好,所以,还请陶统领见谅!” “不敢,不敢!” 秦羽川一见眼前之人乃是自己的二皇姐,就跟找着救星似的,连忙开口:“二姐姐救我,救我!” “放肆!”婢女上前一步道:“你是何人?敢在此胡言乱语?” “是我,羽川啊,二姐姐!”秦羽川连滚带爬来到安宁公主的凤驾旁哭丧着脸道:“大皇姐要杀我,二姐姐,你可要救我啊!” “六弟怎弄成这般披头散发的模样?皇姐又为何要杀你?”帘幕后的女子缓缓开口,只是声音有些沙哑,难听得很。 婢女担忧道:“公主,你这嗓子!” “无妨!”帘幕后的女子挥了挥手:“少说几句不碍事的!” 秦羽川刚想开口,可透过幕帘看见被吊在宣武门上的陈行,脸色又是一变,惊恐万分:“就是他,就是他这个凶徒,昨夜对我动用私刑!” 安宁公主凤眉微凝,语气略带疑惑道:“羽川说的可是真的?” 陈行不曾理会安宁公主的问话,而是对着秦羽川露出一抹讥讽:“孙子,你挺会装啊!没事儿,你昨夜不是问我敢不敢杀五姓世家吗?一会儿你要是能出来,你且记得回裴家看看,看看裴氏一族的族谱上还剩下几人!” “你……你……”秦羽川面露惊恐,指着陈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放肆,胆敢出言威胁六皇子,咱……” “啪!” 陶牧脸色阴沉地抽了开口的太监一巴掌道:“若是不想死趁早给本官闭嘴!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也是你能呵斥的?” 安宁公主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那名小太监捂着自己的左脸,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主子! 陈行却是得意道:“又是个没鸟的玩意儿,上一个敢这么骂我的是晋王身边的那个安公公,你猜怎么着?” “老子踹了他一脚,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敢呵斥我?真是活久见了,看来我陈行的名声在京都也不怎么响吗?” 小太监听到这话,身子顿时抖若筛糠,嘴里哪儿还敢蹦出半个字来? “瞧见没?你口中的这位六皇子,他身上的鞭痕我抽的,他的母族裴家……” 说到这,陈行停了停,目光霎时间阴冷无比,脸上显露出狰狞之色:“我屠的!” 第135章 弄巧成拙 此话一出,就连安宁公主也是惊惧不已,她不由好奇地打量起被吊在宣武门上的陈行。 凉国公府三儿子的胆子竟如此之大?敢屠戮皇亲国戚? 陈行语气森冷:“孙子,老子陈行今天就把话放这里,若是你还敢跟着世家那群小崽子行如此下作之事,我必亲手活剐了你!” “混账!” 听到这里,安宁公主哪里还坐得住,强忍嗓子不适怒斥道:“你身为臣子,肆意屠戮皇亲国戚不说,如今竟不知悔改,还敢口出狂言,威胁皇室子孙,本公主看你是活腻了!来人!” 陶牧侧身上前,声音无奈道:“安宁公主息怒,此事皆由六皇子所起,陛下命臣将六皇子带进皇宫对质,至于陈小公爷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圣裁!” “陶统领,你天鹰卫就是这般对我皇室族亲的?”安宁公主咬牙切齿问道。 陶牧心里苦不堪言,我能怎么办?要不你找你姐说理去呗?她都在陈行这儿吃过亏,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若是这对姐妹都对陈行? 这等争风吃醋的话本趣闻若是发生在皇室……不行,这不是自己一个当臣子该想的事儿! 陶牧赶忙将邪念甩出脑后,一抱拳:“安宁公主,此间事情,陛下自有决断,还请安宁公主莫要插手,否则一旦引起陛下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转头吩咐两名禁卫军道:“你二人且将陈小公爷看好,若是出了事儿,提头来见!” 随即又对安宁公主道:“臣要带六皇子前往崇明殿,告辞!” 看着陶牧离去的背影,安宁公主紧咬牙关,狠狠地瞪了一眼有恃无恐的陈行,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回去!” “喏!” “傻逼!”陈行轻啐一口。 一旁的周成与齐衡再看向陈行的眼神都变得敬畏无比,屠戮皇亲国戚?这尼玛是个狠人啊! …… “陛下,六皇子已带到!” “嗯!陶统领先起来吧!”秦若澜点了点头,淡淡道。 “谢陛下!” 而一旁的秦羽川听到这话,下意识也以为自己可以起身,立刻随着陶牧站了起来。 却突然听到一声娇斥:“跪下!” 秦羽川身子一抖,又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秦若澜美眸冰冷:“秦羽川,朕且问你,昨夜之事究竟如何?你给朕一五一十的道来,若是胆敢有半个字欺瞒,莫要怪朕不念血脉亲情!” “臣弟不敢,臣弟不敢!”秦羽川磕头如捣蒜,他是真怕自家这个大皇姐。 “说!” 然而即便秦若澜如此为其言明利害,可还是忽略了一个能被世家当枪使的六皇子,又能聪明到哪儿去?又岂会领会她话中那句血脉亲情的深意! 秦羽川眼底嫉恨之色一闪而过,便开口:“那日臣弟与表弟表妹约好一同外出游玩,回宫之时,遇上了表弟的好友,于是盛情相邀之下,我们决定去悦来酒楼小酌几杯,没成想,碰到了一同前去的王首辅嫡女,臣弟对她一见倾心,恰巧其中一人乃是表妹裴芳的闺阁好友,她俩见臣弟与王姑娘情投意合,故而在她们的撮合之下,臣弟、臣弟便与王怜私定终身……“而那陈行,他早就对王怜存有非分之想,又见臣弟夜送王姑娘归家,心怀怨恨之下,不敢对臣弟动手,才转头假借陛下诏令,对我母妃的氏族举起了屠刀,还望陛下还我母妃裴氏一个公道啊!” 听到这里,秦若澜死死抓紧龙椅上的扶手,看着底下依旧滔滔不绝的秦羽川,顿时心灰意冷。 王怜与他情投意合? 天大的笑话,若说王怜对陈行如此,秦若澜深信不疑,可若说是对他?狗听了都摇头! 言语间漏洞百出,还说陈行不敢对他下手? 不敢对你下手,你身上的鞭痕怎么来的?你又是如何成了这般模样?你当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 哀莫大于心死,秦若澜明白,这六弟终归是没得救了! 秦若澜脸色阴沉,语气听不出喜怒:“秦羽川,朕问你最后一遍,你先前所言可句句属实?若是现在改口,尚还来得及!” 秦羽川低着头偷偷瞟了一眼裴昌山,后者微微点头,这才一咬牙道:“臣弟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莫友芝听完这话摇了摇头:这六皇子,蠢笨如猪,事到如今还以为裴家能够翻起浪花,女帝明显有备而来,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悔过,尚不知珍惜,着实可笑! 此时,五姓世家之一的魏家魏正远亦是刑部尚书,跨步而出道:“陛下,凉国公父子罔顾圣恩,恃宠而骄,仗其功高藐视大商律法,肆意屠戮崔、裴两家,无视皇家尊严,臣……”说着撩起官服,跪在地上朗声道:“恳请陛下,褫夺其爵位,依律严惩凉国公府父子,还大商一个朗朗乾坤!” 有魏正远带头,身后一群五姓世家的子弟以及师出门下的官员纷纷拜倒,齐声高呼:“请陛下,褫夺其爵位,依律严惩凉国公府父子,还大商一个朗朗乾坤!” 叶明远适时开口:“陛下,纵观史书,灭国之朝,无一不是亲小人,远贤臣,重奸佞,轻忠良,还望陛下以史为鉴,明辨是非!” 秦若澜玉手攥紧,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若不是今日自己留了后手,恐怕真的要被这群世家逼宫了! 刚想起身,却听一声冷哼传来。 魏正远面色不善盯着蒋成刚道:“长平侯这是何意?可是觉着我等说的不对!” 蒋成刚早就忍不住了,正想开骂,却被陈世忠拽了拽他的官服,努了努嘴! 就见一名身材有些修长,长相颇为斯文的男子出列道:“魏大人多虑了,蒋侯爷不是说你说的不对!而是觉着你们……在他娘的放屁!” 魏正远语气一滞,指着男子怒斥道:“威武候,你大殿之上口出此等污言秽语,将陛下置于何处?” 若是仅凭外表便断定眼前这位男子是个斯文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威武候这个封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便是勇猛无比的蒋成刚也不过被封了个长平侯,而这位看似儒雅随和的男子,他的爵位封号可是威武! 至于这威武二字如何来的,那你可得问问死在他手上的西戎人了! 当初大商战火纷飞之际,曾有个西戎部族首领领兵攻打琼州,见着宋林峰便出言调侃他面若冠玉如女子般白净,更是打趣的要将他收入帐下当个男宠豢养。 您猜怎么着? 威武候宋林峰一人亲帅三千琼州军杀入草原,深入腹地,硬生生将这部族从上到下屠了个干净,最后更是将这一部族人头尽数割下,带回琼州城筑京观。 而接到求援赶来的其他氏族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状若恶鬼的宋林峰,被吓得无一人敢上前,便是座下骏马也嘶鸣着朝后退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林峰带着人头事了拂衣去。 “陛下,臣是个武将,不懂什么繁文缛节,但臣对陛下绝无不敬之心!”宋林峰跪地恭声道。 秦若澜轻笑道:“无妨,便是先帝在时,也常和朕说起威武侯在朝上怒斥众臣一事!” 言下之意便是,我知道,我习惯了,我爹都不说你,我说你干嘛! “谢陛下谅解!”宋林峰起身对着秦若澜道:“陛下,臣以为魏大人说凉国公恃宠而骄,肆意屠杀皇亲国戚,实乃无稽之谈!” “凉国公满门忠烈,其子陈武成、陈武德更是为国尽忠,死于敌人暗算,若这也算是恃宠而骄,敢问魏大人,你的儿子为何没有为大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魏正远脸色一红:“威武候,我儿乃是读书人,并不曾习武,况且陈大公子与陈二公子的为人,便是我等文人也敬佩不已,只是陈行此子却有辱凉国公府门楣,还请威武候莫要混为一谈!” “好,便如你所言,我们来说陈小公爷!” 宋林峰嘴角一咧:“敢问崔大人,你说陈小公爷肆意屠戮你兄长崔晟诚一脉,可有实证?” 崔晟骐脸色阴沉:“我兄长满门被灭,如何有实证?” “好,那本侯便替你找来实证!” 宋林峰转头对着秦若澜道:“还请陛下传唤安怀门外的山桑县百姓以及孔家家主孔青书上殿!” 蒋成刚疑惑道:“老家伙,这是你安排的?” 凉国公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安排个屁,他宋林峰什么人你不知道?除了龙椅上坐着的,谁都不认!” 蒋成刚若有所思道:“这倒是,宋林峰这兔儿爷只认帝印不认人!” 秦若澜面露笑意:“准!” 王承瑞来到殿外,高声道:“传安怀门外山桑县百姓与孔家孔青书上殿。” 随着孔青书迈入殿门,便恭敬地跪倒在地:“草民孔青书,见过陛下!” “孔老请起!”转头对着王承瑞道:“来人,赐座!” 一听这话,孔青书立刻起身板着脸道:“陛下,不可!自古庙堂之上君坐,臣立乃是古训,为臣子者怎可与帝王同坐,若是如此,帝王威严便丧失殆尽,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若澜摇头苦笑,这孔青书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死板! “也罢,孔老若是累了,便和朕说一声便是!” “草民不累!” 秦若澜哑然一笑。 而其余的山桑县百姓则是惶恐不安,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地颤声道:“草……草民见过……见过陛下!” “无妨都起来吧!” 允许起身的百姓则是眼睑低垂,局促不安,不敢直视秦若澜,否则定然会认出这位龙椅上的女帝,便是曾与小公爷一起出现的秦若澜。 宋林峰缓缓开口道:“今日请孔老与诸位前来实则是想请各位如实叙述,陈行陈小公爷究竟有无在山桑县肆意屠戮世家与百姓!” 早就被吓傻的百姓,这会儿哪儿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脑袋! 孔青书刚想开口,却被宋林峰打断:“诸位,事关陈小公爷的身家性命,还请如实相告!” 这时,一名老妪站了出来,强忍着心中惧意低着头道:“老婆子年纪大了,活得也够久了,便由我开口来说吧,哪怕有人报复,我也活够了!总不能叫为我等做主的陈小公爷寒了心不是!” 秦若澜心中微微泛酸。 这位老妪秦若澜也认得,当日陈行便是与她席地而坐,问她有无官兵克扣她的口粮,还帮着他盖房子的老人家。 “陛下,老婆子不懂什么规矩,若是惹恼了陛下,还请勿怪!” “无妨,婆婆尽管说便是!”秦若澜语气柔和道。 “这山桑县在陈小公爷没来之前,已经是十室九空,余下的也就是我等这种走不动的老人亦或是些妇孺,他们崔、吕、李等几个大家族将我们逼的……” 随着老妪缓缓道来,朝中不少人都义愤填膺,蒋成刚更是在听完后破口大骂:“杀得好!大快人心,小三子杀得没错!” 而底下崔家一系之人则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 崔晟骐强忍惧意道:“陛下,莫要听信此老妪一面之词,此老妪乃是宋林峰请入……” 孔青书当即怒声驳斥:“若是这位老人家的话不可信,那老夫的话呢?” 崔晟骐当即闭口不言。 “陛下,臣前几日去往山桑县,为的便是一观其真容,说来惭愧,老夫先前受人诓骗,未经查实便擅自认定小公爷品性不佳,可在去到山桑县这几日,老夫也询问过当地的百姓,他们的回答无一不是在称赞陈小公爷,歌颂陛下功德!是陛下与陈小公爷还了他们一个安定繁荣的山桑县!” 说着孔青书朝凉国公的方向跪拜道:“如今想来是老夫先前眼盲心瞎,错怪了陈小公爷,是老夫的不是,还望凉国公海涵,凉国公替大商养了个好儿子啊!青书在这给你赔罪了!” 陈世忠连忙侧开身子,上前扶起孔青书道:“使不得,使不得!孔老如此,着实令世忠汗颜!犬子当日之事,陈某至今无颜面对孔老!” “无妨,那一巴掌抽的好,抽的好啊,抽醒了老夫这个一把年纪的老糊涂!” 然而总有那些个不怕死的玩意儿,就比如,秦羽川。 “陛下,即便崔家崔晟诚有罪,可我母妃裴家何罪之有?” 秦羽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扳倒陈行,替母家报仇雪恨! 莫友芝摇头轻叹: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王成明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横跨一步:“陛下,六皇子说臣女与其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臣以为,此事实乃六皇子秦羽川会错意了,小女生性柔和,对谁都是礼遇有加,况且,小女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并与其定下婚约,还请陛下明鉴!” “哦?” 秦若澜心中纳闷不已,王怜什么时候定亲了?这倒是个新鲜事! 难不成……是陈世忠与王成明商量好的“假婚约? 随即将目光投向陈世忠,恰巧陈世忠也将疑惑道目光投向秦若澜,二人相视一眼,均是顿感困惑! “不知王爱卿可有证据?” “这是婚书,还请陛下过目!”王成明从怀中拿出纸张递给了王承瑞。 王承瑞仔细查看一番并无问题,这才交由秦若澜。 而当秦若澜将婚约展开之时,一张俏脸霎时惨白一片! 第136章 陛下,我冤啊! 能迈得进这崇明殿的人,有几个不会察言观色?又岂会是那蠢如鹿豕之人? (这里和诸位解释下,蠢如猪狗这个用词是错误的,应该是误用或是变体,正确的成语是蠢如鹿豕(shi第三声),切记啊!) 如今秦若澜俏脸煞白,恐怕王成明手上的这一纸婚约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心惊。 能让女帝都这般为之色变,一众朝臣不由得好奇起来,这婚约之上的男子究竟是谁? 半晌之后,秦若澜便将手中的婚约折好放在桌上,却并未有交还于王成明的打算。 只是桌案下的一双玉手攥得死死的,眉目如画的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朕竟不知王首辅的女儿要嫁人了,是朕之过失,但王首辅你为大商劳心劳力,如今嫁女却悄无声息,实属不该,王爱卿,这可是你的不是啊!” 明面上看似责怪的语气,在这群“人精”眼中看起来那可是浓浓的圣眷啊! 王首辅依旧还是那个深得帝心的首辅。 他们哪儿知道,这会儿秦若澜心里都恨不得掐死王成明,让你自作聪明,凡事不都不跟别人商量,这下针对裴家的后手是用不上了! 王成明双膝跪地,一头磕在地上:“臣惶恐,嫁女于我王家而言是大事,于陛下不过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尔,臣岂敢因私惊扰了陛下!故而不曾向陛下提起!” “朕没有怪爱卿的意思,王爱卿快快起身,你为我大商鞠躬尽瘁近半生,如今朕既然已经知晓了,便等王怜大婚之时,送一份大礼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这句话秦若澜是发自内心的,毕竟王成明确实是为大商做了很多,也是一位刚正不阿的清官。 可至于王怜未来嫁的是谁,那就不在秦若澜的考虑范围内了,只要不是陈行,都行! “臣替小女谢过陛下!”王成明连忙叩谢隆恩。 “不可能,不可能!” 秦羽川依旧垂死挣扎,试图从王怜这里下手:“陛下,不可能,这婚约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王成明老脸一寒,怒声呵斥:“六皇子,此事自始至终,老臣都未曾对您口出恶言,可事到如今,六皇子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女儿清誉,难不成非要将我儿逼死才甘心吗?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 别说王成明了,就是一向不问对错都只站在皇家这边的王承瑞,此刻都有种想掌毙秦羽川的冲动。 先帝如此英明神武之人,怎么就生养出了这么个看不清时局的蠢货! “臣弟不信,一定是王成明与人串通好的,除非让王怜上殿前对质,说出此人是谁,否则臣弟宁死都不信这一纸婚约!” “放肆” 秦若澜俏脸满是杀意:“此事事关女子清誉,王家女儿与人结秦晋之好,又如何由得你来置喙!” 秦若澜怕了,怕的不是这一纸婚约是假的,而是怕陈行与王怜假戏真做。 届时,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臣弟……” 秦羽川还想开口,却被裴昌山出言打断。 “陛下,臣以为正如六皇子所言,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凭借一纸婚约便随意定论,若是王首辅有意为陈行开脱,与他人沆瀣一气,行下如此欺君之事,臣恐陛下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在裴昌山看来,此事事发突然,仓促之下,王成明定然来不及与凉国公府定下婚约,毕竟自打陈行被吊在宣武门上之时,自己就安排人一直盯着呢,直到今日上朝,才撤了回来! 为的就是怕他们两家情急之下,使出此等瞒天过海之计。 毕竟在大商,婚约之上若无男女二人手印,这婚约便如废纸一张,做不得数! 而观先前秦若澜脸色煞白,并非像是事先知晓,其表情更是证明这婚约中人是她意料之外,或者说亦是心有忌惮之人。 而如今王成明已是文官之首,由此不难看出,这婚约中人必是将门之后,还应该是一位手握重兵之人,至少也是一州守将或是更甚者! 这秦羽川虽说蠢笨了些,可也算是歪打正着,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既然如此,干脆将计就计,自古君王最怕的便是结党营私,强强联合,哪怕是假的,也得让这件事成为真的,彻底坐实此事,令秦若澜对两家心生忌惮! 倘若一切都是真的,那也能给其余几家提个醒,做到心中有数,以免被蒙在鼓里! 总不能让自家人白死不是! “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五姓朝臣纷纷开口高呼。 秦若澜目光扫视过大殿上跪着的五姓众人,心中杀意大涨,挣扎许久,方才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朕便让你们死得明白!” 深吸一口气,秦若澜一字一顿道:“与王家有婚约之人,乃是……凉国公府……陈行!” 说完便缓缓落座,可心里却是万般疼痛,犹如刀绞! 亲口说出钟情之人与他人有婚约,这是何等的剖心挖肺之痛! 裴昌山脸色一僵,难怪秦若澜不愿意说出口! 可陈行“声名在外”,王成明这般自诩清流之人,又如何会将自家女儿推入火坑? 若说是些不入流想攀上高枝的小世家也就罢了,但,这是首辅之女啊! 其权力之大,只要王成明想,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排除异己,安插心腹入朝,何至于要攀凉国公府的门楣? 至于串通一气? 更不可能啊,昨夜并无人来汇报,王家有人前去寻陈行,除非,他们两家确实早就有了婚约! 也罢,这下无论真假都不重要了! 此事既然由女帝亲自说出口,即便是假的,也得成为真的,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至于陈、王两家未来如何? 呵呵,以帝王心性,怕是会遭到女帝的猜忌了! “难怪,陈行会提刀杀向裴家!” “谁说不是呢!自家未婚妻被人下药,换谁能受得了!” “可这到底得逞了没?” “肯定没啊,若是得逞,恐怕秦羽川的命都没了!” “不好说,人家毕竟是先帝的六皇子!” 秦羽川两眼失神,最后的退路都被堵死了,自己算是彻底完了,裴家如今人丁凋零,恐难再复往日荣光,自己可如何是好! 看着秦羽川面如死灰的模样,莫友芝心中暗叹:说你是傻子还不信,非得弄到这般田地才肯罢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在众人以为此等闹剧将会彻底拉下帷幕之际。 一直闭口不言的晋王却小声嘀咕:“这陈行的名声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不是逛青楼就是去赌坊,除了狎妓嗜赌外,琴棋书画皆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主,王首辅怎么会将自家女儿嫁给这等废物!可惜了!” 声音虽不大,却恰到好处的落入满朝文武的耳中。 贤王神色一凛,当即低声道:“晋王慎言!” 晋王一愣,下意识看向秦若澜,却见其面若冰霜死死盯着自己,连忙讪笑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对不住,对不住,本王一时口快,将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而晋王的话却让原本已经丧失希望的秦羽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三皇伯说得对,如此恶名在外,一向洁身自好的王首辅又怎会将女儿嫁与此等顽劣不堪之人,定是王首辅逼迫之下,王怜才不得不同意的,还请陛下明察!” 范原也适时开口道:“臣以为,晋王所言在理!” 秦若澜这会儿是真的对自家这个六弟失望透顶。 若不是因为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她都想亲自下去拿刀砍了他! 王成明似是早有所料,不等秦若澜开口,便抢先一步答道:“陛下,臣深知此事会令众人心生疑虑,故而提前带小女一同入宫,如今小女就在臣的马车内等候陛下召见!” 秦若澜心里一个咯噔,人麻了,小贼在宣武门外吊着不说,如今王怜也进宫了,这可怎么办? 一瞬间秦若澜心乱如麻,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小环与王承瑞又如何不知秦若澜是在担心什么。 于是小环冲着内殿中的一名婢女递了个眼色,做了个饮茶的手势,后者心领神会,迅速转身从内殿里端出一盏茶碗递了过去。 小环接过茶碗,缓步上前,语气柔和道:“陛下,到了用药的时间了,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 秦若澜双眼一亮,故意轻咳几声之后,这才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其实茶碗里不过就是些普通的茶水罢了! 待喝完“药”后,又假意咳了几声,朝着满朝文武歉意一笑:“朕近日偶感风寒,在太医院的照料下,才勉强有些好转,适才一时气愤竟将此事忘了!” “还请陛下保重凤体!”众臣连忙开口。 秦若澜微微点头:“小环,去将屏风取来,朕恐担心风寒传染给诸位爱卿,这药太医说了,喝完后不可大声说话,与喉咙无益,一会儿便由王公公在屏风后替朕传话!” “谨遵陛下之言!” 随着一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屏风被抬了上来,恰巧隔绝了秦若澜三人与众臣的视线,似是担心穿帮,又将面纱戴上,这才对着王承瑞点了点头。 “宣,王成明之女王怜上殿!” 在听到王承瑞的话后,一名小太监连忙快步出了崇明殿,将马车上的王怜给请了进来。 “民女王怜,拜见陛下!” 秦若澜对着王承瑞小声耳语几句,便听王承瑞道:“王怜起身吧,陛下问你,王首辅先前所言你与凉国公府陈行二人身负婚约,可有此事?” 王怜娇躯有些紧张,使劲用指甲掐了掐自己,这才稳住心神,当即跪地恭敬道:“回陛下,民女不敢欺瞒陛下,确有此事!民女……民女……心仪陈小公爷已久!” 蒋成刚闻言打趣道:“我说老家伙,小三子何时不声不响就把人王成明视为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给拐走了?人王成明没和你拼命啊?” 陈世忠这会儿哪儿还有心思听他调侃,一张老脸都快挤出个苦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成明这个憨货,事先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把自己女儿给推进“火坑”了? 秦若澜心底泛起一股酸意,这小贼当真可恨,竟然能让王怜不惜犯下欺君之罪都要替他脱身。 随即王承瑞又道:“陛下听六皇子所言,说你与他才是情投意合,又听闻凉国公府陈行,生性顽劣,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如此之人,你又为何会倾心于他?难不成你父女二人是有意欺君?” 王怜神色焦急,连忙摆手道:“不是的,小公爷不似坊间传闻那般纨绔,其实他人很好,他会自掏腰包替流民购买粮食,更是发明口罩,开出药方来治理人瘟,他嘴巴虽然损了些,可人很好,尤其是……” 整个大殿都落针可闻,如今这哪儿是询问?完全是一名怀春少女在当着众人的面一诉衷肠啊! 而且观其言行之间,满是甜蜜、害羞之色,哪里有秦羽川说的人家王怜心不甘情不愿? 这分明是两情相悦嘛! 况且人王怜,从进入崇明殿到现在,都没瞧过秦羽川一眼,其中是非曲直,众人已经心中有数了! 如此一来,陈行提刀杀向裴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少年郎嘛,冲动点很正常。 自己这群老家伙不也是从年少时走过来的? 自然能理解当日陈行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举动。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王怜此番话却令秦若澜心中闪过一丝警惕,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如临大敌。 她没想到,除了李清雪之外,王怜竟也对陈行情根深种。 本以为王怜对陈行也仅仅就是心存欣赏中夹杂了一些情愫,而如今看来,恐怕不是自己想得那般简单啊! 这就颇有些棘手了! 王怜什么性子,秦若澜与她虽相识不久,却也能略知一二,如今一向柔弱的王怜,却能在大殿之上强忍惧意说出这番话,甚至说到最后隐隐有些把这里是崇明殿都给抛诸脑后了。 看来自己的事儿得抓紧了。 “所以,民女与陈小公爷乃是两情……相……相悦,并非如六皇子所言,民女倾心于六皇子!还望陛下明鉴!” 王怜说完便跪倒在大殿之中,秀额紧贴于地。 “既如此,陛下问你,你且如实回答,那日情形究竟如何!” 王怜抬头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道出…… 屏风后的秦若澜虽说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可当听到王怜亲口所述时,还是不免为其捏了把冷汗,若是当夜小贼没有恰巧碰上,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小贼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后面的事即便是李清雪告知王怜的,可想来应当是分毫不差,否则王怜如今也尚不会还是处子之身。 想到这,秦若澜不由得嘴角上翘,想起那日陈行在城门所言:你要是大家闺秀,小爷就是正人君子了! 再配合上那日陈行的表情,秦若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笑出声来。 朕的的确确是大家闺秀,而你,也正如自身所言那般,确是正人君子! 可朝堂下的满朝文武却是满脸问号,陛下何故发笑? 小环轻轻扯了扯秦若澜的凤袍,后者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走神了,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随即吩咐了王承瑞两句。 “此番事情缘由,陛下已经明了,王怜,你且先退至一旁吧!” “民女遵令!” 说罢,便起身站在了崇明殿大门边上。 就在群臣以为女帝将会要对此事下一个决断之际,秦若澜忽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眼眸中随即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王承瑞一见秦若澜这副小女儿态,心中就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了,面上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果不其然,秦若澜随后的话,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王承瑞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正色道:“陛下传召,去将宣武门外吊着的陈行放下,带入崇明殿觐见!” “喏!” 两名禁卫军领命而去。 陈世忠一听这话,面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随即将目光投向陶牧。 谁知陶牧此时正偷偷从兜里掏出一枚果仁,悄摸着塞入口中,满脸兴奋之色,将目光投向了崇明殿外,像是在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一般。 果然,没一会儿,两名禁卫军一左一右将陈行带了进来。 而这刚一见面,秦若澜尚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陈行慢跑两步,双膝一弯,一头磕在地上,那模样甚是凄惨,宛如六月飘雪,蒙受了不白之冤! “陛下,我冤啊!” 第137章 女帝姐姐,你人真好! “哎,我说,老家伙,我看小三子这跪姿挺熟练啊?他在家也经常这样?” 蒋成刚看着陈行那副叫冤的模样,甚是觉得有趣! 陈世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嘴角猛地抽动几下,他如何听不出蒋成刚是在调侃自己? 因为陈行,往后这张老脸实在是没法见人了,若不是身在崇明殿,这会儿陈世忠都想拿马鞭狠狠地抽他一顿才解气。 陈行这般模样,看得秦若澜眼角也是一阵抽搐,她哪儿还能不知道,这小贼又要开始满嘴说胡话了,心中是既好气又好笑! 不过还是板着张脸,故意装出威严且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陈行,你肆意屠戮皇亲国戚,怎敢叫冤?” “陛下,臣是真的冤!” “何冤之有?你且说来与朕听听,若真有冤情,朕必会还你一个公道,可若不是……” 秦若澜猛地一拍扶手:“便是陈老国公在此,朕也要摘了你的脑袋。” 这一下可把陈行吓得不轻! 妈的,若是我爹还在边疆,你敢这般大声说话?吓唬谁呢? 随即心中苦涩,爹啊爹,你说你,放着好好的玄甲军军营不待,何苦非要回京都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在西边多待上一日,你儿子在京都才能多逍遥一日吗? 如今好了吧,你被街溜子诓骗回京都,好日子没了不说,咱爷俩现在还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瞧瞧,瞧瞧,这娘们一见你回京都,连说话都这么硬气了! 陈行心中虽有微词,可还是哭惨道:“陛下,臣昨夜差点就回不来见您了!” “哦?这话怎么说?”秦若澜故作不解问道。 心里却是冷笑,如此装腔作势,你是将朕当成傻子? 陈行则是紧张地看了眼跪着的秦羽川与裴昌山,意有所指地颤声道:“臣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 秦若澜如何瞧不出陈行是故意装的?他不敢?这大商还有什么是他陈行不敢做的? 轻薄自己,上裴家杀人,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他陈行可曾犹豫半分? 没成想,陈行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道:“臣并非怕陛下治臣的罪,实在是恐担心事后有人挟私报复!臣身死事小,可不愿死于小人之手!” 秦若澜自然是知道陈行指的是谁,故而冷冽道:“放心,谁若胆敢趁机报复,朕灭他九族!” 心里却是暗自好笑,你怕报复?别人不怕你报复就不错的了! 陶牧再次摸出一枚果仁丢入口中,低声嘀咕:“这裴家还有九族吗?你俩一唱一和,这是诚心打算气死裴昌山,是吧?” 陈行当下大声高呼:“陛下英明!” 而跪在一旁的裴昌山由始至终都低着头,听到陈行的声音,想起昨夜自家人惨死,裴昌山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之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至于六皇子秦羽川更是从陈行那句陛下我冤啊开始,身子就没停止过发抖。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是真怕陈行,自己皇子的身份在他眼中与一般平民无异,那是说打就打,说用刑就用刑,更是一言不合就提刀上门杀人。 关键他还不是只做做样子,而是说杀就杀,半分犹豫都没有,在他陈行这里仿佛就没有什么能令他心生忌惮的事情! 裴家可是五姓世家,在整个大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陈世忠都没胆子说是敢提刀上裴家杀人。 可他陈行偏偏敢,不仅敢,还确实这么做了! 全然不顾京都世家与勋贵之间约定俗成的平衡! 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人谁不怕? 今日他陈行敢提刀杀上裴家,谁敢保证明日他不会犯浑提刀杀上范家、赵家、崔家、魏家?往后谁又敢拍着胸脯说一句他陈行绝不敢来崇明殿杀人? 当初自己竟然还敢和他叫板,如今想来,着实可笑了些! “行了,莫要和朕耍滑头,你且说说看,你冤在哪里?” “臣斗胆,敢问陛下,这天下是否是我大商的天下?” “自然是!” “大商是否依律治国?” 秦若澜点了点头:“定当如此!” “臣三问陛下,天子犯法,是否与庶民同罪?” “理应如此!” 陈行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陛下,昨夜微臣与一众袍泽捉拿贼人时,恰巧碰上途经此地的六皇子,臣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自是需要盘查一番,这是臣作为天鹰卫守护大商社会繁荣稳定的职责,臣,可有错?” 秦若澜微微颔首:“职责所在,并无过错!” 陈行突然一指秦羽川道:“可六皇子拒绝配合臣的检查不说,还扬言说要让三大营的人来打断我们的腿!” 听到这话,秦羽川当即不停叩首大叫道:“你胡说?” 随即扭头冲着秦若澜道:“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臣弟没说过啊!” 陈行双眼一瞪,凄凉道:“六皇子,你说不是这样?可是说我陈行栽赃你?” 秦羽川强忍惧意道:“难道不是?” “好,既然如此,臣且问六皇子,昨夜马车上的人是不是你?” “不错,正是本宫!” 陶牧咂摸着撇了撇嘴,这秦羽川算是完了! “好,臣再问六皇子,可是你纵奴仆说我等没给你让路,便是在找死!” 秦羽川心中一阵狂跳,他总觉着陈行的话里透露着一丝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自家奴仆是说过类似的话,可好像原话不是这般说的! 陈行哪里能给他反应时间,连忙追问道:“六皇子敢做不敢认吗?” 秦羽川昂起脖子,脸色涨红:“如何不敢?奴仆却有所言。” 陈行心里都乐开花了,不怕你不说,就怕你不认! 既然认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于是如连环炮般不给秦羽川反应的时间追问起来:“是不是我上前劝阻之时,你衣衫不整?” “是!” “是不是马车上有女子?” “不错” “是不是你说此事不会善了?” “是不是女子被你下药了?” “是不是你亲口承认裴家也参与了此事!” “是不是你说让三大营的人都出来看看能不能救得了我们?” “是不是你说届时三大营的人来了,要打断我们的腿?” 心虚之人,面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自然是心存胆怯,更何况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今在陈行一连串真假参半的高强度逼问之下,秦羽川早已丧失了思考能力! 起先尚还能勉强分辨话中是否有陷阱,问到后面却只能木愣地点着头,回答:是。 突然,陈行朝着秦若澜的方向一拱手:“陛下,如今真相大白,六皇子已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想必陛下与诸位大人应该已经都听到了!” 完了,这六皇子算是彻底毁了! 这是满朝文武心中如今唯一的想法! 闻言裴昌山颓然地看了自己这个外甥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裴家这仇,恐怕是报不了了,而自己,最好的结果恐怕便是被免去官职了! “不对!”秦羽川像是反应过来,连忙哭丧着脸道:“陛下,他这是污蔑,臣弟……” “够了,给朕闭嘴!” 秦若澜脸色极其阴沉,她如何不知这是陈行故意给秦羽川下的套? 可错了便是错了,秦羽川所做之事,乃是铁一般的事实。 倘若秦羽川没有做过,任他陈行巧舌如簧,也不会将死的说成活的! “陛下息怒!”群臣赶忙俯首在地。 盛怒之下秦若澜用了自己的本音,可这声音却是让陈行眉头轻挑。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可转念一想,天下声音所像之人何其多也,应当是自己听错了! 隔着屏风,看着跪在地上的秦羽川,秦若澜缓缓闭上双眼。 良久,才再次开口:“昨夜经天鹰卫查实,下药一事属实,六皇子秦羽川德行有亏,有损皇室颜面,朕决定,即日起夺其皇子之名,贬出皇宫,沦为庶人,终生……不得入宫!” 秦若澜终究还是念着那点血脉之情,没有杀了他。 陈行也不在意,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秦若澜顿了顿接着说:“至于……裴家,身为皇子母族,不仅不规劝其言行向善,反而是出谋划策,助纣为虐,帮秦羽川行如此下作之事,事后不知悔改,还试图抗令不遵,即日起,免去裴昌山凤翎营统领一职,裴家余下之人流放千里,永不准回京!至于其他参与此事之人,全部交由天鹰卫带回去“好生教导”,让他们都长长记性,一群饱读圣贤书的人,却做出此等令人作呕之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除了陈行与门边的王怜,其余大殿中人被骂得是头也不敢抬一下。 秦若澜冰冷的眸子扫视过群众:“诸位爱卿对朕之判罚可有异议?” “谨遵陛下诏令!” “来人,将六皇子与裴昌山带下去!”王承瑞冷声喝道。 “喏!” 几名禁卫军闻言迈入崇明殿,不顾秦羽川挣扎,一左一右架起他就朝殿外走去。 而另外两名刚想伸手,却被裴昌山一把推开,冷声道:“本将自己会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二人之中,唯有秦羽川一直口中高呼冤枉。 陈行撇了撇嘴,我他妈都实锤了,你冤个屁,要不是你个傻逼,老子这会儿应该在家睡觉才是! 这事儿算是结束了,可陈行并未安分,反而是好奇的四处张望,打量起周遭这群文武百官起来,就当认个脸了,免得以后在路上碰见都不认识! 可看着看着,眼神却与门边的王怜触碰在一起,后者一想起昨夜李清雪所说,自己在车上和房内的所作所为,当下俏脸蹭地升起两团红霞,不敢再看陈行。 陈行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定然是李清雪全都告知与她了,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可这女子低头不见脚尖的一幕,却被秦若澜抓了个正着,心中顿时来了小脾气!(这话可不是说那什么大!原意是女子瞧见了心爱的少年,害羞地低下头来,看似瞥向脚尖,心思却不在脚尖) “陈行,站起身来!” 陈行一时间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屏风后的人影,架不住开口的是古代至高无上之人,无奈之下,也只得站起身来。 “转一圈!” “啊?”陈行一阵错愕! “啊什么?朕让你转一圈!” 陈行心里泛起嘀咕,这大商女帝什么毛病?搁鸭店里挑“鸭子”呢?还让我转一圈? 等我爹什么时候反了,我他妈让你给我跳脱衣舞,你信吗? 可说一千道一万,陈世忠现在不还没反,不是? 所以陈行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一众朝臣纳闷的眼光中,转了一圈! 见陈行如此乖巧,秦若澜心中暗自得意,让你平日里总是欺负我!这回可是风水轮流转了! “果然仪表堂堂,难怪王首辅愿意将女儿嫁与你!” 秦若澜存心起了吓唬他的心思,毕竟有时候受气多了,一朝得势,岂能不报仇? “啊?”陈行听得一脸懵逼! 秦若澜故作疑惑的语气问道:“怎么?难道陈爱卿不知道此事?” 王成明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微微慌神。 他光顾着想法子救陈行了,却忘了和他提前打招呼,若是给陛下知道这份婚约是假的,这可如何是好? 门边的王怜此刻也是神色紧张,一双玉手,死死抓紧衣裙,也不知她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而陈行脑海中飞速转动,回想起宣武门前的一幕,他好像抓住了重点! 至于其他五姓世家之人,则是心思再度活络起来,只要陈行嘴里蹦出半个不字,他们就有机会扳回一城! 甚至可以让王成明因此身败名裂,这首辅的位子自然也就落到他们手中! “臣不敢,怕说错了惹恼了陛下!”陈行故作畏惧之色道。 “无妨,你尽管开口便是,倘若是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女帝姐姐,你人真好!” 一听这话,陈行下意识打蛇顺杆爬,厚着脸皮喊道。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目瞪口呆。 莫说他们,就是陈行自己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尼玛就不该不过脑子说话,这和前世不一样啊,这是古代啊! 若是放在前世,姑娘听了还会笑逐颜开,如今?只求女帝不盛怒之下宰了自己就成! 秦若澜却隔着屏风,似笑非笑道:“你又怎知朕比你大?” 陈行一愣,随即小声试探道:“那……女帝妹妹?” 秦若澜闻言,冷艳无双的脸庞上,霎时布满红霞。 暗啐一声:这小贼真是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知害臊! 第138章 不是,你俩来真的啊? “放肆!” 叶明远当即大声呵斥:“竖子,竟敢如此轻薄陛下,陛下,臣……” “闭嘴” 秦若澜厉声娇斥:“朕与陈行议事,何时轮到你插嘴,朕说了恕他无罪,莫不是叶明远你想让朕食言而肥?” 叶明远当即跪地,颤声道:“臣不敢!” “哼!”秦若澜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莫友芝摇了摇头,暗骂叶明远是个蠢货。 女帝本就因为五姓世家将六皇子带偏一事而心存怒意,如今,好不容易有个陈行能逗她开心,竟然还有不知趣的人前来找事儿,你说陛下不骂你骂谁? 陶牧撇了撇嘴,又偷摸着塞了一枚果仁进嘴里:傻逼,真欠,没瞅见王公公都不吱声嘛,你在这当出头鸟,这回好了吧,龙屁没拍好,拍在龙爪上了吧?活该! “你且说,不用理会他!” “遵令!” 刚想开口,陈行却又低头不语。 “怎么?莫非还想要朕来请你不成?” “非臣不愿,实则是此事说来话长,臣在想该如何开口才是!” “那便长话短说!” 秦若澜哪里不清楚,他这不是说来话长,而是自己在想着怎么诓骗自己呢,估摸着这会儿脑子里指不定在东拉西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想要来搪塞婚约一事! “是有婚约!”说完陈行便不再开口,而门边的王怜也是长舒一口气。 “没了?”秦若澜不可置信的问道。 陈行两手一摊:“没啦!是陛下您让臣长话短说的!” “你……”隔着屏风,秦若澜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陈爱卿当真是够短的!” 陈行听到这话,心中泛起一丝怒意。 你可以说我不要脸,可以说我人品不行,但唯独不能说我短! 平复了下心情,秦若澜再次恢复平静:“那你便从头说起!” 陈行心中鄙夷,这女帝欠得慌,刚这么说不早就说完了?非得来这么一出,有病。 不过还是面露笑意道:“陛下,婚约一事,实乃臣之父亲与王大人在我与王怜二人尚还年幼时定下的!” “哦?凉国公府与首辅家竟还有此等缘分?” 秦若澜隔着屏风笑吟吟地看着陈行问道:“那为何朕从未听京都之人提起过?又是什么导致你二人至今尚未完婚?” “哎!”陈行长叹口气,面露苦笑朝着秦若澜拱了拱手。 “陛下,非是两家不愿完婚,而是臣之父亲常年为大商镇守边关,母亲过世得早,家中无人可以操办此事!” “加之,臣先前“名声在外”,所以实在是无颜向王大人提亲!故而,便不再提及此事!久而久之,连臣自己都已经淡忘了!何况臣暂时还未想好成亲一事!” 陈行见屏风之后的女帝听完这话就不再开口,原以为这关算是躲过去了。 不承想,半晌之后,屏风后传来一道略带调侃的话语:“可朕怎么听说你家中纳了位女校书为妾室?又与一流民女子不清不楚?还与吏部左侍郎马文昊之女有一段佳话呢?” 陈行一听这话顿时人麻了,女帝是怎么知道的? 左思右想之下,才明白,恐怕是秦若澜这个嘴上不把门的碎嘴子说出去的。 不等陈行开口,女帝语气冰冷道:“陈爱卿,你口口声声尚无成亲的打算,如今,妾室却先正妻一步进门,这在大商可是闻所未闻之事,你倒是开了个先河啊!没想到陈爱卿还是个多情之人!” 马文昊人傻了,怎么吃瓜还吃到自家女儿身上来了? 而早在一旁伺机而动的世家众人却像是嗅到血腥味儿的猛兽,闻风而动。 吏部尚书赵公铖当即横移一步:“陛下,陈行宠妾灭妻之举有违伦理纲常,其道德败坏,导致家宅不宁,令凉国公府与首辅门邸门楣蒙羞,还请陛下治其之罪,以肃世间人伦纲常才是!” 马文昊也是赶忙开口:“陛下,微臣之女从未与陈小公爷有过私情,不过是些坊间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万不可信,还望陛下明鉴!” 叶明远也抓住机会适时开口:“陛下,自古宠妾灭妻多是酿成世间人伦惨剧之根源,陈行此举严重损害了大商正妻之声誉,若是开了先河,倘若民间百姓多以陈行为例,长此以往,恐令大商根基不稳,届时,铸成大错,则一切为时晚矣,还请陛下治罪陈行,还天下一个太平!” 陈行听到这里满肚子的怨气,老子和谁谈恋爱,跟谁结婚,娶几个关你们什么事儿?一个个吃饱了撑得慌是吗? 秦若澜眼角含笑:“陈行,这事儿你怎么看?” 眼见一众朝臣对陈行群起而攻之,王怜一张俏脸尽显担忧之色。 反倒是陈行不急不忙,只是瞟了几人一眼,在心中暗暗记下他们的模样,改天在街上别让自己逮着,否则说什么也要套上麻袋拖进幽深小巷,先打一顿再说! “陛下,微臣并非宠妾灭妻,还望陛下明鉴!”陈行神色恭敬的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亦或是冤枉你了?”秦若澜嘴角挂笑,隔着屏风她都能感受到陈行那满肚子的幽怨。 “不敢,陛下无错,只是此间事情陛下被小人蒙蔽,故而对臣之事并不清楚,才会有此误解!” “可朕是从你们天鹰卫处得知的啊!” 陶牧被这话惊得口中的果仁还没来得及嚼碎,便“咕咙”一声,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陈行尴尬道:“可能……也许……大概……他们是弄错了……吧?” “那爱卿便替朕答疑解惑吧!” “喏!” 陈行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陛下先前所言臣纳一位女校书入府为妾,此事却是属实,但并非如陛下所想,实则是臣无意间获得了此女的梳拢,可臣当夜并未与其发生什么,而是直接回家,不承想,此举却为这名女校书带来了流言蜚语,故而臣不忍其香消玉殒,这才准其入住凉国公府,以臣妾室自居,可臣却从未有逾越之举!” 秦若澜点了点头,戏谑道:“没想到陈爱卿还是位怜香惜玉之人!” “不敢,只是臣不愿花一般年纪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损,故而才出此下策,毕竟横竖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那这流民女子,陈爱卿又作何解释?” “陛下,此女并非流民,而是唤作李清雪,其父便是山桑县上一任县令李常山李大人,因赈灾粮一事不愿与贼人同流合污,从而满门被灭!” “原来如此!”秦若澜恍然大悟道:“李常山朕是知晓的,为人刚正不阿,治下百姓也是安居乐业,便是他最早发现山桑县赈灾粮被贪墨一事而上书州牧,却不曾想豫州州牧与世家大族狼狈为奸,最终落了个满门被灭的凄惨下场,李常山乃我大商文臣之典范!” “不错,而臣山桑县一行也幸得有其女李清雪相助,这才能够替陛下扫清豫州叛贼,一举夺回豫州城池!” “所以你与李常山之女是日久生情了?” 陈行一愣,随即面露古怪隔着屏风看向女帝,若说“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以! “不错,故而臣与其乃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陈行深吸一口气,跪地高声道:“臣斗胆,还请陛下念及豫州一事中其父之功劳以及臣之苦劳的份上,恳请陛下赐婚!”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令一众朝臣身子微微一抖。 “陛下息怒!” 秦若澜不理会群臣之言,而是眼底泛起一丝怒意,可又不好直接言明,所以干脆拿王怜作为挡箭牌呵斥道:“放肆,陈行,你视婚约如何物?此举又将大商首辅颜面置于何地?你是让陈老国公沦为食言而肥之人吗?” 陈行不吭不卑道:“陛下,先前臣也言明,我与王首辅之女虽有婚约,不过却是儿时之事,加之,臣在京都的名声着实有些不堪,故而不敢辱没了王姑娘的清誉,况且,李清雪如今虽是平民,可豫州之行,我与她二人同生死,共患难,倘若臣仅是因为她身世低微,便转头成了首辅家的乘龙快婿,此等趋炎附势,小人行径难不成就是对的了?倘若大商人人都是趋利避害之辈,万一哪天西戎与乞塔人兵强马壮的打了过来,我等是不是该束手就擒?” “放肆!” 王承瑞当即怒斥,可陈行却是不管他,而是冲着屏风后的女帝继续道。 “陛下,清雪一家说是为大商尽忠都不为过,她如今举目无亲,我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若是连我也要欺负她,那大商朝可就真的是太可悲了! 秦若澜攥紧双拳,紧咬贝齿:“以她的身份嫁与你为妾,倒也不是不可!” 她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可陈行却是摇了摇头:“我既已承诺明媒正娶,自是不可能朝令夕改,所以,还请陛下成全!” “若是平妻呢?” 秦若澜声音微微发颤,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说出这种话! 一旁的王承瑞与小环却是脸色大变,刚想开口却看着秦若澜微微发颤的娇躯,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陶牧顿时脸色大变,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看着屏风后的秦若澜,在心中暗暗称奇:不愧是陈小公爷,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陈世忠整个人都不好了,陛下这是有多钟意自家这个小儿子?竟能说出此等惊世骇俗之言? 反观王成明,他倒是并未在意,本就是为救陈行而想出的法子,那夜在家里,父女二人便将陈行与李清雪的关系也考虑在内了。 对于李常山,同为清流的王成明还是深感钦佩的,所以对于李清雪,自然爱屋及乌,没有什么偏见! 加之自家女儿性子柔弱,李清雪待她也亲如姐妹一般,二女皆是心善之人,家宅和睦胜过一切! 再者,自己也是贫民出生,故而也不会有门第之见! 陈行只当屏风后的女帝是为了王成明的脸面着想,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的王怜摸着下巴,小声嘀咕了句:“倒也不是不可以!” 王怜被陈行这话弄得脸色娇羞,低垂螓首不敢直视! 可秦若澜却瞧见陈行的眸子看向王怜,当即炸毛怒斥:“你做梦!” 本以为这小贼是个从一而终的痴情男子,没承想,也是那般朝秦暮楚,想要左拥右抱之人。 既然如此,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如意! “啊!” 陈行被这一声怒斥弄懵逼了,心中顿时纳闷:这平妻不是你说的吗?合着在这逗我玩儿呢?这女人是有病吧?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秦若澜连忙改口:“此事朕不过是好奇问问,至于具体如何还是你与王家再商议吧!退朝!” 言罢,便怒气冲冲地朝着天禄阁而去! 王承瑞长叹一声:“退朝!” “恭送陛下!” 待秦若澜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众人这才起身朝崇明殿外走去。 陈行连忙快步来到王成明的身边,小声道:“小子多谢王大人相救!”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人家是为了救你才编出这么个莫须有的婚约,自己总不能装聋作哑不是? 王成明笑了笑,对着陈行道:“此事若说到底,老夫还要多谢小公爷才是,如若不然,今日老夫便要承受丧女之痛了!” 王怜也是很乖巧地跟在二人身后,听着陈行与自家父亲闲聊,并不插话。 “哪里,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陈行局促地挠了挠脑袋:“就是这对王姑娘的清誉恐会有所影响。” 不等王成明开口,王怜便小脸微红道:“小女子的清白之躯本就是因为小公爷才得以保存,若是能救小公爷,便是舍了清誉也是无妨的!” “哎!”陈行长叹一声:“可这往后你要如何许配人家啊!” 王成明似笑非笑道:“无妨,小公爷适才不是说了吗?” 陈行一愣,傻乎乎问道:“我说什么了?” 王怜这会儿已经是无地自容,宛如煮熟的螃蟹,整张俏脸都熟透了:“爹爹,你胡说什么呢!女儿不理你了!” 说完莲步轻启,一路朝着自家马车跑去,飞也似的钻进车厢内,便不再出来。 王成明却是哈哈大笑,冲着陈行拱了拱手,便也上了马车。 陈行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王成明张大了嘴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不是,你俩来真的啊?” 第139章 不是不报 “见过副统领!” “见过副统领!” 王勉与顾白二人一瞧见陈行这么早前来点卯,便立刻上前行礼! “这差真不是人当的,当初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馊主意,卯时就要来上班,我就说狗都不当这官!” 陈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刚进堂厅就开始将头上的翼善冠以及腰间所配的商刀一一摘下,俨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过也是,便是前世,大部分的工作虽说工资不高,可也都是朝九晚五,而如今七点就得到岗了,这不是活遭罪吗? 搞得自己这几日都没那个精力同李清雪探讨生命的起源了! 王勉与顾白二人听到这话也是相视一笑。 大商朝这么多当差的,恐怕除了偏远地方的一些官员外,整个京都,也就只有陈行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点卯一事口出怨言! “小公爷,陶某没记错的话,当初这天鹰卫可是你自己处心积虑想要进来的,怎么如今成了副统领反倒是不乐意了?” 三人正说着话呢,陶牧调侃着走了进来! “见过统领!” “见过统领!” “嗯!”陶牧轻应一声算是打过招呼,转头继续对着陈行笑道:“若是小公爷不喜当差,不如和陛下请辞?” 陈行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这可不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一个月都还未到呢,便是要请辞,也得先把这个月的俸禄领了才是,否则这几日不就白忙活了?” 陶牧一愣:“小公爷缺这点银子?” 陈行正色道:“钱是不缺的,但不代表我喜欢白给!” “对了!”陈行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群世家子弟审问的怎么样了?” “回副统领的话,他们刚进来,一个个嚣张跋扈惯了,嘴硬得很,叫嚣着自己是谁家子弟云云的,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兄弟们也不好对他们下手!”王勉尴尬道。 陈行微微错愕,竟还有人不怕天鹰卫?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也对,这群小屁孩再差的都是五品官宦家中的子弟,往日里成群结队仗着自家父亲、长辈之名好不威风,什么事儿都敢做,便是手中过了人命的也不在少数。 遇上自己摆不平的事儿,也是靠着自家长辈出面,联手将事情掩盖了过去,所以这才造成了他们现在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觉着没有什么事是自家摆不平的! 加之那夜抓得匆忙,他们还不知道现如今外面的情况,而且这群人大多是出自五姓世家,又是对贫民出生的王成明下手,想来在家里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明白这件事王成明多半是要打碎牙齿混血吞的,因此才会有恃无恐! 陈行接过顾白递来的茶盏,揭开茶盖,吹了吹热气,随口道:“这孩子不听话啊,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喏!” 王勉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底了,当下兴奋的领命回了刑房。 他是掌旗不错,可一下子抓了这么多朝中大臣的子女,若是没有命令,他也不敢擅自动刑。 这群人可比不得那些个犯了事的朝臣,那些朝臣是证据确凿,女帝亲自下令,而这些大臣子女说到底还都是些孩子,犯的事儿不可相提并论! 若是放在往日,他多半是有所顾忌的,可今日陈行开口了,他也就不怕了! 如今奉命行事,这事儿也就好办多了,一群锦衣玉食养大的温室里花朵,能经得住几下? 况且王勉早就对其中几个最是飞扬跋扈的心存怨念,这下总算是能收拾他们了! “对了!”陈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对着刚迈步出去的王勉道:“姑娘家就算了,细皮嫩肉的,吓唬吓唬她们就行了,只要能拿到供词就完事儿了,若当真是遇到嘴硬的,喊我去便是!” “喏!” 待王勉与顾白离去,陈行看着天鹰卫堂厅内的墙壁突然开口:“陶大哥啊,这往后天鹰卫的堂厅和地牢得改一改才行!” “啊?怎么改?”陶牧不明所以。 “这牢房之内呢,墙上需贴上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至于其这堂厅呢!我想想啊!” 陈行略微思索便开口道:“就贴上警惕安全隐患,筑牢安全防线!” “对了,外墙也得就贴上,就贴安全防范,人人有责,共建和谐,天鹰卫与您同在吧!” 至于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就算了吧! 进了天鹰卫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犯人! 陶牧纳闷地看着陈行,可也不好驳了面子,毕竟贴这玩意儿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就由着他性子来吧! “小公爷拿主意便是,左右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儿!” 陈行突然一板脸道:“怎么能是小事儿呢?陶大哥,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我跟你说……” “打住,打住!”陶牧苦着张脸道:“小公爷别说了,都听您的,我今日前来呢……” “我明白,不就是孟德海与许大山的事儿嘛!我这就和你去!” 陈行将脱下的翼善冠与佩刀重新拿了起来:“哎,我这劳碌命哟!” “不急,还得等一个人!”陶牧神色有些微微尴尬。 陈行剑眉一挑:“陶大哥,你等的该不会是街溜子吧?” 果不其然,人未至,声先到。 “小贼,你骂谁呢!” 紧接着便是一道翩若惊鸿的倩影迈步而入。 陈行神色一凛,这人啊,怕什么就来什么! “见过秦评事!”陶牧当即行礼。 陈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身边老熟人王承瑞,随即面露不悦:“你跑来干嘛?” “我怎的就不能来了?”秦若澜冷着张俏脸道。 “能来,怎么不能来?这天鹰卫都是你家开的,别说来了,就是把整个天鹰卫搬去你府邸都成!” “你……”秦若澜刚想开口驳斥,却凤眸一转打趣道:“听说昨日你在朝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调戏女帝陛下?小贼,你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胡说什么呢?”陈行两眼一翻:“我怎的就调戏女帝陛下了?我那是敬重她,再者说,喊声姐姐怎么了?这不是显得亲近些?我看女帝陛下身型约莫不过双十年华,与我一般大,不喊姐姐喊什么?喊婶婶吗?平白把人叫老了!” “切,左右你这张嘴都是能说出歪理,懒得和你掰扯!”秦若澜十分明智的不再与他纠缠!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歪理了?说不过我便说不过,莫要辱没了别人的口才!” “就你?还口才呢?我呸!净是些歪理邪说!”秦若澜白了他一眼。 “行了,不和你扯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一同去吧!” 陈行站起身冷声道:“也该让孟德海二人知道知道,有些事啊,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同一时间,杜康宁带着自家府中的王管家正坐在凉国公府书房与陈世忠喝茶。 “哟,小兔崽子,你这是多久没来看哥哥我了!”陈世忠端着茶盏打趣道。 “老哥哥说这话可是羞煞小弟了,这不是久未回京了嘛,如今回来了,处理完陛下交代的事物不就赶来拜见老哥哥了嘛!”杜康宁轻笑道。 “嗯,行儿在豫州多亏了有你照料啊!” “老哥哥这说的哪里的话,你我两家的交情谈这个就见外了不是!” “也对,想当初我也是在你父亲麾下任职,哎,如今老了,自打杜老爷子过世,我也就没机会再回京了!”陈世忠感叹道:“不过,王老哥倒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凛啊!” “陈国公谬赞了!”王管家恭声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王老哥就别这么生分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厚着脸皮,卖回老脸了!”王管家笑着道:“陈老弟,你可知在云州,黑雀的人现身了?” 一听到黑雀二字,陈世忠握着茶盏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语气森冷道:“听陛下说了!” 对于黑雀,陈世忠如何不恨?自家大儿子陈武成便是死在他们手上,即便到死,他都不会忘记这事儿。 “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涌动,偏偏这个时候这群牛鬼蛇神又都冒出来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啊!”王管家沉声道。 “王老哥,我如何不知呢!当年那把火我就觉着蹊跷,如今细细回想,其中许多细枝末节都经不住推敲,想来必然是有人趁机救走了他们!” 陈世忠虎目泛寒:“这些个余孽若是不出来也就罢了,既然还敢冒头,这次就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就被人救走了!” “这事儿还得有劳王老哥了,你在江湖上也颇负侠名,想来打听黑雀老巢一事儿还得劳王老哥多费心了!”陈世忠冲着王管家拱了拱手。 “放心吧,那日之后我便托了昔日的江湖好友探查,若有消息定然会通知陈老弟的!且放宽心,只是陈小子那里,你可得看紧些,那群穷凶极恶之徒的腌臜手段可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王管家有些担忧地嘱咐道。 “我自是知晓,不过倒也不必太过忧虑,那臭小子,你说他胆子小吧,他倒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世家之人!可若说他胆子大吧,偏偏这臭小子又怕死得很,走哪儿都得带着小伍那群人,这次回京,我都看不出他的深浅了!”陈世忠摇头苦笑。 话锋一转,陈世忠低声道:“陛下既然秘密令你出兵,如今又让你回京都任职,想来陛下是打算将三大营的统领都换成心腹,彻底将三大营握在手中了!” 杜康宁点了点头:“不错,如今虎啸营在我手里,而凤翎营的裴昌山被陛下罢了官,位置空缺,就是不知道会是谁被安排在上面,至于龙骑营,恐怕还需费点手段!本以为这次会把楚家那小子留下来任职凤翎营统领,没想到乞塔那边又出幺蛾子了,兴兵而下,楚小子这才回他爹那儿去了!想来这龙骑营与凤翎营的人选陛下尚还未想好!” “无妨,这是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还有的扯皮!” “倒也是!”杜康宁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哥哥,你说陛下会不会任宋林峰为凤翎营的统领?” 想起昨日朝堂上的一幕,陈世忠不由得微微皱眉:“倒也不无可能,如今宋林峰虽卸了乾州军职闲赋在家,昨日的安排想来是陛下交代于他,况且其子宋祁不过是鱼鳞卫的六品都尉,可此子也算是颇有才能,只是不知为何甘愿回京任个六品都尉,倘若是由宋林峰任凤翎营统领,倒也合情合理!” “罢了,不想了,女帝自有她的考量,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 陈世忠洒脱一笑:“既然来了,就好好喝上一杯,咱仨也许久未见,今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哈哈哈!” …… 陈行见着满身伤痕却精神状态尚佳的孟德海,不由得打趣道:“哟,没想到孟大人这四五十岁的人了,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啊!” 孟德海一见着来人是陈行与陶牧,还有一位蒙面女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诡异之色:“怎么?小公爷还善于拷问?” “孟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人最是见不得血,哪里懂得拷问这事儿,只不过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既然答应了,便是要做的!所以若是孟大人想要少遭些罪,陈某劝你还是趁早交代了的好!”陈行轻笑着答道,毫不在意孟德海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从我口中得到半个字,想都别想!” “哎,何苦来哉!”陈行轻叹一声:“孟大人莫不是还等着外面的人来搭救你?枉你还是一城守将,这点脑子都没有!” 孟德海全然不理会陈行对自己的激将之法,干脆直接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就在陶牧与秦若澜都以为陈行面对孟德海会束手无策之际,却听陈行笑着道:“有时候这人啊,真是无知者无畏,孟大人以为我与先前之人一样就只会些酷刑什么的,觉着自己能挨得过去,殊不知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严刑拷打,这种最没意思,也没技术含量,还容易屈打成招!” 随即陈行便对着陶牧附耳悄声说了几句,后者听得连连皱眉,诧异道:“这能行吗?” 陈行鄙夷道:“陶大哥,自信点,把吗字去了!” “那成,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大概需要多久?”陈行问道。 “我一个人的话恐怕需要费些手脚,若是……” “直接外面,喊小伍他们来帮忙,让他们一起帮着你,越快越好!”陈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怕孟大人等不及了!” 看着陈行瘆人的笑脸,孟德海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第140章 时候到了 “陶大哥,我家少爷喊我们来帮你就是弄这个的?” 小伍看着眼前一桶又一桶宛如鲜血般的朱红色大漆,感到有些迷茫! 陶牧苦笑一声:“小伍兄弟,关于这事儿你可别问我,我也是照着小公爷的吩咐做事儿的,赶紧的吧,弄迟了一会儿说不准还得被你家小公爷调侃两句,我可是受不了你家小公爷那张嘴!” 小伍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道:“他那张破嘴就跟淬了毒似的!” 孙长兴纳闷地看着眼前巴掌大小的昏暗房间,周遭就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甚至连门都重新用了厚重的木板将原先栅栏样式的小门取代。 不由得好奇问道:“小公爷弄这玩意儿做什么用?” 陶牧略一沉吟道:“豫州一事知道吧?各位都曾参与过的!” “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所知甚少!”孙长兴点点头答道。 “豫州守将孟德海与偏将许大山,至今尚不曾开口吐露半个字,无论何等酷刑他们都咬着牙挺了过去,实在是没法子了,我才厚着脸皮请小公爷出手,小公爷的意思,这个就是专门为他们俩设计的!” “哈?我家少爷脑子坏了吧?这玩意儿能比酷刑还要折磨人吗?”小伍鄙夷地看向一旁不远处的陈行。 “谁知道呢!反正如今该用的法子都用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呗!”陶牧拿起一桶大漆便开始了工作。 一看这样,孙长兴等人也就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照着陶牧的样子开始髹(xiu)漆!(将大漆也就是油漆涂在器具上的意思!) …… “王哥,这京都就是京都啊,姑娘个个长得板正不说,这人来人往的都快赶上咱们村半年一次的集市了!”李同打量着京都周遭的建筑,被这繁荣的景象震惊得无以复加。 “李哥,咱就说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到时候闹出笑话,平白惹得别人瞧低了咱们锦州!”吕明嘀咕道。 “咱可不就是没见过世面嘛,锦州有京都这般繁华?我就事论事而已嘛!”李同脸色微微泛红。 “小汤,你说咱们往哪儿走?”王行脸色尴尬,他大小也算是个队正,如今虽看起来颇为镇定,可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谁让京都人潮如此汹涌,周遭店铺个顶个的气派。 不说锦州,就算是周边的豫州城,也不如京都这般繁华。 “刚那老丈说朝前面一直走就到了!”林小汤这会儿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说是一回事,可真要见着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没一会儿,几人边走边打量就来到了凉国公府门前。 看着偌大的府门,几人心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来。 李同率先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打颤:“王……王哥……要……要不……咱……咱还是住客栈吧!” “为啥?”林小汤不解的问道。 “我……我……我怕……把……把……小公爷……家……家的床弄……弄脏了!”李同胆怯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王行气愤道:“走,咱们找客栈去!” 说着当下快步离开凉国公府的门邸,一边走一边嘀咕:“不知道这京都的客栈多少银钱一晚,这身上的银子够不够!” 恰在此时,凉国公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正是陈世忠与杜康宁三人。 “几位这是?”陈世忠看着几人有些疑惑。 这几人傻乎乎的站在台阶上神色局促,看样子应该是来找人的,可自己并不认识这几人! 而他们这身朴素的装扮,加上军伍中人特有的气质,却不由得让陈世忠来了兴趣。 “原来是你们啊!” 杜康宁一拍脑门,指着林小汤道:“我记得你,就是你们几个从豫州城内将大门打开,这才让陈小公爷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豫州城!” 林小汤讪笑道:“哪里,都是小公爷谋划的好,属下不过是照着办而已!” 陈世忠听着林小汤的口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试探道:“锦州人?” 王行也不清楚这人是谁,但是能和杜康宁在一起,想必应该是凉国公府的大人物,于是赶忙回道:“属下几人乃是锦州老兵,后随戴诚礼参将前往豫州补充兵需!” “哦,你们原来是锦州戴诚礼那小王八羔子手下的兵啊!”陈世忠脑海中闪过戴诚礼耿直的形象:“那小王八羔子……” 王行上前一步,冷声道:“这位大人,小的不知你是何人,不过想来也是大人物,还请收回先前所言,莫要辱了戴参将!” 李同等人也是纷纷踏前一步,眼神不善的盯着陈世忠。 这把陈世忠搞懵圈了,自己骂曾经的下属还得被人给怼了两句,心中有些郁闷不已! 杜康宁哑然一笑,一指陈世忠道:“你们几个不认识他?” 几人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陈世忠,随后齐齐摇头。 “也对,你们没见过他也很正常!”杜康宁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位就是陈行陈小公爷的父亲,陈老国公!” 四人一听顿时傻眼了,林小汤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属下锦州斥候营林小汤见过凉国公!” 王行等人也是回过神,当即跪下:“锦州步兵营,王行,见过凉国公!” 锦州步兵营,李同,见过凉国公!” 锦州步兵营,吕明,见过凉国公!” “行了,起来吧,又不是在军营,没那么多规矩,你们是来找行儿的?” “回老国公的话,正是!”王行恭声道。 瞧着王行站得笔直的身子,陈世忠没来由地想起年轻时带着麒麟军在武宁城与乞塔人厮杀那会儿了,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进来说话吧!” “那陈老哥,我们就先走了!”杜康宁知道陈世忠应当是想与他们叙旧,也就不做打扰了! “行,那杜老弟,王老哥你俩慢走,我就不送了!” 待杜康宁与王管家走远,王行四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率先迈步进入凉国公府。 “怎么?还要老子拿轿子来抬你们四个不成?” 陈世忠一瞪眼,语气不满道:“敲你们几个没出息的样子,乞塔人你们都不怕,我这小小的凉国公府门倒是不敢进了,可真有意思!” 王行几人涨红着脸,连忙跟在陈世忠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老秦啊,去,泡壶好茶来,锦州那边来了几个小家伙!” 路过庭院,刚巧碰见逗弄囡囡的秦武,陈世忠随即开口! “好嘞,大将军!” “爷爷,爷爷,抱抱!” “哎哟,我的乖囡囡,今天有没有听话啊!” “听话的,囡囡可乖了!”囡囡搂着陈世忠都脖子,小脑袋紧紧挨着陈世忠,一双小手还在不停地扯着陈世忠下巴上的胡须。 “真厉害,来,爷爷给你糖吃!” 说着,陈世忠从怀里拿出酥糖放在囡囡的手心! “谢谢,爷爷!” “老国公,这是陈小公爷的女儿?”林小汤看了眼粉雕玉琢的囡囡问道。 如今的囡囡早已大变样了,不似之前那般胆怯,反而有些调皮,一身破布麻衣也换成了华丽的绸缎,俨然一副小公主的模样。 陈世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算是吧!” 一旁的季素听得却是眼眸含泪。 “行了,囡囡,去和你娘亲玩会儿,爷爷有事儿要去忙了!” “哼,好吧!”囡囡撅着小嘴,不高兴地向着季素走去。 “呵呵,这小丫头,还不高兴了!”陈世忠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背负双手走进了堂厅。 几人刚一坐下,秦武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陈世忠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意道:“戴诚礼那小王八羔子还好不?” 此言一出,四个七尺的汉子,眼眶顿时泛红。 陈世忠似是察觉到了不对,放下茶盏:“出事儿了?” 王行一抹眼角的泪花,语气哽咽道:“早几年,戴参将就被孟德海那个天杀的给害了!” 陈世忠双眸微眯:“怎么回事?” 王行随即便将当年之事缓缓道来。 …… “小公爷,都弄好了!” 听到陶牧这话,孟德海神色一紧,随即有些畏惧的看向陈行! 陈行的名字在京都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响亮,可若是在豫州提起,那可是凶名赫赫,令不少世家都为之恐惧! 毕竟崔晟诚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陈行放下手中把玩的小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走吧,我先去看看环境如何,一会儿还得请我们的孟大将军去里面小住几日呢!若是环境不好,孟大将军住的不舒适,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少爷,那玩意儿真的有用?”小伍还是有所怀疑。 “你懂个屁,我问你,你在那里面是什么感觉!”陈行低声问道。 想了想,小伍摇了摇头:“没啥感觉啊!” “废话,你才待多久,身边还有孙大哥、陶大哥他们陪着你,你当然没感觉了!换你一个人待里面试试,不是我吹,你能待上两天两夜,少爷我给你磕一个都成!” “真的假的?”小伍还是不太相信,一个小破红房间而已,哪有那么吓人! 陈行不怀好意道:“要不咱俩打个赌,若是……” 小伍连忙否定:“不赌,少爷你这贼兮兮的表情一出来,准没憋好屁!” 陈行有些泄气,这小伍如今变聪明了,往后可不好忽悠了! 而秦若澜在一旁听的掩嘴直笑。 “街溜子,你笑个屁,不然把你关进去试试?”陈行吓唬道。 “切,关我进去?行啊,尽管关,你看忠伯伯会不会打死你!”秦若澜不以为意道。 “你……算你狠,迟早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上,届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就走着瞧咯!” 二人斗着嘴,没一会儿就来到新刷好大漆的牢房门口,陈行一马当先走了进去,随即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要不说小伍办事儿他放心呢! 这牢房如今就是绝佳的刑场!便是脚下站着的地方都如血海一般。 “去,把人带过来吧!” “喏!” 陶牧与孙长兴几人很快便将孟德海与许大山给带了过来。 陈行笑眯眯道:“这间房子是我专门为孟大人你量身定做的!除了一日三餐外,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至于许大山嘛,不急,今日就让你先看看孟大人是何样进去的,待到明日,再让你看看孟大人出来的样子,趁着这一日的功夫,你也好好想想有什么要交代的,若是交代出有用的信息,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让你进去遭罪,免得到时候让你进去了,你说我陈行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呸,想要套我的话,想都别想!”许大山轻啐一口。 陈行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都说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如今这时候不就到了?希望明天你看着孟德海出来的样子还能这么硬气,到时候我放了你都成!” 当陶牧将孟德海手脚捆绑好后,就将他丢进了房内,也不顾孟德海的咒骂,扭头将房门锁死,便将许大山又带了回去。 本以为陈行是故意分开自己二人,趁机询问消息,谁想到,他直接将自己丢进牢房后就再也不理自己,转身就朝外走去! 这一举动,让许大山心里微微泛起一丝不安! 路上,秦若澜摘下面纱,有些怀疑道:“那红房子当真有你说的那般恐怖?” “所以说啊,让你多读书,你非得去养猪,这是一个关于颜色的测试,怎么说呢!哎呀,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就记着,明日他孟德海若是能扛得住,我给他磕一个都成!”陈行信心十足道。 “好吧,对了,接下来去哪儿?” 两人在车厢内独处,还是让秦若澜这位大商女帝多少有些害羞。 尤其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特意挑选了一个不太起眼,略小一些的马车,故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的靠近。 感受到陈行身上的气息,秦若澜只觉自己一颗芳心好似要跳了出来! “干嘛?”陈行神色警惕地看向秦若澜:“你打听我去哪儿做甚?” 秦若澜笑容一僵,有些怒意道:“怎么?还不能说了?” 陈行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而是犯不着和你说!” “你……”秦若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掐死陈行的心都有!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谈婚论嫁了没!就一天天的往外跑,你这往后还怎么许婆家!”陈行没好气的嘀咕道。 “我许不许人家,要你管!”秦若澜俏脸寒霜。 “是是是,我管不着,只是也不知道哪个男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么个“活菩萨”!”陈行撇了撇嘴! “陈~行~” 秦若澜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把抓起陈行的胳膊,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卧槽,你松口啊,你丫属狗的是吧!” 胳膊上剧烈的痛感,令陈行疼得龇牙咧嘴,当下就想要推开秦若澜,可又不敢太用力,怕弄伤了她! 毕竟在陈行看来,被秦若澜这等美人咬上一口,还是划得来的,只是确实疼了些! 第141章 雕虫小技 好不容易挣扎着推开了秦若澜,可这一推,却是令二人都陷入了尴尬之境。 无他,只因这马车的车厢着实太小了些,推搡之下,双方都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尤其是秦若澜,先前打闹的时候,一身蓝色紧身襦裙凌乱不说,整张俏脸还都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宛如墨点在水中晕开,煞是动人,而秀额前的一缕青丝,散落在她娇艳欲滴的脸蛋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这让陈行看得不免有些失神。 看着秦若澜胸前襦裙的褶皱,刚才没有察觉,如今看来,好像自己的手是不是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小贼,你看哪儿呢?” 秦若澜见陈行眼眸逐渐有些泛红,气息也愈发的粗喘,当下有些紧张道:“不许乱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可惜,如今车厢内弥漫着名为暧昧的气息,秦若澜的语气与其说是责骂,倒不如说是娇嗔来得更为贴切! 无异于是在为此刻的陈行呐喊助威。 只见陈行不自然地将身子逐渐靠向她,语气中带着三分激动,七分颤抖:“我……我不管……你刚咬我了!” 秦若澜见陈行逼近,宛如受惊的小鹿,微微朝角落里缩了缩身子,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低下螓首软糯道:“那……那你想怎么样!” 望着红润的樱唇,陈行的喉结不自觉地蠕动了一下:“我……我要……咬回来!” “不……呜!” 秦若澜刚想抬头开口驳斥,一双桃花眼却蓦地睁大,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小贼,怎么敢的? 然而,只有秦若澜不敢想的,没有他陈行不敢做的! 随着吻上红唇的那一刻,陈行的一双大手也就顺势搂过她不堪一握的腰肢。 起初还只是搂着,可秦若澜紧闭贝齿让陈行微微有些不满,随即双手透过外衫向着高山进发! 秦若澜此刻整个人都像是被仙人施法定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任由陈行一双大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感受到双手传来的娇嫩触感,虽说隔着衣物,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在攀上高峰的一瞬间,秦若澜挣扎着想要推开陈行,却也因此被陈行攻城略池! 心神失守的瞬间,秦若澜也从最初捶打陈行的肩膀转而变成放弃了挣扎。 凤眸微闭,感受着口中传来令人迷恋的触感,这一刻秦若澜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静静地默许陈行对她的索取。 从最初相遇的那一夜,秦若澜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小贼的魔爪! 当真可恶,却也甚是迷人! 而陈行如今已经被冲动所支配,满脑子都是秦若澜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 可惜,凡事都不会一帆风顺。 就在二人忘我亲吻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缠绵悱恻的激情! “干什么?还不速速停下,前方仙使正在做法,惊扰到仙使,小心遭天谴!” 秦若澜被这声呵斥吓得慌忙用尽全力推开陈行,宛如偷情之人被发现一般。 可陈行这会儿刚在兴头上,却被人硬生生打断,哪里会有好脸色? 就好像是我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来葵水了! 便是菩萨都得有三分火气! 看着陈行那副欲求不满,怒意横生的俊脸,秦若澜顿觉好笑。 “呼!”陈行深吸一口气,脸色泛寒,自言自语道:“仙使是吧,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医保卡欠费,我跟你姓!” 随后便怒气冲冲地掀开幕帘,开口就骂:“仙使尼玛呢!你他妈……” 可门帘挑开的瞬间,到嘴边的话,却戛然而止! 就连车厢内的秦若澜也不免纳闷起来,这小贼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这是怎么了? 好奇之下,秦若澜将螓首也探了出来,可这一看却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往日里因为这条路靠近皇宫,故而并不算热闹,可现在却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虽谈不上里三层外三层,可也是将原本宽阔的道路变得极为拥堵! 只见人群尽头处,一名身着白色纱裙的蒙面女子,此刻正用着柳枝对着一张空无一物的白纸上,不停地泼洒着瓶中的水滴。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上逐渐显露出几个大字:净土之乡,无生父母! 而另一张纸上显现的就更耐人寻味了,京中龙,兴大商! 陈行心中一乐:卧槽,邪教!这尼玛都能给自己碰上? 原本还沉浸在陈行先前那醉人一吻中的秦若澜,此刻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当即就要命陶牧上前,却被陈行给拦住了。 “小贼,你干嘛!”秦若澜见陈行拦着自己,顿时心中生出一股委屈感。 “哎呀,别急嘛,先看看再说!” “看什么看?明显是有乱臣贼子故意为之!有什么可看的!”秦若澜心中愈发觉着委屈。 “那你说,人家哪句说错了?京中龙,女帝可不就是京都城中的真龙天子吗?”陈行捏着秦若澜的下巴笑道。 “可这……” “你是担心女帝在民间的威望?是也不是?”陈行似是看穿了秦若澜。 “难不成你希望你的女帝姐姐在民间声望一落千丈?若是任由他们这般煽动民心,恐怕……”秦若澜看着跪倒在地的百姓,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若是我说我能破了她的小把戏,替女帝姐姐夺回声望,你怎么报答我?”陈行坏笑的看着秦若澜。 一见陈行这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秦若澜又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当下俏脸绯红,布满红晕道:“登徒子,你休……” “小伍,咱们回府!”陈行立刻下车,拉上小伍就准备离开! “你……你等等!”秦若澜双颊都快渗出血来,神色羞涩道:“若是你能拆穿她的把戏,我便……我便……” “你便什么?”陈行玩味地紧盯秦若澜。 秦若澜紧咬贝齿,随即冲他招了招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便飞快地躲进马车内,不敢再出来了。 只是陈行听到这话,得意的脸庞宛若盛开的菊花,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啊!”陈行大声地冲着马车叫嚷道。 “知道啦,讨厌死了!” 马车内传来秦若澜嗔怪的声音。 “看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替你摆平这事儿!” 说着陈行冲小伍一挥手道:“走,让咱们破除封建迷信,抵制邪教侵蚀!” …… “诸位百姓,如今上天给了启示,我等信徒自当尊崇上天的旨意,从今往后……”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打断了仙使的演讲。 只见陈行在小伍等人的护送下,三两步就来到了仙使的身边。 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还别说,挺香的!” 但陈行有些疑惑,这香味总觉着在哪儿闻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仙使身边站着一名同样蒙着脸的婢女作势就要上前,却被仙使一把拦住,冲她摇了摇头,随即轻启檀口:“不知这位公子上来所为何事?” 陈行笑了笑,仔细打量了一番开口:“听说你是仙使?” 白衣女子微微一礼:“不敢,小女子不过是无生教前的一名信徒罢了,仙使之名,小女子万万担不起!” “无生教?” 陈行绕着白衣女子来回踱步打量:“你们教主是谁?教义又是什么?教众几何?下线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是什么人,敢对仙使不敬?” “快快下来,莫要惊扰了仙使!” “罪过啊,年轻人,还不下来!” 看着市井坊百姓虔诚的模样,陈行心中不由得微微叹息,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喜欢把所有的不公,归罪于自身时运不济,从而找到一个信仰来寄托心中的不平! 殊不知,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一切不过是自渡罢了! “公子,我等不过是……” 白衣女子朱唇轻启便被陈行打断。 只见他突然凑近,压低嗓音,厉声道:“百姓本就够苦的了,你们背后之人弄的那些个脏心烂肺的事儿莫要牵扯上他们,你我心知肚明,这种把戏上不得台面,若是你想看我还能给你表演几种别的把戏,所以,趁我没发火之前,带上你手底下的这群傻逼,有多远给小爷滚多远!” 白衣女子眼底眸光闪过一丝诧异,而其身边的婢女却是寒芒闪过,左袖之中竟凭空多出一柄匕首。 白衣女子莲步后退半步,拉开与陈行的距离,柔声道:“小女子不知公子在说什么,还请莫要打断我等为百姓祈福!” 陈行眼底杀机迸发,他其实打心里虽对市井坊的百姓遭遇感到心痛。 可若说他们愚不可及倒也不至于,要知道前世也是有大把的博士、硕士等高学历知识分子,将一些个微商、邪教奉若神明。 由此可见,信仰无关乎学历,而是在于本心。 不过……今日被自己碰上了,说不得就得把这些见不得人的雕虫小技给戳穿了! 陈行冲着不远处孙长兴招了招手,耳语一番之后,便朝着陈行点了点头,拔腿朝一旁的商铺走去。 因为先前一番颇为大胆的言论而害羞躲进车厢内窥视的秦若澜,这会儿也被陈行的举动弄得心中疑惑丛生,这小贼又是要做什么? 陈行见白衣女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中暗自腹诽:小丫头片子,小爷和你讲道理,你和小爷装听不懂是吧,行,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想到这里陈行对着身旁的小伍小声嘀咕了两句,后者微微颔首,便退至一旁! 陈行清了清嗓子对着百姓道:“诸位,诸位都静一静,静一静,想必有不少父老乡亲是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呢,我也不多做自我介绍,相互打听下就知道了!” 白衣女子似是早就知道陈行是谁,对于他的言论,竟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这人是谁?” “这不是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吗?他怎么也来这了?” “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他一个二世祖跑市井坊来做甚?” “莫要乱说,小公爷可是大好人,如果不是他,鱼龙帮到现在还在欺压我等,也是因为小公爷,那些个地痞无奈,没人敢来收头钱!(古代保护费)” “莫非他也加入了无生教?” “不能吧!” 听着底下百姓议论纷纷,陈行大感欣慰道:“既然都认识我,我也就和你们好好聊一聊什么叫科学!” 说着一指先前白衣女子的白纸道:“这玩意儿凭空显字,你们肯定很多人都觉着稀奇对吧?其实不然,这玩意儿说穿了,就是骗术!” 百姓闻言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 “不是吧!这凭空出现字还能是骗子?” “小公爷,我等虽敬重你,可你也不能胡言乱语啊!” “就是,就是,你可不能对仙使大人不敬啊!” 不理会百姓的言论,陈行笑道:“今天我就给你们开开眼界,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科学!” 先前被陈行指派出去的孙长兴带着程大利与苟城安捧着一个大锅,外加上一些零散的药材大步流星的走来。 陈行冷笑地看了眼所谓的仙使道:“一会儿咱们回天鹰卫好好聊上两句。” 小伍听到这话,第一时间封死两女的退路,反观两女却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陈行道:“既如此,还请小公爷拿出证据!” “行,你俩舍得死,老子就敢舍得埋!”陈行嘴角挂上一抹讥讽。 “小公爷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啊!” “这大锅里面的是什么啊?” “看着有些像油!” 陈行轻咳一声开口:“今天呢,我们来讲讲何为化学反应!” 一边给众人解释,一边还让孙长兴点火架锅。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如今所碰到的很多事情大多都能靠科学来解释,至于解释不了的呢,很简单,那就归类为玄学了!至于玄学。以后有机会再和你们解释,先说说这个白纸显字!” “这东西看起来挺玄乎的,其实原理也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化学反应,由于姜黄素分子两端具有两个羟基,在碱性条件下发生电子云偏离的共轭效应,所以当PH大于8时,姜黄素会由黄变红!” 陈行边说边为众人演示,而在百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片刻后,一张涂满姜黄的纸张上蓦然多出了一枚血手印。 “看见没?这就是那些个江湖术士跟你们说的,被恶鬼缠身!”说着陈行挑衅似的看了眼白衣女子,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小垃圾,就这点手段也敢叫嚣! “至于这位你们口中的仙使所使用的法术比我这个更简单,白醋、酒精皆可以凭空显字!哦,对了,没有酒精,用最烈的酒也可以尝试,但是能不能出字我就不保证了,度数不够的话可能出不来!” 陈行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下,毕竟科学是严谨的,大商朝没有酒精,便是最烈的酒与前世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142章 君臣有别 预想中被拆穿骗术从而气急败坏的模样并没有在白衣女子身上显现,反而她眨巴着一双丹凤眼好奇的打量着陈行,似是要将他看个透彻! “拜托,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会儿不应该……” 白衣女子笑吟吟道:“应该如何?气急败坏?亦或是破口大骂?” 陈行表情错愕,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头一回自己被别人看穿了? 莲步轻点,白衣女子转瞬间便来到那口大锅面前,诧异的指着锅里汹涌翻滚的沸油问道:“这也是小公爷的手段之一吗?” 陈行一时间被她问得傻愣在原地,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别愣着,继续弄啊!小女子也想看看小公爷还会哪些把戏!” “你不怕我?”陈行纳闷的看着白衣女子! “为何要怕?” “呃……你是江湖骗子啊!” 陈行这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缺心眼儿? 自己拆穿了她的骗局,她不怕不说,还上杆子让自己表演第二个把戏给她看,她把自己当什么了?江湖卖艺的艺人?还是耍杂技的戏班子? “小女子何时说过自己是骗子了?不知哪句话说错引得小公爷误会了?难不成派发百姓米粮也有错?” 白衣女子一连三问令陈行一时间无言以对。 “行吧,算你有理,不过,还是那句话,一会儿咱们天鹰卫见!” 陈行不再理会白衣女子,转而对着不停催促着自己表演的百姓道:“接下来,我就给诸位展示下何为下油锅!” 说着便将袖子撸起来,举起手朝着沸油中伸去。 这一举动,莫说是百姓了,便是在马车内偷看的秦若澜也是捂着樱桃小嘴惊呼出声。 可想象中的惨叫与肉香没有传来,反而倒是陈行的表情十分享受,甚至隐隐有些小得意。 片刻后,陈行收回手,接过小伍递来的帕子,将手臂来回擦拭,开口道:“看清楚了吧?若是有人不信,可以亲自上来一试!” 此时白衣女子顿感新奇,也学着陈行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将手伸进沸油之中。 洁白如玉的手臂就这么赤裸裸地浸泡在沸腾的油水之中,不少百姓都为她捏了把冷汗! 果然,看似颇为吓人的沸油,其实一点也不烫,反而有些温热! “这是为何?”白衣女子丹凤眼中满是疑惑! “其实这并不是一锅真正的油,一锅油沸腾以后,温度会达到两三百摄氏度,肯定会对人造成伤害,这锅油里面放的是醋!” 顿了顿,陈行接着对百姓解释道:“因为醋的密度会比较大,所以放入锅中会沉在油的下面。我们从上面看上去,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沸油,却根本看不到醋。经过加热以后,因为醋的沸点低,所以它会首先沸腾。那气泡就会鼓到油面上来,看上去像是油开了,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温度只有约莫六十摄氏度左右,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如果想进一步降低温度,还可以向锅中加入碳酸钙,或者是硼砂之类的化学物质,二者发生化学反应,同样会产生气体,气泡也会鼓到油面的上方,看上去就跟油烧开一般无二,而这个时候的温度只会更低,更不容易对人造成伤害,江湖术士们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施加法术了!” “密度?碳酸钙又是何物?为何小公爷所言,小女子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所以小骗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陈行笑眯眯地看着白衣女子,心中对拿下她已经十拿九稳了! “当然,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听到陈行自信十足的发言,白衣女子掩嘴轻笑,凑近陈行身前,低声道:“小公爷当真就如此有把握能拿下我们二人?” 而小伍刚想上前一步拦住白衣女子,却被陈行挥了挥手拦下,两个弱风扶柳的姑娘家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小公爷,我们姐妹二人可不是走南闯北的戏班子!”白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儿! 一听到姐妹二字,陈行心中突然发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因为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唯有在山桑县的群芳苑曾遇到过一对刺客姐妹花。 再看向白衣女子时,只见她嘴角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当下心中一凛,右手就朝着怀中的燧发枪摸去。 可惜,刚刚说话之时便已被白衣女子近身,如今这一举动又怎么会逃脱白衣女子的法眼? 只见一双玉手快如闪电,一手捉住陈行伸向怀中的右手,另一只手却扣在了他的咽喉之处。 纤细修长的玉指却似有千斤之力,令陈行脸颊因窒息而涨得通红! “陈小公爷,你的那个暗器,小女子还是颇为忌惮的,所以还请不要动的好!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紧张之下捏碎了你的喉咙!”白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小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秦若澜顾不得羞涩,当即跳下马车朝着陈行跑去。 周遭百姓也是被这场面吓得惊声尖叫,四下逃窜! 蓦然数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两女身边,正是潜伏在各个暗处的天鹰卫。 早在场中异变突起之时,陶牧便第一时间吹响了天鹰卫的暗哨! 小伍脸色就跟吃了米田共一样难看,盯着两女冷声道:“放了少爷,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没承想,白衣女子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微微松开掐着喉咙的手掌,对着陈行掀开面纱一角,狡黠一笑:“别来无恙啊,小公爷!” “咳咳咳,果然是你们姐妹二人!” 松开的手掌,令陈行得以喘息,剧烈咳嗽几声后才平复下来! 看着眼前露出真容的白衣女子,陈行苦笑不已,都怪自己太过鲁莽,不然绝不会让她们二人有机会近身! “当日在山桑县你放火烧了群芳苑,令王妈妈等人惨死,不知小公爷可曾想过今日?”大雪眼眸冷冽地盯着陈行寒声道。 “女侠,咱们有一说一啊!群芳苑的火与我无关,我去的时候群芳苑被烧得渣子都不剩了,你可别赖在我身上!这锅我背不了一点!” 陈行赶忙解释,生怕大雪盛怒之下和掐鸡崽一样,掐死自己! 大雪狐疑地看着陈行道:“当真不是你!” “天地良心!” 陈行用仅有的一只手掌,并指成剑,指天发誓:“若是我所言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陈行不得好死!” 见着陈行真挚的眼神不似说谎,大雪这才微微颔首,算是信了他的话,手掌又松了松! “姐姐,和他废什么话,一刀结果了他,我们杀出去便是!” 婢女打扮的小雪迈步上前,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杆纯白银枪! “卧槽,小雪姑娘,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要弄死我?” “没仇?呵呵,你凉国公府……” “闭嘴!” 大雪秀眉轻挑,声音严厉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道吗?” 小雪嘴唇蠕动几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恶狠狠地瞪了陈行一眼,别过头去,持枪护在大雪身边! “大雪啊,咱俩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和我说,只要是我陈行能办到的,绝不推辞!犯不着动刀动枪的,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哦?陈小公爷此话当真!” 一听尚有回旋的余地,陈行连忙跟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当真,当真,比黄金还真!” 大雪似笑非笑道:“那便借陈小公爷的项上人头一用,如何?” 听到大雪这话,陈行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刚冒出的一丝希望算是彻底熄灭了! 今日这对姐妹花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秦若澜此时俏脸含霜,冷冷地看着两女,沉声开口:“放了陈行,我让你们走!” 大雪轻笑道:“走?走哪儿去?拜你们所赐,我们姐妹俩早就没家了!” 听到这话,陶牧眉头紧皱,心中闪过一缕疑惑,这两女是什么人?为何会说这话! 秦若澜眼底阴霾之色尽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黑雀余孽,不想着苟延残喘,如今还敢现于人前,可还是想再被血洗一次?” 陶牧闻言心头大骇的望向秦若澜,双目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二人身份来历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女帝会对她们二人了如指掌! 难不成女帝不信任自己了? 不理会陶牧震惊的目光,秦若澜淡淡开口:“想当初如日中天的黑雀,如今也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竟还不知悔改!着实该……杀!” 大雪秀眉微蹙:“这位姑娘,我观你不似江湖中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听到黑雀二字,陈行心下了然,竟然是当初刺杀“自己”哥哥的杀手组织,难怪敢来绑架自己! 而秦若澜“杀”字刚落音,一道劲风自陈行脸颊贴脸而过,直奔大雪手腕而去。 劲风之凌厉,犹如狂风扑面,令人望而生畏。 大雪双眸一凛,当即一掌推开陈行,足下轻点,身形迅速朝后退去。 小雪冷喝一声,长枪如蛟龙出海,对着人影疾刺而去! “慢来,慢来,小姑娘,你的对手是我!” 枪尖刚一刺出便似被拿住七寸的毒蛇一般动弹不得。 小雪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场中凭空多出两位老者。 先前逼退姐姐的那人正抓着陈行的衣领,将其带回到秦若澜的身边,而另一人正死死按着枪身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只是那笑容有些令人发寒! “是你!” 陈行看着熟悉的身影惊呼出声。 老者冲着陈行笑了笑:“又见面了啊,陈小公爷!” 此人正是当日与陈行在雨露阁对赌的老者,也是文殊阁的阁主:纪长友! 陈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一切,恍然大悟地看着秦若澜道:“难怪,那日你会对我在雨露阁赢钱一事了若指掌,合着你俩是一伙的?” 陶牧有些纳闷,这事儿明明是自己天鹰卫打探出来的。 殊不知二人赌约具体金额,唯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秦若澜嘴角挂起一抹得意之色:“现在明白,那一夜为何我会说便是没有你,我也不会有危险了吗?我本就是去见纪长友的!” 陈行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秦若澜的话! 随后又苦笑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秦若澜嘴角上扬:“豫州之时,黑雀便盯上你了,是我让纪长友派人将刺杀你的人给截了下来!否则这会儿你能不能站在这还不好说!” “那这老头先前所说赌约一事?” “自是试探你是否有不臣之心!毕竟你整日里口中尽是些无君无父之言!” “若当日我答应了呢?” “那便杀了你!”秦若澜吓唬道。 陈行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幸亏我没有答应!” 秦若澜笑得花枝乱颤:“你也知道怕?” 陈行讪笑着道:“自然是怕的,这手段防不胜防,换谁,谁不怕!” 嘴上说着,可陈行心里却不是滋味,他能理解秦若澜的举动,可不代表他愿意接受! 被人试探总归是心里不爽的,二人刚拉近的距离也因此烟消云散。 待斩杀了许大山,替清雪报了仇,自己必须尽快敲定与苏洵的和作,然后就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京都这个尔虞我诈之地,陈行是片刻也不想待了! “怎么了?”秦若澜见陈行不说话,知道他心里估计是不好受。 语气有些撒娇道:“哎呀,那会儿咱俩不是还不熟嘛!作为天鹰卫评事自然是要替女帝陛下监察百官的,自然也就包括了他们的家眷!如今,我们是同一阵营,自是不会再试探你了!况且……况且人家都被你给那样了!” 说着说着秦若澜似是又想起马车内的一幕,一张俏脸尽是红霞! “我懂,吃皇家饭,能理解!”陈行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尽管秦若澜知道他此刻心存芥蒂,可也没办法说出实情! 实在是自己过于贪恋二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不想打破! 若是表明了身份,谁敢保证,陈行还会一如既往的在自己面前展示最真实的他? 终究是君臣有别! 第143章 再见黑雀 小雪手中长枪猛然上挑,佯攻刺出便迅速撤回,手持长枪护在大雪身侧,神色凝重道:“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雪心中苦笑,如今四面楚歌的局面,自己二人还能怎么办? 唯有殊死一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她不知道,秦若澜口中的这位纪长友可不是一般人,文殊阁现任阁主,别看为人儒雅随和,一副走哪儿都是邻家老爷爷的慈爱形象! 可此人一手拳法走的是刚猛至极的路子,在偌大的江湖也是凶名赫赫! 倘若说有开山劈石之力着实夸大了些,但若说能断人筋骨倒也不为过! 至于另外一边的王承瑞,自己虽不认识,可也能看出此人非是等闲之人,以刚才的手段来看,这人与纪长友也仅在伯仲之间,亦或是高出些许! 加之天鹰卫的统领陶牧也在场,更不用说周遭还有许多天鹰卫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姐妹二人。 他们虽比不得纪长友等人,可也不是泛泛之辈! 恐怕这次自己二人是插翅也难飞了! 大雪神色戒备地看着场中众人,低沉着嗓音对小雪道:“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我拼尽全力为你撕开一条口子,你趁机闯出去,将文殊阁被朝廷招安一事带回去,务必告知魁首!” “不,姐姐的银丝走的是阴柔的路子,无法在重重包围之下破开缺口,要突围也是我为姐姐杀出一条血路才是!” 小雪想也不想当即否决了大雪的提议! “胡闹!”大雪美眸一瞪,低声呵斥道:“如今什么情形你还看不清吗?能走一个是一个,若是都走不掉那合该是你我姐妹二人命中当有此劫,到那时便自裁吧,也省得去了天鹰卫受到非人的折磨!” “不行,姐姐,要走一起走!”小雪昂起雪白的脖颈倔强道。 “你……” “以老夫所见,两位姑娘如今已没有退路,不如放下兵器,我等必定以礼相待,届时,老夫也能为你二人指一条明路,如何?”纪长友摸着胡须看着二女淡然开口。 “哦?纪阁主口中的明路是如何?”大雪柔声道。 “自然是入我文殊阁,一同为当今陛下效力,二位也无需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还可以同寻常女子一样生活,再也不用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姐妹二人虽是女流之辈,可也明白一人不侍二主的道理,必是不会背叛黑雀的!” 陈行看着场中三人交谈,心中暗骂大雪是傻妞,换我,我就去了,既往不咎不说,还能混个编制!哪儿能叫背叛呢?这叫什么?这叫弃暗投明啊! “小贼,你在嘀咕什么呢?可是有伤到哪儿?” “没,我就是感觉大商的编制还挺好混的!”陈行随意道。 “编制?编制是何物?”秦若澜歪着小脑袋满眼都是问号。 “编制就是吃皇家饭的意思!” “原来如此!”秦若澜恍然大悟,随即笑容阴冷道:“若是有真本事,这编制自然是唾手可得,可倘若想要鱼目混珠,那就得看自己有几个脑袋了!” “宝,你这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零下二十度的话来的?”陈行诧异的看着秦若澜问道。 他本以为天鹰卫评事一职不过是她爹为了哄她开心而许的一个闲职。 可如今看来好像是自己肤浅了,作为官宦人家的子女,耳濡目染下有些城府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她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心思深沉的样子倒是跟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有的一拼,这点着实令自己费解! 就在二人闲谈之余,场中的大雪素指轻叩,率先出手! 一根薄如蚕丝的银线已然悄悄避过众人的眼睛朝着纪长友飞去! 不能等,也等不了,本就身处弱势,倘若还失了先机,便是绑了腿的羔羊,任人宰割! “哎,何苦非得寻死呢!” 纪长友长叹一声,身形侧闪,绕过袭来的银丝,欺身入了大雪的中门,在银丝尚未收回之际,侧身弓步上前,一脚猛然踏出,手肘肘心瞬间击中大雪的胸口,后者身形顿时倒飞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摊子上,本就脆弱的木摊,霎时间支离破碎。 后发而先至,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大雪挣扎着撑起身,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姐姐!” 小雪见大雪如此惨状,发指眦裂,手中长枪犹如猛虎出闸,直奔纪长友刺去,没有任何花哨的枪法,只有杀之而后快之意。 感受到身后凌厉的杀意,纪长友回身左手抓住枪身,突然发力将长枪朝自己方向拽来。 小雪被这股巨力拉扯,顿时身形不稳,脚下踉跄地朝着纪长友跌撞而去。 而此刻纪长友右手握拳,凤眼凸起,对着小雪的肩头便迎了上去! 拳肩碰撞的瞬间,小雪如遭重击,轻微的响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小雪左手也犹如面条般耷拉着垂下,长枪因后继无力也跌落在地。 反观陈行,此刻正一脸震惊的看向纪长友,心中暗自嘀咕:这老王八蛋一会儿不会追着自己要账吧?不能吧?高手应该还是要讲些赌德的吧? 不过,这老头看起来也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和王承瑞比,谁更强些,能不能扛得住我一枪?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而秦若澜只以为陈行是被纪长友给吓愣住了,嘴角露出一抹得意,朕要的便是你这般吃惊的模样! 所以说人嘛,记吃不记打,她秦若澜怕是忘了,强如王承瑞也是在病榻上躺了一月有余才勉强康复! 大雪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如今也身受重伤,心有不甘死盯着陈行的同时,也甚觉凄凉,黑雀覆灭之仇,终究还是报不了啊! 陈行被大雪阴冷的眼神看得后脊背发凉,身子不由得朝后微微缩了缩! 这死丫头盯着我看干嘛,又不是我打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下去后可别跟阎王爷乱说! 纪长友见二女丧失了再战之力,这才转身朝着秦若弯腰行礼:“秦评事,贼人如何处置?” “陶牧,将她们二人带回天鹰卫务必严加审讯,我要知道黑雀的老巢在哪儿,这次一定要彻底将他们斩草除根!” “喏!” 陶牧一挥手,几名天鹰卫便将两女捆绑好,就在即将押送天鹰卫大牢之际,异变突生! 周围忽然冒出无数蒙面黑衣人朝着陈行与秦若澜杀来! “好胆!”王承瑞脸色一寒,伸手便将一名前来刺杀之人毙于掌下,随即就将秦若澜护在身后。 陈行见状撇了撇嘴:老王八蛋,还在记恨小爷给你一枪的事儿呢!真小心眼儿! 他哪里知道,在王承瑞眼中,天底下的人都能死得,唯有秦若澜不能! 当然,陈行也不担心,因为小伍与孙长兴等人已经在黑衣人冲出来的瞬间,第一时间就朝着自己奔来,将他护住! 陈行心下感叹:这便是自己人的好处吗?瞧这该死的安全感! 不过,他手上也不慢,借着被小伍等人护着的间隙,燧发枪也上好膛,只等有人自投罗网了! 秦若澜瞧见黑衣人如此众多,心中勃然大怒:鱼鳞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京都之中潜入了如此多的刺客竟浑然不知!如今喊杀声震天,却也没有丝毫动静!回去之后定要治罪! 殊不知,今日巡街的鱼鳞卫早已集体殉国了! 此刻众人已与黑衣人战作一团,根本没人顾得上大雪两姐妹,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两女被人救走了! 临走前,大雪冷声娇喝:“陈行,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必然取你狗命!” 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响哨,余下的黑衣人根本不在意死去的同伴尸首,井然有序的开始撤退! “别追了!”陈行开口喊住想要上前追击的天鹰卫。 “为何?”秦若澜不解。 “追什么追,给对方送人头吗?差不多就行了,穷寇莫追的道理没听过?即便是追上去,也不过是多留下几条人命而已,再说了,追上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咬碎牙齿中的毒药,服毒自尽,平白赔上兄弟们的性命,不值当!”陈行望着消失在街角的黑人声音,没好气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黑雀现如今毫无顾忌的出来,想必对你起了必杀之心,若是如此,不如……不如……” 秦若澜神色纠结似是想开口但又有些羞于启齿! “不如什么?说啊!”陈行急死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说话吞吞吐吐之人! “不如你入宫吧!”秦若澜一咬牙,低头小声道。 “你有病吧?我进宫?进宫做什么?当死太监吗?”陈行白了她一眼。 王承瑞闻言双手在长袖中死死攥紧,恨不得立刻抽他两巴掌,可一瞥见陈行手中握着的燧发枪,想了想,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索性别过头去,不听这小王八蛋胡言乱语! 不等秦若澜回话,陈行接着道:“再说了,我进宫以什么身份?难不成以女帝未来的夫婿?那不得落人闲话?” “怎么就落人闲话了?”秦若澜有些不高兴。 “女帝陛下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有个会说不会听的,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得顾全女帝陛下的脸面啊!”陈行大义凛然道。 秦若澜闻言脸色稍缓,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些窃喜!这小贼还是会为自己考虑的! 然而,陈行心中却是对秦若澜的提议嗤之以鼻:住皇宫?我可不想成为女帝养的小白脸,没那个兴趣在鸟笼子里待着!活活把人憋死不说!别到时候给我整出个抑郁症来才好! “若不住皇宫,以黑雀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你这……” 秦若澜虽没将话说透,可意思不言而喻,相比皇宫,凉国公府还是不太安全! “无妨,我有小伍和孙大哥他们护着,想来自保问题不大!再说了,我不是还有这个吗!”说着,陈行得意的朝着秦若澜扬了扬手中的燧发枪,只是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王承瑞。 这一举动令王承瑞眼角不停地抽搐! “哎哟,王大人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要不趁早回家找郎中瞧瞧吧?别到时候看不见东西可就麻烦了!”陈行逮着机会就将心中不满发泄了出来! 秦若澜“噗嗤”一笑,哪里能不清楚这小贼是记恨先前王承瑞没有将他护下,心里这是存了怨气呢! 王承瑞一听到陈行的冷嘲热讽,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可偏偏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道:“有劳小公爷挂心,在下身体尚无大碍!” “哎呀,王大人,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多少人都是因为不看郎中小病变大病,大病成癌症,最后给一把火烧了!我要是你,我就……” “小公爷,别说了,此间事了,我便回去看郎中!” 王承瑞真是怕了陈行的这张破嘴了,黑雀暗器上淬的毒都没他这张嘴厉害! “哎,对咯!有病趁早看,何弃疗呢!你说是吧!” 说完陈行一摆手道:“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我也回去了,这么一闹什么兴致都没了!” 秦若澜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她要回去尽早安排后面的事儿了,今日这事儿绝不会那么简单! 看着陈行等人离去的背影,纪长友这才躬身上前开口:“陛下,清风可要召回?” 秦若澜一摆手:“不必了,先前朕并不清楚她是文殊阁之人,如今且让她留在凉国公府,一来,能保护陈行的安全,二来,也能替朕盯着凉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喏!” “一日没有与凉国公府结亲,这三十万玄甲军,朕终究还是不放心啊!” 秦若澜仰望天空,眸底深处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幽黑得令人心悸! 王承瑞此时突然开口:“陛下,不如直接下诏吧!虽然陈行性子倔了些,想来还是会顾及凉国公的,若是下诏……” 秦若澜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公公以为朕不想?信不信朕的诏令前脚刚下,他陈行后脚便会收拾包袱走人?你以为他让小伍与苏洵暗中联系为的是什么?真以为朕不知道?朕不过是不想拆穿他罢了!且随缘吧!回宫!” “喏!” 第144章 这事儿有点难办啊! 翌日清晨,陈行有史以来第一次不用人喊就自己起床了。 穿戴好衣衫,看了一眼身旁还在熟睡的李清雪,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吻了吻她的秀额,一转身推门而出。 经历过先前的一幕,他深知燧发枪的弊端迟早会被人发现,昨日便是最好的证明,自己保命的手段还是太少了! 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会做来福枪亦或是AK47,自己到时候左手一把AK47,右手一把来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啊! 届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狗屁黑雀,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以后武林盟主非自己莫属! “小公爷,今日怎的起得这般早?”整夜守在院外的苟城安看着穿戴整齐的陈行有些诧异的问道。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是?”陈行笑着答道。 “哟,少爷您还知道这个呢?往日也没见您天不亮就醒了,况且,今日太阳还没从西边出来呢!” “伍长隆,你这嘴巴一天不怼我,你就难受是吗?”陈行没好气地看着刚来换值的小伍,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给缝上! “瞧少爷这话说的!”小伍撇着嘴:“用您的话来说,一天不怼您,我这嘴就难受,可怼了您,我这嘴得难受一天!” 这回陈行倒是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兴致勃勃道:“行了,没功夫和你闲扯,我来是有事儿找城安大哥的!” 倒不是陈行不想称呼苟城安的姓氏,只是他这个姓氏多少有些那什么了! “什么事儿?小公爷尽管吩咐便是!”苟城安拱手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城安大哥,咱有没有那种速成的功夫?教我几手呗!”陈行尴尬地看着苟城安道。 “少爷,你脑子发烧烧糊涂了吧?哪有功夫能速成的?你这话在我们凉国公府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到外面说去啊!听着都觉得丢人!”小伍嫌弃地看了眼陈行! 别说小伍他们了,便是陈行自己说出这话都臊得慌,这世间哪有什么速成的功夫? 就是在华夏之时,练武讲究的也是个持之以恒,否则若是懈怠了,便如逆水行舟般,不进则退! 苟城安与小伍不同,没他与陈行的感情深厚,自是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调侃陈行。 只得恭敬道:“小公爷,练武一事恐怕我等也没法子教你!一来,您是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机,我们兄弟五人从军之前也是在自家村里跟着些会拳脚功夫的武夫或是长辈学过两手!” 想了想,苟城安接着道:“这二来,军中也无功夫可言,基本上每天都是重复的操练劈、砍、挑、刺这一类简单的动作!战场上的东西属下倒是能教您些,只是军中的手段对上一些地痞无赖倒是还行,若是碰上江湖高手,却是没什么用!最多也不过是能挡住一两下而已!”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两人亲口说出之时,陈行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泄气! “要我说呢!少爷您有空琢磨练武,还不如想个法子多招揽些高手来得实在!” 小伍建议道:“练武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先不说能不能练成吧!就怕你这还没练呢,黑雀的人就找上门来!” 陈行恨得牙痒痒,他怎么会听不明白小伍话里的意思:“伍长隆,你他娘就不能盼我点好?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谁管你饭?” “所以啊!这不每次都是我来救你吗?” 小伍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让陈行顿时哑口无言。 “得,你牛逼,伍长隆,你最好祈祷有天别求到我头上,否则小爷到时候高低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求人不如求己!” “少爷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这人没你那么容易招人恨!” 陈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有时候他都觉着在怼人这方面,小伍要比自己有天赋得多! “行了,一边儿玩儿去吧!我自己随便练练!” 说着陈行从一旁的架子上挑选了一把长枪开始胡乱挥舞。 假把式归假把式,可架不住前世华夏几千年文化中,武术一道也曾盛极一时,只是后来落寞了,很多正儿八经的武学都失传了! 不过,陈行舞起长枪来也是有模有样,只是与那些将军和高手比起来,欠缺了些气势! “少爷,您这练得和耍杂耍的差不多,我要是您我就先从基本功练起!” 小伍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陈行的手,表情严肃道:“长枪讲究的是一要眼快,二要手快,三要腰步相随,四要临场不乱!” 说着小伍随手夺过陈行手中的长枪抖了个枪花示范道:“枪法之长在于圈扎之法,无论是中平枪、下平枪、上平枪,都是扎法的基本式法,在练枪之前要先练扎法,再练枪法的其他技法,才能使枪在练习的过程中变得更加稳健!” 在陈行崇拜的目光下,小伍此刻宛如一位身经百战的小将军,将一手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与先前陈行那胡乱挥舞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待小伍耍完一套枪法,陈行拍手叫好:“我靠,小伍,看不出来啊,你还深藏不露呢?竟然会枪法?” 小伍摸着手中长枪低沉道:“以前将军教过我,可惜,只学会了点皮毛!” 陈行并不意外,早先他就猜测过小伍的身份,只是小伍一直没说,自己也就没问,毕竟这年头,谁还没点小秘密不是? “将军?”苟城安疑惑的看向小伍:“伍兄弟也从过军?不知是州军还是?” 小伍喃喃自语:“时间太久了,记不大清楚了!” 苟城安也很识趣,小伍明显是不想提及过往之事,他自然也不会讨人嫌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了,少爷,若是你想练武,不如就练枪吧!”小伍突然看向陈行认真道。 “我?”陈行有些错愕,小伍先前还说自己不适合,怎么又开始让自己练枪了? “嗯!”小伍点了点头道:“虽说可能没有太大作用,不过若是能坚持下去,即便是比不得江湖高手,但是一般的地痞无赖还是能解决的!” 陈行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妈的,干了!不练就没机会,练了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万一我真要是个练武奇才呢!你说是……哎,小伍,你别走啊!你要干嘛去?” “少爷,你好意思说,我可不好意思听,我要去吃饭了!” “哎,吃饭你倒是等等我啊!” …… “属下无能,市井坊一事办砸了!”徐鼎天单膝跪地,神色惊惧不已! “你也知道你无能?” 幕帘之后的中年男人将手中茶盏放下,语气冷漠道:“黑雀如今这般不堪大用了吗?本王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当初将你等从陈世忠的手底下救出来了!” “还请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徐鼎天低着头沉声道。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抄起案桌上的茶盏朝着徐鼎天的脑袋就砸去。 “机会?本王给了你们黑雀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你们呢?哪次不是铩羽而归?折了本王多少死士?但凡有一次能成事,本王如今也不至于会这般被动!” 徐鼎天不敢说话,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也不敢擦拭! “徐鼎天,本王告诉过你,不是只有你在为本王做事!你是不是觉着离开黑雀本王就成不了事儿了?” “属下从未如此想过!” “那你告诉本王,你们黑雀如今的作用在哪里?”中年男人一拍桌子怒斥道:“本王只看到因为你们黑雀而将原本的布局人手全部打乱!本王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徐鼎天身子微微一抖,连忙将脑袋紧贴地面:“还请王爷再给黑雀一次机会将功补过,若是再失败,不用王爷出手,属下亲自动手杀了他们,再自裁谢罪!以此来报答王爷当年的救命之恩!” “哎!”中年男人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去南道郡吧!李维宇会告诉你们要做什么!” “谢王爷!”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语气阴森道:“先别忙着谢,若是这次还不成,别忘了你刚才的话,届时,便是你想反悔,本王也有的是办法将你们黑雀尽数抹去!” “不敢,属下定然誓死完成王爷交代的事儿!” “行了,你去找维宇吧!” “喏!” …… 饭桌上,陈行一边抱着囡囡给她夹菜,一边关切道:“白展伤势如何了?” 孙长兴一听陈行提到白展,便将手中的碗筷放下,随手一抹嘴巴开口道:“多谢小公爷挂心,五弟的伤势已无大碍,多亏华神医妙手回春,这才将五弟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要我说,不如直接去意满坊打砸一番替五弟出口恶气!”程大利嘴里的肉包子还未咽下,嘟囔着嘴嚷嚷道。 “憨货,凡事自有小公爷做主!你在这瞎嚷嚷个什么劲!吃你的饭去!”孙长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程大利。 陈行洒脱一笑:“大利说的这话倒也在理,只不过这意满坊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砸的,别说次辅的儿子都被打得躺床上半个多月,便是那日面对我等甲胄在身的将士,他们也丝毫不惧,这意满坊恐怕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程大利看着手中的肉包,顿时觉得食之无味! 陈行眼珠一转,看向季素道:“素娘当日可还记得什么?” 季素知道自己的话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到陈行,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秀眉紧皱,似是在努力回想那一日的经历。 “小公爷,那日我与囡囡被绑过去之时,我们母女二人皆是被蒙着眼的,也不知是如何进去的,只是感觉那地方有些空荡,隐隐还有些湿冷的寒风吹来!后来又走了一段距离,那种感觉才消失,周围听到好多人的哭声!男女都有,不过听声音听着似乎岁数都不大的样子!” “湿冷的寒风?”陈行眉头一拧有些纳闷。 若是说意满坊建在湖边这还好说,可京都唯一一条长河是护城河,离意满坊十万八千里呢! 从季素的话能知道,她们是刚进去才有的这种感觉,后来又走了一段就没了,符合这种条件的,陈行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水帘洞,可这意满坊也不是花果山啊! “这事儿有点难办啊!”陈行咂摸着嘴仔细思考。 “我跟娘记得不一样,我觉着我们肯定是被绑在水上!”囡囡奶声奶气道。 “净胡说,如何被绑到水上?明明踩着地上的!莫要胡乱言语,给小公爷添麻烦!”季素娇声呵斥! “我没胡说,就是被绑到水上了!” 囡囡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小脸涨得通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而小伍等人却不以为意,被囡囡的模样逗得前仰后翻! “哦?为何?” 陈行剑眉一挑,小孩子的感觉比大人来得要更加敏感些。 况且囡囡这个年纪自然不会为了引起别人关注而说谎,想必她应该是遇到季素没有碰到的事情! “囡囡,你跟哥哥说,为何会觉着自己是被人绑到水上了?”陈行笑吟吟地看着她问道。 “因为囡囡踩到水了啊!鞋子都湿了!若不是踩到水鞋子怎么会湿?”囡囡一口咬在肉包子上,鼓着腮帮子赌气道。 “水吗?”陈行食指不停地敲打地面,陷入沉思之中! “少爷,要不一会儿吃完饭我去看看?”小伍提议道。 “嗯,是要派人去,只不过你这张脸跟着我在这京都也算是出了名了,你不能去!”陈行摇头否决! “那派谁去呢?” 孙长兴突然开口:“要不我去吧?” 程大利强行咽下口中的包子,拼命喊道:“我吧,我去也行!” 陈行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在众人面上来回扫视,这个人可以不会武功,但一定要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并且遇到危险时需要保持冷静,还得临危不乱。 突然,陈行的目光停留在一旁边看书边吃饭的唐书玉身上,眼眸瞬间亮起一抹精光! 就他了! 众人顺着陈行的目光看去,竟发现他是在看唐书玉! “我吃饱了……哎?”唐书玉刚想打声招呼就回书房读书,没承想,几人这会儿看自己的目光都跟看宝贝似的! 陈行突然起身来到唐书玉身边坐了下来,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贼笑道:“书玉啊,你拍着良心说,我陈行对你们如何?” 唐书玉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点头道:“自是对我们极好的!” 能不好吗?若是孙长兴等人也就罢了,因为保护陈行和李清雪等人,每人十两一月的月钱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月钱陈行还一分不少的也给自己一份。 不仅如此,陈行的书房藏书如今就跟唐书玉自己的一样,随意进出观看不说,还时不时问自己要不要添些其他书籍,若说不感动,唐书玉都觉着自己亏心! “小公爷,您有话直说,这样弄得书玉有些害怕!” “怕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对不对?” “嗯,自是如此!”唐书玉赞同道。 “你且这般……” 第145章 老子就是钱多 听完陈行的话,唐书玉神色为难道:“小公爷,这行吗?可我不会赌钱啊!” 陈行一听这话,脸上大喜过望:“要的就是你不会赌钱,你若是会赌钱才是真不行呢!” “可那不是给意满坊白送银子吗?”唐书玉有些肉痛道。 “什么叫送银子,你且记着,他意满坊吃了我多少银子,到时候,老子要他们连本带利给我十倍的吐出来!等会儿喝完茶你就去找周叔取……嗯,我想想!” 陈行怕钱少了不容易引人上钩,以他前世电视剧的经验来看,若是少了,恐怕唐书玉进不去那种VIP包间,只能在普通场子里玩,到时候功亏一篑不说,还真是应了唐书玉的话,白给意满坊送银子了,那就有违自己的初心了!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这意满坊内里是做那种恶心龌龊的皮肉生意,恐怕这钱得让唐书玉往死里砸才行! “待会儿你去找周叔拿一万两银票,一连去三日,若是第三日还不让你进里面,咱们就回来再想别的法子!还有这几日你就不要回凉国公府,就住在天方客栈,那是全京都最好的客栈,到时候我会安排正勇给你在天方客栈开个天字房间,每日给你送钱,至于身份,你自己编一个就行!若有什么发现,你就和正勇说,他会回来和我说的!”陈行想了想开口道。 “什么?一万两?”唐书玉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陈行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万两啊,这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还得连去三日,那就是整整三万两白银,若是兑换成银锭,就是用箱子装,也得装好几箱才装得下! “怎么?是有什么难处?”陈行疑惑道。 “可……我……这……我觉着太多了些!”唐书玉有些心痛道。 “怎么?我出钱的都没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陈行哭笑不得。 自己出银子给他装逼,他还犹豫不决起来了! “哎哟,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个带把的?”陈行板起脸。 “小公爷,先说好,我不会赌钱啊,若是输光了,那不怨我!”唐书玉咬咬牙应承了下来。 “行了,别废话了,就你还想赢?除非赌坊派判是瞎子,否则你能赢一个铜板,都算是你祖上积德了!” 陈行打趣道:“还有,我的目的就是要你输钱,输的越多越好!” “好吧!”唐书玉有些失落道:“那不知小公爷需要我如何做?” “你自己随机应变便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记着,最好嚣张些!”陈行嘱咐道。 “啊?那万一起了冲突,给大当家他们惹来麻烦怎么办?”唐书玉神色担忧道。 “什么?起冲突?”陈行瞪大双眼道:“就你一个人去,没人跟你去啊!” “啊?”唐书玉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个人啊?” “废话,他们几个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是我凉国公府的人?若是他们跟着去,你觉着我还要你去假装赌钱干嘛?不如直接去把意满坊砸了不是更好?” 唐书玉想想也是,好像来了京都之后,大家都有事儿做,唯有自己整日待在书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未出阁的女子似的! “那我过会儿就去了?”唐书玉试探道。 “嗯,一会儿你就去吧!” “哦,对了,换身衣服再去,一会儿我让翠儿给你拿几件我没穿过的衣服你先穿上,咱俩身型差不多,想来你也能穿得上,到时候再配上一些玉饰什么的,越贵越好!” “翠儿,你一会儿帮书玉挑选些值钱的配饰给他戴上!” “喏!” “行了,都赶紧吃饭,我一会儿吃完还得去点卯呢!” …… “这就是意满坊吗?真是销金窟啊!” 唐书玉老远就瞧见富贵逼人的门楣,不由得心中感叹:这哪里是赌坊啊!这是魔窟啊!里面净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 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唐书玉脚步一抬,朝着意满坊大步而去。 “哎哟,这位公子,您是第一次来吧?看您这样就知道身价不凡,不知想玩些什么?”一名小厮一见着唐书玉进来,就殷勤着上来伺候。 唐书玉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看也不看的就丢给他,语气不屑道:“本少爷第一次来京都,听人说这意满坊乃是销金窟,特尔前来看看,这钱赏你了,带我去转转!” 小厮飞快地将银票揣入怀中,口中连连夸赞:“这位公子爷怎么称呼?” “你喊我唐公子即可!” “好嘞,唐公子,这边请,我们意满坊呢什么都有,骰子、牌九、花会、番摊应有尽有,不知您想玩什么?” 唐书玉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紧,自己从没去过赌坊,除了在虎头山的时候看过弟兄们玩过骰子、牌九,其他花会和番摊自己是听都没听过,这万一要是露怯引起别人怀疑,到时候坏了小公爷的计划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唐书玉将折扇一合,语气傲慢道:“来赌坊为的就是寻个刺激,小爷我就喜欢赌骰子,带我去骰子那儿!” “好嘞,唐公子,这边请!” 小厮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将唐书玉引进骰子那里。 就在二人离开之后,角落中一人冷漠道:“这是何人?” “属下不知,听口音像是外来户,看穿着应当是非富即贵,不缺银子的主!是头肥羊!” “嗯,让他先赢上两把!探探底!大白天来赌坊,这人也倒是有趣得紧!” “喏!” “唐公子,不知你是想赌大小,还是单双?”派判恭敬道。 “单双吧!来得快,赌起来爽利,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唐书玉随意道。 “唐公子爽快!” 派判将骰盅合上,接着便开始上下翻飞,将骰盅摇得那叫一个花里胡哨。 “砰!” 约莫十来秒后,派判一把将骰盅拍在赌桌上,伸手冲着唐书玉道:“唐公子,请押注!” 唐书玉心中直突突,不过面上强自镇定,随手甩出一百两银票道:“一百两,大!” 派判看着不远处角落里的人给自己递了个眼色,随即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手指微微一动,原本骰盅里的三点瞬间变成了六点! 接着派判揭开骰盅,赫然是六点! “六点,大!唐公子胜!” 小厮适时上前谄媚着拍着马屁道:“唐公子好手气啊,一来便旗开得胜,想来今日定然能赢得盆满钵满!” 唐书玉嘴角上扬:“你这小厮,说话中听,来,赏你的!” 说着从派判推来的银子里再次拿出一锭银子,约莫有五两左右,抛给了小厮! “谢谢唐公子,谢谢唐公子!” 小厮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收好,嘴里不停说着吉祥话,今日自己可是财星高照啊!就两句话赚了十五两银子! “唐公子,还赌吗?”派判笑眯眯道。 唐书玉一听这话,想起陈行交代过自己的话语,脸色一冷,语气不善道:“怎么着?你是觉着小爷我没见过银子,还是说你们意满坊输不起?” 派判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陪着笑:“哪能啊!我们意满坊打开门做生意,自是希望每个来意满坊的宾客都能赢得盆满钵满!岂会输点钱就不让人赌呢!” “那就行!”唐书玉一把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的银票,往桌上一放,小厮十分有眼力劲地给他端来一张太师椅,让他坐下! “老子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今日若是有本事,你且将我这里的银票全都赢去便是!” 唐书玉嚣张的神态令派判心中多少是有些不爽,可奈何人家财大气粗,自己也不敢得罪,只得咽下这口气,眼神却悄悄看向唐书玉身后不远处的角落! 只见那人微微伸出手掌,来回翻了翻,又竖起三根手指,那意思别人不懂,派判却是心领神会。 意思便是,十局里面让他赢三局! 有了上面的吩咐,派判自然也就不会再犹豫,连忙拿起骰盅又摇了起来! “这次唐公子准备押注多少?” “既然旗开得胜了,那便趁胜追击,这次我下五百两,大!” 当派判揭开骰盅的那一刻,莫说身边的小厮,便是唐书玉都激动的捏紧了扶手,骰盅里的点数赫然是五点,大! “恭喜唐公子啊,今日福星高照,连赢两把了!”派判皮笑肉不笑的称赞道。 “哪里,运气好,运气好罢了!”唐书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 可当看着派判将一大堆银子推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唐书玉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唐公子这是怎么了?”小厮似是察觉出不对劲,连忙上前询问。 唐书玉心中一惊,生怕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引起了小厮的怀疑,故而脸色微皱,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手猛地顺了顺胸口,深吸几口气后,这才淡淡开口:“没什么,老毛病了,这厥心痛(古代心脏病)打小就跟着我,看了好多郎中都没法子,所以家里人不愿我来赌坊这类地方!这不今日趁着仆人外出,偷偷溜出来!” 说着唐书玉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弹丸一口塞了下去。 这药丸只不过是普通的安神凝气的补药而已,是陈行怕他看书太过费神,故而特意送他的,没想到今日却派上用场。 果然,服下药丸之后,唐书玉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许多,这才打消了身旁小厮的疑虑! “哎哟,瞧我这事儿办的!”小厮赔笑着抽了自己一巴掌,连忙道:“小的这就去给您泡壶好茶来!” 派判则是笑着道:“唐公子,可要歇会儿?” “歇什么歇?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不过就是几十年的光景,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接着赌!”唐书玉大手一挥豪迈道。 “唐公子爽快!”派判竖起大拇指佩服道:“那小人就接着摇骰盅了!” …… “顾白,顾白呢?”陈行一迈入天鹰卫府邸就大声喊道。 “副统领,属下在这呢!”顾白一听陈行在唤自己,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路小跑就赶了过来。 “走,先去你家接你母亲去华神医那儿!” “啊?可是陶统领……” 顾白有些心虚的看着陶牧,本来早就该去找华神医了,可是陈行事儿多,自己又不好催他,所以心里虽急,但也没好意思开口! 可今日一大早,几乎从不回天鹰卫府邸的陶牧早早就来到了这里,很明显不是来视察自己等人,而是在等陈行,想来是找副统领有要事儿相商! 如今陈行一来就喊自己去华神医那儿,全然无视陶牧的存在,这不是打陶牧的脸吗? “哎呀,陶大哥找我什么事儿我知道,那事儿不用急,先去你娘那儿,耽误不了多久的,你说是吧,陶大哥!” 陶牧一听陈行说这话,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说什么,况且顾白一片孝心,自己也颇为感动,于是笑着开口:“顾白,你就听副统领的,那事儿急也急不得!” 顾白顿时眼眶泛红:“多谢陶统领,多谢副统领!” “哦,对了,差点忘了!陶大哥,先前戴泉那事儿如何了?”陈行一拍脑门,差点忘了私采铁矿一事。 “有兄弟在盯着他呢!只是说来也怪!” 陶牧脸色微微阴沉道:“盯梢的弟兄们回来禀报,说这个戴泉,一连几日都没未曾有过动静,成日里就是在青楼里待着,哪儿也不去,就连意满坊都许久未去了!” 陈行一听这话,眉头不由得形成了个“川”字。 从张三当日供词来看,这戴泉明显是个嗜赌好嫖之人,待在青楼里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若是连意满坊都不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倘若只是换个赌坊玩玩,陈行还觉得正常,可这突然就戒赌了,就有些蹊跷了! “魏柏礼那儿呢?”陈行摸着下巴道。 “魏家那小兔崽子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陶牧笑着道。 “嗯,这戴泉盯紧些,我虽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可这突然就戒赌了,着实奇怪!我不信,嗜赌之人能够忍得住不赌博!想来应当是要有动作了!” 陈行沉吟片刻后接着道:“陶大哥,一定要找几个面生的兄弟换着盯梢,不然容易引起别人警惕,最好在盯梢的兄弟身边再安排个暗哨,我总觉着这几日他定然会有所行动!” “好!”陶牧点了点头。 “走了,顾白,一会儿,我还得回来忙别的事儿呢!” 陈行招呼一声就朝外走去,语气惆怅道:“这日子真的是难熬哟,我这天生的劳碌命啊!” 陶牧一听这话,不由得会心一笑,也难怪陛下会钟情于他,这小公爷着实有趣得紧! 第146章 陈行笑了 顾白搀扶着母亲下了马车,可看着眼前简陋到令人觉得唏嘘的小屋有些举步不前! “副统领就是这里吗?” 倒不是他不信陈行,左右和自己没什么过节,小公爷犯不着用这事儿来恶心自己,只是这小屋与其说是医馆,不如说是贫困百姓家来得更为贴切! 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不至于简陋到这个地步! “怎么?看不上这里?”陈行看顾白这副模样哪里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顾白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着解释:“倒不是看不上,只是觉着……觉着……” “觉着有些破旧?” “嗯!”顾白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顾白,我可告诉你,这话你在我这说说也就算了,到了华神医那儿你可得以礼相待,莫要狗眼看人低,若是惹得华神医不高兴了,万一他不救你娘,我可没法子帮你!”陈行脸色严肃地告诫道。 “属下明白!” “咳咳,民妇倒是觉着小公爷说得在理,有些事儿不能光看表面,咳……这医馆虽稍显陈旧,可里面药架却是整洁无比,一应药具摆放的井井有条,咳咳……想来小公爷口中的这位华神医定然是位有着真才实学之人!” 说话的正是顾白的生母,顾钱氏! “顾夫人的眼界可比顾白强太多了!”陈行不着痕迹地小拍了一手马屁。 顾钱氏微微一礼,轻笑道:“小公爷折煞民妇了!” “没有,没有,顾夫人当得起这句称赞!”陈行连忙还礼。 “站门口那么久,小公爷还不进来,难不成是等着华某请你来看病?” 听到医馆内传来的讥讽,顾钱氏眉头微微皱起,试探道:“听这语气,小公爷似是与华神医有些过节?” 陈行长叹一声:“算是吧,主要那会儿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的身影便从内堂走出,表情平静道:“小公爷这句麻烦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华神医多日不见,神采依旧啊!” 陈行讪笑着上前攀谈,没承想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若是能不见那是最好,华某可不希望我这小屋每日里人满为患!” 顾钱氏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含义,不由得在心里高看这位神医一眼。 一位有着如此医德仁心之人,便是医术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横竖这个咳疾折磨了自己多年,京都郎中瞧了大半也毫无起色,无非是多看一次,想来也不打紧! “嘿嘿,华神医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陈行神色窘迫的陪着笑脸。 没办法啊!在古代得罪谁都成,谁千万别得罪郎中。 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在古代没有罗红霉素这一类消炎药,一个风寒都能落下病根,甚至可能会要命的! “嗯?”华良本还想着说些什么,却瞥见一旁的顾钱氏,立刻眉头紧锁,上前恭敬道:“这位夫人,不知可否将手伸出来,让华某为你诊脉?” 顾钱氏笑着道:“民妇听闻小公爷夸赞华神医医术了得,药到病除,将他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故而特来此处请华神医看诊,替民妇瞧一瞧陈年旧疾!” “神医一词华某担当不起,莫要听小公爷吹捧,还请顾夫人进内堂!” “有劳华神医了!” “不敢,不敢!” 二人缓缓落坐,华良眯着眼,将手搭在顾钱氏的脉搏之上,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收回手,神色凝重道:“顾夫人可是年轻时受了阴邪伤了肺腑?” 此话一出,便是先前颇有疑虑的顾白也是打心里对华良信任了起来! 顾钱氏微微颔首:“不错,年轻时不慎落水,险些与我儿命丧护城河,幸得好心人相助,否则……” “在下先前替夫人诊脉之时,感受到夫人脉搏内阴寒之气内盛,似寒邪侵袭入体,久困于体内不得外泄,故而损害了阳气!导致夫人如今久病不愈拖至成顽疾!” 顾钱氏藏起手腕,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民妇也曾听其他郎中如此说过,只是不如华神医这般细致,只说民妇是寒气入体引发的咳疾!” “可是有根治的法子?”陈行试探道。 华良没好气道:“小公爷以为华某是神仙不成?” “华神医莫生气,莫生气,我这不是嘴快,问问嘛!” 华良冷哼一声:“痹在于骨则重,在于脉则血凝而不流,在于筋则屈不伸,在于肉则不仁。肾主骨,肝主筋,邪客筋骨,日久必致损伤肝肾,耗伤气血,多致重疴!此寒气盘踞顾夫人体内长达数十年之久,肺腑皆因寒气困扰,如今恐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轻易根治!” 陈行一下子就抓着华良话中的重点:轻易! 既然如此,那定然是有法子治疗,只是会困难些! 顾白也听出来话里的意思,连忙跪下给华良磕头道:“求神医救救我娘,求神医救救我娘!” 华良面露不悦,冷声道:“这是做甚?华某身为医者自当是尽自己的本分,何需如此,还不起来!” 见顾白还在犹豫,陈行吓唬道:“还不起来?华神医说会救,自是会出手,你若惹得华神医不高兴,到时候华神医甩手不干了,你可没处说理去!” 华良眉头一挑:“小公爷莫要拿话挤兑在下,来华某这的都是病人,既是病人,华某不敢不尽心救治!” 一见被华良拆穿自己的小手段,陈行也是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华神医误会我了!我可没那个意思!” “哼!”华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华良提笔在纸上迅速写好药方,对着顾白道:“照着这个方子抓药,每日两副,两碗水煎至一碗,每隔五日来我这针灸一次!” 顾白激动地接过华良递来的药方如视珍宝:“多谢华神医,多谢华神医!” “华神医,为何你不直接替他抓药!” 陈行不理解,这京都大部分医馆都是一条产业链,就诊、抓药一条龙服务! 华良白了他一眼:“这里面大部分的药材我是有的,可小部分药材很难寻得,只有大一点的药铺亦或是医馆才有,与其分开抓药,不如一事不烦二主,在别的地方一次性抓完岂不更好,况且这药顾夫人要服用很久,这样日后他拿药也方便些,省得他来回奔波!” “华神医高义!”陈行打心里佩服这位医德医术俱佳之人! “敢问华神医诊金多少?”顾白小心翼翼问道。 容不得他不小心,这种顽疾便是京都最负盛名的郎中都感到棘手,甚至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而这位年岁不大的郎中却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将自己母亲的病看了个透彻,还开了药方,而这药方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谁知华良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道:“不过是搭脉,开了个药方而已,不用钱!” 顾白总算是知道为何华良这个医馆如此陈旧了! 这要是在京都其他郎中那儿,不说药方,光是诊脉的费用就得要上半钱银子,若是算上开方拿药,自己母亲这病怎么着也得百十两银子! 如今华神医倒好,药方不收钱不说,就连诊金都免了! 陈行倒似是意料之中,只不过他突然开口道:“华神医,你若这样往后我身边的兄弟们谁还敢来你这,不收钱看病,人家心里不踏实!” 华良盯着陈行面庞许久,难得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沉思片刻道:“这样吧,诊金就给三文钱吧!” “这……” 顾白尴尬不已,若是华良要上三两他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只是三文钱实在是太少了! “行了,华神医说多少你就给多少便是,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爽利!”陈行调笑道。 “华某若是没记错,当日小公爷也与这位小兄弟一般无二!” “得,当我没说!” “民妇多谢小公爷,多谢华神医!” “顾夫人客气了,我与顾白乃是袍泽,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陈行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华良则是微微点头:“顾夫人客气了!” “行了,你先带你娘回去抓药,今日放你半天假,好好在家陪你娘,顺道看看有没有婢女,买一个回去,不然你这上值的时候留顾夫人一人在家,我这上司也不放心不是?” 顾白点了点头,应承道:“若是有合适的,我一定买个丫鬟回去伺候我娘!” “行了,回去吧!” “小公爷、华神医,告辞!” 待顾白母子二人远去,华良这才淡淡开口:“小公爷今日是打算赖在华某这不回了?” 陈行神色有些尴尬道:“适才袍泽在这,我不好意思开口!” 华良眼神微眯:“可是身子不舒服?” “确实,这两天总觉着腰部酸胀得厉害,有时还挺难受的!” 华良闻言一把抓起陈行的手腕,片刻后猛地甩开陈行手腕,没好气道:“往后房事节制点!” “啊?”陈行一愣,随即面色涨红:“不是,我这……” “肾虚!”华良摇头轻叹:“年纪轻轻就如此,若是老了可怎么办!” “我靠!不是……” 陈行还想辩解,却见华良从药架上挑挑拣拣之后,将其包好丢给了他! “一共二十文钱,每日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 陈行尴尬地接过中药,掏了掏怀里,最小的也不过是一两银子! 可以华良的脾气说多少就是多少,多一文也不会要! 此刻陈行觉着这一两银子有些烫手。 看着华良微微皱起的眉头,陈行有些略带紧张地试探道:“要不您再给我开点强身健体的药?凑个一两银子?” 华良白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又在药架上挑选一番后,再次递给他几包药:“房事前一个时辰服用,两碗水煎成一碗!” “多谢华神医,多谢华神医!” 陈行千恩万谢之后,拿起药包就朝外逃也似的跑去。 没办法,年纪轻轻便被人当着面说你肾虚,任谁都没脸再待下去了,要是岁数大点还情有可原! 半路上,陈行看着手上拎着的药包语气似是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肾虚了呢?华良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哎哟!” 一声惨叫,陈行这才发现自己撞着人了,不由得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光想事情,没在意看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你这人走路怎的没长眼?” 没办法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自己确实是分心了,索性让人骂两句撒撒气也很正常。 然而陈行虽有息事宁人的心,可奈何别人却无化干戈为玉帛之意! 倒地的汉子似是见陈行一副书生模样打扮,衣着也颇为华丽,想来是富家子弟,今日必然能有所进账! 于是汉子突然脚下一软,口中哀嚎道:“哎哟,疼死我了!我这腰直不起来了!” 陈行一乐,好嘛,碰瓷碰到我头上来了! “哥们儿,你一个七尺有余的汉子能被我撞伤?多少有些假了吧!” 谁知那汉子似是没听见一般,不停地卖惨哀嚎,加上二人服饰相差甚远,从而引得一众百姓对陈行指指点点! 陈行强压下怒火低声道:“哥们儿,我今天心情还凑合,你若是现在起来,这事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若是执迷不悟,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地方,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汉子一听这话,叫得更大声了:“怎么?你撞着人不赔钱不说,还出言威胁我?合该你们世家子弟不把我们百姓当人看?” 汉子这话一出口,引起不少百姓的共鸣! 陈行想要发作,可又担心引得百姓共愤,也怪自己,早知道就不换衣服来华良这了,若是穿着天鹰卫的服饰,这泼皮无赖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勒索自己?恐怕躲还来不及呢! “得,兄弟,我今天认栽,你说吧,要多少钱才能了事?” 陈行无奈的叹了口气,有时候花钱消灾不是没有道理的,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为什么前世很多人愿意花钱买太平! 和这种泼皮无赖没道理可言!横竖他们红口白牙一翻,自己就是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与其这样,不如当作是行善积德了! 不过,这大商这九年义务教育一事得抓抓紧了! “不多,十两银子!”汉子一见陈行如此好说话,当下狮子大开口道。 “多少?”陈行睁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十两!”汉子得意地朝着陈行暗暗比了个手势! 陈行笑了…… 第147章 临时工 看着陈行的笑容,汉子有一瞬间,脑海中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自己是不是不该讹这个人钱? 陈行叹了口气,蹲下身道:“哥们儿,你知道你这种行为要进去蹲多久吗?” 壮汉一脸懵逼地问道:“什么蹲多久?” 陈行没有理会他,而是冲他掰着手指头为他计算道:“清朝中晚期,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一百五到二百二十元左右;明朝中期,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六百六十元左右;北宋中期,一两银子可以相当于人民币六百到一千三元左右;盛唐时期,一两银子已经相当于人民币两千到四千元左右!” 壮汉茫然地看着陈行有些害怕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这个你不用懂,等我换算完你就明白了!” 陈行冲着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接着自顾自道:“我们就按照盛唐最贵的汇率来算,我家的银子是官银,品质必然是最好的,所以按照一两四千元来算没毛病吧?” 听到官银两个字,壮汉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他本以为陈行不过是个商贾或是文人世家,这些人都是要名声的,可现在眼前的少年和他说,自家有人是当差的,这不是把自己送上门给人抓吗? “这位少爷,那什么,我不知道……” “别吵,我没说完呢!”陈行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接着道:“一两四千,十两就是四万,而根据前世敲诈勒索罪的定罪标准,四万块,达到敲诈勒索公私财物价值三万元至十万元以上的,应当认定为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规定的“数额巨大”,恭喜你,你需要被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并处相关罚金!” 陈行一拍脑门,恍然道:“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们换个说法,也就是说,你现在最少要去京兆府待上三年,甚至更久,当然,最高不会超过十年!” “十……十年?”壮汉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不停地扇着自己巴掌:“公子爷,你就当小的是个屁,将小人给放了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哪儿行啊!我撞着人是我的问题,我正好认识一位杏林高手,不敢说包治百病,但那也是药到病除,咱们一起去看看吧!万一落下了病根,到时候又赖上我,我可说不清!” “公子爷,求您了,我……” “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一家人八口人就指望你养活是吗?”陈行讥讽道。 “呃……” 壮汉语气一滞,要不是看这人衣着非富即贵,他甚至都怀疑眼前的年轻人和自己应该是同行! 不然怎么会对自己这行的话术如此了解? 壮汉见陈行身材较为瘦弱,当下心中发狠,一咬牙,想要将陈行推倒就跑。 在他看来,京都百姓众多,到时候自己往人堆里面一钻,谁知道自己是谁?再说了,论地形,自己自小在这一片长大,难不成一个官宦子弟还能比自己更熟悉这地方? 况且人家见自己跑了,说不定也就不和自己计较了不是? 越想越觉着这事儿稳当,于是壮汉一边陪着笑,一边缓缓站起身。 陈行瞧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没有憋着好屁,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金色的“天”字令牌,朝他面前一递! 壮汉刚站起的右腿,再次放了回去,颓然地坐在地上:“原来是天鹰卫的大人!” 碰上天鹰卫,你还想跑?跑哪儿去?人家便是掘地三尺都能将你给挖出来! 陈行颇有些意外地瞅了他一眼:“你竟然认识这令牌?” 壮汉无奈苦笑:“我这种人哪里识得这令牌,只是约莫两年前曾偶然见过天鹰卫的大人办案,他们掏出过一模一样的令牌,只是材质与你不同,看他们手上的应当是铜制的令牌,而大人你的这枚是金制的,想必职位应该更高些!” 哟,自己今天是遇到个能人了! 想到这,陈行决定考考他:“兄弟,你两年前的事儿你都记得,看来你这记忆力不一般啊!” 壮汉挠了挠头:“也就记性还凑合!” “那我问你,你觉着我的官职大,还是两年前那人官职大?” 壮汉不明所以,如此明显的问题为何这位大人还要问自己? “自然是大人您的官职大了!” “那你觉着天鹰卫应当分几等?”陈行接着问道。 壮汉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陈行会出题考自己,不过还是如实将心中猜想说了出来! “若是结合今日来看,小人斗胆猜测天鹰卫是以金、银、铜三枚令牌分级别!若是金上面还有一等的话,必然是玉,所以小人认为若是铜是最低,那么金便是次一等,或是最高等!” 陈行摸着下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想发财不?” 壮汉连忙点头,可随即又害怕的摇了摇头! 陈行都被他给逗乐了,没好气地拍了他肩膀道:“老子问你想不想挣银子,正儿八经发财的那种!” 壮汉嘟囔着嘴道:“若是正儿八经能发财,这京都哪里还有穷人啊!” 陈行一乐:“你倒是瞧得透彻!” “京都待久了,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正经八百发财的人!” 陈行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开口道:“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自己选,做不做随你!” “不做!” 壮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即否决了陈行的话。 这让陈行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没开口就胎死腹中了! “为什么?”陈行不由得好奇道。 “大人,你这种身份的人还有什么是需要小人替你办的?举手之劳的小事儿想来下面定然是有很多人抢着为你办,而你办不到的事儿多半是要丢性命的,我这种人若是替你办了,指不定就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大人,要不您还是把我关进京兆府的大牢里去吧,至少我还能活着!若是运气好,碰上陛下大赦天下,小的还能提前出来呢!” “卧槽!”陈行惊呼一声,这人是个人才啊! 不说别的,光是这番言论,这汉子就是一个明白人,比谁都活得透彻! 想到这,陈行更加坚信自己需要这个人才,于是二话不说,一把抓起汉子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想吃什么?老子请,若是待会儿你听完不愿意做,我也不为难你,你直接走便是,酒菜就当我撞着你,给你赔罪了!” 壮汉本还想着拒绝,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只得脸色羞红道:“那说好了,大人,你可别到时候为难小的!” 陈行没好气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想去哪儿吃?” “真的哪里都行?”壮汉似是不太相信! “哪里都行,京都最贵的酒楼都成!” “那就衔月楼吧!”壮汉一咬牙,不管待会儿怎么着,做个饱死鬼也比饿死鬼强! 陈行一听衔月楼三个字,不由得嘴角一抽:“你倒是会选地方!” “嘿嘿!这不是大人你说的嘛,哪里都成!” “行了,走吧!就去衔月楼!” 说着便率先迈开步子朝着衔月楼走去,壮汉麻溜地站起身屁颠颠地跟在陈行身后,周围百姓见没热闹看了自然也就散了! 衔月楼可谓是名满京都,若说整个大商厨艺最好的地方便是皇宫的御厨,那么民间最奢侈的地方便是衔月楼。 衔月楼的菜肴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便是最次的一道菜也需花上二两银子,更不用说最出名的招牌菜,那可是千金难求。 据说衔月楼的大厨,每日只做三道招牌菜,三道之后,便是出上千金也绝不会再做一道! 最令人诧异的地方便是,无论你是王公贵胄,还是世家大族,这位厨子也都不给丝毫面子,说不做,就不做! 关键是还没人去找他麻烦,所以一时间衔月楼的厨子名声大噪,前来排队吃招牌菜的人也是趋之若鹜! 一进入这衔月楼,陈行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虽说比不得前世佐料来得丰富,但也算得上是中上的水平。 “哟,这不是姚肖尧嘛,怎么,今日竟有钱来衔月楼了?啧啧啧,真是奇了怪了,这地方你也能吃得起?莫不是想吃霸王餐?那你可来错地方了!” 陈行还未开口,就听着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一旁的姚肖尧脸色涨红,却也不敢反驳,没办法,讥讽他的人自己惹不起! 陈行倒是没在意,扭头对着跑堂的小二开口:“去,挑个上好的包间,要隔音的那种,不然有狗叫会影响我的食欲!” 小二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这姚肖尧的名字自己自然是清楚的,一个靠着坑蒙拐骗每日混点银子的泼皮无赖,可这开口的少年自己却拿不准身份,看衣着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可怎么会与泼皮无赖搅和在一起? “大人,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姚肖尧脸色通红,低头轻声道。 “我不管你之前口碑如何,若你想一辈子抬不起头,你自行离开便是,若是想要挺起胸膛做人,那就跟我进去吃饭!” 说着随手掏出一张银票丢给小二:“这些钱够不够?” 小二定睛一看,银票上写着一百两,当下笑逐颜开道:“够了,够了!” “带路吧!” “客官这边请!” “慢着!” 这时,先前出言讥讽的少年嘚瑟的走向陈行,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胸膛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小爷教训个泥腿子,你还敢替他出头?” 陈行眉头轻皱,看着眼前满脸写着嚣张跋扈四个大字的少年,有些纳闷道:“你不认识我?” 陈行这话倒是让少年有些郁闷了,这人是谁?为什么自己要认识他? “不认识!”想了想,少年摇了摇头! “哦,那你拦我路干嘛?” “不对……少打岔!”少年差点被陈行绕进去,下意识就准备让路,好在身旁的狗腿子提醒,这才让他反应过来! “你是什么人?少爷我教训姚肖尧这个泥腿子,你为何替他出头,莫不是你俩是一伙的?” 陈行玩味儿道:“若我说是一伙的,你待如何?” “小子,莫要猖狂,我……” 陈行一把拨开少年的折扇,语气平静道:“我和姚兄弟有要事相商,若是无事,兄台还请自便,若你想找茬,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打断你的腿,都没人敢替你接骨!” 少年被陈行这句话给唬住了,一时间真吃不准这人是谁,但若是就此放他们二人过去,自己往后在京都还怎么混? 少年脸色阴沉道:“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陈行满不在乎道:“是谁都不重要,不如去将你家大人叫来,让他看看我是谁?” 在陈行看来,自己当日宣武门一事,想必在朝中已经是出了名了,至少那些个当官的都应该认识自己才对! 让他去请自家长辈,一来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嘛,是陈行想要体会一把装逼的快乐! “小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和我们苏沐少爷说话?”一旁的狗腿子上前叫嚣道。 本不欲理会这群人的陈行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头诧异道:“你姓苏?” “不错!”少年神色倨傲道。 “富贵坊是你家开的?” “那是自然!” “苏洵是你什么人?” “自然是我哥!” “亲哥?堂哥?” “自然是亲哥!”苏沐疑惑道:“你认识我哥?” 陈行的火气瞬间熄灭不少,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与苏洵有着利益上的往来,加之自己对苏洵的印象极好,本想揍他一顿出出气,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我就纳了闷了,苏洵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飞扬跋扈的弟弟?”陈行看着苏沐,脸色颇为郁闷。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按理说能培养出苏洵的家庭不应该如此娇纵小儿子才对,可偏偏这苏沐与苏洵完全是两个极端! 苏沐脸色涨红,指着陈行道:“你说什么?” 陈行脸色冷厉:“苏沐是吧?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回去问问你哥陈行是谁就行了,还有,奉劝你一句话,苏家是从商的,但不意味着钱多就可以瞧不起别人,往上数三代,保不齐你家祖上也是泥腿子出身,若是你这样脾性不改,将来替你哥招来祸端,可就别怪苏家其他几房将你这一脉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说罢,陈行也不理会他,转头对着姚肖尧笑道:“跟我上来,咱们聊聊临时工的事儿!” 第148章 不怕就给老子干他! “少爷,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了?”一旁的狗腿子小声嘀咕道。 “不放过去能怎么办?看他那样子应该是认识我哥,若是让我哥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另一个狗腿子借机煽风点火道:“要小的说,小少爷您就是太心善了,都是大老爷的儿子,凭什么大少爷能掌管这一房的所有钱财,而你只能凭着每月百来两银子月钱过活?” “就是,肯定是大少爷将小少爷您的那一份给吞了!”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老爷还在的时候……” “闭嘴!”苏沐高声呵斥。 这会儿苏沐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双手死死攥紧,一双眼睛猩红的像是要吃人一样。 两个狗腿子相视一笑,似是达到了某种目的! 而衔月楼厢房内,随着小二一道道菜品端了上来,陈行笑眯眯道开口问道:“喝点?” 姚肖尧盯着满桌子丰盛菜肴,早就饥肠辘辘的他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别的,只要能尽早吃上就行,下意识点头道:“大人,你说了算!” “小二,将你们这最贵的酒拿一壶上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 没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壶酒水进来道:“客官,菜上齐了,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小的一声就行了!” 陈行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锭抛给了小二:“有劳了!” 小二激动地将银子揣入怀中道:“公子客气了,多谢公子赏钱!” 随后十分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吃吧,还等什么?” 陈行一边笑着,一边替姚肖尧倒酒,这让刚夹起一块儿肉片的姚肖尧受宠若惊,连忙放下筷子道:“大人,哪儿能让你斟酒!”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酒壶,没承想,陈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意道:“无妨,谁斟酒都成,我没那么多讲究!” 姚肖尧此刻心里若说没点想法那是骗人的,可陈行的明路他也清楚,多半是要掉脑袋的,自己实在是还没活够,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万一要是人没了,先前许诺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是一纸空谈! “我这人呢不喜欢兜圈子,就直说了,有没有兴趣来天鹰卫做个临时工?” 陈行端起酒杯递给姚肖尧一杯,后者刚塞入嘴里的菜肴一下就呛着了嗓子,疯狂的咳嗽拍打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 眼神惊异道:“大人,你说什么?让我进天鹰卫?” 陈行白了他一眼:“你做梦想屁吃呢?天鹰卫你能进得去?我说的是临时工!” “临时工是什么?”姚肖尧放下筷子,疑惑道。 “嗯,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呢!”陈行挠了挠头,随即一拍手掌道:“就是你虽然是为我们天鹰卫做事儿,但是不算是我们天鹰卫的正式员工,你的月钱也是天鹰卫出,只不过福利待遇与我们不能相提并论,若是有了什么问题临时工得顶上去!” “那不就是替罪羊嘛!”姚肖尧丧气道。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不完全一样!”陈行尴尬地解释道。 这聪明人就是一点就透,和他说事儿确实不累人,可要是想忽悠他们入局却也不好弄! “有什么不一样的,无非就是平常替你们跑跑腿,盯盯梢之类的,顺道替你们打探打探消息,可若是出了问题,你们一推四五六,全是我们的问题!”姚肖尧夹了一筷子菜就塞进嘴里嘟囔道。 “我就纳闷了,你活得这么透彻不累吗?”陈行苦笑着看着姚肖尧问道。 “累啊,没钱当然累了,可没办法啊!我们这种人,活着害人,死后还连累街坊,猫也嫌狗也嫌,能不累吗?” “就没想过改变?”陈行试探道。 “想,怎么没想过?”姚肖尧喃喃道:“可一没手艺,二不会读书认字,怎么改变,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已经这般大了,再想改变,名声早就臭了,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谁还会信你浪子回头?” “所以你就打算这般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姚肖尧微微摇头道:“不想,可没法子,若是能去码头扛麻袋我都认了,可没人要我啊!我们这种人神憎鬼恶的,码头那帮子苦力都担心会坏了他们的活计,没人敢雇!” 陈行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就好比前世那些坐过牢出来的,虽说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可你档案上有了这一条坐过牢的经历,哪家公司敢要你?谁不担心你出问题? 结果就是除了一两个命好的碰上了贵人拉你一把,剩下的,无非就是重操旧业。 恶性循环也就由此而来,久而久之,无人会再相信他们是真心悔过! 陈行想了想,针对这类想要真心悔过的人,自己必须拿出能打动他们的条件出来,令他们有了归属感才行。 这人,一旦有了归属感,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都丝毫不带犹豫的,因为他们早已没有了家,如今有个认同他们的地方存在,谁还想过居无定所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姚肖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怕死,只是怕被人瞧不起,受够了旁人的白眼,便是来了天鹰卫,你也担心自己会被里面的老人瞧不上,因为你是临时工,与他们不一样!我说得对吗?” 姚肖尧伸向碟子里的筷子一顿,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大人你都知道,又何必继续劝说呢!” “没人想要永远受人白眼,英雄不问出处,若你能立下功劳,便是让你们加入天鹰卫又如何?” “真的?”姚肖尧似是不信,紧盯着陈行,握紧筷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陈行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你真能做到,我自然能让你们入天鹰卫!”陈行轻笑道。 “那我该怎么相信大人你呢?” “如你所言,天鹰卫的令牌分三等,金、银、铜,铜最低,银为掌旗所有,而金只有两枚,为统领与副统领所持,而我,便是天鹰卫的副统领!”陈行拿出令牌摆在桌上淡淡开口。 姚肖尧脸色一僵,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天鹰卫的副统领! 当下有些局促不安,自己先前是瞎了心了,还想着讹人家银子,这不是脖子送到铡刀下——自己找死吗? “不用紧张,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陈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姚肖尧。 姚肖尧此刻已经麻木了,无所谓陈行另外的身份了,反正都是当官的,没什么区别! “我乃凉国公府三子,陈行!也是未来的凉国公!” “吧嗒!” 姚肖尧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筷子也掉落在菜碟上发出碰撞声! 好半天才回过神,有些纳闷道:“说句不恭敬的话,您说您一个堂堂的小公爷,怎么不想着混吃等死,反而跑去天鹰卫当差?” “你以为我不想?”陈行没好气的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得罪的人太多了,总得想着法子混个官职保命不是?” 姚肖尧无奈的瞅了一眼陈行:“莫不是睡了哪家姑娘?” “我呸,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我陈行是读春秋的!” “那你得罪谁了?”姚肖尧刚一开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陈行道:“我想起来了,陈行,我就说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前些日子山桑县以及宣武门是大人您干的啊?” “不然你以为呢?老子鬼门关都走过几回了!” 陈行放下酒杯,姚肖尧屁颠颠上去替他斟满,一脸谄媚道:“大人,你给我说说呗,听说书的说,您干的都不是人事儿啊?” 陈行一瞪眼:“孙子,骂谁呢!” “我嘴欠,说错了!说错了,自罚一杯!”说着一口气饮完杯中酒,一抹嘴巴道:“这不是前些日子,那些文人都在变着法子骂您嘛!都说您干的不是人事儿,枉为人子!” “那你觉着呢?”陈行意有所指的看向姚肖尧问道。 “我?我觉着大人做的挺对的!” “真心话?当真不是因为我即将是你上司?你拍马屁?” 姚肖尧急了:“哪儿能啊!真心话,至少您让山桑县百姓活下去了不是吗?如果不是您,恐怕山桑县早就成了一座死城了!” “你以为?老子去的时候山桑县就已十室九空了,不杀他们我都觉着对不起手中的刀!” “那大人你给我说说呗!” “你想听哪儿段?” “自然是……” 有时候男人的友谊来得就是这么快…… “怎么着?苏沐,你是吃瘪了?喊我来这儿替你找场子来了?” 一名身着甲胄一脸孤傲的男子大刀阔斧的坐在苏沐旁边,毫不客气地拿起酒壶就灌进嘴里! “嗯!”苏沐神色阴暗的点了点头。 “这规矩……”男子搓了搓手,示意道。 “林大哥,只要这事儿办好,这钱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林文良大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俩是兄弟,不是哥哥想要钱,只是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呢!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苏沐点了点头,这林文良算是他偶然在一次自家宴会上碰到的,后来经堂哥介绍,得知他在军营里当差,也就起了巴结的心思,想着为自己结识点人脉,将来也好办事儿! 可谁知道这人嘴上称兄道弟,可每每都想着法子找自己请他吃喝,还美其名曰替他打点,将来才好办事儿。 苏沐虽然心中颇有怨言,可奈何自己在京都也就认识他这么一个当官的,思来想去,就当是花钱买通关系了,故而先前被陈行羞辱之后,又在两个狗腿子的撺掇之下,喊来了林文良。 “不知苏兄弟要办的是谁啊?” 林文良看似随意的一问,实则是在打探对方的底细,若是对方是普通人也就罢了,若是官宦子弟,自己可犯不着为苏沐得罪人。 “我哥的一个朋友!”苏沐答道。 在他看来,能与哥哥相识,想来多半也是商贾人家,最多也不过是文人才子之流,绝不会是什么高官子弟! 若是高官,以苏家从商的地位,想来对方根本就不会顾及哥哥的颜面,再加上又是与姚肖尧一同前来,这人的家世又能好到哪儿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苏沐还是懂的! “你哥的朋友?”林文良有些诧异:“这梁子怎么接下的?” 苏沐刚想开口,正巧碰上陈行与姚肖尧二人勾肩搭背醉醺醺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苏沐眼神愤恨地盯着二人,林文良笑道:“就是这两个玩意儿得罪了你?” 苏沐点了点头,语气恶狠狠道:“有劳林大哥了!” 林文良洒脱一笑,朝着身后招呼道:“弟兄们,该干活了!记着不要打死就行!” “放心吧,林队正!” “就是,况且真打死了也不打紧!” 几名士卒活动几下手腕,朝着陈行与姚肖尧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一见几名披甲的士卒拦路,陈行二人顿时酒醒了一半。 “几位这是冲我来的?”陈行看了几人一眼,有些纳闷。 “是你们二人挡着我们的道了,谁冲你来的?”一名士卒随口解释道。 “哦,那几位先请?”陈行说着,拉过姚肖尧侧身让开! 其中一名士卒冷哼一声从陈行身旁走过,朝着二楼而去。 本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没想到其中一人路过姚肖尧的身边时,猛地撞了上去。 姚肖尧当即身子一个踉跄,若不是陈行扶着,他必然是要摔倒在地! 虽心有怒意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骨子里还是对身披甲胄之人有些畏惧的! 陈行却不乐意了,冷声道:“喂,你瞎了?撞着人了瞧不见?” 对于这等挑衅的行为陈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别人派来找茬的? 随即目光在大堂内扫视一圈后落在了苏沐与林文良的身上,这才恍然大悟! “不就是撞了下吗?死了吗?伤了吗?在这鬼喊乱叫的!若是身子弱,怕伤着,往后就在家里老实呆着,不要出门不就好了!” 陈行心中冷笑连连,这几人明显是对这一套流程熟能生巧,想来没少做这事儿! 没理会几人的讽刺,陈行看了看姚肖尧问道:“你怕吗?” 姚肖尧有些畏惧地想要点头,可对上陈行那双宛如浩瀚大海的双眸,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陈行一咧嘴,指着先前故意挑事儿的人道:“不怕就给老子干他!” 第149章 打不过怎么办?跑啊! “啊?”姚肖尧脸色一僵,他本以为陈行会自报家门吓退对方,谁能想到他张口就要自己上前和对方互殴! 自己什么身份?地痞无赖啊! 对方呢?军中之人,常年操练,瞧那健硕的体格,再看看都快赶上自己小腿般粗细的胳膊以及沙包大的拳头! 别说对方完好无损还身披甲胄了,便是让自己一拳一脚,也能打得自己找不着北! 自己对上他?够呛能活着去医馆找郎中! “真……真打啊?”姚肖尧这会儿腿肚子打颤得厉害,一双小腿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不然呢?”陈行鄙夷地看了眼姚肖尧。 这姚肖尧活得是透彻,可这往往活得透彻之人比之寻常人要少了几分血性,因为他们懂得权衡利弊,晓得其中厉害自是不会尽心办事。 谈不上阳奉阴违,但也多少会趋利避害! 而这对陈行来说不行,若是人人如此,招揽他们前来天鹰卫做眼线还有什么用处? 当然,陈行也不是说就非得让他一股脑的往前冲,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旦接下任务,就必须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将事情给完成了! 如果实在完不成,陈行自是不会怪罪他们,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不是前世打游戏,可以无限续命! 姚肖尧看着陈行淡然的眸子似是不像是在说笑,于是一咬牙全当今日这顿打是投名状了,强忍着惧意来到几名士卒身前。 “哟,还真有不怕死的敢和哥几个动手?”一名士卒嘴角挂上一抹蔑笑。 “这真是稀罕事儿,地痞无赖也敢和军伍中人叫嚣了,来来来,老子今日就和你比划比划!先说好,一会儿打输了可别哭着回去找你娘啊!” “哈哈哈哈!” 这时,先前撞上姚肖尧的士卒横身拦在其余几人身前道:“小子,别说老子欺负你,咱俩一对一,如何?” “好!”姚肖尧颤声道。 士卒挑衅的朝着姚肖尧勾了勾手指:“来,先让你三拳,免得说我欺负你!” 姚肖尧一听这话,毫不犹豫上前对着那人心口处就来了一拳,可这一拳打在甲胄上疼的却是自己的拳头。 陈行捂着脸不忍直视,这姚肖尧你说他机灵吧,他是有几分小聪明,可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憨傻! 人穿着甲胄,你就直愣愣朝人身上招呼,你就不会冲他脸上挥拳吗?纯纯一傻缺! 这一拳下去,疼得姚肖尧龇牙咧嘴,而士卒却是哈哈哈大笑,随手掸了掸甲胄,语气讥讽道:“你这也不行啊!我都没什么感觉!” 此话一出,再次引得衔月楼一众食客放声大笑。 陈行看不下去了,来到姚肖尧身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和我说话那会儿也不见你如此实诚,怎么这时候倒成了一个憨货了?他穿着甲胄,你就不能朝他脸上招呼吗?非得死心眼朝人家身上的甲胄招呼作甚?显着你能耐?” 姚肖尧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才反应过来,懊恼道:“大人教训得在理!” 接着趁对方调笑之际,姚肖尧再次挥起拳头对着对方下颚就打了过去。 若是论上阵杀敌,姚肖尧不及对方万分之一,可你要说这下作的手段,在街头打滚摸爬多年的姚肖尧可不是这些士卒能比的! 果然,突如其来的一拳下去之后,那名士卒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不待对方反应,抬起脚就是一式撩阴腿。 近乎八尺的汉子,脸色一紫,顿时如遭重创般捂着裆部痛苦地倒地哀嚎。 陈行一个激灵,似是能体会到那般痛彻心扉的感受! 其余几名士卒见状,当即怒不可遏:“贼子卑鄙!竟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陈行倒是不在意道:“这话说的,你们穿着甲胄和我们打就磊落了?” 几名士卒一愣,随即愤愤不平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脱了甲胄与你们一战!” 说着几人动手就开始解甲胄上的锁扣。 古代人就是实诚,陈行腹诽一句,暗骂这群士卒脑瘫! 紧接着低声上前凑到姚肖尧身旁道:“赶紧的,咱俩并肩子上,不然等他们脱完甲胄可就晚了!” 说着带头抄起一旁的长凳冲着领头的那人当头砸下。 “咚”的一声闷响,为首之人吃痛,顿时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倒吸着凉气。 姚肖尧一见陈行动手了,自己也只得舍命陪君子,有样学样地抄起长凳就冲着最近一人砸了下去。 原本一旁还准备看二人出丑的苏沐与林文良这会儿人都傻了,眼前两人完全就是地痞无赖的打法啊!一点规矩不讲! 一番打砸之后,陈行拉起姚肖尧就朝着门外跑去。 姚肖尧这会儿早就被心中的畅快之感冲上头了,傻愣愣问道:“小公爷,你跑什么啊!” 陈行没好气道:“你没看见人家甲胄都快脱光了?” “脱就脱呗!” “你打得过?” “打不过啊!” “打不过怎么办?” 姚肖尧方才如梦初醒,打不过怎么办?当然是跑啦! 林文良心中是又急又怒,当下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追!” 几名倒地的士卒挣扎着起身,双目赤红一片,誓要将陈行两人给活撕了! 苏沐脸色一变,没想到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了,本以为林文良等人教训他们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承想人没教训到,林文良这边还吃了大亏! 姚肖尧一边跑一边兴奋道:“大人,你还别说,打得真带劲!” “带劲个屁,还是想想往哪儿跑才是真理,别到时候被抓着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怕什么,您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他们敢拿你怎么样?” 姚肖尧狗仗人势的嘴脸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是不敢拿我怎么样!可你呢?”陈行冷笑道:“他们若是找个人绑着我,然后朝你撒气,你说你是活还是死?” 似是怕姚肖尧不理解,陈行还特意细心地为他解释道:“况且咱俩先不讲武德的,这事儿便是闹到陛下那儿去,咱俩也不占理,这会儿不跑,等什么?等死吗?” 姚肖尧没说话,而是突然加快脚下的步伐。 “在那儿!”一道怒喝声响起。 陈行脖子一缩,连忙道:“快,往天鹰卫跑!” …… “公主还是早日回宫吧!咱们今日偷偷溜出宫若是给娘娘知道了恐怕又要挨训了!”一名侍卫小声在旁提醒道。 “怕什么?本公……公子今日乔装打扮出门有谁会知道?母妃这会儿还以为本宫在宫中绣花呢!” “可……” “行了,别可是了,那深宫高墙待着总觉着少了些烟火气,冷清得很,你看这坊间多热闹,走,陪本宫去买些吃食给母妃带回去!” 仅是一句话的时间,俊俏公子就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侍卫无奈苦笑,也只得对着身后随从打扮的禁卫军冷声道:“保护好安宁公主,若是出了事儿,咱们也都别回宫了,直接找个地方自裁吧!” “喏!” 就在此时,陈行带着姚肖尧没命狂奔,眨眼间撞上了正在挑选新奇玩意儿的安宁公主秦若琳。 “哎哟!” 秦若琳一屁股摔在地上,神色恼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吗?” 陈行边跑边回头道:“对不住啊,家里水烧开了,赶着回去关火,改日必定登门赔罪!” 赔罪?这府邸、姓氏都不留一个,去哪儿登门赔罪? “不对!”秦若琳秀眉一挑,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不是那日在宣武门吊着的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吗? 想起那日陈行嚣张跋扈的神情,秦若琳是越想越生气,当即娇斥道:“抓住他!” “喏!” 领头的侍卫早就见着这一幕,不用秦若琳吩咐,左脚微微伸出,还在回头的陈行压根就没瞧见,一个狗吃屎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秦若琳见着这一幕,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陈行的耳中! 陈行狼狈地爬起身,恶狠狠的瞪了眼秦若琳,想了想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为避免腹背受敌,自是没必要与她过多纠缠,还是逃命要紧! 可眼前五大三粗的几名护卫拦着,一时间前有狼后有虎,自己与姚肖尧二人无处可躲,只得拱手行礼。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谁都明白! “这位公子,在下……嗯?” 陈行刚想开口道歉,可瞧见这位公子俊俏异常的面容,再看看她白净光滑的脖颈,嘴角一抽,妈的,古代姑娘都喜欢女扮男装吗? “放肆!”领头侍卫见陈行如此肆无惮忌地打量安宁公主,当即出言呵斥。 陈行没有理会,而是神色平静道:“这位公子,我没兴趣与你在这纠缠,后面有歹人追我,还请行个方便!” 话音未落,几名士卒便追了上来。 “找着了,他们在这呢!” 说话间,一人狞笑着走向陈行道:“小子,你倒是跑啊!” “哎!”陈行轻叹一声,右手慢慢揣入怀中,准备表明身份。 没承想,先前那名领头的侍卫挡在二人身前,表情严肃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之下胆敢行凶?” 几名士卒一愣,随即反问道:“你们又是何人?我们凤翎营抓捕贼人与你们何干?” “凤翎营?”陈行微微一愣,没想到苏沐与凤翎营的人认识。 侍卫刚想开口,林文良大步跨出拱手道:“还请这位兄弟行个方便,我们那是三大营之一的凤翎营,见衔月楼有人行凶,故而才出手抓捕!” 说着还从怀中掏出腰牌道:“这是在下的腰牌!” 果然,铜制的腰牌上赫然一个“凤”字居中! 侍卫见状这才收起刀,准备退至一边,而秦若琳却是好奇地来回在陈行与林文良身上来回打量。 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被凤翎营的人追着满街跑?很明显凤翎营的这群人并不认识陈行,否则哪儿敢这么干? 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 “这位将军,不知这二人犯了什么事儿?” 林文良还未开口,姚肖尧便抢先一步道:“胡说,他们仗势欺人,是被人请来找我们麻烦的!” “嗯?”秦若琳听到这话,柳眉微蹙,疑惑地将目光投向林文良。 林文良脸色一红,似是被人戳穿,气急败坏道:“贼子休得胡言乱语!” “你说他胡言乱语?” 秦若琳冷笑一声,一指陈行:“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说他犯事儿,还满大街地追赶他,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 林文良一愣,眼神瞟向一旁跟来的苏沐,似是在问,这人究竟是谁? 秦若琳不理会林文良的表情,而是嘴角挂笑,冲着陈行道:“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咱们又见面了!” “什么?”林文良一听这话,顿时手足冰凉,苏沐不是说这人只是他哥苏洵的朋友吗?什么时候苏洵认识凉国公府的人了? 随即露出一副吃人的目光盯着苏沐,苏沐也是一脸错愕地看向陈行,这人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 陈行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悠悠的来到苏沐身边:“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小……小公爷,小人知错了,还请小公爷看在我哥哥的份上饶了小人这回吧!”苏沐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凉国公府那是什么身份?一国公爵,弄死自己不就跟玩儿似的! “看在你哥的份上饶你?可你也没看在你哥的份上放过我啊?如今风水轮流转了,你倒是扯上你哥的情分了,真是有意思!” 陈行撇了撇嘴道:“这话一会儿留着和我回天鹰卫说吧!至于你们……” 林文良心中尚有疑虑,强自镇定道:“这位公子,可有身份铭牌作证?” 林文良自是不会单凭几句话就认为陈行是凉国公府的人,在京都混了这么久,什么事儿都得讲究个眼见为实! “哟,你这会儿倒是挺机灵的,不过……迟了!” 无他,只因为陈行看见一位老熟人正带兵而来! “吴桐见过小公爷!” “吴大哥今日是你当值?” 陈行笑着扶起吴桐道:“都说了,自家兄弟不用这些虚礼!” 林文良看见鱼鳞卫前来,心中苦叹一声,陈行的身份已然坐实! “见过小公爷!”林文良率先向陈行行礼。 “你叫什么?” “末将林文良,凤翎营队正!” “哟,苏小少爷,你可真了不起,凤翎营的人都给你请来了,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凤翎营不是天子亲兵,而是你苏家的亲兵呢!” 陈行这句话不可谓不狠,一句话算是将林文良与苏沐都给带进去了。 果不其然,秦若琳听到这话,蛾眉也是略过一抹不满,却也并未多言,她如何不知这是陈行接着这话敲打两人! 只是好奇地打量着陈行,她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这人总是喜欢扮猪吃老虎! 六皇弟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后来也仔细托人打听,说起来她同为女子自是明白王怜那日的处境。 若不是陈行出手,下场恐怕不单单是凄惨二字了! 便是大皇姐不责罚,自己知道了,也少不得要将他教训一顿,皇家子弟,竟被世家当枪使不说,还行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活该被大皇姐赶出皇宫去! 此等下作之事若是传入坊间,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第150章 安宁公主 “末将不敢,小公爷饶命!” “小人不敢!还请小公爷饶了小人这回吧!” 林文良与苏沐这会儿已经瑟瑟发抖。 陈行的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敢?我倒是觉得你俩敢得很!” 陈行踱着步子在二人面前来回转悠,突然蹲下身子笑着道:“当街追杀朝廷爵位继承人,啧啧啧,你们说,我要是拿这事儿做文章告到陛下那儿去,你们苏家得死多少人?” 又一转头对着林文良道:“你家有几口人?” “小公爷饶命啊!” “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文良与苏沐额头上满是鲜血,却仍然不敢停下,生怕这一停,阎王的刀也就落下了! “哎,奈何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陈行也不是那般小鸡肚肠之人!” 一听陈行这话似是有转机,二人这头磕得更起劲,偌大的街道就光听见这二人的“砰砰”作响声。 “小公爷,您说,主要有吩咐,我林文良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小人……小人……” 想了半天,苏沐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拿出来与陈行交易的条件,眼神茫然且绝望地看向他! “行了,我也不多说什么,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有什么事儿需要你们二人替我赴汤蹈火,只不过呢,这罪我恕了,可总要攥着你们俩一些把柄在手上吧?万一你俩到时候一扭头,提上裤子不认账,我找谁说理去?是吧?” 陈行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这样吧,你俩写个悔过书,签上名字,再按上手印,等到时候若真有事需要你们二人帮忙,届时会有人带上这张悔过书找你们,等你们做完事,我就把这纸悔过书交还于你们,可好?” 闻言林文良与苏沐二人面露犹豫之色,若是写了这悔过书,万一陈行转头就将一纸诉状递上京兆府,自己两人谋害当朝公爵之子的事儿就算坐实了。 到那会儿,人赃俱获,任凭自己二人说破天,别人也不会相信当时不过是为了出口恶气的事儿了! “怎么?不愿意?还是觉着我会转头将你们的悔过书交给京兆府?” 陈行似是看穿了二人的心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我若真想着如何弄死你们二人,你们觉着有没有这一纸悔过书对我而言重要吗?” 唯恐二人不信,陈行掏出怀中的“天”字令牌,递到林文良眼前:“他苏沐没机会认识这东西,想必你应该看过吧?” 见着天鹰卫的令牌,林文良瞳孔猛地收缩,随即一咬牙:“末将愿意写悔过书!” 苏沐一见林文良都写了,自己这个商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即附和道:“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姚肖尧,去旁边的店铺借点纸张笔墨来!” “好嘞!” 而另一边的秦若琳却是饶有兴趣道:“这位陈小公爷倒是有意思的紧,连哄带吓的就将这二人拿捏住了,恐怕这两人这辈子都得被他陈行攥在手心里搓圆捏扁了!” 秦若琳轻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摇了摇头。 “能被公主称赞,这位小公爷应该是有过人之处,不过公主看穿了他,岂不是证明公主比他更聪慧?”领头的侍卫低声道。 “潘卓文,你倒是挺会讨本宫的欢心,可惜啊!这陈行虽小聪明有余,却大智谋不足,拿捏两个无足轻重之人就如此洋洋得意,着实可笑!本宫观他也不过是个好大喜功之辈,不堪大用!” “陈行自是比不得公主!”潘卓文恭敬道。 “可惜啊,父皇眼中只有皇姐一人而已!”秦若琳惋惜道。 “若是先帝多看看公主您,恐怕……” “闭嘴!” 秦若琳美眸骤然泛寒,如出鞘的刀刃紧盯着潘卓文:“本宫的父皇与皇姐也是你能妄议的?” “属下不敢!”潘卓文背脊一凉,顿时跪倒在地! “哼,最好是不敢!潘卓文,若是让本宫知道你胆敢在背后嚼我父皇与皇姐的舌根子……” 秦若琳宛如少女与情郎耳鬓斯磨般凑在潘卓文的耳边,阴森森道:“本宫会让你亲自品尝下你的舌头是何味道!” “属下知错,还请公主恕罪!” 秦若琳嫣然一笑,仿佛跟没事人一般开口:“起来吧,潘侍卫,跪在地上作甚?” 潘卓文这才双腿发软,缓缓站起身子,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内衬早已汗湿了一片! 看着眼前这位似是懵懂无知少女般的秦若琳,潘卓文打心里发怵。 若说整个皇室谁最像先帝,必然是如今龙椅之上的那位! 可若论聪慧,先帝如今的子嗣中,就属眼前这位安宁公主最聪慧。 不仅聪慧,还多出其他子嗣没有的一股子狠辣无情的劲来。 有时候潘卓文都在想,或许秦若琳比秦若澜更适合继承帝位,至少在很多事情上,秦若澜不如安宁公主狠得下心! “行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走吧!” 秦若琳似是失了兴趣,螓首微转道:“对了,一会儿去给我母妃买点杏仁糕,给皇姐也带份,她估计也没尝过坊间的东西,好久都没来找本宫玩了,都怪那些世家大族,整天惹得皇姐劳心伤神,哪天惹急了,本宫便和陈行一样,派人屠了他们!” 潘卓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不认为秦若琳是在开玩笑! “嗯,不行,先去贤王府,好久没去了,也该去看看十六皇叔了,还有天露师傅了!不然十六皇叔又得说我是小没良心的了!” 秦若琳掰着指头道:“十六皇叔最喜欢丹青,听说墨宝坊出了上好的朱砂,先去买了吧!” “喏!” 陈行看着手里拿着的两张悔过书,轻弹纸张,咧嘴一笑:“行了,就这样吧!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吧!我也得去找“老朋友”叙叙旧了,人家还等着我呢!” 说罢就不再理会二人,迈开步子朝着天鹰卫走去,徒留林文良与苏沐二人面面相觑。 这就结束了?本以为陈行还会趁机敲打敲打自己二人,没想到这么爽快就走了,当真是清货两清啊! 二人如今恨不得抱头痛哭,这便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吗?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说,我都说了,啊啊啊啊!别过来,陈行,我要你死,要你死,呜呜呜呜,陈小公爷,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刚一进屋,陈行和陶牧就听着孟德海鬼喊乱叫的声音,而许大山,先前就遵从陈行的吩咐被陶牧绑在木桩上塞住了嘴巴,口不能言! 这一天一夜他是最清楚孟德海的变化! 孟德海也是刀山火海里蹚出来的军中汉子,仅是一天一夜,人就崩溃了,谁也不知道他在那个红色房间里经历了什么! (这是个很有名的测试,我也是大学那会儿无意间在小破站看到的,国外的一组针对不同颜色对人的测试,我就记住了红色这个!可是现在再搜就搜不到了!所以凭记忆写了!) 陈行眉头微皱:“这孟德海也不行啊,这连十二个时辰还没过呢,就熬不住了?” 随即眼神鄙夷道:“陶大哥,你们天鹰卫是不是没尽力办事儿啊!” 陶牧尴尬一笑,赶忙纠正道:“是我们,是我们天鹰卫!” 陈行撇了撇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谁让自己也领了这么件差事呢! “行了,提他过来吧!问完了我还得赶紧去忙别的事儿呢!” “啊?小公爷还有何要事?”陶牧眼神疑惑地看向陈行问道。 他算是明白了,跟着这位小公爷,自己天鹰卫绝对能在陛下面前挽回脸面,一连几件事都是因陈行才被挖掘出来的,有他在天鹰卫,偌大的功劳唾手可得啊! “之前我身边的那个瞧见没?” “瞧见了,看言行举止不过是个地痞无赖出身而已,小公爷与他有事儿?” “算是吧,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刚让他去找一些信得过的人来,一会儿领他们去天鹰卫,我得给他们培训!”陈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培训?”陶牧有些纳闷:“何为培训?” “哦,就是教他们一些东西,往后他们便是我们天鹰卫的眼线,负责替我们打探情报,传递消息!” “啊?一群地痞无赖?要他们有何作用?”陶牧心里有些膈应。 天鹰卫可是他的心血,若是招收这么群人进来,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不说,自己以后下去如何有脸去见那死去的半数袍泽? “陶大哥,不是我说你,格局打开点,我这叫物尽其用!” 陈行没好气道:“天鹰卫的弟兄们个个都是好手没错,普通人看不出来不假,可若是高手呢?若是其他地方的谍子呢?挡一眼就知道是同行,到时候狗屁捞不着不说,还得打草惊蛇!” 见陶牧沉默不语,似是不信。 陈行接着道:“我且问你,作为谍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要身手了得,手段颇多,懂得……” 一听陶牧滔滔不绝,陈行就一脑门子汗,连忙挥手打断:“打住,打住,一句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陶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小公爷,论行兵打仗,我不如你,论琴棋书画,我也不是你对手,可若是论谍子这事儿,我天鹰卫可是与西戎、乞塔两国的谍子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了!” “切,你们那不叫谍子!”陈行嗤之以鼻。 “那叫什么?”陶牧纳闷道。 “你们那叫菜鸡互啄!” “何为菜鸡互啄?” “算了,跟你解释也不懂,反正谍子这事儿陶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至于进不进天鹰卫,我再考虑考虑!” 陈行其实心中也怕姚肖尧这些人会被天鹰卫看不起,到时候影响了他们的积极性就很难办了,而且血脉压制之下,还容易被天鹰卫掣肘,与其这样不如干脆单独开辟一个情报部门,省得以后办事儿都办不利索! 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自身后袭来。 陈行似像是算到了一样,头也不回开口道:“秦若澜,我算着时间,估摸着你也该来了!” 而陈行身后之人刚举起的右手却意兴阑珊的放了下来:“真没意思,还想着吓唬吓唬你呢!” 陈行一转头,忽然凑上耳边低声调侃道:“那什么有意思?比如昨日马车里吗?” 秦若澜闻言,俏脸顿时攀上两团红霞,语气娇嗔道:“你要死啊!还敢提!” 陈行一把捉住秦若澜纤纤玉腕,语气暧昧道:“不知昨日是谁说的,若是能戳穿她的手段,她让我……” 秦若澜只听前半段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情急之下一把捂住陈行的嘴巴,语气娇憨道:“你……你无耻!若是你敢吐出半个字,我……我……我就……” 陈行旁若无人般,一把搂过秦若澜纤细的腰肢,两团柔软瞬间紧贴胸膛:“你就怎样?” 陶牧从一开始,就很识趣地转过身子,双手捂着耳朵装聋作哑。 王承瑞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当下轻咳两声。 秦若澜这才得空推开陈行,整理了下褶皱的长裙。 陈行见王承瑞坏了自己的好事儿,顿时心生不满,眉头一挑,语气揶揄道:“王大人,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要我说啊,这枪伤最忌讳的便是来这阴冷潮湿之地,若是受了阴邪,恐怕会落下风湿骨痛的症状!” 王承瑞嘴角一抽,拱手道:“承蒙小公爷挂心,一点小伤不妨事!” 陈行却是穷追猛打,不愿放过王承瑞,轻拍自己一巴掌笑道:“可不是小伤嘛,瞧我这嘴,若是一般人中了燧发枪不死也得重伤,还是王大人厉害,躺个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了,啧啧啧,不愧是高手!” 听到这话,王承瑞就差一掌毙了他,可偏偏不能这么做,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全当没听见! 见王承瑞不说话,陈行还想再开口讥讽两句,却感觉腰间软肉一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看着“暗下毒手”之人。 “你莫要乱说,王大人是我家老人,对他尊重些!” “行吧!”陈行揉了揉腰间软肉,语气有些意犹未尽道:“就当给你个面子!” 不是陈行记吃不记打,虽说秦若澜的试探他打心里不能接受,可这美人计除了太监谁顶得住? 尤其还是秦若澜这般冷艳至极的美人! 如此美人对你芳心暗许,又从先前的不可一世,到如今对你小鸟依人,那种征服感是旁人体会不来的! 尤其是对待外人那股子冷劲,和到了自己面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那种极致的反差感,陈行很难想象在床上的秦若澜又会有怎样的一番滋味! 若自己还抓着先前那点破事不放,倒是显得暴殄天物了! 第151章 螳螂捕蝉 “咱们也别在这待着了,赶紧的吧!趁早弄完,我好去给他们培训!哦,对了!” 似是想起什么,陈行扭头对着陶牧道:“陶大哥,去把许大山提过来,杀鸡总要给猴看不是?不然白瞎了我精心的布置了!” “好!” 好似听到屋外的响动,原本还在撕扯自己头发的孟德海,眼底突然燃起一丝希望,他拼命地趴在门上不停地捶打,口中更是发出凄惨的叫喊声:“陈行,不不不,陈小公爷,陈小公爷,我知道你就在门外,求你了,开门吧,我说,我说,我都说!” 陶牧刚想开口,陈行冲他比了个静声的手势打断他,十分安静的看着牢门,就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也不出声。 就在孟德海嘶喊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连他自己都以为先前的响动是他的幻觉时,门外骤然响起陈行的声音。 “孟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放你出来,你可得给我竹筒倒豆子说个一干二净,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儿,我呢也不杀你,你就准备好下半辈子就在这小红房子里了却残生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的我全说,一定全说,绝不敢有一丝隐瞒!”孟德海忙不迭地应承道。 他是真的怕了,这红房子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自己从最初的无所谓到眼睛不适,再到情绪焦躁、烦闷,整个人都被心中的愤怒所吞噬。 不仅如此,若是不发泄出来,自己显得暴躁不堪,恐怕会因此得上疯病,故而自己这双拳头也是因此才弄得血迹斑斑。 总而言之,这地方,他孟德海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只要能出去,让他怎么着都行! “陈行,这间红色的屋子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让受尽酷刑而不招供的孟德海这么轻易松口?不会是他想诓骗我们吧?” 秦若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是一间普通的红色房子而已,与寻常房屋除了颜色之外并无任何区别,为何就能令孟德海避之如蛇蝎? 陈行嘴角挂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别看只是一间普通的红房子,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里面……堪比地狱!” “那你说说看?” 望着秦若澜的大眼睛,陈行亲昵地揉了揉她的秀发,缓缓开口:“红色本身并没什么问题,它象征着喜庆,能够鼓舞人们的斗志!但……” 话锋一转,陈行神色冷漠接着道:“凡事都有个度,便是大喜之日的喜服也不会是纯红色,都会加一些别的颜色点缀,这是因为过多的红色会有导致精神异常的可能性,而且看得太过频繁,也会伤到眼睛,会在无意识中令自身的情绪变得激动、暴躁、烦闷等等,这其中最可怕的便是伴随着暴力的负面情绪!再加上这里除了他自己一个人外,没有任何人与他答话,供他排解情绪,时间长了人就容易崩溃了,只是我没想到这孟德海连十二个时辰都没抗住!” 秦若澜听得似懂非懂,她虽然不明白陈行所说的话中某些词的意思,但至少能明白一点,就是这个红房子比之一般酷刑还要折磨人! “若你还是不信,大可以自己进去待上一天试试?”陈行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我才不要,光听你说就怪吓人的!” 见陈行拿自己打趣,秦若澜连连摆手。 吱呀一声,随着牢门被陶牧缓缓打开,秦若澜立刻就带上面纱,就连王承瑞也不例外,用黑布裹着脸! “哎哟,卧槽!” 陈行刚想回头跟秦若澜说什么,却被二人的造型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我说你俩有病是不?” 秦若澜悄悄拉了下陈行低声道:“别问,是有原因的!” 陈行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问。 待孟德海从里面走出来后,秦若澜心底大骇,如今孟德海头发糟乱不说,双手关节与指甲多处破碎,身上更是被他自己抓出不少血痕,很明显,与之前受刑结痂的伤势不同,这是新伤! 陶牧见到孟德海如此颓废的模样,心里对陈行更是高看一眼,虽说早就知道陈行有本事,可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既没用刑,也无人监视,就令孟德海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着实可怕了些! 陈行脸色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对着孟德海柔声道:“孟大人,咱们去那边好好聊聊?” 孟德海猛然一个激灵,不停地点头道:“聊!聊!陈小公爷想怎么聊都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唐公子,还赌吗?”派判轻笑道。 “赌,为何不赌!” 唐书玉双目赤红一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为亢奋,像极了一个真正的赌徒。 派判故作为难道:“可唐公子你这桌面上也没有银子了!” 唐书玉一听这话,双手连忙在周身来回摸索,突然一把扯下腰间配饰往桌上一拍,喘着粗气道:“这个收不收?” 派判没说话,而是眼神瞟向不远处的夏??,见后者微微点头,这才开口笑道:“收,只是这成色小人得让赌坊的管事前来掌掌眼!” “快去!”唐书玉语气不善道。 “好嘞!” 恰在此时,夏??从后面走了上来道:“不用,这枚青玉的品质上乘,我们意满坊不是欺压客人的地方,按照市场价,夏某做主,给唐公子再涨一成,算您两千五百两如何?” 唐书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就按你说的来!” “去,取两千五百两来!”夏??当即朝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不用!”唐书玉当下高声道:“就赌这把,我全压大!” “好,唐公子快人快语,那就一把定胜负!”夏??大笑道:“开始吧!” 可夏??拿着青玉的手却怎么也没有放下,仿佛这枚青玉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派判放下手中骰盅的瞬间,唐书玉紧张地屏住呼吸,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骰盅,不敢挪开视线。 当派判揭开骰盅的一瞬间,唐书玉的心沉到了谷底,骰盅正中间的骰子赫然是一枚鲜红无比的红点! 一点,小! 唐书玉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双手无力地耷拉在扶手处,盯着那枚骰子久久不语! “唐公子,承让了!” 裁判轻笑着将骰盅合上,朝着唐书玉拱了拱手! 唐书玉置若罔闻,好半天才站起身,心有不甘道:“等着,老子明日还来!”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意满坊。 夏??望着唐书玉离去的背影双眸微眯,对着身后一名护卫模样的人道:“去探探底!” “喏!” ……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那边传来消息,乞塔如今兵临武宁城下,楚天宁又昏迷不醒,麒麟军内部产生分歧,而楚天宁之子楚年行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校尉,在军中并无什么话语权,往日里都是看在楚天宁的份上那些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他根本没有进帐议事的权利!如今有我们的人从中搅和,楚天宁一脉想推他们的人掌握麒麟军恐怕会很难!” “不错,滨州铁矿开采得如何了?”中年男人敲打着桌面沉声道。 “目前还在开采当中,只不过……”老者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说……” “是,只不过王爷虽然灭了秦家满门,令天鹰卫没了头绪,可这铁矿一事还是引起了秦若澜的注意,如今戴白身边据老奴观察,有不少天鹰卫的暗哨都在盯着他,若是现在命他与西戎人接头,恐怕……” “哼,废物,若不是还有用得着他滨州戴家的地方,本王早就一刀结果了他,一张破嘴成天藏不住事!” “那……” “让黑雀派人看着他点,若是天鹰卫有所异动,第一时间……”说着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者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待老者离开之后,李维宇这才从暗门后面走了出来。 “王爷,以麒麟军的动作,想必关于楚天宁的事情这几日就会到达京都……” “维宇放心便是,本王已安排黑雀的人在官道必经之路上劫杀,这封信……传不回来的!” “可王爷,属下担心信是传不回来,可麒麟军一乱,乞塔人挥兵而下,恐怕到时候他们与王爷的盟约就不作数了!”李维宇颇有些担心道。 “无妨,总得先拔了楚家这枚钉子,楚家与陈家同气连枝,互为倚角,又都是大商的左膀右臂,若是能先斩了楚家这条臂膀,陈家孤掌难鸣,到时候玄甲军一旦回援,西戎就能趁机入关!” 中年男子似是胜券在握,抿了口茶接着道:“西戎与乞塔不同,西戎人虽勇猛,但各自为战,氏族之间矛盾由来已久,况且各部又都分散草原各地,无法形成有效的进攻之势,无非就是烧杀抢掠一番,趁机打个秋风罢了,届时不过是看谁抢得多而已,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他们不会占据大商的城池,抢掠一番之后,自然会退去。等他们走了,玄甲军再夺回莫沙城便是!况且有州军在,最多是些村落遭殃,城池不一定有损失!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李维宇点了点头,心中对此也是颇为赞同。 “那陈世忠呢?除了楚天宁,玄甲军还在他陈世忠的手上,他可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 “无妨,陈世忠这人年纪大了,早没了年轻时那股子冲劲,加上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如今成天就是韬光养晦,不问朝中之事,心里就剩下他老陈家的那个宝贝疙瘩了!无非是想着安安稳稳让他那小儿子娶妻生子,替陈家延续香火的事儿!待本王登上大宝之后,他陈世忠依旧是手握玄甲军的凉国公,对他而言并无太大损失,况且乞塔与西戎同时举兵来犯,他陈世忠又不是三头六臂如何腾得开手?等他平定外族之患,我们这边早就大局已定了,他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本王可是姓秦啊!” 中年男人摇头叹息道:“只要陈行还活着,陈世忠就没什么别的心思!可是……他陈家注定要断子绝孙的!他陈世忠能死两个儿子就能死第三个!等本王收拾完残局回过头再对付他们父子二人便是,不急在一时!” “对了,南道郡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江南地带自古富饶,若是一旦开战,少不得要他们的支持!” “我已经安排徐鼎天与宁州那边接触了,只是南道郡的郡守是王成明的学生,此人和他恩师一般古板,不懂变通!我想多半徐鼎天最后会选择杀了他!” “杀了就杀了,到时候让范原推荐我们的人去吧!免得做起事儿来束手束脚!” “喏!” …… “哎呀,太阳真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陈行伸了个懒腰,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意。 “陈行,你说孟德海与许大山说的是不是真的?”秦若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先前在牢中听到的话。 “有什么真的假的,两人本就是分开审讯,大部分内容对得上,小部分许大山不清楚也很正常,况且,以他们两人的身份能知道幕后之人是位王爷也就顶天了,大商这么多州,他孟德海这个州军统领说白了还达不到那个层次!” “那你觉着谁能达到那个层次?” 陈行斜了她一眼,语气玩味道:“怎么?想白嫖啊?” 秦若澜茫然地看着陈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亲一口,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说着陈行贱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调戏道。 秦若澜双颊似是滴出鲜血,强忍着羞意,在陈行的右脸上飞快地轻啄了一口,语气有些娇嗔道:“这回可以说了吧!” 陈行摸了摸右脸砸吧着嘴,神色勉强道:“行吧,算你过关!” 陶牧与王承瑞二人心底不由得暗骂一句:不是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孟德海不知情,但这豫州州牧李维宇恐怕就不一般了,想来如今应该在哪个府邸躲着做入幕之宾呢!这人自豫州一事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如今能够想到的是,若是他们想要谋反,那么第一件事便是拉拢军队,除了豫州州军之外,恐怕还有其他州军也参与进去了!” “若是照你这么说,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叛乱?”秦若澜秀眉微蹙。 “不至于,豫州一事我们夺回大部分粮草,虽说还有些已经被送出去,不过,绝不够支撑他们谋反,况且京都还有三大营,每一营都有一万人,其他不敢说,虎啸营是咱们自己人,凤翎营与龙骑营就不太好说了!” “凤翎营无妨,也是自己人!”秦若澜随口道。 “你怎么知道的?”陈行疑惑地看向秦若澜,不等对方开口,陈行自我攻略的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你和女帝姐姐是好闺蜜呢!” 第152章 黄雀在后 “可这其余州军也有存粮,若是合兵一处,到时候会师京都,恐怕仅凭三大营的人手是不够的,便是将鱼鳞卫与禁卫军都派出,也无济于事!” “这些我都不担心!打内战这事儿,不是我吹,守城战优势在我!我这的法子可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陈行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你担心什么?难不成……” 秦若澜脸色蓦然阴沉了下来,如今看来,自己想的恐怕少了些! 见秦若澜俏脸寒霜,陈行明白她是想到了关键点,咂摸着嘴调戏道:“看来你也想到了,这一国的覆灭最怕的便是内忧外患!” 顿了顿,陈行一指京都天边:“内忧对我而言不是问题,可这外患我却是鞭长莫及!” 秦若澜神色冷漠,在心中默默盘算,若是对方勾结外族,届时内战一起,外族趁乱入关,大商到时候将如何才能渡过难关! 眼见秦若澜沉默不语,陈行安慰道:“放心吧,这打仗一事儿或许我并不在行,但是架不住我有公式做题快,只是你得提醒女帝姐姐,让她最近多留意些了!免得被人打个措手不及,居安思危的道理她不该不懂!” 王承瑞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似是对居安思危这四个字颇为赞赏! “如若是你,面对即将发生的这种情况,你该如何应对?” 秦若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声痴傻,还想着召集六部议事,明明就有现成的答案在身边,自己何必舍近求远?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我?”陈行摸着下巴道:“若是我,必然是选择远交近攻!” “远交近攻?”秦若澜眉头深思:“何为远交近攻?” “嗯,怎么说呢?就是和远处的对手交好,自己则是追着就近的敌人猛锤!等收拾完周边的敌人,再一举拿下远处的敌人!” “你的意思是和西戎与乞塔交好?”秦若澜试探道。 “嗯!”陈行点了点头,蹲在地上,随手捡起树枝画下三个大圈道:“这三个大圈分别代表大商、西戎、乞塔三股势力!” 说着又在大商的大圈中画了数个小圈,接着道:“这些小圈代表我大商各个州,如今私采铁矿一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条线索,这种事情藏不住的,所以我们避免他们先下手之前,我们要抢先一步与西戎和乞塔达成协议!” “当然,并不是说一味地讨好,而是互惠互利,若是直接示弱,反倒是显得我们心虚,到时候对方再傻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最好的打算便是他们坐地起价!最坏的打算便是趁机分一杯羹!” “你是想互市?”秦若澜眸底略微泛起一丝阴寒之色。 “咦,你也知道开关市?”陈行好奇地看着秦若澜。 秦若澜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前几日贤王去天禄阁说过这事儿,但是被女帝以还需细想为由给拒绝了!” “卧槽,贤王?这王爷是谁啊?是大才啊!” 随即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按理说,如果女帝姐姐知道的话,不该如此抗拒才对,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能以此来保证边疆数十年的安宁,对于她平生的功绩也是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为何要反对呢?” “哎,陛下如何不知,只是担心……” 秦若澜刚开口,便被陈行打断。 “我懂,无非就是怕走私铁器一类的禁物是吧!” 秦若澜苦笑着点了点头:“陛下担心的正是这点!”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就算女帝姐姐禁止互市,你以为那些世家大族就没人敢这么做了?利益达到一定程度,就是诛九族他们都敢博上一博!”陈行撇了撇嘴。 “要我说,女帝姐姐呢就是太过谨慎了,凡事儿想得太多,人性这玩意儿最是复杂,与其这样严防死守,不如直接大开关市,堵不如疏的道理她不明白吗?” 秦若澜脸色一变:“若是铁器……” “谁和你说铁器了?我什么时候同意将铁器进行交易了?再说了,若是想交易铁器也行啊,那得按我的规矩来!” 陈行嘴角冷笑道:“他们若是敢按我的规矩来,我便同意交易铁器给他们!” “陈行,你是想大商灭国吗?”秦若澜声音顿时凌厉了起来。 “你疯了吧?我好好的凉国公府小公爷,我希望大商灭国,拜托,你动动脑子!” “那你说,若是交易铁器出去,西戎人武器精良之后,大商又该如何应对?” 秦若澜恨不得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果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我问你,若是他们装备精炼,却没有马匹、牛羊又该如何支撑他们攻打大商?” “你胡说,我不信!” “所以说你这丫头,头发长见识短!” 陈行白了她一眼:“打个比方,若是双方互市,对方想要铁器,你觉着他们会要多少?” “以西戎的人口来算,他们当然是想要越多越好!”秦若澜想了想开口道。 “好,我且算他们人手一把行吗?还是打造好的,现成的刀剑给他们!” “你疯啦,陈行!” “我没疯,你就听我说便是!” 陈行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算他们四十万人,人手一把行吗?” “嗯,你接着说!” “你看好,这是棋盘!” 陈行在地上画了个围棋的棋盘道:“我给他们四十万把武器,只要他们能给我牲畜,无论是牛羊马匹,只要按我的规矩来,但凡他们给足了马匹牛羊,别说四十万刀剑,就是大商给他们都成!” 见陈行信心十足的模样,秦若澜不由得纳闷,如此小的一个棋盘,如何给不满? 陈行见秦若澜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也对着她道:“这样,你若不信咱俩打个赌!” “怎么赌?”秦若澜也来了兴趣。 “你在这个在棋盘的第一个格子里放一粒米当做马匹牛羊的数量,第二个格子里放两粒,第三个格子里放上四粒,第四个格子里放八粒,依此类推,马匹不够,牛羊来凑,以后每一个格子里放的米粒数都是前一个格子里放的米粒数的双倍,直到放满第三百六十一个格子如何?” “若是放满了如何?”秦若澜嘴角不屑,作为一国的帝王,放满一个棋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哈哈哈哈!” 陈行捂着肚子疯狂大笑,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好半天才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开口:“无知者无畏,你且放放看,如若你能放满三百六十一个格子,我陈行把头给你都成!” 秦若澜美眸似是不信,倔强道:“行,你且看着!”说着就要命人去将粮食抬来。 陈行连忙拽住她的衣袖,阻止了她疯狂的想法! 秦若澜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怕了?还是说认输了?” 陈行没好气道:“我是怕你把路给堵着了!” 不理会秦若澜的错愕,陈行笑着道:“不用真的摆,你就找个账房先生来替你算算就行!” 这会儿秦若澜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当下吩咐道:“走,去天鹰卫,陶牧你去找几个账房先生来!” “喏!” …… 一炷香的时间,天鹰卫里十来名账房先生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算盘珠子都快打出火星子了还是没有结果。 他们越算越害怕,越算越心惊,感觉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算到最后冷汗都下来了! 而我们的主角陈行正慢条斯理地剥着果皮朝嘴里丢着果子,仿佛料定了眼前这些人算不出结果。 秦若澜等人却在一旁眉头紧锁,面沉似水的盯着账房先生们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陈行吃完最后一枚果子,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行了,别为难他们了,他们这辈子都算不出的!” “不行,朕……真就不信了,如此大小的棋盘还能将京都的存粮都给搬空了?” 陈行没有理会秦若澜的倔强,反而看着她低声道:“这点小事儿没必要较真,无论如何,且记着,我不会骗你便是,与其有空纠结这事儿,我倒是觉得应该考虑开关市的事情!” “关市吗?”秦若澜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轻声道:“这事儿还得谨慎些,毕竟关市一开,原本那些藏在暗中之人恐怕就要闻风而动了!” “对啊!”陈行轻笑道:“他们不动,我们哪有机会抓他们把柄?一石二鸟不挺好?再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你不懂?” “你的意思是?” “先开关市,让他们运些东西出城,一上来他们定然不会将禁物运出,多半是用些日常生活之物当做试探,看看盘查得严不严,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得来回四五吧!确定安全之后才会开始尝试夹带这些违禁品出城,我们就做一次黄雀!” 陈行贼笑道:“开市之前,一定要先明令禁止交易铁器这类禁物,而且最初盘查之时一定要严,两三回后就可以松懈些,等到后面确定哪些世家大族运送的东西比较多,直接待他们交易完之后,当场来个人赃并获,不仅两边的物资都能扣下,还能给将士们贴布些餐食,岂不美哉?” 秦若澜吃惊的瞪大双美眸:“陈行,你就不怕引起西戎、乞塔与大商的三国战火?” “战火个屁!”陈行嘴角一咧:“我们师出有名怕什么?凡事逃不过个理字!明知故犯,但凡他们还要点脸都不好意思提这个,当然,若是不要脸,那刚好借着攻打西戎与乞塔,将大商的内忧一并解决了!一劳有逸!” 秦若澜双眼顿时明亮如璀璨繁星:“你是想引蛇出洞?” “不错,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不想让我过得舒服,我就让他过头七!佯装攻打西戎与乞塔,当然,必须先挑软柿子捏!西戎与乞塔谁弱,我们就先佯装打谁,到时候装作吃了败仗,暗地里的那人定然忍不住跳出来,如此好的机会我不信他会放过!” “然后呢?”秦若澜迫不及待追问道。 “届时留下一部分玄甲军守城,其余的趁着夜色连夜奔袭京都,进京勤王!与三大营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一锅烩了!” “你这人当真奇怪得很,每走一步都能想到后面一步,明明有着如此才能,可为何偏偏不愿意入朝为官?”秦若澜面露惋惜之色! “狗都不当官,呸,不对,现在我怎么说也大小是个官!” 陈行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连忙轻啐一口。 “说实话,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是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没事儿看青楼的姐姐们弹弹琴,跳跳舞,以后老了含饴弄孙不比在朝廷上来得舒心自在?” 陈行抬头眺望远处的京都皇宫,轻声道:“世人都说封侯拜相便是权力巅峰!可他们谁又知道那里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呢!” 秦若澜突然咬了咬牙:“陈行,你说若是女帝招你入宫为夫,你待如何?” “跑路啊,还能如何?” “若是将你直接绑了呢?”秦若澜接着问道。 “说实话没想过!”陈行摇了摇头,摸着下巴沉思道:“若是真有那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即开玩笑道:“索性反了?” 秦若澜撇撇嘴:“你反不了!” 陈行一愣,语气古怪道:“为何?” 秦若澜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紧张道:“忠伯伯同意了!” “什么?我爹他疯了吧?”陈行闻言顿时惊呼出声:“他是老糊涂了?老陈家可就只有我这一根独苗啊!这要是进宫当了帝夫,我陈家往后就绝嗣了啊!” “不行,我得找我爹去!”陈行慌忙起身,就要朝外走! “别急啊!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秦若澜一把拉回陈行将他按在座位上,俏脸绯红道:“听陛下说,她许诺,将来会为你生两子,一为皇位继承人,二为凉国公府爵位继承人,所以忠伯伯才同意的!” “狗屁,她说生儿子就生儿子了?” 陈行顿时来了脾气:“知不知道什么是X与Y的染色体?知道基因这玩意儿吗?什么都不懂,以为自己是老母猪呢,说生几个就生几个?要是万一生不出,她是不是还准备给老子戴上一顶绿帽子?不成,绝对不成!” “你胡说什么呢?你才是老母猪呢!陛下怎么会是那种人?”秦若澜当即面红耳赤的辩解道。 “切,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又不是她!” “我……” “咳咳!”王承瑞轻咳一声。 “别咳了,有病就去看,咳咳咳,迟早一天把肺都咳出来!” 陈行这会儿就跟个爆竹一样,一碰就炸。 王承瑞心里这个气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陶牧缩了缩头,将嘴巴闭了个严严实实! 经过王承瑞的提醒,秦若澜这才冷静下来安抚道:“我觉着你应该试着去接受这门婚事!万一……” 话未说完便被陈行打断。 “试个屁!” 陈行没好气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清雪怎么办?你怎么办?怎么?你还想和你的好姐妹共侍一夫?” 听到这话秦若澜心中窃喜,这小贼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至少他还想着自己! 其实陈行想得也简单,自己对秦若澜该做的都做了,就差将人家睡了,总不能当渣男吧? 况且又是古代,大不了就是平妻嘛,不妨事的! “反正我话放在这,要我进宫绝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不然我就卷铺盖跑路!” “跑哪儿去?”秦若澜似笑非笑道:“你以为你和苏洵的那点事儿女帝不知道?” “卧槽!” 陈行立刻跳脚:“秦若澜,你查我?” 谁知秦若澜摇了摇头:“不是我查你,而是陛下查的你!” “我靠,这娘们有病是不?真没见过这样的!她有事儿我哪次没帮她?犯得着这样祸害我吗?” 陈行越想越气,赌气似的道:“去,你帮我问问她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成吗?妈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的老子,真晦气!” 一想起屏风后沙哑的沙哑以及面纱之下的丑脸,陈行就觉得浑身恶寒,说到底,自己是颜控啊! 秦若澜却置若罔闻,看着气急败坏的陈行,嘴角上扬,喃喃自语:“或许是那夜花好月圆吧!” 第153章 不识庐山真面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 陈行再次站起身,神色焦急万分。 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进了皇宫,稀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 从此以后整日里就对着那么一个丑女人,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金丝雀虽好,可终究是别人手中的笼中鸟。 “你回去又能怎么样?” 秦若澜神色暗淡:“你就如此讨厌陛下?”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哎哟,跟你说不明白!” 陈行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反正这辈子我都不想进宫,老子可不想做小白脸,这破帝夫谁爱做谁做!”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们自己在这待着吧!我得赶紧回去一趟,王行他们昨日就来了,我还没机会和他们打个照面呢!先回了!” 待陈行匆匆离开后,王承瑞这才开口:“陛下,方才之言有些草率了!” 秦若澜苦笑道:“朕能怎么办?” 王承瑞万般情绪也只化作一声长叹。 这世间万般事物都有迹可循,可唯独情之一字,说不清,也道不明! …… “咚咚咚!” 天方客栈,天字房中,唐书玉放下手中的书本,双眼警惕道:“谁?” “是我,正勇!”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当暗号对上之时,唐书玉这才上前打开房门。 陈正勇迅速闪身进了屋子:“书玉,你被盯上了!” 唐书玉轻笑道:“这不正如小公爷所料!”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陈正勇将银票放在桌上,调侃道:“当一回赌徒的滋味怎么样?” 唐书玉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四当家就莫要调侃书玉了,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为何赌坊能令人家破人亡了!” “哦?怎么说?” “便是我自诩读书人,心智坚定却也着了他们的道,赌这一字真是害人不浅!越输越想赢,越赢越不想收手,总觉着自己鸿运当头能够大杀四方!” “哈哈哈哈,小公爷不是说了嘛,十赌九骗,还有一个往死里骗,你何时见过赌坊没钱关门的!” “也对!”唐书玉附和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公爷说了,全凭你自己发挥,我只负责送银子和暗中护卫你的安全,其他的你别问我,我一个粗人弄不明白!”陈正勇双手一摊道。 “那明日继续?” “嗯,按小公爷说得来!” …… “爹,爹!” 陈行人未至声先到,大老远就在庭院里扯着嗓子嚎丧。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陈世忠放下茶盏冲着刚进来的陈行训斥道。 “见过小公爷!” 王行等人一见着陈行便立刻起身行礼。 没想到陈行只是打了个招呼便道:“一会儿再聊别的,我先和我爹说两句!” “我等先下去!” 王行几人行了礼便退出堂厅,有些事儿他们知道,不是自己能听的! “说吧,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儿了!” “什么事儿?”陈行瞪大了双眼道:“爹,你竟然还问我什么事儿?” 陈世忠一愣,寻思自己这几天好像没做什么事儿吧?难不成是闹了误会? “行儿,你先别急,慢慢说,爹听着呢!” 陈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杯茶,也不管是谁喝剩的就朝着嘴里灌下:“爹,若不是秦若澜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为了荣华富贵将你儿子都给卖了!” 陈世忠一怔,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陈行没好气道:“刚才在天鹰卫,秦若澜都说了,说您和陛下达成协议,好家伙,生两个儿子,一个当太子,一个当国公爷,你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就想问问,你们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合着她堂堂一国之君往后余生什么事儿都不做,就净生孩子了?再说了,女儿怎么了?她女帝能坐上皇位,我女儿就当不得这国公了?” “你这也不知道啊!”陈世忠小声嘀咕道。 “爹,你在嘀咕什么呢?” “哦哦,没什么,爹夸你说得在理呢!” “嗯?”陈行眉头一挑,怎么这便宜老爹的反应和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爹,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咳咳,行儿啊!爹有爹的难处,手握重兵哪个帝王不猜忌?如今陛下能看上你,招你入宫为帝夫,那是你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我命薄,受不起!” “荒唐!” 陈世忠见陈行油盐不进,板着脸道:“陈行,老子可告诉你,你莫要不知好歹!” “我不管,我绝不入宫,我要是入了宫,清雪怎么办?秦若澜怎么办?还有那个当着满朝文武说与我有婚约的王怜怎么办?” “她们如何,不是你该操心的……等等,你说谁?”陈世忠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李清雪啊!” “不对!” “哦,秦若澜?” “对,你把秦侄女怎么了?”陈世忠脸色有些激动。 “没怎么,就……就……” “睡了?” “差不多吧!” “我……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听到自家儿子如此光棍的承认,陈世忠这会儿肺都气炸了,自己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不知礼数的王八羔子! “人家秦侄女大家闺秀,名门望族,你就如此就把人家给糟蹋了?” “我靠,爹,你来真的啊?” 看着自家父亲竟然抽出一旁的长刀,奔着自己杀来,吓得陈行拔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怪叫道:“这不能赖我啊!谁让……” “住嘴,还敢乱说,老子今天非砍了你!” 王行看着提刀追着陈行满院子砍的陈世忠,疑惑的看向林小汤:“小汤,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林小汤也是纳闷:“不知道啊,昨日还好好的,提起小公爷豫州一事儿,老国公还赞誉有加呢!怎么今日就提刀追着砍了?” 李同与吕明尚未开口,就见小伍抱着囡囡来到身边,一副看好戏的神态道:“还能怎么着?肯定是我家少爷不干人事儿了呗,国公爷被他给气着了!” 四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老国公脾气如此好之人都这般了,想来小公爷应该是犯了大错! “臭小子,你还敢跑是吧?”陈世忠用刀拄地,气喘吁吁地骂道:“小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跑得出凉国公府!” “秦武,给老子把府门关了,其余人都给老子滚出来,把这小王八蛋给我按那儿!” 陈世忠直起身,高声喊道:“都听着,今天若是给这个小王八蛋跑了,老子军法处置你们!” “喏!” 凉国公府的老兵应了一声,神色尴尬冲着陈行道:“小公爷,对不住了!” “咱们怎么办?”吕明看着几人问道。 “这……”王行一时间也是不知所措。 小伍却是将囡囡放下,嘴角挂上一抹狞笑:“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少爷不会怪我们的!嘿嘿!” 林小汤几人看着大步流星朝着陈行奔去的小伍,不自觉的打了个恶寒! 陈行看着向自己围上来的凉国公府老人,语气惊颤道:“叔伯们,咱们不带这样的啊!你们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们这叫助纣为虐,懂不懂!” 见周子舒等人不搭话,陈行掉头就朝府门跑去。 刚闪身躲过秦武的抓捕,扭头便扎进温香软玉之中! “对不住,我还有事儿先走!” 陈行也顾不得撞的是谁,起身就要朝外跑去,没承想却被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死死拽住。 “你松……嗯?你怎么来了?” 看清眼前之人是秦若澜时,陈行也是纳闷,这才刚分开没多久,怎么又跑到自己家里来了? “你着急忙慌的是要干嘛去?” “跑路啊!没看见我爹提着刀在后面追我呢?赶紧撒手!” “你又做了什么事儿,惹得忠伯伯如此大动肝火?”秦若澜美眸闪过一丝疑惑。 “还能什么事儿?不就是因为你!”陈行没好气道。 “因为我?”秦若澜面露不解:“因为我什么?” “刚才我说差点把你给睡了,我爹就跟失心疯似的,提着刀就要砍了我!” “噗嗤” 秦若澜没忍住,娇笑出声道:“活该!” 随即像是后知后觉一般,俏脸顿时火红一片:“你要死啊,这种事儿都往外说!” 陈行一肚子委屈:“那我能怎么办?我爹非得逼着我入宫!我总不能吃干抹净,提上裤子不认账吧?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 看着陈行那股子委屈巴巴的样子,秦若澜是既好气又好笑! “行了,跟我进去吧!” 看着陈世忠提刀正站在堂厅门口等着自己,陈行浑身一个激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这要是过去了,我铁定得被我爹把腿给打折了!” “没事儿的,放心吧!”秦若澜语气笃定道。 “我信你个鬼!” “若是忠伯伯打断你的腿,我就有法子让你与陛下的婚约作废!”秦若澜狡黠一笑。 “当真?”陈行面露惊喜。 “自是当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陈行点了点头,跟在秦若澜的身边,忐忑不安地走回到庭院。 “见过忠伯伯!” 秦若澜来到陈世忠面前俯身一礼。 “秦侄女来了啊,快快,里面请!老秦,上茶!” 陈世忠随手将手中的长刀丢给周子方,做了个请的手势,侧身让秦若澜先进。 当王承瑞路过的时候,陈世忠戏谑道:“听说,你被我家那小崽子揍得躺床上十天半个月?” 王承瑞眼角一抽,低声道:“老东西,你们父子俩这嘴巴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废话,老子当年被你揍得一个多月下不来床的时候,我说什么了?这叫父仇子报!” 陈世忠得意一笑,随即不理会王承瑞的表情,朝着堂厅首座而去。 “秦侄女,对不住啊,怪我没管教好!” 听到陈世忠的话,秦若澜原本刚消散的红晕,再次攀上脸颊,软糯道:“不怪陈行,是……是意外!” 陈行身旁的小伍眼神来回扫视了一圈,凑在耳边低声道:“少爷?莫不是秦姑娘也被下药了?” 陈行嘴角抽搐,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陈世忠口中哀叹,可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要不说自家儿子有本事呢,没瞧见秦若澜这副爱口识羞的模样,想来二人恐怕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秦侄女,不知今日来我府中有何要事?” “差点忘了,我是来替女帝陛下传话的!” 说着秦若澜还拿眼神瞟了陈行一眼,神色颇为紧张。 陈行在听到秦若澜这话,心中顿时一沉,似是察觉到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要不说,这人怕什么就来什么。 果然,下一秒,秦若澜的声音将陈行打落谷底。 “陛下传召,今夜宣陈行入宫觐见!” 陈世忠眉头上扬,试探地看向秦若澜,后者则是微微颔首,表示了肯定。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陈世忠这才恭敬道:“谨遵陛下诏令!” “不,我不去!” 陈行这会儿人都快急疯了,自己替她出谋划策,替她九死一生,夺回豫州,她就是这般报答自己的? “放肆,由不得你不去,你以为你是谁?陛下诏令你也敢抗旨不遵?难不成,你想反了?” “我……我……” 陈行我了半天,始终没有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整个人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自己拿什么反?引以为傲的便宜亲爹都站在人家那边,自己拿头反? 难不成自己日后就真得做个提线木偶,任人操控一辈子? 不行! 陈行心中暗下决心,这个帝夫自己绝不能做! 实在不行,那就干脆让大商彻底乱了! 刺杀女帝,两辈子都没做过的事儿,想想都觉着刺激! 妈的,老子本就是穿越而来,了不起就是再死一回。 就是可惜了,自己这才穿越过来一年多,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呢,就又要凉凉了,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 若是回去了,自己也学着前世的小说作者们写本书。 简介都想好了,就叫:故事不长,也不难讲,她若不死,我寝食难安! 想到这,陈行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底牌,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第154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陈世忠本想着留秦若澜在凉国公府用晚膳,可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和自家儿子见面,想来秦若澜是要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故而在秦若澜谅解的眼神中,将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府。 秦若澜假借名义传陈行入宫,想来是要给他一个惊喜,若是自己提前透露她的身份就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所以想来想去只得和陈行交代几句。 “行儿,陛下当年其实也很无助,十来岁的年纪就顶着世家大族与文人的谩骂登基为帝,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停,打住!” 陈行连忙制止陈世忠接下来的话,自己还以为老爹会说什么秘辛呢! 搞了半天跑这来打感情牌了,替女帝博自己同情! “爹,她苦她的,与我无关,一来,这苦不是我给她受的,二来,这骂她之人也不是我!反而这段时间都是我在替她出谋划策,摆平事情,你说她这算什么?恩将仇报?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我的身上来了?她以为纳我入宫便是皇恩浩荡了?我呸!” “行儿,我同意陛下的决定这也是为你好!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往后爹若是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你这凉国公府的爵位,守得住吗?”陈世忠耐心劝解道。 “我一不欺压百姓,二不违法乱纪的,我为何守不住?” “那若是世家秋后算账呢?都说人死债消,可你不死,这债如何消?” “那我也是替王首辅……” 陈世忠摆了摆手:“王成明这人顽固不说,手中更是没有半点令世家忌惮的势力,不然你觉着为何世家之人敢拿他的掌上明珠做文章?他不过是全凭一身傲骨和世家较着劲,若不是先帝看中他这身正气,你觉着他的下场与李常山又有何区别?” 陈行哑然。 诚然,陈世忠的话不无道理,正如他所言,若不是先帝看中,单单就凭王成明为官清廉或许不会出什么事儿,可他骨子里不愿同与世家大族狼狈为奸的脾性,这会儿坟头草就得有两米高了! 一个清官是做不成大事儿的,张居正便是最好的例子。 明代唯一一位生前就被授予太傅、太师的文官,也是挽大厦之将倾的人物。 可即便是这样一位传世的能臣,也是从其家中抄出黄金两千四百多两以及白银十五万多两,至于其他的文物古玩,更是不计其数! 而海瑞这位大公无私的清流,若不是张居正,恐怕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都说张居正恐惧其政治人格,将他束之高阁数十年,可他们二人当年也是相互欣赏互相扶持,却因政治理念不同,最终分道扬镳! 若不是张居正以此法来保全他,恐怕也会落得个冤死的下场,而不是病逝于官邸。 而王成明便是海瑞版的张居正,为人清廉不假,可不结党营私,不收受贿赂,就注定很多事情他办不成,也办不了。 离开了皇权的支持,他这个首辅也就是个摆设,无非是名字好听点罢了! “多的话我也不说,小兔崽子,老子知道你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劝不动你,只是你好好想想,若为父不是手握重兵,你与这一屋子的老弟兄们如何能过得这般舒心?若老子有天不在了,你想过自己的下场吗?单凭你的那点小聪明,能护得住这一大家子的人吗?莫说这一家子,便是李清雪,你又能护得住吗?” 不等陈行开口,陈世忠接着道:“即便你是有些手段,与那苏洵一起做了生意,可若不是有凉国公府这一层身份在,苏洵使点银子,你就得为他人做嫁衣了,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人生在世,有舍才有得,天下的好处没道理都给你一个人占了!” 言罢,陈世忠缓步朝着屋外走去,只是临到门口,淡淡道:“你当真以为靠你的那把燧发枪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吗?” 陈行一愣,望着陈世忠略显佝偻的背影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这便宜老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陈行头一次思考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 自以为是的手段在很多人眼里犹如孩童打闹般上不得台面,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想法都太过想当然了? 小看了这大商的古人,也高看了自己,鱼和熊掌注定二者不可兼得吗? 不知不觉陈行走到了李清雪的院落,隔着房门,看着烛火下的人影似是在缝补着什么,陈行知道,这是李清雪说的,要给自己做一件衣裳。 难不成自己就一定要被这诏令逼得将她抛弃? 不甘心啊!陈行握紧了拳头。 可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陈行轻轻地推开房门。 烛火下的倩影下意识抬头,一见是陈行,便如乳燕投林般扎入怀中,柔声道:“夫君今日可还顺利?妾身来替你宽衣!” 陈行眼眸温和道:“不急,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先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好!” 李清雪将桌上的针线衣物收拾好,乖巧地替陈行倒了杯茶,便静静地坐着。 “清雪……”陈行唤了一声,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见陈行欲言又止,李清雪似是察觉出异样,也明白接下来陈行所言,很可能关乎到自己的去留。 随即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强颜欢笑道:“夫君有话直说便是,妾身自不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 哎,多好的一个女人啊! 陈行心中越想越来气,却也只得长叹一声:“一会儿你收拾下东西!”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可当听到陈行亲口说出这句话时,李清雪心中还是很痛! 不过仍旧展颜一笑:“好,妾身的一切全凭夫君安排!” 她不想将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现给他,令他心生内疚,他为自己做得够多的了! 陈行不敢直视李清雪的美眸,低头道:“我会安排小伍与孙大哥他们护着你,今夜便起身前往南道郡,江南富饶,气候宜人,适合居住,银钱不用担心,届时到了江南寻个铺子,做你想做的事儿,若我能……若有机会,我会去寻你!” “好!妾身等着夫君来寻!” 交代好一切之后,陈行出了凉国公府,坐上了宫里前来接驾的马车。 临上车前深深地瞥了眼自己生活过一年多的地方,最终他选择放手一搏,不为别的,就为了心中的这口气,若是谈得拢,自己低声下气些也无妨,可若是谈不拢,了不起一拍两散。 与其憋屈着活着,不如畅快一死,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 若是让自己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仔细检查好怀中上好膛的燧发枪,陈行开始闭目养神,只是这身子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小公爷,到了!” 车外的小太监轻声唤道。 陈行睁开眼,走下马车,随手将身上的钱袋丢给他,轻声道:“有劳公公了!” “小公爷折煞小人了!” 小太监受宠若惊的接过钱袋,忙不迭地躬身行礼。 人嘛,赤条条的来,自然是赤条条的走! 陈行慢条斯理的走在皇宫内,打量着偌大的皇宫,上一次来还没仔细看过,如今倒是有机会了。 只是觉得有些空旷,也是难为这位十来岁就登基的女帝了,本就是好动的年纪却被束缚在这深墙高院之内,泯灭了天性! “见过小公爷!”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陈行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崇明殿。 而殿外站着的太监令他有些意外。 “尹公公这是高升了?” “承蒙小公爷的厚爱,那句不错令小人升了官,还未来得及感谢小公爷的提携!”尹让毕恭毕敬道。 “呵呵,尹公公说笑了,公公福缘深厚,陈行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尹让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才几日不见,这位小公爷仿佛洗尽铅华般将锋利的锐气一扫而光,反倒是沉稳了许多! “小公爷,还请先进崇明殿,莫要让陛下等急了,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吗?也许吧!” 陈行喃喃自语,深吸一口气,抬腿迈入侍卫帮其推开的崇明殿! 随着陈行一步跨入,崇明殿的大门随后便被关上。 看着如先前一般被屏风挡住的龙椅,陈行没多想,两步上前恭声道:“臣,陈行,见过陛下!” “为何见朕不跪?” “因为臣不服!” 陈行高声道,同时也在暗自打量四周,只是乍看之下,不由得纳闷,偌大的崇明殿只有自己与女帝二人? 秦若澜坐在高位自是将陈行的言行举止一览无余,心中好笑的同时板起脸,嗓音沙哑道:“为何不服?” “陛下,臣扪心自问,未曾对陛下起过不臣之心,非但没有,反而多次替陛下出谋划策,平定叛乱,敢问陛下,臣可曾辜负过陛下的信任?” 秦若澜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语气不善道:“你是在怪朕没有赐婚与你?” “正是!” 秦若澜一拍龙椅,口中娇斥:“陈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朕的决定!” 陈行既然豁出去了,自是不会对龙椅之上有半分退让,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谁的气势更胜一筹! “陛下,臣与李清雪二人两情相悦,亦可说同生共死,民间尚且知晓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若我因陛下而抛弃她,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天下人?” “你陈小公爷也知道天下悠悠众口?朕若是没记错,当日在宣武门面对孔青书之时,你可没这般识大体!” 陈行气势一僵,随即讪笑道:“情况不一样,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哼,巧言令色!”秦若澜隔着屏幕暗啐一口,话都让他陈行说了,反正横竖他都有理。 “朕也听闻你与李清雪一事,不失为一段佳话,可陈行你该知道,你我二人不似坊间寻常百姓,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 “臣知道陛下心中所虑,故而臣可以在这大殿之中对着灯火起誓,我凉国公府绝不会有背叛陛下的一天,只求陛下允了臣的婚事!” “陈行,若是对着灯火起誓有用,这天下就不会有食言而肥一词了!你可明白?” “陛下如何才愿相信微臣!” “唯有你陈行的儿子当上太子,朕才会放心!” 秦若澜说出这话之时,俏脸早已如熟透的果子,殷红一片。 “陛下,这是谈不拢了?” 陈行确定自己目之所及之处并无一人藏身,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入怀中,足步轻移道:“老祖宗说过,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若是陛下一定要臣入宫,臣唯有一死,可便是死,臣也会让陛下明白一个道理!” 秦若澜似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并不畏惧,反而笑着道:“什么道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便是你怀中的燧发枪吗?” 陈行微微错愕,随即恍然大悟,恐怕是秦若澜告诉她的! “不错!” “所以你想弑君?” “不想!但只能如此!” “为了一个李清雪值得吗?”秦若澜轻叹口气。 “换作别人也是一样!” “换谁?比如王怜?也对,为了她,你都敢无诏缉拿先帝之子,甚至还敢用刑!” “那夜是臣职责所在!”陈行不吭不卑道。 “朕倒是听说了你们几人之间的事情,可朕如今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了李清雪公然与朕对抗,为了王怜又敢私自缉拿皇家子弟,可你为若澜又做过什么?” 陈行愣了愣神,仔细想来这段时间好多事其实都有关秦若澜,可偏偏细说起来没有一件事是为她所做,饶是陈行脸皮这般厚的人,这会儿听到女帝提起秦若澜的名字,心里也对她也感到一丝歉疚。 见陈行不说话,秦若澜接着道:“若朕没记错,你与若澜可是要相识在她们二人之前,不知朕说得对否!” 陈行点了点头:“诚如陛下所言,臣与秦若澜确实相识与她们二人之前!” “那你心中对她可曾有半分男女之情?” 陈行没有发觉,龙椅上的女帝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在颤抖,屏风后的身子也微微轻颤,一双玉手更是不自觉的握紧龙椅上的扶手,等待着陈行的答案! 二人谁也没说话,一时间偌大的崇明殿寂静无声,宛如无人在殿! 良久,陈行深吸一口气,仅是这一个动作,就令秦若澜一颗芳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 秦若澜美眸泛起一丝泪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至少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强忍着激动,秦若澜开口道:“朕听闻你曾对她心生厌恶,这又作何解释?” “陛下,臣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今细细想来,或许正如清雪所言,臣往日里喜欢捉弄、欺负秦若澜,也是存了一点别的心思在内,或许下意识的行为,往往被错当成了习惯使然,令臣瞧不清心中所想!如今经陛下提醒,臣才明白,如果不是喜欢,谁又会捉弄、欺负一个人呢!” 深吸口气,陈行接着道:“说来不怕陛下笑话,那日在豫州时,清雪就曾问过臣同样的问题,若是秦姑娘当真心有所属,钟情于楚校尉,夫君心中就没有些许别的滋味!” 秦若澜强忍着紧张,颤声问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臣当日的回答是,臣又不是曹贼,不好人妻这口!” 秦若澜略带一丝失望,可陈行接下来的话,却让秦若澜恨不得扑倒在他怀里,大骂他是浑蛋。 “可当臣见到她与楚年行二人在一起谈笑风生时,心头却闪过一股莫名的难过与酸楚!” 秦若澜此刻算是释然了,往日里只有自己吃醋死不承认,没想到陈行也有这一面! “所以她们三人谁才是你不愿入宫的理由?” “都是!”陈行沉声道。 “若朕非要你入宫不可呢?” 陈行眸底闪过一抹决绝,冷声道:“今日崇明殿内,便唯有血溅五步!” 秦若澜心中是既感动又气愤,于是心下起了小心思:“你若不想入宫也行,但这三女之中你只能选其一!” “不可能!”陈行摇了摇头。 “陈行,你莫要得寸进尺!朕容你不入宫已是开恩,若是……” “陛下,来之前,我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今日也做好葬身于此的准备了!” 陈行一步踏出,便不再收势,一步步朝着龙椅走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容不得自己首鼠两端! 见陈行朝自己逼近,秦若澜紧张道:“陈行,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崇明殿!” 来到屏风前,陈行停住脚步,沉声道:“陛下,臣最后问一遍,此事可有商量?若陛下开恩,臣自当为陛下竭尽全力,鞠躬尽瘁!将大商带入盛世,如若不然,臣亦做好与陛下共赴黄泉的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陈行握着燧发枪的手一刻不敢松懈,虽然看似整座大殿只有他与女帝二人,可谁知道看不见的地方藏着多少人? 他不信女帝敢放任自己与她独处,若女帝的心这般大,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电视剧里演得可不少,保不齐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蹦出个暗卫、影卫之类的,自己至少在死前能拉女帝垫背! 可陈行千算万算没算到,整座大殿真的只有他与秦若澜两人,这也是秦若澜对他的信任! “朕从不受人威胁,有本事你就杀了朕!”秦若澜倔强道。 陈行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死透了。 “好,便如陛下所愿!”陈行举起燧发枪隔着屏风对准了秦若澜。 二人对峙许久,谁也没开口! 突然陈行将枪放下,秦若澜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失望,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可陈行下一句话却让秦若澜气得恨不得抽他两巴掌,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这些! “不对,死之前我还没见过陛下长什么样,要是就这么死了,去了阎王殿我也不知道该状告何人!” 秦若澜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声,尚未来得及出声呵止,陈行便已绕过屏风来到龙椅前。 只是这一眼,令他整个人都麻了! 脑海中只有苏轼的题西林壁中的一句:“不识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155章 你这叫犯罪! 眼前之人陈行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令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初见那一霎那,她也是穿着这身水蓝色长裙,仿佛从碧波荡漾的湖水中走来,轻盈而又飘逸! 虽说当日被人提刀追着砍属实狼狈了些,可那张美得不似凡间女子的面庞,饶是令前世见惯了美女的陈行也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叹为天人! 尤其是她那双传情的桃花眼,眸底霞光流动,好似藏有一条璀璨星河,令人沉迷其中而不可自拔! 挺翘的琼鼻与雪白的脖颈,二者恰到好处的为她增添了几分精致与高贵! 这身装扮令陈行觉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仿佛回到了那夜初见。 只是她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狼狈,妆容也更精致了些,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 深深地吸了口气,陈行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你等等,我捋一捋!” 陈行大脑的CPU已经超负荷运转了,他这会儿已经不是感觉不真实了,而是有种黄粱一梦的体验。 眼前之人是谁?大商女帝! 可这熟悉的面容却是自打相识在一起,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身后的秦若澜。 秦若澜?大商女帝?他这会儿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是被人当猴耍了? 不对,也不能算是被当猴耍,仔细回想二人相处的细节,好像自己遗漏了很多东西! 一个大官的女儿,她凭什么能够调用鱼鳞卫的军需? 一个女帝的闺蜜,又如何敢做女帝的主? 再结合陶牧与楚年行对她的态度,以及李清雪所言,种种迹象表明还是自己太年轻了,许多细节都没有深究,否则早就该发觉其中的不对劲了! 陈行这会儿觉着自己好像个大傻子! “捋清楚了?” 秦若澜朱唇轻启,眉眼含笑。 “你玩儿我呢?” 陈行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秦若澜倒也没在意,仿佛对他这种目无尊卑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何为玩儿?”秦若澜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她有时候是真不能理解陈行嘴里蹦出来的词,准确来说不是不能理解,而是同样的字从陈行嘴里说出来,总觉着变了味儿。 “呃……就是把我当猴耍的意思!” “哦!”秦若澜微微颔首,算是学到了一个新词。 “朕如何玩你了?” “你明明就是女帝,为什么还非得冒充秦若澜?”陈行语气中微微有些动怒。 无怪乎陈行会生气,他今夜可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前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一迈进阎王殿,阎王爷便亲切的上前握住你的手,笑着道:“总算是进来了,先前就看你在门口傻站着不进来,这下心里算是踏实了!” 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得死在这崇明殿了,保不齐皇室编个理由,自己的尸体还得被人拿去和女帝配阴婚呢! 呸,多晦气啊! 如今死里逃生,冷静下来细想,总觉着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果然,京都套路深啊!一个两个就跟心眼子成了精似的,没一个是实诚人! 秦若澜嘴角上扬:“那你可知大商女帝的闺名?” 陈行略一沉思,摇了摇头,可随即又面露错愕的睁大眼睛,指着她道:“不会吧……你……” 秦若澜狡黠一笑:“正如你所想,朕的闺名便是秦若澜!” 顿了顿,秦若澜站起身,望着偌大的崇明殿,沉声道:“父皇的子嗣中,公主以若,皇子以羽为辈分,所以朕便是秦若澜,秦若澜也是朕,亦是这大商的女帝!” 陈行见她这副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模样,不乐意的冲着她长裙下的翘臀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老气横秋的,看把你能的!” 香臀被袭令秦若澜心神一荡,随即俏脸通红娇嗔道:“放肆,你……你……” “我什么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叫犯罪,好家伙,跟我爹合起伙来玩儿我,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作案,懂什么是团伙作案?两人或两人以上就能称之为团伙了,是要判重刑的!” “说吧,还有多少人知道?”陈行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道。 “朕算算,忠伯伯、小环、陶牧、王承瑞王公公、楚年行,估摸着应当还有些人吧!朕也不记得了”秦若澜掰着嫩如白葱的玉指,嘴里嘟囔道。 “好家伙,规模还不小!你这们这是要逆天啊!” 不等秦若澜开口,陈行一脸委屈道:“你们良心真的就不会痛吗?” “谁让你整日就知道欺负我?”秦若澜撅着樱桃小嘴,语气不满道。 “呃……” 陈行一时间无力反驳,好像秦若澜说的也没错。 “那你今日便是来和我摊牌的?”陈行转移话题道。 秦若澜斜靠着龙椅,素指缠绕青丝,语气略显调皮道:“起先是这么想的,当试探你时,你的话又让我改了主意,就又不想了,可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大,真就绕过屏风过来了!” “得亏我过来了,不然还得接着做蒙鼓人呢!” “活该,谁让你整日里就知道欺负朕!” 陈行反驳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整日里还和我对着来了呢!” “那不一样,我身为大商的国君,考虑的事情自然要比你多,顾忌的东西也比你多,你是杀痛快了,可我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我找谁说理去!” 陈行哑口无言,听秦若澜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刚想道歉的时候,陈行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故作凶狠道:“合着那日在朝堂上你是故意的是吧?让我转个圈,秦若澜,你胆子够肥啊!” “你管我,朕乐意!”秦若澜粲然一笑道:“那日陈小公爷还真像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叫什么来着?哦,对,鸭子是吧!哈哈哈哈!” “秦若澜!”陈行咬牙切齿地站起身,准备和她算算账。 突然,陈行一拍脑门,惊呼道:“糟了,我让清雪去南道郡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不行,我得赶紧把她追回来!” 秦若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用追了,你的心肝宝贝没走成,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若是真把你逼上绝路,你未必不敢弑君!既然做好弑君的打算,定然是要安排好一切的,王怜与我,你自是不会担心,一个是位列首辅的辅政之臣嫡女,一个是手握天鹰卫的权臣之女,她们两人你比谁都放心,你只担心李清雪一人而已!” 听到这话,陈行犹如被正妻捉奸的丈夫,神色尴尬,讪笑着挠了挠头:“谁让清雪如今只有我一人呢!” “哼!”秦若澜冷哼一声,心中酸楚不已。 “好啦,别生气了嘛,清雪孤苦伶仃,你作为大商女帝,她也是你的子民,难不成你就真忍心看着她无依无靠?漂泊半生?再说了,说起来她爹,我那老泰山,还是为了你老秦家尽忠的,于情于理,你都不该与清雪计较!你是一国之君,理应大度些!” “这是自然,朕……不对!”秦若澜回过神,自己差点被陈行绕进去了! “小贼,你又想诓我!” 见秦若澜如此之快就反应过来,陈行懊恼不已,自己只差一步就能忽悠成功了! “啧,可恶,功亏一篑!” “你在嘀咕什么呢?”秦若澜骤然拔高音量,怒气冲冲指着陈行道:“你满脑子就是李清雪,你……呜呜呜……你……放开……嗯哼……” 话未说完,秦若澜就被陈行一把搂入怀中。 对付醋意盎然的女子,有时候“吻住”比“稳住”要来得更容易些! …… “楚小公爷,如今乞塔人兵临城下,大有破城拔寨之势,你却让我等坚守不出,难不成麒麟军的名号是靠守城守出来的吗?”环眼豹头的壮汉冷声道。 “放肆,敢如此和楚校尉……” “我看你才是放肆,这里是军营,不是京都那等烟花之地,在这里比的是官职,论品阶你等都不该在这帐中议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本将?” 楚年行拦下还想开口的朱宏,态度恭敬道:“祁将军,属下以为大将军如今昏迷不醒,诸位与乞塔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前些时日乞塔人刚吃了败仗,如今不过才短短一月不到,对方就卷土重来,还这般兴师动众,想来此间定有蹊跷,我等若是现在出兵,恐正中他们下怀,所以属下这才建议,暂且据守不出,待谍子摸清乞塔人底细回报之后再做打算才是上策!这也是大将军临昏迷之前下达的军令!” “哼,如今乞塔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等数日高挂免战牌,若是大将军一直不醒,难不成麒麟军就一直龟缩不出吗?长此以往,楚校尉将我军士气置于何地?”祁连玉冷声道。 “祁将军不必多虑,此间发生之事,属下已命人快马加鞭传回京都,想来就在这几日便能抵达,还请将军稍安勿躁,一切待陛下回信之后再做定夺,所以在此之前,还请祁将军按照大将军之意,据守城池,莫要轻易应战!” 对于楚年行的话,祁连玉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却也无可奈何! 这帅帐之中十有七八都是他楚天宁一脉,故而这时也不好太着急争权,免得引起对方怀疑。 祁连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等京都那边回信之后我等再来商议吧!不过……” 顿了顿祁连玉抬头对着众将士道:“如今大将军昏迷不醒,按律由本将接手麒麟军,所以往后必须按规矩来,五品之下皆不可入帐议事!听清楚了吗?” 朱宏双目喷火,他现在恨不得提刀剁了这姓祁的王八蛋。 “属下遵令!” 待众人离开之后,祁连玉眼眸阴鸷:传信回京都?哼,王爷早就料到了,三日之后且看本将如何收拾你! “小公爷,你刚就不该拦着我,祁连玉那王八蛋懂个屁的行兵打仗,仗着自家姐姐被先帝宠幸才捞了一些军功,若真按规矩来,他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个队正手底下当大头兵呢!” “闭嘴!” 楚年行低声呵斥,随即警惕地打量四周,见无人才小心开口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懂不懂?如今我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昏迷不醒,我怀疑军中混入了谍子,你这般口无遮拦,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叫我如何护得住你?” 朱宏梗着脖子道:“无非就是一死,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说的什么混账话,没死在与乞塔人的战场上,死在祁连玉这老东西的手里,你不觉着憋屈?我听着都窝囊!”楚年行轻拍朱宏后脑勺骂道。 摸了摸被打的部位,朱宏讪笑道:“倒也是!死在那老王八蛋手上确实挺窝囊的!” “所以朱宏你记着,官大一级压死人,现下这般状况我父亲一脉都被打压,叔伯们心里肯定都憋着一肚子气,一会儿你挨个去和他们说,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这几日先忍忍,等陛下那边回信了再说,若是这个时候争权内讧,万一要是被乞塔人钻了空子破了城,咱们身死事小,这武宁城的满城百姓怎么办?锦州的百姓又该怎么办?对得起当年将锦州百姓托付给我们的锦州州军吗?” 朱宏咬咬牙道:“小公爷教训的是,属下明白了!” 拍了拍朱宏的肩膀,楚年行低声道:“去吧,莫要让祁连玉的人瞧见,免得落下话柄!” “喏!” …… “大人,这就要走吗?不歇息一日?”驿所的官员笑吟吟道。 少年一抹嘴巴上的油腻,摇了摇头:“不了,加急军令在身,多谢驿长了!” “大人哪里的话,我们驿所就是为了方便诸位大人行事而设下的!都是分内之事!”驿长陪笑道。 “烦请驿长替在下换匹好马,先前那匹估计跑不动了!”少年抱拳一礼。 “好说,好说!”驿长扭头冲着一旁的小童道:“快去替大人换匹好马来,要是耽误了大人的要事,我饶不了你!” “喏!” 少年瞧见这一幕会心一笑,并未多言。 驿长贴心地将一袋包裹递了过去,不等少年询问,驿长率先开口:“里面是些肉干与馒头,大人带着路上吃,再往前一日就快到京都了,沿途上也没驿所了!” 少年右手捶胸,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多谢驿长,待我送完军令,回来之时,必与驿长把酒言欢!” “哈哈,好说,好说!” 就在二人寒暄之时,小童牵了一匹高头大马快步走来,恭敬地将手中缰绳交给了少年。 “大人,马来了!” 少年翻身上马,冲着二人拱了拱手:“先行一步,多谢驿长了!” “大人,慢行!” 待少年走远,小童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刘叔,你咋知道是大事的?” 刘叔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沉声道:“我都快记不清上一次加急军令从我们这过是什么时候了!” “哦!”小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希望一切顺利吧!” …… “驾!” 一人一马飞驰在官道之上,少年手中的马鞭甩得更是“啪啪”作响。 现如今他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大将军昏迷不醒,这事儿在军营早就传开了,武宁城中的郎中也来了好几波,可愣是一个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他再傻也知道这是有人暗中下的毒手! 自己早一些到达京都,大将军就多一些希望,故而他不敢懈怠,星夜兼程,便是累了困了,也只敢在马背上闭眼小憩片刻,若不是怕跑死马匹,他都恨不得不去驿所耽误时间!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马背上的少年应声摔落。 借着落马的劲道,少年顺势没入一旁,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灌木丛中! 感受着钻心的疼痛,少年用手感知了下受伤部位的大概状况,可这一探之下不要紧,伤口正往外汩汩冒血(这个词是形容血液流动,包括但不限于外伤)。 暗骂一声卑鄙,难怪对方不急着过来寻自己,这枚暗器竟带着放血槽,好在伤到的地方是肩膀,否则以这个出血量,自己恐怕坚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看这架势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恐怕军中是有敌方的谍子了! 想到这,少年咬紧牙关准备将暗器取出,不然纵使对方不管自己,自己也得失血过多而亡! 如今这种状况早已容不得他去炙烤匕首,不然就是被人当活靶子,横竖都是死,总得搏一搏,否则大将军与武宁城,危矣! 抽出军靴中暗藏的匕首,少年紧张地喘着粗气,几个呼吸之后,一狠心,匕首对着受伤的肩头一点点刺入,顺着伤口将暗器剜出! 剧烈的疼痛令他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内衬也已湿透,根本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可自始至终,少年都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待上好药后,少年这才敢探头朝着自己摔落的方向窥视。 可周遭安静异常,很显然对方是个老手,极有耐心! 既然对方的目的是在截杀自己,必然是为了自己怀中的这份军令,他们有的是时间和自己耗着,可自己耗不起! 想到这,少年逐渐隆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随即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官道走去,最终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隐藏在树林中的刺客见状也不急,十分有耐心的等着。 一时间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少年的身体始终没有异动,刺客这才放心从林中走出。 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近少年的尸首! 用脚踢了踢,像是死透了,刺客这才松懈下来,蹲下身翻过少年的尸体朝他怀中摸去。 少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刺客伸手探入少年怀中之时,少年握着匕首的右手瞬间划出,刺客下意识躲避,仓促起身,脚步踉跄着朝后退去。 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一次,少年深知错过了便再无击杀的可能! 于是借着匕首挥出的瞬间,左手一撑,趁势起身,朝着刺客飞身扑去! 刺客本就踉跄的步伐在少年飞扑上来的刹那,脚下一绊,整个身子朝后仰去,少年眼中精光一闪,顺势骑在刺客身上,双膝死死压住刺客的两臂,举起匕首猛地刺了下去。 “噗嗤”利器入肉,发出微响! 原本距离刺客胸膛仅有一寸之遥的匕首,却停在半空之中,再也落不下去。 少年虎目圆睁,似有不甘的倒在官道旁。 到死,手中的匕首也不曾松开分毫! 第156章 世事难料 刺客惊魂未定的看着倒在一旁致死都未曾闭眼的少年尸首。 先前一幕太过凶险,自己还以为要折在这少年的手上了。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还是不够谨慎!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身子到现在还有些发抖! 可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寻找出手相助之人。 只见一道人影自阴影中走出,借着月光刺客才看清眼前之人是个面容狠辣的汉子。 汉子面冷声寒道:“没用的东西,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一个入伍不到两年的新兵蛋子就差点让你折戟在此,你们黑雀就是这般替王爷做事儿的?看来我得和王爷好好说说关于你们的事儿了!” 刺客被训斥的不敢开口辩驳。 没办法,谁让自己差点将事情办砸了! “大人教训得是,属下该死,不过还请大人看在我们黑雀尽心尽力替王爷办事的份上,给小人一个将功补功的机会!” “哼!”汉子冷哼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包裹抖开,里面装着的干粮散落一地,接着便开始擦拭起佩刀上的血渍。 “你倒是忠心得很,也罢,大事未成,还得需要你们替王爷干脏活,今日这事儿我便替你瞒下了,信,我带回去给祁将军,这具尸体你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吧!记着,掩埋尸体这事儿做的漂亮些,若是被人寻着端倪,顺着蛛丝马迹查到点什么,到时候即便是我不说,你们的下场我想你也该明白!” “多谢大人!” 汉子顺手将擦拭完的帆布揣入怀中,看了眼不远处的马匹喃喃道:“还好,没跑远,不然老子还得走回去!” 看着汉子骑马离去的背影,刺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愤愤不平的踹了一旁少年的尸体一脚,轻啐一口:“呸,什么玩意儿,若不是我们干脏活累活,哪儿轮得到你这般逍遥自在!” 不过,骂归骂,事儿还得做,不仅要做,还得要做的漂亮。 尤其这是官道附近,来往行人众多,一个不慎,遗漏点什么被眼睛尖的人瞧见了,这乐子可就大了! “真晦气,还下起雨来了!” 刺客随口嘟囔了一声,便拖着少年的尸首朝着林中走去…… ……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原本准备吹熄烛火就寝的刘叔再次披上蓑衣,一边提着灯笼一边应承着急忙慌的前来开门! “来了,来了!” 刚一开门便瞧见被雨水打湿了的汉子,刘叔抹了把脸,擦去眼睑上的雨水开口问道:“这位大人,您这是?” 汉子也不废话,随手掏出腰牌:“麒麟军办事儿路过这里,突然下雨了,寻个地方避避雨!” “好说,好说,大人里面请!” 刘叔赔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枣!” 小童一眼就瞧见汉子牵着的高头大马,兴奋地叫嚷道。 汉子眼底露出一抹杀意,右手不自觉的搭在刀柄上。 刘叔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小童,嘴里骂道:“去去去,你那匹小枣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看着匹枣红色大马就是你的小枣,这是军爷的军马看不出来吗?没点眼力劲的东西,赶紧去将军爷的马牵去后院,拿上好的饲料喂养,若是怠慢了,不用军爷开口,老子就先揍死你!” 小童微微一愣,随即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汉子递来的缰绳,牵着骏马朝后院走去。 汉子闻言这才稍稍放下戒备,右手顺势掏出怀中的帆布擦了擦头上的雨水道:“有劳驿长了!” 看了眼汉子手中的帆布,老者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军爷里面请,若是淋湿了容易感染风寒!” 说着还贴心地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替汉子挡雨! “呵呵!多谢!” 刘叔一进大堂就赶紧从后面取出一坛酒水,当着汉子的面解封,倒了一碗给汉子,又顺势替自己倒了一碗,这才开口笑道:“军爷喝点酒,暖暖身子!” 汉子端起碗放在嘴巴并没有喝,而是拿余光扫视刘叔。 刘叔却像是没瞧见一样,一口猛地灌了下去,一抹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谄媚道:“若不是军爷来了,老头子还不敢开这坛酒,不过待会儿还得请军爷帮个忙!” 见刘叔都喝了,汉子这才抿了一小口,咂摸着嘴,放下手中的酒碗笑道:“驿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就是这酒吧,每笔都得记账,不然月末来查账的时候说不清!” 刘叔笑着从柜台后面取出来一本账簿,翻开道:“这一笔笔都记着呢,所以若是……若是……” 汉子接过账簿,一边看似随意地翻看着,一边轻笑道:“驿长有话直说便是!” “嘿嘿,那老头子也就厚着脸皮说了!” 刘叔手足无措道:“若是军爷喝不完,这酒……这酒能否……” 汉子哑然一笑:“没问题,我也得回去复命,喝不了几口,若是驿长不嫌弃,留下自己喝了便是,算我头上!” “唉,唉,多谢军爷,多谢军爷!老头子替你满上!” “驿长客气了!” 二人推杯换盏间,小半坛酒就下了肚。 汉子一抹嘴道:“驿长看你这般豪爽饮酒,可曾是从过军?” 刘叔一愣,随即笑道:“军爷说笑了,老头子不过是仗着自家女婿在当地做个小官儿,这才勉强混了个驿长的闲差,平日里也就混混日子,捡些来往的达官贵人剩下的菜肴吃上两口,遇上大方的觉着老头子伺候得还不错,还能得些赏钱!” 汉子笑了笑没说话,这老头是在点自己呢! 于是也不磨叽,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刘叔笑道:“有酒岂能无肉?劳烦驿长费费心,弄点下酒菜来,我也好解解馋,看这雨势,今夜恐怕是走不了,索性就与驿长喝个痛快!这菜钱我自己掏了,就不用入账了,余下的就当给驿长的辛苦费了!” 见着银锭,刘叔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抓在手中掂量了起来,可随后又像是做错事儿的孩子般不好意思的将银锭放在桌上。 “军爷,稍等,老头子这就去替你做几个拿手好菜!” 见刘叔并未拿钱而是起身就朝着后厨走去,汉子暗中哂笑,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是要点脸面的! 只不过汉子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警惕。 待刘叔进入后厨,汉子也放下酒碗悄悄地跟了上去。 “刘叔,那匹马……” 刘叔神色一凛,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喂完马还不赶紧去大堂内听候军爷的差遣,在这杵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若是一会儿军爷找不到人发了火,老子的赏钱没了,我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小童被刘叔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紧接着眼中开始弥漫雾气。 刘叔一咬牙,又是一巴掌抽在小童的脸上:“哭哭哭,哭什么哭,给老子憋回去,把眼泪擦干净了,若是扫了军爷的兴致,老子剥了你的皮!还不快去!” 小童抹着眼泪,朝着大堂走去! 他不明白为何往日和善的刘叔今日跟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这般凶恶! 虽说自己是他捡来的,可平日里对自己都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自己。 只是每次路过的大官儿留给自己的赏钱,他都要夺走,说是怕自己乱花,要留着将来替自己讨媳妇儿用,不能让老屈家绝了后! 可每当问刘叔自己的身世时,他总是说自己是个孤儿,是自己路过野草地听见有娃娃哭,才发现尚在襁褓中的自己! 因为心善,才把自己领回来养大的! 汉子听到动静,也是第一时间坐回了酒桌上,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看着脸上印着个巴掌的小童也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斟满酒杯! 没一会儿,刘叔笑着从里面端来三碟下酒菜。 汉子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露出一抹惊叹道:“驿长好手艺啊!这手艺便是到了酒楼做个大厨也是够活了!” 听着汉子的称赞,刘叔笑谦虚地摆了摆手:“这可不,我这饭菜便是到了底下,阎王爷尝过都舍不得放我回来!” “哈哈哈哈!驿长真会说笑!” “呵呵!”刘叔搓了搓手陪着笑。 “来来来,驿长,我先敬你一杯!”汉子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哎哟,军爷这是折煞老头子了,哪儿能让您敬我呢!” “哎,无妨,相逢即是有缘,今日你我不醉不归!”汉子豪迈道。 “是啊!相逢即是有缘!”刘叔望着门外喃喃道。 随即端起酒坛笑道:“来,我替军爷满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叔轻咳两声,挡了眼袖口,随即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大人还请在账簿上签上名字与职务,否则老头子不太好交差!” “小事儿,都是小事儿!驿长拿来便是!”汉子随意道。 当账本递过来的时候,汉子看也不看飞快的在上面写下自己的职务与姓名,刘叔这才知道,眼前之人名唤邓明,乃是麒麟军的守备将领,从五品的官职! 写完后邓明将账簿一合,随手抛给刘叔道:“来来来,驿长接着喝!” 刘叔小心翼翼的收好账本,生怕弄丢了。 “来,小鬼,你也陪我喝两杯!” 刘叔一听这话,神色一变,连忙上去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娃娃还小,喝不来这等烈酒。” “不小了,估摸着也有十四五岁了!”邓明摸了摸小童的脑袋感叹道:“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入伍了!” “去拿个碗来!看你这样子也是馋了,夹两块肉去旁边吃去!” “哎哟,军爷,不能给他吃,孩子这嘴吃刁了,往后吃别的都没味儿了!” 邓明眼眸一寒,冷声道:“驿长,酒不让喝,菜也不让他吃,难不成这酒菜之中有毒?” “军爷说笑了,哪能儿啊!老头子不也是陪着您喝酒吃菜的嘛!” “倒也是!” 邓明仔细一琢磨,似乎是这么个理,暗骂自己太过小心了! 可突然腹中一阵绞痛,邓明脸色惨白,额上冷汗直冒,指着刘叔道:“老家伙,你给我下毒?你也吃了,怎么……” 邓明话未说完,只见刘叔举起手中的袖口,上面赫然是一滩漆黑如墨的毒血! 刘叔这会儿再也压制不住,嘴角溢出一抹黑血,冲着邓明踉跄地走去。 邓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这会儿中毒已深,早已经没了反抗的心思,任由刘叔在自己身上摸索! 片刻后刘叔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件,用唯一没有碰过酒菜的那只手将信件抛给小童,唤道:“狗娃!过来!” 狗娃被眼前的一幕吓愣住了,手足无措的上前想要扶起刘叔。 没承想被刘叔一把推开道:“别……别碰,这血……有毒……去……去……拿油纸将……将账簿与信件包裹好,骑……骑上小枣,送……送入京都!” “刘叔!” “莫哭,还疼吗?” 狗娃拼了命的摇头。 刘叔这才欣慰的笑道:“记……记着,没……没进凉……凉国公府前,便……便是死……也……也得护……着你……你怀里的两样东西,你……你爹是杀乞塔人死的大英雄,你……你……是咱锦州边军的种,莫……要……丢了锦州边军的脸!” 狗娃还想说什么,刘叔竭尽全力怒吼:“走,快走!” 一抹眼泪,狗娃将包裹好的东西揣入怀中,冲着刘叔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跑向外面。 临到门口,留恋的看了一眼刘叔,一咬牙,披上蓑衣朝着后院狂奔而去。 “难怪这么狠,原来……是锦州边军出身!” 刘叔剧烈地开始咳嗽,黑血顺着嘴角不停流下:“老子……老子锦州……边军……斥候营……刘……刘威!” 邓明释然的看着他“值当吗?” 刘威挣扎着将身子靠在柱子上,似是回光返照般,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裳,露出一条数寸长的可怖刀疤。 面容狰狞地笑道:“锦州是老子的家,老子……弟兄们都死在这了,想……想祸害……锦州的百姓,谁……谁……来也……不成……不成!” 刘威双目逐渐失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语气渐渐微弱,直至低不可闻…… “早……早……就说了,阎……阎王爷尝……过我的菜……舍……舍不得放我……放我回……来……的……” 随着话音落下,这位锦州边军斥候营出身的老兵,到死还惦念着锦州的百姓…… 看着再无半点声息的刘威,邓明惨然一笑:“世事难料啊!” 随即一口黑血喷出,邓明喃喃道:“老哥哥,到了下面,咱们……再接着喝……听听你……这…伤疤…的……” 一阵穿堂风过,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堂,瞬间漆黑一片…… 第157章 义务教育刻不容缓 终于,在秦若澜以为自己即将要窒息的时候,陈行松开了她的朱唇,缓缓将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只是在高峰上作怪的大手倒是一刻都没闲着! “呸,登徒子!” 想起先前自己顺从陈行的荒唐一幕,秦若澜心中是既羞又怒,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推开陈行,站起身朝着他的胸口挥舞着粉拳! “卧槽,你谋杀亲夫啊!”陈行怪叫着任由她不停地捶打。 “无耻行径,莫说是打,便是杀了你,谁也说不出朕半个不字来!” “好啦,好啦,人你也打了,气你也撒了,这醋劲也该散了!” 陈行一把扯过秦若澜,后者脚下失重,跌入陈行的怀中。 “好不要脸,谁吃你的醋了!” 饶是身心都已沦陷的秦若澜,此时此刻亦如邻家少女般口是心非。 陈行嘴角上扬,安抚道:“好好好,你没吃醋,你是女帝,怎么会吃醋呢!是我,都是我,我吃醋了,行了吧!” “哼,酸死你才好!” “真要酸死我了,你不得守活寡?” “朕才不会,朕会再寻良……呀!” 秦若澜尖叫一声,双眸羞愤道:“你就不会轻点?” 陈行挠了挠头,讪笑道:“那我一会儿捏轻点!” 突然反应过来的秦若澜面如桃花绽放,娇嗔道:“你还想再来一次?” 陈行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一回生,二回熟嘛!” “呸,回你的凉国公府拿你的宝贝疙瘩练手去!” 得,有时候这女人吃起醋来真的就是不讲理! “如今咱俩都这样了,总不能不给个名分给我吧?” 陈行委屈巴巴地看着秦若澜,那模样像极了一条流浪在外的流浪狗。 秦若澜“噗嗤”一笑,语气戏谑道:“行啊,若是想要名分,那便断了与李清雪和王怜的关系,入宫尽心地伺候朕,届时,想要什么名分朕都能给你!” “你这丫头贼心不死啊!”陈行没好气道。 “朕乃一国之君,如何会与他人共侍一夫?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皇家颜面扫地不说,宗室那些个长辈就得挨个来训朕,甚至会让朕赐死你!” 秦若澜语气不善道:“你到时候双手一拍就走人了,你可知朕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吗?” 陈行脸皮是厚,但也没厚到让女人顶在前面扛雷的地步! “要不我来处理?”陈行试探地问道。 秦若澜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指着陈行道:“你来处理?怎么处理?和裴家一样,将大商皇室也给屠了?” “这哪儿能一样啊,裴家是裴家,你老秦家是老秦家!”陈行心虚道。 其实这话秦若澜还真是说中了! 陈行虽不至于屠了皇室,但杀鸡儆猴还是必要的! “哼,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性子?” 秦若澜翻手打落又要再次作怪的大手,语气冷漠道:“别看如今只有贤王与晋王在朝堂上,那是因为没什么大事儿其他的皇亲宗室根本就懒得上朝!你信不信,只要这事儿传出去了,明天上朝之前,这些个宗亲们就得集体跑来天禄阁,逼着朕将你这么个辱没皇室颜面之人给治罪!到时候别说忠伯伯的三十万玄甲军了,就是算是加上楚天宁那边的麒麟军,你信不信他们都有的是法子把你给弄死?” “卧槽,真的假的?”陈行惊呼出声,自己还是小看了古代皇室的手段! “你以为朕这一国之君是那么好当的?” 秦若澜翻了个白眼:“朕不管,便……便宜都给你占了,你可得给我想个法子,否则我就告诉忠伯伯你轻薄我!” “哇,秦若澜,你还要不要点脸,明明你刚刚也是一脸享受的表情好不好!谁轻薄谁还真不一定呢!” “我不管,反正若是没有法子,今夜之后,你就等着忠伯伯狠狠地责罚你!” “你……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你懂什么?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秦若澜面露得意之色:“如此简单有效的法子不用,却非得自以为是的去寻其他法子,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陈行恶狠狠地盯着秦若澜,故作凶狠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厌烦了吗?” 秦若澜咯咯一笑,纤长如嫩葱般的玉指挑起陈行的下巴,一副君王审视美人的姿态,语气略带清冷道:“那你会吗?” 陈行的脑瓜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这会儿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欲罢不能了! 没想到看似清冷的秦若澜骨子里竟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女帝姐姐,你好会啊!” 秦若澜尚未反应过来陈行话中的含义,就觉食指滑入了温湿的甬道中。 仔细一看竟是陈行这个坏胚子含住自己的素指。 秦若澜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儿经得起陈行这般挑逗。 要不说还得是前世互联网好呢,很多东西传播的快,学得也快! 瞬间俏脸蹭的升起两团红晕,语气软糯道:“别舔,脏!” 陈行猥琐一笑:“嘿嘿,不妨事,不妨事,脏点好,不然我如何把它舔干净!” 秦若澜这回算是体会到陈行这人究竟是有多无耻,强忍着酥麻感将玉指抽离。 语气羞涩至极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先说好,任你说破天去,我也不可能和她们共侍一夫,其中利害我也已经言明与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提到这事儿陈行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利弊,可若是让他二选一或者三选一他都做不到。 欲望一旦蔓延开来,这人的思想就变得极为活络,当真应了那句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为了能够享尽齐人之福,陈行这会儿已经在心底开始默默盘算,如何才能将秦若澜与李清雪都收入房内。 其实这其中最关键的不是李清雪,反而是秦若澜,清雪的性子自己很清楚,完全是一个封建女性的模板,夫为妻纲,只要自家夫君开心,她受点委屈也无妨。 今夜之事就不难看出李清雪的觉悟可不是一般的高。 至于秦若澜,主要是因为女帝的身份以及碍于皇室的颜面,还有她那些七大姨八大姑,八竿子都不一定打得着的皇亲国戚,否则拿下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王怜,说实话,陈行会有些小激动,但远远没到她们二人这般田地,真要论起来,陈行只是觉得这姑娘看着自己害羞的模样煞是有趣。 真要是让陈行来排的话,像是李清雪这般贤妻良母的女子才适合做正房! 秦若澜见陈行眉头紧锁,嘴角一翘,面露讥讽道:“难不成聪慧过人的陈小公爷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呵呵,世间若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 陈行感叹道:“你突然一问,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出来什么法子!” 虽惊讶陈行这句话的文采,可秦若澜还是嘴硬道:“哎,那就可惜咯!齐人之福怕是享不到咯!” 其实不是陈行想不出,若他愿意,只需稍微透露下秦若澜的身份,王怜与李清雪自然是会同意做妾,毕竟能与女帝同嫁一人已是莫大的荣幸,如何还敢争夺正妻一位? 只是他不想这么做。 能得到三女的青睐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若是不能有个圆满的结局,陈行这心里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当然,有的人倒是不介意,但这并不能代表陈行! “行了,这些都是后话,反正一时半会儿你也想不出法子,不如先和朕说说这关市一事儿具体该如何实行!” “好嘛,你是跑我这来抓苦力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要是你想出法子了,以后这偌大的大商江山可是你儿子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是吗?”秦若澜目露狡黠。 “算你说的有道理!” 陈行随手搂过秦若澜的纤腰,语气平淡道:“先前的法子虽是只有个轮廓,可这轮廓便是雏形,具体怎么实施还得找些懂行的人来问过才知道。” 秦若澜一点就透,趴在陈行怀中,柔声道:“你是想找苏洵来问?” 陈行把玩着秦若澜的青丝无奈道:“没办法啊,我也只认识他这么一个生意人,不找他还能找谁?” “倒也是,若是我去找人容易打草惊蛇,还会透露风声!一个普通的商贾之人,既不引人注意,又能恰到好处的拿捏他的短处!”秦若澜轻声应道。 “当然,若是你有想收拾的人,也大可以趁此机会将他给办了!” “你想找替罪羊?” “什么替罪羊?多难听啊!” 陈行轻敲秀额,笑着道:“这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秦若澜莞尔一笑:“说得好听,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白了不就是使坏坑人吗?” “瞧你这话说的,人无害虎心,可架不住虎有伤人意啊!” 陈行习惯性地揉捏着娇嫩的双峰,语气冰冷道:“这世家若是不除,想要大商安定繁荣可就难了!我可不想我儿子将来面对的是一群豺狼虎豹!” 一说到真事儿,秦若澜立刻坐直身子问道:“怎么说?” 陈行有些不满,自己正把玩在兴头上,你这突然起身,我得多难受啊! 不过也能理解,来“日”方长嘛,忍一忍不妨事! 于是也收起笑脸正色道:“你可知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秦若澜微微颔首:“这我懂,只是选拔官员,治理国家还需要这些世家出力!” “那你觉着世家为什么能出力?”陈行循循善诱。 “自是因为他们饱读诗书,钻研圣人之道。” “那你觉着所谓的圣人之道真的就是治国的根基吗?” “这……”秦若澜一时间错愕不及。 “我且问你,治理水患光靠一张会说之乎者也的嘴能行吗?” 秦若澜摇了摇头。 “大灾大难之时,饱读圣贤书就能免去灾祸吗?” “不能!” “那我再问你,大商若人人都如圣贤一般,可还需要律法?” 想了想,秦若澜还是摇了摇头! “或许读书人中是有许多忠君爱国,想要报效朝廷之人,可这里面绝不包括世家大族的读书人!” “朕明白,可毕竟寒门出贵子实在是太过稀少,过江之鲫很多,可能鱼跃龙门的又有几人?”秦若澜俏脸泛起一抹苦涩。 “所以啊,少年强,则国强!可这少年不仅仅是世家子弟,还有这大商千千万万的百姓啊!他们的孩子也是少年啊!” “朕如何不知……” “不,你不知!” 陈行食指抵在她的樱唇上接着道:“作为一个帝王,你首先要想的不该是如何将一个朝代延续下去,你首先应该想到是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让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若是能让百姓人人安居乐业,王朝自然而然也就延续下去了,到那个时候,别说是反你了,谁敢第一个跳出来骂你,信我,不用你出手,百姓就能将他给活撕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若澜美眸逐渐明亮,可片刻之后却有暗淡下去:“其中的道理我明白,可若是做起来却不似说的那么容易,吃饱穿暖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难如登天!便如山桑县一事,你我皆知,明明不是朝堂的问题,百姓却都认为是朝廷不给他们活路!” “所以啊,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儿,启民智,开教化!” “说得容易,谁来教?书籍自古都是世家传承,便是普通的一本千字文对于百姓来说,也是昂贵至极,很多人都买不起,更不要说教稚子读书识字了,这坊间又有几人识得字?” 秦若澜微微有些烦躁,她不是不想做一个明君,可她没办法,很多东西都被世家把控,自己又能如何? “这不是还有我吗?” 陈行笑着一指自己道:“若我没把握,怎么敢和你开这个口?” 秦若澜先是一愣,随即狂喜道:“你有办法?” 陈行嘿嘿一笑,学着先前秦若澜调戏自己的模样,勾起她的下巴道:“想知道?那你得求我啊!” 秦若澜一听这话哪儿还不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轻啐一口:“小家子气!” 陈行倒是无所谓,骂就骂呗,反正自己也不少块肉,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秦若澜紧咬贝齿,神色纠结。 陈行见状也不催促,这人嘛,堕落总需要个过程,也需要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不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半天像是要奔赴刑场的秦若澜,飞快地凑到陈行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便逃也似的坐回原位! 只是她这张俏脸火辣辣臊得慌,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变得如此放浪。 而陈行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蓦然睁大,似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当真?” “朕是一国之君,自是一言九鼎!” 这话听着尚有几分霸气果决,只是说这话的人倒是少了些底气,多了些娇羞! “卧槽,来来来,笔墨伺候,这义务教育刻不容缓了!” 说着陈行坐直了身子,铺开白纸,提起毛笔就在案桌上开始写了起来。 秦若澜白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如妻子般在旁替他细心研墨。 二人相辅相成,俨然一副新婚燕尔的模样。 第158章 大商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你这写的是什么?” 秦若澜纳闷地看着陈行写在纸上的文字问道:“什么是大商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没想到陈行头也不抬,直接抛给她一句话。 “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 这话气得秦若澜恨不得拿起砚台就给他脑袋上来那么一下。 可转念一想,这是关乎江山社稷的事儿,随即也就忍了下来! 正所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乳腺增生! 于是秦若澜眼珠子一转,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看到吃不到,急死你个臭小贼! “你若是告诉朕,先前许诺之事依旧作数,今夜朕还可以让你来寝宫,如何?” 陈行握笔的手微微一抖,一条长长的墨迹划过纸面,刚刚写的算是白搭了! 不过,很值得,这一笔划得好啊! “咳咳,我陈行岂是那种裘马声色之徒?” 秦若澜撇了撇嘴,她才不信这鬼话! 先前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自己可是瞧得真切! 果然,陈行轻咳一声道:“只是臣觉着陛下求知若渴的心思是好的,微臣这就替陛下解答。” 清了清嗓子,陈行一指道:“这所谓的五年计划嘛,是大商综合国力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属长期计划。主要是针对大商接下来的重大建设项目、生产力分布和国民经济重要比例关系作出的规划,为大商经济发展远景,去规定目标和方向!在这个过程中若是发现疏漏,我们也可以及时做出更改,并且在不修改大方向的前提下,调整和彻底解决它们!” “什么意思?” 一番说辞将秦若澜说得是云山雾罩的,不懂他嘴里到底在说什么! “简而言之,四个字!”陈行竖起手指笑眯眯道。 “哪四个字?” “兵强马壮!” “当真靠着所谓的五年计划就能兵强马壮?”秦若澜美眸之中泛起一丝狐疑。 不是她不信,而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若是光凭一个所谓的五年计划就能令大商在现有的情况下更上一层楼,她是想都不敢想! “自然不可能是光凭这一纸空文了!” 不待秦若澜开口,陈行把玩着手中的毛笔沉声道:“这需要朝廷以及百姓的配合,还需要下属官员做到令行禁止,少一个都不成!” “推行政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秦若澜俏脸展露愁容:“若是政令那般好推行,朕又何必每日衣不解带地费神这些政事儿!” “所以说嘛,中央集权有中央集权的好处,但其中弊端也是尤为明显!就比如行政体制就会过于僵化,导致很多事情地方官员拿不定主意,所以这是个非常不好的缺点!” 秦若澜似懂非懂地问道:“那你觉着该如何?” “应当将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相结合起来!”陈行眼眸坚定道。 “你的意思是想加大地方上官员的权利?” 闻言,秦若澜秀眉微蹙,对于一个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将手中的权利分散出去,这样不利于掌控朝政! 陈行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笑道:“难为你十几岁登基了,成天想的都是这些争夺权利,勾心斗角的事情!” “若不如此,你恐怕早就见不着我了!”秦若澜撅起小嘴不满道。 “行了,这事儿和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详细跟你解释的话,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这里面结合了成千上万的伟人心血,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按我说的来,我总不能把你娘俩给坑了吧?” 一听这娘俩这词,秦若澜原本消散的红晕再次荡漾开来,佯装嗔怒道:“登徒子,讨打!” 陈行不闪不避,自是知道她不会真打自己,但还是架不住秦若澜的反差感太过迷人,刚想作怪,却被秦若澜娇躯一扭,躲了开来! “还不快写,耽误了要事,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我尊贵的女帝陛下!” 陈行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接着奋笔疾书! 看着他如此勤奋认真,秦若澜嘴角微微上翘,任你智谋过人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地做朕的裙下之臣? 不知不觉写了约莫快有两个时辰了,陈行将自己能想到关于前世的教育、经济、军事、政治等方面的事情尽数写了下来。 谈不上事无巨细,但也颇为细致! 随手将毛笔丢置一旁,陈行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笑道:“目前就只能想到这么多,至于其他的,还得回去细想!” 秦若澜这会儿已经没心思搭理陈行了,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洋洋洒洒的一大片字迹,字字珠玑不说,内容方面也是言简意赅! 深吸口气,秦若澜认真的盯着陈行道:“你可知你写的这些东西究竟有何价值?” 陈行随意道往龙椅上一躺,漫不经心道:“谈价值的话,恐怕陛下你都抵不上这张纸了!” 秦若澜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若是按照陈行所写的来执行,未来五年,整个大商不单单是兵强马壮了。 就光凭一条义务教育而言,不说大商人人如龙,那也是人才辈出! 秦若澜将“五年计划”视若珍宝的捧在手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陈行瞧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觉着好笑,要不说刘姥姥进大观园——长了见识呢! “行啦,别傻愣着了,这玩意儿不值钱的!” “胡闹,这等可作为治国根基之策便是千金万金都买不来,到你口中怎就一文不值了!”秦若澜没好气地训斥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作者是谁!” 秦若澜气势一滞,顿时哑口无言。 这么一看确实如此,对于陈行而言可不就是不值钱嘛,短短两个时辰就能信手拈来的东西,能值什么钱? “快,过来,让我抱抱!” 想起秦若澜软若无骨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的触感,陈行恨不得这会儿就在这崇明殿内就上演一出“王的盛宴”的好戏! 终究还是压下了这荒唐的念头,谁让外面还有人呢! 若是被人听去了,这秦若澜以后还怎么掌权! 被陈行将自己从震惊中唤回神,加之又瞧见这人眼中满是调笑的意味,秦若澜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服气。 “现在就抱吗?不跟朕去寝宫吗?朕凤鸾宫的床榻可是很大的哟!” “卧槽,走走走,现在就去!” 一听这话,陈行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龙椅上坐起,迫不及待的拉着秦若澜就要去她的寝宫。 秦若澜笑着迈开莲步走下龙椅,冲着陈行勾了勾手指! “呵呵,那就随朕来吧!朕这位不好裘马声色的“忠臣”!” “嘿嘿,要不还得是陛下您呢!看人真准!” 伴随着秦若澜一路上明里暗里的挑逗,陈行如今腹中的邪火已然压不住了,打定主意一会儿进去无论秦若澜说什么都得将她先拿下再说别的! 想想一会儿能听到从秦若澜口中发出的糜糜之音,陈行这会儿就觉着“鸡动”! 这破皇宫建这么大干嘛! 就在二人站在秦若澜的寝宫门口时,陈行看了眼两旁的护卫,朝秦若澜递了个眼神! 秦若澜故作不解道:“陈小公爷这是怎么了?可是眼疾犯了?朕替你传太医?” 陈行一愣,这什么情况?办事儿你总得把人先撤了吧? 秦若澜见陈行挤眉弄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夜深了,宫门落锁了,你去送小公爷出宫吧!不然他可回不去了!” “喏!”侍卫应了一声。 “哈?秦……” 想了想,还有侍卫在,陈行还得顾及秦若澜的面子,连忙改口道:“陛下,这和先前与微臣说好的不一样啊!” 秦若澜眨巴着双眼,露出一抹疑惑之色,近身上前凑在耳边,用仅有自己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戏谑道:“陈小公爷,朕是说让你来寝宫不假,可朕说了让你今日侍寝吗?” 见陈行面露错愕之色,秦若澜后退两步,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夜深了,我的陈小公爷,你该回凉国公府了!咯咯咯!” 看着秦若澜轻扭腰肢迈入凤鸾宫的样子,陈行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给吃了,可一想到这两旁五大三粗的护卫以及一种侍女、太监。 这念头也就崩了这么一下,随即烟消云散了! 眼见陈行垂头丧气离开的模样,躲在门后窥视的秦若澜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得意地冲着失落的背影轻啐一口:“色胚子,当朕是什么人了,没有成婚便想爬上朕的红鸾帐,不害臊!” 可秦若澜自己都没发现,这些闺房的密语此刻由她嘴里说出,早就失了一国之君的风范了! 刚到宣武门,这脚还没迈出门,就见着一道人影火急火燎的朝这里跑来! “哟,陶大哥,这大半夜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呢?” “咦,小公爷你怎么在这?算了,我还有急事禀告陛下,回头再同你细说!” 陶牧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陈行一把拉住他道:“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左右打量一下,陈行低声道:“我劝你啊,陛下这会儿心情正好呢,别逼她在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陶牧似是没听出异常,只是神色为难,面容苦涩道:“能怎么办?这就是做臣子的命,此事干系重大,唯有陛下方能够定夺!”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陈行琢磨着今夜听秦若澜所言,话里话外都是自己不够爱她,从未替她做过什么事儿,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索性择日不如撞日,就趁今日将这事儿替她解决了,免得以后这小妞醋坛子打翻了,翻旧账,说自己厚此薄彼! “这……”陶牧咬咬牙道:“不是老哥我不和你说,而是这事儿实在是过于大了些,单凭你一人之力无法力挽狂澜!” “切!” 陈行撇了撇嘴:“论事情大,能大得过女帝联合当朝国公以及两朝领宫太监和您这位天鹰卫统领合起伙来诓骗我一介白身的大?我陈行何德何能,能让大商朝近乎顶尖一批的掌权人物给我下套啊!” “呃……小公爷,您都知道了?” “废话,陛下刚还躺我怀里呢!” “哎哟,我的祖宗,这话可不兴说,您俩还没成亲呢,便是成亲了,这事儿也说不得!” 陶牧吓得赶紧捂住陈行的嘴,眼神四下扫视,确定无人后才放下心来! “瞧你那怂样,自家媳妇儿还说不得了?” “得,要不说您是小公爷呢!就冲您这份胆量,谁来都比不了!” “行了,别打马虎眼,究竟什么事儿,你不说也行,保不齐最后你还得求到我头上来,那个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啊!”陈行似笑非笑地看着陶牧。 陶牧一愣,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段日子的事情,最后都是落在陈行手上才算处理掉的! 咬咬牙,反正女帝最后也得找眼前这位小公爷出谋划策,索性提前和他说了也无妨,还能博得个自己人的好名声。 陶牧将陈行拉到角落,低声道:“江南秋试传来科考舞弊,涉及南道郡郡守!” “切,不就是科举舞弊嘛,有什么稀奇的!” 陈行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哪个时代没有科举舞弊?能一朝登天,谁不想走捷径搏一把? 陶牧接着道:“若单单只是这桩事我能觉着天塌下来了吗?” 陈行闻言剑眉一扬:“还有内幕?” 陶牧点点头,沉声道:“这南道郡郡守乃是王成明王首辅的学生,故而这事儿牵扯上了王首辅,你说这事儿大不大? “哈?牵扯王成明?别的不敢说,你要说王成明抠门我信,说他徇私舞弊,我是半句话都不信,就他家那首辅府邸,但凡舞弊指甲盖那么大,都不至于杯子破成那样都舍不得换!” 陶牧急道:“我哪儿能不知道王首辅的为人呢!明显是有人要栽赃王大人,若是罪名一旦坐实了,按律王首辅罢官发配不说,连府上的女眷都得进教坊司!” “放他娘的屁,进个狗屁的教坊司,王怜多好一丫头,进了那里面还有活路?” 陈行闻言勃然大怒:“去,你跟秦……陛下说,这事儿我接了,妈的,那群世家文人还不死心呢!一个裴家还是不够给他们长记性的是吗?” “小公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儿牵连过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不似那日你拿捏别人的短处,人家手里握着王首辅与那位南道郡郡守的往来书信呢!” 陈行眉头紧锁,陶牧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次自己是占了个理字,而这次不同,事情反过来了! 若是处理不好,一个不小心,便是秦若澜都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包庇王成明! “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陈行压低声音问道。 “这会儿不清楚,但今日上朝恐怕奏折得把陛下的案牍给淹了!”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和陛下说,莫要着急,一切有我,我现在就去首辅府邸走一趟!” “好,有劳小公爷了!” “没办法,就是劳碌命!哎!” 陈行长叹一声,唤来侍卫要了匹马,就朝着王成明的府邸疾驰而去…… 第159章 可曾听闻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 “不知贤侄深夜来老夫这首辅府邸所为何事啊?” 王成明笑眯眯地给陈行倒了杯茶,只是这杯子还是上次来划破嘴的那盏,令陈行对王成明的抠门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其实王成明自己也挺纳闷的,这大半夜的听下人来报,说是门外有位自称是凉国公府小公爷的人前来求见,自己本来都快睡着了,又重新穿好衣服出来迎客。 得亏自己年纪大,睡得少,不然保不齐得和陈行吵两句! 陈行他是了解的,此子近些时日在京都做的一些事情可谓是大出风头,不说救国救民,但也是颇为得民心。 加之那夜救了自家女儿,王成明对陈行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改观,与之一年前相比,虽说是少了些读书人的风骨,但也算得上是浪子回头! “那什么,岳丈……呸,嘴瓢了,首辅大人莫要见怪!” 陈行下意识就随口趟出一句来,可是察觉不对,立刻改口。 “呵呵,小公爷性格直爽,叫什么都一样!”王成明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陈行。 “爹爹,听说小公爷来了!” 门外着急忙慌的传来一道如黄鹂般的嗓音,接着一袭紫色倩影伴随着一阵香风,风尘仆仆的赶到书房。 一见着陈行,王怜下意识想起李清雪那夜和自己所说,不由得俏脸一红,低下螓首,声音软糯道:“见过爹爹,见过小公爷!” 陈行望着眼前的可人儿,想起那夜马车内旖旎的一幕,也是心神一荡。 架不住别人爹在这,只得神色尴尬地笑道:“九妹,这么晚还没睡呢!” “嗯,听青儿说小公爷来府上了,所以想着前来和小公爷道声谢,感谢陈小公爷那日的救命之恩!” 可是说这话时,王怜的双颊愈发红润,宛如喝醉了酒一般! “无妨,无妨!都是熟人,说这话就见外了!” 陈行打着哈哈,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了眼首座上的王成明! 没办法,是个女婿都怕老丈人,总觉着自己拱了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十来年的水灵灵大白菜,饶是陈行什么都没做,可也是打心底里发虚! 二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气氛略显暧昧。 “咳咳!” 王成明轻咳一声道:“好了,我与小公爷还有要事相商,怜儿还是先下去吧!莫要坏了规矩!” “是,爹爹!” 王怜俯身一礼告辞离去。 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陈行意犹未尽,这小丫头片子别说,那少女感着实令人回味无穷! “小公爷,可想好了良辰吉日?准备何日举办喜事儿?” “越快越好!” 突然陈行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连忙扭过头,冲着王成明连连摆手:“小子孟浪了,一时间口无遮拦,王首辅还请恕罪!” “哼!”王成明冷哼一声:“小公爷的意思是我王成明的女儿不配入你凉国公府了?” “不是,不是,自然是进得了我凉国公府的府门,若说起来,我家满门莽夫,能得书香门第的王首辅不吝下嫁掌上明珠,实乃是我凉国公府高攀了!” 没办法,面对王成明这种古板文人,姿态放低点准没错! “贤侄莫要妄自菲薄,凉国公府满门忠烈,你我两家也是门当户对,只是不知你准备何时操办喜事?”王成明瞥了眼陈行,默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卧槽?不对啊!这两三句话就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陈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心惊,往后和这群古代人说话得小心些,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着了他们的道。 “那什么,王首辅……” 陈行刚想开口,便被王成明打断。 “叫世伯!” “哎,世伯!” 陈行无语,这王成明为了敲定这门婚事真的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现在让自己叫他世伯,他就不亏心吗? “接着说!” “好嘞!” 陈行这会儿就跟个小马驹似的任由别人牵着缰绳随意溜达。 要不说这当大官的人气场就是不一样呢!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威严与不容拒绝! “王……世伯,是这样的,天鹰卫这边收到了密报,说是江南南道郡秋试中出现了舞弊一事儿,不知世伯可已知晓?” “嗯?” 闻言王成明横眉倒竖,一拍桌案怒道:“这群欺上瞒下之人,想动摇我大商国本不成?明日我定要上朝参江南试官一本!” 陈行心中暗笑,你还参人家呢?明日人家不参你一本就不错的了! 不过见王成明如此义愤填膺,陈行心下了然,想来这位首辅还不知道呢! “咳咳,那什么,王世伯莫要激动,这事儿呢恐怕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王成明神色疑惑的看向陈行。 “郭昶不知王世伯对他了解多少?” “郭昶?”王成明眉头微皱,细细思索,片刻后一拍大腿道:“可是那南道郡郡守郭昶?” “不错,正是此人!”陈行点了点头。 “郭昶这人老夫知晓,想当初此子上京赴考,奈何到了京都盘缠用完了,只能躲在街边在自己的箱笼(古代读书人身后背着的那玩意儿)上替人抄书写信勉强过活,老夫观此子文采斐然,似是可造之材,心生惜才之意,出钱供他考取了功名!” 说到这,王成明得意地抚须笑道:“郭昶也不负老夫期望以当年三甲之姿成了翰林院修撰,不过他自请外放去了江南做了个县令!后来老夫再听闻时他已是南道郡郡守!” 陈行眉头微皱,好好的一个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若是脚踏实地,等个一两年就能成了正六品侍读,况且以郭昶的才学,想必不少京都大官都想着榜下捉婿,为何要自请外放做个七品县令? “王世伯,你可知此人品行如何?” 王成明略一思索道:“此子才华不俗,言谈举止也十分得体,后当了县令也感念老夫恩情,常与老夫有书信往来,只是后来来往少了些,想来是事务繁忙,不过他字里行间也都是些关于民生之谈的治县理念,老夫觉着此子品行不会太差!” 王成明这番话更是让陈行一头雾水,一个书信往来皆是关乎民生的父母官,又岂会是那种品行败坏的斯文败类? 可对方到底是拿住他们二人的什么把柄,才能如此笃定明日就能将王成明钉死在耻辱柱上? 见陈行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王成明也不是刚进朝堂的新手,再加上深夜造访,联想之下,心中有了猜测。 “可是这舞弊案牵扯到了郭昶?” 陈行抬头苦笑,何止是牵扯到郭昶,若是对方真有把柄,恐怕便是您都得被牵连进去。 “哎,小子也不和您藏着掖着了,这江南舞弊案中牵扯到郭昶不假,可最令我头疼的是牵连到您老头上了!” 王成明神色一僵,面露不解:“为何牵扯到老夫身上?” 陈行答非所问:“不知王世伯可否将你以前与郭昶往来的信件取出,供我一观?” “好,贤侄稍等!” 王成明应了一声,便去身后的书架上翻找书信。 地方本就不大,没一会儿就找来了厚厚一沓信件! 陈行也不磨叽,随手抽出几封细细查看。 这不看不打紧,越看越无语。 王成明与郭昶二人的信件往来莫说是没有半分猫腻,便给那些贪官看着必然要直呼不可能,如此清汤寡水的信件,通篇都是如何治理一县之地的心得交流,不掺杂任何私情,属实惊为天人! “贤侄可是看出什么来了?”王成明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倒不是担心他自己,而是怕郭昶被人诬陷。 首辅当的久了,这官场的肮脏手段也是屡见不鲜,这种栽赃嫁祸背黑锅的事儿,他王成明看得可不少! 放下手中的书信,陈行闭目在脑海中疯狂整理整件事情的始末! 结果自然不用想,肯定是冲着王成明来的! 既然是冲着王成明来,那定然是要有理由! 功德碑那事儿? 不对,秦羽川已经因为这事儿已经付出代价了,裴家也近乎在京都除名!这会儿不会有人敢触秦若澜的霉头,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针对王成明! 那便是为了他的首辅之位? 也不对,这首辅一职王成明做了这么久都没出幺蛾子,偏偏这个时候针对他,又有秦羽川的前车之鉴,只要不傻,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陈行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直接贴脸开大:“王世伯,小子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您心生不悦,但是没办法,事急从权,我实在是理不清这其中头绪,还请莫要见怪!” 王成明坐直了身子,神色平静道:“无妨,贤侄直说便是,老夫也明白贤侄此举是为了我这一大家子好!” 陈行点了点头,神色凌厉地看着王成明开口:“王世伯,当真与郭昶没有暗件来往吗?” 不是陈行不相信王成明的为人,而是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世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若是换了旁人,王成明早就命下人将他捆绑交由京兆府处理了,污蔑当朝首辅,这可是重罪! 王成明知道陈行说得还是委婉了些,毕竟以他的性子直接说出贪污受贿这几个字也不是不可能。 随即神色坦然与之对视:“老夫这辈子都不曾做过此等有辱门楣之事!” 陈行微微颔首,接着道:“那与郭昶往来书信当中可曾提及过某些朝中政事,亦或是借此表达心中对女帝陛下的不满?” 王成明想了想,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曾,老夫若是对陛下不满自是会当朝直谏,万不会做那虚以委蛇的谗臣!” 陈行倒是颇为赞同,这老头子当年能指着先帝鼻子大骂他们父女二人,又怎么会玩两面三刀这套把戏! “那不知可有下人背着王世伯收下某些礼品……” “不可能,大部分的仆人都是怜儿她娘随嫁而来的老人。 他们知晓老夫脾性自是不会如此,况且后来的少部分仆人也是怜儿亲自从王家分支中挑选的一些仆人之子,万没有这个道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这可把陈行急得脑细胞都死了一大片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眼见陈行如此忧虑,王成明心中愧疚道:“贤侄莫要担忧,老夫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自是不怕那群泼脏水之人!况且陛下也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君,自是会还给老夫一个公道。” “王大人,迟来的正义与帮凶无异,他们的目的现在是什么尚不得而知,我能想到的就是幕后黑手想把你从首辅的位置上拉下来,换上他们自己人,但是,你可想过,若是你倒了,这一府邸的人该怎么?王怜又该怎么办?按律,你被牵连发配,王怜可是要进教坊司的!” 王成明一愣,随即开口:“这不是还有你吗?她嫁入凉国公府,自然是你陈家的人,与我王家再无半点瓜葛!到时候你可得护着她!” 陈行都被这老头气笑了,都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蠢了! “王世伯,你若是被发配了,你觉着九妹心里能好受吗?再说了,什么叫嫁入我陈家就不是你王家的人了?摘得再干净,也挡不住她是你王成明女儿的事实,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我知道您此举是在为她谋划退路,可明明无罪,为何要含冤受屈?” 王成明愣了愣神,这一刻显得尤为苍老:“世家大族无异于嵌入肉中的一根刺,拔不掉,也不能拔,很多事情莫说是老夫,便是陛下也有心无力,你可知这大商朝堂之上,有多少是五姓世家之人?又有多少出自五姓世家门下?” 不理会陈行的哑然,王成明道:“世家之祸由来已久,哪个王朝不受其荼毒?可有哪个帝王敢拍着胸脯说句,这天下没世家照样可行?” “打住,我不和你争辩,我知道王世伯的顾虑,世家把持着文人命脉,您是担心若是选择壮士断腕便会断了大商文人的传承,国家崩塌只在须臾之间是吗?” “不错!”王成明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哎,所以我说这义务教育刻不容缓!” 陈行揉了揉眉心,随后目光坚定道:“若我说,我能让大商在未来五年中,不说全部,但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州地,人人有书读,人人都可识字,王世伯以为如何?” 闻言,王成明面露惊骇之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可知千字文……” “我知道,大家都是凭借着口口相传,教人识文断字,书本费用更是昂贵的可怕!” 顿了顿,陈行轻笑道:“可曾听闻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 王成明双眼迷茫地看向陈行,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世家大族把控教育资源是十分明智且扼住了封建王朝的咽喉!我承认他们很强!” 随即,陈行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可倘若我掏出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这两样东西,敢问世家大族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160章 成本决定教育上限 王成明听闻此言惊得张大了嘴巴:“贤侄,此事万不可信口开河!” “王世伯,我陈行从不打无把握地仗,既然我说了,自然是能够做到的!我只问你,若是我做到了,你觉得世家大族会如何?” “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哪怕是大商就此陷入战乱之中,他们也在所不辞!”王成明神色凝重的看向陈行沉声道。 陈行原本准备好的一腔雄心壮志的发言,被噎了回去! 王成明见陈明傻愣住,这才苦口婆心地劝解道:“老夫虽不知你口中的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是何物,但结合你先前所言,能令这天下人人有书读,也不难猜测是与这两者有关!” 想了想,王成明接着道:“贤侄此举对大商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可对你自己却是百害而无一利,倘若你当真能拿得出这两样东西,世家在大商的地位也就无足轻重,便是天下人都会看轻读书人,从此不再认为他们高不可攀!” “同样的,相比于读书,一门手艺就显得更为重要了!读书人或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了!” 陈行暗叹王成明眼光毒辣,不愧是能为一朝首辅之人,乱世饿不死手艺人这话他算是看得明白! 看着还在愣神的陈行,王成明神色复杂接着道:“莫要真的以为你爹是凉国公就能够肆无忌惮了,裴家一事实属意外,世家没有想过你会被搅和进去,也没想到你会这般不守规矩,所以他们并未对此有所防备,况且又是你这站着大义,加之还有秦羽川参与其中,也担心若是真撕破脸,触怒龙颜,恐怕谁也讨不得便宜,所以这才息事宁人,吃了闷亏!” 看着窗外一轮明月,王成明神色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其实这件事我后来也想过,若是当日没有贤侄出手,恐怕老夫为了保全怜儿也不得不忍气吞声,随了他们的意,而陛下也会念及秦羽川是先帝之子,与自己血脉相连,即便是心中如何记恨世家算计皇室,最终也会亲自前来劝说老夫,为了怜儿亦是为了皇室的颜面,成全了这门亲事!” 说到这王成明苦笑着看向陈行:“所以贤侄,你觉着能将一国之君与当朝首辅全都算计在内的世家,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吗?” 不待陈行回答,王成明接着道:“或许你觉着凉国公手握兵权足以保你安全,可你想过吗?三大营中,凤翎营的统领原先可是姓裴啊!世家大族又怎会不知兵权重要?这州军之中,也有着五姓之人啊!” 陈行神色凝重,他是真小瞧了这些文人了,能屹立封建王朝数千年的世家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存在! 阴差阳错扳倒了一个裴家就让自己多少有些飘飘然了,觉着横竖都是一条命,人总是怕死的! 可他忽略了裴家一事,本就是因他而横生变故,否则这会儿王成明与王怜这父女俩应当是在府邸抱头痛哭。 估计秦若澜气得也得在天禄阁砸东西了! 倘若世家之人再无耻点,直接让秦羽川不是娶,而是纳王怜为妾,将王成明朝死里羞辱,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陈行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但是胸膛这腔热血烧得更旺了! “王世伯,小子知道这条路凶险至极,可若是任由世家如此,这大商往后还有宁日吗?今日他敢算计陛下与您,来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算计的?了不起就是大商就此陷入战乱之中,弄个鱼死网破也得告诉他们一个道理,天街踏尽公卿骨这话,我陈行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陈行冷冽的眸光中满是杀意:“况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难不成贤侄有何妙计?” 王成明此时有些看不透陈行了,自己都这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告知其中凶险,这孩子怎得如此倔强,还得一意孤行。 陈行神秘一笑,缓缓开口:“利用舆论!” “何为舆论?”王成明双眸中充斥着前世大学生的“睿智”! “简单而言就是民意!” 陈行竖起一根手指低声道:“不知王世伯认为有多少百姓希望自家孩子能够读得上书?” “若是可以,谁不想自己孩子读书呢?有朝一日鱼跃龙门呢!” “那王世伯认为百姓之所以不让孩子读书就一定是因为昂贵的费用吗?” “这自然是啊!百姓家贫,便是砸锅卖铁,省吃俭用之下或许能供得起一个孩子十年寒窗,可若是落榜,十年寒窗换得黄粱一梦,百姓哪儿还能供得起再次赴京赶考?” 陈行轻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成本决定了教育上限!” 想起前世的硕博学位,陈行都觉得好笑,普通人拼了命的读硕读博却也架不住人家富二代花钱国外旅游一圈,就能拿个EMBA的硕士学位回来,摇身一变,学渣变学霸了! 若不是后来教育部出手将EMBA纳入全国统一的硕士研究生入学,由教育部统一划线、各学校录取,恐怕这EMBA的硕士学位就要多如牛毛了! 这便是成本决定了教育上限,只要你有钱,你的教育学历便是堆也能堆上去,再不济花钱顶替,这在前世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陈行就不信在古代,这种连人脸识别的考试系统都没有的地方,还没有冒名替考这事儿了? 莫要说古代了,前世有人脸识别还不是照样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风作案?换在大商朝这都不叫事儿! 本想等王成明再次面露诧异来询问自己,没想到他干脆也不问了,直接端起茶盏等待陈行自己说了。 这把陈行弄得很是郁闷,自己没办法显摆了,那种难受劲,就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心里不停地呐喊:你倒是问啊,倒是问我啊! 直到喝完茶,见王成明都没有开口的打算,陈行这才别别扭扭道:“之所以商贾世家有钱能供自家子女读书,完全是因为他们不愁吃喝,银钱虽不说多的数不完,可支撑他们不断赴考也是绰绰有余,春闱不行就等秋试,今年不行等明年,明年不行还有后年,总有一年能成的,若是实在自己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子,花点钱嘛,也不妨事的!”(古代叫“冒考”!但是,不是说冒充状元、探花、榜眼,那是要殿试面见皇帝的,冒充他们就是纯纯找死了!) 王成明点了点头,不可否认,陈行这番话倒是一针见血。 “若是冒充个百名之内,随便外放做个小官儿,再使点银子,你说这官好不好升?” “不知贤侄想要如何?” 王成明答非所问,他知道官好不好升不要紧,陈行接下来的话才是重头戏! “很简单,我先将活字印刷弄出来,找一些贫困学子聘用他们作为教书先生!” 陈行神色得意:“他们不是缺钱吗?正好,我们就请他们来为孩子启蒙,不仅给工资,还管饭,提供住宿,每上五日课程,便休沐两日,供他们自己规划,而这学堂内的所有书籍,全部无条件提供给他们观看!一旦活字印刷术与教书先生请来,我就立刻着手开业学堂,到时候打世家一个措手不及!” 王成明摸着胡须,眉头始终不曾松开。 半晌之后,才沉声道:“书本一事倒还好说,老夫倒是可以将家中藏书尽数捐出,可如何才能做到人手一本呢?如此珍贵书籍若是被世家大族暗中派人毁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行一笑,这老头搞半天是担心这个呢? 随即快步上前,用食指蘸着墨水,在白纸上一个指印接一个指印地按了下去。 王成明越看越纳闷,不明白陈行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陈行面露一副和善的笑容:“王世伯把这看成活字印刷便是!” 经过陈行这一点拨,王成明的眼神由先前的茫然瞬间明亮起来,神色激动不已,一张老脸尽显兴奋之色! 陈行撇了撇嘴:一个活字印刷就行了?那要是把周有光老先生的汉语拼音给你弄出来,你不得疯了? “这……这……这……” “王世伯莫激动,莫激动!” 陈行见王成明兴奋的话都说不出来,赶忙上前安抚,替他顺气,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喜事变丧事了! “若是有了活字印刷,王世伯觉着我还怕谁暗中毁我书籍?他毁我一本,我便还他十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暗地里毁得快?还是我明面上印得快?” “可这工坊怎么办?万一要是……” “放心吧,王世伯,工坊内我会安排天鹰卫的兄弟混入其中,至于外面,我准备调一部分玄甲军的人前来假扮护卫,绝不会从外面招揽,我让渗透的机会都不给世家!” “可这匠人……” “无妨,尽管学去,我既然舍得拿出来,就没想过藏私,再说了,往后随着书籍需求量的增多,刊印这方面也会愈发沉重,光靠我们是没办法吃得下如此大的市场,也不够将书籍运往各地的,未来会因此带动很多新兴产业的诞生,需要的人力也会更多,此举也算间接为大商百姓提供了就业岗位了!往后那些个地痞无赖给我没事儿在街上瞎溜达,老子就抓他去印书,若是有一些犯了轻罪的,一并送来,既让他们学门手艺,又不至于让他们闲着在牢里无所事事,以后就算是出去了,也能有门手艺营生,不至于再做那偷鸡摸狗的事儿!” 感受到陈行的远见,王成明老泪纵横:“老夫在这替天下诸多贫困学子谢过陈小公爷了!” 说着就要给陈行跪下行大礼。 陈行吓的一个激灵,哪有老丈人给女婿下跪的道理? 连忙侧身闪开,扶起王成明道:“王世伯言重了!小子只不过是尽我所能将大商带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能不带吗?自家儿子将来是要坐龙椅的,自己虽然没那个想法,但不妨碍自己当太上皇啊! 太上皇也是皇,再说了,龙椅自己也做过了,也就那样,还没自家椅子坐着舒服! 提起椅子,陈行突然想起来了,过两天顺手给她们三人打个竹摇椅,这大商的椅子坐着属实不太舒服,不符合自己慵懒的性子! 可激动完后,王成明再次陷入了担忧之色:“若是这活字印刷真的实施了,恐怕小公爷的身边就永无宁日了啊!” 世家大族可不傻,你能想出一个法子,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想出第二、第三个来? 与其赌你想不出别的法子,不如彻底将你扼杀在摇篮里来得更为妥当! “不妨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陈行哪里不知道活字印刷对于大商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没办法啊,命苦啊!总不能让自家媳妇儿扛雷吧! “哦,对了,这活字印刷老夫理解了,可这汉语拼音又是何物?”王成明兴趣陡然被陈行提了起来。 “汉语拼音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就比如这个你字吧!这个你字是教书先生口口相传的!可若是用汉语拼音来代替便是由n和i组成的ni,读第三声!” 说着陈行拿起毛笔为王成明开始演示:“王世伯请看,这便是汉语拼音中的声母韵母以及所有的组合!” 看着犹如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王成明有些不理解,这东西与活字印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甚至王成明觉得,这东西就是陈行一时兴趣想出来的,没有半点作用! 一见王成明嫌弃的神色,陈行就知道他是瞧不上,也没有理解这汉语拼音的精髓! 不过陈行也不急着辩解,而是从旁边随手抽出一本书籍,随意抄写了一段颇为晦涩难读的话,对着王成明道:“这一段若是无人口述,不知王世伯觉着有多少学子会读不出口?” “约莫六成!” “好!” 陈行一笑,迅速在这段话上添加了汉语拼音,随后又对王成明道:“世伯再看,若是无人口述,但读书之人却学会了汉语拼音,又有多少人能读出口?” 王成明神色巨震,自己当真是小瞧了这个所谓的汉语拼音,若是真如此的话,意味着只要掌握了汉语拼音,就没有不会读的字,只是不了解深意,可倘若加上注解那又是不同了! 不仅轻松会读,甚至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也不为过! 看着王成明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陈行冷哼一声,心中腹诽: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还不如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学生呢! 突然,王成明一把拉过陈行就要朝外走去。 “不是,哎,世伯,你干嘛呢?”陈行挣扎着想要抽回手! 王成明语气紧张道:“不行,你待在我这不安全,我得将你送进宫,交由陛下安排人手保护,只有在皇宫内你才会安全些!” 陈行无了个大语,连忙挣脱开王成明道:“王世伯,这件事现在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怕什么?” 王成明一拍脑门,暗叫一声:草率,如今又没其他人,自己着实多虑了些! “那……个……我……我算吗?” 两人瞬间回头,这才瞧见王怜端着两碗热气腾腾不知是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王成明勃然大怒:“胡闹,为父不是和你说了,我与小公爷有要事相商,你这……” 眼见王怜美眸泛红,豆大的珍珠就要落下,尤其是配上她这张初恋脸,那要是落泪了,陈行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瞬间心头一紧,连忙上去打断王成明的训斥:“王世伯,不打紧的,自家人,九妹必不会泄露出去的!您多虑了!” 随即连忙岔开话题,用鼻子在空中使劲嗅了嗅,赞叹道:“什么东西啊?味道竟这般好闻!” 见陈行打圆场了,王成明也就借坡下驴了。 不过,为了挽回自己女儿的颜面,不让陈行对她有过多的误会,随即开口道:“这是怜儿最擅长的酸枣仁汤,食用可以助眠宁神!老夫常常处理公文至深夜,怜儿便会为老夫做此汤!”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免得辜负了九妹的一番心意!” 陈行笑着从端板上捧起一碗。 第161章 先发制人 陈行喝了一口,顿觉眼前一亮,这滋味酸甜可口,当真沁人心脾! “真的挺好喝的啊,王世伯您这口福不浅啊!” “哪里,哪里,贤侄将来不也是一样!”王成明抹了抹嘴,意有所指道。 陈行一愣,随即看向王怜在烛火下羞涩到犹如鸵鸟受惊般的样子,心中甚至觉得有趣。 王怜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见着自己太容易害羞了! 不过也正是这点,令自己百看不厌! “我多嘴一问啊!” 陈行端着手中的汤碗道:“不知这酸枣仁汤是用什么材料熬制的?” 王怜声音软糯如蚊蝇般答道:“我是用安神养心的酸枣仁、行气活血的川芎、健脾和胃的茯苓、清热泻火的知母,再用益气补中的甘草熬制而成,喝了这酸枣仁汤有清热除烦,宁心安神的效果。” “没想到九妹还懂药理?” “我……我是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瞧见的,见爹爹天天为公事操劳到深夜,神色疲惫,所以就照着方子试了试!” “原来如此!” 陈行刚想接着说什么,却被王成明打断道:“行了,赶紧下去歇息吧!莫要再靠近书房,事关重大,不是女儿家该打听的!” “是,爹爹!” 王怜俯身一礼,收拾好汤碗,悄悄地瞥了一眼陈行后飞速逃离书房。 “让贤侄见笑了!” 王成明面露苦笑,可心中却是明白,平日里恬静乖巧的女儿,怕是女大不中留了! 罢了,罢了,自己明日下朝就厚着脸皮去凉国公府找陈世忠将此事尽快敲定,想来凭着这张老脸,凉国公也不会不卖几分薄面! 届时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 陈行无所谓道:“我倒是觉着有这么个小棉袄也挺好,贴心!总比漏风的皮夹克要强!” 王成明对陈行时不时嘴里蹦出来的新鲜词也习惯了,反正细细猜想也不难推测其中含义! “对了,这事儿你可跟陛下说过了?”王成明问道。 “说了,但没咱俩说的这么细致,在崇明殿光是写个五年计划书都快把我脑子写成浆糊了!” 陈行想起在崇明殿里奋笔疾书,就满腹委屈,多好的机会啊,便宜才占了那么点,想想都觉着惋惜! 王成明笑笑没说话,有些事该问,有些事儿不该问,自己身为一朝首辅自是清楚! 陈行口中所谓的五年计划,想来是与陛下之间的秘密,自己就不多嘴问了,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过,我现在就是担心明日上朝他们手中关于王世伯的把柄,心中没底,总觉着不踏实!” 陈行面色不安,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类总是充满了恐惧,尤其还是对自己这方不利的东西,只会愈发的猜疑和惴惴不安! “无妨,贤侄莫要忧心,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在这胡乱猜疑,徒增烦劳,不如明日见招拆招便是了!” 王成明似是毫不在意,反而安慰起陈行来。 陈行心中苦笑,王成明的心真大啊!换作是自己,恐怕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过也对,正应了那句老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既然王世伯都这般说了,小子也就不多言了,今夜回去我便会告知家父,明日上朝,你我两家同舟共济!” “理当如此!顺便和你爹说一声,明日下朝我也去凉国公府走动走动!” “我凉国公府必定扫榻相迎,王世伯,告辞!” “老夫送送贤侄!” …… “少夫人,莫要担心了,少爷不会有事儿的!” 翠儿在旁将收拾好的包袱展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回原位。 “翠儿,你不懂,夫君重情重义,没有把握的事儿绝不会做,而今夜天鹰卫将我等围住也不打杀,只是送我们回府,如今细细想来,夫君先前所说送我去南道郡并非是妥协了,而是不愿牵连我,他眉宇间不似愧疚,更像是诀别!一想到这,我这心里头总觉着七上八下的!” “少爷福大命大,阎王殿都走过一回了,那皇宫又能把少爷如何?” 跟着陈行久了,就连翠儿也在潜移默化中对皇权少了许多敬畏之心! “哎,希望如此吧!” 李清雪长叹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喃喃道:“若是能为凉国公府延续香火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便随夫君一同去了,也是极好的!” “哟,翠儿,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当神棍的潜力啊!” “夫君!” “少爷!”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两女激动地扭头看向门外。 果然,一道身形修长的人影缓步而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让你担心了!” 陈行抚摸着怀中李清雪的秀发,低声安慰道。 “往后莫要再赶妾身走了,便是死,妾身也想与夫君共赴黄泉!”李清雪紧搂着陈行的腰身如泣如诉! “不会了,不会了,话都说开了,往后在京都咱就可以横着走了!” “嗯!” “少爷可要吃些什么?” “行了,你也赶紧睡吧,跟着清雪估计也吓得不轻吧!” 翠儿想了想,开口道:“那倒没有,天鹰卫的人好像识得我们,只是恭敬地请我们回府,倒没动粗!” “那就好!还算他们有点良心!”陈行轻笑一声。 “那奴婢就告退了!” 翠儿弯腰一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替二人贴心地关上房门。 这一笑让李清雪整个人都臊得不行了,恨不得将头埋进被子里。 “啧啧啧,翠儿这丫头也学坏了!”陈行咂摸着嘴,语气调笑道。 “还不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为夫,那为夫这就来恕罪!” “呀……轻点……” 一夜颠鸾倒凤,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王成明?” 陈世忠将肉包子外面的薄皮剥开,取出其中的肉馅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确定不烫后这才放入一旁囡囡的碗中。 小丫头吃的满嘴流油,还不肯停手! “嗯,昨夜从秦若澜那儿回来,碰巧遇上了陶牧,他和我说的!” 说到这,陈行嘴角露出一丝不满:“爹,你也真是的,早知道了也不和我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陈世忠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自己愚不可及没发现,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提这事儿!如今大商朝除了龙椅上的那位,你何时见过为父对一个普通小丫头如此恭敬有加?自己没点眼力劲,还赖上为父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说这话的!” “就是,就是!”囡囡一张小嘴满是油腻的帮腔道。 “囡囡,你跟着我爹也学坏了!”陈行无奈道。 “囡囡才没有,爷爷说的就是对的!” “对咯,还是我们囡囡聪明,比某些蠢如猪狗都东西不知强了多少倍!” 陈世忠笑着又将一块酥饼夹入囡囡碗中道:“再吃一块儿酥饼,不给他吃!” “好!”囡囡甜甜一笑,抓起酥饼就朝嘴里塞去。 “得,您爷孙俩加油吃,我先进宫了!” 面对这一老一少,陈行是既好气又好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等等!” 就在陈行刚要起身离桌的时候,陈世忠喊住了他。 “爹,还有事儿?”陈行不解地看着陈世忠。 “就这么走了?” “不然嘞?” “王成明怎么办?” “王世伯说了,今日上朝他会随机应变的!” “荒唐,他王成明是死脑筋,你也是?” 陈世忠没好气道:“他们读书人就是一股子迂腐的气息,活该被人拿住七寸!” “哟,爹,听你这话,你好像有法子了?” 陈行原本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而坐回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陈世忠,静待他的下文。 “王行他们几个锦州老兵不是来了吗?”陈世忠一边往囡囡碗里夹菜,一边随口道。 “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陈行纳闷地问道。 陈世忠放下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头蠢猪?” “啊?”陈行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老子问你,想害你那便宜岳父的是不是世家大族之人?” “自然啊!” “那他们选择出手,是不是得到幕后之人的授意!” “肯定啊!” 陈行有些郁闷地一一作答,自家这爹怎么问的都是废话呢! “豫州一事儿是不是也是幕后之人推动?孟德海与许大山是不是也在替那人办事儿?” “这……” 陈行好像抓住了陈世忠话中的要点,隐约间似乎明白了陈世忠话里的意思! 陈世忠白了他一眼:“懂了?” 陈行连忙起身弯腰行礼:“孩儿明白!” “明白的话一会儿上朝就去螭陛(皇帝走的道)下面跪着吧!记着,不是以天鹰卫副统领的身份,而是以那日替陛下办事儿钦差的身份等候召见,明白了吗?” “懂,天鹰卫不参与朝政嘛,孩儿清楚!” “清楚个屁,蠢得跟头猪似的!还不如囡囡聪明!” 陈行讪笑着告辞,连忙朝着府外的马车而去。 要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呢! 陈世忠这几句提点看似没什么用,似乎与废话无异。 可若是真按照他的法子做了,自己这边先发制人,世家大族心里就得掂量掂量了! 刚吃了自己的亏,如今还想着扳倒王成明? 除非他们握着正儿八经的罪证,能够一锤定音! 否则只要是捏造的证据就经不住天鹰卫的彻查,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也算是梅开二度了! 陈世忠要的就是给予对方心理上的压力,人只要有压力,做起事儿来必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届时就会漏洞百出,也就有了突破口! 虽说官场上栽赃嫁祸这种事儿不少,可没有哪个敢朝首辅的身上泼脏水,一个不好,这脏水可就得自己咽下去了。 “哎,嘴巴无毛办事不牢,我这当爹的还得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放下怀里的囡囡对着周子舒道:“去将我的朝服取来!” “喏!” …… “哟,今日是尹公公当值呢?” “正是小人!” “哎,尹公公这话说得多见外,咱俩谁跟谁啊!以后唤我一声陈哥儿就是了!” 陈行一把搭在尹让的肩上,令他受宠若惊。 不得尹让答话,继续调笑道:“往后还得请尹公公多多照拂一二才是!” “哎哟,小公爷,你这话可是折煞小人了,小人还得请小公爷多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才是,当然,若是小公爷旦有所吩咐,小人必定竭尽全力为小公爷将事儿办成!” “好说,好说,咱俩相互扶持才能共创大商稳定繁荣不是?” “自然,自然!”尹让虽然听不懂,但是他有眼力劲儿,直接陪笑就完事儿了! “行了,我先去一边跪着了,有事儿喊我!” 在尹让目瞪口呆之下,陈行就朝着崇明殿台阶下走去,等到了螭陛附近,双膝一弯,直接跪倒在地,等候自家老爹前来。 陈行知道这出戏光凭自己一个是唱不来的,自家老爹都那样说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指不定这会儿正带着王行几人就在上朝的路上了! “哦哟,大侄子好雅兴啊!今日不吊在宣武门了?改跪在螭陛这儿了?你这一天天的换着花样来,在大商你也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了!看来今日罪责不算大!” 不用说,陈行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咱就说蒋叔,您这一天不调侃我两句,您难受是吗?” “对啊,大侄子,你怎么知道的?” 蒋成刚惊讶地看向陈行,那样子仿佛是在问,你怎么能看破我的心思的? 这蒋侯爷还真的是令人无语,脸皮厚的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我说大侄子,你给我透个底,这又是演的哪出啊?” 蒋成刚见一旁没什么人,索性蹲下身子悄声在陈行耳边低声道:“有什么需要蒋叔帮你做的?” 陈行眼珠子一转道:“这当然是有了,就怕蒋叔你不敢啊!” “臭小子,少给老子使激将法,没用的!有话直说,是爷们儿就爽快点!别弄得跟那群娘们儿似的文人一样,说话阴阳怪气的!” 蒋成刚笑骂着轻拍了陈行后脑勺一巴掌。 陈行揉了揉脑袋,凑在蒋成刚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后者瞳孔逐渐睁大,面露古怪道:“你们老陈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阴损的玩意儿出来?你大哥、二哥也不像你这么鸡贼啊!要不是你跟你大哥、二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真是要怀疑你是不是你爹的种?” 陈行撇了撇嘴:“要不您问问我爹?” 蒋成刚尴尬一笑,连连摆手:“别了,我怕你爹阴我,他老小子年轻那会儿,比你好不到哪儿去,阴的很,狠起来狗洞都钻的主,我可惹不起!” “行了,这事儿一会儿蒋叔替你办了,不过先说好,若是惹得陛下降罪,回头你可得补偿我!” 说着起身拍了拍陈行的肩膀道:“大侄子,你就先在这跪着吧!哈哈哈哈!” 而一旁路过的五姓世家之人,对着陈行纷纷露出轻蔑之色。 陈行也不理他们,只是嘴里时不时地嘟囔两句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发牢骚,说得什么也听不真切,只是隐约间蹦出几个字,听起来像是什么法克,什么鱿! 第162章 菊花出气也就图一乐 “开朝!” 随着王承瑞的声音响起,早在崇明殿外等候多时的五姓世家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快步踏入大殿,只等将王成明落下首辅之位,令他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身着玄底金边凤袍的秦若澜神色平静地坐在龙椅上的刹那,礼部尚书张成祥便迫不及待地横步出列高声道:“臣有本启奏!” 秦若澜一挥凤袍,表情平淡道:“张爱卿有何事启奏?” 张成祥轻撩官袍双膝跪地,伸手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放置一旁,恭恭敬敬地朝着秦若澜的方向拜倒。 口中大声道:“臣一告当朝首辅王成明徇私舞弊,二告南道郡郡守郭昶滥用职权,三告他二人结党营私,暗通曲款,意图在江南秋试中欺公罔法,蒙蔽圣听!” “不会吧?王首辅会做这事儿?” “王首辅一心为大商,岂会是这种徇情枉法的小人!” “不好说,王成明贵为首辅,想要操纵江南秋试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听说郭昶是王首辅的学生?” “那就难怪了!” “不是吧,我听来的消息是王首辅曾出资助他赴考!” 听着底下众说纷纭,秦若澜柳眉微蹙,王承瑞见状立刻出声呵斥:“肃静!” 原本嘈杂如闹市的崇明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秦若澜见状这才檀口轻启,语气平淡道:“张爱卿,你可知王成明是何人?” 张成祥不吭不卑道:“臣自是知晓,王成明乃当朝首辅,亦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之一,正因如此,臣虽官职卑微,但也不能对此事视若无睹,倘若人人自危,力求自保而不顾大商根基,我大商将如何强盛?天下有真才实学之人又岂会再为陛下所用?” 顿了顿,张成祥语气悲戚道:“如今江南学子群情激愤,若是陛下不严惩他们二人以儆效尤,江南学子又有谁敢再迈入这崇明殿半步?横竖只要朝中有人便可高中及第,谁还会寒窗苦读?长此以往,我大商何时才能再出惊世之才?” 秦若澜刚想开口,就听蒋成刚嗤笑一声。 不由得纳闷道:“长平侯何故发笑?” 蒋成刚迈步而出,一拱手道:“陛下,臣想到前些日子一件趣事,故而殿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哦,不如说来给朕和众位爱卿听听?” “喏!” 蒋成刚清了清嗓子,按照陈行吩咐自己的开始复述,不过未免自己一个人受罚,索性将陈行也给带了进去。 “前些日子臣和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在路上偶遇,想着相逢不如偶遇就约他一同去喝酒了,结果……” 秦若澜一听这话,面色平静道:“去哪儿喝的酒?” 蒋成刚想都没想就答道:“长袖坊啊!怎么了?陛下?” 秦若澜玉手在凤袍中死死握紧,神色淡然道:“没什么,朕就随口问问!” “哦!”蒋成刚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他哪儿知道,因为他随口编纂的这句瞎话,陈行事后被秦若澜罚他在凤鸾宫门口守了一夜的大门! “接着说!” “喏!” 蒋成明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时恰巧进来另外一桌客人,于是就对长袖坊的歌姬指点了起来,其中一人却道,在下观这戏台上的众女皆不如尘烟姑娘貌美,众人不解,就追问道谁是尘烟姑娘,那人一指不远处年过半百,人老珠黄的老鸨开口,那位便是尘烟姑娘!” “然后呢?” 秦若澜倒不是对这事儿感兴趣,而是不理解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蒋成刚笑着道:“这人的朋友指着他鼻子骂道,菊花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的嘴!” 此话一出,朝堂之中不少人都掩嘴轻笑,有的怕殿前失仪,干脆用长袖遮挡住,疯狂紧咬自己的虎口,想要借疼痛来缓解心中抑制不住的笑意。 “臣想着这与张大人所言不谋而合,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所以这才没忍住笑出声来,还请陛下责罚!” “你……” 张成祥怒不可遏,当即对着秦若澜委屈道:“陛下,臣所言句句肺腑,但长平侯却在这崇明殿口出污言秽语,试图混淆视听,长平侯此举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是想要包庇王成明之罪责,还请陛下明鉴!” “放你娘的屁,老子包庇王成明?” 蒋成刚闻言勃然大怒:“张成祥,你脑袋长屁股上了?本侯不过是说了建趣事儿,怎么就成了包庇王成明了?再说了,他王成明与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你说本侯包庇他?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敢这般胡乱攀咬,本侯今日也要替自己讨个公道。” 说着便也跪了下去,学着张成祥对秦若澜磕头道:“陛下,臣要状告礼部尚书张成祥污蔑臣,还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你……你……你……” 张成祥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蒋成刚一连数个“你”字,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你能告得别人,我就告不得你了?” 蒋成刚杀人诛心道:“要不说人王成明能当首辅,你这官途顶天了也就是个礼部尚书,没看见人王首辅被你诬告都没这般急赤白脸,反而你倒是先急了眼!” 秦若澜强忍着笑意,不用想,这损话肯定是陈行教他的,否则蒋成刚可不会跳出来掺和到文官相争之中。 毕竟这文官一职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武将头上去,争与不争都一个样,谁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更何况二人尚无私交! “咳咳!” 秦若澜佯装轻咳,蒋成刚与张成祥也是顿时收声。 “张爱卿,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王首辅舞弊营私,可有实证?” “回陛下,臣有王成明与……” 就在这时,尹让悄然进殿,凑在王承瑞身前低声说了两句,后者点了点头,便挥手让他下去。 “王公公,怎么了?”秦若澜故作随意问道。 “回陛下,凉国公陈世忠带着几名锦州边军的老卒在殿外求见!”王承瑞低着头答道。 “哦,锦州边军?朕已经许久未曾听闻这支州军了,宣吧!” “喏!” 王承瑞两步上前,站在台阶之下尖声道:“宣,凉国公陈世忠与锦州边军入殿觐见!” 伴随着声音传到殿外,陈世忠身着官袍领着王行等人大步迈入崇明殿。 别看王行几人面对乞塔人都悍不畏死,可来到这崇明殿内却始终不敢抬头,身子还有些哆嗦。 “臣参见陛下!” “臣……草民参见陛下!” 见陈世忠下跪行礼,王行几人忙不迭地有样学样,就连自称上还闹出了笑话。 秦若澜倒没在意,而是玩味儿道:“起身吧!” “谢陛下!” “谢陛下!” 除了陈世忠外,王行几人便是起身,也始终不敢抬头直视天颜。 “为何不敢看朕?” 王行七尺高的汉子此刻却显得格外有些紧张。 唯有林小汤强忍着惧意上前一步,低头行礼道:“草民身份卑微,唯恐冒犯天威,故而不敢直视天颜!” “林小汤,朕见你之时,你与王行几人合力打开豫州城门的英勇身姿,尚还历历在目,怎得如今却这般胆小慎微?” 四人微微一愣,私下里对视几眼,都有些摸着不头脑。 “抬起头来!”秦若澜笑道:“朕恕你等无罪!”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索性一梗脖子,死便死了,看一眼陛下长什么样子也是值了。 可这一眼就令四人僵在原地,他们本以为螭陛下跪着的小公爷就够心惊的了,没想到看到女帝的容颜更加吃惊。 这不是当日与小公爷一同前来的那位兵部尚书的女儿吗? 王行张大了嘴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小汤扯了扯衣袖,立刻闭口不言。 秦若澜坐在高处,自然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也没计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朝堂之下却已是掀起轩然大波,陛下何时去的豫州? 贤王神色一紧,似是在担忧什么,反观晋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朕当日所言可曾诓骗你们?”秦若澜语气略带玩味儿道。 “陛下英明神武,自是不会诓骗我等小民!”林小汤连忙开口回应。 “既然凉国公将你们带来,想必是为了豫州一事的封赏,也罢,今日就将封赏一并赏赐给当日豫州一战中的有功之臣吧!” 秦若澜玉手一扬:“笔墨纸砚!” “喏!” 小环恭敬地应了一声,为秦若澜将纸张铺开,为其研墨,王承瑞作为领宫太监自然是负责执笔。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前有锦州边军奋勇抵御外族,令我大商子民免受乞塔铁蹄之祸,今有锦州老卒拨乱反正,免去大商陷入内乱之苦,四人忠心可嘉,勇武异常,特赏黄金百两,纹银千两,布匹绸缎若干,官升三阶,钦此!” 随着王承瑞话毕,林小汤四人一时间傻乎乎地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不谢恩?”王承瑞提点道。 “草民叩谢陛下恩赏!” 经王承瑞出言提醒,四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无妨,若是还有要求尽管提,朕念尔等一心为国,只要是朕能做到的,自会尽力满足你们四位!” 秦若澜心情大好,不仅是因为了了桩心事,绝大部分原因是打乱了那位幕后之人的谋划! 见四人久久不起身,范原低声呵斥:“莫要不识好歹,贪得无厌,还不速速退下!” “范大人,锦州老卒为国奋战,陛下开口准了他们的要求,你何必在这出言威呵?” 一见说话的时候威武候宋林峰,范原面露愤恨之色,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武将出身,自然是帮着自己人说话了。 况且若是再出言驳斥,自己便才是那不识好歹,不分君臣之人了! 王行咬咬牙,正欲张口去听林小汤抢先一步道:“陛下,草民几人能得陛下封赏,实则是因为凉国公府小公爷运筹帷幄,故而才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豫州城,所以陈小公爷理当居首功!还有一重将军们从旁协助,否则光凭我等万不能拿下豫州城!” 秦若澜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轻笑道:“朕差点忘了陈行几人了,来啊,宣陈行、许梓轩上殿!” 王承瑞适时开口:“陛下,陈小公爷在螭陛下面跪着呢!” 五姓世家闻言心中顿时心中一沉,人人自危! 这小王八蛋是算计好的啊!难怪清早就跪在螭陛,这不会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吧? 前些日子他吊在宣武门,裴氏一族算是白死了,先帝之子秦羽川沦为庶人,如今他又跪在螭陛,这是要闹哪样?想世家死绝了不成? 闻言,秦若澜故作惊讶之色:“陈行这是又犯了什么事儿?” “回陛下,老奴不知!” “也罢,将他传召进来,朕且问问他!” “传,陈行入殿觐见!” 陈行低着头强忍着笑意,快步走入崇明殿,刚一来到殿中,不等秦若澜开口,陈行当即抢先一步滑跪在地,语气悲凉道:“陛下,冤啊!” 蒋成刚嘴角一咧:小三子这跪地的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赶明儿让他教教自家的儿子,没事儿也来崇明殿喊两嗓子! 陶牧则是暗自闭眼,得,又要有人倒血霉了! 反观五姓世家这边,范原嘴角猛抽,张成祥心中一凉,崔晟骐更是双手攥拳,指甲都将掌心刺破而不自知。 唯有魏正远表情平静,只是心里一个劲地在骂娘。 你冤?你冤你娘呢? 裴家才冤好嘛?白死了不说,一大家子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就连先帝之子也因为你一句冤枉被贬为庶民,你要是再冤几次,咱们世家都得从史书中除名了! 秦若澜香肩不停耸动,嘴角疯狂下压,颤声道:“噗……陈……陈行,你又……噗……冤在何处?” 好不容易强忍着笑意将话说完,便听陈行哭丧着脸道:“臣所说冤屈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枉死的前锦州参将也是豫州参将戴诚礼和李常山李大人!” “哦?李常山一事朕是知晓的,被李维宇与孟德海合谋所害,这戴诚礼又是何故?” “陛下,戴诚礼本是锦州参将,后应补充兵需而带着一众锦州老兵前往豫州赴任,戴诚礼为人素来刚正不阿,爱兵如子,故而孟德海想要拉他下水,命他秘密安排军营中人手前去山桑县灭了李常山满门,可惜被戴参将义正言辞拒绝,更是扬言若是李常山一家有任何闪失,自己必定要参他孟德海一本!” 说到这,陈行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情并茂道:“谁承想,戴参将一手提拔上来到把总许大山这个白眼狼却在这关键时刻突然窝里反,趁着戴参将对他不设防之下,暗地里捅了他,与孟德海合谋将他杀害,事后对外谎称戴参将因病暴毙,便草草下葬了!陛下,您说戴参将死得冤吗?” “啪!” 秦若澜一拍扶手,表情愤怒道:“这孟德海与许大山着实该杀,戴爱卿如此耿直之人被害,实乃我大商的损失,张成祥朕命你亲自带人前去豫州将戴诚礼的遗体运回锦州老家好生安葬,孟德海与许大山择日处斩,这是他们陷害忠良的下场,至于李常山一家……” 秦若澜想了想,缓缓开口:“既然李爱卿是为了山桑县百姓被害,那便在山桑县选一处风水宝地,让他能眺望如今的山桑县百姓吧,也算全了他的心愿,至于丧礼便以正四品的规格下葬!” 张成祥傻愣愣地趴在地上,满脑门的冷汗。 若戴诚礼是陛下念其忠毅,那这旧事重提的李常山便是在敲打自己! 如今孟德海与许大山必死无疑,谁不知这是污蔑李常山贪墨赈灾粮的下场? 这是陛下在警告自己,若无实证孟德海与许大山便是自己的下场! 第163章 尘埃落定 “陛下!” 就在张成祥心中叫苦不迭之时,刑部尚书魏正远站了出来。 只见其拱手行礼道:“陛下,臣以为戴诚礼一事儿还有待商榷!” “哦?魏爱卿有何见解?”秦若澜笑着问道。 而王兴等人听到魏正远的话早已满面寒霜,双目喷火的盯着他。 若不是顾及在这崇明殿内,恐怕四人能活撕了他! 魏正远毫无畏惧似是没有察觉几人的目光,对着秦若澜开口道:“陛下,戴诚礼一事儿已过多年,尸体恐怕也早已腐烂不堪,如今光凭这几人的话着实不可信!” 魏正远瞥了一眼暗自皱眉的秦若澜接着道:“诚然,戴参将的为人老臣不知,可老臣相信能在锦州边军与乞塔人厮杀多年而不落下风之人,应当是位骁勇善战的武将,可若说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把总许大山联合孟德海将其杀害,这其中缘由若细细琢磨,便耐人寻味了!” “魏大人这是何意?是想说戴参将暗地里为人不堪吗?” 王行这会儿双目赤红一片,若不是林小汤等人暗中发力将他死死拽住,保不齐他要在这崇明殿上与魏正远拼命。 不理会王行的咆哮,魏正远继续道:“陛下,先不说这许大山是戴诚礼一手提拔的心腹,便是孟德海此人,已然是一州之军的统帅,何故为难一名参将?至于收买许大山这位戴诚礼的心腹,行杀害李常山一事儿,更显得无稽之谈,孟德海为何不找自己心腹出手,何须找一个与自己不对付之人,还落其把柄?再者,老臣斗胆一问,若是有人收买凉国公身边的心腹周子舒,不知有几成把握?” 妈的,老奸巨猾,许大山能与我周叔相提并论? 骂归骂,可陈行也不得不承认这魏正远这手祸水东引玩得漂亮,轻描淡写就将事情抛给别人了。 这话是给自己便宜老爹挖坑呢!回答是错,不回答也是错!犹豫是错,果决也是错,可没办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行琢磨自己这便宜老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了! 陈世忠倒是无所谓道:“魏大人所言本公不知,不如魏大人亲自试一试可好?只是子舒这人脾气差了些,当年作为我亲卫便是以脾气火爆而闻名军营,常常把不遵我军令之人揍个半死,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横竖改不过来他那执拗的性子,不过想来如今在凉国公府待久了,应该是收敛了些,魏大人倒是可以一试!” 妙啊,卧槽,便宜老爹这话算是绝了,若是他敢收买周叔,说不准周叔一怒之下打死魏正远这个老王八都犹未可知! 果不其然,魏正远神色一僵,尴尬地笑道:“本官只是打个比方,凉国公还请莫要见怪!” 陈世忠笑道:“本公没有说笑,若有兴趣,魏大人大可以一试!” 秦若澜看着魏正远吃瘪,心中畅快无比,索性装作不知道,一挥袖袍道:“戴诚礼一事朕倒是觉着王兴等人不会编纂瞎话欺瞒朕,只是魏爱卿所说也言之有理,不如这样吧,此事便交由……” “陛下,许大山与孟德海合谋杀害戴诚礼一案臣早已拿得口供!” 说着陈行从怀中掏出一张供状捧在手上,弯腰道:“此口供已由孟德海与许大山签字画押,在天鹰卫的审讯之下,交代了他们二人是如何合谋杀害锦州参将戴诚礼的经过,还请陛下过目!” 秦若澜故作诧异道:“呈上来,让朕看看!” “喏!” 陈行两步上前,王承瑞刚想伸手去接,没承想陈行脚下一错,宛如泥鳅般绕过王承瑞,直接来到秦若澜面前。 秦若澜妩媚的白了他一眼,伸出玉手去接,只是二人交付状供的瞬间,陈行用手指微微在秦若澜的掌心挠了挠。 猝不及防之下秦若澜惊叫出声,俏脸上更是霎时间绯红一片。 “大胆!” “放肆!” 数道呵斥声响起,陈行“惶恐至极”地跪趴在地口中颤声道:“臣刚入朝堂不久,许多礼仪尚不太懂,惊扰了凤驾还望陛下恕罪!” 只是这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回事。 借着龙椅前案桌的遮挡,陈行又胆大包天地把玩起秦若澜的玉足来。 朝下是文武百官,自己便就坐在这龙椅之上任这小贼轻薄,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自心底升起。 秦若澜一颗芳心扑通直跳,紧咬贝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停地用脚踢着陈行作怪的大手。 终于在自己忍无可忍就要露馅的时候,陈行松开手,再次开口:“臣愿去殿外领罚,还望陛下饶过臣这一次!” “罢了,念爱卿初犯,朕便不再追究了,爱卿下去便是!” “谢陛下宽仁!” 只是这上来容易,下去可就难了。 看着满朝文武,目光所及最远处便是殿外的螭陛和偌大的宫门,一股莫名的豪气感涌上心头,陡然间,陈行像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陈爱卿可是还有事儿?” 秦若澜见他傻乎乎地站在台阶上,连忙出声提醒。 “没了,没了,臣告退!” 陈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顿觉心惊,这位置当真是蛊惑人心! 装作察看状供的秦若澜早已将陈行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至于为什么,当日小红房子秦若澜可也是在场的,自然对这份状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哪儿还用得着看? 心里骂够了,这气自然也消了大半。 秦若澜这才板起一张俏脸,佯装发怒将状供捏成团砸向地面道:“这便是朕的好将军,这便是守护一州之地的统帅?祸害百姓、谋逆叛乱、残害同僚,这桩桩件件之事罄竹难书,他孟德海与禽兽何异?” “陛下息怒!” 一众朝臣不管是真怕还是假怕,纷纷跪地垂首不敢抬头。 “息怒?当日若不是陈行暗中传信说兹事体大,请朕亲自到山桑县一见,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山桑县百姓疾苦是人为,只当是天灾!如今魏正远你还敢在此替他辩驳?” 魏正远内衬这会儿都湿透了,不停地磕头道:“臣也是替陛下着想,怕陛下被奸人蒙蔽!老臣一片赤心,日月可鉴,还请陛下明察!” 陈行虽不知道秦若澜打的是什么主意,将山桑县一行赖在自己身上,不过能让五姓世家之一的魏家吃瘪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若想指着这事儿坑死他魏正远是不现实的,但若是能恶心恶心他魏正远,自己还是乐得所向! 于是当下拱火道:“魏大人的意思是我等天鹰卫冤枉他孟德海了?贪墨赈灾粮一事先不说,勾结谋逆咱也不提,这两件任何一件都是死罪,天鹰卫何需拿残害同僚一事扣在他头上?若是魏尚书不信,出手灭门的人证我可还留着呢!正是豫州州军中人,魏大人可想要一见?” 此时从不参与朝政的晋王轻笑着出来打圆场。 “本王是相信陈小公爷的,若如陛下所言,这孟德海与许大山着实该杀,依本王看不如就交由刑部问斩吧!一来能洗清诸位对魏大人先前之言的怀疑,二来也算是给陈小公爷赔个不是,杀那等恶徒免得脏了陈小公爷的手!” 贤王眉头一挑,淡淡开口:“三皇兄这是何意?天鹰卫自有执法权,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直接由天鹰卫处置了便是,何需劳烦魏大人,莫不是刑部还想趁机捞份功劳?” 晋王一愣,拍着脑门苦笑道:“是本王疏忽了,光想着让陈小公爷消气了,免得同袍之间生了嫌隙,大家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商的肱骨之臣,还是相互帮衬着点好,莫要伤了和气!” 陈行拱手道:“有劳王爷费心了,我自是不会生气的,就是不知道魏大人会不会记恨我了!” “小公爷说笑了,本官也是防止小人作祟罢了,若是惹得小公爷不快还请多包涵才是!” “魏大人言重了!” “小公爷海量!” 秦若澜听着他们二人虚以委蛇的话语顿觉脑壳疼,随即呵斥道:“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孟德海与许大山便交由……” 就在秦若澜准备将人交由陈行处置时,王行却突然大声道:“陛下,草民愿自请做刽子手行刑!” “放肆!” “大胆!” “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士卒在此大放厥词!” “你是何等身份,这崇明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什么时候一个边疆士卒也敢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面对一众当朝权贵的冷嘲热讽,王行涨红着脸,跪在地上任由辱骂,却始终不吭声! 王行身份低微,为了争取这个机会,他没办法辩驳,只能寄希望于陛下仁慈。 他不傻,如今看来朝堂上对小公爷心生不满之人不在少数,若是强行让他替自己揽下这事儿,恐怕对陈小公爷而言也是有些棘手。 如果陛下不同意,王行相信陈小公爷定然会将二人交由自己暗地里杀了替戴参将报仇。 可若是这样也就落下了话柄,替他惹来灾祸! 届时,这群文人又有理由对陈行发难了!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站出来赌一把! “哦哟,诸位大人,你们这是瞧不起当兵的吗?”陈行不乐意了。 “诸位大人还能站在这崇明殿上高谈阔论,靠的便是你们口中的千千万万名士卒,他们若是哪天不能说话了,你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放肆,陈行,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叶明远勃然大怒。 “你说的又是什么屁话?还御史中丞呢!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陈行反唇相讥。 “黄口小儿,你口出污秽之言,有辱斯文,枉你还是个读书人!” 蒋成刚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放你娘的屁,叶王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大侄子是读书人了,他是武将这列的,你瞎啊?还有辱斯文?我呸,软骨头一样的东西,还有脸在这训斥我家大侄子?回去管管你家儿子吧,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使劲的怂货,别哪天没死在外敌手上,死在女人身上了!” 一众武将都是粗人,一听到这种黄段子,自然也乐得捧场,纷纷大笑骂得好! 而这话也犹如导火索般引燃了文官武将积压在心底由来已久的怨气。 仅是一瞬间,两边便开始互揭老底! 若不是顾忌秦若澜在场,恐怕当场就得打起来! 王承瑞都听不下去了,这群人骂得是越来越脏,陛下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听得了这些污言秽语,连忙出声喝斥:“肃静!” 一群半百之人这才悻悻作罢,有的骂赢了回来如斗胜的公鸡一般昂首阔步,有的骂输了越想越气,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一声嘴笨! 此时王行咬了咬牙再次开口:“陛下,草民愿放弃自身的所有赏赐,来换得这次行刑的机会,还望陛下仁慈,给草民这个机会!” “陛下,草民也愿意放弃赏赐!” 林小汤几人也纷纷跪地开口! “哦?这是为何?”秦若澜有些纳闷道。 “陛下,是这样的,当年他们跟着我大哥打乞塔人,这戴参将呢,人挺好,救了他们好几回,所以军中的汉子嘛,都是真性情,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有恩嘛自然是得报恩了!”陈行抢先一步替王行等人答道。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朕便准了,具体行刑时间便交由陈爱卿来决定吧!至于赏赐一事儿照旧,本就是你等应得的!” “谢陛下隆恩!” “草民叩谢陛下!” “对了,张大人你先前是要告谁来着?朕给他们吵得一时间头疼的都快忘了!”秦若澜坐回龙椅似笑非笑地盯着张成祥缓缓开口。 张成祥这会儿已经骑虎难下了,他哪儿还看不出如今的陛下更偏向武将那边,加之王成明与凉国公府有婚约在前,若是这时候自己不知好歹地状告王成明,那与找死有什么分别? 可若是闭口不言或是开口解释,那便是欺君,最好的结果也是落得个失察之责,更莫要说身后之人对自己首鼠两端是什么反应了! 反观原本闭目养神的王成明却突然睁开了眼。 跨步出列对着秦若澜道:“陛下,张尚书先前状告老臣与南道郡郡守私相授受,操控江南秋试,臣以为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还望陛下派人彻查才是,若老臣有罪自当领罚,可若无罪,还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说着王成明将自己的官服与官帽悉数脱去,叠好放在一旁:“在此期间,还请陛下将老臣收监,以正律法!” 这会儿别说是秦若澜与陈行了,就连张成祥与五姓世家之人都懵逼了。 王成明玩的什么套路? 这老头这么光棍的? 率先反应过来的魏正远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抢先一步开口:“王大人高义,臣愿替陛下将王大人暂时收监在刑部大牢,好生照顾!” 妈的,陈行暗骂魏正远一声鸡贼。 连忙出声:“陛下,臣以为若是要收监,王大人理当交由我天鹰卫来收押!刑部大牢鱼龙混杂,所羁押的犯人也是形形色色,若是被有心人趁机挟私报复,我大商恐再失一名忠臣良将!” 秦若澜岂会不知,只是陈行与王成明的关系摆在这,若是放在天鹰卫肯定会被人诟病。 果不其然,陈行这话刚说出口,范原就跳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将王大人收押在天鹰卫实属不妥!王大人自请收押本就是为了自证清白,自当是押入刑部大牢等待会审!若是将王大人收押入天鹰卫,臣等虽不会猜测,可天下学子知晓他们之间翁婿关系,定然会对朝廷不满,骂我们官官相护!如此岂不是违背了王大人的初衷!” 陈行现在恨不得掐死范原,咬牙切齿道:“范大人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坐上首辅之位?” 范原脸不红心不跳道:“陈小公爷说笑了,本官不过是替陛下的声望以及王大人的清白考虑,既然王大人都没说什么,小公爷又何必急着站出来呢!” “行,你牛逼,你可千万别犯我手上!”陈行恨恨道。 “本官身为一朝次辅,自是以身作则!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就不用小公爷操心了,这辈子本官都没机会进天鹰卫大牢一观了!” 范原故作惋惜道:“可惜了,若有机会还真想去看看!” 陈行肺都快气炸了,可偏偏奈何不得他,毕竟人家没犯事儿啊! 不过,很快陈行就想起初见那日蒋成刚与自己所说! 于是开口道:“范大人以身作则是没错,实为我大商百官的典范,只是不知令郎是否如范大人一样,不过还请范大人放心,本官往后定会亲自安排人手紧盯范公子的一言一行,以免他坏了范大人的名声,当然,若是范公子有言行不当之处,本官也会带他回天鹰卫替范大人好生教导他的!届时,范大人虽然没机会来天鹰卫大牢一观,但可以问问令郎这天鹰卫大牢是何等的环境!” “你……”范原恼羞成怒,指着陈行气的话都说不出口。 “哎呀,瞧我这记性!”陈行一拍脑门,挑衅道:“前提令郎是能出得去!” 天鹰卫大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进去的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唯一一个秦宇轩,最后还是在家里,满门被灭! 陈行此言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范原连忙转头对着秦若澜道:“陛下……” “行了都给朕闭嘴!” 秦若澜一脑门子黑线,王成明这一手令自己猝不及防,虽说他是好意,避免了自己难做,可若是将他放在刑部秦若澜根本不放心,真让他进去,不用一个时辰,就得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可若是放在天鹰卫,正如范原所言,他们二人的关系,只要五姓世家随意透露点消息出去,这民间可就沸腾了! 思来想去,秦若澜突然看见一个微微缩身的人影,顿时眼前一亮,轻笑着开口:“莫爱卿!” 第164章 下江南 一听到秦若澜的召唤,莫友芝老脸一垮,硬着头皮站出列拱手道:“臣在!” 看着这位善于谋身的京兆府尹,秦若澜心头百感交集。 喜欢明哲保身的官员用起来是很让人放心,可前提是你得用的起来。 他们这群人就像是鸵鸟,遇到事儿你不掐着它的脖子将它拎出来,它恨不能连同身子都一起埋进沙地里。 可惜这朝堂上的纷争,谁人又能独善其身?便是死人都会被人拿出来“鞭尸”! “莫爱卿,朕便将王大人交于你京兆府收押,若是出了意外,朕唯你是问!” 别看秦若澜是笑着说这话的,可莫友芝心里明亮得紧,倘若王成明真在京兆府内磕了、碰了,自己这京兆府尹也算是做到头了。 若陛下仁慈,尚能给莫家留下一丝血脉,否则,举家遭难! 莫友芝一想到自己在这朝堂上如履薄冰了大半辈子,眼看就要告老还乡了,还接了个如此烫手的山芋,顿时心中叫苦不堪! 没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无奈之下,莫友芝拱手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当然,莫爱卿也莫要担忧,朕会派京都三大营轮流守候在京兆府附近,连同天鹰卫在暗处协防,你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即可!” “臣谨遵诏令!” “对了,朕倒有一事想要询问诸位爱卿,如今三大营之一的凤翎营群龙无首,这统领一职,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举荐?”秦若澜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问道。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毕竟吃相不能太难看。 裴家刚倒台,自家这边就忙不迭地将自己人送上去,兔死狐悲的戏是做都不做一下,恐会让武将们笑话。 反观武将那边倒是并无所谓,反正京都武将一职说到底也就是那么回事,况且还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做事儿,还不如统领州军来得松快! “难不成我大商是无人了吗?竟然连凤翎营的统领一职都无人能够胜任?” 见无人答话,秦若澜佯装发怒,呵斥道。 贤王此时突然开口:“陛下,臣以为威武候宋林峰可担任凤翎营统领一职!威武候曾在琼州领兵,数次击退来犯的西戎蛮夷,更是一人领三千骑,将西戎一部屠杀殆尽,扬我大商国威,后又坐镇乾州数年,为我大商镇守国土,虽如今解甲归田,闲赋在家,但臣以为,无人比威武候更为适合!” 秦若澜心中微微颔首:“宋爱卿!” “臣在!” “贤王所言,爱卿意下如何?” “臣自当为陛下,为大商赴汤蹈火!” “好,那……” “陛下,臣以为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范原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 京都三大营虽实战不如州军,可同样是满编有万人的军队,还都是装备精良的京都之军! 再者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京都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自己等人手上还有一张反制的底牌不是? 即便自己等人不要这统领一职,也不能落在武将之手,再不济,哪怕是将这统领一职做个顺水人情给别人也好! “哦?范爱卿所荐何人?”秦若澜秀眉微皱。 五姓世家不傻,他们都看得出来,这是秦若澜故意走个过场,好顺理成章地将凤翎营交由宋林峰带领。 然而自己等人却不能让,只能硬着头皮跳出来抢食吃,否则世家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秦若澜气得想骂街,可即便作为帝王,她也不能够随心所欲任用自己人,否则落得个刚愎自用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臣举荐赵家,赵平定!” “嘶!” 听到这个名字,不少文官武将均是倒吸一口凉气,唯有陈行傻愣着两眼茫然地看着自家父亲。 陈世忠这会儿也是眉头微蹙,似是觉得有些棘手! 唯有蒋成刚悄摸着给陈行讲述赵平定的平生事迹。 赵平定这人是谁或许不少新晋官员都不清楚,比如陈行,可若是老一辈的文官武将,他们对这个名字可以说是讳莫如深! 无他,只因这人虽是五姓世家赵家子弟,可却是一位杀将! 杀将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一种赞誉,意欲其攻无不克,战不无胜!长驱千里,亦可擒杀敌将! 可若是放在赵平定身上,那便是实实在在的突出个“杀”字! 赵平定这人,身材魁梧,前庭饱满,双目犹如一双狼瞳,炯炯有神,面部更是宛如被刀削斧凿过一般棱角分明,刚毅有力! 与其说他是书香门第出身,不如说他更像是武将世家出身!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所以对他忌讳,完全是因为此人杀降! 杀降不祥,自古以来但凡杀降者都没有好下场,许多注重名声的将领面对投降被俘之人都是缴其武器后捆绑,等候发落。 而赵平定不同,凡是外族胆敢举兵来犯者,旦有被其擒获亦或是缴械投降者,无一例外,尽数坑杀掩埋! 关键是这人也是奇才,统兵打仗端得是一把好手,令不少武将不顾门第,心生惜才之意想要收他入麾下,可偏偏杀降一事,众人劝说了他几回,他是充耳不闻,照杀不误! 最出名的便是他坑杀了三万已然投诚的乞塔士卒一事。 也是因为此事,乞塔与大商永无安宁之日,双方不死不休,完全没有和谈的可能! 以至于后来,不少文官武将联名弹劾其杀降,最终惹得先帝震怒,将其罢官,令他闭门反思! 时过境迁,如今范原再次提起赵平定这人,谁都能想起那一日犹如家畜般被宰杀的乞塔人! 听完蒋成刚的叙述,陈行倒是眼前一亮,卧槽,这人牛逼啊! 虽说杀降的武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比如:白起坑杀赵国士兵及上党民众四十五万人,后被赐死;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最终乌江自刎;常遇春活埋三千降俘,后暴毙而亡。 这些历史名将是没有好下场,可你再看看他们的名字! 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谁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主? 越想陈行眼中越是明亮,若是将此人交由他来任用,大商未必不能再出个“武安君”! 想到这里,陈行嘴角不自觉的咧到了耳根,整个人都在幻想着自己宛如武侯在世,赵平定便是他手中的“温侯吕奉先”,谈笑间西戎与乞塔皆是灰飞烟灭的场景! 秦若澜见他傻呵呵的直乐,心底怨气滋生,自己在这里都快愁死了,他倒好,站那儿一个劲地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失心疯犯了。 越想越气,秦若澜语气冷漠道:“陈爱卿,朕观你在殿中一直面露笑意,不知何事令你如此喜不自禁?难不成是好事将近?” 听到秦若澜嘴里蹦出阴阳怪气的话语,陈行心中“咯噔”一声。 妈的,光顾着乐了,忘了这是崇明殿,自家媳妇儿是存心拿自己撒气啊! 于是陈行连忙作揖行礼:“陛下,臣却有喜事,然此事却并非是臣之事,而是陛下之事,臣为陛下贺!” “喜从何来?”秦若澜纳闷道。 这自己人都提不上去了,你还在这高兴,高兴个棒槌,自家儿子将来登基,凤翎营兵权旁落他人,虽说仅是一营,可也是变数! 难不成见自家孩子受到世家掣肘他还能高兴得起来? “回陛下,臣以为,赵平定此人并不适合任职京都凤翎营统领一职!他……” 陈行话未说完,便被范原打断! “荒唐,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之人,竟也敢谈论军中任职之事,简直荒谬!” 范原一挥官袍,语气冷冽道:“陈小公爷,莫要信口开河的好!” 陈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是对着秦若澜道:“陛下,臣并非胡言乱语,范大人说臣没上过战场,臣自认为兵不血刃拿下豫州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之人了,若是论军中任职,臣自认为尚有一席之地,反倒是范大人久居京都养尊处优,却从没上过战场,竟也在这高谈阔论军中任职,岂不令人笑话?” 一句话怼得范原哑口无言,一张老脸羞愤不已。 蒋成刚咂摸着嘴道:“看不出来啊,这读过书的人嘴皮子就是利索,两三句话就把范原那老王八怼得屁都蹦不出一个!改明儿让小三子教教我家那傻小子呗!” 陈世忠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行儿将你家的小子带坏了?” 蒋成刚豪迈道:“带坏就带坏了呗,坏点好,免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得好!” “想来江南秋试舞弊案,陛下会让行儿去办,明儿你就让他跟在行儿身后一起去江南吧!至于能学多少全看他的造化!” “真的假的?你哪儿收到的消息?”蒋成刚明显不信陈世忠所言,面露狐疑道。 “如今江南秋试关乎王成明的生死,你说谁最紧张?” “自然是小三子了啊,那可是他未来的老泰山!” “错,是陛下!” 陈世忠平静道:“从陛下重新任命启用杜家之人,着手收回京都三大营的兵权开始,就意味着她想要彻底整治世家,不再受世家掣肘,而行儿的出现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总之为陛下提供了一大助力,可文臣之中除了王成明外,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亦或是出自世家门下之人,他们巴不得王成明早点去死,你觉着陛下敢放心将这事儿交给其他人来办?” 想了想,陈世忠觉着不太严谨,又接着补充道:“倘若全交由行儿也不太可能,毕竟他与王成明明面上是翁婿关系,我估摸着还得安排世家的人一同前往南道郡,共同审理此案!”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有些玄乎呢?”蒋成刚还是有些不信。 此时魏正远开口帮腔道:“陈副统领,本官觉着你这话有失偏颇,赵平定文武双全,如何当不得凤翎营统领?还是说陈副统领有更好的人选?” 陈行哪里听不出魏正远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自己刚入朝堂,人都认不全就推荐统领人选?那不就是只能推荐自己相识之人吗?往小了说这叫任人唯亲,往大了说,这便是结党营私啊! “哦哟,魏大人这话本官可当不起,只是京都乃是天子所在,自古杀降不祥,范大人与魏大人想要留一个不祥之人在京都究竟意欲何为呢?” 挖坑?老子比你们还会挖啊! 叶明远倒是机灵,趁范原与魏正远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连忙接上:“正是因为京都乃是天子所在,陛下福泽深厚,天命所归,故而能镇压世间万恶,何况这区区不祥之气!” “哦,叶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陛下压得住,那便是真命天子,若是陛下压不住,便不是天命所归咯?”陈行语气玩儿道。 叶明远惊得一身冷汗,双膝一软,连忙跪地求饶:“陛下,老臣绝无此意,还望陛下明鉴!” 秦若澜强忍着笑意,挥了挥手道:“朕知晓叶爱卿一片赤诚,不必多虑!”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叶明远这才敢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向陈行的方向。 “啧!叶大人这跪姿倒是熟练得紧!本官自愧不如!”陈行撇了撇嘴。 “你……” “行了!” 秦若澜娇斥一声,淡淡道:“陈爱卿还是说说何人适合凤翎营统领一职?” 陈行恭敬道:“自是威武侯宋林峰宋侯爷可堪当此大任!一来先帝赐其封号威武,足见宋侯爷勇猛,二来,宋侯爷领兵十数年对抗西戎,无论是反应、还是执行力都远比赵平定要强上百倍,故而宋侯爷是不二人选!” 对于当日宋林峰之恩,陈行没有忘,这会儿自然是竭尽全力帮其争取凤翎营统领一职。 投桃报李嘛!陈行当然是乐意做了! “臣以为,赵平定也能够担此大任!”范原率先反驳道。 “臣附议!”吏部左侍郎马文昊也站出来道。 “臣也附议!” 眼见双方针锋相对,秦若澜一时间也是不好直接定下。 恰在此时,吏部尚书赵公铖叹了口气,站出列道:“陛下,犬子闲赋在家多年,早已荒废了领兵一道,况且此时他正四处游历,故而臣也不知他现在身居何处,所以臣以为凤翎营统领一职宋侯爷当之无愧!” 范原与魏正远二人傻眼了,合着自己处心积虑想要送他赵平定一份泼天的富贵,他赵平定无福消受啊! “可惜了,朕尚还在犹豫,如今看来也唯有威武候能担此重责了,那便如此,稍后任命便会下去,威武候,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臣,谨遵陛下诏令!” 几家欢喜几家愁,如今兵权旁落,五姓世家之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故而魏正远再次出列发难:“陛下,江南秋试舞弊案,臣以为……” “行了,这事儿朕已有了决定了!” 秦若澜不想再见着底下一群人吵来吵去,心烦得很! 索性直接拍板道:“江南秋试舞弊一事儿便交由御史台与天鹰卫联合查办吧!御史台这边便由御史中丞叶明远去吧!至于天鹰卫……” 陈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秦若澜不让自己去,到时候万一天鹰卫里再出个二五仔,九妹不得哭晕在茅房里啊! 秦若澜看着陈行坐立不安的模样,嘴角挽起一抹调皮的笑容,拉长了音调道:“便交由……陶牧,你拿个章程吧!退朝!” 陶牧一愣,随即面露委屈,低声嘟囔道:“哎,又得挨那群文官的骂了!” 拿章程?拿什么章程?明摆着是想让小公爷去,又不想自己背骂名,横竖五姓世家不敢骂陛下,最后都得落到自己头上! 陈行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落下了。 随即来到陶牧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陶大哥,换个角度想,至少陛下还需要你来背锅,若是哪天连这挨骂的机会都不给你,你可就惨咯!” 陶牧闻言双眸一亮,对啊!小公爷说的不无道理,至少陛下还是需要自己的,这便是好事! 事儿想通了,这人自然也就开心了。 索性陶牧低声道:“就劳烦小公爷亲自跑一趟了?” 陈行笑眯眯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 王承瑞摇头轻弹,暗自替陶牧感到可惜,作为两朝的领宫太监又岂会看不明白? 虽不知道陈行和陶牧说了什么,但从陶牧的表情变化来看,想来是被说通了! 多好的一个人,偏偏是个傻子,人家小两口这是合起伙来让你扛雷呢! 可他不会点破,他忠心的只有女帝一人而已。 而蒋成刚听到秦若澜的诏令时,便面露吃惊之色看着陈世忠,嘴里嘟囔道:“要不说你能当国公呢!” 第16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小公爷,还请留步!” 刚迈出崇明殿门槛一只脚的陈行便被尹让拦住了去路! “哟,尹公公这是要请我吃饭呢?”陈行调笑道。 尹让苦笑一声,无奈道:“小人倒是想,可也得挑时候!” “哦?” 陈行纳闷,虽说是调侃,可尹让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尹公公有何事?” 见四下无人,尹让悄悄拉着陈行来到拐角处,语气欣喜道:“陛下刚传来口谕,让小公爷今夜亥时去凤鸾宫一趟!” 陈行闻言双眸顿时明亮如繁星,心中更是暗自窃喜,莫非秦若澜这小妮子春心动了?准备从了自己?那今夜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想到这,陈行还算俊朗的面容上尽显猥琐之色! “小公爷,小公爷?” 见陈行傻呵呵地站那儿呆笑,尹让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两声。 “在,在!” 陈行回过神连忙应承道:“你跟陛下说,晚上我一定准时赴约!” “如此便好,小的这就去回复陛下!小公爷还请自便!” 说完尹让便快步离去。 “那小太监找你何事?” “哎哟,卧槽!” 尹让刚走,陈行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一跳。 随即面露怒容,刚想开口发火,可瞧清身后来人,瞬间换上一副谄媚之色道:“爹!没什么,就是陛下让我亥时去她寝宫一趟!” “嗯?”陈世忠眉头微皱:“亥时去陛下寝宫?为何?” 陈世忠心底颇为不解,若有事也该去天禄阁才是!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你儿子我魅力大啊!” 陈行恬不知耻,一撩额前碎发道:“哎,都怪我这该死而又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呵呵,别到时候让你守房门才好!” “怎么可能?她除非有毛病才会大半夜让我去守门!” 陈行压根就不信,如今在他看来自家老爹这是赤裸裸的嫉妒自己的魅力! “行了,也不和你扯了,人我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世忠将王行四人留给陈行就雷厉风行地朝着宣武门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道:“对了,一会儿你去你蒋叔家一趟!” “蒋叔?为啥啊?”陈行疑惑地问道。 “让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话!” “呃……好嘞!谁让您是爹呢!”陈行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待陈世忠走远,转头便对王行等人道:“是想现在动手还是?” 王行颤抖着身子道:“全凭小公爷安排!” 陈行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轻笑道:“得,择日不撞日,跟我来吧!早些宰了他,也算是解了你们的心结!” “多谢小公爷!” 王行激动得当即想要下跪却被陈行一把扶起。 “都是自家兄弟,犯不着这样!走吧,先和我回家一趟,还得带上我媳妇儿,冤有头债有主!对了,小汤,你去天鹰卫找一个叫王勉的,让他带些人将董山虎也带来!” “喏!” …… “让你们找个藏人都地方都找不着,当真是一群废物,王爷养你们何用?” 李维宇双眸阴鸷的看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黑雀刺客厉声道。 “大人,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大人恕罪!” “恕罪?你们黑雀还有脸说这话?知道王爷给了你们多少回机会了?又为你们搭进去多少名死士吗?若不是徐鼎天在南道郡一事上办的还算令王爷满意,你觉着你们现在还能跪在这说话?” 刺客死死低着头不敢吭声! “罢了,王爷刚传来消息,陈行不日将被陛下派去南道郡,这次王爷要他的命!听明白了吗?” “喏!” 看着刺客离去的背影,李维宇眸底闪过一抹狠辣! “陈行,你三番五次坏了我替王爷的谋划,这次我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 “你等是来看本将笑话的?” 看着王行几人,孟德海面露讥讽之色! 即便是被关了数日,沦为阶下囚,可天生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优越感在他身上还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孟德海,当日与许大山合谋杀害戴参将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王行双目猩红,语气中尽是仇恨的意味。 “笑话,他戴诚礼不识好歹,对本将数次拉拢都视若无睹,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妄想阻挡本将的从龙之功,合该由此下场!你等不过是小人得志,若不是仗着陈行,本将岂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孟德海释然的盯着陈行,语气却是难得的平和:“没想到,京都中人人都瞧不上的凉国公府小公爷,却是最大的赢家!” 陈行摇了摇头,轻叹道:“若是可以,我倒是不愿蹚这趟浑水!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夫人,李清雪!” 孟德海茫然地看着陈行不明白他是何意! “她便是最大的苦主,也是山桑县县令李常山之女!” “原来如此,没想到今日债主都齐聚一堂,也罢,这条命还了,这一世的债,我孟德海也算清了!” 听到孟德海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语,陈行眼眸森冷。 “你的债可没那么容易还,莫要忘了被你欺压的豫州州军,他们多年未归家,甚至爹娘死了都没办法回去奔丧尽孝,以及一路颠沛流离,妻离子散的豫州百姓们,孟德海……” 陈行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的罪孽恐怕要到阎王殿才能算得清!” “呵呵,死后的事谁知道呢!”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孟德海也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了,想来幕后之人已经将他抛弃,到头来一个州军统领不过是一枚弃子,着实可笑。 “小公爷,小公爷,求您给条生路,我还不想死,不想死,我还有用,还有用的,我知道是谁杀了你夫人一家!” “闭嘴!没卵的玩意儿!”孟德海看向一旁贪生怕死,不停求饶的许大山面露鄙夷之色。 陈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门外王勉与顾白等一众天鹰卫押解着身带枷锁的董山虎一行人走了进来! 许大山当即瞳孔一缩,随即面露颓色,失神地看向地面。 陈行不理会许大山的丑态,而是对着董山虎等人道:“我陈行说话算话,虽然山桑县一行原定计划被打乱了,不过,我先前所言依旧作数,保证不会牵连你等的父母妻儿,并且会留个好名声给你们,就说你们在平定叛乱之时奋勇杀敌,为国捐躯了!每月的抚恤金也会正常发放,亦会留口信告知你们一家老小,谁若胆敢克扣你们的抚恤金,尽管来京都凉国公府找我陈行主持公道!另外,我个人承诺给你们每家一百两作为补偿也会在将你等死讯传回去时一并交由你等的妻儿父母!听明白了?” 即便身负枷锁,董山虎等人也是挣扎着朝陈行跪了下去,眼圈泛红,不停地磕头道:“多谢小公子仁慈!我等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小公子的恩情!” 看着眼前这群七尺高的汉子,陈行心中不是滋味,他们也曾为了一州百姓奋勇杀敌,亦曾毫不畏惧的直面凶狠的乞塔人,如今却落到了身带枷锁的境地,着实令人唏嘘! 虽罪恶源头不是他们,可毕竟手上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这罪是要赎的! 长叹了口气,陈行背过身,不忍道:“到了下面,自己去跟我大哥、二哥解释吧!” “小公子,我董山虎最后求您件事儿!” “说吧,若是我能做到的话!” 董山虎凄凉一笑:“能否借我把刀?他们活着的时候是我带出村的,死,也该由我这个做大哥的送他们上路!况且,我也不想脏了小公子与袍泽的手!” 王勉与顾白当即出声呵斥道:“放肆,你当……” 陈行摆了摆手,阻止了二人,语气平静道:“还有呢?” 董山虎摇了摇头,片刻后试探地开口问道:“能给他们几个留个全尸吗?” 陈行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你也可以!” “多谢小公子!” “副统领……” 王勉还想说什么,却听陈行开口道:“将你的刀给他,解开他们身上的镣铐!” “喏!” 王勉虽心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遵照陈行的吩咐将腰间的佩刀抽出,反手握住递了过去。 其余天鹰卫将董山虎一行人身上的镣铐尽数打开! 接过王勉的腰刀,董山虎冲王勉点了点头:“多谢!” 随即走到一人身前,愧疚道:“是大哥带你们走上了歧途,莫要怨别人!” 那人笑道:“放心吧,虎哥!兄弟们清楚!”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董山虎搂着那人的肩头,语气悲凉道:“兄弟,黄泉路上走慢些,等等哥哥!” 刀身入肉,鲜血瞬间滴落在地。 那人哼都未哼一声,只是轻笑着答了个好字! 李清雪在旁眼中亦是闪过一丝不忍,可一想到自家满门血仇,硬是倔强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若是不适,不看也行!”陈行心疼的搂着李清雪微微颤抖的身子! “不!”李清雪颤声道:“我会看完的!” “嗯!” 随着最后一人倒下,董山虎转过身,脸上早已被泪水侵蚀,身上的囚衣也被染成了红色。 董山虎跪倒在地,对着李清雪磕头道:“少夫人,到了下面我等自会向李大人请罪!还有……多谢小公子仁慈!” 言毕,董山虎反握刀柄,猛然朝着自己腹部捅去,强忍着疼痛转动刀柄。 陈行知道,这一刀,他没给自己留一丝生还的可能! 随即董山虎面露笑容,口中鲜血疯狂向外溢出,挣扎着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小……公……子,您……您要……长命……命百……岁!” 陈行上前蹲下身,为其合上双眼,抽出董山虎腹中佩刀,微微答道:“好!” 董山虎等人已死,孟德海知道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 “还等什么?动手啊!王行,你该不会事到临头怕了吧?孬种,老子就在你面前你都不敢杀我!” 孟德海疯狂的激怒王行,试图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原本盛怒的王行却在林小汤等人的安抚下,逐渐平复了情绪,冷冷地盯着孟德海,说出了令他绝望的话语。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 孟德海面露不甘,又对着陈行疯狂叫嚷:“陈行,你若还是个爷们儿就给我一个痛快!” 陈行嘴角冷笑:“你和许大山想死得痛快?做梦!” …… 约莫一个时辰后,陈行等人从这处隐蔽的牢房中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李清雪率先捂着嘴,快步跑到一旁疯狂呕吐了起来! 她这一吐不要紧,连带着陈行、顾白几人也纷纷随意找了个地方干呕起来! 唯有王行四人一身血污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地看着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几人吐的七荤八素之后,才将心底那恶心的感觉勉强压了下去。 王行四人也在此时回过神,对着陈行恭敬地跪下磕头:“小公爷,我们兄弟四个是个粗人,也身无长处,从今往后,我们的这条命就是小公爷您的了!” “哎呀,说了不要跪,都是自家兄弟!” 陈行连忙搀扶起王行四人,安抚道:“你们现如今大仇得报,多的话我也不说,恢复锦州边军之名一事待我今夜入宫会面禀陛下,届时重组锦州边军还需你等鼎力相助,劝说同乡才是!” “小公爷还请放心,我等必会劝说往日袍泽重新投军,况且若是能恢复锦州边军之名,想来许多老卒也是愿意重新入伍的!” “如此,就有劳诸位了!有一点我得先说好,这重组锦州边军一事儿兹事体大,或许不会一帆风顺,届时朝堂之上指不定得扯皮,所以你等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行想了想还是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行洒脱一笑:“还请小公爷放心便是,若不是小公爷我等早已将锦州边军四个字埋在心底了,如今有机会重建锦州边军,我等也不会在意这些许时日!” “嗯,你们能这么想就好!”陈行轻笑着道:“你们就先回凉国公府,我得去一趟长平侯府!” “哦,差点忘了,清雪,你一会儿回去让陈正勇在家里等着我,我有事儿问他!” “妾身明白!”李清雪乖巧地应了一声。 只是或许尚未从先前的一幕中缓过神来,俏脸上还是煞白一片! “还有!”陈行一拍脑门,对着王勉问道:“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还在京都吗?” 王勉想了想点头道:“应当还在,昨日属下还听闻这位孔家主这几日将一众世家之人骂的狗血淋头!” 陈行一乐:“还有这事儿?” 王勉挠了挠头道:“属下也不知,只是听人说的!” “那感情好,一会儿你去将孔家家主请到凉国公府来,就说我有一个流芳百世的大事儿和他商量,问他愿不愿意做!” 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都好办,可这注释一职却是棘手。 注释之人必然是当世大家,不仅需要学识渊博,且在一众文人之中享誉盛名才行! 唯有肩挑二者之人,所做注释才会令人信服,而孔青书恰恰是这注释一职的不二人选! 再者说,如此人物岂会在意那点黄白之物?这不是纯粹侮辱人吗? 所以陈行才会以流芳百世四个字充当聘书! 试问哪位当世大儒能经得住这四个字的诱惑? 第166章 守门员 “来,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长平侯府的小公爷,蒋平川!”陈行指着一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汉子道。 “蒋小侯爷!” “见过蒋小侯爷!” 蒋平川憨笑着挠了挠头:“大伙好,大伙好!” 陈行又一指左手边身着素衣,头顶儒冠,须发皆白的老者笑道:“这位便是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也是当世大儒,文人之首!” “见过孔家主!” 孔青书面露愧色,连忙拱手一一回礼:“惭愧,惭愧,文人之首愧不敢当,若不是陈行小公爷,老朽至今还是一个被人蒙骗的糟老头子罢了!” “哎,孔老家主这话说得不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你是被诓骗的,这与您有何干系?” 陈行生怕这老头因心中愧疚推脱了注释一职,连忙好生安抚! 孔青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既然诸位都到了,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陈行替孔青书拌好酱料,将小碗递了过去。 孔青书看着碗内一团粘粘糊糊还微微泛黄的粘稠之物,白眉微微上扬。 这玩意儿能吃? 陈行轻轻一笑道:“孔老先生是第一次吃火锅吧?” “火锅?” 孔青书看着众人从铜炉中熟练地夹起肉片放在小碗中蘸了蘸,随后便大快朵颐,心中顿感错愕! “不错,这便是我发明的火锅,而这小碗中的便是蘸料,您只需夹起想吃的菜放入铜锅内涮一涮,再蘸上碗里的小料,放入口中,嗯……啧啧……那滋味,给个皇位来了也不换!” 看着陈行夸张的表情,孔青书将信将疑地学着众人的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放入铜锅中。 “好了,好了,再烫,肉就老了!”陈行连忙催促道。 他可得把这老头子伺候好,大商五年计划中的教育一环没有他可不成! 孔青书闻言连忙将烫卷的肉片放入碗中,犹豫片刻还是学着众人蘸了蘸,也塞入嘴里。 这一口,混杂着蘸料与铜锅中高汤的侵入,令孔青书眼前顿时一亮。 “当真鲜美无比!” “来点辣子?” “也好,也好!有劳小公爷了!” “孔老先生哪里的话,客气了不是!”陈行再次帮着他调拌小料回应道。 “为何不见陈国公前来用膳?” 孔青书这才发现,大堂之中都是些家仆与女眷,而陈老国公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出现! 周子舒赶忙放下筷子解释道:“今日玄甲军传来急报,大将军下了朝就换上甲胄匆忙回去了!” 陈行剑眉微挑:“玄甲军八百年没个声儿响,怎么如今有急报了?” 周子舒微微摇头:“不知道,不过想来有大将军在,应当没什么大事儿!” 孔青书点了点,附和道:“不错,自从陈老国公为我大商镇守边疆数十载,西戎再也不敢来犯,陈小公爷不必担心!” “也是,有我爹,也不用担心什么!”陈行暗骂一声自己多心,随即又和众人接着吃喝起来。 “我来的是不是不巧?” 陈行一听这声音,当即乐了:“哟,苏大公子,你可算还知道回来了!想见你一面可真难!” 苏洵随意命人将备好的礼品交由秦武保管,转头对着陈行道:“多谢小公爷那日对舍弟手下留情!” 陈行哑然一笑,一把搂着苏洵的肩膀道:“咱俩谁跟谁,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能和他置气不成?” 苏洵苦笑道:“我家这个弟弟从小被娇惯坏了,那日若不是遇到陈小公爷您,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洵可不是苏沐,他心里清楚得很,来了这京都,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这一亩三分地是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多如牛毛,路上随便都能抓出个六品官儿来! 何况苏家不过是外来的商贾之家,若是自己如苏沐一般行事鲁莽,那便与找死无异! “这都不叫事儿,来,还没吃吧?” 苏洵点了点头,弯腰行礼道:“刚一回京都,苏某就听王掌柜说了这事儿,故而连忙备上薄礼特来向小公爷赔罪!” 陈行一把托起苏洵的双手,佯装生气道:“苏兄这就见外了,我那日不过是管教下自家弟弟,何需赔罪一说,来来来,一同入席,让你尝尝我亲手研发的火锅!” 不由分说,拉着苏洵就入座。 “对了,苏洵来得正好,若是今日不来,等我回京都的时候也想着去找你呢!” 商人、当世大儒,这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必备的两要素齐了,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苏洵放下筷子道:“不知小公爷有何吩咐?” “什么吩不吩咐的,自家兄弟,说这话就伤感情了!边吃边聊!对了,小伍,你去看我小院的大缸里面酿的酒好了没?” “好嘞!”小伍丢下筷子就朝着陈行的小院跑去。 陈行此话一出,一众玄甲军老兵霎时间齐齐扭头看向陈行。 这一眼让陈行亡魂直冒:“各位叔伯,不至于,不至于,我小院里面酿着的酒也就是研究看看,若是好了,我必然会给诸位叔伯尝尝!” 孔青书略感诧异道:“小公爷还会酿酒?” “略懂,略懂!” 而苏洵不同,他仿佛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上一次口罩这事儿就让自己在家族中大出风头,如今若是真如陈行所言,还会酿酒,恐怕这酒也非同凡响! “我家少爷会的可多了,什么药方、酿酒、口罩,还有……” “行了,赶紧吃你的吧,你这丫头,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行没好气地夹着烫好的菜放入翠儿的碗中。 “嘿嘿!”翠儿傻笑着继续埋头苦吃! “没想到小公爷竟如此博才多学,令老朽佩服!” “哎,那会儿刚穿……刚好闲着没事儿,就随意酿着玩儿的,也不知道成不成,凭着记忆弄得!” 孔青书哪里知道陈行凭记忆是指前世的记忆,还只当他是从哪本古书上看来的! “来来来,接着吃,接着吃!” 陈行招呼着众人动筷子,自己也是不客气,反正来到这凉国公府或许没什么玩的,但这吃肯定是管够的! 不知是谁先开口道:“好浓郁的香味!” 紧接着一众老兵纷纷站起身在空气中不停地狂嗅。 秦武当即双眼放光:“是酒香,我从未闻过如此醇厚浓郁的酒香!” “咳咳,那什么,诸位叔伯别激动,别激动!人人有份,人人有份!” 陈行生怕眼前这群人现在就冲向自己的小院拿瓢舀着就喝,那就亏大了! 随着小伍双颊通红的抱着一个大坛子走了进来,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陈行见状当下心惊地拦在众人身前道:“叔伯们,咱们一个个来,一哄而上的话一会儿谁都喝不着了!” 周子舒点了点头:“倒也是,都排好队,自己拿碗来,一人一碗,多了没有!” 老兵们自然是信服周子舒的,眨眼间就手拿酒碗排好队等着了。 速度之快,连陈行都不由得咋舌! 来者是客,既然是客,自然是得先品尝了,陈行先将孔青书与苏洵的酒盛好,便开始着手为自家叔伯们分酒,顷刻间,一坛子好酒就见底了! 看着碗里不足小半碗的白酒,陈行摇头苦笑,自己辛辛苦苦酿酒到头来就这么点,真是亏麻了啊! 不少刚拿过酒碗的老兵便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囫囵吞枣般饮了下去,这一口令不少人咳嗽不止,双颊呛得通红。 “好酒,这酒当真烈啊!” “少爷,还有吗?” “是啊,小少爷再给我来点呗!” 陈行语气幽怨道:“一大坛子,我自己就这么点,哪儿还有多的给你们啊!” 周子舒咂摸着嘴轻声开口:“可惜了,还没尝出味儿来就没了!” 秦武惋惜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刚喝一口就没了!” 孔青书却是满面红光笑道:“这酒是小公爷自己酿的?” 陈行点了点头。 “小公爷当真是大才,起初还不信,去了山桑县看到溪井以及排水渠老朽便觉着小公爷是人才,如今不承想还会这么多的东西,着实令老朽佩服不已!”孔青书又抿了口酒称赞道。 “孔家主谬赞了,来来来,接着吃!” 一场算不上家宴的宴会吃得众人甚是满意…… “小公爷请我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吧?至于你口中的流芳百世,老朽说直白点,本是不信的,如今见到了小公爷的手段,老朽也甚是期待啊!” 孔青书端着茶盏,轻笑着看着陈行开口:“不知小公爷所言究竟是何物呢?” 苏洵心中也很纳闷,这流芳百世与自己一介商人何关? 陈行也不答话,而是铺开纸张写写画画,没一会儿就将二人喊到近前道:“两位觉着这两样东西,能否流芳百世?” 看着言简意赅地介绍,孔青书脸色大变,苏洵则是不同,他好像明白为何陈行会将自己也留下了! 孔青书神色凝重道:“陈小公爷,如若真如你所言,此活字印刷术与汉语拼音问世,往后这大商将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错!”陈行自信一笑:“孔家主,不知这注释一职,您老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老朽自是愿意的紧,还得多谢小公爷给老朽这个机会!” 说着孔青书便对着陈行深深地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陈行连忙闪身扶起孔青书道:“孔家主一心为天下学子,小子也是极为佩服的,想来孔家主也知道此举会对世家造成何等的冲击,不知……” 孔青书老泪纵横道:“无妨,老朽如今年过古稀,本就想着能在有生之年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给学生,可人力终有穷时,能学多少也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而如今,老夫只觉欣慰,自己一身才学不会埋没世间了!我大商何愁不兴啊?” 陈行笑着安抚道:“孔老先生放心便是,以后这天下人都将是您的学生,您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桃李满天下了!” “是极,是极!”孔青书激动地握紧了陈行的手。 反观苏洵已经在思索该找何人来办这件事,说实话他不想掺和进去,虽说能赚钱,而且能赚很多钱,可也得有命花不是? 陈行此举无异于是在向世家大族下战书啊! 孔青书闻名大商已久,可自己不行啊,自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对于京都这些达官显贵而言,翻手之间便可覆灭。 赌上身家性命?这笔买卖做不得!也不能做! 可若是不做,自己知道这等辛秘,陈行还能放过自己? “苏兄可想好了?” 望着似笑非笑的陈行,苏洵无奈地叹了口气:“陈小公爷都已经这般说了,苏某唯有赌上一赌了!横竖都是进退两难,索性也就找个相熟的码头靠岸便是!往后还请小公爷多多照拂!”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陈行心中轻笑,随后将苏沐的认罪书塞入苏洵怀中道:“放心,此事陛下牵头,若是事成,我便让陛下赏赐一个皇商的名头给你苏洵!” 苏洵双眸闪过一抹激动,皇商啊,这可是御用的商人,况且还是只给自己,很显然陈行是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否则不会如此行事! 苏洵正色道:“苏洵以后定以小公爷马首是瞻!”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首先苏兄,你得先去挑些信得过的匠人,外加尽量多采购一些书籍,其次便是……” “小公爷放心,老朽明日便启程回东州,将家中书籍全部装箱运来京都,以后便在京都专心注释一职!” 陈行想了想也觉着有道理,于是开口道:“孔家主往后就入宫注释吧,虽说宫里不比自家,可总归是安全点!” “都听小公爷的!” 陈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孔家主还是后日回东州吧!我这时间也很紧,所以明日我便花一天的时间将汉语拼音教授给诸位,前期你们也可以喊些信得过的人来学!等学会儿了,孔家主先弄出个范本出来,然后苏兄找好匠人等我回京,闲来无事也可帮孔老先生把把关,毕竟汉语拼音容易出错,查缺补漏,一个人远没有两个来得仔细!” “小公爷说得在理!” “我也得进宫一趟,还有要事和陛下商谈,明日之后,一切便有劳二位了!” …… “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啊呦啊呦……妹妹她不说话只看着我来笑啊,我知道她等我来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 陈行满面春风的哼着歌儿,一蹦一跳地朝着凤鸾宫走去,一路上有尹让领着,自是无人敢拦! 来到距离凤鸾宫门百米外,尹让恭敬道:“小公爷,陛下吩咐过了,不让我等靠近凤鸾宫,故而就将小公爷送到这里了,还请小公爷自行前往凤鸾宫!” 陈行一听更是心中激动,还将人遣走,这若不是想投怀送抱,自己把头剁了给五姓世家当球踢都成! 不过激动归激动,陈行还是故作镇定地掏出随身一枚白玉塞入尹让手中:“来的时候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白玉成色不错……” 尹让面露吃惊,连连摆手:“小人哪儿敢要小公爷的东西!” “尹公公这就见外了,往后多亲近亲近,朋友之间送些礼物而已,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放心收下便是!” 说着硬是将手中的玉佩塞入尹让怀中。 尹让受宠若惊,面露感激之色:“如此,小人就多谢小公爷赏赐了!” “行了,我也该进去了,不然陛下等急了!” 若不是顾及尹让还在身边,陈行这会儿恨不得边跑边脱衣服大喊一声:“美人儿,我来了!” 可当他来到凤鸾宫宫门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什么情况?黑灯瞎火不说,还空无一人,偌大的寝宫,周围一片死寂,这喊自己来干嘛? 按下心头疑虑,陈行试探地敲了敲大门轻声道:“若澜?若澜,你在里面吗?” 见久久无人回应,陈行纳闷地蹲在地上,手指画圈,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去天禄阁了?” 就在准备动身前往天禄阁时,却瞥见了柱子上绑着的一封书信。 打开一看,陈行顿时蔫了,恨不得将蒋成刚头都给拧下来! 只见书信上娟秀的字体显示:朕听闻你与长平侯同去长袖坊饮酒,想来甚是畅快,可终究是酒多伤身,不如便在这凤鸾宫门口醒醒酒吧!朕今日便不回凤鸾宫就寝了! “靠,搞了半天让我来这当守门员啊!” 陈行没好气地嘟囔了句,可事儿还得做不是,万一明日秦若澜醒来没有瞧见自己,指不定又得炸毛了! 想到这里,陈行斜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明月发愣。 殊不知,此刻凤鸾宫内虽漆黑一片,但床上却躺着一位身着薄纱,芳心乱颤的少女…… 第167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夫君,还是不舒服吗?” 颠簸的马车内,李清雪温柔的替躺在腿上的陈行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哪儿能舒服啊,在凤鸾宫外熬了一夜,等陛下醒了,又着急忙慌地赶回家中,将汉语拼音和活字印刷术教授与孔老先生和苏沐,这一天下来,除了在凤鸾宫外眯了一小会儿外,余下的时间都耗在他们身上了,根本就没机会补觉,不过好在她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我披张毯子,否则我肯定要被冻死在门外了!” 李清雪掩嘴轻笑:“合该,谁让你每每都欺负秦姑娘,如今……如今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李清雪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正在替陈行剥着果肉的清风,连忙改口。 不是她不信任清风,只是秦若澜的身份是在太过骇人,且干系重大。 在她初次从陈行口中得知时也是呆愣当场,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身边之人竟然会是一国之君,着实吓了她一跳! 只是谁也没料到的是,一向不喜外出的清风,听闻此次要去江南时竟也收拾好包袱要一同前往,这点着实令李清雪心生疑虑。 “谁能想到她跟我玩这么一手瞒天过海的计策?我要是早知道她在里面,看我怎么收拾她!还有那个孔老先生也是的,我本想着他带点心腹来旁听就算了,好家伙,我一迈进后院差点以为他是举家搬入我凉国公府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上大课呢!我真是服了他这个老六了!” 一想起前夜那档子事儿来,陈行就气得胃疼,特别是第二天听见背后凤鸾宫房门打开的声音,看着身穿宫装,面露狡黠之色的秦若澜,陈行是既气又喜! “好啦,夫君莫要生气,女儿家的娇羞罢了,谁让夫君你平日里胆大包天,结果前夜却不敢进门确认呢!” “打住,别说了,我胃疼,让我缓缓!” 陈行刚坐直身子,清风就将盘中的果肉递了过去。 “哎,我说清风姑娘,你今儿个怎的想起来和我们一同前往南道郡了!”吃着果肉,陈行随口问道。 “妾身想着在凉国公府内闲来也是无事,不如一同和夫君还有夫人前去南道郡游玩一番,也能涨涨见识!”清风语气软糯道。 陈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也合理,可事出反常必有妖。 清风自从住进凉国公府之后便悄无声息,平日里吃饭也是由她的贴身丫鬟绿柳将食物端回小院内食用,美其名曰妾室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陈行左思右想始终觉着这事儿有些蹊跷,按理说一个青楼女子能进入凉国公府,那是得想着法子讨好自己这个未来的国公爷才是! 可她倒好,除了刚开始献过殷勤之后,就再未踏入过自己院落半步,起初还知道来请安,后来称病不出,现在更绝,干脆连请安都不来了。 若说是被自己拒绝以后,为了避免讨嫌,这倒也算说得过去,可陈行总觉着心里不太踏实! 而且陈行也曾特意让白展几人多多留意她的小院,可除了养花逗鸟外,清风再无半点令人起疑的举动,着实令他费解。 就在马车内的气氛逐渐尴尬之时,车厢外传来赵勤的声音。 “小公爷,末将瞅看天色不早了,我回京都时记着前面不远处有家客栈,要不咱们今夜就在那儿歇息吧?若是再往前,还得一日才到冀州,后面就没歇息的地方了!” 闻言,陈行撩开车帘,抬头看了看印在天边的晚霞,点了点头:“行,赵大哥,那就听你的!” 王勉与顾白此时拍马上前对着陈行拱手道:“小公爷,我二人先去前面看看,谨防有贼人埋伏!” 陈行想了想也对,虽说自己身边高手如云,可架不住有心算无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他是懂的,若是被人下黑手,那可真是死得太冤了! “也好,若是有问题直接发鸣镝,若是没问题,走了一天了,弟兄们也确实累了,让店家准备好吃食,做他们店最拿手的菜,钱不是问题!” “喏!” 二人应了一声,喊上十来个天鹰卫拍马而去! “小伍!” “在呢,少爷!什么事儿!” “你带着孙大哥和白展他们几个在后面跟着,随时策应!” “喏!” 看着小伍几人也跟了上去,蒋平川有些纳闷道:“陈哥,咱们是不是太谨慎了些?” 陈行白了他一眼:“难怪蒋叔让你跟着我,就你这样的,遇上手黑的,你老蒋家算是要绝后了!” “那不能!” 蒋平川脖颈一昂,豪迈道:“我长平侯府还有我大哥、三弟呢!我还有儿子在,绝不了!” “啊对对对,知道你蒋家枝繁叶茂,别在我这显摆了,你们蒋家是不是就知道吃饭睡觉生孩子?”陈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蒋平川听不出陈行话中讽刺的意味,反而饶有其事答道:“倒也不是,平常闲来无事也会陪着夫人逛逛街什么的,就是……” 想到这蒋平川似是觉得有些不好启齿,毕竟车厢内还有女眷,所以就没接着说了! “行了,打住吧,我算是服了你了,蒋叔也是人才,生了你这么个憨憨,却不给你请启蒙的先生,也是醉了!” 说完陈行不顾蒋平川的错愕,放下车帘继续钻入李清雪的温柔乡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清雪此时面露哀色,看了眼躺在腿上闭目假寐的陈行,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等到了南道郡,说什么也得去上香求子! 没一会儿,小伍等人传来消息,前方客栈没有问题,车队可以随时入住,赵勤这才领着车队继续前进。 陈行几人一进门,一名小厮就忙不迭地一路小跑,讨好道:“这位公子爷,上房已经备好了,您看是先休息,还是先用膳?” “上点吃的吧!肚子也饿了!”陈行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口道。 “好嘞,客官您稍后!” 待小厮走后,陈行仔细打量起周遭的环境,这间客栈不算大,但也颇具规模,钱柜后面的酒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坛,看得陈行一时间有些心痒难耐。 倒不是说他好酒,只是来了这大商也没什么好喝的饮料,所以对酒自然也就上心了些,加上他自己也曾酿了些酒,于是就起了赚钱的心思,算是当一回市场调查员。 当然,这些他不会亲自动手,肯定会交由苏洵来操办,自己出技术,他出人力,五五分账,公平公正! “赵大哥,让弟兄们歇着吧,不用警戒了,都一天了,弟兄们不嫌累,我看着都累得慌!” “小公爷,还是让他们轮流守着吧,万一出了事儿,弟兄们也不好和国公爷交代!” “得,你看着办吧!”陈行苦笑不已,不过也能理解,职责在身嘛! 随着客栈外面的夜色逐渐黑了下来,小厮端着菜盘笑眯眯的来到众人身前,将盘中的菜肴一一摆放好,这才开口道:“这是小店最拿手的菜肴,公子爷您慢慢品尝!” 不用陈行开口,王勉与顾白二人率先拿出银针试毒。 看着二人的举动,陈行莞尔一笑,这古代甄别下毒的方法属实蠢笨了些! 银针试毒的原理是利用银离子与氯化物离子反应生成白色沉淀物或是与硫离子产生的化学反应来甄别! 可这并不能防备所有毒药,打个比方银针与砒霜发生化学反应,表面会生成一层“硫化银”使其变黑,故而大家知道这是毒物! 可若是有心之人换上另外一种不含与银发生反应的毒物呢? 那该死还得死! 所以陈行也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真要中毒了,那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不过反过来想,古代提炼技术落后,大部分都矿物毒也是能够被银针试探出来,所以不用担心,只要对方不蠢,必然不会使用下毒这种会打草惊蛇的法子。 见银针没有反应,王勉与顾白这才冲着陈行点点头,示意可以食用! “我来尝尝这店家的手艺!”说着陈行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道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片刻后眸中亮起一抹精光。 “嗯,这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啊!” 陈行赞叹道:“这手艺便是去了望月楼也能当个大厨了!别愣着了,都尝尝,都尝尝!” 招呼着众人坐下吃饭,陈行顺道帮着李清雪夹几道还不错的菜肴。 “来清雪,尝尝这几样,味道还不错!” 李清雪轻笑着道了声谢,可瞧见清风空无一物的小碗,玉足轻踩了陈行一脚,后者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见李清雪朝自己努了努嘴,陈行这才不情不愿地又夹了几筷子的菜放入清风的碗中,语气不咸不淡道:“你也尝尝!” “妾身谢过夫君!” “嗯!” “妹妹,多吃些,近些日子你都瘦了许多!” 说着李清雪也往清风的碗里添了些菜肴。 “多谢姐姐!” “都是自家人,说谢就见外了!”李清雪笑盈盈地答道。 只是陈行看着清风头上的玉兰流苏簪,心里有些不舒服,暗暗决定待到了南道郡一定要挑选个更加好看的簪子送给清雪,这丫头懂事的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了一道人影。 此人身材魁梧,一身劲装,肩扛一柄长枪,面部棱角分明,尤其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任谁看了都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这位客官,小店今日被这位公子爷包圆了,恕不接待,还请客官见谅”小厮上前陪笑道。 汉子眉头微皱,瞧了瞧屋外的天色,几番犹豫之后,朝着小厮拱了拱手,话也不多说一句,扭头就朝门外走去。 “无妨,让他进来吧!”陈行冲着小厮开口道。 “可……”小厮面露犹豫之色道:“这位公子爷,小店如今已没有空房了,恐怕……” “没事儿,我让他们挤挤,腾出个床位还是不难的,只要这位兄台不介意就好!”陈行淡淡道。 原本离去的汉子漠然的回过身点了点头,随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人好生无礼,陈哥这般体恤他竟也不知道声谢!”蒋平川对汉子冷漠的态度愤愤不平。 “行了,吃你的饭,万一人家是社恐呢!再说了,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全当结个善缘便是!”陈行不在意地笑了笑。 “就怕善缘没结成,结出个仇人来!” “那也无妨,多个仇人也是多条路嘛!”陈行随意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道。 蒋平川纳闷道:“多个仇人怎么也多条路了?” “自然是多条去黄泉的路啊!” 听到陈行的话,李清雪与清风二人莞尔一笑。 翠儿轻啐一口:“少爷整日就喜欢说些歪理!” 陈行不乐意了:“怎么就歪理了,翠儿,你说,少爷哪句话说错了?” “哼,少爷的嘴巴就跟门外的鸭子似的,嘎嘎嘎,横竖都是你有理!” “你这小没良心的,还教训起我来了!”陈行笑骂道。 “好了,夫君莫要欺负翠儿了!”李清雪搂着翠儿笑道。 蒋平川却恍然大悟道:“我觉着陈哥说得在理!” 小伍撇了撇嘴:“蒋家小侯爷,我家少爷遇上你算是找到知音了!” “为何?”蒋平川眨巴着眼睛憨厚问道。 “因你俩一路货色!”小伍面露嫌弃之色。 “哈哈哈哈!” 陈行看着大笑的众人十分享受,或许来到这大商唯一的幸事便是遇上了他们。 三五个好友同席而坐,吃吃喝喝,互相损上两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好不快活,也许人生本就该如此。 只是有的人痴迷财、权,忘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光景,即便是鲜花,也终有凋零之时! 心情大好的陈行,看着角落里的汉子啃着随身携带的馒头,就着点来的酱菜下咽,眉头微微一皱,招来小厮耳语了几句。 后者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朝着后厨走去。 没一会儿,端了几碟子菜肴和一坛酒水送到了汉子面前。 汉子茫然地看着小厮傻愣愣道:“在下没点这些啊!” 小厮却是笑着说道:“是那边的公子爷送您的!” 陈行一脚跨出长椅,斜坐着冲汉子笑道:“兄台尽管吃便是,全当是交个朋友了!” 或许是从未有过的关心令汉子有些局促,冲着陈行微微点头,算是道过谢了! “您慢用!”小厮恭敬道。 随即转身离开,路过陈行时,脚下微微一错,下意识避开了陈行横伸在前的那只脚! 第168章 图穷匕见 小厮的这一手除了陈行外,其余人都未察觉。 陈行眉头微皱,心中顿时拉响了警报。 于是借着喝酒的机会低声道:“这家客栈不对劲!” 几人面色一变,刚想出声,立刻就被陈行制止! “别动,不然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小公爷何以见得?”王勉沉声道。 “先前那小厮饶过我脚的那一下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反应,至少也该踉跄或是惊呼着跳开才对,可他却轻描淡写的避了过去!” “那怎么办?我们是将计就计?还是先发制人?”小伍压低声音问道。 “将计就计吧,看看他们到底是冲什么来的,究竟是黑店,还是冲着副统领来的!” 王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吞入喉咙,随即将玉瓶不着痕迹地递给几人,接着毫不在意的端起酒碗喝了下去。 “其他人怎么办?”顾白低声道。 “还能怎么办?看着办呗,既然都试过毒了,想来不会是下毒,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人手众多难不成还怕被他们给吃了?”陈行无所谓的笑道。 随着时间流逝,顾白瞧着即将燃尽的线香纳闷道:“都快一炷香了,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陈行也是颇为郁闷,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王勉则是眯起眼睛,沉声道:“属下瞧着他们倒像是在等人!”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么多人,除了小厮之外算上未露面的掌柜与厨子撑死了才三个人,自己这边七七八八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人,还都是好手! 对方多等些人手也是合理的! 若不是不想惊动南道郡的那群傻逼,陈行恨不得将赵勤这支玄甲军全都带上才好! 谁让自己胆小怕死呢! 这时,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笑眯眯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对着陈行等人拱手道:“今日贵客临门,小店蓬荜生辉啊!” “掌柜的客气了!只要招呼好,银钱不是问题!”陈行似笑非笑的答道。 “公子爷豪迈,小人自然也不会小气,去,将我屋后珍藏的花雕取出来,送与诸位贵人品尝!” 小厮故作为难道:“掌柜的,那可是您珍藏了快十年的上好花雕,您都舍不得……” “多嘴!” 掌柜佯装生气:“让你去就去,给诸位贵人品尝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陈行也不戳穿,反而是轻笑道:“如此,在下多谢掌柜的美意了!银钱自是少不了!” “不用钱,不用钱!”掌柜的赔笑道。 就在小厮心疼的将花雕取来,为众人斟满后才将酒坛放在柜台上,心有不甘的返回屋去,仿佛这花雕给他们喝是浪费一般! 端起酒碗,陈行站起身对着掌柜道:“这第一杯敬掌柜的豪爽!” 掌柜的拱了拱手,也顺势端起自己的酒碗饮了下去。 接着陈行来到柜台又倒了一碗,本想着给其余弟兄们提个醒,可又怕被操之过急,被对方瞧出破绽,故而径直走向窗边的汉子笑道:“第二杯敬这位兄台,相逢即是有缘,你我二人也算是有了一面之缘了!” 说着又一口灌了下去,可汉子刚举起酒碗,陈行却突然夺过汉子的筷子道:“酒喝多了,得吃菜,兄台介意否?” 汉子摇了摇头,毕竟菜钱都是人家付的,吃自己两口也算不得什么! 借着夹菜的空荡,陈行突然低声道:“兄弟,听我一句劝,想要活命就赶紧走,迟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说完,吃了口菜,不顾汉子的反应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学着电视剧里演戏般大喊一声:“掌柜的好酒啊!” 小伍撇了撇嘴:“你喝得出来吗?” 陈行瞪了他一眼,扭头笑道:“掌柜的,这酒不知值多少钱啊?” 王勉与顾白等人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对方现身! 突然,屋顶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王勉耳朵微微一动,语气一沉,低声道:“来了!” 掌柜轻笑一声,拉长了语调,表情玩味儿道:“这酒嘛,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就要看拿什么来换了!” 陈行岂会不知,可下意识还想看汉子走了没,结果没想人直接喝趴下了。 暗叹一声都是命,罢了,若是一会儿能腾出手,护着他些便是。 想到这,陈行也就毫无顾忌地顺着掌柜的话笑着道:“若是拿凉国公府小公爷的项上人头来换呢?” 掌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那就价值千金了!” 而听到这话的一众玄甲军与天鹰卫表情一凛,若是这会儿还不知道出事儿了,他们也是够蠢的了。 可刚想拔刀的时候,一阵头重脚轻,身子就软倒着跌在地上。 有还勉强算是清醒的,挣扎着想要从怀中掏出瓷瓶,可还没动两下也是躺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啧啧啧,就这种货色也能当上天鹰卫?一代不如一代了!” 掌柜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言语间满是不屑。 不知何时,小厮提着长刀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手将大门给关上,整个大堂就剩下掌柜、小厮、汉子以及陈行一众人。 此时楼上房门打开,陈行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头戴斗笠蒙着面的人率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还跟着七八个手持利刃的蒙面人。 斗笠男子拍了拍手称赞道:“不愧是天鹰卫的掌旗王勉,光是这份崩于泰山而面不改色的沉稳便是在下学不来的!” 陈行表情有些古怪:“来找你的?你仇家?” 王勉则是脸色一僵: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可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奔着自己来的! “卑职若说我不认识他,小公爷信吗?”王勉苦笑道。 “人家都点名道姓地找上门来了,你觉着我信吗?”陈行撇了撇嘴。 “不用猜了,我是来找小公爷你的!”斗笠男子指了指陈行。 王勉面露释然,冲着陈行一耸肩,意思不言而喻:看吧,我就说怎么会是来找我的! 沉默片刻,陈行索性摊牌道:“这年头与我结仇的不少,可想要我命的不多,你若不是那所谓的“王爷”手下,那便是黑雀了,既然知道天鹰卫在这儿,还敢如此行事情,想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不如干脆摘下面巾如何?” “哈哈哈!好一个不是籍籍无名之辈,陈行莫要多言,今日就是陶牧来了也救不了你,本护法就好心送你下去与你的两位哥哥团聚!”斗笠男子戏谑道。 陈行眼眸一冷,语气森然道:“原来是无家可归的小黑鸟啊!” “你说什么?”斗笠男子好似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都炸开了。 “哟呵,急了!难不成被我戳中痛脚了?”陈行冲着斗笠男子一阵嘲弄。 “你……牙尖嘴利!”斗笠男子气急败坏道。 “哦哟,还恼羞成怒了?看来是被我气得不轻啊!” 陈行贱嗖嗖的样子别说斗笠男子,就是小伍这会儿都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等本护法抓着你,一定要割了你的舌头,看你是不是还能这般伶牙俐齿!” 斗笠男子面巾之下的脸庞早已愤怒至极! “这就忍不住了?” 王勉抽刀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等我们药效发作后再动手呢!” 斗笠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语气坦然道:“饭菜里面压根就没有下药,王掌旗小心的有些过头了!谁不知道天鹰卫走南闯北经验丰富,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在下还不屑为之!” 王勉闻言表情一僵,随后看见陈行几人正面容古怪的看着自己,打个哈哈道:“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陈行坚信上一世华夏老中医的理论:是药三分毒,这会儿他恨不得抽王勉两巴掌才能抵消他心中平白无故吃了那颗小药丸的怨气! “那他们怎么倒下了?”陈行郁闷道。 斗笠男子爽快道:“也罢,既然断头饭都吃了,总不能让堂堂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在黄泉路上做个糊涂鬼吧!” 斗笠男子似是胜券在握,缓缓道:“其实是线香中藏有迷药,这线香里面有我配置的独家迷药,无色无味,初闻时与普通线香并无区别!只是闻得越多,便越容易乏力,配上酒水,一般都只会以为是醉酒而已!” “原来如此!”陈行淡淡的点头道:“还有吗?我想买点带回去!” 斗笠男子一愣,随即调侃道:“莫不是小公爷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回京都?” “怎么个意思?你是吃定我们了呗?”陈行毫不畏惧道。 “不然呢?”斗笠男子反问道。 “癞蛤蟆打哈欠,阁下好大的口气,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陈行神色傲然道。 “哦?本护法怎不知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原来还是一名江湖好手?就是不知道小公爷您这身手是三流高手,还是一流高手?莫非是堪比陶牧一般的存在?那可真是失敬失敬了!”斗笠男子冲着陈行佯装拱手,只是这言语间满是讥讽的味道。 “你特么,有种下……” 陈行气得张口就骂,可下一秒看见斗笠男子等人从二楼栏杆处飘然落下时,喉结咕噜一声,便将后面要说的话给硬生生咽了回去,随后眉头微皱,默默地退至小伍身后! 呼噜,呼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打呼声将两方人马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之前伪装成小厮之人拎着长刀,面容狞笑道:“差点把你这个醉汉给忘了!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早让你走不走,那边先送你上路!” 陈行见小厮奔着汉子而去,随手抄起桌上的碗筷就朝着小厮砸去。 “欺负一个喝醉的人算什么本事,看见他没?” 陈行拍了拍小伍的肩膀冲着小厮勾了勾手指。 “有本事找我这兄弟过两招,看他打不打死你!” 小伍面露鄙夷道:“少爷,您是真狗!” 对于身后飞来的碗筷,小厮头也不回,反手长刀朝后轻轻一挥,仿佛背后生目,轻松便将陈行丢来的碗筷悉数挡下。 小厮扭头朝着陈行露出一口白牙,狰狞道:“陈行,老子本想让你多活会儿,没想到你这么急着送死,既然如此,老子就送你一程!” 说着小厮身形高高跃起对着陈行举刀劈下 不用小伍出手,早就看小厮不顺眼的蒋平川拔刀迎了上去! 紧接着二人就战作一团,众人见蒋平川率先出手,于是尚还清醒的几人也是各自挑了个对手就扑了过去。 至于王勉,他是陈行这边身手最好之人,自然要保护陈行的周全不会轻易出手,只是持刀而立,静静地看着场中局势! 斗笠男子则和另一位黑衣人老神在在地看着王勉,他们似也不急着出手,仿佛陈行等人已是瓮中之鳖! 再看厮杀的众人,相较于常年刀口舔血的小厮,蒋平川的招式就青涩了很多,看似两者打得有来有回,身手也似是在伯仲之间。 可小厮出刀的招式狠毒刁钻,招招都是奔着蒋平川的要害而去,大有一种要将他击杀当场的架势,反观蒋平川却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即便蒋平川小心应对,可还是险些被壮汉一刀砍中。 若不是蒋平川不顾形象就地狼狈一滚,躲开了这一刀,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踏上黄泉路了! 劫后余生的蒋平川看着小厮暗道一声好险,仅仅是交手数招,便令他心生惧意。 小厮见蒋平川愣神之际,足尖发力,手中长刀对着蒋平川的肩膀当空劈下。 仓促间蒋平川持刀抵挡,未曾想这一招只是虚晃一枪。 小厮手腕一翻刀身半空之中化为横扫砍向其腰腹之处,这一变招令蒋平川猝不及防。 陈行心中一寒,怒声吼道:“你敢!” 顺势还推了一把王勉,可王勉动也未动! 他怕自己一动,就没人能护得住陈行了! 小厮充耳不闻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长刀去势不止。 倒是斗笠男子面露不屑冷哼一声:“我们黑雀吃的就是这碗饭,有什么敢不敢的,小公爷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陈行此时目眦欲裂,若是蒋平川出事,自己往后该如何面对蒋叔? 奈何自己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厮手中的长刀砍向蒋平川…… 第169章 赵平定 王勉虽有心相救,无奈身旁猛虎环伺,他不能,也不敢出手。 因为谁都可以死,只有陈行不能! 就在众人都觉着无力回天,甚至连蒋平川自己都认为必死之时,一根长筷不知从何处射出,巧之又巧的撞击在刀刃之上。 小厮顿觉虎口一麻,只听“咣当”一声长刀脱手掉落在地。 杀手的直觉令他瞬间脚下一错,捂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腕来到斗笠男子身旁,眼神警惕地扫向四周。 陈行见状这才长舒了口气,可四下张望却未发现是何人出手相救! 斗笠男子和身旁的黑衣人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汉子。 “阁下,莫不是想要插手此间事情?” “……” 见汉子并未有任何反应,斗笠男子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看错了?” “不应该啊,明明整个客栈除了我们与陈行外,应该没有活人了才对!”斗笠男子眉头紧锁。 随即对着半空拱手道:“在下黑雀左护法寇重,还请兄台行个方便,日后定有重谢!” “……” 四下依旧寂静无声…… 寇重见无人应答,面上泛起一丝挣扎,最后将心一横,低喝一声:“杀!一个不留!” 原本已经停手的众人再次厮杀起来,寇重则是眼神凌厉的四下搜寻,想要找出出手之人。 可惜一无所获,他心知再也拖不得,对着身旁的黑衣人耳语几句,后者微微点头,手中长剑对着陈行愤然出手。 王勉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二人,等的也就是这会儿,长刀瞬间出鞘,挡在陈行身前,出手便是杀招。 他不敢留手,只求立毙对方,因为对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寇重在,他不敢拿陈行的命来赌先前之人是否会再次出手。 然而寇重根本不给王勉缠上黑衣人的机会,一双铁爪自空中袭来,死死扣住王勉的长剑,仅一个呼吸的时间,黑衣人便已与王勉擦肩而过。 王勉当机立断弃剑不用,化掌为爪抓向黑衣人,谁知寇重似是算准了王勉下一步的动作,竟是抢先一步抓住王勉的手腕将他给拉了回来。 王勉顿感焦急,他依稀记得临行前陶牧曾对他说:“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山桑县一行时早就说过了,如今也是一样!南道郡一行,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死!陈小公爷得回来!” 陈行要是死在这,自己等人也就不用回去了,直接抹脖子自裁在这给他陪葬算了,反正回去也没有活路,还得连累家人。 想到这,王勉把心一横,右手凝掌为拳朝着寇重的那只手臂狠狠砸下,左脚顺势后踹,想要借力赶在黑衣人击杀陈行前将他拦下。 没想到寇重也是铁了心要让黑衣人杀了陈行,竟不闪不避硬接王勉这一拳一脚,只为拖住他一时半刻令他无法施以援手! 陈行眼见黑衣人朝着自己杀来,心中亡魂直冒,双腿因恐惧而无法迈开半步。 他不是没见过高手,是真没见过眼前这群高手中的高手!惊恐之下,甚至忘了怀中的燧发枪! 不说别的,单就和小伍过招的那人,自己就亲眼瞧见从其口中喷出数枚毒针,将不少碗碟击碎。 本以为前世的喷子就够离谱的了! 没想到大商的喷子竟也恐怖如斯! 长剑由远及近,眼看就要刺入陈行胸膛! 李清雪悲戚道:“不要!” 而清风则是将李清雪死死护在身后,面对来势汹汹的杀手也是腾不出手! 眼看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陈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没爬上秦若澜的龙榻就要死在这了,真他妈晦气! “哎……”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眨眼间一杆通体雪白泛着寒芒的长枪从王勉与寇重之间穿过,如利箭一般朝着黑衣人的咽喉位置飞去。 黑衣人当机立断放弃击杀陈行,转而举剑抵挡。 没曾想手中的三尺青锋却被急射而来的长枪震荡开来。 长枪不仅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来势不止,黑衣人只得弃剑,双手运力,猛然抓住枪身试图将它逼停。 奈何长枪力道太大,竟在黑衣人握住枪身的瞬间连带着将他一同朝后方带去。 黑衣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枪贯穿自己的喉咙,被钉死在客栈的圆柱之上! “噗……”一口鲜血自黑衣人口中溢出! 黑衣人死死盯着汉子,喉管漏风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白……银枪……当中……防……”随后脖子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寇重瞳孔猛然一缩,仔细打量着汉子突然沉声开口:“白银枪,魑魅亡,当中一点最难防,你是小阎君赵平定!” 寇重此话一出,吃惊的不仅仅是黑雀这边,还有陈行这群人! “赵平定?”陈行纳闷地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汉子。 难不成这人就是被推举与威武侯宋林峰争夺凤翎营统领一职的赵平定? 那个吏部尚书赵公铖的大儿子? 被人称为杀将的赵平定? 可他不是五姓世家之人吗?怎的如此另类? 身上没有半点书卷气息不说,反而此刻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这得杀多少人啊? 白起自己是没机会亲眼见过,不过能被称为杀神,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之人,想来也不会是凡人。 眼前之人如此浓烈的杀气,连自己一个外行都感受得到,恐怕能及武安君的十分之一了! 汉子,哦,不,应该是赵平定斜了陈行一眼,步伐沉稳的路过众人,拔出黑衣人喉咙处的银枪,顺带着拿起柜台上的花雕,随后继续坐回窗口边喝酒。 这个过程中寇重别说出手偷袭了,就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这是谁? 小阎君啊,人的名,树的影,别人不知道,他作为黑雀的左护法可是清楚得很! 这人是个十足的煞星,不仅是煞星,还是个不祥之人! 起初没人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只当是位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 偌大的江湖每日日升之时起都有着想要仗剑江湖的年轻人。 同样,月落之息,都会有年轻人死去。 想要在这个江湖脱颖而出,靠的可不是一腔热血! 没人知道他是谁,又是怎么出的武宁城,只知道赵平定回来的时候,满身血污,一身伤势严重到路都走不稳,可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枪尖之上还挑着一颗好大的人头,有胆大的好事者近身才发现,那颗人头竟是乞塔王族中的一名王子,还是乞塔王最爱的小儿子! 很难想象,赵平定是如何在乞塔人重重包围之下杀出一条血路,将这颗人头给生生带回了武宁城! 自此赵平定一战成名。 江湖不是庙堂,多的是不实的传言,所以,除了亲眼所见的武宁城百姓外,没人相信赵平定能一人一枪从乞塔王族中活着回来! 自此,庙堂之上少了个杀降的不祥之将,江湖中却多出了一位小阎君! 一想到如此英气勃发之人竟是自己死对头中的一员,陈行心中顿感如吃了蟑螂一样难受。 关键自己刚才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他,真给蒋平川那个乌鸦嘴说对了,多个仇人出来了! 本以为王勉的嘴巴就跟吃了屎一样晦气得很,没想到蒋平川那张嘴也是不遑多让! 想到这,陈行又是一阵懊悔,猛地举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声音之大,令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露出错愕的神情看向他,心中同时泛起嘀咕:这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什么毛病?吓傻了? “赵平定,凉国公府与你五姓世家可是天生的对头,我们杀了陈行,也算是替你们世家除了心头大患!你可能不知道……” 寇重极力试图说服赵平定不要插手此事,没承想却被其挥手打断。 “我知道,先是山桑县对崔晟骐的弟弟崔晟诚一家用了磔刑,后又近乎灭了裴氏一脉!” 赵平定面无表情道:“可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寇重大吃一惊,随即色厉内荏道:“赵平定,你可要想清楚了!五姓世家同气连枝,如今五去其一,裴家百年之内恐再难恢复昔日荣光,兔死狐悲道理不懂吗?难不成,你赵家想成为第二个裴家?” 赵平定冷冷地瞥了眼寇重,沉声道:“裴家暗中串通秦羽川对王首辅之女下药,欲行不轨,想要逼其就范,如此小人行径与禽兽无异,他裴家仗着皇亲国戚,行取死之事,与我赵家何干?若我还在朝堂,必定奏请陛下,屠尽裴家满门,就连秦羽川都不能放过!” 卧槽,这哥们儿是个狼灭啊!比狠人狠了不止一点两点,而且还横! 他从小就这么大杀性吗?庙堂庙堂上杀,江湖江湖中杀,这哥们儿不会是在漫威宇宙长大的吧?灭霸来了都得给他递根烟! “赵平定,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寇重神色纠结,若是可以,他是真不想惹上这个煞星! 这人完全不讲道理! 可寇重自己却忘了,曾几何时,黑雀又岂同他人说过理? 如今身份互换,他倒是鸣上冤了! “什么时候一个杀手的话都这般多了?黑雀的胆子愈发的小……了!” 话音刚落,银枪瞬息而至,寇重心下大骇,侧身举爪,一正一反扣向长枪! 霎时间铁爪与银枪擦出火花,再无寸进! 赵平定见状,手掌轻推枪底,长枪穿爪而过,身形一闪握住枪头,随即腰身轻转,枪尾借助腰腹之力袭向寇重! 后者猝不及防之下被枪身扫中肋下,顿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赵平定也不急着追击,反而手负长枪,枪尖垂地,语气漠然:“黑雀的左护法不过尔尔!” 寇重脸色涨红,虽对赵平定有了一定的戒备,可还是小瞧了他! “好好好,江湖代有人才出,今日老夫便来请教小阎君的白银枪!” 寇重怒极反笑,铁爪微举,左前右后呈攻守兼备之势! 赵平定不慌不忙,双手持枪,枪尾过头,枪尖指地,双手呈托架之势。 二人眼神交汇之际,寇重冷笑不止:“好一个提颠之法,诱敌之技!老夫却之不恭了!” 身形瞬间爆射而出,半空中寇重开肩展背,一双铁爪形似虎爪,如饿虎扑食奔着赵平定中门而去。 赵平定眼眸一凛举枪横扫,却被一爪拨开。 须臾间,转攻为守,长枪回拉举枪横挡于胸前。 铁爪擒住长枪的瞬间,赵平定双肩一沉,膝盖微弯,硬生生挡下寇重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然而不等赵平定反应,扣住枪身的铁爪再次发力,宛如捕获猎物的猛虎一般,利爪顺势朝后一拉,赵平定身形不稳,因为惯性顺着枪身也被带了过去。 借着发力的瞬间,寇重右脚轻旋,趁着他身形不稳,中门大开之际,右脚印在其胸膛之上。 眨眼间赵平定连人带枪倒飞了出去,砸碎了一旁的桌椅! 不留赵平定丝毫喘息的机会,寇重足下轻点,再度欺身上前,一双铁爪又一次袭上近前。 赵平定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当下就地一滚,躲过双爪,左手轻拍地面借势起身的刹那,右手握紧枪尾横扫,寇重腰身一沉,堪堪避过这一枪。 可赵平定却不打算放过他,化扫为劈,借着横扫之势,半空画圆,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死死握紧枪尾,怒喝一声:“给我死来!” 寇重不敢轻敌,这势如破竹的一击若是举爪抵挡,不死已是万幸,如何还有一战之力? 可这必中的一击,又如何躲闪! 恰在此时,一柄剑鞘如白虹贯日般击中半空之上的赵平定胸口,令原本裹挟着雷霆之势的杀招在这一撞之下,气息停滞,顷刻间后继无力。 这才得以令寇重苟延残喘! “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一道略带轻浮的声音响起,陈行不由得眉头轻皱。 自己看得正尽兴呢,来了个扫兴的玩意儿,不过这会儿他可不怕了! 因为趁着二人打斗之际,自己已经将燧发装填好弹药了。 一枪在手,便是佛祖也能搏上一搏! “你是何人?” 长枪拄地,赵平定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眼中露出一抹三分杀意与七分忌惮之色,显然那柄剑鞘令他伤得不轻! 若是飞来的不是剑鞘,而是长剑,后果赵平定想都不敢想! “在下的姓名不值一提,远不及二位公子!一个是凉国公府小公爷,一个是吏部尚书之子,更是军中杀将,亦是江湖中凶名赫赫的小阎君!” 陈行看着从门外逐渐清晰的人影,心中如临大敌,无他,这男的太特么渣了!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渣男特有的气息,宛如行走的荷尔蒙,那种似落魄贵公子的忧郁气质,饶是陈行这般不要脸的人都得退避三舍! “宫淳沁,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寇重面露阴狠之色道。 “杀他?谁?”宫淳沁轻蔑一笑,似是瞧不上寇重。 “不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陈小公爷手中握着的是何物?” 寇重这才发现,陈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他那把所谓的燧发枪取了出来。 可险些折在一个江湖后辈手中,如此奇耻大辱寇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随即发狠道:“大不了,老夫拿这条命去拼了,你在我身后跟上便是!” “糊涂,寇护法,小公爷手中之物重新发射不过是一个两个呼吸之间的事儿,若是这二位拼死缠着我,为其拖上一时半会儿,你觉着宫某得死上几回?” 陈行心中暗惊,这人明显是对自己的燧发枪有了一定的了解! 见陈行面露警惕之色,宫淳沁轻笑道:“小公爷,不如你我两家暂且偃兵息鼓,握手言和可好?” “呵呵,不知宫兄所言握手言和是何意?我不信你们黑雀会放过我!”陈行咧嘴笑道。 “这是自然,你我两家说到底也是血海深仇,自是不会互相放过彼此,所以,只限今日,如何?” 见陈行犹豫不决,宫淳沁再次开口:“若是小公爷执意留下我等,恐怕你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位角色美人,和一位含苞待放的小丫头,若是死在这荒郊野岭,岂不是可惜了!” “好!只限今日!” 陈行思来想去,如今之计只能如此,虽心有不甘,想替大哥报仇,可也得先活着不是? 否则一旦真要是以命相拼,届时,黑雀刺客们一拥而上不顾生死,自己一发之后,只能任人宰割! “如此,宫某便谢过小公爷的宽宏大量了!咱们江南见,告辞!” 看着宫淳沁离去时如毒蛇般的眸子,陈行心中顿时一紧! 这趟江南,不好下啊! …… 第170章 慷慨赴死日 见陈行久久不语,赵平定难得语气多了一丝调侃的意味在内。 “怎么?害怕了?赵某还以为名满京都的陈小公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没想到也有怕死的一天!” 陈行听到赵平定戏谑的语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怕?你不怕你刚刚不拼死一搏?宰了那个老王八?我若是你,什么宫淳沁,什么黑雀,横竖拼了命,都得将寇重那个老家伙留在这!” 赵平定却是不理会陈行的激将法,语气平淡道:“小公爷莫要拿话挤兑我,我赵家与黑雀素无瓜葛,若是追根究底,你才是我们两家的死敌!再一个,赵某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得很,即便是能杀了寇重,我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最好的结果莫过于一死一重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赵某做不来!” “你倒是光棍得很!”陈行撇了撇嘴! 此时小伍等人也陆续回到了陈行身边。 “没事儿吧?” 看着他那略带惨白的脸庞以及胸前一抹刀伤,陈行心中微微抽动。 反倒是小伍显得没心没肺,咧嘴一笑:“没事儿,跟着少爷混,三天挨九棍!这才一刀而已,不碍事!” “你学俏皮话倒是挺快的!”陈行莞尔一笑。 当清风带着李清雪也来到众人身旁时,陈行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儿道:“我倒是不知道,清风姑娘竟也有这般好的身手!什么时候雨露阁教出来的姐姐还耍得一手好剑?” 清风心中一紧,贝齿轻咬:“还望小公爷恕罪,并非妾身有意隐瞒,实则是有难言之隐!” 陈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陈行不是狗仔队,对别人的秘密自然没什么兴趣,只是我好奇一件事儿,你对我而言,究竟是敌是友?我想听真话!” “小公爷还请放心,清风对小公爷而言,是友非敌!” “好,我便信你,倘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对我身边之人心存歹意,莫怪我辣手摧花!届时,莫怪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陈行眼眸冷冽地盯着清风一字一顿道。 “清风不敢!” “不过还是要多谢刚刚清风姑娘护着清雪,这根玉兰流苏簪全当是救了清雪的谢礼吧!”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这种事儿谁都会,但你得让人心无怨言地接受这颗甜枣! 自己本就与清风的交集不多,能够给的甜枣也可以说近乎没有,除了这根玉兰流苏簪! 其实陈行本想着将那根簪子收回来,可转念一想,清风都已经戴在头上了,即便拿回来,那也算是二手货了,送给李清雪不太合适,这世间哪有人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还光明正大的拿回来用? 当然,曹丞相是个例外! “多谢小公爷赏赐!”清风微微俯身一礼,算是答谢! “本就是你应得的!” 陈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即牵起李清雪关切道:“吓着了吧!” 李清雪轻笑着略微摇了摇螓首:“算有一点吧!倒也没受到太大的惊吓!” 陈行略一思索便释然的笑了。 与山桑县一行比起来,这点厮杀算不得什么,除了被赵平定钉死的那位龙套哥之外,两边人手再无折损,无非是些皮外伤罢了! 看着依旧昏睡的众人,陈行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朝着王勉与顾白努了努嘴,那意思很明显,去,将他们给我弄醒! 随着几人挨个将天鹰卫特制的药丸塞入昏睡的众人口中,没一会儿,一群人便悠悠转醒。 看着满地狼藉,和周遭的刀剑痕迹,他们再傻也知道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客栈发生了一场血战。 众人面露羞愧之色,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等待陈行的责罚! “行了,瞧你们一个个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又没怪你们,往后都机灵着点,他们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有时候不一定是酒菜里面有问题,说不定是香炉啊、花盆之类的地方暗藏玄机,咱们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以后多注意些便是!” 陈行心中无语,明明受害者是自己,反过头来自己还得安慰他们,也是醉了! 没办法,事情都发生了,去责怪他们也没任何作用,更何况黑雀本身就是刺客组织,善于伪装、下毒、暗杀、放冷箭! 这些对黑雀而言就是家常便饭,说一千道一万,天鹰卫终究是官。 当了官,某些手段虽然还记得些,可也生疏了许多,更不用说如何去应对了! 况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终究是会被自身的官位所取代。 人嘛,站在不同的高度,看到的风景也就不同,对待人或物所使用的手段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小公爷的心倒是大得很!” “怎么?难不成赵兄是位心胸狭隘之人?若是这样,往后我可得离赵兄远些,免得不知何时得罪了你,糟了你的毒手!” 说着陈行还故意朝后微微退却两步,拉开与赵平定的距离。 后者面无表情的盯着陈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人虽然嘴巴缺德了些,但心肠不坏,在京都世家子弟之中可以说算得上是怪胎!说实话,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有个体面的死法!” 语气虽平淡,但这话说的却是着实吓人了些。 莫说小伍与孙长兴几人,便是刚跟着陈行的王勉与顾白听到这话也是面露怒色,刚想开口呵斥,却被陈行拦下。 反观陈行,倒是对着赵平定拱了拱手:“如此,陈某便提前谢过赵兄的好意了!” “无妨,相识一场,便当做是你送来酒菜的报答罢了!” 赵平定语气笃定的仿佛将陈行吃死了一般。 陈行也没在意,打嘴炮放狠话谁都会说,说不准到那天谁又让谁死得体面一些! 随即洒脱一笑道:“此间事了,不如你我痛饮一杯如何?今日一别或许他日再见便是敌非友了!” 赵平定略带诧异地瞧着陈行道:“你还有心思与我把酒言欢?不谋划一下到了江南如何面对当地世家?江南世家与京都又大不相同,他们宗族观念极强,或许应该称为氏族更为恰当!” 陈行伸了个懒腰,随意道:“曾有一位长辈告诉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是见招拆招罢了!” “倒也是!”赵平定漠然的点了点头:“人算不如天算!也好,今日索性你我便如重逢旧友般痛饮一番!” “如此,甚好!” 陈行轻笑着,吩咐一众人重新上些酒菜,反正客栈内食材都是现成的,只要略懂做饭之人稍微加工一下便是。 至于酒水嘛!满客栈都是,不喝白不喝,反正不要钱,了不起往后逢年过节多烧些纸钱下去给这家客栈真正的掌柜便是! …… “你这小阎君的名号怎么来的?”陈行好奇道。 “杀的人多了,江湖中多的是好事之人,他们会给你起!”赵平定漠然答道。 “谁给你起的?” “自然是活着的人!” “废话,我能不知道是活着的人吗?死人也得有机会给你起名号啊!”陈行撇了撇嘴! 赵平定嘴角微扬,一口饮尽杯中酒水,陈行见状也不含糊,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顺手将空杯拍在赵平定的桌上,豪横道:“给我满上!” 后者也不与其计较,顺从地替他斟满。 陈行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入口中,想了半天还是将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赵兄,我好奇啊,真如王勉刚才所说,你一人一枪就把人乞塔小王子噶了?还把人脑袋给砍下来,带回武宁城做纪念?” “我是人,不是神仙,江湖多谣言,一人一枪?呵呵,十条命都不够我闯出来的!” 赵平定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那一日杀出重重包围之下的人不是他一般。 “那倒也是!” 陈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想当年,我爹一人一剑将先帝从八皇子府中救出,人人都以为他英勇无比,可谁他妈知道,当初他是钻狗洞进去偷溜着把人带出来的?” 陈行语气不屑,接着道:“可结果呢?现如今一个个将他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当年是一人一剑在八皇子府里杀他个七进七出才将先帝救了出来!” 可随即又再次开口:“那你说说呗,到底几个人去的?” 赵平定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水,淡淡道:“去,是我一个人去的!” 陈行有些纳闷,他没理解赵平定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陈行追问,赵平定将杯中酒水饮下,语气多了几分沉重:“为了将那颗人头带回武宁城,总共有七十八名谍子永远留在了乞塔,尸首都带不回来,安插在那儿的密点也被连根拔起了三处,共计折损了一百五十九人!若不是他们,就连我……也回不来!” 陈行能感受到赵平定此刻心中的悲凉,为了一颗人头,折损了一百五十九人,这买卖划不来。 他现在能明白陈世忠的那句:“为了死人,不值当!” 可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又有谁能明白? 陈行知道,若是可以,赵平定情愿拿着人头回武宁城的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他的名声是用这一百五十九条人命堆出来的,名号越响,他便越愧疚! “聊完我,也该说说你了!” 陈行一愣:“说我?我有什么可说的?我那点破事儿你不都知道了嘛!” “知道是知道,只是觉着有些不真实!” 赵平定面露阴寒:“你就不怕引起他们忌惮,暗中下杀手?” 陈行没说话,而是仔细琢磨着赵平定话中的深意! 赵平定看似神色凌厉,可他话里话外却是将自己与世家分开,好似并不是一路人,这倒是让陈行来了兴趣! “怕如何?不怕又如何?说到底大家都是人,命也都只有一条,谁也不见得比谁金贵!指不定真到那一日,我宰起世家的人来,也如烹羊宰牛一般!” 陈行轻抿一口酒水,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沉默良久,赵平定忽然指着陈行放声大笑:“有趣,当真是有趣得很啊!” 而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声,令隔壁桌的小伍与王勉等人霎时间扭头齐齐看向陈行二人的方向,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赵平定似是没瞧见一般,依旧肆意地笑着,好半天才止住笑声问道:“为什么?” “大道理说多了就没意思了,世家的存在注定了大商将会裹足不前,而我这人虽胸无大志,可却想这人间长安!” “好一个胸无大志,好一个人间长安,赵某若是没记错,陈小公爷,你可是一个读书人啊!”赵平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读书人又如何?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这位被世家文人所唾弃的读书人呢?” “没想过同流合污?” “合不了一点,便是蒜瓣入橘子,不是一个圈儿的,没必要硬挤进去!”随意吃了口菜,陈行吊儿郎当的答道。 赵平定虽不解,可细想之下便明白了陈行话中的含义。 “这比方倒是有趣!不过也对,你与我一般无二,都是这京都城众人口中离经叛道的怪胎!” 二人相顾无言,却又相视一笑,相互举杯! 赵平定将最后一杯酒喝光,看了眼窗外的皎月,轻声道:“行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我也不枉相识一场,虽说谈不上推心置腹!可也算是言浅意深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多谢小公爷的招待!” “好说,好说!” 赵平定站起身,将本就不多的包袱背在身上,枪尖一抖,挑起一坛还未开封的好酒挂在枪头上,转身朝着屋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临了,半道停下脚步,似是不信陈行所说一般,再次扭头冲着他开口问道:“当真不怕?” 陈行将杯中酒水尽数入喉,眼眸中充斥着平淡道:“慷慨赴死日,我本一书生!” 赵平定再没说话,提起长枪扛在肩上,洒脱的离开了客栈。 然而,寂静的深夜,屋外却传来赵平定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好一句慷慨赴死日,我本一书生啊!愿人间长安!” 陈行右手托腮,看着挂在半空中的那轮明月,喃喃自语:“可这人间一刻也不得安宁啊!” 第171章 国安局 “小公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还住这儿吗?”王勉见赵平定离开后,缓步来到陈行跟前试探地问道。 “住啊!干嘛不住?” 陈行纳闷道:“你觉着风餐露宿要比这儿强?” “那倒不是,属下恐有担忧,怕贼人去而复返,不如尽早离开的好!”王勉面露担忧道。 “放心吧,黑雀他们不会来了!” “为什么?”王勉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个宫淳沁是个讲究人,明明可以杀了赵平定,却没有动手,而是用的剑鞘,很明显他不是为了杀我而来的!亦或者说,他不是为了杀人来的!” 说完便牵起李清雪的手朝着楼上厢房走去。 “哦,对了,记得找几个兄弟将那哥们儿的尸体找个地方扔了,看着怪瘆人的!” 陈行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龙套哥,浑身打了个激灵,嘀咕道:“刚还说那个宫淳沁是个讲究人,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把尸体一起带走,草率了,不是个讲究人,清雪咱们快走,晦气的要死!” 李清雪掩嘴轻笑,有时候自家这个夫君和普通百姓也并无区别,连她都不忌讳的东西,陈行却视如蛇蝎! “喏!” …… 翌日,天刚蒙蒙亮,赵平定站在久违的吏部尚书府邸微微有些失神,多少年了,自己都记不得是有多久没看到这熟悉的门楣了! 自打先帝去世,自己的禁足令也算是解除了,也是在那一天,赵平定决定离开这个人人视自己如不祥的京都。 赵公铖听到院落中下人的惊呼声,看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淡淡开口道:“回来了?” “嗯!” “先吃饭吧,我要去上朝了!” “好!” 父子二人的对话听起来如此普通,仿佛赵平定并非外出多年,而是一夜未归一般! “哥,你回来了啦!我好想你!” 赵馨玥放下碗筷,一双杏眼浸满泪水,三步并成两步,一下子扑入赵平定的怀中! 感受到妹妹微微抽泣的声音,赵平定难得面上流露出一丝笑容,摸着赵馨玥秀发柔声道:“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也不知羞!” “谁敢乱嚼舌根,看我不打死他!” 赵馨玥离开怀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扬起一双粉拳故作凶恶的样子逗得赵平定失笑出声。 “哥,你笑我!”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没变?” “变了,早就变了,在外面非得装成大家闺秀的模样着实难受得紧,还不如待在自家舒服!” 说着一把夺过赵平定手中的白银枪,挽了个枪花,随即练起枪来! 这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可不是花架子,是得下功夫的! “馨月,这么多年功夫都没落下?难得!” 待赵馨玥练完一套枪法,赵平定细心地替她擦去了额头上的香汗。 “那是自然,自打赵家出了个赵平定,所有人都觉着我们赵家在五姓世家中是异类,所以爹爹也就不让我练了!” 接着赵馨玥狡黠一笑:“可是我呢,每天晚上待爹爹睡着了之后就自己偷偷用哥哥小时候送我的木枪练上一番,所以哥哥教我的武艺不曾落下,只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赵平定疑惑的看了眼赵馨玥,他不明白,可惜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馨玥突然双颊微红,连连摆手:“没……没……没有……什……什么!” “嗯?” 赵平定步步紧逼:“馨月,你这从小说谎就结巴的毛病还未改过来?” “啊!讨厌死了!不许乱说!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乱说,不乱说!”赵平定语气玩味儿道:“那你得跟哥哥说说,可惜了什么?” “哎呀,还不就是楚年行那根木头嘛,傻不愣登的,一点都不解风情,人陈小公爷都看出来了,他还跟个榆木疙瘩似的!用陈小公爷的话怎么说来着?” 赵馨玥皱眉微微思索,突然一拍手道:“对,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赵平定倒是没有与赵馨玥一般,反而是饶有兴趣道:“你觉着陈行这人怎么样?” “陈小公爷啊……他人不坏,就是嘴巴损了点,但是他在京都做的那些个事儿倒是大快人心,要我说呢,那裴家就该杀了,陈小公爷杀得好,京都不知多少好姑娘家都被他们给霍霍了去!那秦羽川就更该死,一点都没有皇家的尊贵!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看着赵馨玥义愤填膺的模样,赵平定轻笑道:“可他杀的终究是五姓世家中的裴家,与我赵家也算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馨玥面露不屑:“五姓世家?哼,说得好听!哥,若真如你所言,当初他们也不会暗地里骂我赵家出了个怪胎,又怎会帮腔着说你是不祥之人呢!什么同气连枝,不过是因利而合,无利则分罢了!明争暗斗,虚伪至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倒是瞧得真切!”赵平定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楚年行若不是块榆木疙瘩,那便是故意装作懵懂无知,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哥替你宰了他!” 说这话时,赵平定语气中没有半分说笑的意味,眸底深处赫然闪过一抹杀意。 “哥,你别吓着他,万一真把他吓着不敢上门提亲了,那我可就真成老姑娘了!”赵馨玥嘟着小嘴,随意坐在堂厅的台阶上闷闷不乐。 “我说你这丫头,京都子弟众多,身份显赫之人也不在少数,以我赵家的地位和你的姿色便是嫁入皇室也是绰绰有余,你怎就偏偏看上他呢!” 赵馨玥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霎时间化为一轮月牙。 “可只有楚年行小时候不会嫌弃我丑,也只有他愿意陪我玩儿!更不会骂我丑丫头!” “也是!”赵平定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便是赵平定也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赵馨玥长得确实“差强人意”了些,导致当时京都许多世家子弟都合着伙来打趣她。 每每在外受到委屈,这丫头回到府中就是一顿号啕大哭,而自己回回都得去为了她和别人打架。 结果便是兄妹俩一前一后,一个比一个哭得还凶,边哭边走回府! 那会儿的楚家还是侯爵,仗着自家姑姑受宠,楚年行嚣张跋扈的样子比某些皇子都要夸张。 但他对自家妹妹还不错,喜欢陪着她玩儿,也不会嫌弃她! 其实打心底赵平定那会儿是感激楚年行的! 可随着当年京都巫毒绝嗣案的爆发,整个楚家都被下狱,唯一的楚年行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自家妹妹也曾想着去楚家旧宅看一看,却被父亲拦了下来,并禁足在家。 然而再听到楚家的名字时,便是楚家翻了案,摇身一变,从侯爷成了国公爷,再之后,楚年行没多久就随着楚天宁前往武宁城历练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缘故,楚年行逐渐沉稳了许多,行事也不如先前那般跋扈了,大多时间都跟在陈行的屁股后面转悠。 再后来自己知道楚年行的消息,便是他领着三千麒麟军赶赴豫州驰援陈行! “哥,你在想什么呢?”赵馨玥推了推发愣的赵平定问道。 “哦,没什么,哥是在想啊,女大十八变,如今我们家馨月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有什么用,碰上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 赵馨玥越想越气,随手摘下一朵花,撒气似的扯着花瓣。 突然,赵平定似是想到什么,面露古怪道:“你说,他该不会把你给忘了吧?亦或是有了心上人?” “他敢!” 赵馨玥一听这话,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炸毛。 “他要是敢把我给忘了,我非得……非得用这把枪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不可!” 可随即又面露担忧道:“哥,你说那榆木疙瘩该不会真的把我给忘了吧?” “放心吧,应该不会,改明儿哥帮你问问陈行!” “啊?”赵馨玥面露吃惊道:“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陈小公爷?” “几个时辰前!” “你俩怎么认识的?” “我俩?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吹牛!” “哈哈哈哈!” …… “老人家,请问凉国公府怎么走?” “听口音,娃娃是外乡人吧!” “是的!” “就那儿,一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多谢老人家!” 不远处,几名躲在拐角的汉子相视一眼,露出一抹邪笑。 “就他一个!” “看清楚了!打进城门我就盯上他了,但不敢跟太近怕被发现!” “嗯,为何?” “这小子一路上虽然鬼鬼祟祟神色可疑,但警觉性极高,好几次差点被他发现了去,而且我看他还时不时地用手紧了紧胸前的衣服,我估摸着里面应该是宝贝!” “那就好,这小子看着不像是有钱人,但能紧张怀中之物,想来也是值些银钱的,加上他那匹枣红色大马,便是空手,这匹马也够咱哥几个逍遥快活好一阵了!” “嘿嘿,大哥说得对,反正是外来的,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 “走,咱们……呜呜呜,别打,别打了!” 几人尚未走出角落,便被人从后面突然套上麻袋,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妈的,老子盯上的人,你们也敢打主意?活腻歪了?走!” “好嘞,姚哥!” …… 狗娃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驿站下面的县城,还不是经常去。 唯有逢年过节,刘叔才会带着自己去一趟,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给自己! 一想到刘叔,狗娃的眼眶再次弥漫起雾气,可随即又使劲揉了揉眼眶,自言自语道:“狗娃,不哭,刘叔说了,咱是锦州边军的种,不能丢人!” “姚哥,这小子什么毛病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我哪儿知道!不是你们说京都来了可疑的人吗?弄了半天是个半大小子?”姚肖尧没好气道。 “不是我说的,是小司说的!” 被指着的小司连忙开口解释:“不是姚哥说的吗?若是见着神色可疑的人就得上报吗?” “你丫是不是没脑子,我让你见着可疑的人上报,没让你逮着个半大小子就上报啊,这小子一看就是第一次来京都,初来乍到,人家一个半大的娃娃警惕些怎么了,看把你们一个个给吓的!” “姚哥,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这京都乃是天子脚下,哪有什么谍子敢来这里打探消息,不等我们发现就得被天鹰卫的大人们给拿下了!” 姚肖尧恨铁不成钢道:“小公爷说的话你们都忘了?一个谍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不像谍子!谁家谍子脑门上刻着这两个字大摇大摆地来京都?等你来抓是吗?” “若是再这样下去,小公爷许诺的事儿咱们就甭想了!你们要是还想回去过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我姚肖尧不拦着,可若是想重新活出个人样来,就给我尽心尽力地替小公爷办差!小公爷说了,若是咱这个衙门成立了,往后用着我们的地方多了去了!” “咱们这个衙门叫什么啊?” “是啊!姚哥,给我们透个底呗!” “就是,就是,我们听完一定卖力!” “行吧,本来小公爷是不让我说的,可谁让我们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呢!” 姚肖尧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道:“小公爷说了,咱们这个衙门叫国安局,负责大商内部安全的衙门,专门抓捕乞塔与西戎的谍子以及收集传递情报的!” 然而,此时几人还不知道,在未来的数年战火之中,由姚肖尧他们几个作为骨架而建成的国安局,令乞塔与西戎人恨之入骨,甚至不惜重金许诺,只要杀一个国安局的人,便能得黄金一百两,若是身负要职,便是封爵也不在话下! 第172章 闭门谢客 “姚哥,我瞧着这孩子要去的方向怎么那么像是凉国公府呢?”小司盯着狗娃的方向开口道。 “我觉着也是!” “行了,都别猜了,跟上去瞧瞧!万一要真是来找小公爷的,恐怕事情不简单了!”姚肖尧低沉着嗓音道。 “为什么?” “废话,谁家大人放心让半大小子一个人出门来京都?若不是家中突逢变故,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可能?”小司迫不及待问道。 “恐怕家中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姚肖尧脸色阴沉得似滴出水来! “姚哥,你怎么知道的?” “老高你脑子里装的是米田共吗?司诚毅,你来告诉他!”姚肖尧看着高艮亮不争气的样子骂道。 司诚毅略一沉吟,开口道:“姚哥的意思是从那几个地痞无赖的话中能听出来,这小孩子很可能是带着秘密或是家里的临终嘱托来找小公爷或是陈国公申冤的!” “不是,高艮亮,你这表情是几个意思?你觉着小司说得不对?” 看着面露古怪之色的高艮亮,姚肖尧心里一肚子气。 老高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觉着小司说得有道理,姚哥,你是知道的,小司这孩子打小在我们这就心眼子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 “嘿嘿,那我可就说了啊,先说好,姚哥,你听完可不准生气!”老高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 “说吧!” “可咱们不也是地痞无赖吗?” 众人“……” “老高,咱们现在和以前能比吗?” 姚肖尧气得指着高艮亮的鼻子大骂道:“你是忘不掉以前的身份了还是怎么着?咱们从良了,从良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看着盛怒的姚肖尧,高艮亮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随即又面露疑惑的看着四下翻找的姚肖尧问道:“姚哥,你在找什么呢?” 小司捂着双眼,露出一丝不忍:“高哥,听我一句劝,咱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啊?” 就在老高纳闷的时候,只见姚肖尧从一旁堆积杂物的地方挑出来根碗口粗的木棍,放在手上掂量了几下,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这根不错,够粗,够硬,够结实!” “姚哥,不要啊!” 高艮亮看到这架势哪儿还不明白姚肖尧挑木棍的原因,连忙一步步朝后退去。 “没事儿,老高,咱们几个经常敲别人闷棍,你也尝尝这滋味如何!” 说着,姚肖尧面露狞笑朝着高艮亮步步紧逼。 小司几人见状连忙拉住姚肖尧开口阻拦。 “姚哥,别别别,真不至于,自家兄弟真不至于!” “老高,你还傻愣着干嘛!跑啊!” “啊?哦哦哦!” 老高在众人的叫嚷声中才回过神,连忙拔腿就朝着反方向跑去。 突然小司的一句话令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快看,那孩子要走了!” 姚肖尧也知道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这孩子,于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高艮亮,将手中的木棍丢在一旁,转身朝着狗娃追去。 高艮亮见状这才讪笑着跟在身后,只是不敢靠姚肖尧太近,怕到时候没后路跑! 果然,众人远远吊在狗娃的身后,一路上又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从他惴惴不安警惕周遭一切人和物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是在躲避着什么人,而且怀里揣着的东西,肯定十分重要。 至少,对于这孩子来说是这样,甚至可以说比他命还重要! “姚哥,怎么办?要上去将他拿下吗?”老高突然凑上前谄媚道。 他这会儿只想将功补过,免得一会儿姚肖尧想起来先前的事儿,还得揍他! 可没想到,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姚肖尧气冲冲的对着他就是一脚,只是并未用上什么力道。 “高艮亮,我看你真的是米田共成精了,说的都是什么屁话,人是来找小公爷的,你去拿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姚肖尧都在怀疑,当初想着拉兄弟们一把到底是对是错,怎么自己就认识这么个玩意儿。 被踹一脚的高艮亮也知道好像说错话了,于是也就默默地挨了这一脚闭口不言。 司诚毅几人捂嘴偷笑,一个七尺高的粗犷汉子委屈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换谁见到这一幕都得忍俊不禁。 可随后小司插话道:“我倒是觉着高哥说得在理,这距离凉国公府还有段距离,保不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若是能护送他一路进了凉国公府,到时候在小公爷面前咱们也算是露了回脸!” 高艮亮冲司诚毅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只是那掺杂着些许委屈的笑容着实令人有些一言难尽! “邹瘸子,齐瞎子,你们俩觉着呢?” 邹安平略一思索道:“我觉着小司说得在理!” 齐国康面露犹豫之色道:“不如,我们就这样跟着吧,咱们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盯着这孩子,免得引人注目,暴露了自己不说,还害了那孩子!况且,咱们五个的名声在这京都实在是差了些,若是碰上熟人,让这孩子误会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好心办坏事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姚肖尧神色犹豫,他觉着每个人说的都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小公爷在就好了! 可想到当日小公爷对自己说的,人啊,总要经历过挫折才能长大,宁愿做错懊悔,也比什么都不做事后后悔来得强!至少那一刻你做出了选择,你就是对的! 姚肖尧将心一横,咬牙道:“跟上去,但不能全跟,我和小司上前带他去凉国公府,你们三个在暗处跟着,看看有没有尾巴,若是有,齐瞎子找个机会通知我们,老高和邹瘸子寻个由头将他们拦下,拖上一时半会儿,这段路不能出岔子!咱们能不能翻身,就看这回了,若是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往后咱们还如何替小公爷做大事!” 几人对视一眼,狠狠地点了点头,胸中霎时间燃起一抹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 深吸口气,姚肖尧对着几人道:“行动!” “喏!”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狗娃牵着小枣,神色紧张的快步走着,他从未有过如今的情绪,瞧谁都像是坏人。 一只小手死死捂着胸口的账簿与信件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一左一右两道人影来到他身边,狗娃一惊刚想开口,就听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别紧张,我们是大商朝国安局的,不是坏人!” 可狗娃哪儿顾得上这些,当即就开始挣扎,想要叫喊。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姚肖尧与司诚毅二人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小司同时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姚肖尧控制住他的动作,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怎会是两个在市井街头打滚摸爬多年的地痞无赖的对手。 就在狗娃陷入绝望之际,姚肖尧轻声道:“莫要引起别人注意,我们知道你是要去凉国公府,从你入城的时候就被坏人盯上了,是我们将他们收拾了,现在出来是怕你在最后这段路出了意外,到时候我们可没办法向陈小公爷交代!” 听到凉国公府四个大字,狗娃瞬间安静,不再挣扎。 见狗娃安静下来,小司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 狗娃警惕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司也不计较,反倒是称赞了一句:“你很聪明!走吧!我们带你去凉国公府!” 一路无事,可算是初次执行任务的姚肖尧与司诚毅也是紧张到直冒冷汗,他们这会儿跟狗娃差不太多,也是紧张地打量过往行人,瞧谁都跟坏人似的! 当然,谁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儿,做多了,有些事自然也就褪去了雏儿的气息。 “呀,姚叔叔,你怎么来了?” 囡囡看着姚肖尧的出现,双眼瞬间放光,从坐着的石阶上噌地一下站起身,一蹦一跳地朝姚肖尧走来! 无他,只因每次姚肖尧的出现,都会给自己带许多好玩的新奇玩意儿。 季素也是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姚肖尧道:“姚兄弟今日怎么……” 可当她看到姚肖尧脸色严肃,季素到嘴边的话立即改口:“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姚肖尧点了点头,沉声道:“小公爷人呢?” 季素没有答话,而是将几人请进堂厅,才开口道:“小公爷昨日一早就出门了,他说这是为了避免被人打探到行踪!” 看着狗娃,季素眉头微皱:“这孩子是?” “他是来找小公爷的,恐怕事儿还不小!”姚肖尧眉头微皱,接着道:“陈老国公呢?” 季素拢了拢耳边碎发:“老国公早就回莫沙城了,听秦伯说,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儿!” 闻言姚肖尧眉头皱得更深了。 狗娃听见这话下意识地离几人远了些,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摸摸将靴子中的匕首抽出,紧握在手上。 突然,他一把拉过自己身旁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囡囡,将匕首架在幼小的脖颈处,语气恶狠狠道:“不许过来,否则……否则……我杀了她!” 囡囡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傻了,缓过神来,顿时放声大哭。 见到这幕,姚肖尧亡魂大冒,连忙开口呵斥:“你干什么!” 狗娃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但想起刘叔临死前的叮嘱,还是涨红着小脸吼道:“我要见凉国公!” 季素慌了神,连忙道:“不要伤害囡囡!” “我说了,不许过来!” 见季素想要上前,狗娃将囡囡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紧,锋利的匕首瞬间将囡囡的脖颈擦出一丝血痕。 “好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莫要伤害囡囡!” 季素一边说一边朝后退去,对着囡囡安抚道:“囡囡乖,不要怕,不要动!他不会伤害你的!” “小子,莫要不识好歹,我们已经带你来到凉国公府了!可老国公和小公爷都不在家,你还要如何!” “我不信!” “进府邸的时候匾额上的字你看不明白吗?”司诚毅冷声道。 “我不识字!” 姚肖尧一阵错愕:“那你还敢跟着我们走?” “我怕不跟着你们走,我也会没命!刘叔说了,我是锦州边军的种,就是死也得护着怀里的东西,所以,东西没交给凉国公之前,我不能死!” 看着狗娃握紧匕首的小手微微发颤,几人是既气愤又心酸。 气愤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将一个半大的孩子逼成这样! 心酸的又是,这孩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劫难,让他不惜用囡囡这么小的孩子的性命相要挟! 姚肖尧想起那日陈行对自己说的话:这世间不该是豺狼虎豹当道才对! 而这时尚未离去的王行几人也从后院走了出了,恰巧听见狗娃口中的锦州边军四个字,于是柔声道:“我们四个便是锦州边军出手,你是谁家的孩子?” 狗娃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小被刘叔收养,他没和我说过身世,只是临死前告诉我,我是锦州边军的种,我爹是杀乞塔人的大英雄,我姓屈!” “刘叔?”王行微愣:“全名可知道?” 想了想,狗娃再次摇了摇头。 这回算是彻底没法子了,军中上万人,姓刘,姓屈的也不在少数,况且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对谁都不信任,可偏偏他做的也没错! 若是用强,不说能不能成,恐怕手抖之下,囡囡的命也得交代在这! 王行对着姚肖尧低声道:“姚兄弟,去将天鹰卫请来吧,以咱们的身手,谁也没办法将囡囡救下来,况且,我观这孩子嘴唇干裂,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想来一定是日夜奔袭,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此着急必不会是小事儿,可家中能做主的都不在这儿,一直这么下去咱们也没办法!” 姚肖尧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小家伙,别紧张,你要不先坐下来歇会儿,喝点水,吃点东西,可好?”林小汤尽力让自己露出和煦的笑容,轻声安抚。 爱屋及乌,这孩子的父亲既然是锦州边军,那便是自己打的袍泽,又是死在战场,理当受到尊敬。 况且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不愧是锦州边军的种,没给他那位英勇杀敌的爹丢脸,更没丢了锦州边军的脸! 听到吃的,狗娃舔了舔因失水而干裂的嘴唇,肚子也在此时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可即便如此,狗娃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用!我只要见凉国公!” 但他却不知道,即便是陈世忠与陈行就站在面前,他又如何认得二人? 没一会儿,姚肖尧便领着天鹰卫众人赶到,领头的竟然是陶牧。 姚肖尧本想着随便找几个天鹰卫的兄弟,谁承想陶牧刚好就在巡视府邸,加之陈行也告诉过陶牧这几人自己将来有大用,故而姚肖尧才能凭着脸熟进入天鹰卫府邸,否则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就是他?”陶牧眉头微皱问道。 “回大人的话,正是!” “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 狗娃看见眼前突然冒出的一群身穿凶神恶煞服饰的人,顿时慌了神,下意识朝前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试图逼退几人。 陶牧轻蔑一笑,右手轻叩,中指微微一弹,便将狗娃手中的匕首击落。 囡囡趁机也被姚肖尧抢先一步抱了回来。 而狗娃这会儿也在陶牧的这一击之下,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他彻底脱力。 脚下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口中还不时传来微弱的声音:“我要见凉国公,我要见……凉国……” 话未说完,便再也不省人事。 一名天鹰卫立刻上前探了探鼻息,回头冲着陶牧微微点头道:“统领,这孩子只是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并无大碍!” “搜他身!” “喏!” 紧接着那名天鹰卫便将从狗娃身上搜出的两样东西交给了陶牧。 后者接过,先是看了看账簿,没发现什么,随即将信件拆分,可这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 当即掏出自己的令牌抛给一名天鹰卫厉声道:“将这孩子带入宫,佟其威,持我令牌去镇国公府请楚老太君入宫,若是老夫人问起,便说是我的命令,待入宫之后便能清楚,让她一定要安心!剩下的将凉国公府守住,今日起,谁也不许踏出凉国公府半步,直到陈小公爷回来为止!凉国公府闭门谢客!” “喏!” 佟其威接过令牌,没有一丝拖拉,直接朝着镇国公府的府邸奔去! 先前那名天天鹰卫一把将狗娃轻轻抱起,站在陶牧身后。 陶牧对着姚肖尧与王行几人冷声道:“莫要怪我,此事事关重大,并非陶某不相信诸位,如今陈老国公与小公爷不在府内,陶某只能出此下策,一应吃食会有天鹰卫的人暗中送给你们,切记,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能朝外透露,否则,便是小公爷也保不住你们!” 凉国公府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如今陶牧这般紧张的模样让他们知道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对了,凉国公府的后门在哪儿?” “大人,请随我来!” 季素连忙领着陶牧与抱着狗娃的天鹰卫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第173章 屈归商 自古春困秋乏,这天气一到了深秋人便极其容易懒散,便是在皇宫也不例外,各处殿落的婢女、太监神色疲惫,打着哈欠,仿佛随时都能入睡一般。 “陛下,该歇息会儿了!”小环迈着碎步上前出声提醒道 秦若澜绝美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委顿,揉了揉眉心,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环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答道:“刚过未时!” “不知不觉,朕审阅奏折都过去这么久了吗?” 看着一桌子的奏折,秦若澜面露苦笑。 好似自打陈行外出之后,自己又仿佛回到以前的生活轨迹中去了,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枯燥乏味。 端起案桌上的茶盏,红润的双唇微微抿上盏边,随口问道:“小环,你说陈行现在到江南了吗?” 小环莞尔一笑,一边收拢案桌上的奏折一边答道:“奴婢觉着陛下是想小公爷了?这才过去一日,按路程陈小公爷恐怕还在路上才是,若是沿途没被其他事情耽搁,这会儿应该刚到冀州的地界!” “冀州吗?那距离江南还有些日子!”秦若澜望着天禄阁外喃喃自语。 忽然尹让快步迈入天禄阁,对着秦若澜弯腰行礼:“陛下,陶牧统领在天禄阁外求见!” “陶牧?”秦若澜略感诧异:“说什么事儿了没?” “奴婢不知,只是瞧着挺急的,而且陶统领身后跟着的一名天鹰卫怀中还抱着个半大的孩子,像是睡着了。” “嗯?”秦若澜放下茶盏,神色微变:“让他们进来!” “喏!” 陶牧得到传召,立刻快步入殿,见着秦若澜便行礼。 “臣陶牧参见陛下!” 秦若澜摆了摆手随意道:“起身吧!” “谢陛下!” “陶牧你这个时辰来找朕所谓何事?” 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实则秦若澜一双美眸一直停留在陶牧身后那名天鹰卫怀里所抱着的孩子身上。 陶牧欲言又止,秦若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朱唇轻启,缓缓道:“都下去吧!” “喏!” 天禄阁内的一众婢女与太监纷纷行礼告退。 在这种吃人的地方待久了,他们很清楚哪些事儿自己能听,哪些事儿听着是要掉脑袋的! 要想在这深宫大院内讨生活,察言观色这是必须学会的技能,因为这可以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当然,陛下口中的都下去,自然是不包括小环掌事以及两朝领宫太监王承瑞。 待众人离去,陶牧这才走上近前,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以及一本账簿,递交给了王承瑞。 秦若澜从王承瑞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只见上面写着义县驿所四个大字,便好奇地翻看了下账簿,可翻来覆去也没瞧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无非就是些往来住宿官员花费,瞧着倒也没什么缺漏,想不通之下,秦若澜索性便将其丢在一边,又随手拆开信封查看。 突然,秦若澜俏脸顿时煞白一片,先是惊异,再到恐惧,最后化为愤怒,整个过程连一口水的功夫都不到。 王承瑞见秦若澜须臾之间脸色数变,心中略微迟疑,随即迈步上前:“陛下,可是出事儿了?” 秦若澜阴沉着张俏脸没说话,而是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王承瑞,示意他自己看。 王承瑞接过信件只是扫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惊,乞塔发兵二十五万,如今兵临武宁城下,麒麟军统帅镇国公陷入昏迷,仅仅是这段话就足够骇人听闻了! 若是楚天宁一直昏迷不醒,这武宁城还守得住? 倘若军名是军魂,那么这一军统帅便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都倒了,军魂涣散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之所以如今麒麟军军心尚未涣散,除了楚天宁治军有方之外,还得归功麒麟军长年累月与乞塔人交手得来的那份自信。 如今楚天宁昏迷不醒,尚且还可以靠着先前积累的那份自信坚持数日,可一旦时间过长,这份自信便会随着楚天宁的昏迷而渐渐崩塌,直至消失殆尽。 假如还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城迎敌,打赢了还好说,一旦兵败,整个武宁城将迎来灭顶之灾! “王公公怎么看?”秦若澜嫩如白葱的食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神色凝重道。 “老奴觉着此时不应轻启战端,只需让祁连玉坚守不出,待镇国公苏醒即可,武宁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只需打退几次乞塔人的攻城,令他们失了士气便可安然无恙,陛下如今只需派人护送太医院一众人等前去为镇国公诊治即可,只要镇国公苏醒,后面的一切难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秦若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可随即又蛾眉微蹙,轻启檀口:“可这账簿是什么意思呢?一本账簿而已,可若是没有深意,朕不信有人会将这账簿与密信一并带在身上!” “去,传太医院的魏正鸿前来天禄阁,先将这孩子唤醒,朕有事要问他!” “喏!” …… 随着一枚枚银针拔出,狗娃哼唧两声,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了一群人围着自己,其中有个人很熟悉,好像是……是…… 突然狗娃猛地坐起,口中大喊着:“我和你拼了!” 可他长途奔袭,本就滴水未进,全凭一股意志坚持到入了凉国公府直至晕倒,如今又刚苏醒,身子如何禁得住他这般折腾,所以自然又软倒在床榻上。 只是一双瞳孔蕴含仇恨与愤怒,死死盯着陶牧。 “这孩子倒是有趣!”王承瑞轻笑着。 “你欺负他了?”秦若澜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看着陶牧。 陶牧神色尴尬道:“当时事急从权,属下也是没办法,先前也和陛下汇报了!” 秦若澜点了点头,坐在榻前柔声道:“小家伙,莫要怕,这里是皇宫!” 或许是因为秦若澜太过端庄大气,让狗娃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身子朝床榻里面缩了缩,保持着深深的戒备! “听说你要见凉国公?” 狗娃点了点头! 秦若澜笑道:“为什么非得是他?” 狗娃犹豫片刻,盯着秦若澜绝美的脸庞很久,看不出一丝坏人的模样,这才小声道:“刘叔说了,没见到凉国公之前,死也得护着……”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他在身上使劲摸索,随即盯着几人颤抖道:“我怀中的东西呢!” 秦若澜将东西递了过去,狗娃一把接过,仔细地看了看,别的不认识,但账簿他熟,可当看到信封被拆时,眼底闪过一丝凶意。 陶牧见状知道这孩子起了杀心,连忙对着狗娃冷声道:“莫要放肆,眼前之人乃是大商女帝陛下!” 狗娃一愣,眼底凶芒瞬间消散,连忙跪倒在床榻上对着秦若澜不停磕头道:“草民狗娃见过陛下,见过陛下!” 作为平民,他或许不知道什么品阶的官职,但他明白,皇帝便是整个大商最至高无上之人。 秦若澜莞尔一笑,将他扶起。 “你叫狗娃?没名字吗?” 狗娃摇了摇头:“我是被刘叔捡回来的!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为何?” 秦若澜闻言微微错愕,哪有人给自家孩子起这么个诨名? 狗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我是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刘叔说战场上捡来的孩子都命中带煞,阎王爷不许煞星临世,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说是活贱名好养活!阎王爷就不收了!” 陶牧适时插嘴道:“民间却是有此等习俗,为孩子取一些贱名,让他们不至于夭折!” 秦若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爹是杀乞塔人的大英雄?” 狗娃微微愣神,随即落寞道:“我没见过我爹,我自打记事开始就跟着刘叔在义县的驿所里生活!还是刘叔临终时告诉我的,说我爹是杀乞塔人的大英雄,我是锦州边军的种!所以我得找到凉国公将东西交给他!” 秦若澜听着有些揪心,语气软和道:“你能告诉朕,这本账簿到底是有什么用吗?为什么你口中的刘叔会让你将这账簿连同密信一并交给凉国公!” 狗娃神色犹豫,他这会儿还是有些怀疑。 王承瑞自然是看出来狗娃的担忧,心知若是不打消他的疑虑,必不会口吐实言。 索性对着秦若澜耳语几句,后者微微颔首。 轻笑着对狗娃道:“跟我来吧,朕带你去崇明殿!” 当来到崇明殿时,看着气势磅礴的大殿,以及上座金灿灿的龙椅,狗娃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当即跪倒在地哭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女帝陛下,您可要替刘叔报仇啊!求您了陛下,狗娃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秦若澜见他如此悲戚,连忙上前搀扶起他,寒声道:“放心吧,你的刘叔不会白死,朕定要揪出这幕后之人,让他血债血偿!” 一个本该安享晚年的锦州老兵,本可以不用管这朝堂之上的肮脏斗争,安安心心的做他的驿所驿长,颐养天年! 可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将消息传递回京都,为的就是保护锦州的一州百姓! 连这位身份低微的老兵尚且还知道位卑不敢忘忧国,而有的人身居高位,却想着如何以锦州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为基石,替他搭好青云梯! “陛下,这邓明是麒麟军守备将领,从五品,能指挥得动此人的不在少数……” “朕知晓!”秦若澜美眸闪过一丝狠戾:“陶牧,将邓明在天鹰卫处的存档信息尽数调出来,朕要知道他是谁的嫡系!一经查实,立刻将其家眷抓捕入天鹰卫严加审讯,切记,一个都不能漏,朕要彻底斩断他们与麒麟军的联系,若是有人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见秦若澜声色俱厉,陶牧仿佛又瞧见当年那位铁血手腕的女帝回来了! “喏!” “另外,传令纪长友,命他将文殊阁中的高手派出去,务必在暗中保护好镇国公与其子楚年行的安全,若是楚家二人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让他自裁吧,省得脏了朕的手!同时让他们盯紧其余麒麟军将领的一举一动!” “老奴明白!” “另外,将威武侯宋林峰秘密传召入宫,朕有事要交由他去做,至于太医院……” 秦若澜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带上朕的口谕,拿一套太医院的官服交给华良,派他与魏正鸿一同去给镇国公看诊,一切以华良为主!” “若是华神医不愿意了?”陶牧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会的!”秦若澜笃定地答道 “喏!” 相比魏正鸿,秦若澜更相信这位华良,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陈行。 虽不知他是何人,但从那日小环口中不难看出,他这人对待病患极其认真,不会昧着良心做事儿! 这种不畏强权之人,他自有着自己心中的一份坚持! “狗娃,你本姓屈对吗?”秦若澜轻揉着狗娃的脑袋笑着问道。 狗娃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好,朕便赐名与你,从今往后你便叫屈归商,意为天下之大,尽归我大商!也算是朕对你那位战死沙场的父亲一些小小的补偿,你可愿意?” 看着傻乎乎的狗娃,陶牧连忙轻碰他一下,提醒道:“还不叩谢陛下!” 天子赐名,这是何等的荣耀,放在古代,这是能光宗耀祖的荣誉! “哦哦!” 狗娃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还是忙不迭地磕头道:“狗娃,谢陛下赐名!” 陶牧恨铁不成钢道:“还狗娃呢?” “哦哦!” 经陶牧提醒,这才连忙开口:“屈归商,谢陛下赐名!” …… “这冀州城不错啊,虽说商铺货物要比京都少了些,但也算是热闹!” 陈行一群人走在冀州衡水郡最为繁华的街道上。 两边商铺人来人往,街道上车水马龙,不见得比京都差在哪儿,若是一定要说差在哪儿,那也许就是城里百姓的长相与气质。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冀州大部分百姓的面相非常质朴,偏方圆脸,面部“顿感”强,比较容易产生“土气感”,不过正因为这些特征,冀州女子符合甜美可爱的路线,因骨相作为支撑,更显得抗老,只是皮肤上与京都女子相比少了一些细腻。 其次就是冀州男子要比京都城的男子更为凶悍,他们面部骨感较强,立体度高,棱角分明,五官大气,反观京都人长相普遍比较秀气,少了几分男儿该有的硬气,多了些儒雅随和。 再加上衡水郡常常会受到周边一些流寇的袭扰,这也造成了冀州民风彪悍,百姓性格凶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比比皆是! 走着,走着,陈行突然面色一僵,露出一丝难堪的神色。 李清雪贴心地上前问道:“夫君,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陈行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强行挤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没什么,看到一个测字算卦的摊子!有点想砸了它!” 远在贤王府的天露道人,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 贤王关切道:“道长可是受了风寒了?可需本王请太医前来替道长诊治?” “无妨,无妨,王爷接着说,接着说,也不知道是谁惦记着我!”天露道人笑着摆了摆手,只是嘴里还在嘀咕:“不会是哪儿的仇家吧?” 第174章 破相书生 李清雪看着犹如深闺怨妇般一脸幽怨的陈行,刚想开口询问。 没承想,翠儿像是看穿了李清雪的心思,抢先一步笑着插话:“少夫人,您不知道,咱家少爷这表情实在是事出有因,他曾经在京都街上可是被一个老道士骗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李清雪略微吃惊的看着陈行有些不敢置信。 往常街边算卦,顶了天也不过是十文钱一卦,就连自己都不信路边这些江湖骗子,自家夫君平时瞧着挺聪慧的一个人,竟也傻乎乎的被人骗了一两银子的卦钱? 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 只见陈行面露苦笑之色,也算是从侧面印证了李清雪的猜想,证明翠儿所言非虚,确有其事。 “夫君算的是什么卦,竟这般昂贵?需要一两银子?” 小伍撇撇嘴:“哪儿是卦钱,那是汤药费!” 李清雪突然不明白了,这一会儿卦钱,一会儿汤药费的,都把她给弄懵圈了! 陈行见她傻愣愣不明所以的模样,于是轻笑着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为其复述一遍。 听完后,莫说李清雪,便是一旁的清风也是掩嘴偷笑,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当真是个妙人。 不过那名道士也是够倒霉的,骗钱骗到陈行的头上,活该挨揍! 待陈行说完,朝着李清雪做了个耸肩的姿势:“所以咯,我算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瞧见卦摊就想砸了!” 李清雪一双玉手轻轻地在陈行胸前不停下抚,为其舒缓心中的郁结。 “夫君,此卦摊非彼卦摊,便是砸了这个卦摊,也难以抹去你的记忆,更何况,当日你也揍了那江湖骗子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不是?何必为难不相干的人呢?冤有头债有主,便是夫君想出气,也得去找骗你之人才是!” 面对李清雪好言相劝,陈行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她当真了! 但又不好跟她解释太多,毕竟古代人一板一眼对什么事儿都是一本正经的顽固形象,根本分不清自己口中究竟是玩笑话,还是说的都是真的! 哪儿像前世,多的是满嘴跑火车之人! “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陈行连忙应承下来,他当然知道这是李清雪为了自己名声好,故而他也就装出一副被劝服的模样点了点头。 可当路过卦摊之时,陈行不经意的一眼,却令他来了兴趣!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卦摊的主人并非是头戴道冠,身穿道服,手拿平津帆的江湖术士打扮! 反而一身儒生装,手捧一本圣贤书,正坐在卦摊前瞧着津津有味,而卦摊正中写着四个大字,代写书信! 左边一行略显小些的字体写着测字算卦三文一回,右边则是写着相面断纹五文一次! 嗯?陈行有些疑惑,这人瞧着像是个读书人,可脸上的这条蜈蚣似的狰狞伤疤,却让人望而却步。 环顾四周,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张破烂不堪的卦摊,外加这么个看似凶神恶煞的摊主,难怪没人敢找他来测字算卦,更不用说代写书信之类的活计了! “夫君?”李清雪见陈行盯着卦摊发呆,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先前京都一事儿,对算卦的生了执念! 陈行回过神,看着李清雪焦急的神色,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一起去测个字,看看这位摊主是不是民间高手!” 随即走到摊前停下脚步,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怨念,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缓缓开口“能测字吗?” 破相书生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陈行的举动,反而用着不符合他长相的声音柔声道:“这位公子,心中有怨,既是有怨何不平复心情,测字最忌讳的便是心境不平,测出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准了!” 陈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破相书生竟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 略微犹豫,陈行缓缓放平心态,他决定听听这个破相书生会说些什么! 待心境平复之后,刚想开口,却见破相书生将一支毛笔与纸张递了过去:“心境已稳,公子爷可以写下心中所想之字!” 这人有东西,还挺多啊! 陈行想着,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鱼”字! 破相书生接过纸张只是扫了一眼,便淡淡开口:“鱼在水中游弋,意欲着自由与无拘无束!公子爷想来是位性格跳脱,喜欢自由自在之人!” 李清雪等人听了默默点头,对破相书生的话打心底里赞同。 不等陈行开口,破相书生接着道:“同时,这鱼也常被视为富饶的象征,民间常以年年有余为谐音,象征着今年与来年都将会富足!由此看来,公子爷家境必然殷实!” 陈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可随即破相书生眉头轻皱:“只是公子爷这最后一笔若是平稳倒也罢了,如此头重脚轻,公子爷是有心事啊!” “此话怎讲?” 陈行听他说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虽说第二句从自己随身穿着便能看出,但这第一句倒是很符合他想摆烂的心理!至于这最后一句话,更是一针见血指出如今自己心中所想! 破相书生一指纸上“鱼”字正色道:“公子爷请看!这鱼字最后一横象征鱼尾,若是平稳,则证明此鱼在水中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可偏偏这一横公子爷斜着落笔,鱼尾上翘,不是遇险便是上钩,故而鄙人不才,斗胆猜测,公子爷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陈行答非所问,微微一笑:“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鄙人温广德!” “原来是温先生!” “公子爷折煞小人了,温某一介布衣,如何担得起先生二字!”温广德连连告罪。 “以温先生如此才学,不该偏安一隅才是啊!”陈行好奇道。 能单单以一个字便推测出自己是遇着事儿了,这人即便不是学富五车之辈,也是有一定的真本事的! “这……”温广德表情犯难,似是不愿启齿! “他是因为救我!” 突然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令温广德微微皱眉。 只见一身鹅黄色长裙,长相甜美的女子,面带愧疚的来到卦摊前。 女子尚未开口,便见温广德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道:“段小姐,温某早就和你说了,不必如此!” 温广德此话一出,证明此女来了不止一次了! 女子似乎习以为常,并不在意温广德的态度,而是对着陈行柔声道:“这位公子,敢问可测完字了?” 陈行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女子笑着道:“劳烦移步尊驾,小女子也想要测字!” 陈行微微点头,随即起身站在一旁。 对于看热闹这事儿,陈行向来都是乐此不疲,有瓜吃总比没瓜吃的强,还是现场瓜,吃起来更刺激! 只见女子掏出一枚银锭放在卦摊上,约莫瞧着有五两左右,接着便开口道:“我要测字!” 温广德没有理会女子的话,反而是起身开始收拾卦摊上的东西,看样子是要收摊离去。 女子一把按住温广德的手,语气莫名道:“为何不敢替我测字?” 温广德被女子的举动吓得急忙抽出手掌,连连后退道:“段小姐,那日温某便已经同你说过了,出手相助纯粹是因为温某见不得贼寇横行,即便不是段小姐,换作旁人,温某也会挺身而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辈读书人自当义不容辞,无需段小姐报答!” “可你不能入仕了!” 短短七个字,却重如千斤压在温广德的心头之上,令他收拾东西的动作不由得一滞,可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再未开口! 陈行看着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合着这是穷书生救了富家女的故事啊! 只是为何温广德不能入仕,莫非是因为救人而搭上了人命官司? 不应该啊!如此见义勇为之举,按理说衡水郡的郡守理当嘉奖才对!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陈行对着一旁的王勉与顾白问道:“咱大商是不是有面容受损者不得入仕一说!” 王勉想了想微微摇头:“属下一个粗人,不知这其中的规矩!” 顾白倒是点了点头:“面容丑陋者亦或是面部有伤者,无法入朝为官!” “我靠!还真是这样!” 陈行大吃一惊,这大商是准备再弄出个黄巢来? 这面容丑陋亦或是受伤和他的才华有什么关系? “哪个傻逼定下的律法?” 陈行心中泛起一股怒火,以貌取人在历朝历代都有着血淋淋的教训! 顾白摇了摇头:“不是律法所定,而是礼部与吏部达成的不成文的规定。” “哈?放他娘的屁,礼部和吏部吃饱了撑的是吗?他们是真想逼出一个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黄巢出来?” 几人不明白陈行为什么突然发火,但是想来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就在陈行尚在恼怒礼部与吏部的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时,温广德那边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当温广德收拾好卦摊上的一应器物就要离去的时候,却被段小姐一把拉住袖口。 温广德当即想要甩开,可又怕用力过猛导致段曼霜受伤,只得不停地微微抖动袖口,口中紧张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段小姐莫要拉拉扯扯,让旁人瞧见有损……有损段小姐闺阁清誉!” 段曼霜满不在乎道:“让他们说去,我一个闺阁女子都不怕,温广德,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陈行暗暗叫好:就是,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都不怕有损清誉,你一个男子反倒是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似的。 随即冲着段曼霜竖起了大拇指,心中默念:妹子,哥哥我敬你是条汉子! “你……我……这……哎!” 见摆脱不掉,索性温广德将手中的包袱放回桌上,一屁股坐在扎凳上,赌气道:“既然段小姐想要测字,温某同意便是,只是说好,今日测完之后,你我便再无瓜葛!” 温广德心里清楚,段曼霜是在报答自己,可作为读书人,温广德有自己的骄傲。 虽说段曼霜此举不是嗟来之食,可也算是触及到温广德的作为读书人的底线,他即便不能考取功名,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用不着别人来接济或是报答! 这种怜悯之情,只会令温广德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这一切不过是他可怜的自卑心作祟! 段曼霜紧咬贝齿,半天才答道:“好!” 温广德闻言摊开纸张,递给段曼霜一支毛笔,做了个请的手势:“段小姐,请!” 段曼霜接过毛笔,毫不犹豫的就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情”字! 温广德看着纸上的“情”字愣了许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上段曼霜那双清澈无暇的眸子,立刻心虚般将目光挪开! 一咬牙,丢下一句话就匆忙离开了,甚至这次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温某才疏学浅,这个字测不出!” 看着逃也似的背影,段曼霜颓然地坐在卦摊前,面露凄凉地笑道:“令诸位见笑了!” 陈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着段曼霜发出邀请道:“相逢便是有缘,我与内子初来衡水郡,若是段姑娘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夫妻二人一同用膳如何?也好顺便给我们说说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段曼霜秀眉微蹙,对于陈行这群人还是有些忌惮的,加之又是外乡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真对自己起了歹意,自己这边连带婢女在内,都是些柔弱女子,哪是他们的对手! 段曼霜刚想开口拒绝,陈行神秘一笑,抢先一步道:“若是段姑娘愿意,说不定在下有法子能让温兄踏入仕途!” 对于到嘴边的瓜,陈行又怎么会不吃到底呢? “当真?”段曼霜美眸亮起一丝精芒。 可又突然泄气道:“听说面部破相或是丑陋之人无法入朝为官的!你……” 陈行没有解释,而是对着段曼霜竖起一根食指开口道:“说不定我就是他温广德的贵人,机会只有一次,段姑娘只需告知在下愿不愿意即可!” 段曼霜见陈行语气如此笃定,想着衡水郡内,自己总不能被人掳走吧! 于是咬了咬牙道:“我去,只希望公子爷所言不是在说笑!否则我段家必不会让公子轻易离开衡水郡!” 陈行哑然一笑,这小丫头片子还威胁上自己来了? 不过倒也没在意,有情有义之人,总是令人多出几分欣赏之色。 “对了,若是怕,你可以差婢女回家将护院喊来,吃饭的地点你选便是!” 似是看穿段曼霜的心思,陈行无所谓地朝着她说了句。 第175章 祸不单行 意满坊内,一群输红了眼的赌徒们正死死对着赌桌上的黄白之物面露贪婪之色,好似下一秒,这些银钱都会尽数落入自己的口袋中,从此便能衣食无忧,再不用过那苦哈哈的日子!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 “大!大!大!” “小!小!小!” 随着赌徒们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仿佛每一次的吼叫都能为自己心中所想的数字添加上一份助力一般。 伴随着赌徒们歇斯底里的喊声,派判缓缓将骰盅揭开,所有人全部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转折! 可当骰盅彻底揭开的那一刻,无论是谁,面上都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骰盅里面赫然安安静静地躺着三个六! 派判笑着将桌面上所有银钱揽入自己这边,开口陪笑道:“承让了,各位客官!三个六,豹子,庄家通杀!” “妈的,真晦气!” “我买粮食的钱啊!这下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这是我给孩子买药的钱啊!我就想能翻一倍,就一倍而已,这下可怎么办!” 看着赌坊内这群赌徒丑态百出的模样,派判心中冷笑不止,至于看护赌场的护卫则是冷眼旁观。 在意满坊待久了,什么样的人他们没见过?什么样的借口他们没听过? 无非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贪婪寻找一个能说服自己良心的理由罢了! “彼其娘,都他娘的是骗子,根本就赢不了钱!”一名少年口中怒斥,似是输急了眼,随手便将桌边的茶盏砸碎,作势便要离去! 而他这看似撒气的一番话,却让一众赌徒像是回过神,眼中赤红之色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之色! 一名见状当即快步上前,对着少年道:“这位公子,输赢自是有定数的,我们意满坊打开坊门做生意,公子此言无异于是对我意满坊的名声造成了影响,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意满坊出老千,往后还让我意满坊如何做生意?”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本……本少爷说话!”少年神色倨傲,满脸都是厌恶之色。 护卫强忍心中怒意,语气尽量显得平和:“还请公子爷收回先前所言,否则……” “啪” 一声脆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在一旁暂时歇息的唐书玉,也是吃惊的看着这位少年! 唐书玉在这销金窟内也算是混了个脸熟,来来往往的意满坊护卫、小厮见着了都得点头哈腰问好。 便是夏??见着自己也要神色恭敬地称呼他一声:“唐少爷!” 两三天的时间,足够唐书玉对意满坊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特别是他还在夏??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之下泄露出这意满坊背后之人权势滔天,便是当今陛下见着也得礼让三分! 后院更是还有专门为王公贵胄,富贾商户所特设的一座小院,那里面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销金窟,赌注起步便是百两纹银! 只是那里面输赢就得各凭运势了,没有派判做手脚,一众持骰盅之人皆是身披透明薄纱的良家女子。 当然,前提是你得进得去! 只是这入场券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知如何才能拿到手。 打探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书玉第一时间便让陈正勇传话给陈行,后者二话不说,当即吩咐,尽管花钱,输赢无所谓,多少银钱也不打紧,只要能进得去,凉国公府的钱财任意支取! 唐书玉听到陈正勇的传话,心中是既感动又愧疚,小公爷如此信任自己,可至今却无法进入后院查探,着实令唐书玉心生愧疚,有负陈行之托! 有此等手眼通天之人罩着的地方,这名少年竟也敢肆意行凶? …… “下面闹事的是何人?听声音有些耳熟!”帘幕后的中年男子神色微皱,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开口。 “回大人,乃是六皇子秦羽川!” 夏??微微弯腰以示谦逊。 听到这话,帘幕后的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带上几分责备:“羽川?这小子也是的,虽说被贬为庶人,可也不能混迹于前院这等腌臜地方!好歹也是天家出身,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属下明白!” ……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少爷说话?” 护卫神色一僵,突然像是回过神来,立刻抽刀,只是这刀刚一出鞘,便被人厉声呵斥:“干什么?不认识当朝六皇子吗?” 护卫闻言这才将拔出的长刀归鞘,面色平静地对着秦羽川拱手行礼:“小人冒犯了六皇子,还请六皇子恕罪!” 秦羽川厌恶地摆了摆手道:“滚吧!” 夏??赔笑着来到秦羽川身边柔声道:“六皇子怎的来前院这等不入流的地方,后院怡心小筑……” 秦羽川脸色暗淡:“外面传闻我不信夏管事没有听说!” 夏??了然,神色不变,依旧笑脸相迎:“六皇子被小人构陷之事,小的自然是听说了!” “既然听说了,你觉着本……我还有何颜面进入怡心小筑?难不成要给那群人当个笑话?”秦羽川丧气道。 夏??微微一愣,随即开口:“六皇子所言与我等无关,只是东家吩咐了,往后若是六皇子来我意满坊,便可直入怡心小筑,无人敢阻拦!” “我倒是对你这东家感到好奇,究竟是何人竟会对我这么个失了势的皇子还如此敬重有加!不如夏管事替我引荐一番如何?” “这……” 夏??面露迟疑,连忙抱拳歉意道:“东家的事儿小人不敢做主,烦请六皇子在此稍后,容小人上去通传一声,只是……” 秦羽川面露苦笑:“我明白,见不见都成,如今我失了势,便是不见我也不会心存怨恨!” 夏??连忙解释道:“六皇子多虑了,并非是因为六皇子的身份问题,只是东家从不见人,便是那夜次辅大人范原为其次范谦赔罪,也未见过东家真容!” “如此说来,夏管事也没看过这位东家的真容?”秦羽川眸底闪过一丝不信。 二人对话,唐书玉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得真切,心中对这位意满坊幕后之人愈发起了猜疑。 此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若不是怕被熟人所认出,那便是所图甚大! 加之私采铁矿一事,不难猜想出,意满坊幕后之人若不是此事的参与者,那便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夏??连忙恭敬答道:“小人不敢欺瞒六皇子,确不曾见过东家真容!” “行了,你且去便是!我在这等着!” “喏!” …… “羽川想见我?”帘幕后的中年男子哑然一笑。 “去告诉他,就说本王从不见客!” “慢着!”李维宇突然插嘴道。 “维宇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错,王爷,属下倒是想到了一条妙计!” “哦?说来听听?” “王爷,属下以为,裴家没落,秦羽川虽然失势,可说到底他还是天家血脉,便是被贬为庶人,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帘幕后的中年男子略一沉默,似是在思考,片刻后淡然道:“接着说下去!” “属下以为,凡事都得师出有名,这天下王爷若想要争,必然是要有个名头,如今秦若澜有陈行相助,收拢了锦州老卒与豫州百姓的人心,这会儿若是贸然行动,必然会对我等不利,可倘若从秦羽川处入手,先斩断陈行这条女帝的臂膀,事情便可简单许多!” “你的意思是借羽川挑起陈行与我那侄女的矛盾?令他二人心生嫌隙?” 帘幕后的中年男子神色颇为不解道:“可裴家没落,举族发配,羽川已然失了势,如何能对陈行造成威胁?” 李维宇阴笑道:“王爷便是秦羽川最大的靠山!而王爷身边之人亦是陈行心中最大的隐患!” “嗯?”帘幕后的中年男子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口中淡淡吐出几个字:“你是说雨薇?” 李维宇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晋王掀开帘幕,缓步来到李维宇身边,眼神炙热地看着他:“想来你是有了计策了?” “不错!”李维宇微微颌首! “说说看!” “这几日属下细细将陈行过往事迹一一详查,又反复琢磨,发现了一件颇为令人惊讶之事!” “何事?” “虽不知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因何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但是归根究底,这段时日他的所作所为皆离不开三名女子!” “谁!” “李清雪、王怜……” “还有一个呢?” “属下至今未曾探查出最后一人,只是有所怀疑!” “是谁?” 李维宇似是不确定道:“当今女帝,秦若澜!” 晋王眉头上扬,语气略带一丝威严:“你是说我那侄女钟情陈行?”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只是纵观此子这段时日来看,若是身边之人是普通人,不可能查探不出身份信息,除非有人故意抹去了痕迹,况且京都并不大,达官显贵谁不知各家闺阁女子的音容相貌,可属下曾听闻,那日诗会去的人中便有一名女子谁也不认识,可她身边跟着的却是天鹰卫统领,陶牧!” 晋王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接着在房中来回踱步,越走越快,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的兴奋,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那日朝堂之上为何我那侄女会突然偶感风寒,还拿屏风挡住容颜,对陈行屠戮皇亲国戚一事重拿轻放,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晋王突然停下脚步,神色阴鸷道:“既然如此,那便顺水推舟,本王要让她离开龙椅之前,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李维宇神秘一笑:“王爷心中可是有了计较?” 晋王看着李维宇轻笑一声:“维宇不也是与本王想到一处去了!” 夏??看着眼前二人如此打哑谜,心中也是愈发好奇,可是他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 李维宇端起酒杯,对着晋王恭敬道:“如此,属下便以茶代酒,先敬陈小公爷新婚大喜!” 晋王笑眯眯地道:“自是如此,大喜之日,本王说不得也得去凉国公府讨一杯酒水才是!” “自当如此!” “哈哈哈哈!” …… 秦羽川被夏??请入怡心小筑内的一间厢房,心中满是激动,早在前院之时,秦羽川就想过很可能会被拒绝! 都说这意满坊背后之人手段通天,如今自己有缘得见,或许裴家的仇,有机会报了!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响起,秦羽川心中愈发坐立难安! “吱呀”一声响起。 秦羽川瞧见推门而入之人,瞳孔猛然一缩,口中惊呼出声:“三皇伯!” “别来无恙啊,羽川!”晋王看着秦羽川面露慈爱之色。 “羽川,见过三皇伯!”秦羽川连忙起身行礼! 看着秦羽川来回打量的神色,晋王也不介意,只是坐在了厢房的软榻上,轻声道:“莫要看了,本王便是这意满坊背后之人,你也是第一个知道本王真实身份之人!过来坐” “可……”秦羽川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似是看穿了秦羽川心中所想,晋王莞尔一笑:“怎么?瞧着本王不像?” 秦羽川讪笑着道:“不敢,不敢,只是觉着三皇伯不似那般喜爱钱财之人!” 晋王反问道:“若无钱财,如何能买来本王心中所爱?” 秦羽川闻言略有所思,微微点头! “哎,如今羽川过得可好?” 晋王叹了口气,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又再次揭开了秦羽川心中的伤疤! “不好!”秦羽川恨恨道。 “莫要怪你姐姐,若澜也是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你做事儿也是的,怎么能和那群混账东西搅和到一起,对当朝首辅王成明的女儿下药,若是喜欢,求个恩典不也行吗?” 晋王一边语气略带责备,一边为其添加茶水,随口对着门外道:“去弄些流心酥过来,这是羽川打小爱吃之物!” 闻言,秦羽川心中百感交集,自打失势之后,裴家被举族发配出京,往日里与自己人称兄道弟之人,如今瞧见自己纷纷转道而行避如蛇蝎,生怕沾染上晦气一般。 当真是应了那句人走茶凉的老话! 可如今,别人口中不问朝政,只知赏花弄月的闲散皇伯还心疼着自己,一时间热泪盈眶,多日来的冷嘲热讽算是有了宣泄口! 晋王眼底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流露出一丝关切地拍了拍秦羽川的肩膀,安慰道:“莫要哭,今日并无天家,而是普通人家闲聊,都说侄子门前站不算绝户汉,本王如今老了,膝下又无子嗣传承,往后多来皇伯伯家里走动走动!庇佑侄子,我这伯伯自问还是能做到的!” 第176章 仇总是要报的 “侄儿多谢皇伯伯照拂,只是……”秦羽川几番张口却始终没能将话说出口,只是神色哀伤的看着地面,一双手掌死死攥紧。 “皇伯伯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羽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皇姐会如此对你?你的……哎!”晋王欲言又止,神色佯装纠结! 秦羽川见状立刻明白晋王是怕惹祸上身,随即跪倒在地哀求道:“还请皇伯伯明说,此间事情,侄儿绝不外传,便是心中有万般仇恨也不会令皇伯伯为难!” 晋王闭目沉默良久,半晌之后才睁开眼,一咬牙道:“罢了,罢了,都是我秦家一脉,本王也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说起来,你与若澜都是我的侄子、侄女,本王如何愿意见到你们同室操戈,此话本王之所以告诉你,并非是想挑起你与若澜之间的仇恨,而是希望你明白作为帝王,若澜有着自己的不得已之处!” 秦羽川低着头,眼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语气却十分平静。 “侄儿明白!” “哎,你的母族乃是京都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舅舅裴昌山又手握京都三大营之一的凤翎营,莫说朝堂之上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受过你母族裴家的恩惠,便是凤翎营中就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将领是你裴家的子弟,你说,一个帝王,如何能忍得了一个世家手握京都命脉?若裴氏是若澜的母家也就罢了,可偏偏……哎!” “皇伯伯的意思是皇姐忌惮我母族的势力,故而王怜此事只是一个方便她夺权的借口?” 秦羽川目眦欲裂:“若是皇姐忌惮我母妃家,大可以和我言明啊!我可以和母妃说,将舅舅手中的权利交还给她啊!我母妃一族对大商皇室忠心耿耿,何苦借故屠我母妃满门?” 晋王摸了摸跪在地上秦羽川的脑袋惆怅道:“傻侄儿,先不说你是否劝得动你母妃一族,即便是劝动了,难道就安全了?” “什么意思?皇姐难道不就是想要权利吗?”秦羽川满脸都是错愕。 “权利是一回事,可羽川你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利这个东西也是一样,便是你舅舅交出凤翎营统领一职,可这营中诸多将领依旧是裴家,若万一哪天裴氏遭小人构陷,届时你舅舅振臂一呼,余下之事不用本王多说,你也该明白了吧?你说若澜又如何放心得下?所以……” 说到这,晋王便闭口不言,神色悲戚,露出一抹兔死狐悲的同情之色。 秦羽川身子颓然地弯下,神色呆滞地看着地面:“所以……所以只有我母妃裴家死绝,亦或是失了势,秦若澜才有可能彻底掌握凤翎营,令他们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侄儿说得对吗?”秦羽川面容凄苦地抬起头看着晋王问道。 “哎……” 晋王紧闭双目不忍直视,只是长叹一声。 “所以,本王宁愿做个闲散王爷,也不愿当年为你父王掌管京都三大营,做那个手握重权,令兄弟猜忌的王爷,便是这个道理!” “难不成她秦若澜还敢杀皇伯伯您?”秦羽川面露惊恐之色。 “呵呵,羽川,你可知道,凡是坐在那张龙椅之上的人,手中又有几人没沾染同族之血?” 晋王难得面上流露出一丝狠毒:“不说别人,便是先帝,你的父皇我的皇弟,当年也被你八皇伯囚禁在府中险些丧命,若不是凉国公陈世忠拼死相救,恐怕你皇姐也坐不上那个位置!所以对于凉国公府,你皇姐自然也是要宽容些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与她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换作三皇子羽程,或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难怪,若是旁人,早就得以命相抵,又怎会安然无恙至今?若是将我换作秦羽程,她秦若澜又怎会舍得将她的亲弟弟贬为庶人!”秦羽川恨恨道。 “行了,本王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记恨若澜的,她有她的难处,为了稳固帝位,这些年她已经够劳心伤神的了!” 晋王拍了拍秦羽川的肩头,宽慰道:“有些事过了就过了,这都是命!” 秦羽川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地面,嘴里咬牙切齿道:“是啊,有些事是该忘记,可有些事不能,仇总是要报的!” 晋王似乎是没听见,面露疑惑问道:“羽川,你说什么呢?” 秦羽川瞬间将怒容消散,转为苦涩道:“侄儿觉着皇伯伯说得对,有些事是该忘记,如今羽川已经不是大商朝的六皇子了,便是想报仇也有心无力!” 晋王神色宽慰道:“这才对嘛,说到底你与若澜都是一家人,都姓秦,多体谅体谅她,改明儿等她心情好的时候,本王替你求求情,这皇子流落民间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如此,侄儿便多谢皇伯伯了!” “你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晋王一边泡茶,一边笑呵呵答道。 秦羽川接过晋王递来的茶杯,轻抿一口问道:“皇伯伯,侄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伯伯替我解惑!” “哦?羽川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为何这意满坊没人查得到皇伯伯?便是天鹰卫都不得而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晋王心中冷笑,这是想探底来了! 不过自己与他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切嘛! “羽川你有所不知,其实之所以别人对我的意满坊忌讳颇深,实则是皇伯伯故布迷阵!” 秦羽川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皇伯伯此话何意?” 晋王神秘一笑,低声道:“其实说到底,这意满坊你们在外界听到最多的传闻是什么?” 秦羽川想了想答道:“坊间传闻,意满坊背后之人手眼通天,无人敢来闹事,便是次辅之子范谦来了,也是铩羽而归,连带着次辅范原范大人都还要登门赔礼!还有传言,便是陛下都忌惮这意满坊幕后之人三分,只是真实身份无人知晓!” “呵呵,但是羽川你可知道,这些传闻都是从本王的嘴里传出去的?” “什么?”秦羽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晋王。 “怎么?很惊讶?” 秦羽川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苦笑:“确实很惊讶!” “你想,若是旁人说这话或许有人不信,可若是一个王爷对这意满坊都讳莫如深,你信是不信?” “原来如此!” 秦羽川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为何次辅范原脸色铁青的从意满坊出来了。 倘若一个王爷跟你说,你莫要招惹意满坊背后之人,这人手段通天,便是女帝都得忌惮三分,他范原还敢找意满坊的事吗? 当然,你可以试一试,前提是你得保证自己能稳操胜券。 换作旁人,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打探消息,可见过意满坊幕后之人真容的少之又少,几乎除了夏??和李维宇几人便再无他人! 便是夏??都死咬着没见过意满坊幕后的东家,李维宇又不再人前露面,查得越久,越查不到信息,越查不到信息,这人心里也就越没底,既然没底,做起事来自是畏手畏脚,幕后之人的身份也就显得更加神秘! 说到底,这世上其实很多事情说白了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特别是这些身居高位之人,他们很清楚,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日,故而做起事来,必然是要知己知彼,宁愿不做,也不愿做错!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行差踏错,连累的可不是自己一人! 届时手中的权利,家族的荣耀全部付之一炬! 加之有一位王爷都这般说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默认了这件事情是真的! 秦羽川满脸敬佩道:“没想到皇伯伯竟如此洞悉人心!侄儿佩服!” 晋王摇了摇头,轻笑道:“哪儿是什么洞悉人心啊!说穿了就一个字,骗!” “哈哈哈,皇伯伯能骗得整个京都的达官显贵团团转,也是一份本事!” “嗐,什么本事不本事的,你皇伯伯我啊,就是想多挣点银子,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晋王神色警惕道:“羽川,你可别对外说啊!” 秦羽川坦然与晋王对视道:“皇伯伯放心便是,即便是死,羽川也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来来来,吃点流心酥,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糕点,尝尝,和宫里的比有什么不同?” “好!” 晋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余光瞥了一眼满脸阴鸷的秦羽川,嘴角泛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仇恨的种子既然埋下了,剩下的便只需稍微灌溉,便可令它生根发芽了! …… 过了许久,唐书玉看见秦羽川从后院走出,其面上先前的颓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春光,似是大仇得报一般。 唐书玉心中对此大为不解。 秦羽川因为小公爷的原因被剥夺了皇子的身份沦为庶人,这事儿早就在京都传开了,只是没人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其次,受到牵连的还有六皇子的母族,京都五姓世家的裴家,裴氏一族也因这事儿举家发配出去,永世不准回京! 坊间流传的版本各式各样,全是猜测并无实证,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对此都是三缄其口,不过,唯一能明白的便是凉国公府的陈行不能惹! 可如今瞧见秦羽川被夏??带入怡心小筑之后,再出来便是春风得意,这怡心小筑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秦羽川又是去见谁了?各种问题萦绕在唐书玉的脑海之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唐公子?唐公子?”派判见唐书玉盯着门外愣神,连忙轻唤两声。 “喊什么,喊什么,本公子这不是连输了几把,想想该下哪儿头吗?催催催,本公子什么时候输不起了?”唐书玉满脸怒容,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呵斥派判。 “嘿嘿,唐公子教训的是,还请下注,还请下注!” 派判脸上陪着笑,心中却是腹诽:待会儿让你输得裤衩都没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张狂。 “三个六,豹子,通杀!” “彼其娘的,今天真晦气,不玩了!” 唐书玉一把将桌面上的银票推给派判,气呼呼地起身离开! 派判见状也不阻拦,面露笑容地恭送唐书玉离开,只是待唐书玉转身之时,对着他的背影暗自轻啐一口:“呸,什么东西!” 随即笑容再次爬上面庞,对着一众赌徒高喊道:“来来来,接着下注,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 唐书玉为了防止被人跟踪,一路上走走停停,在路边的摊贩处随意买了些小玩意儿便回了天方客栈。 刚一关上房门,扭头便见着陈正勇从窗外翻身而入。 “哎哟,四当家,莫要吓唬我,我这人胆子小!”唐书玉拍了拍胸脯,喘着气像是被吓着了一般。 陈正勇没有理会唐书玉此举,而是皱眉问道:“书玉,怎么回事?今日怎就赌了两个时辰?” 唐书玉警惕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待确定门外没人这才招呼陈正勇坐在桌前压低声音道:“今日我在意满坊遇见了秦羽川!” “秦羽川?”陈正勇默念两句,似是想起了什么:“是因为小公爷沦为庶人的那位六皇子?” 唐书玉点了点头。 “他去意满坊,这与你有何关系?”陈正勇不解地问道。 唐书玉轻声道:“若是平常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可他今日在意满坊因为赌输了银子,加之又被剥夺了皇子的身份,二者凑在一起,使他心生怒意,在意满坊大闹了一场,四当家,你可知最后结果如何?” 陈正勇眉头一扬:“难不成平安无事出来了?” “若是平安无事出来也就罢了,我全当是因为他的身份,毕竟再怎么说,他身上流淌着的还是大商皇室的血脉,在这京都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可他偏偏是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出来!” “那又如何?” “四当家,你想,他身份被夺,如今母族也被发配,什么样的事情能令如今的秦羽川笑逐颜开?” 见陈正勇尚不明白,唐书玉循循善诱道:“五当家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咱们如今愤怒至极,若是想要我等解开心中郁结应当如何?” 陈正勇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替老五宰了伤他之……你是说?” 唐书玉神色凝重的点了点:“我怀疑秦羽川见着意满坊幕后的主人了,甚至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协议!” “为何是幕后之人?” “如今整个京都谁不对秦羽川避如蛇蝎,生怕沾染上了晦气,除了这位手眼通天的意满坊主人,书玉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接见秦羽川!” 陈正勇闻言陷入沉思,他不傻,唐书玉能这么说定然是有迹可循,想来今日意满坊内或许真如唐书玉所言,秦羽川见着意满坊幕后的东家了! 可究竟是怎么样的协议能令秦羽川如此? 若说秦羽川现下最恨之人是谁,那必然是陈行。 秦羽川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若秦羽川要报仇,首当其冲的便是…… 随即二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彼此对视一眼,面露惊骇之色:“小公爷!” 第177章 医者仁心 陶牧看着眼前略显破旧的医馆,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头一回面对一个普通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往大大小小无数次血战中,自己从未畏惧半分,偏偏这会儿一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走不动道。 “统领,咱们不进去吗?”一名天鹰卫瞅着陶牧神色纠结站在门口快一盏茶的功夫了,一点进去的迹象都没有,于是小声问道。 “进去?好,你去!” 陶牧一股脑将象征着太医院所属的衣服塞进这名天鹰卫的怀中冷声道。 “啊?” “啊什么!你进去!” 这名天鹰卫尚还在面露诧异,下一刻却被陶牧一脚踹得朝前踉跄了数步。 周围病患瞧见身前绣着凶神恶煞怪物的男子跌跌撞撞地站稳了身子,下意识惊呼一声,面露惧色纷纷后退数步。 门外的骚乱引起了正在为人诊治的华良的注意。 只见他眉头微皱,对着一旁的老者笑道:“钱伯,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哎,好,好!” 三步并成两步来到门口,看见嘈杂的众人,华良冷着张脸冲着那名不知所措的天鹰卫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无故惊扰病患?看病需要排队不知道吗?” “这……我……那什么……” 那名天鹰卫手足无措,捧着手里的官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了眼天鹰卫所捧的衣物,华良眉头皱得更深。 “华某不知是谁派你来的,你且回去告知你身后之人,华某在这坊间待得挺好,无需高官厚禄,亦不会坐那儿攀炎附势之徒,若是有病尽管来坊间寻我便是!” “不是……那……” 那名天鹰卫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陶牧快步走来,对着华良弯腰行礼:“见过华神医!” 华良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自己好似与他并不相熟,看样子他应该是这群人的上官! 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以礼相待,华良自不会无礼,于是也拱手作揖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陶牧一张老脸堆砌着笑容:“华神医不认识陶某很正常,但是陶某对华神医却是早有耳闻,传闻华神医医术精湛,能和阎王爷抢人……” 不待陶牧吹嘘,华良面露古怪道:“这位大人,你是从陈行陈小公爷那儿听说来的吧?” “正是,正是!” “传闻多是谣言,不可信!” 陶牧碰了个软钉子,无奈之下,只得拱手,神色凝重道:“华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良见陶牧神色严肃,不似作伪,于是点了点头:“随我来内院!” 刚进内院,陶牧便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华神医,我陶牧这辈子没求过人,求您救救镇国公吧!” 想起那日众人闲聊之余,陈行曾说过,一般这等有真本事对待普通百姓与王公贵胄皆是一视同仁之人,大抵都是那种面冷心热的良善之辈,他们有着自己的坚持,和他们千万不要想着耍横。 有事儿求他就直说,好言好语不行,那就声泪俱下跪着求他,信我,一跪一个准,拿出百姓安危,国家兴亡来说事儿,一准马到成功,道德绑架对他们这类人最好用! 陶牧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道德绑架,但是听小公爷的准没错! “陶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华良面露紧张连忙侧身闪开,想要伸手去扶陶牧。 没想到,陶牧不仅不起来,还哭丧着脸道:“现下边疆战事告急,镇守武宁城的镇国公楚天宁突然昏迷不醒,如今乞塔人挥兵二十五万,现已兵临城下虎视眈眈,麒麟军群龙无首,若是武宁城破,我大商锦州百姓又将再次陷入先帝时期的战乱,这是有心人想要大商灭国啊!恳请华神医出手相助,助我大商渡过眼前的难关!” 华良一愣,随即问道:“太医院的人呢?” “陛下怀疑,这一切都是幕后之人暗中操控,故而虽请了太医院的魏院判,却不敢将镇国公的性命托付于他,唯有想起陈小公爷都赞不绝口的华神医,所以受陛下之命今日前来请华神医出手相救,若不是山穷水尽,陶某万不敢打扰华神医清净!” 华良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镇国公一事儿,我随你走一趟便是,只是……” 陶牧心中大喜,只要华良同意了,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华神医还请直说!” “这一来一回,恐怕需要耽搁数日,华某希望我等能轻装快马赶到武宁城,一来是为了能够尽快治好镇国公,二来,这坊间诸多病患需要时常用药,不可拖沓,所以我需要配好七日的药物,送至各家各户,烦请今日陶大人安排底下的大人们随我跑一趟!” “自是如此,自是如此!华神医请放心,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陶某定不推辞!” “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 女帝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陶牧在心里对陈行更加佩服的是五体投体,要不说他洞悉人心呢! …… “妾身李清雪,不知妹妹怎么称呼?”李清雪笑着开口道。 “小女子段柒柒,见过清雪姐姐!”段柒柒微微一笑。 “我说段姑娘,你与那……那……”想了半天,陈行没想起来温广德的名字。 “少爷,温广德!”翠儿小声提醒道。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你与那广德兄是如何认识的?他脸上的伤疤又是怎么来的?”陈行开口询问道。 “哎!” 段柒柒微微叹息,缓缓张口道:“这事儿说来也怪我,我段家在衡水郡行的是贩盐的生意,来往银钱数额巨大,容易被贼人盯上,而数月前,我又动身前往安阳郡走亲戚,尽管一再小心,可还是碰上了蓄谋已久的贼人,好在家中护卫拼死抵抗,才令小女子得以逃出生天,本以为就此能回到衡水郡,没承想,半路还是被贼人追赶上绑走,就在小女子以为要恐遭毒手之际,是路过的温广德趁贼人休憩之际,将我解绑,带我逃离魔爪,我俩一路逃亡,奈何比不得骑马的贼人,最终还是被赶来的贼人追上了!” “然后呢?然后呢?”翠儿两眼泛起精光,迫不及待地想要听这只有话本中才有的故事。 “本以为我与温广德会就此共赴黄泉,可对方却记恨上将我偷偷放走的温广德,于是便用匕首在他脸上留下了那道刀疤,好在我父亲见我久久未归,心生担忧之下报了官,连带着家仆、护卫还有一众衙役,皆是出城来寻我!终于在我俩命悬一线之际,将我们救了下来!” “原来如此!温先生可真厉害!”翠儿顿时面露钦佩之色。 “啧!”陈行暗暗咂摸着嘴,心中酸涩。 正所谓自己遇不到富婆固然难过,但看到别人走了捷径,更让陈行揪心! 陈行一边感叹着温广德不识好歹,一边暗戳戳的给段柒柒出着主意。 “陈某觉着温兄倒并非是对段姑娘无意,想来因为脸上伤疤,加之无法入仕,给不了段姑娘一份稳定的生活,故而才会对段姑娘敬而远之!” “夫君何以见得?”李清雪眨巴着双大眼睛问道。 陈行淡淡一笑:“段姑娘想来是钟情于温兄的,不知我说得可对?” 段柒柒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事无不可对人言,自己本就一颗芳心因温广德而悸动,又有何不敢承认。 “若是温兄对段姑娘无意,又岂会不敢测那“情”字?分明是对段姑娘的心意了然于胸,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产生了自卑情绪,所以才会仓皇逃离,不敢面对段姑娘如此直白的情意!” “那夫君可有办法?” 李清雪见不得一对有情人从此分道扬镳,未来的数十年中彼此都在懊悔中度过。 “这是自然!” 陈行此话一出,就连段柒柒都激动不已,连忙道:“若是公子能够成全小女子的心意,小女子定有厚报!” 陈行撇撇嘴,心中腹诽:厚报?我差你那三瓜两枣……嗯?不对,她说她家是贩盐的?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不知段姑娘家中贩的盐是什么样的?” 段柒柒想了想道:“都有,有供百姓使用的粗盐,也有供达官显贵食用的细盐!但细盐精贵,能用到的人很少,所以,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日常所用的粗盐。” 说着招呼酒楼的老板让他将自家售卖给酒楼的粗盐与细盐各拿些出来供陈行观看。 仅是一眼,陈行就笑了,看来古代提炼精盐的法子不行啊! “咳咳,那什么,段姑娘,若是陈某促成了你与温兄的好事,不知这贩盐一事,我可否插上一脚?”陈行贼兮兮地看着段柒柒说道。 “啊?”段柒柒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想入股!”陈行还以为段柒柒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解释道:“我看着这些细盐与粗盐都不咋的,所以我想提供技术,然后由你们段家售往大商各地,我可以许诺,我提供的细盐比之要好上千倍万倍!价格自然由你段家定,并且你衡水郡段家将会是我在大商唯一的代理商!如此两赢的局面不知段姑娘意下如何?” 陈行之所以会突然有此想法,其实也是想了很久,无论是活字印刷还是请人教学,这些都离不开一个字“钱!” 凉国公府是有钱,但架不住这般使用,即便是有着苏洵的分红,对于陈行想要将义务教育推广到整个大商的理念而言,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让秦若澜出钱?得了吧,户部那些个官员一个个抠搜的要死,加上阶级矛盾,愿意出钱建设学堂,请人来给百姓教学?做梦呢! 所以凡事儿求人不如求己! 贩盐在古代是暴利,论有盐引的商贾之家,哪个不是富的流油? 谁不自己夹带私货? 所以陈行想要做的便是掺一脚进去,不图别的,自己有的是技术,犯不着亲自去操刀此事,在家等着分红不好吗? 当然,陈行也不担心他们敢卸磨杀驴!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过河拆桥的话! 那就别怪陈行将你家都给抄了,到时候人财两空可就别怪自己仗势欺人了! 段柒柒俏脸微红道:“生意上的事儿我不太清楚,公子你得去和我爹说!若是……” 见段柒柒欲言又止,李清雪微笑着握着她那双洁白无瑕的小手,轻声道:“妹妹有事儿尽管说便是!” 想了想,段柒柒银牙紧咬,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若是公子能促成小女子与温广德的好事,贩盐一事,小女子必当竭尽全力助公子一臂之力!” 说完这话,段柒柒臊红了张俏脸不敢抬头看向陈行几人。 陈行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做生意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哪儿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至于你与温兄的事儿,这无关你我两家生意之事,若是将情之一字冠上利益,倒显得庸俗了些!” “如此,小女子就先谢过公子爷了!”段柒柒起身对着陈行行了个万福礼! “哎,段姑娘客气了,只是陈某有要事在身,所以耽误个一天倒也无妨,可若是久了可就不好了了,所以,若这事儿不成,待我办完手头上的事儿,从南道郡回来之后再替你二人牵线搭桥,你看如何?” 陈行虽有心为二人保媒,可若是将正事给弄差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段柒柒一听这话,脸色一黯,她以为陈行是因为这贩盐的生意自己做不了主,所以找了个借口不愿帮自己这个忙。 也是,说起来这位陈公子也是商贾出身,商人自当是以利益为重,没有利益又如何愿意奔波! “既如此,不如晚上请陈公子入府与我爹爹一叙如何?” 陈行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段柒柒话中的含义,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说这丫头笨吧,她还知道先让你欠她个引荐之情,可若说她聪明,纯纯就是一个恋爱脑,为了促成好事儿,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就不怕引狼入室? 李清雪看着陈行柔声道:“夫君,要不今晚就去段妹妹家借住一宿吧!刚好,妾身也有几句体己话想和妹妹说说!” 陈行知道这是李清雪做戏给段柒柒看呢! 于是眉头故作微皱:“也罢,既然夫人都这般说了,那今夜陈某与内子便多有打扰了!” 段柒柒美眸终于有了一丝神采,连连摆手:“不打扰,不打扰的!” 第178章 这便是人间 不得不说这衡水郡段家的门庭就是不一样。 虽说京都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门楣已然是极其大气,但更多透露出内敛的书香气息。 而相比之下,这衡水郡段家的门庭则显得极其奢华,无一不在印证“富贵逼人”四字的真谛。 看着犹如诗中所言的琼楼玉宇,陈行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了! 自家的凉国公府在整个大商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即便如此尊贵,若与段家相比,门头倒是显得寒酸了些! “陈公子,里面请!” “叨扰了!” 院内正在打扫落叶的仆人,一瞧见段柒柒进来,赶忙上前行礼:“大小姐,回来了?” 段柒柒微微点头道:“吩咐下人收拾出几间干净的厢房,今日有贵客登门!” “喏!” “对了,爹爹呢?” “老爷在堂厅会客!”仆人低头答道。 “会客?” 闻言段柒柒柳眉微皱,似是猜到来人是谁,语气略带厌恶道:“又是那人!” 仆人面露窘迫,像是知道自家大小姐不喜那人一般,尴尬地点了点头! 陈行倒是不在意,随口便问道:“可是不方便?” “无妨,不过是个仗着有功名在身便来我段家显摆的秀才罢了,与广德比起来,差得远了!” 段柒柒似是不屑,冷哼一声:“罢了,本想领诸位先见见我爹爹,没承想遇到了讨厌鬼,还请陈公子与清雪姐姐随我来,去我……”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堂厅见客!” 恰在此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躬身来到段柒柒面前。 “不见!” 段柒柒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大小姐,如今乌公子是带着聘礼来的!听说前些日子秋试,乌公子高中举人,待得明年春闱便可参加进士考试,故而这才特意前来提亲,想要在春闱之前双喜临门!” 听到秋试二字,陈行双眸微眯,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李清雪一瞧见自家夫君这般模样,心中顿时了然,连忙开口道:“段妹妹,既然妾身与夫君登门打扰,自当是要拜见长辈,若是故意登门而不拜见,倒是显得妾身与夫君失了礼数!若是此事传回京都,恐会被家中长辈责罚!” 段柒柒想了想,却也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陈行上门也是为了与段家生意上的往来,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坏了自己与广德的好事,届时,后悔都来不及!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知道了,我这就去!” 段柒柒心不甘情不愿地应承了下来,扭头对着陈行道:“一会儿若是遇着什么令陈公子心生不满之事,还请陈公子多多包涵,那人成日里就将圣贤之道常挂嘴边,特别瞧不上我等商贾之人,若是陈公子想要达成与我段家合作之事,还请忍耐一二!” 陈行点了点头:“无妨,读书人自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 段柒柒却撇了撇嘴:“读书人当有傲骨在脊,唯独不能傲气傍身!” 陈行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不由得称赞道:“没想到段姑娘竟这般有见地!” 听到陈行夸赞声,段柒柒双颊微微泛红,小声嘟囔道:“这是那日我与广德逃命时,他同我说的!” “原来如此!” 陈行默默记下了,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推举这位傲骨在脊的温广德入朝为官,与他相比,颜如卿这类沽名钓誉之辈,着实可笑了些! 几人刚迈进堂厅,便听到一道尖锐的嗓音在那儿高谈阔论圣贤之道,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仿佛有了他,大商便犹如汉昭烈帝有了诸葛武侯一般,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而堂厅首座的中年人则是频频点头,轻抚胡须,一副静听聆训的模样。 二人如此怪异荒诞的模样,差点令陈行笑出声来。 一见段柒柒走了进来,这位长相颇为阴柔的读书人,双眼顿时被贪婪之色取代,恨不得下一秒就将段柒柒剥干吃净。 然而可这抹贪婪之色仅仅是一闪而逝,转瞬间又恢复了清明,快速起身对着段柒柒行礼。 “乌桓阙见过段姑娘!” 可乌桓阙的神色全被李清雪瞧得真切,蛾眉频蹙的同时心生反感,难怪段柒柒不喜此人,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作派! 陈行微微摇头,这人太过虚伪。 男人好色点没什么,但你不能急色,那样就显得很LOW! 若遇上心仪的女子,男子大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所长,吸引对方,毕竟这男女交往之事,中间的过程总是令人愉悦的。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直接逼着人家洗干净躺床上等你,那多无趣。 正如前世网上所言,得到你的人和你的心有何不同? 答案自然是得到我的心能解锁更多姿势,就比如,如今的李清雪。 “陈公子,清雪姐姐,我来为诸位引荐,这位便是家父!” 段柒柒又一指陈行与李清雪道:“这二位是京都来的贵客,陈行陈公子与其夫人李清雪!” 起初乌桓阙没有看见李清雪,一双贼眼死盯着段柒柒,可在介绍之后,乌桓阙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清雪,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而这一幕恰巧被陈行尽收眼底,心里也逐渐起了杀意! 倒不是陈行嗜杀亦或是小气,清雪的长相本就极为惊艳,加之初为人妇,褪去了七分少女的青涩,多了三分少妇的妩媚,吸引年轻男子也属正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可乌桓阙的眼神太过令人作呕,完全没有将陈行放在眼里,即便段柒柒已经言明,李清雪是自己的夫人,可这乌桓阙的眼神中却依旧充斥着令人生厌的欲望! 不过好在,听到京都二字,乌桓阙也算是识趣,连忙收回目光,恭敬一礼:“举人乌桓阙见过陈公子!乌某观陈公子气宇轩昂,似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陈公子师从何人?如今又有何功名在身?” 这话听起来像是初相识之人在套近乎攀交情,可若是从当下情形来看,就有些拉踩的成分在内。 很明显乌桓阙想借着自己举人的身份对陈行踩上一脚,以此来彰显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博得段家父女甚至李清雪的好感! 殊不知,他所在意之人中,除了段柒柒的父亲外,其他几人对他此举均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就连一同随行而来的赵勤、王勉等人也是在心中冷笑连连。 比身份?陈行随便拎出来一个身份都是他乌桓阙此生遥不可及的,更不用说如今大商的女帝还钟情于他。 若谈身份,便是进士都不见得能见上陈行一面! 陈行没理会他,而是对着段柒柒的父亲拱了拱手:“陈行见过段伯伯!” 段鸿程神色不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乎没听见陈行的话一般。 陈行哪里不知道,这老家伙是在对自己没有理会乌桓阙的问话而心生不满,专门给自己下马威呢! 仿佛没有理会乌桓阙是对他段家极大的不尊重。 陈行心里这个憋屈啊! 若是放在平日里,你他娘连见自己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倒好,和自己摆上谱来了! 可没办法,这会儿看在段柒柒的面子上,不,准确来说,是看在温广德的面子上,陈行忍下了这口鸟气。 而一旁的乌桓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理我?无妨,自会有人拿捏你! 段柒柒面露难堪,对着段鸿程道:“爹爹,这二位是女儿的好友,如此怠慢是否有失礼数?” 段鸿程尚未接话,便听乌桓阙插嘴道:“段小姐此言差矣!” 听到乌桓阙的声音,段柒柒顿时心生厌恶,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欠奉,索性扭头不去搭理他。 “放肆,爹爹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待客之道都?” 见段柒柒这般不将乌桓阙放在眼里,段鸿程气得一拍桌子,指着自家女儿便开口呵斥道:“乌公子何等身份?年纪轻轻便已高中举人,待得春闱之时,便是进士也不在话下,再看看你,都结交的是些什么人?你莫要不识好歹,枉费乌公子一番心意!还不速速给乌公子赔礼!” 段鸿程呵斥段柒柒的声音在乌桓阙耳中听来犹如天籁之音,整个人都心念通达,飘飘欲仙,甚至配合着段鸿程频频说着岂敢、段伯伯秒赞等虚伪至极的话语! 殊不知,他这看似谦逊有礼的形象,在陈行等人眼中完全就是表里不一的小人行径! 见段鸿程骂得差不多了,也替自己出了口恶气,乌桓阙这才站出来打圆场:“段伯伯消消气,莫要动怒!柒柒交友不慎,实非她之过错,本就是闺阁女子,又无阅历,见识浅薄些倒也正常,往后乌某多教她便是!” “你听听,你听听,人家乌公子如此通情达理,还在为你开脱,再瞧瞧你,我段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逆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听到乌桓阙的话,段柒柒顿时炸毛了,除了他的这番说辞令人心生厌恶,同时也是因为他口中的柒柒二字,如此亲昵的称呼唯有亲近之人亦或是家中长辈方可唤她! 可他乌桓阙是何人?与自己非亲非故,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凭什么敢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 “柒柒也是你能叫的?” 见段柒柒柳眉倒竖,乌桓阙眼底的怨毒之色一闪而逝,不过面上还是装作恍然大悟道:“还请段姑娘恕罪,在下一时口快,失了礼数,还请见谅!” 说着还恭恭敬敬地朝着段柒柒行了个作揖礼,那模样像极了真心悔过,前提是如果陈行刚才没有瞧见先前他眼底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怨毒之色! “放肆,乌公子如何唤不得?不日你二人便将完婚,届时都是一家人,有何唤不得的?无非是早些改口而已!” 一听到段鸿程的话,段柒柒如遭雷击,似是不可置信般指着乌桓阙,看着段鸿程问道:“爹爹,你说什么?你要女儿嫁给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 “放肆,乌公子如今已是举人的功名,你又是何等身份敢如此辱骂乌公子?” “乌公子书香传家,不嫌我段家是粗鄙简陋的商贾之家,以三书六聘之礼,前来明媒正娶,你还不知足?难不成你就非得……非得……” 乌桓阙轻笑一声:“无妨,段伯伯,乌某也听闻坊间传闻段姑娘与温兄之事,二人患难与共,历经生死,乌某也很是佩服,说起来乌某与温兄还是同窗之谊,温兄的才情便是乌某也自愧不如啊!若是温兄也能秋试,想来举人的身份必有他一份,只是可惜……哎” “都是谣言,都是谣言!”段鸿程讪笑着解释道 乌桓阙故作惋惜的样子无耻至极,着实令陈行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这乌桓阙嘴上说着可惜,可脸上哪有半分惋惜之色?就差把庆幸二字给纹在脸上了,当真是一张纸上画三个鼻子——脸都不要了! “乌公子莫要妄自菲薄,自古都是以成败论英雄,他温广德时运不济,无法入仕,这便是他的命数,而乌公子秋试一次便高中,才华必然在温广德之上,待得明年开春,春闱之际定然能一飞冲天,从此便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以乌公子的才情,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你二人将来的路已然是有着云泥之别,莫要被俗事牵绊了心神!待与小女完婚之后,便只需苦读,静待春闱到来才是大事!” “伯父言之有理!是乌某着相了!” 听着段鸿程宽慰的话,乌桓阙心中大喜过望,自己与段柒柒的好事将近,今日来段府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段柒柒听到二人对话,美眸泛起一股雾气。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二人就敲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完全没有过问自己的意思,不,或许自己的意愿在他们二人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女儿不嫁,要嫁爹你自己嫁,我说什么都不会嫁给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胡闹!”段鸿程气急败坏,胡须微微颤抖,指着段柒柒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为父素日里太过娇纵与你,才令你养成如此恶习,竟敢违抗父命!来人啊!将大小姐禁足府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将她放出来,否则老夫打杀了你等!” “喏!” 陈行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叹:落井下石、见利忘义、趋炎附势,攀龙附凤,这便是世间本来的样子吗? 第179章 一巴掌 “慢着!” 就在一众婢女上前想要将段柒柒护送回别院之时,陈行轻喝一声站了出来! 段鸿程眸底闪过一丝不喜,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虽说不知这位陈公子在京都究竟是何身份,可毕竟是来自京都,多少是得给几分薄面的! 况且,看其穿着也是上等布料,一旁的夫人言谈举止很是得体,不似普通人家出身的闺阁之女,瞧着倒有些像官眷出身,想来应当是有些背景的。 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倘若是撕破了脸面,只怕日后去了京都难免碰上会被刁难! 商人嘛,求的是财,非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绝不会与人结怨! 于是段鸿程朝着陈行拱了拱手,略显遗憾道:“惭愧!惭愧!陈公子远道而来,段某本该好生招待几位,可如今陈公子也看到了,家中小女顽劣,让公子与夫人笑话了,所以今日恐怕没办法招待诸位!” 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诸位不嫌弃,段某在衡水郡最好的客栈订几间上房,倘若时间充裕,也可多待几日,届时若有空,也可来府中讨一杯小女的喜酒,段某感激不尽,不知陈公子意下如何?” 段鸿程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顿时就显得微妙了! 乌桓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好整以暇的等待陈行几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去。 同样泛起冷笑道还有赵勤几人,他们现在都觉着段鸿程是在找死,以陈行的行事风格,若不是顾及着段柒柒,陈行能把他段府都给拆了! 到那个时候,便是告到衡水郡郡守那儿,你且问他敢不敢接下这桩案子! 陈行冷笑一声,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段鸿程这话说得虽然客气,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好似是在告诉陈行,这是他的家事,他自有分寸,无需外人置喙。 一番得体之言,听起来像是挽留,实则是在送客! “段伯伯,我夫人与段姑娘一见如故,二人相见恨晚,虽说此间事情乃是你段家家事,陈某属实不该多嘴,可这乌桓阙当真便是你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吗?亦或是说段伯伯,只要有一位身负功名的书生便谁都能做得了你段家的女婿?” 听着陈行的话,段鸿程心中一紧,这人是如何看得出来自己心中所想? 陈行不紧不慢接着开口:“段伯伯,自古士农工商,商贾地位历来是最低贱的,商人重利,为天下人所不喜,即便段府再有钱,普通百姓也不会高看你一眼,反而会觉着你是在挣着黑心钱,无奸不商的道理就连路边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不知陈某说得可在理?” 段鸿程沉默不语,只是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甘心! 诚然,如陈行所言,商人的身份在大商朝是最低下的,即使自己再有钱,门庭建造得再奢华,出手再阔绰,也改变不了段家从商的这个事实! 其实自己如何不知段柒柒与温广德的情谊? 段鸿程打心底里是感激温广德的,感谢对段柒柒的救命之恩,甚至若不是他脸上的疤痕,自己也曾想过招他为婿,供他苦读,一年不行,就再等一年,哪怕他温广德一直不中,那自己就供他一辈子! 段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钱! 可偏偏造化弄人,温广德为救自家女儿,面部被贼人划伤,从此断了青云之路,便是中了举人又如何?中了进士又如何? 入朝为官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就是花再多银子吏部也无人敢录用其入朝为官! 唯恐上殿册封之时,面容狰狞,惊了凤驾,触怒天颜,这个罪名,谁也担待不起! 可乌桓阙不一样,他若是能中了进士,再小他也是个官啊! 真到那天,自己将手里的这些产业全部变卖,除了作为养老之用,余下的尽数可以当作嫁妆送出去,自家女儿至少也能少受些乌家的白眼。 到时候段家就不再是商贾之家,自己也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等待小儿子长大考取功名! 从此她段柒柒也不再是商人之女,而是官眷出身了,提起她,别人也会恭敬地称一声他相公的官职外加夫人二字! 为人父者又岂会将自家女儿的幸福前程给断送? 若乌桓阙是普通书生也就罢了,自己尚可以使劲在他身上砸银子搏一把,扶他凌云之志,待他功成名就之日,便是报恩之时! 可有功名在身之人,又有谁能看得上商贾之女? 宁娶农户女,不纳商贾妾! 短短十个字,道尽了大商文人心中所想! 若不是自家女儿长相甜美,在这衡水郡也算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他乌桓阙又如何能看得上段柒柒? 好在乌桓阙对自家女儿甚是迷恋,能够顶住家中长辈责难,最终同意以正妻之名将段柒柒娶回家中,否则便是作为妾,也算是段家高攀了! 乌家在衡水郡也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不仅如此,其祖上还出了位礼部左侍郎,官至从二品,便是在京都朝堂之上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虽比不得东州孔氏桃李满天下,可也能算得上是门生遍布京都,只是后来家中后辈不争气,没几个能去京都入朝为官,便是有做官之人,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 而如今乌家年轻一辈中除了乌桓阙这么个才子,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自己自然是一门心思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自己能做的便是为女儿铺一条金银大道,哪怕这条大道荆棘,也好过满地碎石的泥泞之路! 听到陈行这话,乌桓阙却坐不住了,都被人指着鼻子骂脸上来了,若是还无动于衷,那也太窝囊了! 只见乌桓阙冷哼一声,淡淡开口:“陈公子,乌某自问打从你踏入段府对你也算是恭敬有加,可陈公子却好似不将乌某放在眼里,乌某虽是侥幸,却也在南道郡高中举人,难不成陈公子是进士出身?这般瞧不上乌某这名举人?” 陈行哪里听不出乌桓阙话中带刺,不过他也不在意,随口道:“不才,在下一介布衣,自是比不得乌公子人中龙凤,对于乌公子能高中举人,陈某还是十分佩服的!只是乌公子可曾听闻君子不夺人所爱?” 不待乌桓阙开口,陈行接着道:“乌公子既与温广德同窗,对其才情又甘拜下风,加之听闻他与段姑娘二人曾同生共死的遭遇,作为一个谦谦君子,你却在此时登门求亲,不知乌公子口中这同窗之谊究竟稀薄到什么地步?还是说,乌公子是看人下菜碟?眼见温广德仕途无望,便起了别的心思?” “你……” 乌桓阙脸色涨红,好似被陈行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道:“狂徒无知,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却在这信口雌黄,难不成想要让段姑娘成那不孝之人吗?” “哦哟,乌公子扣得好大一顶帽子,陈某可担当不起,我这人最是心善,见不得有小人作祟,乌公子自诩举人,想来定然是饱读诗书之流,难道就没听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吗?” “你……你骂谁小人?” “谁搭腔我自然骂谁咯!”陈行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 “爹爹,女儿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嫁去乌家!” 段鸿程瞧着满脸泪痕的段柒柒,心里似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慌。 可…… 乌桓阙眼眸凌厉盯着段鸿程道:“段伯伯,你莫要忘了,若是我出了这个门,恐怕段姑娘在这衡水郡都无人会娶了!” 陈行一乐,乌桓阙这是气急败坏了啊!都敢开口威胁了! “这……乌公子,我……” 段鸿程神色纠结,一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从小未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另一边却是祖上出了位礼部左侍郎的衡水郡乌家。 若是得罪了乌家,往后自己还如何在衡水郡立足? “爹爹,若是娘还在世,绝不会逼着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之人!求爹爹成全!求爹爹成全!” 段柒柒说着双膝一弯便跪倒在地,冲着段鸿程不停地磕头。 “哎……” 段鸿程轻叹一声,神色哀伤道:“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择日完婚!” 本以为事情尚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段鸿程的话却是令段柒柒身子一下软倒,若不是李清雪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这会儿段柒柒已经晕倒在地! “想来陈公子也是琐事缠身,今日恕乌某招待不周,就不留诸位用膳了,若是陈公子闲来无事,也可以在衡水郡小住几日,届时,乌某必定送上一份喜帖,邀陈公子来共饮一杯,毕竟来者是客嘛!哈哈哈哈!” 李清雪瞧见乌桓阙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一时也是没忍住,当即娇斥道:“无耻之徒,此等小人行径着实令人不齿!” 乌桓阙正愁不知如何拿陈行开刀,只得言语上沾些便宜,可李清雪此话无异于是送上门的把柄! 当下勃然大怒,指着李清雪道:“贱婢,你骂谁?” 不等李清雪开口,陈行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盯着乌桓阙:“你骂她什么?” “贱……” “啪!” 乌桓阙话未说完,顿觉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脸上也是蓦然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似是不确信地摸了摸肿胀的脸颊,直到确定感受不到手掌与脸颊接触的柔嫩触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当众抽了一巴掌! 而罪魁祸首的小伍这会儿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不停地甩着手腕,委屈道:“少爷,这厮脸皮厚得和你有的一拼,抽得我手都疼了!” 小伍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敢出言侮辱陈行的人他都敢上去给一巴掌。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打得过,若是打不过,陈行受些委屈也是不打紧的! 之所以抽乌桓阙这一巴掌,也是一样的道理,李清雪是陈行的人,骂她便等于骂陈行。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我祖父乃是礼部左侍郎!” “礼部左侍郎?官很大?官居几品?” 倒不是陈行故意羞辱乌桓阙,实在是他不清楚大商这官职划分,所以才会问王勉。 王勉一愣,想了想才开口答道:“官居从二品!” “哦!”陈行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在意! 一个区区从二品的礼部左侍郎,在他陈行面前算个屁,打了也就打了! 整个大商朝能与自己便宜老爹比肩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再算上自己如今天鹰卫副统领的身份,别说打了你一巴掌,便是寻个月黑风高夜将乌桓阙与他祖父套上麻袋狠狠揍上一番也未尝不可! 反正天鹰卫高手众多,保证这件事没人瞧得见,没有目击者的话,这打了也是白打,只能有苦自知! 见陈行丝毫不惧,乌桓阙捂着左脸怒极反笑,眼色怨毒道:“好好好,你们等着,给我等着!” “慢着!”陈行冷漠的开口,小伍等人瞬间便将要出门的乌桓阙拦了下来! 后者神色惊惧地看着陈行道:“你还想怎样?难不成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陈行不屑地撇了撇嘴:“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那你还想怎样?” “道歉!”陈行厉声道。 “不……”乌桓阙还想耍横,可瞥见小伍默默地将腰间佩刀拔出,立刻改口:“是乌某口无遮拦,还请陈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乌某一般见识才好!” 陈行看着李清雪柔声道:“消气了吗?” 李清雪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全凭夫君做主!” 陈行这才厌恶的冲着乌桓阙挥了挥手,就跟赶苍蝇似的道:“滚吧!若是还有下次,我保证割了你的舌头!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望着那双深邃且布满寒意的眼睛,乌桓阙这会儿还真信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乌桓阙看来,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自己回家定要带人上段府替自己讨回个公道。 一个能与段家结交的,想来也是京都来的商贾之流,这种人也敢打自己,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若是这口气自己咽了下去,往后谁都能踩上自己两脚,乌家也算是彻底没落了! 第180章 少年,想少走几年弯路吗? “怎么?乌公子不滚是等着我再抽你一巴掌呢?”小伍适时讥讽道。 乌桓阙眼底闪过一抹恨意,随即捂着脸,低头快步离去。 临踏出堂厅前,乌桓阙对着段鸿程恨恨道:“今日段家盛情,乌某记下了,改日定会好好报答的,段伯伯!” 这句话乌桓阙近乎是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说了出来,其中所蕴含的恨意,便是傻子来了也听得明白。 段鸿程听着乌桓阙的话算是彻底死心了,好好的一桩喜事就这么黄了,如今再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了! 陈公子身边那名护卫出手太快,电光火石之间这巴掌就已经落下了,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出声提醒乌桓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硕大的巴掌印在他的脸上! 如今亲家变冤家,段鸿程的心情就好似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不过好在,这会儿算是彻底平静了,毕竟车毁人亡,心自然也就死了! “怎么?段家主觉着可惜了?”陈行似笑非笑地看着段鸿程那张阴晴不定,略带圆滑的脸庞调侃道。 “哎……陈公子,段某托大叫声贤侄,你可知乌桓阙是何人?” 陈行笑着随口答道:“小子不聋,自然听得清楚,乌桓阙说了,他祖上出了位礼部左侍郎,官居从二品!” 段鸿程瞧着陈行不以为意的模样,心中更是怨念四起,这不就是个愣头青吗? 你愣点不要紧,可别害我段家啊!这回好了,姻亲结不成也就罢了,还被乌家给记恨上了。 往后衡水郡这日子,段家恐怕不好过啊! 听着段鸿程长吁短叹,陈行双手一摊,安慰道:“事已至此,段伯伯不必自责,小子观乌桓阙那人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着实令人不齿,段姑娘不嫁与他,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你……我……哎!” 段鸿程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拉起段柒柒对着陈行道:“老夫不知贤侄究竟是何身份,不过敢得罪乌桓阙,还对他家世不屑一顾,想来也是有些底气的,所以老夫恳请贤侄,将柒柒与小儿带走,走得越远越好,老夫会将家中所有现银尽数交于陈公子之手,只求到了京都,能为柒柒购置一套房产,让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便可!” 陈行哑然一笑,这段鸿程倒也不似初见时那般讨厌,至少在对待子女这块儿,他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虽说起初所作所为让人心生厌恶,但那也是为了段柒柒的将来着想! 当然,理解不代表陈行认可,毕竟前世很多人都已经可以自由恋爱了! “段伯伯,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莫说他乌家只是祖上出了个礼部左侍郎,便是现在他爹是礼部左侍郎我这护卫也是照抽不误!” 陈行笑着将段鸿程按在座位上,试探道:“不知这回段伯伯家中可还有事?” 段鸿程苦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无事了! 陈行一拱手,大义凛然道:“如此,小侄便厚着脸皮叨扰了!” “来人,收拾几间厢房出来,供陈公子居住!” 段鸿程既无奈又欣慰,至少这位陈公子并没有当起甩手掌柜,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烂摊子让段家来收拾。 “喏!” 恰在此时,门外下人来报。 “老爷,门外站着个刀疤脸的书生,说是想要求见小姐!” 一听到这话,段柒柒原本失神的美眸又重新燃起一抹神采,一翻身,提起裙摆便一路小跑朝着大门外奔去。 见到这一幕,段鸿程也是老脸一红,面露尴尬道:“女大不中留啊!让陈公子见笑了!” 陈行一摆手:“非也,自古食色性也,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正所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陈某以为这倒是个好的开始!” “希望如此吧,老夫也知道温小子心中的忧虑,只是……哎!” 一想到温广德脸上的伤疤,段鸿程心中又是一阵哀叹,不免深觉愧疚! “不知段伯伯对温广德这人了解多少?” 陈行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淡淡出声询问。 “这……” 段鸿程面露迟疑之色,他吃不准陈行的底细,又不明白他打探温广德究竟是有何目的!如今自家女儿这般不值钱的模样,想来温广德成为段家的女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既然如此,自己也得保护好家人不是? 怎么着将来这温广德也得称呼自己一声老泰山不是? 陈行像是看穿了段鸿程的心思,轻笑一声安抚道:“放心吧,段伯伯,我若是要对他不利,又何须惹怒乌桓阙?” 段鸿程细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于是也就干脆打开话匣子,将自己对温广德的了解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一干二净。 见陈行并无惊讶之色,反倒像是早就猜到一般,段鸿程不由得面露疑惑问道:“贤侄,你就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什么?”陈行故作不解问道。 “啊!这……” 见段鸿程一脸懵逼,陈行也就不逗他了,晒笑道:“段伯伯,你觉着一个能说出读书人当有傲骨在脊,唯独不能傲气傍身!这话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好小子,你存心是在调侃老夫!” “不敢,不敢!”陈行笑着讨饶:“只是想让段伯伯知道,你未来的女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哎,知道又如何!” 段鸿程惋惜道:“广德这孩子命苦,若不是为了柒柒,也不会断了青云路,如今瞧着乌桓阙最后那副嘴脸,老夫也想开了,什么书香门第,都是一群明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实则暗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之辈,我段家的钱财足够令这一大家子人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至于考不考功名,都随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是不读书,只要腰杆子挺得直就成!” 陈行一听到这话,顿时双眼放光,什么叫钱财足够一大家子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这哪儿是商贾啊!这他妈是财神爷啊! 自己还傻乎乎地想着怎么赚钱,真是十足的傻逼! 这么好的甲方,自己不拉赞助都觉着对不起他! 拉赞助,既省时又省心不说,关键是他娘的省钱啊! 一举两得的事情,大家都满意,何苦费神费力想着如何赚取银钱? 李清雪一见着陈行露出这副贼兮兮的表情,她就知道段鸿程要走运了! 往往自家夫君露出这副神态,必然是想到了法子! 可段鸿程商人的直觉,令他觉得陈行事出反常必有妖! “段……” “打住,贤侄!谈生意就免了!况且你我二人今日算是初见,若是想拉着老夫干赔本的买卖,我劝你还是趁早打住!” 不等陈行说完,段鸿程就将他后面的话堵死在喉咙处! 陈行一脸古怪,白送你一场富贵都不要,活该你一辈子当商人! 既然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话,陈行也就不强求了,毕竟做生意,图的就是个你情我愿,仗着身份强买强卖的事情,陈行不屑为之! 就在堂厅气氛陷入尴尬之际,段柒柒兴冲冲的拉着温广德的手走了进来,谁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只是看样子温广德像是打开了心结! 段鸿程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恼怒不已! 当下呵斥道:“光天化日,你一闺阁女子拉着外男的手成何体统?这要是传出去了,你的清誉怎么办?” 温广德这会儿犹如老鼠见着猫一样,连忙想要将手抽离,令人没想到的是,段柒柒看似娇弱,可一双玉手却死死抓紧温广德,令他挣扎不得分毫! 狭长而又好看的丹凤眼倔强地看着段鸿程,右手更是示威般的举起,似是在告诉段鸿程,这事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你……气煞我也!” 温广德强忍着心中惧意,咬紧牙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段鸿程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小婿温广德,见过老泰山!” “噗……” 这回轮到陈行绷不住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如此严以律己之人,今日也会来这么一出! 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段鸿程,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未曾想,段鸿程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既不应承下来,也没否认,而是开口问道:“往后你该如何养家?靠你摆摊测字赚来的那几文钱?你知道的,柒柒从小锦衣玉食,难不成嫁给你后就得天天吃糠喝稀?” “爹爹,女儿可以……” “闭嘴!老夫再和温广德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 段柒柒话未说完,便被段鸿程呵斥住,她还想辩驳,李清雪却是上前轻轻将她拉了过来,低声道:“段伯伯这是在为你考量,想要知道以后温广德如何待你!” 段柒柒这才明白父亲的用意! 温广德一咬牙:“温某不才,便是去做些苦力也是能够养得起柒柒的,绝不让柒柒跟着温某受苦!” “哎!” 段鸿程心中暗叹:“说得轻巧,便是眼下柒柒为了你拒绝了乌家婚事一事,弄得乌桓阙心生怨恨,这事儿你又如何摆平?” 温广德一愣,随即傻乎乎地看向段柒柒,后者脸颊泛红,微微点头。 见温广德默不作声,段鸿程心中明白,对于一个只会读书,却不懂一丁点世间险恶的读书人来说,这倒是难为他了! 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会儿,你便带着柒柒与她弟弟远走高飞吧!走得越远越好,老夫家中还是有些银钱的,足够你们三人吃喝不愁了,只是往后小心些!” 段柒柒原本欣喜的表情突然一滞,以为父亲成全了自己,可听这话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和自己一起走? 情急之下,段柒柒道:“爹爹不和我们一起走?” 段鸿程没好气道:“走哪儿去?总要有人留下给乌家一个交代不是?” “爹爹不走女儿也不走!” “小婿也不走!” 见二人如此,段鸿程老怀欣慰,宠溺道:“胡闹,爹爹上了年纪了,在这衡水郡也算是有些名声,想来乌家之人不会太过难为爹爹,你们尽管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得空……过些年待事情平息之后,再回来看看爹爹便是!” 段柒柒两人不懂,陈行不信段鸿程不明白! 他还能有再见二人的那天吗? 以乌家的身份地位,此等奇耻大辱,即便明里原谅,可这暗地里的手段就不见得光彩了! 陈行眼珠子一转,轻笑一声:“段伯伯,你骗得了他们二人,骗得了自己?” 段鸿程一愣,随即像是被人当场抓脏的贼人一般,老脸涨红:“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段伯伯不知?”陈行狡黠一笑。 “你……”段鸿程指着陈行半天说不出话来! 段柒柒与温广德不明所以,二人面面相觑,向着陈行询问道:“还请陈公子明示!” 陈行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大方道:“你爹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成全你们二人这段感天动地的深情!” 闻言二人均是不可思议,可看到段鸿程沉默不语,心中明白陈行说的是实话! “爹爹……我……” “哎,傻孩子,这世道就是这样,民不与官斗,所以爹爹当初才希望你能与乌家结亲!” 停顿了下,段鸿程接着说道:“他乌家便是在没落,也是有人当官的,如今乌桓阙又中了举人,谁敢保证他明年春闱之时不会一举中第?若是事后等他报复,恐怕……” 都到了这个时候,陈行自然也就不能再藏下去了,指不定一会儿三人抱头痛哭,弄得好像生离死别的模样,看着着实令人头疼! 尤其是身边还有李清雪与翠儿这两个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女子,保不齐二人那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咳咳,那什么,在诸位真情流露之际,陈某不识趣地打断下啊!” 段鸿程没好气道:“陈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陈行没有计较,而是蹲在温广德的面前,笑眯眯地开口道:“少年,想少走几年弯路吗?” 第181章 谋事在人 “少走几年弯路?”温广德看着眼前的锦衣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他不明白,陈行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行见温广德一副痴傻的样子就知道他估计是大脑宕机了,随即开口为他解释道:“打个比方,有个初入江湖的年轻游侠仗剑江湖,漂泊了半辈子,到老了看透这江湖的险恶,选择隐姓埋名到一个小家族中当个管家护卫什么的,安稳的过完后半辈子,从此不理江湖中的恩怨情仇……” 听着陈行的话,温广德神色更显错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话锋微顿,陈行接着道:“倘若这位江湖游侠在他年轻的时候就选择当个护卫什么的,是不是比之前要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话音刚落,别说温广德,便是王勉与赵勤等一众随从以及段家父女都是满脸呆滞的看着陈行。 这话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可这跟温广德有什么关系? 见众人面露愕然,陈行讪讪一笑,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跟你?”温广德面露疑惑:“跟着你有什么……” “贤侄,你等下,让老夫捋一捋!” 段鸿程连忙打断陈行的话,试探道:“你让我家女婿跟着你?跟着你做甚?” 段柒柒适时开口:“爹爹,陈公子原本是想和我们谈论合作贩盐的生意,所以女儿才将他带入府中,想要引荐给您的!” “啊?” 段鸿程傻愣愣地看着陈行道:“陈公子,你可别说笑了,跟着贩盐,您有盐引吗?您知道盐价几何?粗盐细盐又该如何开采提炼吗?” 陈行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些不是我该考量的,我有办法在现有的基础上将细盐更进一步提纯,使它变成所有人都没见过的精盐,也可以称它为雪花盐,当然,我只提供技术,段伯伯你负责出人出地方,其他的我一概不过问!” “不是,你等会儿!”段鸿程想了想,面容微略有些古怪:“陈公子,你的意思是你有更好的法子能将细盐再次提炼,成为你口中更好的雪花盐?” 陈行暗赞一声,不愧是商人,立刻就能抓住自己话中的重点! “不错!” “口说无凭!”段鸿程似是有些不信道。 “那便烦请段伯伯取块粗盐来!” 陈行自信一笑,对着段鸿程继续道:“若是我提炼不出更好的雪花盐,我无条件帮助你段家渡过眼前的劫难,可倘若我要是提炼出更好的雪花盐,又当如何?” 作为常年与一些老奸巨猾的官员打交道的段鸿程自然明白,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世间任何事情都是利益交换,若陈行能够提炼出更好的雪花盐,这“价格”恐怕不菲,其中利润不言而喻! “不知陈公子想要什么?” 段鸿程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而是想知道陈行的底牌! “我在京都有一门生意,可这生意所耗钱财不知凡几,就连我都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吃得下,所以需要一些合作伙伴!” “不知陈公子的生意最终能得利几许?” 陈行微微摇头。 段鸿程纳闷道:“陈公子的意思是尚且不知能赚得多少?还是不知能否赚得银子?若这风险如此之大,段某恐怕……” “不是不知!” “那是?” “是稳赔不赚!” 听到这话,段鸿程一脸吃惊的看着陈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做生意这么多年以来,他听到过很多为了拉拢合作伙伴而许下的各种重利,甚至还有指着灯火和祖宗牌位做保证的。 可唯一没听过的便是眼前这位陈公子所言,稳赔不赚! 就这样还敢出来找合作伙伴?骗都不骗一下,傻子才会和你做生意! 哪家商铺愿意做这等血亏的买卖? 段鸿程的反应似是在陈行的意料之中。 陈行轻笑道:“这世间很多东西本不该用金钱来衡量,若是世间万物皆可定价,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忠义之士,边疆又如何会有众多马革裹尸的士卒!那点微薄的军饷如何能够买到一条人命?” “陈公子此言差矣,世间虽不是所有事物都有价格,可若是没有银钱,边疆的将士吃什么喝什么?他们赚的便是那份银子,自当也该为国守门!” 陈行哑然一笑,这种问题根本没有纠结的必要,因为争不出个对错! 一百个人对这件事有一百种不同的看法,所以没必要与段鸿程争辩! “段伯伯有自己的理解,我亦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必强求世间芸芸众生都有统一的看法,尊重生物多样性嘛!” 段鸿程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是每个人的看法都一样,这人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不公了! “既然陈公子知道自己做的是赔本的买卖,那又为何要拉别人下水?” 既然话都说开了,段鸿程也敬陈行几分坦诚,故而说起话来也是相当直白! 陈行盯着段鸿程问道:“不知段伯伯可读过书?” 段鸿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讪笑道:“儿时家穷,靠着帮人做工过活,后来想多赚些银子改善家中贫困生活,于是便当起了卖货郎,幸得老天爷眷顾,后来被一南道郡商人看中,带着我跑商,又替我引荐了不达官贵人,慢慢地这生意也就做起来了,再后来就靠着积蓄买下了冀州的盐引,干起了贩盐的买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年纪都这般大了,再想读书也来不及了,幸而在跑商时那位贵人也教过我识得几个字,所以不算白丁,只是不曾读过书!” 似是想到什么,段鸿程又补充道:“当然,我可是为我家柒柒花重金聘请了先生,教她读书识字,习得算学,琴棋书画虽谈不上精通,可也算得上是略知一二,怎么着也是位才女!” “原来如此!段伯伯这一生也算是精彩,段姑娘有你这样的父亲,是她的福气!”陈行打心里对段鸿程这样的父亲感到认同。 “可段伯伯,你可曾想过,若是这天下人人都能识文断字,习得算学,你觉着……” 不等陈行说完,段鸿程立刻打断道:“不可能,先不说商贾,便是普通百姓哪儿来的银子请教书先生?便是举全家之力支撑的起十年寒窗苦读的银钱,可又如何能够供他们赴京赶考?万一落榜,又如何有银子再供他来年再考?” 陈行淡然一笑:“若我说这十年寒窗所需银钱皆由大商官府所处,凡在学堂读书者,每年只需支付一百文的书本费用,不知段伯伯以为如何?” “什么?这不可能!” 莫说段鸿程瞪大了双眼,就连温广德与段柒柒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行,仿佛他口中所说的是天方夜谭一般! “有什么不可能?”陈行反驳道。 “陈公子,你可知你口中所言意味着什么?”段鸿程神色凝重,语气尤为严肃! “自是知道!”陈行淡然一笑。 段鸿程苦笑地看着陈行,面露不解:“既然陈公子知道,以陈公子的家世,想来也应当是饱读诗书之人,不说陈公子所在的京都,便是整个冀州数十万百姓,也不过仅仅约莫千人能够识文断字,若以陈公子的家世,想来考取功名也是易如反掌,届时,混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宗耀祖,从此摆脱商贾的身份,便可青云直上!可段某实在是想不明白,陈公子不考取功名,反倒是希望所有人都能读得上书,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一人成龙,不如这大商人人如龙!” 掷地有声,令整个堂厅内落针可闻! 温广德双目炽热地看向陈行,仿佛他便是自己的指路明灯! 段鸿程却是有着不同的看法,陈行如此大公无私之人,可偏偏却是一个商人之子,若是生在世家,或许这番举动可令他流芳百世! “陈公子,先不说你家中长辈是否有入朝为官之人,能否在朝堂之上为你言语一声,便是你的想法就无异于那白玉京的仙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前不久豫州大旱,贪官污吏横行导致豫州百姓民不聊生,京都又恰逢人瘟,如此天灾之下,朝廷哪儿还有多余的财力支撑你做这事儿,更不用说我朝边疆还有乞塔与西戎在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你这想法虽说是好的,可……” 陈行一乐,哟呵,哥虽不在江湖,但江湖还有哥的传说呢! 随即陈行淡笑道:“不知段伯伯可知这些事儿可有解决?” 段鸿程点了点头道:“自是解决了,听豫州与京都百姓传言,说是幸得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出手相助,才解决了这两件事,可……” 陈行面露得意:“那段伯伯你可知我是谁?” 段鸿程一愣,似是察觉出什么,赶忙仔细打量一番,像是明白过来,开口道:“难不成,难不成陈公子你是……” 陈行自信一笑:“不错,我便是……” “你是凉国公府的远亲?” 似是没瞧见陈行涨红如猪肝般的脸色,段鸿程喃喃自语:“难怪,难怪你不怕乌家,又敢提出这等惊世骇俗之策,若是……” 李清雪瞧着陈行那张憋到青紫的脸庞,当即掩嘴,香肩不停地耸动,就连周遭的顾白等人也是将头别过去,不敢看陈行,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落了陈行的脸面。 见周围没了声响,段鸿程茫然地抬头看向周边不解道:“你们这是干嘛?” 陈行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段伯伯就没想过我便是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 “不可能!” 段鸿程立刻反驳道:“人陈小公爷乃是人中龙凤,你这样……这样瞧着不像!” 想了想,段鸿程还是将“亳无规矩,不懂礼数”这八个字咽了回去。 “噗嗤” “哈哈哈哈!” 李清雪与小伍再也忍不住了,当即笑出声来。 这二人一笑,连带着赵勤、王勉、顾白等人也是放声大笑。 可唯有陈行嘴角不停抽动,似是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段家父女以及温广德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群笑得前俯后仰的几人,不知道他哪句话说得引人发笑! 就在众人想要解释之际,段府的下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口中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什么事慌慌张张!”段鸿程不满道。 “乌家……乌家带着衡水郡的郡守还有一众衙役找上门来了!” “什么?”段鸿程大吃一惊,他想过很多种结果,可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他乌桓阙竟然这般沉不住气,这就带人上门了! 果然,还是陈公子说得对,乌桓阙不是段柒柒的良配! “这可如何是好?”段鸿程急得脸色煞白,连忙对着段柒柒道:“柒柒,快带着你弟弟从后门走,温广德,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护着他们!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陈公子,你也快走吧!小女与犬子就拜托……” “行了,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个过了气的礼部左侍郎而已,犯得着这么惊慌失措的吗?”陈行撇撇嘴,面露不屑道。 “去,小伍,将椅子搬到庭院,小爷今天就看看这乌家有几根骨头够我拆的!” “喏!” 看着陈行带人迈向庭院内的背影,段鸿程一时间也拿不准陈行为何有恃无恐! “爹爹,怎么办?我们还走吗?”段柒柒强忍心中恐惧问道。 “走不了了,老爷,后门也被人给围起来了!”下人颤巍巍道。 “哎,看来这乌家是想斩草除根啊!罢了,罢了,随陈公……陈小公爷一同去前院吧!”段鸿程颓然道。 “可爹爹,陈公子他当真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段柒柒疑惑地问道。 “即便不是,今日也得是,否则我们段府危矣!” 庭院内,乌桓阙看着闲庭信步从堂厅走出的陈行,露出一丝错愕。 “你竟然没走?” “走?我为什么要走?”陈行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乌桓阙。 随即扫视了一圈,哟嚯,这阵仗还不小,七七八八来了几十号人,其中有不少穿着衙役服饰的官差,还有一位头戴官帽身穿正五品官服之人,想来应该是衡水郡郡守! 看着身材婀娜的李清雪乌桓阙眸底露出一抹贪婪之色,面露冷笑对着陈行道:“不走也好,省得本公子还要命人去抓你!” “抓我?”陈行哑然一笑:“哥们儿,你是三鹿奶粉喝多了,人喝傻了吧?在整个大商都没人敢抓我!”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你视大商律法为何物?”衡水郡郡守当即呵斥道。 陈行掏了掏耳朵,轻吹掉手指上的耳屎,鄙夷道的看着这位衡水郡郡守:“你说这话不亏心吗?给乌家当狗很有脸?” “放肆,你竟敢公然污蔑本官,本官……” 陈行一挥手冷声道:“污蔑?呵呵,我去年买了块表,王勉、顾白!” “属下在!” “教这位衡水郡郡守好好认识认识我们是做什么的!” 随着陈行轻飘飘的一句话,王勉与顾白二人面露狞笑,一步步朝着他走去! 第182章 成事在天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袭杀朝廷命官,难不成尔等想要谋逆吗?” 瞧着一步步逼近的王勉与顾白等人,衡水郡郡守色厉内荏的呵斥道,试图以此来劝退几人! 衡水郡一众衙役则是闻言纷纷抽刀,刀尖闪着寒芒,直指来犯几人。 “哈哈哈!”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们谋反?” “这衡水郡郡守怕不是糊涂了吧?” 一群天鹰卫与玄甲军被这话逗得纷纷捧腹大笑,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尔等狂悖之徒,竟敢如此猖狂,来人,给本官拿下他们!” 似是发现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衡水郡郡守的底气不由得足了不少,气势顺势陡然一变,常年积攒的官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若是一般人恐怕也就被他这一身官威给唬住了,可他眼前站着的这群人是谁? 先不说陈行与天鹰卫众人,便是玄甲军那也是常年在边疆与西戎人厮杀的悍卒。 若单论气势,赵勤与身边几名玄甲军中的好手所散发出来的煞气,可不是眼前这位衡水郡郡守的官威可以比拟的! 他们是真正尸山血海趟出来的凶煞之气,便是恶鬼来了也得避着他们走路! 至于天鹰卫?自是不必多说,常年监察京都百官,比之五品官员官威更胜者都见过,也未曾见他们手软! 见对方似乎不惧自己,衡水郡郡守一时间也是惊疑不定,眼前这群看似普通之人何来的底气对自己视若无睹? 虽说他们身着衣物华丽,可在这衡水郡自己可以说是掌控着一郡之人的生死也不为过,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更何况乌桓阙也和自己说了,对方虽说是京都来人,可不过是个身无功名的普通人,指不定是某个商贾之家的少爷出来瞎溜达罢了,自己抓了也就抓了! 再说了,天塌了还有乌家那位老太爷顶着呢! 那位可是前任礼部左侍郎,官至从二品,京都之中也有不少其门下学子常来衡水郡拜访! 然而,随着衡水郡衙役们持刀慢慢逼近,王勉率先抽刀冷喝一声:“若胆敢有人再往前半步,杀无赦!” 这声冷喝之下,顾白与余下的天鹰卫纷纷抽刀,整齐划一的姿势与先前参差不齐的衙役形成鲜明的对比,双方当即高下立判! 乌桓阙心中也是微微吃惊,这陈行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对着五品官员拔刀相向,其护卫甚至大有一副便是将他们斩杀在此都毫不在意之色! 一众衙役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齐刷刷扭头看向衡水郡郡守,一时间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看我干嘛?都给本官上啊!” 几名似是领头的衙役一咬牙,大手一挥喝道:“拿下他们!” 可即便如此,衡水郡的衙役们也是你推我我推你,慢吞吞地持刀朝着王勉等人走去。 他们怕,不代表王勉与顾白等人怕! 王勉当即厉声道:“杀,敢有靠近小公爷者,一个不留!” “喏!”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中所有人均是一脸骇然之色! 而段家父女更是吃惊不已,这位陈公子刚刚没有开玩笑?他当真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还是说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充国公之子? 比他们父女二人更吃惊的便是衡水郡郡守了,当即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双眼失神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一位当朝的国公之子,其身份尊贵显赫,可不是自己这个区区五品郡守可以比拟的,说句不好听的,自己给人当狗,那也得看对方心情如何! 更不用说对方想要弄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自己还敢带人围攻对方,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围攻当朝国公之子,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乌桓阙虽心中有些惊惧,可他算是在场之中最为镇定之人! “米郡守,休要听他胡言乱语,堂堂国公之子,出行怎会如此简便,身旁只有区区十数名护卫!” 米郡守瞬间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声糊涂,被国公之子四个字吓破了胆,竟然都不想着先辨明真伪! 当下爬起身,掸了掸官袍上的灰尘,面露严肃道:“大胆贼人,袭杀朝廷命官不说,还胆敢冒充国公之子,本官与乌公子今日必要将你拿下严加审讯!” 米正奇也不傻,自己本就是看在乌家老太爷的份上为他乌桓阙出头,此时遇上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国公之子,自己可不会傻乎乎地为他乌桓阙挡枪,自然是要将他拉出来一起顶雷,万一事后他乌家想要撇清关系,也得看这位小公爷愿不愿意放过他乌家了! 至于京都那些人各个都是人精,虽说念着些情分,可若是在一位国公之子与告老还乡的礼部左侍郎之间选择,只要不傻,是个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乌桓阙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这个时候也不会将自己撇开,毕竟是同乘一条船的人,他乌桓阙还不至于做出那等自凿船身之事! “不错,贼人竟敢冒充国公之子,我乌家与米郡守……” 话未说完,吊儿郎当地坐在太师椅上的陈行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丢了过去。 看着地上金灿灿的“天”字令牌,乌桓阙硬生生将后半段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不清楚就捡起来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清楚,免得说本少爷的令牌也是假的!”陈行轻飘飘一句话令二人心生惧意,米正奇立刻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令牌,仔细吹了吹,又用官服使劲擦了擦落在上面的灰尘,这才谄媚的双手将令牌奉上。 可王勉与顾白二人一左一右持刀而立,令米正奇无法靠近陈行身前三尺。 不过他也不生气,反而是讪笑道:“下官懂,下官懂!还请两位大人将令牌交还与小公爷!” 说着双手将令牌递交给王勉,后者却没有接,而是不苟言笑地看着他! 米正奇这会儿也不敢将手抽回,只得咬着牙一直保持着双手递呈的姿势。 他明白,这是对方给他立威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下了,至于后面能不能活,就得看这位小公爷心情还有自己会不会做人了! 听到这话,陈行也是被米正奇这副嘴脸给气笑了,不由得调侃道:“哟,陈某倒是不知道米郡守还在蜀州学过变脸呢?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小公爷谬赞,谬赞了!”米正奇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不顾陈行戏谑,强颜欢笑地赔着笑脸! “老油条!”陈行撇了撇嘴轻啐一口。 这种人在官海沉浮多年,早已做到能屈能伸,唾面自干的地步了,想指望这一件事就将他钉死也不太现实。 当然,自己也可以仗着国公的身份就地将他格杀,横竖也是他先带人围攻自己,只是御史台那里不好解释,陈行懒得和他们打嘴炮,没意思! 除此之外,自己也可以随意找个机会让王勉与赵勤带队灭了他,反正到时候自己打报告,自家媳妇儿批条子就完事儿了! 左右自己都能编出个飞贼什么的理由来,一切都看自己心情,没人能挑出毛病! 可这与当初孟德海等人又有何异? 屠龙的少年终究成了恶龙? 陈行不愿意,况且这世间事情无外乎人情世故,并非是非黑即白,所以陈行也懒得和这种小人物计较了! 不过,至于乌桓阙,必死! 无论是他带人前来寻仇还是看李清雪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加掩饰的贪婪之色,都足够他死上千百回的了! 既然打定主意弄死乌桓阙,那就一定要师出有名,总不能给自家媳妇儿添麻烦吧? 正如秦若澜所言,自己在前面是杀爽了,可她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可是忙坏了,顶住一众御史弹劾不说,还得为自己善后! 所以,这就得敲打敲打米正奇了! “米大人,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本事是谁教你的?不辩是非,不明真相就敢上门抓人,你就是这般当衡水郡郡守的?” 接过段柒柒递来的茶盏,陈行微微点头致谢,嘴里却是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米正奇心中“咯噔”一声,立刻双膝跪地,语气慌张道:“小公爷明鉴,下官也是按章办事!” 陈行冷笑一声,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按章办事?陈某不解,还请米大人为陈某解惑,你这按章办事,照的是大商哪条律法?” “这……这……”米正奇脑海飞速转动,想要试图编纂出一套合理的说辞! 似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陈行若有若无道:“王勉啊,咱们天鹰卫中可有熟读大商律法之人?” 王勉抱拳道:“回副统领的话,顾白自幼熟读大商律法,自是清楚无比!” “顾白,王勉此言当真?” 顾白当即上前躬身道:“不敢欺瞒副统领,属下确是对大商律法知晓甚多,当初想着考个功名,奈何家中窘迫,幸而被陶统领看中,这才进了天鹰卫!” “好,那你便听听米大人口中所言的按章办事究竟是按我大商哪条律法办的事儿!” “喏!” 米正奇一听这话,瞬间一颗心跌落至谷底,这回便是想要编瞎话都没办法了! 陈行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也该抛出橄榄枝了,随即淡淡开口:“米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人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要知道你是在为谁当差!” 米正奇身躯一怔,陈行这话看似是在纠正自己的过错,可细细琢磨其中深意,他这是要对乌桓阙下手啊!想要逼着自己站队表态! 一旁的乌桓阙到这会儿哪儿还不明白,陈行这是打算将自己冤死在这。 想明白这层关系,乌桓阙知道原本给陈行下的套变成了自己的囚笼了。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否则自己百口莫辩! 看着乌桓阙悄摸着向段府大门靠近,陈行冷笑一声:“乌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乌桓阙扭头看了眼陈行,心中发狠,拔腿就朝着街道跑去,只要出了段府这个门,一切都好说了,自家那位老太爷也有办法救自己! 可他忽略了王勉等人的身手,就在乌桓阙左脚只差半步就能迈过段府门槛之时,突然只觉身后脖领被人揪起,紧接着被人高高抛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一直到狠狠摔落在地,乌桓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位名唤王勉的天鹰卫站在段府大门处,正面露嘲笑的盯着自己! “乌桓阙啊乌桓阙,你是觉着跑出这段府,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见乌桓阙披头散发一副落魄的模样,陈行继续道:“若是旁的事儿,便是让你回去又如何,可今天这事儿你回不去了!” “陈小公爷难不成想要屈打成招不成?” “瞧乌公子这话说的,你以为我是为了温广德还是为了他段氏父女找你的麻烦?” “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乌桓阙,你是把我看得太闲了?还是觉着我陈行是全凭喜好做事儿?” 乌桓阙听到陈行这话,心中满是不解,自己与陈行的恩怨说大不大,说小那可太小了,左右不过是斗气的事儿,可听陈行的意思,找自己虽是一时兴起,但却又不仅仅是一时兴起。 见他一脸不茫然,陈行缓步来到他身边蹲下,轻声对着他道:“江南秋试!” 四个字令乌桓阙冷汗直冒,眼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色,仿佛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乌桓阙,你不要以为你在乌家有多重的分量,你那位从礼部左侍郎退下来的老太爷心可是狠着呢!只要我放出话,说是为了江南秋试来找你,说与不说,在他眼里,你乌桓阙都是死人了!” “不可能!我是乌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 不等乌桓阙说完,陈行便挥手打断道:“乌桓阙,你当真以为能中举人靠的是你自己吗?” 见乌桓阙不明白,陈行淡然笑道:“乌桓阙,以你的才学,连衡水郡都没有一席之地,又如何能在南道郡脱颖而出,高中举人?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又有谁知道,人定胜天啊!你啊,太年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乌桓阙满脸错愕,不停地叫嚷。 米正奇怜悯的看了乌桓阙一眼,微微摇头,这傻孩子,就连大商秋试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自信满满以为是凭着自己的才华高中举人! 着实可悲可叹! 第183章 路都是人走的 “不可能?” 陈行大笑道:“没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南方自古多出饱学之士,北方则多出勇武之人!你凭什么觉着你在衡水郡这个地方都没有参与秋试的资格,在南道郡就有了?难不成南道郡落魄到连秋试的名额都凑不齐吗?” 不理会乌桓阙的呆滞,陈行继续道:“论学识你不及南方学子的千分之一,就你这种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学识,当真以为你在南道郡能够出头?” 乌桓阙眼底闪过一抹倔强之色:“若真如小公爷所言,那为何让我于南道郡参与秋试,我乌家在衡水郡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若在衡水郡参加秋试,岂不是更容易吗?” “呵呵!” 陈行指了指乌桓阙的脑袋,轻蔑道:“所以说这人啊,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越想着撇清关系,就越容易出昏招,亦或者说,你家那位和某些人达成了协议根本不会担心此事暴露出来,江南多俊杰,自然南方出来的才子在封赏职位上要比北方的才子更好些,若以你衡水郡举人的身份参加春闱,即便是中了,撑死不过是个外放的县令、主簿一流,可若是南方,再差也能在京都混个从六品的修撰,若是成绩再好些,便是直接封赏你个正六品的侍读也不是不可能!” 话锋一转,陈行略微皱眉:“不过我更倾向于是你家那位前任礼部左侍郎是与某些人达成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共识!才让你有了去南道郡参加秋试的机会!” 各州郡县每年都会推举一些秀才参加当年秋试,可读书之人虽少,但涉及整个大商何其多也?故而名额有限,但凡事总有例外,便如这位乌桓阙乌公子一般,衡水郡的名额满了,他虽为秀才,可在这衡水郡却排不上名号,所以推举参加举人考试便没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只得使些银子,更换籍贯,占用其他郡县名额,若是其他郡县并无出类拔萃之人也就罢了,横竖多出的名额给谁用都是用,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可倘若是占用了本该属于别人的名额,那便是断了他人的青云路! 这种事情虽不合法,却也屡见不鲜! 奈何昏招之所以是昏招,便在于自作聪明! 自古江南多才子,一个南道郡如何凑不出满名额? 况且以他乌家的能力若说在冀州其他地方帮他乌桓阙占用一个名额倒也说得通,也确实办得到,可偏偏却是南道郡,这其中若说是没有猫腻,恐怕傻子都不信! “所以乌公子,为了你好,也为了我能省点事儿,我给你的建议是将你所知道的尽数说出来,要知道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啊!” 陈行面带微笑说出这句话,可这笑容总显得有那么一丝丝阴险的意味在其中! “我什么也不知道,陈小公爷莫要信口开口往我乌家身上泼脏水,我祖父为官清廉,从不结党营私,一生更是为大商鞠躬尽瘁鉥肝刿肾,便是告老还乡也不过是从京都轻装简从的回到了这衡水郡!如何会是你口中与人达成协议一说?” “行了,就你这样也不过是你家大人手中的玩具罢了,去,让仆人喊你家大人来与我对线!” 说完这话,陈行便不再理会乌桓阙,扭头朝着太师椅走去,屁股落座的同时,也开口道:“乌公子,陈某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还死挺着,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酷刑不是你这等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哥能够扛得下来的!” 乌桓阙神色数变,最终咬了咬牙,对着身旁的一名心腹耳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麻溜地朝着乌家方向跑去。 “贤……草民段鸿程见过陈小公爷!” “温广德拜见小公爷!” “民女段柒柒见过小公爷!” 陈行哑然一笑,随意道:“行了,诸位,咱们也用不着那些虚礼,都起来吧!我且问你,段鸿程,雪花盐一事你可有兴趣?” “段某任凭小公爷差遣!”段鸿程毕恭毕敬答道。 这会儿陈行算是体会到身份地位所带来的好处了,至于什么好处? 段鸿程前后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便是最好的证明! 微微点头,陈行算是与他达成了协议。 随即又对刚起身的温广德轻声道:“温兄,不知你可愿少走几年弯路啊?” “这……” 温广德眉头郁结,一场泼天的富贵就在他面前,说不心动是假的,凉国公府的权势在整个大商可谓人尽皆知,若是能够攀上陈行,自己确实要比别人省去了很多糟心事儿! 甚至若是陈行有心运作,恐怕自己将来的仕途只会扶摇直上再无半点波折! 可功高盖主这个道理温广德也明白,自己踏上了这条路,就意味着从此无法摆脱凉国公府的烙印,任谁瞧着自己都会说是凉国公府的人,便是陛下也不会将自己视为纯臣! 这与自己当初的理念背道而驰! 可若是不同意,先不说能不能活着,便是这张脸就注定他与仕途无缘,更别说想要一展胸中抱负,做一个流芳千古的良臣! 陈行看着神色纠结的温广德,心中哂笑,自顾自开口道:“若说整个朝堂谁最大公无私,唯有王成明王首辅一人当之无愧,若说谁是最为耿直的纯臣,当属威武侯宋林峰宋侯爷,可……若论谁最忠心,唯有我凉国公府当仁不让,我大哥、二哥先后为国捐躯,我爹更是为大商镇守莫沙城十数年,亦是先帝临终托孤的辅政之臣,陈某虽不才,却也颇受女帝信赖,这次路过冀州也不过是插曲,我此行主要目的是为了去江南!” 米正奇一愣,当下试探道:“小公爷可是为了江南秋试舞弊一案而来?” 陈行闻言略感诧异的看了一眼米正奇:“米大人也知道江南舞弊案?” “略有耳闻!”米正奇陪笑道。 “哦!”听到这话,陈行失了兴趣,想来是八卦的速度传播太快,米正奇知道也不足为奇。 可米正奇见陈行轻哦一声便不再理会自己,心中顿时急了,还想着等陈行开口询问自己,好借机在这位小公爷面前表一表忠心,结果人家压根没这个打算! 如今自己的小命还攥在别人手心里,若是不好好表现一番,谁知道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会不会秋后算账? 他们这种京都来的二世祖,向来是喜怒无常! 想到这,米正奇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不过下官倒是听到了一些传闻!” “嗯?”陈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声开口,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温柔,却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冷意! “米大人啊!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故弄玄虚,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给陈某玩吊人胃口那一套,你!听明白了吗?” 米正奇双膝一软,连忙跪地道:“小公爷恕罪,小公爷恕罪,下官也是听闻,所以不知该不该将这道听途说得来的小道消息告知小公爷,以免影响了小公爷的判断!” 陈行懒得理会他,微抿一口茶水,语气平静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小公爷开恩,谢小公爷开恩!” 接着米正奇便正色道:“早些时日,曾有位官员途经冀州回乡,冀州州牧便邀下官一同前去作陪,为那位大人送行,或许是饮酒过多,那位大人席间醉酒失言,曾说京都有位大人物很是赏识南道郡郡守郭昶,可惜他为人太过死板,数次盛情相邀均是被其婉言拒绝,怒斥其不识抬举,所以,不日就会对他略施惩戒……所以……下官……下官以为或许这是那位大人一时酒后气话,当不得真!” 陈行噌的一声从太师椅上蹦起来,一把薅住米正奇的衣领激动道:“你可知那位归乡的官员是何人?” 米正奇被陈行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得腿都软了,不过,好在凭着那仅有的一丝坚定强行稳住了身形。 “回小公爷的话,下官不知!” 见陈行还想询问,有了前车之鉴的米正奇不等他开口,抢先一步答道:“小公爷,莫要说下官,便是州牧大人也不清楚!” “嗯?为何?”陈行面露不解! “小公爷,此事是诸多官员之间达成的默契,也是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告老还乡者,途经各州、郡、县,只需凭借吏部所颁发的文书,便可畅通无阻,亦可在当地享受到较为优厚的待遇,其次,这告老还乡也分很多种,谁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辞官,故而当地官员不会去多余问上那么一嘴,免得触了别人的霉头,惹得一身腥!再者,万一让人给记恨上,一封书信传到京都,我们这些在百姓眼中看似风光的官员,也不过是京都那些大人物随意拿捏的小玩意儿罢了!” 米正奇这番话可谓是将他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语气黯然的同时,面上还多了几分自嘲之色,想来他这位五品郡守在大人物面前也是过得战战兢兢! “原来如此,那你可还曾听到什么?”陈行追问道。 想了想,米正奇微微摇头答道:“回小公爷,其余的不过是些琐碎的官场趣事,与江南秋试舞弊案并无关联!” 陈行失望地点了点头,片刻后面容平静地对着米正奇问道:“乌家之事你知道多少?” 心中“咯噔”一声,米正奇暗道:“正题来了!” 随即一撩官袍跪倒在地,面色诚恳道:“若下官说不知想来小公爷是不信的!” “嗯!” “对于乌桓阙一事,下官知之甚少,这其中许多东西不是下官这等五品官员能够知道的,所以小公爷即便是打死下官,下官也只能回答略知二字!可详细之事,下官却是一无所知!从始至终,下官不过是为其更改籍贯做了签发罢了!” 看着米正奇坦然地与自己对视,眼神之中并无半点慌乱与紧张,反倒是向赴死之人一般毫无惧色。 “怎么?米大人是觉着今日这郡守做到头了?”陈行打趣道。 米正奇苦笑一声:“不瞒小公爷,从得知您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下官这颗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 “哦?陈某在米大人眼中就那般嗜杀?” “这坊间传闻虽不可尽信,但空穴如何来风?所以下官对陈小公爷的事迹也曾有所耳闻!” “说来听听,我倒是好奇,陈某在米大人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听到这话,陈行来了兴趣,自己还从未在陌生人口中得知自己算是怎样的一个人。 “若下官所言有失偏颇,还请陈小公爷莫要见怪!” “无妨,尽管说便是!我陈行还不至于小气到以言定罪!” 深吸口气,米正奇缓缓开口:“小公爷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胸藏韬略,却又善于韬光养晦!” “还有呢?接着说!”陈行不置可否接着问道。 “护犊子!” “哈哈哈哈!” 陈行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抹去眼角的泪花道:“没想到啊,米大人对我竟这般了解!” “不敢,下官不过是从陈小公爷过往事迹中推测出来的一些结论罢了!” “做个五品郡守倒是委屈米大人了!” “下官惶恐!” “行了起来吧!” “谢过小公爷,不过,还请小公爷看在下官以诚相待的份上莫要牵连下官的一家老小!” “啊?” 这回换陈行懵逼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关他一家老小什么事儿? 见陈行一脸疑惑,米正奇也是纳闷不已。 合着今日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自己没事儿了? 温广德率先反应过来,小声在陈行耳边低语了几句,陈行这才恍然大悟对着米正奇笑道:“米大人多虑了,我陈行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你且安心在你郡守的位置上待着,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还是略懂一二的!这世间论迹不论心,倘若论心,人人都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有陈行这番话做保证,米正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不过……” 闻言,米正奇心中又是一紧! “米大人,这世间很多事情可以做,但又不能做,其中的分寸,想来以米大人如此聪慧过人的脑袋,应当会拿捏得很好才对!” 死罪可免,活罪也犯不着罚他,横竖不过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的游戏。 替乌桓阙更改籍贯,想来米正奇也是无奈之举,陈行自然不会为难他,只是这敲打还是必要的,否则人人都会以为他好说话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令米正奇忙不迭地点头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可这路与路又不同,有的路是通天大道,有的路则是死胡同,至于米大人怎么选,陈某不多问,只是若下次还犯在我手上,别怪陈某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还请小公爷放心,下官往后定当恪守本分,不让……小公爷为难!” 说这话的时候米正奇是耍了点小心机,听着没什么问题,实则却是试探向着陈行投诚了! 对于他这点伎俩,一个将五千年内斗刻在骨子里的陈行岂会听不明白?只是不去点破。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当然,最主要是陈行觉得自己是该拉拢些基层官员,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有些事吩咐他们来办的话,更容易,也更简单! “嗯,我这人不怕麻烦,也正如你所言,我这人护犊子,米大人,可懂?” 听到这句话,米正奇神色一凛,表情严肃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替朝廷办事!” “如此,甚好!” 听着二人云里雾里的对话,赵勤一众人CPU都快冒烟了,这二人对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也不怪他们听不懂,都是群军伍出身的直肠子,哪里懂得官场的这些圈圈绕绕! 唯有王勉与顾白二人似是听懂了,却又好似没有听懂! 第184章 明人不说暗话 就在几人没话找话等着乌家之人时,正主已经找上门了! 起初,乌家现任家主乌靖安还在品茶的时候,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自己的孙子被人给扣下了,细问之下才知道扣人的是京都来的一群人。 心中惊惧不已,连忙去乌家后院深处请来了久不问世事的父亲,也就是前任礼部左侍郎乌孜寰。 “爹,爹,不好了,不好了!” 乌靖安人未至,声先到,惊得乌孜寰一个激灵刚沏好的茶汤洒了一片。 “都是家主的人了,怎的做事还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乌孜寰眼眸既无奈又宠溺。 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再大,遇着事儿了也是要找大人的! “爹,阙儿被人扣下了!” 乌孜寰闻言,白眉微挑,语气淡然道:“衡水郡还有敢扣我乌家之人?” “爹,听下人说,扣下阙儿的是京都来的!” “京都?” 乌孜寰嘴里小声道重复了一句,神色不变道:“对方可表明身份,亦或是有说明来意?” “没有,就说是要见乌桓阙的长辈,但是阙儿倒是传话回来了!” “哦?阙儿说什么?” “阙儿说来人疑似是京都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 “啪” 原本还算镇定的乌孜寰听到陈行二字,吓得手中的茶盏都没握住,摔碎在地。 “爹,怎么了?” 乌靖安不明白一向波澜不惊的父亲为何听到陈行二字会如此紧张。 “陈行?怎么会是那个煞星!”乌孜寰喃喃自语。 正如陈行所猜想,乌桓阙之所以能去南道郡参加秋试,确实是乌家与人达成了协议,替他强取豪夺了个名额回来! 没办法,谁让乌家后辈不争气,没一个能入京都为官,不是在偏远的地方当个县令之流便是外放做了个闲差,总之就是凤凰下鸡——一辈不如一辈! 原本想着闭眼之前再拉乌家后人一把,乌孜寰这才厚着脸皮去找了往日里的门生。 好在自己这张老脸还算是有人买账,没有人走茶凉! 只是自己设宴想要感谢那位门生之时,没承想来了位自己都意想不到之人! 更是带来了令自己都心动不已的消息,不仅允诺了南道郡秋试的名额,还答应明年春闱乌桓阙的名字必定榜上有名! 本不想再掺和进朝堂权力之争的乌孜寰,最终还是架不住对方的许诺,承了对方的这个人情! 只是当询问对方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之时,对方却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届时自有定论!” “你……算了,想来是来找老夫的,还是老夫亲自去一趟吧!只是善者不来啊!” 乌孜寰站起身,摸了摸乌靖安的脑袋,溺爱道:“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还这般毛手毛脚,往后可得改改!”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乌靖安恭敬道。 “行了,通知下人备好马车,去段府!” …… 陈行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从段府大门外缓缓走来的那位年过古稀的老者,两鬓已显斑白可目光如炬,没有垂垂老矣的龙钟之态,反倒是给人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看着渐渐靠近的老者,陈行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能够无视赵勤几人的威势,从容不迫地走到自己面前,这位前任礼部侍郎绝非等闲之辈。 要知道赵勤与王勉几人可不是一般人,一个常年征战沙场,一个乃是京百官都为之谈虎色变的存在,日积月累之下自身也是带了些威严的气势,便是一般官员瞧着他们几人,心底也不免打怵! 可这位礼部左侍郎竟然无视几人,神色不变的来到自己面前,光是这份淡定,如今朝堂之上的绝大部分官员都不如他! “老夫乌孜寰,见过凉国公府陈小公爷,不知陈老国公身体可还安好?”乌孜寰恭敬的朝着陈行拱手行礼。 正所谓三十岁前看父敬子,三十岁后看子敬父。 乌孜寰这一手让陈行原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有再大的矛盾,这会儿陈行也得好好说话! “小子陈行,见过乌老!承蒙乌老挂念,家父身体安康,每日还能多吃两碗米饭!” 乌孜寰轻抚长须微笑道:“没想到陈小公爷还是个妙人,不过,老国公乃我大商国之柱石,身体安康也是我大商之福啊!” 倒是乌桓阙见着自家老太爷前来,并没有出现陈行预想中的抱着乌孜寰大腿一通哀嚎哭惨,反倒是眼底浮现出一抹畏惧之色! “乌老哪里的话,您也是我大商的肱骨之臣,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商还得仰仗乌老!” 乌孜寰摆了摆手,感叹道:“老咯,力不从心了,做起事来畏首畏尾,不如你们年轻人来得有魄力!” “呵呵,乌老自谦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乌孜寰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陈行道:“陈小公爷这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堪称传世佳句!” “乌老谬赞了!唤小子一声陈行便可,什么小不小公爷的,听着生分!”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痴长老国公几岁,那便托大,喊你一声陈小子,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了!”陈行微笑的应承道。 二人谈笑宛如世交一般,整个过程乌孜寰连看都未曾看乌桓阙一眼,仿佛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叙旧,并无其他琐事! 陈行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乌孜寰越是这样,越是棘手。 谈判讲究一个筹码,可一旦自己手中所握有的筹码在别人那儿可有可无之时,那便意味着这场谈判别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而自己早已溃不成军了! 但陈行却不信,他在赌,赌这个时候乌孜寰是在和自己拼谁更心狠,他越是表现的不在意乌桓阙,就越显得这其中有猫腻! “乌老,不如咱们里面聊?” “也好!” 说着二人自顾自的迈步进入段家堂厅内,反观段鸿程父女面面相觑,好似这里已经不是自己家了,而是陈行的凉国公府! 但他们知道,里面这二人,无论哪个,捏死段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于是段柒柒贵为段家的掌上明珠,此时也不得不自降身份,为里面的两人端茶递水,只是做完这一切,便快步走了出来。 有的事,不是自己这个商贾出身之人可以打听的! 至于赵勤与王勉几人倒是显得无所谓,横竖半截身子都入土的文人还能暗杀了小公爷不成? “陈小子觉着衡水郡如何?” “不错,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哎,可惜啊,与京都比还是差了些!” “乌老此言差矣,各有各的好!” “这倒也是!” 乌孜寰与陈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完全一副拉家常的模样,丝毫没将外面的乌桓阙放在心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陈行终于忍不住了,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乌老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乌孜寰心中微微轻叹,陈行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沉不住气。 “哦?不知陈小子所说何事?” 陈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乌孜寰给噎死!这老家伙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稳坐钓鱼台呢! “自然是乌老家的乌桓阙公子更改籍贯,占用南道郡秋试名额一事了!” “若是这事儿,老夫无话可说,鸟儿大了,翅膀终究是硬了,乌家小辈饶过老夫做出此等有违律法之事,还请陈小子依律法办即可!” 陈行这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左右都不得劲! “乌老当真如此认为?”陈行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凶狠。 行,你既然舍得你曾孙死,老子就舍得埋。 乌孜寰放下茶盏,坦然与陈行对视道:“乌某告老还乡之前,忝为礼部左侍郎,熟知大商律法,我乌家出了这等行事龌蹉之人,乌某定当上书天颜知罪请罚!还南道郡学子一个公道!” 彼其娘的,这老狐狸给老子玩釜底抽薪这一手,不愧是浸淫官场数十年还能安稳退休的老江湖! “乌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陈行不想再与他虚以委蛇了,索性直接掀桌子打明牌了! “乌桓阙这事儿对我而言其实不过是件小事儿,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归根究底无碍乎命运二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乌老你可知我此行的目的是何事?” 乌孜寰揭开茶盖,笑着道:“不知,还请陈小公爷明示!” “奉诏查办江南秋试舞弊一案!” 说这话时,陈行死死地盯着乌孜寰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慌张。 乌孜寰明面上波澜不惊,可眼底却闪过一抹紧张之色! “哦!老夫告老还乡多年,早已不问朝中之事,难不成还有人敢在秋试一事上动手脚?” 见他贼喊捉贼,陈行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挑明了道:“乌老,乌桓阙一事若是深究,也算是舞弊的一种,不要告诉我乌老您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我那曾孙说到底不过是更改籍贯,便是占用名额一事还有待商榷,小公爷莫要扣上这么大顶帽子,我乌家担不起!” “乌老,我敬您是长辈,也就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知道你与那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可如今您是被他推在风口浪尖上,那人想要将王首辅拉下马,断了陛下的左膀右臂,所以借着南道郡郡守郭昶一事做文章,恰巧乌桓阙更改籍贯去南道郡参加秋试,细想之下,乌老不觉着这人行事手段阴狠无比吗?与这样的人达成协议,无异于是在与虎谋皮啊!” 乌孜寰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好一句届时自有定论,原来是在这等着我乌家! 陈行见他终于面色变了,于是趁热打铁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来乌老身居官场多年,自是明白一切都是利益使然,可如今乌家除了您之外,余下的还有谁有这个分量来与那人做交易?而您又告老还乡,敢问乌老,您手中可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与那人交易?难不成是要将整个乌家的人命都给赌上吗?” 乌孜寰脸色又是一变,自己也是昏了头了,关心则乱,只想着临闭眼前再为乌家做些什么,可如此浅显的道理当初怎么就没看得出来? 诚然,如陈行所言,自己这个已经是个普通人的前礼部左侍郎又有何筹码与别人谈交易? “如今陛下励精图治,开始整顿吏治,命我前往南道郡彻查江南秋试舞弊一案,乌老觉着这是为何?” 乌孜寰终于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道:“为何?” 说实话,他也不明白为何陛下会派陈行这么个二世祖前去彻查此事,按理说这事儿理当交由御史台亦或是天鹰卫前去,可偏偏陛下交给了他。 陈行嘴角上扬道:“因为我便是如今天鹰卫的副统领!又或者可以说,陛下知道我凉国公府是她手中的一柄尖刀!我没有私心,不会结党营私,更没有蝇营狗苟那些腌臜事儿,所以陛下用得放心!” 乌孜寰哑然,若是细细琢磨,陈行这话倒是显得有些可怕! 陈行的家世以及如今手握的权利,整个大商几乎没人能撼得动他,更何况他还是奉诏办案,便是唯一忌惮之人都没有了,既无需要顾忌之事,做起事来自然也就百无禁忌了! “所以,乌老,您到现在还觉着乌桓阙这事儿是小事儿吗?” 听出陈行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乌孜寰白眉紧皱:“陈小公爷就不怕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那一天吗?” 陈行神秘一笑道:“若是换作以前,乌老问出这句话,小子还没底气回答您,可现在,小子可以明着告诉你,今日不会,往后更不会!” “为何?”乌孜寰面露不解道。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乌孜寰哑然失笑,这小家伙,还和自己卖起关子来了! 倒不是陈行卖关子,只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总不能和乌孜寰说,那谁,改明儿来喝我跟陛下的喜酒啊! 事儿都还没定下,一大堆破事儿还等着自己处理,这种过头话陈行可不会说出口,再者说,陈行有底气那也是有原因的,哪有自家媳妇儿将老公给鸟尽弓藏的那天? 沉默半晌,乌孜寰终于开口道:“若是老夫给予小公爷所要的帮助,不知我乌家可从中获利什么?” 第185章 博弈 “乌老想要之物小子给不了,也不敢给,这普天之下恐怕唯有陛下一人能够允了乌老所求之事!” 陈行眼眸平淡,面露笑意道:“当然了,小子既然受陛下之托前来处理江南秋试舞弊一案,于情于理念在乌老为大商辛苦操劳了半辈子的份上,某些事情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想来陛下事后得知也不会降罪于我凉国公府的!” 陈行这话若是骗骗别人还成,可想要瞒过在官场混迹了半辈子还能全身而退的乌孜寰就显得稚嫩了点,他不是刚踏进庙堂的新人,又怎会被陈行这三言两语就给轻易打发了? 乌孜寰明白,陈行这是在与自己博弈! 陈行所言乍一听是乌桓阙之事,我会视而不见,可这其中不仅仅是只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还有第二层! 若是连第二层都听不出,陈行也就不会真的放过他乌家,谁会愿意与一个傻子谈交易不是? 而这第二层含义便是,我陈行给你乌家大开方便之门,凉国公府也是担着风险的,你乌家得承我这份情,至于这人情怎么还,到时候再说! 然而乌孜寰不仅听出了这第二层含义,还听出一般人所听不出的第三层意思! 那便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之物,就得拿出更大的筹码来交换! 这是陈行想要榨干自己最后那点价值啊! “当真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非是小子不愿,实则是不能,也不敢!” 陈行苦笑着拱了拱手:“乌老还是莫要为难小子了,我凉国公府也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陛下做事的!” 乌孜寰撇了撇嘴,陈行这人,年岁不大,却一肚子鬼主意,打的算盘怕是远在边疆的陈世忠都能听到响声! 作为一个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人,乌孜寰自然不会如年轻人一般急不可耐地就将自己底牌拿出来交换利益。 若是他乌孜寰急于求成,也不可能在先帝期间就任礼部左侍郎一职,早就被朝中那群恶鬼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小公爷可知老夫为何能从那磅礴大雨的泥潭之中挂印而去,还不曾落得满身泥泞?” 乌孜寰指尖微微指向京都方向面露淡然之色,仿佛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 陈行嘴角挂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快就听出自己的深意,那这买卖有得做! 他明白接下来乌孜寰是想要拿不为人知的秘密来为乌家换取最大的利益了。 果然,无论哪个朝代,世家能够传承下来,都是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 这秘密在某些人眼里是定时炸弹,人家只会忌惮,不敢与之相交太深,怕被吃一辈子,乌孜寰也同样明白鱼死网破的这个道理,所以这些秘密只是保命符,不是拿来交易的筹码! 但…… 在陈行这里就不一样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没错,可谁说敌人的朋友就是一定是敌人? 这些秘密对陈行而言无异于是钟鼎彝器,一场可封侯拜相的富贵! 陈行佯装不知,可口中却道:“难不成乌老的蓑衣与旁人的不同?” 乌孜寰面露赞许之色:“自是不同!” “愿闻其详!” “别人的蓑衣多用稻草、蓑草编织而成,可老夫这身蓑衣却是用的金丝缕结,玉牌作布,便是称上一句金缕玉衣都不为过!” “难怪!” 陈行微微点头,举起茶盏轻声道:“若乌老这身金缕玉衣能够卖与小子遮点风挡些雨,小子自是感激不尽,也愿倾囊相助!只是不知这银钱几何?” 乌孜寰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竖起三根手指! 陈行眼眸一变,放下刚举起的茶盏,对着乌孜寰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乌老这件蓑衣端的是价值连城,只是此物虽造价不凡,想来大商应当还是会有其他人手握一两件珍藏在家的!” 言外之意便是东西虽好,可要价太高,陈行便失了兴趣! 乌孜寰没有理会陈行的话,而是又淡然开口:“此蓑衣世间仅此一件!” 陈行手指微顿,收敛起笑意,神色凝重道:“乌老此言当真?” 乌孜寰表情平静道:“小公爷身后可是站着三十万玄甲军,与你商量买卖,老夫可不敢信口开河!” 三十万玄甲军便是随便派出一支小队便可顷刻间令他乌家灰飞烟灭。 乌孜寰又怎么敢做挂羊头卖狗肉,行那表里不一之事! “倘若真如乌老所言,陈某以为左右逢源一词也是极好的!只是乌老这位曾孙可不是中兴乌家之相,为人过于贪婪了些!有时候守城远比开疆拓土来得更为艰难!” 乌孜寰略一思索,便明白陈行话中的深意,想来乌桓阙是觊觎李清雪的美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惹陈行不悦了! “如此老夫便先谢过小公爷了,至于乌桓阙……” 乌孜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乌家枝繁叶茂,只要大树不倒,一些枯枝败叶命人剪了去便是!不碍事的!” 与那人的许诺比起来,显然陈行所应之事才对乌家更为重要! 而乌桓阙即便再有才华,可与家族传承一比就更显得无足轻重了。 一盘好棋,自当是布子无数,可当对方认输的那一刻,这满盘的棋子又与废子何异? 届时,无非是黑归黑、白归白,各自回到棋盒之中安安静静地躺着罢了! 传承世家亦如行棋谋势,以家族为棋盘,家主便是那执棋之人,家中子嗣皆为棋子! 若是能救活一盘棋,舍了哪一枚都可以! 若是输了,全部都是废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陈行会心一笑,遥举茶盏,对着乌孜寰道:“小子以茶代酒,敬乌老一杯,想来乌家未来十年之内便可迁入京都了!” 乌孜寰心照不宣的虚空与其碰杯:“承小公爷吉言,若是真能迁入京都,乌家必定以小公爷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陈行笑着冲外面喊道:“翠儿,命人取纸笔来!” “喏!” 谁也不知道陈行与乌孜寰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二人迈出堂厅之时,均是面上挂笑,看得出二人皆是满载而归。 望着乌孜寰带着乌桓阙离去的背影,李清雪柳眉微皱。 心里虽对乌桓阙眼眸深处的贪婪之色不喜,可也明白陈行必然是与乌孜寰达成了协议,这才放过了乌桓阙。 否则以陈行的脾性,乌桓阙断没有活着离开此间的可能! “想什么呢?”陈行摸了摸李清雪的脑袋笑道。 “想夫君与乌老先生在里面聊什么呢?” 李清雪直言不讳,对于陈行她总是毫无保留,以诚相待! “没什么,就是聊聊乌老那身蓑衣怎么卖!” “这也没下雨啊,何况那老头也没穿蓑衣来啊!”小伍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小声嘀咕道。 “是啊!是没下雨!” 陈行抬头瞥了一眼天空,笑着道:“只是这江南阴沉细雨繁多,买一件在身上防患于未然嘛!淋湿了虽对身体并无大碍,可感染风寒总归是不舒服的!” …… 乌孜寰的马车刚停在乌家门口,乌靖安便忙不迭地快步上前将其搀扶下车。 “爹,怎么样了?” “哼,你养的好孙子!” 乌孜寰冷喝一声,便不再多言! 乌靖安身子一抖,自家父亲从致仕以来尚未动过怒气,又看向一旁噤若寒蝉的乌桓阙,心中微叹,想来今日之事恐怕是令乌孜寰伤了颜面! 至于乌桓阙听到这话更是抖若筛糠,自打出了段府他便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乌家这位老太爷,一直如随从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走回了乌府。 这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从自己记事以来,这位老太爷除了对爷爷宠溺有加之外,对府中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显得不那么亲近,便是连自己父亲一辈都没几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可若是论学识才华,自家爷爷平庸不堪,按理说以老太爷的见识,应当对自己青眼相看才是,再不济,自己父亲或是几位叔伯也比爷爷来得有出息! 要知道老太爷曾贵为礼部左侍郎,当年更是进士出身,名列三甲(不是前三名的意思,后世之人的误解)而自己这位爷爷莫说进士,便是举人都不是,终其一生也不过才考得个秀才的功名在身! 可偏偏这么一位学识不高之人,却深得老太爷的宠溺,着实令人费解! “爹,息怒,孩儿往后……” 乌靖安话未说完,就被乌孜寰打断:“不用了,为父自有安排,你跟我回后院,其他人散了吧!” “喏!” 闻言乌桓阙松了口气,想来自己应该是没事儿了! 就在心神放松之际,乌孜寰冰冷的声音传来:“至于你,便跪在府门外,直至陈小公爷等人离开衡水郡!” “这……” 乌靖安面露犹豫之色,想要为乌桓阙求情。 毕竟在他眼中,自己这位孙子才华横溢更像眼前的父亲,年纪轻轻便已经高中举人,想来春闱定然是能够榜上有名! 所以他才会对乌桓阙多加宠溺! 如今想到这位疼爱有加的孙子被罚如此之重,心中不免既心疼又难过! 若是换作旁人,乌靖安早就当场发飙了,可谁让开口的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敬重不已的父亲呢! 看着乌桓阙苦苦哀求的神色,纵使心中有百般不忍的情绪,乌靖安此刻也只能化为一声轻叹,紧跟在乌孜寰的身后进了府邸,徒留乌桓阙一人跪倒在府外受人指点! 一进入后院,乌孜寰便开口说道。 “安儿可是觉着为父处理有失妥当?” “不敢,父亲此举定然是有深意的!” 知子莫若父,乌孜寰如何不知眼前的这个儿子心有怨言,府外跪着的终归是他乌靖安疼爱的孙子! “你可知在段府乌桓阙做了什么事儿?” “孩儿不知!” “他竟然对陈小公爷的女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可能,阙儿他……” 乌靖安刚想为乌桓阙辩驳两句,乌孜寰便打断道:“没什么不可能的,若是不可能,他又怎么会对段家那个女娃娃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不惜自降身份也要娶一个商贾之女回来!若不是陈小公爷的身份摆在那儿,恐怕……呵呵!” 乌孜寰话未说尽,可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父亲,阙儿誓娶段家之女也是因为其钟情于她,况且阙儿对她发乎情止乎礼,从无半点逾矩,我乌家又是三书六聘以正妻之位抬她入门,往后便是乌家主母,也是极大的光耀了她段家门楣,这其中并无不妥之处!至于觊觎陈小公爷女眷,更是……更是……” 乌靖安想说无稽之谈,可眼前之人却不得不令他吞下后半段的话。 “哼!你想说无稽之谈是吗?” “孩儿不敢!” 乌孜寰冷哼一声道:“发乎情止乎礼?我看不尽然吧?” “父亲何出此言?” “先前人陈小公爷都与老夫说了,你这位好孙儿就差没有带着乌家仆上门抢人了!扬言若是他娶不到,整个衡水郡无人敢娶段家之女!这便是你说的发乎情止乎礼?” “这……” 乌靖安一时间汗衫都湿透了,他还真不知道一向乖巧,温文尔雅的孙儿在外面竟然还有如此飞扬跋扈的一面! “还有,你口中所谓的无稽之谈,陈小公爷虽未点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他乌桓阙起了歪心思,索性陈小公爷还顾及着为父这张老脸,否则以他的身份何须遮掩着说话?你觉着陈小公爷若起了弄死他乌桓阙的心思需要在为父面前嚼舌根吗?山桑县崔家一事,你是不知还是不信?” 一瞬间,乌靖安哑口无言,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子,一边是权势滔天的凉国公府小公爷,若说是栽赃嫁祸,人家犯不着拿自家女眷清誉来陷害乌桓阙,若坊间传闻属实,乌桓阙便是九条命都活不到自家父亲前去搭救。 可若说乌桓阙对他陈小公爷的女眷起了歪心思,乌靖安一时间还真难以相信! “爹,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乌靖安也还在试图替乌桓阙辩解。 “啪” 乌孜寰一拍身旁太师椅的扶手,怒斥道:“还敢狡辩,误会?若当真是误会,你以为为父为何让他跪在府外?咳咳咳……” “爹,息怒,是孩儿不好!您消消气!” 乌靖安连忙为乌孜寰轻拍后背,为其顺气! “世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你这做爷爷的也是一样!” “爹教训的是,孩儿一定谨记在心!” 看着眼前恭顺有加的乌靖安,乌孜寰无奈的叹了口气:“为父隐约记得显之这孩子现在好似在当个闲差吧?” “回父亲的话,正是!承蒙皇恩,显之这孩子如今外放做了个江洲巡案,眼下应当在秣宁郡巡视!” 江洲巡案,听起来名字威武不凡,实则就是个正六品闲职,没事儿就四处逛逛,也没什么大事儿处理。 当然,大事也轮不着他来处理! 乌靖安口中说着承蒙皇恩,可这语气却颇为不满! 乌孜寰淡淡了瞥了他一眼,乌靖安连忙跪地,不敢出声。 “秣宁郡嘛!” 乌孜寰小声念叨了一句,随即道:“为父记着秣宁郡与南道郡相隔不远吧?” “相隔确实不远,都属江洲管辖!” “修书一封给显之,命他迅速赶往南道郡巡视,在这期间,一切听从陈小公爷的调遣即可!” “啊?” 乌靖安大感不解,这位陈小公爷不是刚让父亲颜面尽失吗?怎的反倒是还巴结上他了。 “啊什么?为父的话不听了?” 乌孜寰双眼一瞪,乌靖安连忙道:“孩儿这就去办!” “嗯,去吧!” “对了,润之那一脉舍了吧!在小公爷出衡水郡前就动手!当作是临别赠礼!” 乌润之便是乌桓阙的父亲! 闻言乌靖安背影微微一顿,片刻后才低沉道:“孩儿……明白!” 望着乌靖安蹒跚的背影,乌孜寰轻叹一声:“哎,当初扶他坐上这家主之位也不知是对是错,终归太过仁慈了些!罢了罢了,希望显之能跟在陈小子后面学点东西吧!” “小齐!” “少爷!” 随着乌孜寰一声轻唤,门外一名同样是古稀之年的老者满面春光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乌孜寰不满道:“我都七老八十了,还少爷呢!” “嘿嘿,少爷在小齐这永远都是弱冠之年!” “就你会说话!” 沉默半晌,乌孜寰终究还是开了口:“去吧,安儿下不去手的!” 小齐并不意外,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放心吧,少爷!人都已经安排好了,盯着润之那一脉,就等少爷下令!” “嗯,今夜便动手吧!想来以安儿的性子,今夜便会送润之一脉出城!” “那这事儿要不要让小少爷知道?”小齐神色担忧道。 他口中的小少爷,自然是乌靖安! “润之一脉的尸体全都摆在城门处,安儿迟早会知道的!” “喏!” 看着离开前尚未下完的残局,乌孜寰捏起一枚白子,面露冷漠之色:“王爷,这一局,乌家可是……起死回生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枚白子也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原本颓势尽显的白子,刹那间竟然全被盘活了,隐隐有着屠龙之势! 而乌孜寰的脸上也一扫先前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转而有了一丝冷厉刻在面上! 可与他对弈之处,却空无一人…… 第186章 它说:它甚是想你! 深秋的夜总是格外的凉,便是诗句也多是描述悲秋,这个季节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限的哀愁和离别。 每当秋风吹过,落叶飘零,人们的心中也不免多是悲伤的情绪! 而此刻段府的院落内,一道本该坚毅而挺拔的背影却显得既萧瑟又苍老,脚下踌躇着看着灯火通明的小院,却始终不敢迈出一步。 仿佛这一步踏出便是生死离别来临之际! 终于,那道身影似是像下定决心了一般,握紧双拳略显悲壮的迈出了无比沉重的一步! 乌靖安神色复杂的推开书房的大门,看着眼前这位长相略带秀气,腹中颇有几分才华的小儿子心中一痛! “润之!” “父亲大人,您怎么有空来了?还请父亲大人上座!” 乌润之一脸惊讶之色,连忙一边将乌靖安请入上座,一边为其端茶泡水! “没什么,过来看看你!”乌靖安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落座道。 “承蒙父亲大人挂心,孩儿一切安好,只是大哥远在江洲也不知道天凉了有没有多添些衣物!江南阴雨绵绵都说秋风刮骨,不知大哥一切可还安好!” 乌润之面露牵挂之色,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到为父这来!” 乌靖安内疚的看了眼乌润之,宛如小时候般朝他招了招手,心中同时不忿,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就非得将他往死路上逼! 乌润之瞧着乌靖安心怀愧疚之色,心中顿时一沉,脚下也略显迟疑,眼眸深处更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 “怎么了?” 见乌润之迟迟没有动静,乌靖安疑惑地看向他。 “无事,孩儿只是在想今日发生之事!” 乌润之连忙换上一副温顺的面孔,脚下生风,快步来到乌靖安身侧站立。 “来,坐下说话!”乌靖安拍了拍座位的另一侧,示意乌润之坐下! “孩儿不敢,孩儿下座即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天下岂有与父同位而坐的道理!” 说着乌润之便自觉地坐在乌靖安下手边。 “哎!”看着如此尊礼守教的乌润之,乌靖安心中又是一阵郁结。 “今日之事,听下人说了?” 听到乌靖安问话,乌润之连忙起身拱手答道:“回父亲大人的话,孩儿……孩儿确听下人说了两句!” “嗯,对你爷爷可有怨言?” “润之不敢,爷爷致仕之前久居庙堂,眼界之高非我等可以比拟,所以孩儿以为爷爷此举定有其深意!况且,若是阙儿确实做了有辱我乌家门楣之事,不用爷爷与父亲出手,孩儿定会还我乌家门庭一个清白!” 见乌润之满脸决然之色,话语间更是有着大义灭亲的深意,乌靖安头一回觉着自己父亲选错了! 若是乌家将来由润之接手,定然会更上一层楼!即便时运不济,有他在也不会衰败! 想到这里,乌靖安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便是他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他从未忤逆过自家父亲,因为在他眼中自己的父亲便是宏伟的高山,是自己所仰望的存在,仿佛只要父亲在,乌家就永远不会有衰败的那一天,父亲的所有决断从未出过丝毫纰漏! 父亲便是乌家的定海神针! 可这一次,乌靖安觉着自己的父亲错了,看走了眼,以润之的才能,只要父亲肯细心教导他,未来润之必然是乌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家主,说不定乌家就会在润之的手中兴旺昌盛! 在乌靖安的心中,润之比起他憨厚老实的大哥要更加适合当乌家家主! 念头滋生的那一刻,便一发不可收拾! 见乌靖安愁眉不展,乌润之心中愈发不安,猜忌之心更是加重! “父亲大人,可是阙儿做出什么……” 不等乌润之说完,乌靖安神色凝重打断他,语气急促道:“润之,听为父的话,现在立刻收拾好包袱,不用多,带些简单的衣物就行,带着阙儿和他娘亲,你们一家三口连夜出城,为父会安排人一路护送你们到边疆附近的南州,那里的州牧是为父昔日的挚交好友,为父会书信一封托他们代为照顾你们,待这边事情安定之后,为父会命人将你们接回来!” “什么?” 乌润之听完这话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不知道为何父亲要他们立刻出衡水郡,只是从父亲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若是自己几人不走,今夜乌家便会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别愣着了,赶紧收拾,阙儿那边我会命人将他带上马车,赶紧走,迟则生变!” “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乌润之便匆忙回屋开始收拾起细软。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乌润之双眸始终有着一丝阴鸷。 自己这个平庸不堪的父亲虽学识不行,可对子女的良苦用心是不会变的,即便是大哥那等平庸之人,父亲也未曾薄待他。 而能令乌靖安感到如此紧张甚至是恐惧之人,不用想,定然是后院深处的那位乌家的老家主,前任礼部左侍郎,乌孜寰。 如今看来那个老家伙是因为乌桓阙一事铁了心的要对自己和阙儿下杀手了。 单单只是为了讨好凉国公府的陈行? 不尽然,此举更像是在清除家中障碍,亦或是看穿了自己与那人的联系? 不愧是前任京都的礼部左侍郎,这老家伙的心不是一般的狠! 也对,若不心狠手辣,如何能在那吃人的漩涡中争取到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乌润之对乌孜寰的恨意更加浓烈。 得亏我这蠢笨如猪的父亲,否则以老家伙的狠辣,我必活不过今夜! 现如今只能暂时假意顺从他前往南州了,但半道得改去京都。 果然,那位大人说的话都一一应验了! ……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乌靖安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谁瞧见似的。 “父亲大人……” “爷爷……” 看着乌润之与乌桓阙眼眶泛红,乌靖安心中也是悲痛不已,强忍着心中不舍,一把将他们父子二人推上车道:“快走,我已命人买通了城门守卫,莫要作女儿态,迟则生变!” “可……” “快走!” 在乌靖安双眸微瞪之下,乌润之父子二人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父亲大人,您要保重身体啊!” “爷爷,孙儿会想您的!” 乌靖安别过脸,对着车夫道:“出了城,一直朝南州的方向走,在未出冀州边界之前绝不许停车!” “喏,驾!” 看着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深夜街道尽头的马车,乌靖安悬着的颗心这才放下,一瞬间乌靖安好似又苍老了几岁! 这一别,不知自己三人何时才能再相见,自己又该如何面对父亲呢! …… “少爷!” “送走了?” 似是知道来人是谁,乌孜寰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棋谱淡淡开口! “送走了,润之那一脉只带了些银票轻装简行的被小少爷送出城了!”小齐恭敬道。 乌孜寰合上棋谱,微微叹了口气:“安儿这孩子对自家人终究是狠不下心!” “少爷您不也一样嘛!” 乌孜寰长叹一声:“在朝堂之上见惯了尔虞我诈,才会希望这家中不要似庙堂那般!靖安这孩子心思单纯,虽不聪慧甚至可以说担得起愚笨二字,可他这颗纯朴的善心是好的!他做家主,自家兄弟终归是能善终的,不会有同室操戈的事情发生!” 话锋一转,乌孜寰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可润之这孩子城府太深,又过于贪恋权势,从小便是如此,仗着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小聪明争宠夺势,真以为这家中之人皆是愚笨之辈吗?便是他大哥显之都比他聪慧数倍,只是显之与靖安一样,皆是良善之辈,如若不是当年显之跪在这小院外求老夫,愿意自请外放,不让兄弟阋墙之事发生,他又怎会是一个六品巡案的闲职!” “就他那点微末伎俩,以为耍点心眼便能令老夫震怒将他大哥外放?他那些栽赃嫁祸的腌臜手段,蠢笨至极不自知不说,还沾沾自喜!哼!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少爷,那小的就命人动手了?只是润之好似搭上了那头,自打他出城,身后便一直有人在暗中跟随!” “呵呵,无妨,去吧!” 乌孜寰挥了挥手,眼中并无半点亲情! 临到门口,小齐回头眼神略带担忧道:“少爷,小的以为那日您所言也是极有道理的,慈母多败儿,可少爷您又何尝不是慈父呢?您对小少爷的保护也太过了些,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俩还能活几年,今日之事便是小少爷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不说明白,父子二人心生嫌隙,往后您所想的乌家和睦还能看得见吗?” 乌孜寰表情一愣,随即陷入沉思,小齐的话不无道理,今日乌靖安违背自己的命令,偷偷送乌润之一家出城便是父子二人离心的开始! 长此以往,自己与靖安必定会背道而驰,又如何能够做到相扶相持? 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这“教”之一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能一笔带过的,其中所蕴含的各种道理都太多,太多了! 良久,乌孜寰微叹一声起身整了整衣袍对着小齐道:“去喊靖安吧!对了,顺便也将小公爷请来吧!虽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也得有拿得出手的态度才是!” 小齐顿时喜笑颜答道:“喏!” …… “父亲,您深夜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看着恭顺地站在面前的乌靖安,乌孜寰心中微感不忍,真相总是残酷的,只是若是能以此为契机令靖安成长,也是值得的! 乌孜寰淡淡开口道:“随为父去城外一趟吧!” 乌靖安身子一颤,语气紧张道:“父亲深夜出城恐……” “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小齐说得对,为父总是把你当做小孩子,或许你心中对为父舍弃润之一脉有着颇多怨言,可事实并非如你所想!” “孩儿不敢!” “不敢吗?”乌孜寰轻声低语:“不敢又为何要将润之一脉护送出城?” 乌靖安听到这话,顿时手脚冰凉,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 “跟为父走吧,也让你好好看看,你口中引以为傲的好儿子,好孙子人前人后又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说罢不理会乌靖安的反应,自顾自的朝着门外走去。 乌靖安一咬牙,随后快步跟上,他不信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会是父亲口中的表里不一之人! “夫君,我们为何要匆忙离开衡水郡?” 马车内,一名贵妇面露不解出声询问,而等待她的不是自家夫君的回答,反而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乌桓阙似是见怪不怪,压根没有阻拦的打算! 乌润之看了眼手中的纸条,眼眸深处泛起一丝阴狠:“妇道人家问那么多作甚,你只需照做便是!” 贵妇捂着脸颊,颤声道:“妾……妾身明白!” “吁……” 一阵嘶鸣声响起,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乌润之眉头微皱冲着外面喊道:“怎么回事?父亲不是说了未出冀州前不许停车吗?” 可回答他的却是久久无声的寂静。 心中突觉不安,乌润之掀开车帘,眼前的一幕令他心生恐惧。 “齐……齐老!” 领着一众护卫的小齐正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乌润之的视线之中! “润之,下车吧!莫说冀州,今夜便是衡水郡你也只能到这城外了!” 小齐平静的声音令乌润之心中发颤,他知道眼前的齐老可是自己爷爷的心腹之人,从小便是跟着爷爷一块儿长大的,二人明面上是主仆,可实则关系更胜手足! 如今他的出现也证明了自己父亲的谋划早就被乌孜寰洞悉了! “润之见过齐老!” 乌润之即便心中恐惧,还是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之色道:“润之不过是携家眷……” 小齐压根没有耐心听他说话,而是冷漠地开口:“收起你的那套小聪明吧!两个选择,一,你父子二人自尽于此,二,我命人动手!” 如此直白的对话,让乌润之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索性他也就不装了! “哈哈哈,乌孜寰那个老东西果然还是发现了,我就说嘛,那蠢笨如猪的乌靖安又如何能够瞒得住那个老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我送出城!” 看着面露癫狂之色,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的乌润之,以及儿媳脸上的巴掌印,躲在一旁的乌靖安张大了嘴巴,他记得临走前,儿媳脸上还不曾有伤! 如今细思极恐,似是不敢相信眼前面露狰狞之色以及动手打儿媳的是那个一直尊礼守教,温文尔雅的小儿子! 没有理会乌润之的谩骂,小齐眼神冷漠道:“选吧!” “选?选什么?”乌润之面露轻蔑之色道:“不如润之给齐老两个选择吧!” “哦?老奴还不知道润之少爷还有其他路可走?”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们这点手段能瞒得住那位大人?” 说着乌润之恭敬地朝着一旁的树林弯腰道:“大人,还请出手相助!” 话音刚落,早已隐藏在附近的黑衣人纷纷现身,每个人都是龙骧虎步,一看便是江湖好手! “不知齐老现在是否还觉着润之无路可走?” 看着乌润之露出一副揶揄之色,小齐微微摇头,叹息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本想念在看着你长大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了,还是随手可弃的棋子?” 乌润之双眸泛起一片猩红:“我也想当个好儿子,好孙子,可是你们谁给过我这个机会?明明我才是乌家最聪慧之人,明明只要那个老东西肯悉心教导我,我便能一飞冲天,届时也会尽到一个孙子应尽的义务,为他抬棺送葬,这样不好吗?我那父亲蠢笨如猪,一辈子也就止步于秀才了,目光短浅不说,都是家主的人了,还是凡事只知道以乌孜寰那个老家伙为主心骨,可乌孜寰老了,眼光也不如从前了,他凉国公府权势再大还能大得过皇权?若是跟着那位大人,待到事成,我乌家又何尝不是未来的国公府?又何惧他凉国公府?” 眼眸扫视过小齐等人,乌润之接着道:“就单单许诺阙儿一个进士,他乌孜寰便欣然允诺,还不足以证明他目光短视,人已经老了吗?那位大人可是应允了我尚书一职!哈哈哈哈!” “啧啧啧,乌老,您这孙子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一个三甲都进不去的进士末流,竟妄想尚书一职,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这会儿我算是看出来乌桓阙是随谁了!” 陈行笑着调侃道:“这幕后之人也是煞费苦心啊!竟还藏了一手!想着用乌润之给咱们最后一击,若是这江南秋试舞弊一案结束,待我上奏陛下,即便我有意放过乌家,令乌家侥幸逃脱,可乌润之跳出来,来个大义灭亲!到那会儿,你我两家可就是欺君罔上啊!啧啧啧,真是怕我死不透啊!” 乌孜寰神色尴尬道:“让小公爷见笑了!” 随即转而扭头对着乌靖安道:“看明白了吗?” 乌靖安双眼无光,神色颓然的点了点头。 “既然看明白了,那便动手吧!” 随着陈行与乌孜寰等人从暗处迈步而出,乌润之心中一凛。 “哦哟,我到是谁呢!原来是小麻雀啊!” 陈行在一众黑衣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位渣男气质出尘之人,不由得戏谑道:“别来无恙啊!宫淳沁!” 而被点到名的宫淳沁索性摘下面巾,轻笑着对陈行拱了拱手:“托小公爷的福,宫某身体康健,只是不知小公爷身体可好?一别多日,宫某对小公爷也甚是记挂!” 陈行扬了扬手中的燧发枪,面露讥讽道:“身体挺好,我个人倒是不想再见着宫先生,可架不住我手上的这位“爷”对宫先生朝思暮想,总是想找机会和你亲近亲近!” 宫淳沁看着漆黑的枪口,心中顿时一紧,连忙赔笑道:“小公爷说笑了!” “说笑?”陈行对着黑漆漆的枪口笑眯眯道:““爷”,他说您是在说笑!” 原本似是与宫淳沁在谈笑风生的陈行,下一秒脸上狠戾之色尽显,反手就是一枪,速度之快,便是令一众随行之人都错愕不已! 而宫淳沁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在陈行抬手的瞬间,他便躲在了一名黑衣人的身后。 枪声响起,宛如惊雷落世,炸出一片鸟虫嘶鸣之声! 头一次见着燧发枪的乌家众人被吓得一个激灵,各个双腿打颤! 而这一枪放出,王勉与顾白等人也在第一时间抽刀护在陈行身前,小伍与赵勤则是默默散开,试图将宫淳沁等人一网打尽。 自从上一次听到宫淳沁在客栈所言,陈行就有了对策,你不是说出我这燧发枪的缺点了吗? 没问题,我这人主打一个听劝,那便多带些人在身边,总能留出给我安心装填好弹药的间隙! 陈行慢悠悠地再次装填好弹药,冲着宫淳沁漏出一口大白牙道:“你听,这位“爷”开口了,它说它甚是想你!” 第187章 都是老熟人了 瞥了眼身旁胸口多出了个血洞的尸体,宫淳沁心中亡魂直冒。 哪怕刚才自己只要慢上半步,倒在这地上的可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宫淳沁神色难看,语气阴冷道:“小公爷这是何意?” 陈行轻咦了一声,看着宫淳沁纳闷道:“宫先生莫不是傻了?你我二人约定好握手言和一事也只限在那日,怎么?难道宫先生还想着续约不成?” 想起那日客栈的遭遇陈行就一肚子气,那种被逼无奈,被迫与之达成协议的感觉着实憋屈得很! “小公爷,就是两军交战还得讲究个阵前对峙吧?你这上来不声不响就打算取了我宫某人的性命,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嗯?”陈行剑眉一挑:“怎么?看样子宫先生你是想找陈某讨个说法了?” “不敢,宫某一介武夫,哪敢和小公爷讨要说法!” “那你搁这葵花子里拌盐水——唠尼玛闲嗑呢?傻逼!” 小伍在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少爷说得对,这人就是个傻逼!” 赵勤撇了撇嘴:“小公爷,跟这种傻逼犯不着说话!” 顾白看了看王勉:“掌旗,要不咱们也骂两句?” 王勉横了他一眼:“天鹰卫代表的是陛下颜面,哪儿能跟着凉国公府一块儿骂街?” 顾白犹豫道:“可陈小公爷也是咱们的副统领啊!” 王勉闻言沉默不语,就在顾白以为是自己多嘴的时候,王勉突然大吼道:“副统领,别跟这傻逼废话了,咱砍了他吧!” 顾白:“???” 宫淳沁惊得张大嘴巴,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凉国公府出来的人怎么个个都这般粗鄙不堪,自己可是一句失礼的话还没说,他们反倒是破口大骂! 傻逼二字刚听一个傻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再加上几人的神态、语气宫淳沁动动脑子也知道他们是在骂自己! “小公爷,今日之事不如各退一步,如何?”宫淳沁强忍心中怒意,缓缓开口道! 闻言陈行略感诧异道:“如何各退一步?” “乌润之,宫某今夜必须带走,相对的,这一路上原本安排刺杀小公爷的人手宫某全部撤回,如何?” 陈行怒极反笑,指着宫淳沁道:“宫先生,你是不是没睡醒?今夜便是你能不能走掉都两说,你还跑我这来讨面子了?” “那小公爷开个价?” “也好!陈某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陈行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若宫先生束手就擒,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陈某答应会给宫先生一个痛快!” 宫淳沁双眸阴沉,冷漠道:“陈小公爷莫不是觉着就凭身边的这些人就能留得下我们黑雀的高手?再者,若是我等以命相搏,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呵呵!” 陈行轻笑一声,撇嘴道:“我这人最是怕死,谁还没个手?” 闻言赵勤当即拉响手中鸣镝。 随着嘹亮的声音响彻夜空,衡水郡城门处突然冲出一群身着衙役差服之人,带头的正是衡水郡郡守米正奇。 “下官米正奇携衡水郡府衙五十八名衙役前来相助小公爷!” 宫淳沁面露轻蔑之色道:“就凭这些个衙……” 可话还未说完,城门内就响起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听声音数量还不少,约莫着有近百骑! 就在宫淳沁还在思索究竟是哪来的骑兵之时,只见一队清一色身着玄甲,背负长弓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夜幕之下,这支队伍宛如一条漆黑的巨龙正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众人吞噬而来。 而其队列之整齐,即便是通过并不宽敞的城门也丝毫不乱笔直成线,直至奔赴到陈行等人身前才四散开来! “玄甲军!” 宫淳沁心中微惊,若是没记错,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陈行也就只带了眼前这十几二十人下江南,并未提及有玄甲军护送! 似是瞧出宫淳沁的疑惑,陈行嘴角泛起一抹戏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确实出乎宫某的预料!” “我早就说了,我这人怕死的紧,不多带点人出门,我怕夜路走多了,容易碰着小鬼!” 看着宫淳沁脸色犹如吃了黄莲一般露出苦色,陈行大感畅快。 那日客栈自己差点就死在这群王八蛋手中,若不是赵平定出手,保不齐今儿个自己就得过头七了! “现在能够束手就擒了吧?宫先生?” “大人,怎么办?对方是玄甲军还有天鹰卫,恐怕就凭我们这些人很难与之相抗衡!不如先撤,随后再做打算!”一名黑衣人凑上前低声道。 “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宫淳沁没好气道:“是什么让你觉着咱们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瞧见那些背着长弓的玄甲军了没?信不信咱们转身的那一刻,这里得有一半人死在箭矢之下!” “这可如何是好?” “莫要急,寇护法在前面接应我们,若是我等一直没出现,他定然会派人来寻,我们只需拖上一时半刻即可!” 宫淳沁低声道:“吩咐下去,谁也不许率先动手!” “喏!” “小公爷,咱们用不着一见面就动刀动枪的,先前在客栈相遇,你我二人不是挺聊得来的吗?不如今夜趁着人多,咱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陈行看着眼前的宫淳沁沉默不语,心中不知是在想什么! 见陈行不说话,宫淳沁也不催促,他要的就是争取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可下一秒,陈行的话让宫淳沁心都凉到底了! 只见陈行嘴角上扬,手指对着自己等人,淡淡吐出了一句话:“拿下他们!” 拿下而不是杀,这其中的学问可就大了,意味着陈行想要活口,既然想要活口,那便会是缠斗,似乎随了宫淳沁的愿! “喏!” 赵勤立刻下令:“竖旗!” 随着“玄”字旗高高竖起,本就不停踏着马蹄的玄甲军坐骑在这一瞬间犹如离弦的飞箭,直扑宫淳沁等人而去。 知道这是没得谈了,宫淳沁也是发狠:“横竖都是死,杀光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杀!” …… “寇护法,宫护法怎么迟迟未到?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一名黑雀刺客沉声道。 寇重这会儿心中也是没底,按理说此刻宫淳沁应当是将人送到了,可这都快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没瞧着影子,着实令人生疑! “恐怕是出事了,点好人数,随我前去衡水郡城门处瞧瞧!” “姐姐,咱们也跟着去吗?” 一旁面若寒霜正擦拭着银枪的少女,面露询问之色。 “咳咳……去吧,反正我们原本的计划也是去江南,咳咳……就当是顺手帮帮寇护法他们吧!”年长些的女子轻声道。 “伤还没好吗?姐姐!”银枪少女心疼的替她抚背,试图缓解咳嗽带来的阵痛! 女子微微摇头:“咳咳……文殊阁阁主的一肘岂是那么容易就好的!咳咳……” 这二人赫然便是孪生姐妹花,大雪与小雪! 自打那日被陈行戳破了好事儿,两人险些命丧京都,好在被人安排救下。 也因为二女容貌太容易辨认,徐鼎天索性就安排她们二人前往江南等候命令,顺道也养养伤,与寇重碰上实属偶然! …… 陈行好整以暇的坐在小伍从马车上搬来的小马扎,一手托着腮,一手指着王勉道:“对,王勉,就捅他那儿,哎呀,笨死了,往他下三路招呼啊!留着他有个鸟用?还有你顾白,你在寻思啥呢?他是你亲戚啊?总往那不痛不痒的地方划上两刀有个锤子用,捅他心窝子啊!再不济,朝着他脖子上来一刀!” 本就疲于应付王勉与顾白二人的宫淳沁听到陈行的风凉话,心中无名火起,眼神阴狠的盯着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恰恰因为分神,自己左腿险些挨上一刀! 这更是让宫淳沁记恨不已! “对咯,就这样打!” 陈行咂摸着嘴喃喃自语道:“可惜了,就是时间久了,肚子有些饿了,若是这会儿能吃上点东西就好了,不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可随即听到耳边传来吧唧嘴的声音,陈行一愣,看向小伍。 只见他从一张油纸中拿着糕点不停地塞入口中,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陈行也不客气,随手就从小伍那儿拿了块糕点也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屑沫撒了一地:“嗯!好吃,你这糕点哪儿来的?” 小伍看都不看陈行一眼,紧盯场中局势,随口答道:“临走前夫人给的,说是回来太晚路上肯定没吃的了,怕少爷您饿着!” “那你不早拿出来!” “少爷您也没说自己饿了啊!” “小伍,你特么……!” 想了想,陈行还是将后半段的话给咽了回去:“算了,老子不和你个傻逼计较了!” 扭头便对着米正奇道:“米大人,不去掺和捞点功绩?” 听到陈行打趣的语气,米正奇连忙道:“小公爷说笑了,下官哪儿有那个本事!” 陈行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又对着乌孜寰揶揄道:“乌老,今夜之后恐怕你乌家就彻底没了退路咯!” 乌孜寰轻笑道:“小公爷这是哪儿的话,谈好的生意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如若不然,老夫也不会派人请小公爷前来!” 陈行收起笑脸,严肃道:“我呢,最讨厌的就是两头吃的人,既然乌老拿出了诚意,小子也不是装聋作哑之人,一会儿回去我便重新写一封信,等陛下看见了,这右侍郎的官职也就不远了,不过我先说好,至于是哪一部的右侍郎,我可没允诺乌老,一切都得看陛下的意思!” 乌孜寰一张老脸宛如菊花般盛开道:“如此多谢小公爷了,只是这官职调动尚不急,老夫已经书信一封给了显之,他会在南道郡等候小公爷,助您一臂之力!待一切尘埃落定,再与小公爷一同回京受赏便是!” 陈行一乐:“乌老有心了!不知乌老可有中意的右侍郎之位,若是有,我可以替乌家美言两句!” “都是右侍郎,没什么差别!” 乌孜寰嘴上说着没区别,可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虽说都是正三品一职,可户部、兵部、吏部、刑部这四部的右侍郎又岂是礼部、工部能够比的? 即便是一般小吏也知道哪一部的右侍郎更吃香! 陈行明白乌孜寰这是不好意思提,怕被自己鄙夷吃相太难看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乌孜寰能在官场上混那么久,岂会不知谁好谁坏? 不过陈行也没戳破,而是随意道:“那我便在陛下面前提一嘴,就在四部之中选一个吧!” 乌孜寰闻言大喜,连忙弯腰对着陈行拱手行礼:“老夫汗颜,多谢陈小公爷提携我家显之!” 乌靖安此刻也是激动无比,有样学样对着陈行行礼道:“多谢小公爷提携!” 陈行淡淡点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人若欺我一时,我便欺他一世!想来乌老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乌孜寰正色道:“还请小公爷放心,乌家上下绝无二心,必不会背叛小公爷!” “哎!”陈行摆了摆手道:“乌老说错了!” 乌孜寰一愣,似乎没听明白:“不知老夫哪句话说错了?还请小公爷指正!” 陈行淡笑道:“乌家不该背叛的是陛下!” “对对对,小公爷说得即是!” 乌孜寰以为陈行是怕被有心人拿了短处才会这么说,他哪儿知道陈行是真想他乌家效忠秦若澜! 恰在此时,原本场中一面倒的形势却起了反转,自宫淳沁身后突然杀出几十名黑衣人,其身手之高不在先前这十几人之下。 陈行并不意外,掸了掸手上糕点的碎末,似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正准备将余下的玄甲军一同派出应战,一鼓作气拿下黑雀,可当看到人群之中两道雪白的倩影,一时间左手似是有了肌肉记忆般,不自觉地捏了捏! 那软若无骨的腰身,令陈行如今想起依旧是心神一荡。 女子本就腰肢柔软,而练过武的就更不一样了,柔软中还带着一丝坚韧! “赵勤,让他们回来!” “喏!” 随着一声令下,先前出战的半数玄甲军与天鹰卫纷纷撤回,就连衡水郡的衙役们也是忙不迭地朝回跑! 不愧是黑雀,即便以少敌多,也还是让自己这边折损了些人手! 看着狼狈不堪的宫淳沁以及他身边仅剩的七八个人,陈行笑道:“宫先生,怎么样?现在束手就擒还为时不晚哟!” 几近脱力的宫淳沁在寇重的搀扶下直起身子,面露寒霜:“陈小公爷,今日之事,宫某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 “瞧宫先生这话说的,择日不如撞日,不用等了,今日就可以报答了!” “陈小公爷,如今寇护法等人前来,我们这也有近五十余人,难不成小公爷还以为能够拿下我等?” “哎!”陈行摇头轻叹道:“你是不是觉着玄甲军与天鹰卫没拿下你们是因为你们武力超群?他们是乌合之众?比不得你们黑雀?” 宫淳沁像是抓住了什么,神情微微有些变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先前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候援手吗?” “你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宫淳沁瞬间反应过来。 “还不算笨!” 陈行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正好,人也来齐了,都是些老熟人了!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放下武器者,不杀,否则……今日我便教你等看清楚玄甲军是如何破敌的!” 陈行竖起手掌面容冷冽道:“上弦!” “唰”的一声,所有玄甲军包括赵勤在内纷纷将别在腰间的弩箭抽出,齐齐举向宫淳沁等人。 后者见状,心中一沉,这可是弩箭啊! 与弓箭不同,弩箭的威力可要比弓箭大太多了! 陈行笑着负手迈步而出,站在玄甲军阵前道:“诸位小麻雀,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流成河的场面,尤其是美人流血!” 似是明白陈行意有所指,大雪俏脸殷红一片,而小雪则是凤眼圆睁地盯着眼前的陈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正所谓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还请诸位给陈某行个方便,束手就擒,莫要伤了和气,可好?” 然而这句可好刚落音,同时陈行后负的双手做了个杀的手势! 玄甲军众人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弩箭齐齐射出,宫淳沁等人尚还未反应过来,黑雀之人便倒下一片! 宫淳沁目眦欲裂,怒吼道:“陈行,你不守信用,竟……” 陈行冷笑地打断他:“这叫兵不厌诈!宫淳沁你以为本少爷是在和你玩过家家吗?当我傻?若你会投降早就放下手中武器了!你等不过是在谋划逃跑路线罢了!” 不理会黑雀众人愤怒的眼神,陈行神色一变,满脸凶相道:“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否则杀无赦!” 吃过一次亏的黑雀等人哪儿还会再信陈行是在给他们时间思考? 寇重毫不犹豫,当即下令:“撤!” 而这一声令下,让原本就心惊胆战的黑雀杀手们当下四散而逃! 但以背示敌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其中大多数刺客都被弩箭射杀而亡,少部分则是重伤倒地不起! 陈行摇头叹息:终究是群见不得光的杀手,没有军人的胆气,若是换作玄甲军,拼死也得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本想着剩下的战场无需自己打扫,可扭头间却瞧见两道倩影。 其中一道倩影正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搀扶着另一道倩影抵挡步步紧逼的玄甲军与天鹰卫! 群虎环伺之下,两道雪白的身影显得尤为弱小,宛如待宰的羔羊般被围困当中! 至于宫淳沁等人早就跑得没影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好,谁还顾得上别人? “慢着!” 陈行一声令下,玄甲军与天鹰卫便停止了进攻,而是将两女团团围住! “呀!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山桑县的并蒂莲啊!”陈行佯装才发现两人,懊恼的走了上来道:“哟,这是怎么了?中箭了?” 小雪怒斥道:“滚开,谁要你在这里惺惺作态!” “小雪姑娘此言差矣,我怎么就……” 话音未落,看着大雪面无血色的模样陈行瞬间脸色一变。 如今大雪小腿处正在往外流血,想来是被弩箭射中,可身上并无中箭的痕迹,脸色为何如此惨白! 就在陈行还在猜想之际,大雪一声轻咳,一口鲜血自檀口喷出。 小雪见状美眸泛红,凄凉道:“姐姐,别怕,我带你杀出去!今日便是死,咱们也死在一起!” 说罢,一提长枪,就要冲杀! “你若是想你姐姐现在就去阎王殿报道,那就尽管动手!” 陈行的这句话令小雪枪势一顿,口中沉声道:“用不着你在这假好心!” 没有理会她的讥讽,陈行伸手朝王勉要来一颗保命的丹药,徒步迎向小雪! “小公爷!” “少爷!不可!” 众人见状纷纷出言阻拦! 陈行摆了摆手道:“无妨!” “别过来,你想做什么?”小雪警惕地看着陈行高举双手走上近前! “小雪姑娘,我这样你觉着陈某还能害你们不成?” “咳咳……小雪,放他过来!” “可姐姐,他……” “没事儿的,陈小公爷不是要取我们的性命!” 大雪明白,这会儿陈行若是想要杀自己姐妹二人只需一声令下,便能轻而易举的要了自己二人的性命,犯不着孤身犯险! 看着大雪惨白如纸的俏脸,陈行一把托起她的腰肢,让她的螓首躺在自己的臂弯处,一口咬掉瓶塞,顺手将瓷瓶中的一枚药丸倒出,抵在大雪的朱唇之上送入其口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又是一对并蒂莲,更是让人心生怜爱,折了哪一朵都叫人心生惋惜! 看着大雪逐渐平复的气息,脸上也渐渐多出一丝血色,陈行这才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只是怀抱着大雪的双手却始终不曾松开! 第188章 活下去 “不知祁将军突然召俺等前来所谓何事?”一名身高约莫八尺,虎背熊腰,留着一副络腮胡的将领瓮声瓮气道。 此人名为墨青,任麒麟军防守尉,正四品武职外官! 别看名字起的斯文,可其长相却与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十足的一个夯货。 在整个麒麟军中墨青虽只是个正四品,可他除了楚天宁一人外谁也不服,便是楚年行他都不放在眼中! 这人要是犯起浑,谁他都敢打,除了镇国公楚天宁能镇得住他,其他谁来都不好使!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与乞塔人打起仗来勇猛无比,所以大多数军中将领对他都敬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即便此刻算得上是手握半个麒麟军的祁连玉也是对他颇有几分顾忌。 “墨将军稍安勿躁,本将深夜唤诸位将军前来实则是为了城外乞塔军兵临城下一事!” 祁连玉佯装忧虑道:“如今乞塔人围困武宁城已有数日,京都回信迟迟不到,我军士气日渐衰败,急需一场硬仗来挽回颓势,不知诸位将军有谁愿意领兵出城?挫一挫乞塔人的锐气?” “俺去,老子一双宣花斧早就想砍了那群王八犊子的脑袋了!”墨青憨声喊道。 祁连玉微微点头不置可否:“除了墨将军以外,其余诸位将军都不愿领兵出战吗?难不成是怕了?” 此时一名儒将模样的将领脸色微变,立刻上前拱手道:“祁将军,如今京都那边尚未回信,大将军昏迷不醒,若是贸然出战,万一若是败了只会加重我军气势衰颓,得不偿失!末将以为应当遵循大将军先前的军令,谨防被乞塔人有机可乘!” 祁连玉轻抚胡须淡淡开口:“云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 而祁连玉身旁的环眼豹头将领却是冷哼一声道:“云逸,你若是怕了就安心的在军营中待着便是,老子愿意和墨将军携手出城会一会那些个杂碎!” “你……”云逸脸色涨红,可瞬间便强行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明白,这是巫亓想要激怒自己! 若自己着了道,岂不是遂了祁连玉等人的心愿了? 祁连玉见云逸欲言又止,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正如云逸所猜想的那般,他本想借着巫亓激怒楚天宁一脉的将领,再假意劝阻,设套让他们立下军令状,这样便可名正言顺的派他们出城迎敌! 至于回不回得来?那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了! 若是回不来倒也罢了! 倘若大败而归,正好借着军令状将他们军法处置! 如此一来,既能剪除楚天宁在麒麟军中的羽翼,又能让自己立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只是可惜啊!云逸为人太过谨慎,若是出言的是别人,这事儿也就成了! 不过,今日自己最终的目的并非是云逸,他们不过是顺手而为,不入套也无伤大雅! “祁将军,末将倒是觉着云将军所言在理,本就士气大跌,如今还强行出城应战,实属不妥,还望祁将军三思!” “季常胜,你这名字取得倒是挺霸气的,怎么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巫亓轻蔑一笑。 “巫亓,季某不过是为祁将军言明其中利害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季常胜,老子看你就是怂了!被乞塔人吓破了胆!若是怂了直说便是,反正又没让你上战场,你慌个球!” “巫亓,你放屁!你他娘才是怂包!” “闭嘴!” 祁连玉高声怒斥,二人瞬间闭口不言! “帅帐乃是议事之地,不是市井之流的菜市场,岂容你等在此吵闹!谁若再胡言乱语,自己出帐领二十军棍!” “喏!” 季常胜不甘心地应了一声,而巫亓正面露得意之色,挑衅着他! 咽不下这口气,季常胜刚要发作,却被一旁的云逸扯了扯,这才强忍怒意,扭头不去看巫亓! “祁将军息怒,属下以为这仗是要打的,但不能这么打!” “哦?不知房将军有何良策?” 看着房名贼眉鼠眼的模样,云逸心中顿时一沉。 房名本就是祁连玉的亲信,二人一唱一和想来早就已经商议好了,此时不过是在演戏给众人看罢了! “末将以为,此战不仅要打,还必须得打!” “为何?”祁连玉故作不解道。 “其一,正如祁将军所言,如今麒麟军军势衰退,急需一场硬仗来鼓舞军心,其二,我军常年与乞塔人交手,不敢说百战百胜,可也是胜多败少,这才能够死死压制对方多年,可眼下武宁城却一直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难免会让乞塔人猜测我麒麟军是否是军中出了问题,万一若是引得对方强行攻城,以如今麒麟军的士气,只怕届时这武宁城是守不住的,不仅如此,城破之时,这满城的百姓也将无一活口!” “嗯,房将军此言有理!不知该如何打呢?” “既然要战,那便得以雷霆之势横扫乞塔人,打出我军气势,令乞塔人心生畏惧,方才能够退兵而去!” 房名故作思索,面露迟疑之色道:“只是这领军之人选却不是普通将领可以担任的!” “哦?我麒麟军将领各个身手不凡,勇武善战,房将军何出此言!” 房名拱了拱手,佯装苦涩道:“如今麒麟军面露颓势,而无论是墨青将军亦或是巫亓将军,即便是祁将军您都无法胜任明日这一战!” 骤然间,云逸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想法! “房将军此话怎讲?” “回祁将军的话,此战是为了挽回麒麟军军心一战,既是为了挽回军心,那自然便需要一位够分量之人来充当主心骨,而担任这主心骨之人不单单是只会领兵作战,还需能够提起因大将军昏迷而衰败的士气!” 房名此话一出,其司马昭之心,已然路人皆知! 楚天宁一脉的将领个个面露愤慨之色,双手捏得咯吱作响! “原来如此!” 祁连玉故作恍然大悟道:“不知何人可胜任?” “属下有一绝佳人选!” “何人?” “麒麟军校尉楚年行!” 这话一出,帅帐中不少人楚天宁的心腹将领都恨不得杀了他! “哦?为何?” “众所周知,大将军继陈老国公之后便一直统率麒麟军坐镇边陲多年,称得上是麒麟军的主心骨,而今却一直昏迷不醒,这才令众将士心生颓意,若是此时由大将军之子楚校尉站出来领兵出战,不仅能够重振军心,还能祛除众将士因大将军昏迷不醒而笼罩在头顶之上的阴霾,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房名微顿片刻后接着道:“况且,虎父无犬子,楚校尉自打入伍便一直跟随在大将军身边,又常年待在麒麟军中磨练,耳濡目染之下想来也是深得大将军真传,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是胜多败少,再者说,豫州一战中不难看出楚校尉深得大将军精髓,所以末将以为,楚校尉乃是不二之选!” “房将军此言在理!” 祁连玉拍手称赞道:“那便传令下去,明日命楚年行领兵五千,出城迎敌!” “五千?” 云逸大吃一惊,要知道武宁城外如今可是有着二十五万乞塔大军虎视眈眈,让楚年行领兵五千出城作战,这与送死何异啊! 云逸强忍怒意,咬牙开口道:“祁将军,五千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是啊!年行才多大?如何能够单独领兵这般大的战事?” “就是,往日小规模碰擦也就罢了,可眼下这是大军压境,五千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祁将军三思啊!” “就是,还请祁将军三思!” 一众楚天宁心腹纷纷出言劝阻。 祁连玉眼眸微冷,沉声道:“乞塔二十五万大军不过是做做样子,真若是大举攻城本将自会派兵救援,难不成诸位将军以为本将是在坑害镇国公之子不成?” “可……” 云逸还想说什么,便被祁连玉不耐烦的打断道:“年轻人多历练历练不是坏事儿,若不经历战场洗礼,往后镇国公如何放心将麒麟军交至楚校尉手中!” 不待众人继续开口,祁连玉便拍板定案道“好了,诸位将军不必多言,本将心中有数,都散了吧!传令兵,通知楚校尉,明日领兵五千,出城迎敌!” “喏!” 出了帅帐,云逸与一众老兄弟均是面色难看! “他祁连玉怎么敢派楚小公爷领兵出战,万一出了事儿,他就不怕大将军醒来之后找他算账吗?” “这老王八我瞅他就没安好心!” “此贼当杀!” 而云逸突然一愣,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祁连玉为何会如此有恃无恐敢派楚年行出兵,除非……除非祁连玉知道大将军永远醒不过来!那他又如何笃定大将军醒不过来?唯有一种可能…… 越想越心惊,细想之下云逸冷汗都下来了,当即脸色大变,招呼都来不及同众人打一声,便匆忙朝着大将军所在的营帐狂奔而去,这会儿楚小公爷应该正在照看大将军才是,必须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小公爷,否则麒麟军要乱啊! “云叔叔,你怎么来了?” 看着慌张掀帘而入的云逸,楚年行双眼布满血丝问道。 显然为了照顾楚天宁,他已经好久没睡好了! 云逸急切道:“刚才祁连玉召集我等入帅帐议明日出城迎战一事!” 闻言楚年行眉头微皱:“不是说好等京都回信吗?” “我想他恐怕是等不及想要麒麟军的兵权了!” “不用管他,他若是想要出战,便让他去吧,让叔伯们别接这个差事就是!”楚年行揉了揉眉心道。 “可……这……他……” 见云逸吞吞吐吐,楚年行心中似是有不好的预感道:“难不成是哪位叔伯接了这个差事?” 长叹一声,云逸便将先前帅帐议事一事娓娓道来。 听完之后,楚年行半晌没说话。 可身边的朱宏却是勃然大怒:“祁连玉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如此行事?小公爷不过是校尉,上面那么多参将、裨将不选,非得选小公爷?还只给五千麒麟军?这不是诚心想害死小公爷吗?娘的,有本事让他自己领五千麒麟军,看他敢不敢出城迎敌!” 云逸刚想开口,却被楚年行瞥了眼帐外晃动的人影,连忙抢先一步道:“云叔叔,无妨,我领兵出战便是!” “年行,你糊涂啊!他祁连玉根本就没安好心,若是万一……” “云叔叔,若是侄儿不领兵便是违抗军令,未战先怯不说,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其下场不言而喻,领了兵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祁连玉只给五千人啊?城外那可是二十五万乞塔大军,说是猛虎群狼都不为过,乞塔人可不是油菜花随你宰割!便是站着不动让你等砍,都得砍卷了刃!” 云逸一咬牙低沉道:“不如年行你走吧!让朱宏护着你出营,就说担心大将军病情,回京都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救治!” 楚年行苦笑着摇头:“云叔叔,他祁连玉都敢如此明目张胆说这话了,想来定是早有预谋,又岂会没有防备让我出营?若是被抓着了,未战先怯的帽子扣下,我也是一死,还会连累我镇国公府满门!” 冷静下来的云逸也是想通了其中的险恶,不由得大声咒骂:“祁连玉这鼠辈好生歹毒!明摆着用阳谋来逼年行你去送死啊!” “云叔叔不碍事的,只是若我领兵出城之后,还请云叔叔照看好我父亲,我怕祁连玉不单单只是为了让我去送死!” 说到这,楚年行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担忧。 “放心,有我在,大将军不会有事,可……” 云逸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啊!若是你出了事儿……这……这……让我如何同大将军交代!” 楚年行洒脱一笑:“我若战死,也是为国尽忠,全了我楚家忠勇的名声,再说了,放心吧,云叔,我命硬着呢!” 待到帐外人影消失,楚年行压低声音,面目狰狞道:“云叔,若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记得将我真正的死因传回凉国公府,我陈哥和嫂子定会替我报仇,我便是死,他祁连玉一家也得替我陪葬!” 云逸知道楚家与陈家的旧事,也明白两家交情匪浅,自然相信陈行会替他报仇! 可楚年行说陈行会替他报仇自己懂,但这嫂子是何人?也没听人说凉国公府的小公爷成亲啊! 倒是有传闻他在京都的雨露阁中纳了个女校书为妾! 若是陈行在这必然要捶胸顿足仰天痛骂一番:哪傻逼造谣?毁我名声?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祖宗诚不欺我! 不过云逸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好,若是年行你有个三长两短,云叔一定把话传到,但……记着,若有可能,一定要活下去!” 不是云逸等人不敢替楚年行报仇,而是若麒麟军内乱,这武宁城的百姓危矣,大商危矣! “放心吧,云叔,我晓得!” 第189章 虎父无犬子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空气中尚还泛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武宁城上一名麒麟军的士卒揉了揉猩红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朝城下看去! 可下一刻,他一脸惊惧,拿起一旁的鼓槌,手忙脚乱地朝着身边的军鼓擂去! “咚咚咚” 沉闷的故鼓声,在这一刻犹如夺命符般催促着麒麟军中的每个人! 楚年行神色漠然的站起身,提起刚擦拭好的马槊,步履沉重的朝着营帐外走去。 他早就醒了,亦或者说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只是反复擦拭着自己的盔甲与马槊,等待今日的一战! 只是没想到,这一战来得这么早! “耶耶(父亲),为何今日这般早,他们武宁城已经数日高挂免战牌,想来是怕了我们乞塔的勇士,今日无非又是白跑一趟!” 说话的男子年岁不大,瞧着约莫二十岁上下,脖子上挂着不知是由什么兽骨串成的挂串,长相粗犷,两鬓各留一绺头发,垂至双肩,别处的头发则全部剃了个精光,乍一看,几乎整个乞塔军都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只是留头发的位置不太一样! 被称为“耶耶”的正是乞塔国的王,耶律只骨! 此人面显狠戾,左脸上还有一道自眉骨延伸至下巴处狰狞可怖的伤疤。 传闻这是当年耶律只骨为了争夺乞塔王位,亲自带兵沿着毡帐,一路杀到了他的父亲,也就是当年乞塔王的捺钵(王的御帐)处,最后手起刀落斩杀了乞塔王,提着人头走出了捺钵! 实则这道伤疤是当年乞塔王对他残忍虐杀了乞塔平民的惩罚,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了那次的弑父篡位之举! “夷奴,今日不会白跑一趟的!总要有人为阿宝瑾的死付出代价的!” 似是想起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耶律阿宝瑾,耶律只骨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可当看到武宁城高耸入云的城墙之时,面容再次变得凶狠! “耶耶,阿宝瑾的死,夷奴心中深感悲痛,所以还请耶耶放心,今日无论是谁,夷奴都会将他挫骨扬灰!” 骑在马上的耶律夷奴深深地垂下头颅,右手手掌紧贴心脏部位行礼道。 “嗯,身为大哥,没有教导好弟弟们,你确实该为阿宝瑾的死承担一部分责任!” 耶律只骨饶有深意的瞥了眼低垂着脑袋的二儿子耶律术那,嘴角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笑容! 若是这张笑脸被耶律夷奴看见了,恐怕他魂都会被吓没了。 这正是他父亲耶律只骨杀人前一贯的笑容! 突然武宁城内传来惊天的号角声,伴随着号角声响起,巨大而又沉重的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楚年行身穿麒麟军特有的制式甲胄,手提一柄闪着寒芒的马槊,威风凛凛地坐在马背上,其身后跟着一群骁勇善战的麒麟军! 只是他们的眼底却没有了往日的精光,反倒是有着几分暮气与绝望! 当城门完全打开之际,楚年行双腿微微一夹马肚,口中轻呵一声,坐下骏马缓缓朝着耶律只骨的方向前行。 待到众人全部出城,武宁城的大门轰然关上,溅得尘土飞扬! 这城门一关,便如阴阳两界相隔,死人进不去,活人出不来! 楚年行听到这沉重的关门声,身躯轻颤,可依旧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驾马前驱,直到双方相距数百米开外,这才勒紧缰绳,沉声呵道:“耶律只骨,尔等蛮夷不好生窝在荒凉之地,竟敢犯我大商天威,今日尔等必死!” 陈行说过,输人不输阵,即便是败了,嘴巴上也得占点便宜,故而楚年行一直谨记在心! 耶律只骨尚未开口,只听耶律夷奴轻蔑道:“楚年行,你也配同我王说话?你等商人数日高挂免战牌,俱不与我乞塔勇士交战,莫不是怕了?若是如此,你等只需大开武宁城门放我等直取京都,回去学那女儿家奶孩子即可!届时我王拿下大商都城,念在你今日开门之功也会让你接着做你的小公爷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众乞塔士卒听到耶律夷奴之言,也是放肆大笑! 楚年行握紧手中马槊,面色阴沉:“耶律夷奴,逞口舌之快非武将所为,不如你我二人阵前一战如何?若本将胜了,你等自行退去,若本将不幸战死,这城门本将也没机会护住,到时候你们大可以自行攻打!” 耶律只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儿,双手交叉搭在马背上轻笑道:“楚小公爷算盘打的倒是如意,你赢了便让我退兵?一场斗阵就想换我数十万乞塔勇士白跑一趟,楚年行,你的命不值这么多钱!” 楚年行沉默不语,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却一刻也不敢松开。 “当然,本王也不是不通晓情理之人,陪你玩玩又如何,全当是敬重楚天宁的为人了,此战若你胜,本王许诺一日之后再来攻城!若你败,今日武宁城军民,皆得为我儿阿宝瑾陪葬!” “好!” 楚年行应了一声,就要策马上前。 “小公爷!” 朱宏面露担忧抓住楚年行的缰绳道:“谨防有诈啊!不如让末将前去斗阵!” 摇了摇头,楚年行苦涩一笑:“你以为今日他祁连玉会容得我回去?便是你死,也不过是黄泉路上多个搭伴的,可若是我死,或许他祁连玉尚存人性,会开门接你等回城!” “可是……” 楚年行轻轻地拍了拍朱宏的手,将他的手掌挪开道:“若是以我一人之死,能换得你等安然进城,用陈哥的话来说,这笔买卖血赚不亏,可倘若祁连玉毫无人性,朱宏,你且记好,领着弟兄们一路朝马栏山突围,绕过马栏山,直插西戎腹地的巫祁山,攀过巫祁山便是莫沙城了!皆是你们就安全了!” 楚年行略显悲凉道:“也许这一路上会死不少兄弟,甚至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到莫沙城,可也好过被乞塔人虐杀致死!明白吗?” 朱宏虎目含泪:“小公爷,咱们和这群乞塔人拼了便是,横竖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还有得赚!” “胡闹,你等本就是祁连玉针对我而被牵连进来的,留着有用之躯替我报仇也好过被人当牛羊宰杀在这!你若不听军令,领着兄弟们送死,到了阎王爷那儿我也得再斩你一回!” 朱宏咬牙沉声道:“末将遵令!” 楚年行欣慰道:“去吧,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做好准备!” 言罢,楚年行马槊拖地,面容冷峻地来到早已等在阵前的耶律夷奴面前。 “怎么?遗言交代完了?” “耶律夷奴,难不成你就只有这张嘴能说会道?” 耶律夷奴眼眸一冷,口中怒道:“好胆,死来!” 话音刚落,耶律夷奴驱马向前,一对八棱亮金锤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对着楚年行当头砸下。 楚年行一抖缰绳,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的赴死之色,挥舞着手中的马槊迎了上去。 两人瞬间战在了一起,兵戎交错,火花四溅,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生死之间拼的就是那胸膛内的一股胆气。 二人几番交手下来,谁也没讨着半分便宜。 耶律夷奴和楚年行互拼一招,各自马匹退后几步,重新摆好了架势。 令耶律夷奴没想到的是,虽然楚年行瞧着面红齿白,长相柔弱,可力量和武艺却与长相不符,竟能与自己硬拼数个回合,心中也是大感佩服,不禁收起了轻视之心! 棋逢对手这个词或许用在这里不恰当,但能够体现出耶律夷奴此刻兴奋不已的心情! 在耶律夷奴看来,喜欢单方面虐杀那是弱者所为,强者更欣赏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想到这,耶律夷奴眼前似是浮现出多年前那道傲然挺拔的身影,以及他那双睥睨天下的星眸。 “本将陈武成,念你年幼,今日饶你不死,如有不服,尽管来战!” 那一次是自己第一次输在斗阵上,也就是在那一刹那,耶律夷奴将陈武成视为毕生的对手,整日苦练。 虽说后来每次都惜败于他,可自己能感觉到,与他的差距正越来越小,终有一日自己也能饶他一命! 只是再听闻之时,已是他陈武成身死之事。 那一夜,气得他狂砸捺钵中的物器泄愤,后来更是手持双锤孤身一人将马栏山内的猛兽杀了个遍! 回过神来,耶律夷奴微微摇头,即便过去多年,那道飒爽英姿(这个词其实男女都可用,只是现在多用于女子身上)依旧会时常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可惜了,如此勇武之人,却死在阴险小人的手中,这大商,该亡! 而与耶律夷奴不同,楚年行这会儿握着马槊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几次硬抗双锤,令他的虎口处早已被震得肿胀泛红,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挫伤! 这耶律夷奴的实力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强上几分,而且观他气息平稳,表情淡然,似乎还未动用全力! “痛快!”耶律夷奴一抹脸上的汗珠,对着楚年行道:“这天太热,容我将衣裳脱了,与你再战!” 说完也不理会还僵在原地的楚年行,自顾自的策马回去,随手便将身上的甲胄悉数卸下,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壮硕肌肉,再次返回阵前! “楚小公爷不热?” 楚年行微微摇头! 耶律夷奴豪迈一笑道:“若你能生在乞塔,我耶律夷奴必定与你结拜成安答(兄弟)!只可惜你是商人,你们商人诡计多端,总是喜欢阴戳戳的害人!” 见楚年行并不搭理自己,耶律夷奴也不生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只是你这身后的几千袍泽可就惨了,以我耶耶的性子,恐怕不会有好下场,若是楚小公爷能够转投乞塔王的麾下,我可保你们活命!” 嗤笑一声,楚年行面露不屑:“耶律夷奴,我劝你不要枉费心机浪费唇舌了,我镇国公府从上到下就没出过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今日便是死,我楚年行也是死得其所,为国尽忠!” 耶律夷奴摇了摇头:“用你们商人的话这叫愚忠,堂堂一个帝国竟由一位女子掌权,这在我们乞塔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强者为尊,在草原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难不成你比你父亲拳头大,你还能杀了他不成?”楚年行撇了撇嘴。 想了想,耶律夷奴点了点头:“若我的势力比我耶耶强,自然会取代他,能引领乞塔走向更强盛的道路,有何不可?” “愚昧不堪,罔顾人伦的禽兽!多说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言毕,楚年行挥舞着手中的马槊,笔直的朝着耶律夷奴心口处刺去。 后者面露兴奋,也是拍马迎上,二人瞬间再次战成一团! 武宁城上,云逸与季常胜等人都为楚年行捏了一把冷汗。 常年与乞塔人打交道,城下之人他们自然认得,耶律夷奴,乞塔王的大儿子! 其勇武在乞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麒麟军多次交锋中更是不避斧钺,身先士卒,令不少麒麟军将领都心生畏惧。 而耶律夷奴的凶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曾在一次小规模碰擦中,一名麒麟军的参领瞧不上耶律夷奴,扬言与其斗阵。 这参领在麒麟军中论武力也是排得上号的,能做到麒麟军从四品参领一职,又岂是沽名钓誉,虚有其表之人?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与耶律夷奴斗阵时,被其两锤震杀当场! 自此耶律夷奴的名字便在麒麟军中传开了,大商军营中也知道乞塔有这么一位凶名赫赫之人! 如今的麒麟军中,恐怕也只有墨青能跟他斗上几个回合,勉强不落下风! 而纵观这么多年以来,年轻一辈的将领中能堪堪压制住耶律夷奴一头的,只怕唯有那位英年早逝的凉国公府之子陈武成,陈大公子了! 奈何天妒英才啊! 而眼下楚年行对上耶律夷奴,能够活到现在已是万幸! 云逸尚在缅怀之际,却被一旁的季常胜一声惊呼打断了回忆。 待定睛看去,城下一幕令他目眦欲裂,口中悲呼出声。 只见接下耶律夷奴一记重锤的楚年行双肩微颤,几欲握不住马槊,趁着这个空隙,耶律夷奴一脚踩在马背上,高高跃起,坐下马匹却禁不住他这一踏,轰然倒地,其手中的一只八棱亮金锤也在此时狠狠砸向楚年行! 楚年行见状立刻横举马槊抵挡,兵器交错,瞬间爆发出一声炸响。 可下一秒耶律夷奴嘴角露出一抹残忍而又戏谑的笑容,只见其抡起右手的金锤挟千钧之势猛然击在左锤之上,硬生生砸断了楚年行胸前横档着的马槊。 然而金锤去势不至,直至将楚年行胸口盔甲砸出了个凹陷,才堪堪停住! 楚年行也因这势大力沉的一记被耶律夷奴锤翻下马,口中鲜血喷洒而出! 似是感到主人受伤,楚年行胯下骏马高声嘶鸣,抬起前足便朝着耶律夷奴猛然踏下。 后者面露不屑,丢下双锤,双手握住马蹄与之角力。 突然耶律夷奴手臂肌肉隆起骤然发力,一个横抡重重将骏马摔倒在地,烟尘四起! 不待骏马起身,便又是一拳砸向马头,一拳接着一拳,直至骏马口鼻出血再无半点气息这才收手! 同一时刻,乞塔军方向纷纷高呼“夷奴巴特(勇士的意思)、夷奴巴特!” 享受着胜利带来的荣耀,耶律夷奴面向乞塔军,高举双手,接着右拳猛击胸膛,口中发出类似兽吼般的咆哮。 这是炫耀,象征着猎物被自己征服! 而朱宏身后的五千麒麟军眼中绝望之色更甚! “祁将军,楚校尉恐怕不行了,还是赶紧派兵出城接应吧!”云逸连忙单膝跪地出言恳求道。 “莫急,有朱宏等人在,还不到时候!”祁连玉轻描淡写道。 “可……” 云逸还想说什么,巫亓却冷声道:“如今楚年行阵前斗阵战败,士气提不上来不说,云将军还有脸开口替他求情?” 云逸忍受着巫亓的讥讽,并未与其争辩,他怕,怕自己开口对方更不会出兵相救! 城下的朱宏见耶律夷奴拾起双锤渐渐逼近楚年行,当即顾不得别的,连忙催马上前。 可他这一动,乞塔军便坐不住了,说好的斗阵,竟然还车轮战,大商之人果然奸诈无比! 这斗阵一事,便如签了生死状,即便死在阵前也无人会替你叫屈,更不会有人援助! 耶律夷奴见朱宏策马而来,随即停下脚步双眸微眯,沉声道:“怎么?你们大商之人如此言而无信?” 朱宏压根就没打算理他,连忙翻身下马,扶起楚年行关切道:“小公爷,小公爷你怎么样?” 见对方不理睬自己,耶律夷奴心中火气大盛,单锤直指朱宏,逐步逼近道:“商人,报上名号!”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根冷箭竟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城下的耶律夷奴射去! 眼看就要射中耶律夷奴,乞塔军中一根箭矢后发先至,力道之大将武宁城上的冷箭当空折断! 耶律夷奴冷汗直冒,气得他举起双锤对着楚年行与朱宏砸下,口中更是勃然大怒道:“兀那商人,好不知羞,竟行如此卑劣之事!今日就拿你俩祭我乞塔王旗!” 云逸也是心中一惊,连忙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松开弓弦的祁连玉。 这一箭看似救援,实则是怕楚年行死不透啊! 可眼下祁连玉名义上掌握着麒麟军的军权,楚天宁这一脉被压制得死死的,若有异动,只怕会迎来祁连玉雷霆之势的血洗! 死,他们不怕,可大将军怎么办? 皆是一封奏书,说自己等人勾结乞塔叛乱,被其镇杀,远在京都的家人只怕也要共赴黄泉,尤其是镇国公府,自此就要背负上令人不齿的骂名了! 眼看双锤即将落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宏右手突然朝着耶律夷奴扬起一把沙尘,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趁着耶律夷奴双眼被迷,一把拎起楚年行翻身上马,口中高喝出声:“随本将突围!” 眼见城门紧闭,五千麒麟军也深知回城无望,抱着必死之心,跟随在朱宏身后朝着马栏山的方向冲去! 耶律只骨眼底闪过一丝嗜血之色,高扬起左手轻声道:“除了楚年行,其他人一个不留!” “喏!” 一场血腥的屠杀,就此在平原上展开…… 第190章 噩耗 城墙之上看着拼命杀出重围的朱宏等人表情各异,季常胜等人自是心惊胆战,恨不得出城接应,而反观祁连玉几人则是嘴角泛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回过神来的云逸满脸悲愤地抽出腰间长刀直指祁连玉,而巫亓早就在一旁等着他了,佩刀也悍然出鞘,只听“当”的一声,云逸手中长刀已被拨至一旁。 “放肆,云逸,难不成你是要以下犯上,刺杀祁将军吗?” 没有理会巫亓的栽赃,云逸赤红着双眼,眼中满是怒火:“祁连玉,你是想害死小公爷不成?” 祁连玉摆了摆手,示意巫亓收起长刀,随后扭头对着云逸面容佯装错愕道:“云将军何出此言?本将见楚小公爷危在旦夕,情急之下才出手逼退耶律夷奴怎么就是要害死他?说话可得讲证据!” “你……” 刚想驳斥,却被身边的季常胜拉了拉衣袖,云逸这才冷静下来,收敛好怒意,恨声道:“祁连玉,莫要将旁人当成傻子,是与不是个中缘由自是有明眼人看得清,你安得什么心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待大将军醒来,我看你如何同他交代!” 言罢,云逸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城楼下走去。 想起楚年行临战前的嘱托,云逸如今只能将楚天宁照顾好,若是连楚天宁都遭了毒手,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战死的袍泽! “常胜,派一队斥候出城,顺着朱宏突围的方向搜寻,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喏!” 城楼上看着云逸等人离去的背影,祁连玉心中舒畅之意无以言表。 “祁将军,接下来需不需要将云逸他们……” 话未说透,但巫亓比划的手势祁连玉比谁都清楚。 微微摇头,祁连玉淡淡开口:“无妨,没了楚天宁这根主心骨,云逸等人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武宁城危机尚未解除,留着他们还有用,况且,王爷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武宁城,而非残壁断垣!” “喏!” “对了,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传回京都,就说楚年行面对乞塔大军对陛下的污言秽语,不顾劝阻愤然领兵出城迎战,不幸中了埋伏,拼命朝着马栏山的方向杀出重围,如今恐怕凶多吉少!” “将军,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他楚家忠勇之名!”巫亓面露不解的问道。 祁连玉横了他一眼冷漠道:“不然如何?你还想着栽赃楚家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麒麟军这么多将领都看着,你当本将是白痴,还是当他们是瞎子?聋子?这人都死了,名声给他留好些,说起来也算是袍泽一场,哈哈哈!” “还是将军思虑周全,属下这就去办!” …… “馨玥,在想什么呢?” 赵平定看着坐在庭院之中,一手拖着香腮,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石桌上的茶几,傻愣出神的赵馨玥,轻声唤道。 “啊!没什么,就是想些琐事!” “琐事?”赵平定眉头上扬,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可是想楚家那小子?不如明日哥哥替你上门同楚家老太君说道说道?” “哥,你胡说些什么呢!人家才没……才没有想那二傻子呢!” 似是被戳中了心思,赵馨玥羞红着俏脸,使劲跺了跺脚! “行了,给哥倒杯茶,口渴了!” “要喝自己不会倒啊!” 说归说,赵馨玥还是拿起茶壶为赵平定倒了杯茶水! 正欲递给他之际,突然赵馨玥身边的丫鬟神色惊慌地跑进小院道:“不好了,不好了!” 赵平定剑眉拧成一团,语气略微不满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丫鬟来不及告罪便开口道:“奴婢刚刚路过前厅,偶然听见老爷与人交谈,说是楚年行小公爷为替陛下出气,独自领兵迎战乞塔人,深陷重围,眼下……眼下……” 丫鬟瞧了眼赵馨玥惨白的脸庞没敢再说下去。 “说!”赵平定冷喝一声。 “眼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丫鬟闭着眼说了出来。 “啪” 赵馨玥手中的杯盏应声而碎,茶水洒了一地! 不等赵平定开口,赵馨玥美眸一闭就朝后倒下,幸亏赵平定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这才免于摔倒在地。 看着怀中双眸紧闭,一张俏脸毫无血色的赵馨玥,赵平定一边心中默念,一边朝着她的闺房走去。 “楚年行,你可别死了,否则便是到了阎王爷那儿我也得将你拉回来!” …… 远在镇国公府的一众女眷,如今早已泣不成声! 王承瑞神色哀伤的劝慰道:“老太君,还请莫要担忧,陛下已经下令兵部从附近州军调派人手前往武宁城搜寻楚小公爷,想来小公爷吉人自有天相,必会逢凶化吉的!” “多谢陛下费心了,楚家如今突遭厄难,就不留王公公用膳了!” 听出来楚荣氏心力交瘁,王承瑞拱了拱手道:“还请楚老太君保重身体,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海棠,送送王公公!” “喏!” 待王承瑞走后,楚荣氏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愤,一口鲜血喷出,晕死过去。 “婆婆!” “老太君!” …… 嘤咛一声,赵馨玥幽幽转醒,看着床榻边的赵平定,艰难开口道:“哥,年行他……他……” 赵平定如何不知自家妹妹要说什么,轻拍着她的手背宽慰道:“放行吧,他会没事儿的!” “那楚家呢?” “应当是知道了,我刚派人去打听了,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人刚从镇国公府里出来,而且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的!” 赵馨玥双眸失神地看着屋顶,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哥,年行是木讷了些,但绝不是莽撞之人,又被楚国公带在身便悉心教导多年,怎么会被乞塔人激了几句就贸然出兵呢!” 赵平定神色复杂,曾经身为将领的他对这里面的圈圈绕绕自然要比赵馨玥清楚,可没有证据的事,你说了别人也不会听,即便大家心里都有数,却也会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哥知道,只是想不通,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逼迫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出城迎敌?” 赵馨玥挣扎着起身靠在床榻上,抓着赵平定的手激动道:“哥,你说年行他会不会还活着!” 赵平定身子微微一怔,想要说什么,可又不忍心,只得叹了口气道:“会的,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活着的!” 想要活着?谈何容易?莫说乞塔精兵强将的追杀,便是乞塔人对他们不管不顾,这五千都补给就是一大问题,想要活着回到大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二十多万大军压境,区区五千人就想要逃出包围圈,除非乞塔人都是废物,否则…… 似是想起什么,赵平定表情一愣,随即面露古怪地看向赵馨玥。 “哥,怎么了?” “没什么,哥先出去帮你打听打听!”说完便飞快地跑回赵公铖的书房。 赵公铖虽然只是个文臣,可他赵家是五姓世家,珍藏的东西数不胜数,一个舆图而已,还是有的! 铺开舆图,对锦州毫不陌生的赵平定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武宁城,开始推演当时楚年行战败后所遇到的困境,手指一直沿着舆图上所画的山脉、水流移动。 当看到马栏山时,赵平定脑海中精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连忙收好舆图就朝着门外跑去! 楚年行是死是活对赵平定而言无关紧要,可赵馨玥是自己的亲妹妹,若是因为这事儿哭坏了身子,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得心疼死! 而如今能够帮助到他的整个京都只有一人! …… 破旧的道观中,天露道人双腿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 赵平定忽然闯了进来,低声喊道:“师傅!” “平定来了!坐!” 赵平定身为一名武将,后来又行走江湖,自然是没世家子弟那么多讲究,随意便挑了个蒲团坐下。 “武宁城一事,你做的很好!王爷很欣赏你!” “弟子不敢居功,一切都是师傅与王爷谋划的好!”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须溜马了?” “弟子实话实说罢了!” 天露道人斜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前来找为师可是为了楚家小子的事儿?” “弟子不敢欺瞒师傅,确实如此!”赵平定恭敬地答道。 “平定啊,不是为师不想帮你,而是楚家小子这会儿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啊!” “师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露道人没有答话,而是起身对着道观外的一株即将枯死的大树道:“看见那棵树了吗?知道为什么都快枯死了为师也不救它吗?” 赵平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微微摇头:“还请师傅明示!” “别看这棵树尚有枝叶,但它从根部已经开始溃烂,又无新芽接替,枯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所以,明白了吗?” 闻言,赵平定神色一凛,他听懂师傅所说了,简而言之六个字概括:镇国公府完了! 诚然,正如天露道人所言,楚天宁如今昏迷不醒,想来大概率是醒不过来了,而楚家唯一的继承人眼下也是凶多吉少,镇国公府这个门楣也就只能传到这一朝了! 见赵平定沉默不语,天露道人淡淡开口:“即便楚年行还活着,王爷也不会出手相救,这是为了皇室好,也是为了陛下好,大商已经有了一个凉国公府了,绝不能再出现一个镇国公府,你明白吗?” 赵平定心中了然,与麒麟军不同,玄甲军可谓是一言堂。 甚至说整个玄甲军是陈世忠的私兵都不为过,玄甲军的一众将领只认陈世忠,不认兵符! 而女帝当初为了节制镇国公手中的权利,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第二个陈世忠,这才将麒麟军统帅的权利打散,不至于让楚天宁一人独掌大权! “师傅,弟子明白!只是……” 赵平定还想开口,却听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只是什么?是可惜镇国公府一脉,还是觉着自己作为五姓世家之一的赵家,将来也会有鸟尽弓藏的一天?” 声音不大,却直指人心! 赵平定眼眸一寒但却转瞬即逝,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那个疯子! “臣赵平定见过安宁公主!” 秦若琳没有理会赵平定,而是来到天露道人身边撒娇道:“师傅,你猜猜看徒儿给你带了什么来!” 天露道人的鼻尖在空气中微微嗅了嗅,突然双眼放光,语气激动道:“是望月楼的桂花酿!” “正是!” “快快快!快拿给为师尝尝!” 天露道人迫不及待的朝着秦若琳身后抓去,后者足尖轻点,身形飘然躲开,面露狡黠之色道:“师傅,莫要急啊!想喝桂花酿倒不是不可以,但您得拿东西来换!这可是徒儿大清早才排队买着的!” “你这丫头!”天露道人笑骂道,随即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忽然面露苦涩,自己身上竟什么小玩意儿也没了! “哎呀,那真不巧了,这桂花酿师傅今日可是无福消受了!” 说着作势拔开瓶塞,瓶口微微倾斜,一时间桂花酿竟撒出去些许,看得天露道人抓耳挠腮,心疼道:“祖宗,小祖宗,你要什么就直说,可别糟践了桂花酿啊!” “哎呀,瞧徒儿这记性,刚刚不巧走神了,洒了些出去,师傅莫要怪罪!” 秦若琳这才将瓶塞重新塞住瓶口,语气略带调皮道:“可是师尊,徒儿没想好要什么,你说怎么办?” 天露道人身形一闪,秦若琳手中的桂花酿眨眼间消失不见,气得她直跺脚! 痛快地灌了口酒,天露道人这才笑眯眯道:“行了,为师知道你俩都是冲着楚家那小子来的!王爷的意思我也传到了,你们师姐弟二人就莫要难为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哼!”秦若琳嗔怒道:“喝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喝,迟早一天醉死在这破道观,看谁替你收尸!” 听到这话,天露道人嘴角淡然一笑:“王爷的话我是带到了,只不过呢……” 一听这话,秦若琳瞬间换上一副面孔,对着天露道人笑道:“我就说师傅怎么会是那种冷酷无情之人呢!” “丫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师傅一定是听错了!” 赵平定全程一言不发,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潘卓文,把东西拿进来!” 随着秦若琳一声令下,道观外的潘卓文连忙命人进来搭建了个简易的桌案,上面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师傅,有酒岂能无肉,这是望月楼的招牌最醉虾、这是……” 天露道人吞咽了口口水道:“你这丫头怕是早就算到了吧!” 秦若琳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嫩白如葱的手指把玩着一缕青丝道:“我想借师傅的令牌看看!” 听到这话,天露道人一个激灵,刚伸向菜肴的手立刻缩了回来,神色警惕道:“你看令牌做什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当然知道那令牌不是闹着玩的,皇叔养了那么多江湖高手为他打探情报,我就是想看看长什么样!” 说着一把搂住天露道人的胳膊晃荡道:“师傅,你就给我看一眼呗,我又不拿走,只是在你这里看看!再说了,您武功这么高,我想拿走也没机会啊!” “这倒也是!”天露道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可还是警惕道:“先说好,只能看一眼啊!” “知道,知道!”秦若琳笑逐颜开道:“来,师傅,徒儿替你夹菜!” 可天露道人刚掏出令牌,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指着秦若琳道:“死丫头,你给师傅下……下……” 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秦若琳吐了吐丁香小舌,歉意道:“师傅对不住了,徒儿也不想这样的!” 随即掰开天露道人的手掌,将拿来的令牌抛给赵平定,语气冷漠道:“拿着这枚令牌,去莫沙城的天兴当铺找他们掌柜,让他安排人手与你一同去巫祁山接应楚年行回京都!” “你怎么知道楚年行会朝巫祁山逃亡?” 赵平定有些错愕地看着秦若琳,不明白这个疯子为什么要帮自己! 没有回答赵平定的疑问,反而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等师傅醒来咱们谁也走不掉!” “哦哦!”赵平定连忙应了一声,就朝着道观外跑去。 临到门口,赵平定咬咬牙对着秦若琳躬身一礼:“多谢师姐相助!” 秦若琳没有回头只是轻“嗯”了一声。 只是此刻秦若琳那张不输秦若澜的俏脸尽是绯红之色。 “潘卓文!” “属下在!” “将我师傅抱上床后赶紧离开!”秦若琳焦急道。 “殿下,您不是说这药能够令一般人昏迷三天吗?”潘卓文不解道。 “昏迷不醒”的天露道人听到这话,嘴角猛地一抽! “可我师傅他不是人啊!哦,不对,不是一般人,赶紧的,别废话,若是我师傅醒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待一切忙完之后,秦若琳这才对着床上的天露道人拜了又拜:“师傅莫怪,弟子也是为了师弟着想,您若是醒了没地方撒气,就去打师弟吧!” 说完提起裙摆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等二人走后,天露道人这才起身提着桂花酿来到桌前边吃边骂道:“这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不怕真把老道我给药死啊!不过,这醉虾还挺好吃,这藕饼也不错!” …… 第191章 大雪满刀弓 “杀!” “追上去,一个不留!” “哈哈哈哈,不要跑!” “将他们赶到一处去!” “看我一箭双雕!” 乞塔人的铁骑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着整个平原! 他们的叫嚣声在马背上回荡,如同野兽的咆哮,令麒麟军心生恐惧! 他们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每一次挥舞都似乎带着无尽的杀意。 然而,这些乞塔人却并不急于将麒麟军斩杀殆尽。 他们肆意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每一次刀刃的落下都巧妙地避开了麒麟军士卒的要害部位。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着一丝戏谑与残忍,宛如猛兽在逗弄着弱小的猎物,看着它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仿佛在享受着这场狩猎游戏带来的快感。 此刻平原上的微风似乎都带着乞塔人的嚣张气焰,他们猖狂的狞笑,肆意凌虐着被围困住的麒麟军! 而那些被追赶的麒麟军,则在他们的刀光剑影中慌乱地逃窜,每一次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和绝望。 尽管这场狩猎游戏充满了残忍和冷酷,可乞塔人却乐在其中,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践踏着大商的尊严,也透露出对生命的漠视和自身武力的炫耀。 甚至有人高举着刚割下来的人头,对着周围的同胞大声炫耀,引来一阵喝彩! 而那颗至死都未曾闭上双眼的人头,眼眸深处还蕴含着深深地恐惧之色! 朱宏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他怕,怕瞧见自己的袍泽被人当牛羊一般宰杀,更怕自己忍不住调转马头与乞塔人拼命! 可他不能,马背上是镇国公府唯一的火种,他要带着楚年行活着回到大商! 身后阵阵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兴奋的叫嚣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每一声都那般刺耳,每一声都意味着一名袍泽葬身乞塔人的铁蹄之下。 朱宏眼眶噙满泪水,惨白的嘴唇早已被他咬得渗出血渍! “小公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驾!末将还等着你带我回来报仇!” 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朱宏只求能快一点进入马栏山,一旦进入马栏山,自己等人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上一分! 马栏山山势险峻,乞塔人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若是凭着马栏山错综复杂的地势,说不定真能摆脱掉乞塔人的追兵! 想法是好的,可朱宏忽略了耶律只骨要杀他们的决心,也忘了马栏山诡谲多变的气候,虽是深秋,却也尚未入冬,可偏偏马栏山上却开始飘起了雪花! 似乎老天爷都认定他们必死,抛弃了他们,转而眷顾起身后那群禽兽不如的乞塔人! “朱将军,照这样下去恐怕到不了马栏山,咱们就都得折在这了!”一名将领模样之人快马并立道。 “不能停,如今我们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进入马栏山,只要能踏入马栏山我们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 “若想报仇,就得先活下去!记住今日的血债,来日必定要他们乞塔人十倍百倍的偿还!”朱宏死死攥紧缰绳,瞋目切齿道。 那名将领听到朱宏的话,没再多言,突然勒马驻立,沉声道:“到时候便请小公爷与朱将军替我等报仇!” 朱宏微一错愕,便见那名将领眼眸决然调转马头,抽刀高呼道:“自本将身后的袍泽权利护送小公爷入马栏山,余下之人,后阵变前阵,掩护兄弟们撤离,诸位袍泽,今日便是死,也绝不让乞塔人将我等视为家畜宰杀!他们若想杀了小公爷,除非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将领佩刀高举过顶,一抖缰绳率先冲了出去,口中厉声道:“随本将杀敌!” 绝境之中的信仰总是那般决绝与刚烈。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跟随在楚年行身后出城的那一刻就没想着能活着回来,五千对二十五万,只要不傻都明白这是送羊入虎口! 他们并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不想作为连弃子都谈不上的废子死去! 而这一道命令却将他们深埋在心中许久的怒意点燃,将他们从浑浑噩噩之中唤醒! “杀敌!” “娘的,和他们拼了!” “保护小公爷进入马栏山!” “兄弟们,咱们到了下面可得好好比一比谁杀的蛮子多!” 犹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仅剩下的三千多人迸发出无可匹敌的气势,一时间似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冲向乞塔人,竟生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还叫嚣着杀猪宰牛的乞塔人瞬间被无数箭矢射翻,早已静守在侧的麒麟军士卒立刻上前补刀。 瞄准胸膛出一刀扎下,随即扭转刀柄便立刻抽刀退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而不幸被砍翻的麒麟军士卒,即便是提不起刀,也是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撞向眼前的乞塔人,扑在对方身上,张口便咬向敌军的喉咙! 霎时间原本气焰嚣张的乞塔人纷纷被眼前这群悍不畏死的麒麟军吓破了胆,惊叫着朝后退去。 “哼,蜉蝣撼树,不自量力!”耶律夷奴鄙夷的看了一眼,提着一对金锤杀入麒麟军。 面对着人形凶兽,仅剩的千人瞬间人仰马翻! 伴随着乞塔大军的到来,一轮冲锋过后,场中再无活人,唯有那名将领拄刀半跪在地,依旧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拎着双锤,耶律夷奴缓步来到其面前道:“商人,你若是愿意亲吻本王子的脚面,我便收你为奴!让你活下去!” 似是觉察出自己已经精疲力尽,索性也不在耗费力气,而是抹了把眼睑上的血水,拄着刀柄瘫坐在地,艰难的骂道:“吻……你……娘……的……!” 耶律夷奴微微皱眉:“你说什么?说大声些!” 耶律术那此时突然开口:“大哥,这人恐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挠了挠脑袋,耶律夷奴微微点头道:“术那说得是!” 随即半蹲下身子放下手中的双锤,再次重复道:“商人,若你……” 将领原本混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精光,瞬间抽出靴中藏着的匕首,怒吼着扑向耶律夷奴! “给老子的弟兄们偿命!” 可惜,他不是陈武成,莫说眼下身负重伤,便是全盛时期他都不是耶律夷奴的一合之将,如今只是比死人多了几口气罢了,又如何伤得了耶律夷奴分毫? 只见耶律夷奴不闪不避,左手迎着匕首而上,一把握住尖刃,口中不屑冷哼,右手握拳冲着那名将领便是一拳砸下。 “不知好歹!” 这一拳势大力沉,霎时间那名将领七窍出血,凭着一丝执念的支撑,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马栏山方向后,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半点气息! 满天的雪花令这惨烈的战场又多了几分寒意! “耶耶,儿子带人去搜山吧!”耶律夷奴随手撕下内衬,包扎好手掌的伤势道。 “父王,儿臣以为大哥受伤应当立刻回营请大祭司治疗才是!” “术那,这点伤对我不算什么,我还能……” 不等耶律夷奴说完,耶律术那便开口打断道:“大哥乃我乞塔不世出之猛将,理当以身体为重,父王征战大商还需大哥在旁辅佐,莫要因小失大!” 耶律只骨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也罢,如今被这群悍不畏死的麒麟军拖延了一时半刻,想来楚家那小子已经进入马栏山了,只是突降大雪想来他们也走不远!即便是我等不追,一日之内这大雪封山,他们也决计不会活着走出马栏山!” 耶律夷奴焦急万分,连忙道:“可耶耶……” “行了,夷奴,跟耶耶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给你二弟去处理吧,今日一战,全都是你在出力,阿宝瑾也是他的弟弟,也该他出份力了!” 听到耶律只骨都这么说了,耶律夷奴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收起双锤翻身上马,对着耶律术那道:“弟弟,大哥在捺钵摆好酒宴等你的好消息!” 耶律术那躬身道:“还请大哥放心,臣弟定当竭尽全力搜寻楚年行的下落!” “术那,你可一定得尽心尽力才是啊!否则阿宝瑾在长生天可是会埋怨你这个做哥哥的!” 迎上耶律只骨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容,耶律术那身子微微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才轻声道:“儿臣必不负父王的所望!” “回去!” 耶律只骨一声令下,二十五万大军来去如风,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片平原之上,只留下了耶律术那自己的数百心腹! 望着大军消失的地方,耶律术那眼底浮现出一抹忌惮之色! “殿下,我等现在就进山吗?” “不急,他们如今都是被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够让他们惊惧半天,我们现在歇会儿,等体力恢复些再去寻他们!” “喏!” …… “没人跟上来吗?”朱宏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楚年行,沉声问道。 一名士卒面容悲戚低声答道:“没有!” “是嘛!”朱宏喃喃自语道:“就这么走了啊!” “将军,如今马栏山气候突变,我等随身干粮并不多,又无保暖的衣物,天气严寒,恐怕大雪很快就会封山,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尽快走出马栏山才是!” 朱宏低眉沉思道:“我明白,可如今没有马匹,想要徒步走出马栏山难于登天啊!” 早在山脚下之时,朱宏便下令弃马徒步上山,自己等人的脚印太过显眼,想要在追击之下遮掩脚印无异于痴人说梦,索性为了迷惑对方,让马匹从另外一路而去,自己等人则是徒步翻山,对方必然会分散追击! 若是运气好,足以迷惑敌人片刻,即便是追兵上来,也少了些压力,这也是麒麟军斥候营惯用的人马分离的策略! “朱将军,还是快些走吧,我等愿在此为小公爷拖延片刻,还请将军速速离去!” “是啊!将军,小公爷伤势严重,急需治疗,不能再拖了!” “将军,无论如何往前走尚有一丝生机可言!” 一群将士眼含热泪,将随身所带的干粮尽数打包交到朱宏的手上。 朱宏犹豫再三,狠狠地点头道:“你们选两个人跟我走!” 没有丝毫拖沓,两名年纪最小,入伍最迟的新兵被推举了出来! 看了一眼疲惫的将士,朱宏跪倒在地冲着这群麒麟军老卒叩拜道:“今日我朱宏在此立誓,若是侥幸活了下去,诸位兄弟的家眷便是我朱宏的亲人!” …… “二殿下,这里似乎有人待过!”一名斥候从山洞中钻出汇报道。 “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耶律术那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白茫茫的山脉,低声道:“应该不会太远了!” 而就在这时“嗖”得一声弦响,一支冷箭擦着耶律术那的面颊,将他的耳环射落。 闷哼一声,耶律术那捂着流血的左耳,面露凶恶道:“找出来,杀光他们!” 可不等乞塔人搜寻,留守的麒麟军纷纷从雪堆中钻出,一支支箭矢似是不要钱般射向耶律术那等人。 而他们所站着的位置,霎时间雪堆涌动,不少深藏其中的麒麟军持刀对着猝不及防的乞塔人就砍了下去。 一时间耶律术那等人匆忙拔刀迎战,仅是交手一个回合,便有数十名乞塔士卒命丧刀下! 一击得手,麒麟军抽身而退,他们为的就是替朱宏与楚年行等人争取时间,故而绝不会恋战,甚至他们要做的就是朝着与朱宏等人反方向而行,将耶律术那等人引开此地! “本王子倒是小瞧了他们!”耶律术那面色难看道。 任谁被突然袭击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况且对方还不给你反击的机会,你说气不气人! 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麒麟军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方向靠拢! 论人数他们与耶律术那等人差了约莫数倍,但胜在目标小,化整为零,化零为整都行,遭遇战中最怕的就是碰上这种小规模缠斗的角色! 你打他就跑,你停他就扰,着实憋屈的很! 若是平原之上尚不足为惧,一轮冲锋或是齐射足以碾得对方渣都不剩! 可在这地形复杂的山脉之中,又是白雪漫天,自己等人就是活靶子,最令人心悸的便是雪山中待久了,人的双眼容易出现看东西模糊的情况! 在乞塔人的传承中,这是被视为山神给予的警告,告诉人们该离开了,否则山神就会降下神怒! 可若是陈行在这,听到这种封建迷信定然要轻啐一口,玛德,一个雪盲症而已,被你们说得神乎其神的,没文化真可怕!呸! “殿下,穆罕愿领一队人马前去杀光他们,殿下先行便是!”一名似是小部落头领之人站出来请战。 耶律术那点了点头,随意挥了挥手道:“穆罕你便拎着你的族人去吧,记着,不用留活口,我只看结果!” “喏!” 穆罕一扬拳头,高呼道:“伏弗郁的勇士们,跟着我去宰了那群阴险狡诈的商人!” “喔、喔、喔!” 耶律术那也没管穆罕,随口对着身边的人道:“走吧,继续前行,否则我那阴狠的父王可就不单单是警告了!” 第192章 交易 马栏山的大雪来得太过急促了些,漫天的雪花顷刻间就将马栏山染白,山脉的轮廓在雪花的掩映下变得模糊而柔和,仿佛披上了一层雪白的裘衣! 也许似是老天爷也瞧不得这炼狱般的人间,所以才会落下如此大雪! 可上苍的怜悯却怎么也洗不净这凡间深重的罪孽! 一柄柄弯刀犹如阎王殿前索命的小鬼正收割着麒麟军残余数十人的性命! 麒麟军士卒奋勇向前,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能够让楚年行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一声声不甘心地怒吼,一个个身躯倒下,血光四溅,令马栏山内的猛兽们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当最后一名麒麟军倒下,穆罕这才有机会喘了口气,抹去脸上的血迹,轻啐一口道:“娘的,真是一群疯子!咱们死了多少人?” “回首领,咱们死了约莫七十多名族人!” 穆罕神色一怔,沉声道:“那他们呢!” “粗略估算大概一百多人,无一人生还!” 穆罕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道:“割了他们的头颅,下山!” “喏!” …… “朱将军,雪势太大,属下瞧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咱们得加快步伐了,否则大雪一旦封山,恐怕要数月才能融化积雪!” 朱宏心中一凛,数月?怕是不足半月自己等人就得被困死在这马栏山中! “将军,快看!” 其中一名士卒一指他们身后紧张道:“有人追上来了!” 朱宏心下大惊,连忙扭头看去,奈何两方相距太远,只能远远瞧见一小簇黑点在晃动! 朱宏不敢赌来的是不是自己人,只得对着二人道:“你二人先去前方找个能藏身的地方,不能与他们拼脚力,否则我们必然会被追上,到时候一个都活不成!” 二人点了点头,一名长相黝黑的士卒神色凝重道:“将军,我们晓得,只是你一人背着小公爷恐怕走不快,还是让小方跟着你,我先去前面探探路,找到洞穴就回来通知你们!” 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他所言,朱宏点了点头道:“小心些!” “放心吧,朱将军!” 话音刚落,人已经就蹿了出去! “朱将军,放心吧!李尔的身手利索着呢!” “你们二人很熟络?” “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小方憨笑着答道。 微微点头,朱宏道:“何时入的伍?” 小方面露犹豫道:“朱将军,还是莫要开口说话,省些力气,否则体力消耗会更快!” 朱宏哑然一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被个新兵蛋子教训! 可奈何对方说得在理,只得点了点头,郁闷道:“都听你的!” “嘿嘿!”小方挠了挠头没说话,尴尬地陪着笑。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眼前这人可是将军,不论多大的官职,反正是比自己大就对了! 没一会儿,李尔便顺着原路返回,悄声对着朱宏道:“朱将军,前面有一处兽穴,瞧着规模不大,应当是小型猛兽的巢穴,里面的粪便都不是新鲜的,风干很久了!况且眼下大雪封山在即,这洞穴的野兽还没回来,属下估摸着不是死了很久就是被别的猛兽给吃了!” 朱宏意外的看了李尔一眼:“这你都知道?” 小方插嘴道:“李尔他爹是咱们村十里八乡有名的打猎好手,家里就从没缺过肉吃!” 李尔不乐意了:“瞧你这话说的,俺爹,你李叔就没分给你肉吃?” 小方讪笑着:“给了,给了!这不是夸李叔厉害嘛!” “瞧你那酸样,等回去后,再也不让俺爹分肉给你吃!” “别啊,李哥!” 有了二人的斗嘴,朱宏一时也将追兵的事抛诸脑后,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 没一会儿,几人就来到李尔寻到的洞穴。 只是刚一进去,李尔就迫不及待地将洞穴里面的兽粪拾了出来。 洞穴不深,朱宏只以为他是怕自己等人觉着难闻,随即道:“不用这般,我与小公爷都是军营出身,没那么多讲究!” 李尔一边充耳不闻,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为朱宏细心地解释道:“朱将军,这不是怕你们觉着难闻,而是取些兽粪搁在洞口附近能够抵御一些蛇虫鼠蚁的侵扰,虽不知道是何种野兽,但能在这马栏山有一个栖身之地,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子!兽类最熟悉气味,这样可以为我们抵挡一些更小的猛兽!” 朱宏恍然大悟,赞许道:“不愧是猎户之子,懂得就是多!” 李尔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是俺爹教得好,只是俺笨,只学了些皮毛!” “那你爹为何没参加入伍?反倒是让你这个小娃娃来了麒麟军?”朱宏有些纳闷道。 按理说如此人才若是参军怎么着也能混个队正,若是弓术精湛,一个七品的官职还是不在话下的! 李尔没有开口,小方倒是抢先一步道:“李叔是锦州老卒,后来在打乞塔人时折了一条腿,就没办法再入伍了!” “原来如此,你爹是个英雄!”朱宏面露敬重道。 “那你爹呢?是做什么的?” 听到朱宏的问话,这回二人都闭口不言,神色哀伤! 半晌,李尔才开口:“俺爹就是为了救小方他爹才折的腿,只是没能救回来!” 朱宏给自己整抑郁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猛地给自己一巴掌,冲着二人歉意道:“对不住,我这人就是嘴欠,楚小公爷都骂我好几回了,还是改不掉这毛病!” 小方与李尔连忙惊慌失措道:“使不得,使不得,朱将军,都是些过去的事儿,无妨,无妨的!” 然而就在朱宏刚要开口时,李尔耳朵微动,瞬间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小方也很有默契地抽出靴中匕首,隐藏在洞内的另一侧,对着李尔打了个只有自己二人才懂的手势,后者微微点头! 两人默契无比,想来在战场上也是经常相互配合! 这等默契度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的! 果然,伴随着脚步踩入积雪的声音响起,洞口附近响起了数道人声。 “二殿下,走了这么远还没瞧见他们,是不是出山了?” “你眼睛长屁股上了?马栏山这般大,就这么一会儿他们还能出山?” “就是,我瞧你是没睡醒!” “哈哈哈哈!” 外面调笑四起,可洞穴内的三人却是冷汗直冒,各自握紧手中的武器,额头上沁满汗珠! 尤其是李尔,等朱宏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便松开了手,躲在洞穴最深处,挽弓搭箭,一刻都不敢松懈! 即便是汗珠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滴落也不曾闭上双眼,生怕错过了一击毙命的时机! 洞穴外的耶律术那心中也颇为纳闷,按理说朱宏背着楚年行应当走不远才是,可自己等人也不算慢,一路急行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若说大雪掩盖了脚印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未免也走得太快了些吧? 就在这时,原本低头沉思的耶律术那突然瞥见了其中一人脚底踩着的树枝,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拾起断掉的树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他们就在这,给本王子分散了搜!” 众人一愣,随即领命道:“喏!” 这话一出,让洞内三人的心更是跌入谷底! 洞口虽不大,也做了些伪装,可若是仔细查探之下,有心之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只是李尔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就在这附近的,难不成是故意诈自己? 一众乞塔士卒有了前车之鉴,当即抽出刀对着附近的雪堆疯狂砍去,可砍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二殿下,这里没有发现!” “二殿下,这里也没有!” “我这也没有!” 就在众人长舒了口气之事,耶律术那猛然抽刀将李尔洞穴前的伪装毁掉,不大的洞口霎时间犹如衣不蔽体的女子展现在众人眼前! 当洞穴前的雪堆被毁,三人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可另几人诧异的是,耶律术那却随意地用力朝里面挥舞了两下便开口道:“里面没人,可能是本王多心了!走吧,想来应当是跑了!” 几人闻言再次长舒了口气,却又听耶律术那道:“本王肚子不舒服,你们且去前面等着,我进这个洞穴方便一下!” 朱宏三人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耶律术那若是进来,自己等人必然会暴露,该怎办? 李尔与小方将满是询问的眼神投向朱宏,后者也是紧张异常,可还是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希望他方便完就走! 当耶律术那迈进洞穴的同时不大的声音却令三人震惊无比。 “还想藏多久?难不成要本王子亲自将你们请出来?” 朱宏神色一变,手中的长刀又握紧了几分! “本王子已经将人手遣散了,诚意已经摆在诸位面前,你等还不信?非要我将外面的人喊进来才肯现身?你们身边的楚年行恐怕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吧!” 朱宏一咬牙,对着两人打了个手势,自阴影中缓步走出,冷声道:“耶律术那,你这是何意?” 耶律术那淡笑的对着朱宏开口:“朱将军以为本王子是何意?” 朱宏摇了摇头:“我是个粗人想不明白!” “行了,让里面的人也不用藏着了!” 朱宏心中一惊,面上淡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耶律术那摇头晒笑道:“楚年行应当在里面吧?若无人护着楚年行,你朱宏敢一个人出来见我?” 朱宏这才反应过来,面露苦笑道:“都说乞塔的二殿下多智如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随即招了招手,李尔与小方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 “狐狸?”耶律术那错愕道:“你们商人那边是这般称呼我的?” “怎么?难道不是?”朱宏微微不解。 “狐狸这个词在乞塔可不是什么好词,虽狡诈,可自身实力太过弱小,只得夹缝中求生存,本王子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倒也贴切!” 耶律术那把玩着手中的树枝道:“本王子想做一回凶兽,做那独霸一方的猛虎!” 朱宏心中一沉:“耶律术那,有话就直说吧!” 耶律术那没有多言,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枚瓷瓶抛给了朱宏道:“我孤身进洞是为了和你们谈一笔交易!或者说是跟你们的女帝陛下谈一笔交易!” 接过瓷瓶,朱宏有些郁闷,这人是要做什么? 似是看出朱宏的不解,耶律术那淡然道:“这瓶是我们乞塔大祭司研究出的丹药,关键时候能够保住一命!本王子觉着你们的小公爷眼下正需要这个,否则接下来的买卖可就没办法谈了!” 朱宏不疑有他,随手将药瓶递给李尔,示意他喂楚年行吃下! “怎么?这回不怕我故意下毒害你们了?”耶律术那玩味儿的看着朱宏! 朱宏淡然道:“若是想要害我们,你只需招呼一声即可,犯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我朱宏虽说是一介武夫,但也没蠢到这个地方!” 耶律术那点了点头:“还不算太傻!” 随即开口道:“本王子可以保证你们能够活下去,活着走出马栏山,但是……” 朱宏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于是不等耶律术那说完便开口道:“不知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没什么,只需要等楚年行醒来,助我登上乞塔王位而已!” 耶律术那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以至于朱宏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你说什么?你想登上乞塔王位?” “怎么?难不成有困难?”耶律术那微微皱眉。 “耶律术那你这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说得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若是能助你拿下乞塔,我们麒麟军早就马踏草原了!” “又不是让你们麒麟军送死,本王子也会出力的!” “说得轻巧,到时候你是最大的赢家,我们能得到什么?”朱宏不满道。 “一个活着的楚年行以及十年互不犯边的承诺!” 耶律术那的建议,朱宏没办法拒绝,如今小命还捏在别人手上,若是不答应,自己这边莫说报仇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当然,我也知道,有些仇恨不可化解,本王子还可以给予你们一个承诺!” “请说!” “今日参与屠杀的部族皆是支持我父王的部落,本王子允诺,届时大战一起,给你们一个机会灭掉他们,以报今日的血海深仇!” 朱宏心中意动,可自己做不了主,一切得等楚年行醒来再做定夺! “本王子知道你做不了主,只需等楚年行醒来将今日所言尽数告知与他,让他与你们的女帝陛下细说便是!” “好!” 耶律术那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对了,我会在山脚下留下一些干粮与药物,待过了正午,你等下山去取便是!” “啊?” 看着朱宏面露吃惊之色,耶律术那没耐心道:“啊什么?光凭你们三个就想带着个半死不活的楚年行横穿马栏山?马栏山一旦进入雪季,昼夜温差极大,便是浑身裹满裘皮也得冻死在这里!还痴心妄想横穿马栏山?省点力气吧!其次,便是侥幸不死给你们走出了马栏山又如何?难不成还想穿过西戎人的腹地?西戎人可没本王子这么好说话!” 朱宏咬牙道:“多谢告知!” “不用谢我,各取所需罢了!” 耶律术那刚迈出洞口的左脚又缩了回来,扬了扬手中的树枝道:“给你们一个建议,下次再布置警戒时,别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东西替代,积雪如此之深,怎会有断枝横躺在路中,瞧着太过明显了!还有,待会儿带着干粮和马匹直接绕道回京都,若是还想着回武宁城,就当本王子的丹药喂狗了吧!” 朱宏点了点头,随即厚着脸皮道:“还请二殿下指点!” “你倒是不客气!” “实在是形势所迫!无人可信了!” “也是,楚年行若是死了,本王子回去这顿责罚也算是白挨了!” 想了想,耶律术那缓缓开口道:“带着马匹绕道从乾州入城,一路上莫要在驿所停留,谨防幕后之人留有后手,一会儿我再留些衣物给你们换上,入乾州城后便一路朝南直下,穿过南州到了江州后便可以放松了,之后从江南回京都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见朱宏半天不吭声,耶律术那有些没耐心了:“我说你这人听没听懂本王子在说什么?” “听是听懂了!只是……” “只是什么?”耶律术那没好气道。 朱宏面露尴尬之色,涨红着一张老脸道:“能不能一会儿再留点银子,路途太远,我……我……身上没带钱!” 耶律术那:“……” 第193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朱宏这话一出口,别说是他自己了,就是一旁的李尔与小方都臊红了脸,恨不得将头埋进雪堆里! 耶律术那面容古怪的看向朱宏唤了声。 “朱将军!” “咋啦?”朱宏不明所以的看向耶律术那。 “有没有人曾同你说过,你这人脸皮忒结实了些!” 似是没听出耶律术那话中的讥讽之意。 朱宏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家小公爷只说我这人心直口快!” 耶律术那难得的点头赞同道:“说的是没错,只是含蓄了些!” …… “少爷,前面便是南道郡了!”小伍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 陈行的大手刚攀上李清雪的俏脸,便被其羞红着脸打落道:“莫要作怪,雪家妹妹们还在呢!” 意兴阑珊的陈行只得作罢,原本躺在李清雪圆润双腿上的身子也坐直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着外面喊道:“到了就到了呗,喊什么!” “不喊你也得听得见才行啊!”小伍小声嘀咕道。 小雪轻啐一口,低声骂道:“不害臊!” 大雪微微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多言。 可陈行耳朵多尖啊,这车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说点什么悄悄话根本就不可能。 只见他面露疑惑道:“小雪师傅这话可就说错了,徒儿不过是与夫人调笑两句罢了,怎么就不害臊了?” 李清雪抱着打圆场的心态拉了拉陈行道:“行了,夫君,你就少说两句吧!” “不行!”陈行一板脸,正色道:“正所谓锣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你我夫妻二人之事怎么就见不得人了?又为何要害臊?” “你……” 小雪还想反驳两句,便听大雪面容薄怒,冷声轻喝:“小雪!” “哼!” 见自家姐姐生气了,小雪这才冷哼一声别过脸不与陈行计较! “舍妹年幼无知,出言无状,还请小公爷见谅!” 陈行洒脱一笑:“无妨,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况小雪还是我枪术一道的师傅,师傅训斥徒儿两句也是应该的!” “也没见你真受着啊!”小雪不满的嘟着嘴嘀咕道。 “还说!”大雪柳眉微皱。 说起来自打那日救下两女,陈行也没准备对她们俩怎么样,横竖在他看来就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被一个传销组织给洗脑了,这才沦为了杀人工具! 大好的年华,生得又是这般俊俏,还是一对并蒂莲,着实惹人怜爱。 可当陈行那日看到小雪与小伍比拼枪法之时,心中便起了歪心思,想着如何才能将这二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无他,只因小伍的枪术在陈行看来已经很厉害了,可在小雪面前真就不够看,三两下就被打落了手中的长枪不说,还被小雪换着兵器虐了个遍! 这让陈行看到了能够练武的希望,于是整日小雪师傅长,小雪师傅短的跟在她身后讨教一些枪法! 可终究是过了练武最好的时间,即便再怎么虚心请教,也就只能练些花架子。 可好在陈行自打穿越而来整日就以现代化的方式锻炼自己,什么深蹲、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打沙袋什么的一个不落,甚至还将第八套广播体操都搬了出来! 长此以往,也算是身体素质良好,加上家中伙食跟得上,身体不说壮如牛犊,也是有着八块腹肌,一手长枪舞起来倒也煞有其事! 虽对陈行没有好感,可架不住他救了自家姐姐是事实,于是小雪也是明里暗里别扭的指点了他一些枪法,谈不上多精妙,但胜在实用! 而在这几日陈行等人的细心照料下,大雪被纪长友重创的伤势也逐渐好转,众人也算是熟络了起来。 直到昨日,几乎痊愈的大雪想借着陈行的手活动活动筋骨时,他才明白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自以为怎么着也能与大雪斗上数个回合的陈行,刚摆起架势,可下一秒都瞧不见大雪是如何出手的,脖子上顿觉一凉,一根薄如蝉翼的银丝便已经悄然缠绕在了自己的项颈处,惊得他是一身冷汗。 要知道,只要大雪微微动一动纤纤玉指,自己这人头可就不保了! 吓得陈行连忙告爹爹求奶奶般的讨饶,这才令大雪收了银丝。 可也正因如此,令陈行见着了雪莲花开的美景。 正如前世所言,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如今穿越到古代,自己入乡随俗,多娶几个也没问题吧? 至于女帝秦若澜? 自己都对她那样了,难不成她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到时候给个台阶,来个金屋藏娇什么的,想来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有着前世渣男们的丰富经验,脑子里套路多了去了,拿下这几个未经人事的花骨朵,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越想越得意,以至于陈行不自觉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猥琐之色! “咳咳!” 李清雪轻咳一声,没好气地在陈行腰间软肉上微微一拧,后者吃痛之下尚不明所以,直到看到小雪那一对鄙夷的眸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看来是写脸上了! 连忙正色道:“本少爷是在想如何替郭昶郭大人洗刷冤屈!” 翠儿眨巴着双大眼睛疑惑道:“少爷你平日里想正事儿是不会那样笑的!” 看着陈行被拆穿而涨红着的俊朗脸庞,几女均是掩嘴轻笑。 “讨打,等到了南道郡,我就把你发卖给人牙子!让他替你寻个瘸腿的鳏夫嫁了!”陈行故作凶狠道。 翠儿朝着陈行吐了吐丁香小舌扮了个鬼脸道:“翠儿才不信呢!夫人说了,少爷舍不得卖我!略略略!” 陈行大感头疼,眼下自己在这家中的“弟”位日渐低下,谁都能上来调侃自己两句! 不由得高声长叹:“哎,我好想报官啊!” 马车外的顾白面露狐疑道:“副统领,您自己不就是官吗?” 陈行一拍额头,无奈道:“怎么就非得盯着我吐槽不可?” 众人一阵说笑之际,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陈行微微皱眉,掀起窗幔道:“怎么了这是?” 小伍神色漠然道:“一群学子围在南道郡城门口,堵着马车不让进城!” 王勉凑上前道:“副统领,对方刚才并未如此,而是瞧见您的马车来了这才围堵了上来,看样子是冲您来的!”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去拦御史中丞的官辇,跑来拦我这私人的车辇,真是有意思了,想来叶明远那个老王八应当是到了,想给我下马威?” “夫君,如今是替陛下做事,一言一行皆代表陛下,行事需小心谨慎些,莫要落下话柄,否则京都的陛下与王大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生怕陈行一怒之下做出那日宣武门斩杀学子之时,李清雪连忙小声提点道。 拍了拍李清雪柔嫩的小手,陈行面露不屑道:“就凭他们也想激怒我?放心吧,你且看夫君如何将这苦果让他叶明远自己吞下!” 说罢,陈行一把掀开车帘,整了整衣摆对着城门处跪着的学子朗声道:“本官御史中丞叶明远,城门处所跪何人?有何冤屈要申?” 此话一出,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谁?叶明远?御史中丞? 不对啊,不应该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吗? 人群中一人捏着嗓子低声道:“胡说,他便是郭昶远在京都的靠山王成明的女婿,凉国公府的小公爷陈行!” 陈行嘴角一咧,这就耐不住了? 那人自以为做的隐蔽,可陈行这边都是个顶个的江湖好手,不用他开口,王勉一踩马镫,翻身跃至众人身前,一把拎起那人将他拖至陈行面前。 那人被王勉抓住,神色惊慌,当下高声悲呼:“秋试舞弊,官官相护,我等学子便是连真话也说不得吗?你是要杀人灭口不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下不明真相的学子面露愤慨之色,作势就要涌上马车前讨个说法! 陈行也懒得理他们,掏出燧发枪,朝天鸣枪示警。 一声惊雷炸响,原本嘈杂的城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行吹了吹枪口的硝烟,眼神淡然道:“我这人最喜欢同别人讲道理,但不喜欢被人当猴耍!”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森冷道“所以,你既然认得本官,应当知道本官在京都亦或是豫州的事迹,若是你觉着自己能够扛得住磔刑,本官不介意让你亲身体会下崔晟诚那日的快感,当然,若你是孤家寡人……”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寒笑:“本官也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肆!” 就在那人惊惧不已之时,一声怒喝响起,接着便听到叶明远那义正言辞的呵斥声:“陈小公爷难不成为了替郭昶翻案,想要摘干净王首辅的罪责,就准备严刑拷打学子,逼他们屈打成招吗?” 见正主来了,陈行面露讥讽道:“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叶大人这是保人来了?” 叶明远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便被掩饰过去道:“陈小公爷莫要信口开河,本官与这人并不认识,何来保人一说?” “哦,不是保人啊!那就好办了!”陈行了然的点了点头。 可这话落在叶明远的耳中却不是那般简单,心中顿时一沉! “顾白!” “属下在!” “当街阻拦官员车辇该如何处置?” 顾白抱拳高声道:“若当街阻拦官员车辇,无论冤屈与否先罚十杖,以示惩戒!” “好,天鹰卫、玄甲军何在?”陈行眼眸微眯沉声唤道。 “在!” “给本官将他们拿下,当众行刑!” “喏!” 叶明远这会儿急了,连忙上前厉声道:“陈行,他们可都是学子,有的甚至有功名在身!刑不上大夫,你是要视先贤之言于无物吗?” “叶大人,你怕是老糊涂了吧?” 陈行撇了撇嘴,一指自己道:“你什么时候瞧见我把先贤那套说教当回事的?对了,将他们拖远些,免得阻碍百姓进城,影响别人正常生活作息!” “喏!” 叶明远哑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那可是离经叛道的代表人物,莫说遵从先贤教导,他不指着棺材板怒斥先贤就不错的了,自己怎么会寄希望于他会顾及名声这一说! 倘若真如此,也就不会有了豫州崔家一事以及宣武门斩杀学子了! 随着一个个学子被按倒在地,偌大的南道郡城门前所未有的出现了数百人围观的场景。 “陈行,你罔顾圣人教诲!” “陈行,你不学无术,不配做读书人!” “我等必要上奏朝廷治你之罪!” 压根不理会众学子的怒骂,陈行掏了掏耳朵,轻吹一口气道:“你们啊,就是读书读傻了,也是被百姓们捧得太高了,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接着便对玄甲军轻描淡写地吐了两个字:“行刑!” 随着一阵哀嚎声响起,咒骂之言逐渐消弭,反而惨叫声不绝于耳! 为了防止被有心人利用,陈行第一时间将自己置于道德的最高点。 “堵在城门口,视城门秩序如无物,还影响南道郡一众百姓出行,扰乱民生!所谓的圣贤之道便是教你们如何弃百姓于不顾的?若是令乞塔与西戎的奸细趁乱混了进来,你们又该当何罪?所谓的圣贤之道便是让你们替敌人大开方便之门?” “你们莫要仗着人多挟所谓的圣人之言来要挟我,我陈行真不吃那套!至于法不责众?呵呵,不好意思的,在我这行不通!至于读书人的身份更是笑话,凭什么读书人就能高人一等?我大商以律法严明治国,商律之下人人平等!倘若世人都如你等这般撒泼拦辇,哭冤喊屈,那大商还要府衙作何用?还要我等官员何用?以为仗着人多行事就可以无所顾忌?读书是为了让你等明事理,辨是非,知廉耻,而不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自觉高人一等,读书人这三个字更不是你们的保命符!” “说得好!” 围观的百姓中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好,紧接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叫好声响起,令陈行飘飘欲仙。 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祖宗诚不欺我! 而叶明远等人的脸色就跟吃了米田共一般难看至极。 没想到一个下马威没坑到他,反倒是让他将公平公正的形象在南道郡百姓的心目中树立了起来!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94章 吾蛮夷也! 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收拢起折扇缓步从叶明远身后走了出来,对着陈行拱手行礼道:“陈小公爷行事如此毫无顾忌,更是不将先贤的教诲放在眼中,不知陈小公爷眼中可有王法?” 陈行剑眉微挑,阴阳怪气道:“哪个裤裆没个把门的玩意儿,把你给漏出来了?” 蒋平川第一个笑出声,紧接着众人像是反应过来,纷纷大笑不止。 众女之中也唯有李清雪臊红了张脸,嗔怪的剜了陈行一眼。 至于大雪与小雪姐妹二人则是一脸茫然不理解他们在笑什么! 翠儿更是眨巴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这位公子哥,似是纳闷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明远愕然地看着陈行不知道他这嘴巴怎么能说出此等有辱斯文之言,当下脸色羞愤,指着陈行道:“你……你……小公爷这般口出污言秽语,难不成一点都不顾及你们凉国公府的体面吗?你的尊贵呢?涵养呢?难不成如街边白丁一般粗鄙不堪?” “叶大人这是何意?” 陈行佯装不解,摸着下巴看向叶明远道:“莫非在叶大人口中愿意与民同乐的先帝也是粗人一个?” 叶明远被陈行这话问得是莫名其妙,不理解为何陈行此时提及先帝! 陈行一拍脑门,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叶大人不知道啊!” “我爹和我说,当年先帝还是太子之时曾与锦州军民同吃同住,共同抵御乞塔来犯,甚至是在两军阵前,先帝也曾指着前任乞塔王怒斥:彼其娘的,尔母婢也,岂敢犯我大商!” “你……你……你胡说,陛下何等尊贵之人,如何会口出此等污言秽语,莫要……” 陈行手掌微微拨开叶明远的手指轻笑道:“哎,叶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论与先帝相熟,我爹和先帝可谓是同穿一条裤子,难不成你比我爹还了解先帝不成?” 叶明远顿时哑然,若谈了解先帝,整个大商恐怕也寥寥无几,而其中若说谁最能猜透先帝,当属如今的凉国公陈世忠了! 见叶明远沉默不语,陈行冷笑一声,一步上前逼近他道:“所以叶大人的意思是先帝是粗鄙不堪之人了?哦哟,真是好大的官威哦!不愧是御史中丞,为了流芳千古,不惜以死相谏,正视听,明典籍,啧啧啧,不如今日本官就索性成全了叶大人,也好叫叶大人为史书所记,成为那名垂千古的御史中丞,如何?” 叶明远眼眸闪过一抹惊惧,一挥衣袖,冷哼一声道:“不与竖子辩驳,今日之事本官定要上奏陛下,小公爷好自为之!” “巧了,本官对叶大人今日所言也是铭记肺腑,也想上奏陛下为先帝讨要个说法!” “你……哼!” 叶明远眼见说不过陈行索性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而那名公子哥却是一脸骇然之色,眼前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当真是神鬼不忌,压根就不怕所谓的御史参他啊! “你,对!就是喊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陈行眯着双眼问道。 “在下……在下……顾启玉!”见连叶明远都不怕的陈行点名自己,顾启玉惶恐不安地答道。 “哟,顾白,瞧见没,跟你同姓,保不齐还是同宗呢!”陈行笑着调侃道。 顾白则是神色微皱,沉声道:“你可是南道郡顾氏之人?” 陈行一愣,随即望向顾白:“怎么?还真是同宗啊?” 顾白摇了摇头,苦笑着凑上前,低声道:“小公爷,这世家大族之中除了京都的五姓世家之外还有三望!” “三望?”陈行微微愣神。 这望他明白,类似于前世的郡望之意,意思是这三家在其当地郡县的声望以及影响力极其恐怖,从侧面也反映了这些世家在地方上的地位和重要性。 不单单只是如此,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说这三望在当地的尊贵远超皇室! “在下正是南道郡顾氏之人!”听到顾白所言顾启玉这才心中稍稍有了底气。 “小公爷,可要小心些了,这叶明远既与南道郡顾氏有联系,恐怕是京都有人要给您下套了啊!”王勉悄声道。 顾白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道:“顾氏在南道郡这是一家独大,许多学子都需要仰仗他们的鼻息而活,甚至是乡试、县试亦是需要他们推荐方才有资格前去考取功名!” “嗯?”陈行闻言有些错愕:“科举一事不是朝廷定下的吗?除了秋试有规定的名额外,其他的乡试、县试只要达到年龄皆可参与选拔啊!” 李清雪此时突然开口道:“夫君,虽说朝廷有规定,可便是妾身也曾听父亲说过,在某些郡县律法远不如当地宗室来的管用!” 肆意剥夺他人入学考试的名额,换句话说就是给他南道郡顾氏当狗才能换得考取功名的资格,这他妈不就是强盗吗?强盗都不如,强盗还知道不抢学子的银钱呢!妈的! 陈行越想越气,盯着顾启玉的一双眸子也逐渐阴沉下来。 终于,在怒火积攒到一定时候就如火山爆发一般寻到了一个宣泄口。 霎时间陈行扬起手掌一巴掌扇在了顾启玉犹如女子白嫩的脸颊上,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顾启玉更是不可置信的捂着脸颊望向陈行,双眼充满了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还要挨上这一巴掌! “小……小公爷,为何打我?” 陈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飘然进城,徒留顾启玉与叶明远二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秋风瑟瑟,传来阵阵呼啸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道若有若无的熟悉声音。 “吾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这里是西周天子与楚国国君熊渠的典故,意思是我是蛮夷,你们那套对我不管用!) …… 翌日,崇明殿上,秦若澜蛾眉微蹙,看着下方唯唯诺诺的群臣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 当真是无用得很,若是陈行在的话,必然能够解决眼前之事! “诸位爱卿,难不成面对乞塔大军兵临城下就没有好的建议吗?” 见无人答话,秦若澜索性开始点名道:“李尚书,你可有良策?” 兵部尚书李成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臣……臣……臣以为……这……”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若澜烦躁地挥了挥手:“先站着想吧!” “喏!” “刘爱卿,你来说!” 户部尚书刘文礼小心翼翼道:“陛下,如今户部空虚……” “滚下去,成天就是户部空虚,当日豫州百姓流离失所涌入京都,你与朕说国库存粮不可妄动,谨防乞塔与西戎来犯,如今真的来犯了,你又和朕说国库空虚?难不成先前所言皆是在诓骗与朕?还是说朕要你这户部尚书是来替朕充脸面的?” 见秦若澜面容犹如数九腊月般布满寒霜,令朝堂上的气氛也紧张到了极点,其美眸中尽是无奈与愤怒,一众朝臣谁也不敢与其对视! 刘文礼身子抖得跟狂风中的小树苗似的,连忙跪地求饶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之所以说户部空虚,并非是在欺瞒陛下,实则是豫州流民艰难,加之陈小公爷为了替山桑县百姓重建家园,一应支出均是由户部承担,而豫州并非也只有山桑县一县之地,故而重建一事耗费颇多,上奏户部的折子还在微臣那儿,陛下若是不信,臣可以立刻取来供陛下查阅,只是如今……如今户部真的是一枚铜板也不剩了!” 咬了咬牙,刘文礼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你陈行大手一挥替山桑县百姓重建故土,完事儿后拍拍屁股走人,还来句挂户部账上,好人都给你当了,自己总不能替你背这口黑锅吧? 有了山桑县在前,最后弄得豫州其余郡县纷纷上书请奏要求户部出资帮着重建郡县,规模也不需要多好,就按山桑县的规格来! 山桑县那规模如今比京都都要豪华不少,什么储水的溪井、什么排水渠等等利于民生的举措,不敢说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可也算是细致入微了! 别说百姓了,就是自己致仕之后也想在山桑县买个宅子安享晚年了。 听说如今的山桑县在县令谢子安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吏部更是下令想将他调至州郡,奈何其一句力有所逮,一县之地已是倾尽全力,恐德不配位给婉拒了,数次调令下去,谢子安拒不遵从! 最后甚至吏部左侍郎马文昊亲自前往山桑县,人谢子安有恃无恐,轻飘飘地丢给他一句话就打发了! “陈小公爷命下官照看好山桑县百姓,臣不敢擅离职守,还请大人与小公爷详谈!” 马文昊一怒之下想要发作,奈何瞧见先前还是温顺良民的百姓,这会儿一个个扛着锄头,提着镰刀面色不善的朝自己走来! 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回来京都,事后还参了陈行一本。 结果咧? 奏折宛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事后马文昊还趁着下朝之际,偷偷找着新任的传令太监尹让打听。 他也想找王承瑞啊,可是身份够不着啊! 没承想尹让眉头微皱丢给他一句话:马侍郎,咱家劝您一句,就此一句,谢子安是陛下钦点的县令,这山桑县亦是陈小公爷内眷的族地,两位贵人见不得山桑县百姓再受苦了! 细琢磨之下,惊得马文昊一身冷汗。 这话什么意思?那是尹让在点他,陈行的内眷是谁?整个京都知道是她李清雪! 这女的虽说声名不显,可有心之人打听一下就知道,陈行只有一位内眷,豫州一事也是因她而起,更不用说那位死的不明不白的京兆府府丞秦宇轩了! 尹让的言外之意便是山桑县的谢子安那可是陛下与陈行罩着的,你们的手别伸得太长! 马文昊这会儿再傻也知道谢子安是动不得了,至于在山桑县受的闷气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若澜听完刘文礼的叙述也没有再为难他,揉了揉眉心,面容疲惫的坐回龙椅之上道:“难不成就任由乞塔人肆意扰乱我大商边疆安宁?” “陛下,臣以为楚年行楚校尉一事足以见得乞塔此次来犯是有备而来,虽说其为了陛下颜面身死殉国,其心可表,但也失了麒麟军的士气,故而有了前车之鉴,出兵理当谨慎,所以微臣以为需从长计议!”兵部左侍郎魏智远突然开口道。 “从长计议?就知道从长计议了,等你计议完,人都打家门口来了!” 不等秦若澜开口,武将那边长平侯蒋成刚就不满道。 随即横生出列拱手道:“陛下,老臣虽年事已高,但还不至于拎不动枪,故愿请战,领兵出征乞塔人!” 有了蒋成刚带头,余下的一群武将也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战之意,纷纷毛遂自荐! 秦若澜见状,心中宽慰不少,原来这样朝堂之上尚有着心系大商之人! “陛下!” 范原面容深沉道:“如今我大商国库空虚,强行出兵只怕会适得其反,正如兵部左侍郎魏大人所言,当从长计议才是!” “是啊!陛下!” “还请陛下从长计议!” “请陛下从长计议!” 有人带头,其余文官当即一同跪地出声谏言! 秦若澜心中怒意横生,奈何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便是一国之君也是如此,即使自己拿出内帑也不足以支撑麒麟军征战乞塔,近三十万的麒麟军,一旦开拔所耗钱财粮草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串数字。 秦若澜顿觉头疼不已,于是挥了挥手道:“都先散了吧,容朕再好好想想!” 王承瑞尖着嗓子高声道:“退朝!” …… “这群世家文人只会耍嘴皮子,难不成真要等乞塔人打入京都他们才知道怕吗!”秦若澜满面怒容,一回到天禄阁随手抄起奏折就朝着地上砸去。 “陛下息怒!” 王承瑞近身上前道:“老奴以为如今镇国公尚未清醒,其子楚年行生死不明,故而麒麟军军心不稳!等宋侯爷到了稳住大局,想来乞塔人也会退兵了!” 秦若澜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张俏脸疲惫之色尽显,煞是令人心疼! “朕如何不知?否则又怎会派文殊阁的人护着楚家父子,只是没想到他祁连玉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便是几日都得不了了!敢逼着楚年行去送死,想来应当是得到了那位“王爷”的授意,而乞塔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楚天宁昏迷之际来犯,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鬼才信!朕只是没想到,为了这皇位他们竟然敢串通乞塔人,好大的胆子!” “陛下,老奴觉着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王公公何出此言?”秦若澜秀眉微皱。 “陛下,如今乞塔人虽然兵临城下,但却并未有攻城之相,想来那位叛贼也明白,若是武宁城失守,二十五万乞塔军便会如入无人之境,届时烧杀掠夺,直取京都没人能够力挽狂澜,看似二人攻守同盟,实则不过是背盟败约罢了,顷刻之间便会崩塌!” 秦若澜颓然的美眸逐渐明亮:“王公公所言在理!” 王承瑞笑道:“老奴即便是不提醒,陛下也会想到这层,只是先前在崇明殿被那群世家文人气着罢了!” 秦若澜神采飞扬道:“既然他们能够达成协议,朕又如何不能?王公公,将贤王传召入宫,陈行与十六叔的开关市一事,也该提起章程了,只不过……” 秦若澜狡黠一笑:“这关市便如陈行所言,远交近攻,先与西戎试试!” “喏!” 第195章 来日方长! “父王!” “术那来啦,来来来,先坐!” 耶律夷奴一见耶律术那进入捺钵,便立刻热情的站起身就要拉他入席! 耶律术那却是后退半步,让耶律夷奴摸不着脑袋,疑惑道:“术那,这是怎么了?” 没有理会耶律夷奴的询问,耶律术那当即跪倒在地,对着耶律只骨叩首道:“儿臣有负父王所托,未能寻到楚年行的踪迹!” 此话一出,顿时捺钵内鸦雀无声,一众部落首领皆是神色玩味儿的看着耶律术那,似是在等着瞧他的下场! 耶律只骨像是早就料到如今的结果,端起的酒杯没有丝毫停滞一饮而尽。 “嗐,商人狡诈,术那寻不到也是正常的,往后和他们交战的日子还多着呢!杀楚年行的机会总是会有的,来日方长嘛!” 耶律夷奴对此毫不在意,又要上去将他搀扶起来入席,可耶律只骨却恰在此时不轻不重的将杯盏敲在桌面,声音不大,但整个捺钵内的众人都能听得见! 而耶律夷奴伸向耶律术那的手掌也尴尬地停留在半空,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夷奴,先回你的席位上去!” “喏!” 耶律夷奴担忧的看了一眼跪着的耶律术那,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耶律只骨站起身,缓缓来到耶律术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二儿子,露出一副令众人不解的表情! “术那,我们的祖先崇拜狼,将它作为我们的图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耶律术那额头紧贴地毯恭敬地回答道:“因为传说我们的祖先在出生的时候受到老虎的攻击,是一群野狼突然出现,将我们的祖先围在中央,使得老虎不能接近!祖先降世之后,老虎无奈退去,狼群才离开。自此,狼便被认为是我们乞塔人的守护神,成为了乞塔的图腾。” “不错!” 耶律只骨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对着一众部落首领道:“可这只是其一,我们的祖先之所以信奉狼神,不仅仅是因为它们保护了我们的祖先,更是因为他们机智、团结、勇敢、懂得协同作战!” “它们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以及生存能力,即便生存环境再怎么恶劣也能够保证族群繁衍下去,术那,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儿……儿臣,不知,还请父王教诲!” 此刻耶律术那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纵使眼前之人是自己的耶耶,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惧! 耶律只骨一扬手,高声道:“那是因为家族成员们各司其职,为了保证族群的延续,幼狼在出生后会由所有的家庭成员轮番照顾直至长大,也会在家族成员的帮助下进行观摩学习,在冬天来临前学会捕猎技巧!” 话锋一转,耶律只骨半蹲着身子对着耶律术那冷声道:“术那,将你的头抬起来!” 耶律术那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但还是遵照着耶律只骨的意思将头抬了起来,迎上那双宛如狼眼般既冰冷无情又残忍嗜血的眸子! “可你的弟弟阿宝瑾,在你的照顾下却被商人将头颅割了去!如今一个摆在你面前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你说……阿宝瑾在狼神的怀抱中会不会怨恨你这个二哥哥!” “儿……儿臣……不知!” “不知……是吗?” 耶律只骨嘴角发起一抹熟悉的笑容,而这副笑容令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垂下了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耶律术那身后的穆罕见状,连忙跪倒在地道:“大王,二殿下已经拼尽全力了,马栏山突降大雪,雪势掩盖踪迹让我等搜寻难度加剧!虽未寻到楚年行的踪迹,可残余的麒麟军士卒均被二殿下斩杀殆尽,眼下头颅正摆在捺钵外,以慰阿宝瑾小王子的在天之灵!况且二殿下还因此受了伤,恳请大王看在二殿下将功补过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听到穆罕的话,耶律只骨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 阿宝瑾的死他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活着的人远比死人有用! 在这个荒凉之地,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本就是上苍筛选强者的法则! 阿宝瑾虽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可那也只不过仅限于他还活着的时候,可如今给了术那将功赎罪的机会,他却偏偏没有把握住! 亦或者说,真是自己想多了?突降大雪,是上苍给了楚年行活下去的机会? 瞥了眼肩膀处还在渗着血的耶律术那,耶律只骨终究长叹一声,闭上眼没有再去深究! “罢了!如此说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术那你!起来吧!” “儿臣谢过父王!” “莫要忙着谢,死罪可免,但阿宝瑾始终是因为你的疏忽才回归了狼神的怀抱,如今你又让楚年行跑了,所以,这活罪还是要罚的!你可服气?” “儿臣自愿领罚!” “好,脱去上衣,去捺钵外领军鞭五十!” 耶律夷奴神色一变:“耶耶,这五十军鞭是不是……” 不等耶律夷奴开口求情,耶律术那立刻应声道:“儿臣领罚!” 说罢,一把脱去外衣,露出健硕的肌肉朝着捺钵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耶律只骨高举酒杯对着一众部落首领笑着道:“来来来,宴会继续!接着喝!” “喝喝喝!” “来,干了!” 耶律夷奴眉宇间尽显忧虑,坐在席位上心神不宁,眼神不停地向捺钵外瞟去。 随着耶律术那来到捺钵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乞塔士卒面露不屑,粗暴地将他捆绑在柱子上。 一名士卒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拿起以生牛皮编制而成的长鞭狠狠地向着耶律术那的身子甩去…… 耶律夷奴听着捺钵外阵阵鞭响,心中不由地揪了起来。 其实在他看来,在耶律只骨五个儿子与四个女儿中,除了最小的阿宝瑾被大商人刺杀而亡外,剩下的兄弟中就只有耶律术那最为聪慧。 他有着狼的机智与果敢,只是或许因为他的生母是商人,所以体格上更偏向商人,并没有乞塔人那般高大,这也是为什么乞塔部落中许多首领都不向着他的原因。 自己的母亲是耶律只骨的正室,加之为人贤惠善良,从小便教导自己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所以耶律夷奴并不觉着耶律术那与自己等人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肤色、一样的面庞,只是身材矮小了些,可身体中依旧流淌着的是父王的血脉,那他便是自己的弟弟! 也许是因为思念故土,他的母亲在生下耶律术那之后没几年,便郁郁而终! 对于这个弟弟,耶律夷奴没有和其他兄弟一样对他抱有歧视,甚至有些时候给予他的关注要更多些! 可即便有着自己的庇护,身为耶律只骨名义上的二王子还是或多或少会受到兄弟们的排挤与打压,以至于不少部落首领都对他嗤之以鼻,觉得他玷污了乞塔王室的血脉! 不过好在,凭着自身的聪慧,耶律术那身边也有了一批忠实的跟随者! 终于,在听到穆罕哭泣的哀求声后,耶律夷奴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怒气冲冲的朝着捺钵外走去。 耶律只骨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眼,也没说话,任由耶律夷奴离去,一众部族首领自然也是心领神会当做没看见! 可耶律只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叹,这个大儿子太过憨厚了些! 捺钵外,耶律术那眼睑低垂,分不清是晕死过去还是没了力气,身后狰狞可怖的鞭痕,令耶律夷奴都为之触目惊心! 不由分说一把夺过还要落下的长鞭,顺势踹翻行刑的士卒,耶律夷奴满脸愤怒:“怎么?你们是要奔着抽死本王子的弟弟去的?” “不敢,大殿下,我等不过是遵照大王的命令行事!” “呸,少拿耶耶的话来吓唬我,本王子知道你是阿宝瑾母族之人,阿宝瑾的死谁都不想看到,术那也将商军的人头砍了下来,还不够吗?都给本王子滚开!” 耶律夷奴作势就要解开绑在耶律术那身上的绳索,却突然被一群乞塔士卒给团团围住。 “大殿下,还请息怒,大王说了让二殿下领五十鞭刑,这才二十余下……” “放屁,难不成你们是真打算要抽死术那不成!别以为本王子不知道你们匹絮部在想什么,都给我滚开!” “大殿下,大王的命令我等自是不敢反抗,还请大殿下速速离去,莫要为难我们!” 耶律夷奴虎目一瞪,双手捏的咯吱作响:“怎么?你们匹絮部还想同本王子动手?那好,本王子今夜就看看你们匹絮部的勇士到底有多勇猛!” 话音刚落,一个虎步上前,抓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卒长枪,一个横抡便将他摔向人群,后面的士卒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被砸躺下一片! 先不说耶律夷奴的母族何大何部是继耶律只骨的悉万丹部为草原第二大部落,便是耶律夷奴个人的勇猛在乞塔也是众人皆知,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与他拼斗,可也不敢放任他离去!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捺钵内传来耶律只骨的声音道:“夷奴,先带术那回去疗伤吧!余下的鞭刑等他伤好了以后再执行!” 耶律夷奴右手捶胸恭敬道:“多谢耶耶!” 随即面露凶色冲着围在身边的匹絮部士卒怒喝道:“还不滚开!” 众人这才心有余悸的散了开来,任由耶律夷奴抱起重伤的耶律术那大步离开! “大王……” “行了,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夷奴性子率直且由着他吧!来来来,喝酒,喝酒!” 而看着捺钵外离去的背影,耶律只骨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希望术那你能够记着今夜夷奴的好,将来待夷奴继承王位,能够安心的辅佐他,否则…… 随着酒杯空了,耶律只骨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 …… “二殿下,二殿下!” 穆罕看着双眼紧闭的耶律术那心中焦急万分,他替耶律术那不值! 明明都是大王的儿子,却只有他命途多舛! 明明比其他几个兄弟要更聪慧,待人更温和,可偏偏不受耶律只骨的喜爱。 耶律夷奴看着始终未曾醒来的耶律术那也是长叹口气,对着穆罕道:“有事儿去本王子的捺钵寻我!照顾好术那!” “多谢大殿下今日出手搭救!”穆罕感激地冲着耶律夷奴行了个草原礼! 耶律夷奴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术那是本王子的弟弟,哪有哥哥看着弟弟去死的,要死也是本王子先死在术那的身前!行了,本王子走了!记着有事儿去寻我!” “恭送大殿下!” 待耶律夷奴离开后,原本紧闭双眼的耶律术那这才缓缓睁开眼,艰难道:“大哥走了?” 穆罕惊喜万分道:“殿下,您醒了?” 挣扎着起身,耶律术那面露惨笑:“我就没昏过去!” 穆罕吃惊的看着耶律术那问道:“那为何……” “若我一直醒着,如何引大哥心生怜悯出手,阿宝瑾的母族巴不得我被抽死!五十鞭,呵呵,我这父王倒是替我这憨厚的大哥打得一手好算计!” “殿下的意思是这都是大王的故意的?” “我那父王如何不知大哥宅心仁厚,见不得弟弟们受苦!他这一来是替大哥在各部族中树立起仁厚的形象,二来是在敲打我,让我安稳些,看来阿宝瑾的死他必然知道是我所为了!” “什么?”穆罕心中一凛道:“那大王岂不是……” “无妨,即便是知道又如何,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得我!况且我肩膀上这一刀,或多或少也能打消父王的一丝疑虑,只是阿宝瑾的母族有些棘手!” “可殿下,如今大王既已知晓,往后行事我等需要小心些了!” 穆罕这才明白为何耶律术那一下马栏山就命令自己朝着他胳膊砍上一刀。 耶律术那沉思片刻,眼神阴鸷道:“先静观其变吧!希望楚年行没有死在半道上,到时候等大商那边来信再做定夺!我母亲的仇单单一个阿宝瑾是不够偿还的!我要匹絮部全族给我母亲陪葬!” 看着捺钵外的夜空,耶律术那嘴角泛起一抹冷意:“锡令朵里,莫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呢,咱们来日方长!” 第196章 南道郡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看着繁花似锦的南道郡街道,陈行不由得想起前世脍炙人口的诗句。 这江南的江水清澈碧绿更胜天空的碧蓝,随处可见的淮河画舫上,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男子才华横溢,女子千娇百媚,好一对金童玉女,好一番盛世之景! 路边商贩走街串巷,高声吆喝,言辞之间好似唯有自家才是这众多琳琅满目商品中的一枝独秀! 如此热闹非凡的场景,便是京都来的几人都不由得感慨,江南繁华不输京都,不愧是大商最为富饶之地! “夫君,你看!” 顺着李清雪玉指的方向,陈行瞧见远处一座宏伟壮观的寺庙,静静地矗立在山林之间。 阳光照射在寺庙的金顶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感受到一种肃穆庄严的同时又觉着与这江南的柔美格格不入。 “怎么?清雪想去寺庙转转?”陈行有些纳闷的问道。 自己与李清雪相处不说很久,可也算是同生共死历经数月,还从未听说过她有宗教信仰! 李清雪一张俏脸布满哀怨道“妾身很久以前便听人说起南道郡的寺庙很灵验,趁着机会来到南道郡也想去供奉些香火钱!” “上香?”陈行眉头轻挑:“清雪想求什么?” 李清雪微微羞涩道:“求子!” 陈行表情微微一僵,面容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李清雪见陈行沉默不语,表情之中更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当他是不喜,连忙解释道:“妾身是觉着蒙受夫君多月恩宠,却没能给凉国公府和夫君延绵香火,实在是不孝,故而想着……想着去寺庙试试,并非是想要母凭子贵!” 陈行哑然,知道李清雪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母凭子贵没什么不好,这凉国公府未来的爵位也是有能者居之,我不是怪你去求佛!只是……” 陈行随手指着不远处的寺庙开口道:“你和一群禁欲的菩萨罗汉求子,向不出门的方丈问人生,这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吗?” 别说李清雪了,就是蒋平川等人也是一脸错愕的看向陈行! “怎么?我说错了?” 见众人神色异常,陈行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说这大商的菩萨罗汉都是真实存在的? “陈哥,大商境内佛教盛极一时,便是先帝也多推崇佛教,所以您这话多少也有些……有些……” 蒋平川想说大逆不道,可想想也确实如同陈行所言,寺庙中供奉的菩萨罗汉皆是绝七情断六欲,六根清净之人修禅成佛,而凡人却上香供佛求姻缘、求财运、求子嗣,细想之下多少有些沾不上边! “怎么?难不成大商还讲究一个崇佛灭道?”陈行好奇道。 “倒也不是,只是佛道两家之中,先帝更是倾向与佛门!”王勉解释道。 “那不就结了,我说那群秃子两句怎么了?”陈行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一声佛号在陈行耳边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心中不免吐槽。 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随即面露笑容,柔声道:“不知小师傅觉着在下哪句话说错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施主,这六根说的乃是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以及意根!” “佛祖所言六根清净,乃是因世间凡俗之事皆由六根而起,故而六根清净则是佛祖视众生平等,故而在佛祖心中,就不会生出没必要的烦恼,不被红尘业障迷了双眼,看到一切外尘,不再起任何欲念!” “小师傅,先不说佛祖他老人家能不能做到六根清净,但在下倒是知道有一类人绝对能做到六根清净!”陈行嘴角勾勒起一抹坏笑。 “不知施主所说是何人?”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锃光瓦亮! “死人!”陈行撇了撇嘴。 可不是死人吗?所谓的六根除了意根也可以说是五感,即便是先天残疾之人也不曾五感尽夺,可唯有死人方可六根清净! 小和尚语气一滞,瞪大着双眼望向陈行,脸上微微露出怒容,语气也加重几分:“施主,如此谤佛,死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陈行冷笑道:“小师傅,你们佛祖他老人家这么小气的嘛?谤佛就要下拔舌地狱,那他妈不叫佛,叫魔!” 小和尚见陈行如此不尊佛祖,面上愤怒之色油然而起:“施主,你……” “哦哟,小师傅,你这样可是犯了菩萨十戒中的不嗔戒哦!” 瞧着陈行贱兮兮的样子,小和尚是既气愤又无奈,连忙口宣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施主如此熟悉佛法,可是家中有长辈常年侍奉佛祖?”此时一名年迈的老和尚缓步上前,一张皱褶的老脸上堆满了笑容道。 陈行撇了撇嘴:“没有,就是天桥底下说书的听多了,也能扯上两句!” “如此看来,施主与我佛有缘,慧根不浅啊!”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笑道。 陈行这会儿脸上满是揶揄之色,冲着老和尚拱了拱手道:“老师傅,若是谈有缘,我倒是觉着我爹与地藏王菩萨挺有缘的!” 此话一出,跟在陈行身后的赵勤等人连忙紧抿双唇,强行让自己憋住笑意。 “哦?”老和尚面露惊讶之色道:“莫非令尊信奉的是地藏王菩萨,若是如此说来,令尊为人着实令人贫僧敬佩不已,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若是……” “倒也不是!” 陈行眼神古怪道:“我觉着我爹和地藏王菩萨是孽缘,他年轻那会儿就忙着给地府冲业绩呢!也不知道地藏王他老人家这会儿成没成佛!” 听到陈行这话,赵勤等玄甲军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笑意,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 饶是李清雪等几位女子也是忍俊不禁,好在她们四人尚且还顾及一老一少两位佛门中人,笑得并未如赵勤等人那般放肆,但娇笑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一老一少两和尚还处于懵逼中,蒋平川的一句话再次让他们二人心生愕然。 “若是照陈哥这么说,那我爹与地藏王菩萨也算是孽缘了,他跟着陈伯伯身后也没少给地府送人!” 随着时间流逝,周遭围观的南道郡百姓也是越聚越多,人群中不少人都认出来眼前的老和尚。 “这不是普华寺的空闻方丈吗?” “还真的是啊!” “空闻方丈身边的那群年轻人是谁?” “看样子不像是南道郡的世家子弟!” “他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发生冲突了?” 随着人群拥挤,一个手拿拨浪鼓,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丫头不知被谁挤到了一旁,脚下一空,便朝着淮河中落去! 小丫头双手不断在水面上扑腾,挣扎着想要上岸,口中也在不停地呼救,围观南道郡众人纷纷惊呼出声,而这阵骚乱也将陈行与空闻方丈等人的视线引了过去! 不等陈行开口,蒋平川当即朝着淮河边跑去,一个猛子扎下拼了命的向小丫头游去。 周遭的南道郡百姓也是想尽法子搭救小女孩,淮河中数条画舫更是不断加速,向着小丫头方向靠拢! 反观空闻方丈一个劲地口宣佛号,陈行见状微微摇头叹息道:“与其有空在这向天请佛,还不如略尽绵薄之力来得实在!” 小和尚梗着脖子不服气道:“那岸边许多人不也在默念佛号吗?” 陈行轻蔑一笑:“他们讼的可是这眼前佛,与你口中的佛祖有何干系?” 说完,也不理会一大一小的愣神,陈行牵起李清雪的玉手朝着蒋平川走去。 空闻方丈看着陈行的背影,沉默良久才微微叹气道:“贫僧佛法远不如这位施主来的精湛,阿弥陀佛,了心,回寺庙吧!” “是,师傅!” 看着浑身湿漉漉爬上岸的蒋平川,陈行调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游泳呢!” 蒋平川一愣:“何为游泳?” 陈行这才反应过来,古代称之为水性! “游泳的意思就是会水亦或者说是懂水性!” 蒋平川一边拧着衣衫上的河水,一边憨笑道:“小时候皮,跟着大哥、二哥成日里满院子疯跑,有次不小心我们三都落水了,好在被仆人发现的及时才把我们哥仨捞了上来,但那次可把我爹吓坏了,隔日就请了附近懂水性之人教了我们半月!所以才会那么一点,倒不精通!” 此时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先前落水的小女孩来到蒋平川面前当即拜谢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蒋平川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挂牵,倒是往后可要看好小丫头,莫要让她落水了!” “自当如此!” “行了,小丫头,以后你也小心着些,莫要往河边跑!” 小女孩似是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之中缓过神,只是躲在自己母亲的身后不敢出来。 妇人焦急道:“丫丫,还不快叩谢恩公!” 小女孩这才怯生生地跪倒在地道:“多谢恩公!” “无妨,玩去吧!” 眼前陈行等人就要离去,妇人略一迟疑道:“诸位恩公可是头一次来南道郡?” 陈行疑惑地回头道:“正是,不知夫人……” 妇人淡然一笑,开口解释道:“妾身家中在这南道郡也有些产业,其中便经营着一家客栈,诸位恩公若是不嫌弃的话这几日便在妾身家客栈住下,一应开支均由妾身家出,也当是报答这位公子对丫丫的救命之恩!” 蒋平川原本想要拒绝,可陈行眼珠子一转,当下便应承了下来。 “也好,我等第一次来南道郡人生地不熟,正想在这附近寻个落脚的地方,夫人盛情相邀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多有打扰了!” 陈行有他自己的想法,若论古代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是哪里? 自然非酒楼、青楼、客栈等地莫属,这些地方人流最多,来往之人龙蛇混杂,保不齐就有几个嘴上没把门的,喝上几两黄汤说出那鲜为人知之事! 妇人连忙笑着开口:“不打扰,不打扰,还请诸位随妾身来!” 一路上几人相互介绍,也算是熟识了! 眼前这位妇人姓吴,单名一个箐字,乃是南道郡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其丈夫傅垶是个老实人,做生意靠着诚信也攒了一些回头客,日积月累之下生意也愈发红火,故而盘下了几间店铺经营着些生意,夫妻二人相处也十分和睦,举案齐眉,育有一女,也算是在南道郡打下了一份不大的家业! “傅夫人,在下观这南道郡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似无行乞之人,看样子这位南道郡郡守是位清官啊!” 没承想单单一句话,吴箐便柳眉微微蹙起,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南道郡如今并无郡守,而是郡丞在代理郡守一职!” 陈行故作惊讶道:“没有郡守?这是何故?” “陈公子有所不知,原本南道郡郡守郭昶郭大人不知因何缘故突然被一群京都下来的官差给捉拿入狱了!” “下狱?”陈行佯装不解道:“可是那郡守犯了事儿?” “妾身不知,只是后来坊间谣言四起,说是郭郡守在秋试之事上徇私舞弊,更有一学子在贡院前高举血书,怒斥郭郡守私收钱财,篡改榜单,惹得一众学子聚在郡衙门口,扬言要去京都请陛下圣裁!” “然后呢?”陈行追问道。 “后来听说好像是郭大人亲自出面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学子,之后便是传出那名高举血书的学子死在了南道郡郡衙内!再之后便是昨日京都来了个大官,往后的妾身也不清楚了!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会太过关注这事儿!不过这事儿在南道郡闹得沸沸扬扬的,若陈公子想要知道更细节的,一会儿到了客栈倒是可以找跑堂的小二问问!” “多谢傅夫人!” “陈公子客气了!” 陈行与王勉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惊骇不止,这是要往死里弄郭昶啊! 这人死在牢狱还是你郭昶亲自抓人进去的,横竖都说不清楚了。 只是令陈行有些费解,为何郭昶会命人将学子捉拿下狱。 按理说,那名学子即便觉着郭昶不公,大可以去江州州府告状,再不济去京都告御状也成,为何非得拉个横幅在贡院门口等着别人来抓? 是真觉着自己冤屈想要借南道郡的悠悠众口给郭昶施压?还是说这其中有别的缘由? 况且只要这郭昶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自己将人弄死在牢狱之中不是变相告诉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思来想去陈行觉着待会儿应当去狱中见一见这位南道郡郡守郭昶! 第197章 坑谁咱也不能坑自己人啊!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吴箐家经营的客栈。 陈行一抬头就瞧见悦来客栈四个大字的匾额,字体不似出自大家之手,反倒是有些像是普通人写的,但字迹铿锵有力,倒也算得上不错! 随着再朝里面深入,陈行发现这悦来客栈格外的亲民,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仅有一些琐碎的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百姓家中随处可见的一些小挂饰,来往的客人也都是些衣着朴素的商贩,并无身份富贵的显赫之人。 零星几桌的饭桌上菜品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雕饰,只是些寻常可见的家常菜! 吴箐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歉意道:“让诸位恩公见笑了,妾身家的客栈……” 陈行豪迈地一挥手:“无妨,傅夫人的客栈倒是更贴合百姓,在下以为着实不错!” “陈公子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 吴箐知道眼前这几人虽未明说,可从衣着绸缎不难看出不是普通商贾一流,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每一针一线都是细心针织,用料颇为精贵,更像是官坊出品,想来应当是世家子弟亦或是官宦子弟! 作为商人之妻,吴箐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故而一开始并未曾想着邀请他们几人入住,唯恐怕怠慢了几人。 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否则传出去以后还如何做人? “张掌柜!” “东家,您来了!” 吴箐一声轻唤,一名留着八撇胡的中年男子忙不迭地小跑过来。 “这几位是丫丫的救命恩人,最近几日便入住在悦来客栈,一应所需皆由傅家所出,切记,定要好生照顾好诸位恩公!”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张掌柜连忙点头应承,又对着一旁喊道:“二牛,去,将天字房所有房间都收拾干净,摆上熏香,床铺被褥全都换上新的!” 能作为一家客栈的掌柜,察言观色的本是自是信手拈来,尤其是吴箐的那句丫丫的救命恩人,不用想,定然是要照顾周到,切不会失了礼数! “好嘞,掌柜的!” 二牛应了一声,屁颠颠就上楼忙去了! 吴箐对着几人俯身一礼:“收拾屋子恐还需一会儿,诸位恩公还请先行用膳吧!” 陈行拱了拱手:“有劳傅夫人了!” “陈公子这是哪儿的话,妾身与夫君只孕有丫丫一个孩子,若今日不是诸位恩公出手搭救,恐怕……” “傅夫人多虑了,便是我等不出手,淮河周边的百姓也不会视如无睹,定会将丫丫救下,傅夫人莫要小看了这南道郡百姓的善心!” 吴箐嫣然一笑:“陈公子所言甚是!” 没一会儿,一桌子家常菜就摆在了众人眼前,虽不精致,但胜在温馨。 “诸位,夫君常年在外跑商,也不知何时归家,妾身不胜酒力,但也敬各位一杯,感谢诸位恩公的救命之恩!” “傅夫人客气了!” 众人也一同举杯饮下! 陈行放下酒盏随意夹了口菜对着吴箐道:“傅夫人,敢问傅兄做的是什么买卖?” 吴箐倒也不疑有他,救命恩人,莫说是想要掺和自家生意一脚,便是直接索要银钱吴箐也是乐得给的,毕竟与丫丫的性命比起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不敢瞒公子,妾身夫君本是普通的卖货郎,什么赚钱就卖些什么,凭着口碑与本分做生意才有了如今的家业,但走南闯北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寻常之物,其中若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唯有江州特产碧螺春了!” “不知傅兄常年跑商都去哪些地方?” 想了想吴箐淡淡开口:“也就是附近几个州郡,比如冀州、云州、南州等地,总之不会太远,否则这碧螺春也卖不出好价钱!” “不知傅夫人可有兴趣参与在下这里的一笔买卖?”陈行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吴箐轻笑道:“妾身虽是一介妇人,但也能在家中说得上话,不知陈公子想要做什么买卖?” “便是卖茶!” “卖茶?”吴箐眉头微蹙:“妾身瞧着公子衣着不似凡品,想来也不会是偏远之地来的,这茶……” 陈行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卖去西州,莫沙城!” 吴箐表情更是不解:“西州莫沙城那是大商玄甲军驻扎之地,西州地势荒凉干热,人心浮躁,官民多喝茯茶,那茶有健脾宁心之功效,所以比碧螺春更受当地百姓的喜爱!况且,西州路途遥远,山匪过多,费用物资所耗太大,若是卖去那里,恐怕是要要赔钱了!” 陈行神秘一笑“若是降低成本呢?” “成本?”吴箐茫然的看着陈行。 “哦,就是将本钱降低些!” “如何降?” “用旧茶掺和到新茶之中!” 闻言吴箐当即变脸道:“陈公子,妾身虽是妇道人家没错,可万不会砸了自家招牌,如此不守诚信之事,即便您是丫丫的救命恩人,我傅家也断不会行如此坑害百姓之事!” 陈行也是神色凛然道:“傅夫人,您误会了,这旧茶掺和新茶售卖并非是卖与西州百姓!坑谁咱也不能坑自己人啊!” 这下吴箐更为疑惑了:“啊?不卖给西州百姓?那公子是要卖与何人?”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吴箐惊声低呼道:“公子的意思是漏舶?(古代走私的一种说法!)” 陈行傻眼了,漏舶是什意思? 李清雪像是明白过来,凑上前对着陈行低声道:“夫君,傅夫人口中说的漏舶便是你说的走私!”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行忙不迭的点头道。 可心中却是暗喜,连一个寻常的商户都知道走私,看来有些商人没少做啊,这背后少不得要有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影子了! 吴箐心中骇然道:“陈公子,漏舶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妾身不……” “哎,什么杀不杀头,不日朝廷就会开关市了,可不算是漏舶了!” 想了想陈行奸笑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有得赚的!到时候还会有各州州军接力帮忙押送货物到西州,也省了你们聘请护卫的钱,若是皆是想要看看西州的风土人情,傅夫人也可以带着丫丫跟着傅兄一同前去西州,那里有玄甲军驻扎,安全得很!傅夫人,你也不想错过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吧?” “可如此朝廷秘闻,陈公子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吴箐似是有些不信,关市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开放过了,若是真如陈行所言,这笔买卖确实有的赚,有着朝廷州军相互接力押送,货物定然安全无比,不会有贼人敢劫掠,能省去了一大笔开销不说,若是新旧参半,其中利润可想而知。 “在下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所以提前知晓了些旁人不知道的信息!傅夫人,你看旧茶放着也是浪费,西戎人又分辨不出好坏,新旧参半拿去卖,既解决了积压已久的囤货,又不用压低价格,还能回笼资金做别的生意,一举多得,况且,此举不仅仅是为大商做出贡献,还能替西州百姓出一口恶气,何乐而不为呢?只要大商与西戎不开战,这笔买卖便能长久地做下去。” “这……” 吴箐面露迟疑,身处江南,可她也曾听闻西戎人对西州百姓烧杀抢掠,虽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可她也想替西州百姓报仇! 若是此举当真可行,自己自然乐意促成这笔买卖! “不知陈公子要在南道郡呆多久?” “傅夫人可是要等傅兄回来?” “正是,兹事体大,妾身一妇道人家拿不定主意,若是陈公子还需待些时日,妾身一定尽力促成此事!夫君出门已有月余,想来眼下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无妨,我等还需盘旋数日,待傅兄回来直接来这寻我等便是!” “多谢公子!” …… “夫君,今日你与那傅夫人所言,可是想顺道帮他们一把?” 陈行捏了捏李清雪的琼鼻轻笑道:“算是吧,这对贤伉俪也算是老实本分,为夫也想借他们二人的手将这南道郡的商贾全都握在手里!” “握在手中?” 李清雪疑虑道:“可江南之地商会颇多,单凭他这闲散商户恐怕是不行的啊!” 陈行神秘一笑:“那若是加上苏洵、段鸿程、谢嫂夫人的娘家、以及这南道郡的傅家共同组建一支皇商联盟呢?” 李清雪捂住小嘴睁大了眼睛道:“夫君是想将浙州、冀州、南州以及江州联合起来吞并其他商会?” 陈行一板脸道:“清雪这话说的,怎么能叫吞并呢!我们这叫敢为天下先,谁能保证一定赚银子啊!万一出了纰漏,他们还得怨我们不是?所以嘛,我们这叫替他们趟趟水,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事儿当然得留给自家人了!” 似是觉着自己不太地道,陈行又补充道:“况且这事儿忒缺德了,容易被人拿着短柄!此事决不能让西戎人发现,所以这些事儿得找心腹之人来弄,若是万一一股脑全都过去开关市,有那些个实诚的生意人又或是我的死对头有意无意之下提上一嘴,岂不是要穿帮?做坏事儿自然是要滴水不漏才行!” 李清雪掩嘴轻笑:“夫君当真坏的很!” “那你可喜欢?”陈行厚着脸皮一把搂住李清雪的腰肢坏笑道。 “自是……自是喜欢!”羞红着张俏脸,李清雪将头埋入陈行怀中低声道。 “那就好!嘿嘿!” “那夫君的意思是想要由他们牵头押送货物?” “非也,非也,我是要他们作为代表去与西戎人交谈,其他商户凡是想要参与关市的,只能将货物交由他们代售,以此来形成一条完整的坑人……不,是商业链,而我们就只需当个介绍人替他们拓展下海外市场,赚取介绍费就行了!” 看着陈行宛如奸商的模样,李清雪纳闷道:“妾身不明白,夫君所言何意!” “你看,就比如这碧螺春,是不是农民采摘炒茶,然后售卖给商户,商户再贩卖给有需求的百姓!” “嗯!一直都是如此!” “那他们中间商户是不是就是负责销售这块儿?” “是呀!” “那你再想想,这大商的市场就这么大,卖来卖去也都些老客熟客,日积月累之下囤货是不是也就多了,销售不出去了?” 李清雪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拓展海外市场?” “海外市场?” “哦,海外市场就是指西戎与乞塔!他们是不是也需要这些?” “妾身明白了!” 李清雪眼眸一亮:“夫君的意思是我们只需从最初关市的护送中抽成,当做介绍费,其他定价就由他们自己来定是吗?” “聪明!只不过呢,这介绍费可不是只拿一次,我们……嘿嘿,运一次抽一次,而且他们还绕不过我们,必须由我们牵头搭线才能与西戎、乞塔人谈生意!” “夫君真坏,你若是从商,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这话说的,赚再多还不是得养家糊口” 望向京都方向,陈行长叹道:“这偌大的大商朝也是一份家业啊!” 李清雪轻笑道:“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嗐,我这还有好多别的法子呢!只是施展起来太过困难,其实你夫君我啊,就想混吃等死,做个安乐公,成天勾心斗角忒没意思了,是非成败转头空,到头来谁不是一抔黄土?” “副统领,都安排好了,王勉他们在郡衙那边等着了!” 就在陈行大手刚想要作怪之时,门外传来了王勉的声音…… 第198章 郭昶 “来了!” 无奈之下,陈行只得悻悻作罢,只是临出门还不忘在李清雪娇嫩的双峰上狠狠地捏了一下,羞得李清雪直翻他白眼。 “少爷,双雪的房间四周我看过了,没有人盯着!”小伍近身上前低声道。 “奇怪,宫淳沁难不成将她们二人当成弃子了?不该啊,按照我们进入南道郡的动静,他们应该是有所察觉才对!” 陈行微微皱眉,之所以要当众杖刑闹事的学子,一来是为了出口恶气,二来就是想要借着两女钓出宫淳沁这条大鱼,给他提个醒,小爷到了南道郡了。 可他妈这宫淳沁稳如老狗啊!这么大动静都不来找双雪姐妹俩打探口风?难不成怂了?被吓破胆了? 陈行这会儿郁闷无比! “会不会因为衡水郡一事他们跑了?”小伍沉声道。 “不会,按照先前宫淳沁所言,这一路上我们并未再遇到刺杀,想来他是知道有玄甲军暗中护送,故而撤了人手,不想给咱们送人头!这些我都能理解!” 想了想陈行摸着下巴思索道:“只是他们先前所言明显是在南道郡有了部署,而且这个部署还是蓄谋已久,刺杀一事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若能成功自然是好的,若是失败也无伤大雅,横竖不影响整盘棋局,况且南道郡这盘棋谋划了这么久,难道还会不下不成?可他们越是这般小心谨慎躲着不出,我这小心脏就越是害怕啊!” “少爷,要我说,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满城缉拿黑雀余孽,逼他们现身!有一个杀一个!” “哦哟,伍少爷,伍祖宗,你可就别在这添乱了,你是生怕叶王八不参我一本是吗?若真是这样,弄得整个南道郡人心惶惶,到时候在若澜那儿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到底是哪头的?”陈行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这不是少爷您说的吗?快刀斩乱麻啊!” “等学校之事落实了,你就给我去上课去,妈的,我看你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快刀斩乱麻是这么用的吗?” “对了,你让清雪撺掇那对姐妹花陪她出门逛逛,其他天鹰卫的兄弟们在暗处吊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暗地里和她们姐妹二人联系,若是有,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揪出宫淳沁这条大鱼!” “喏!” “对了,若是遇上事儿,一定要保护清雪安然无恙!” “放心吧,少爷,夫人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提头来见!” 想了想还是有些没忍心道:“至于她们姐妹二人,若是对方疑心她们变节,能救则救,实在不能救……那就算了吧!也是她们的命数!” “少爷不把她们二人也收入房中?” “瞧把你能的,赶紧去吧!” “好嘞!” …… “见过小公爷!” 虽然二人不对付,可众多官员之前叶明远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毕竟作为御史中丞,他还是在意自己那点名声的! 可这名声在陈行看来就是史官笔下的一张废纸罢了,陈行都不会拿正眼瞧上一眼! 至于叶明远,你他娘的都跟老子撕破脸了,还在这摆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着实恶心了点! 随即轻飘飘的绕过叶明远,来到众人明前拱手道:“在下凉国公府陈行,亦是天鹰卫副统领,受陶大哥的嘱托,前来调查江南秋试舞弊案,初来乍到,不认识诸位大人,烦请诸位介绍下自己!” 在众多官员与乡绅面前,陈行如此落了自己的脸面,叶明远气得脸色犹如猪肝般,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可奈何他身边都是些莽夫,所以也只能暗暗记下,择日报复,至于哪一日?就得看他陈行什么时候失势了! “下官南道郡郡丞,童骁汉!” “原来是童骁汉,童大人,久仰久仰!” 陈行朝着眼前双眼中疑惑一闪而逝的童骁汉拱了拱手。 童骁汉心中却是泛起嘀咕,这位小公爷也并没有叶大人所说得那般骄横跋扈,反倒是平易近人,也不端上官的架子! “卑职……” “在下……” 陈行也一一与他们见礼,神色谦虚,没有摆国公之子的架子! 这倒是博得一众底层官员的好感! 与一来就摆谱的叶明远比起来,很明显,这位小公爷更体恤底层的官员! 而在陈行,他是觉着横竖分不清群众里面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索性来者不拒,夸上两句也不吃亏,给人留些好印象,做起事来也会得心应手些! 要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可不是说说而已!万一要是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藏着掖着一些事儿不说,自己就亏大了。 纵观华夏历史,死在不起眼的底层手中之人比比皆是!自己可得吸取老祖宗的教训! 待一众人介绍完后,陈行骤然瞥见人群末端站着的一人,这人瞧着倒是有些熟悉,老实本分的样子,换身衣服便如田埂间的农夫似的! “你是?” 听到陈行唤自己,乌显之连忙上前:“下官江州巡案,乌显之!” 陈行哑然一笑,难怪瞧着眼熟,原来是乌家人! “嗯!幸会,幸会!” 陈行没有过多亲切,而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乌显之眼底却闪过一抹恭敬之色。 既然陈行没有与自己显得过多亲切,想来是需要自己替他在叶明远这儿打探消息,故而也摆出一副并不相熟的表情,礼数也点到即止。 陈行会心一笑,想来乌显之是得到了乌孜寰的传信了,而且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看起来憨厚,实则机敏,大智若愚啊! …… 阴暗的牢房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味,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沉重。 四周的石壁冰冷而粗糙,窗外的光线几乎被厚重的石壁吞噬殆尽,让人不寒而栗。 仅有的几缕微弱烛光也只是在狱卒的桌案上摇曳。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几名狱卒连忙起身站在牢门两侧恭候。 他们知道,今日是有大人物要来,自是不敢懈怠。 “见过诸位大人!” 一见众人进来,几名狱卒赶忙恭敬行礼。 叶明远等人自是不会理会这等小卒,在陈行看来叶明远那个鼻孔都快翘上天去了! 陈行瞟了一眼几名狱卒,一把搂过其中一名年纪最大的,轻笑道:“大哥,带我去见见郭郡守呗!” 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却避过众人的视线,将一枚金锭不着痕迹的塞入狱卒的怀中! 烟搭桥,酒铺路,色为乐,财挡灾,礼多后门开,欲攻城池酒为兵,道路难行钱作马! 这是什么? 这他娘的是华夏老祖宗五千年以来的智慧结晶啊,莫说是古代,便是放在前世也是畅通无阻! 狱卒都是人精,往日里前来探望犯人的家属谁不打点一二? 由于金子要比银子更为柔软,狱卒只是微微一拍胸脯,瞬间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给的是金子,而且看此人年纪不大,虽未着官服,可眼前的大人物们都是落了他半个身位,定然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了! 况且出手这般阔绰,想来定是有事儿让自己办! 可自己想要这金子吗?自然是想的!谁会不想要金子?但问题是这金子烫手啊! 能不要吗?不能!当众退还,无异于是打了这位大人的脸面! 届时自己还有命吗? 无奈之下,即便心中有苦也只得装作恭敬道:“大人,请随卑职来!” “懂事儿!”陈行低声夸赞了一句。 狱卒面露苦笑压低声音道:“卑职想活着,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陈行也不接话,自顾自的跟着走! 有些时候就得故弄玄虚,让人心中焦急猜忌,到时候自然会吐露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到了!” “嗯,下去吧!”陈行随意道。 可又突然压低嗓音道:“下值后来悦来客栈寻我!” 狱卒身子微微一顿,随即拱手道:“属下这就告退!” 这般聪慧之人陈行自然是不用提醒他更换便服。 若论机智,这狱卒要比在场的大部分官员来得更加精明,要知道底层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隔着牢门陈行一眼就瞧见手脚均被镣铐锁着的郭昶,正披头散发的靠在牢房内的一角! 陈行微微错愕,随即轻声道:“郭昶!” 见对方毫无反应,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郭昶!” 郭昶这才木然的扭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看向陈行。 童骁汉柔声道:“郭大人,这位便是京都来的陈行陈小公爷以及叶明远叶大人!” 郭昶并无反应,只是沙哑着嗓子,语气冷漠道:“下官待罪之身,又身带镣铐无法行礼,还望诸位大人恕罪!” 陈行一乐:哟,瞧这样,这哥们儿一肚子怨气呢!怨气还不小! “你可知本官是何人?”陈行板起脸道。 “不知,只是诸位大人想要从下官口中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恐怕是要令诸位大人失望了!” 哟,还是个不畏强权的刚烈汉子!难怪王成明对他推崇甚高! “咳咳!”陈行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百姓之艰在于土地不均,肥沃之壤皆握乡绅之手,无地之人沦为佃农、雇农……长此以往,百姓必将民怨四起,然,想彻底解决此霍乱大商之根本,唯有重分土地……” 郭昶双眸中突然亮了起来,瞬间冲向陈行,死死抓住牢门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与王大人来往的信件!” 这事儿还是得从陈行在王成明家查看信件说起,郭昶众多信件中唯有这一份令他另眼相看,倒不是说其他的信件内容不行,只是受封建社会的制约,那些政策都有着太过明显的局限性! 唯有这一份超脱了封建社会的约束,令他记忆犹新! 归纳总结下来,六个字就可以概括,也是前世华夏土地革命的核心内容:打土豪,分田地! “难不成……难不成……” 似是想到什么最坏的结果,郭昶呆愣片刻,突然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王大人,是学生害了你啊!” 陈行一撇嘴:“哥们儿,咱们不带这么哭活人的!我那老泰山还活得好好的呢!” 闻言郭昶一愣,似是疑惑不定道:“公子是?” “我乃常山……说错了,重来,我乃凉国公陈世忠之子,陈行,亦是王成明王大人的东床快婿!” 郭昶上下打量陈行一番,随即哭得更凶了! “不是,哥们儿你有病是吧?就非得哭是吗?有话咱不能好好说吗?”陈行有些无语了,一个大男人就知道哭,看得着实令人烦心! 郭昶一抹眼泪,怒斥道:“你这贼人休得诓骗与我,王大人岂会将王姑娘许配给你这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而郭昶这话倒是令叶明远颇为赞同,暗自点了点头,骂得好! 陈行一拍脑门,恨不得掐死这郭昶:“哥们儿,我哪点看起来像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 郭昶愤怒道:“先前我便闻到了你身上有股子女儿家的香气,想来是刚从温柔乡中起来不久,况且王大人也未曾写信告知与我王姑娘与人定有婚约!贼子还敢诓骗与我!” “不是,哥们儿,你是狗鼻子吧?我不过是与内子抱了下,你就闻出来了?”陈行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郭昶,心中顿觉无语。 “贼子……” “行了,你不用骂了,我呢确实是王大人的女婿,有婚约的,都上呈陛下了,不信你可以为问问我身边这位御史中丞叶明远叶老……大人!” 叶明远此刻倒是乐得隔岸观火,淡淡道:“小公爷之事,叶某不甚清楚,还恕叶某无法作证!” “叶明远,你故意的是吧!”陈行心中怒气上涌,这会儿刀了他的心都有了! 想了想陈行突然凑上前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王怜的乳名叫九妹,生辰是……” 郭昶一愣这才相信了陈行所言,女儿家的生辰八字,若不是有婚约,旁人如何知晓! 连忙起身整理了下囚服,恭敬地弯腰行礼:“原来是王大人的乘龙快婿,郭昶见过陈大人!” 陈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暗叹一声好险,好在那日被吊在宣武门前自己匆匆一瞥,记下了王怜的生辰,否则真要被这个死心眼的郭昶给气死了! 第199章 蹊跷 “行了,郭大人,咱们算起来也是自己人,你与王大人也是旧相识,不必如此拘礼!” 陈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今日我与叶大人身负皇命来这南道郡就是为了查明江南秋试舞弊一案的背后真相,你只需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尽数道来,届时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倘若郭大人清清白白,本官必不会叫忠臣含冤入狱,若是郭大人确有罪责,本官亦是会秉公执法,但若是有谁想借机栽赃嫁祸,扣一些不干不净的罪名在你身上,且看看他脖子上有几颗脑袋够我们天鹰卫的兄弟砍的!” 见陈行话里有话似乎意有所指,叶明远不自觉的眉头微皱。 郭昶心下大定,一改先前颓废之色,咬牙切齿道:“郭某自从任职南道郡郡守以来,不敢说为了南道郡百姓殚精竭虑,但也是勤勤恳恳,不敢有一日懈怠,治下百姓亦是安居乐业,人人奉公守法!郭某又如何会自甘堕落在秋试上行舞弊一事,还请小公爷替郭某查明真相,还郭某一个清白!” “来人,先将郭大人放出来,咱们一起去前堂将事情说个清楚!”陈行随口道。 “慢着!” 叶明远突然插话道:“小公爷,此举恐有不妥,一来案件尚未查明,二来郭昶如今乃是待罪之身,如何能解开镣铐?” “叶大人此言差矣,郭大人只是有嫌疑,但也仅仅是嫌疑,没有确凿证据为何要定罪与他?还请叶大人莫要先入为主才是!” “小公爷姑且先不论郭昶在秋试舞弊案中是否存有疑点,单单就是那名学子的死,郭大人就逃脱不了干系!如今还要将他放出,这恐有不妥吧?” 叶明远分毫不让,与陈行针锋相对! 陈行微微皱眉,叶明远说的也有道理,可若是细想,除非是傻子,否则没人会将泼向自己的脏水坐实! “叶大人,陛下是让你与我二人合力审查江南秋试舞弊一案,可没说郭昶一定是罪人,再者说,解开镣铐也不是为了放跑他,而是方便去前堂问话,叶大人如此上纲上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小公爷,若是郭昶因此逃脱,叶某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叶大人还请放心,郭大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在诸多官差面前逃走?况且还有我天鹰卫与玄甲军在侧,除非他郭昶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否则插翅难飞,若是真让他跑了,届时陛下怪罪下来,本官一力承担!” 陈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明远也不好在这点小事之上与他斤斤计较。 “也罢,小公爷都如此作保,叶某也就不便多言了!叶某在前堂等候,小公爷还请自便!” 说完叶明远拂袖而去,心中似有不满! “谢了哦!” 对着叶明远离去的背影,陈行高声道。 后者闻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一名狱卒连忙上前打开牢房,替郭昶解开镣铐。 “多谢小公爷!”郭昶活动了下手腕,这才对着陈行弯腰行礼。 “都是自家人,不过你给我交个实底,这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陈行一把搂过郭昶朝着角落走去低声道:“若真是你杀的,我们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圆过去!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才是!” 郭昶对陈行如此亲近显得极其不自然,不着痕迹地抽身而出,这才面露苦笑道:“小公爷,郭某自问不是那等贪官污吏,又怎会行此等祸害百姓之事!” “那你和我说说那学子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拿他下狱,最后又怎么死在狱中的?” 郭昶眉头紧锁,深思片刻后道:“此事倒也蹊跷……” 话音未落,南道郡郡丞童骁汉便快步进来对着陈行拱手道:“小公爷,叶大人请您快些过去!” 本想着能趁这个空档套一些情报,这下没戏了。 陈行顿时心生不满道:“这叶明远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催催催,催魂呢!” 童骁汉却是不敢接话,他们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凡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行了,带我们去前堂吧!” “喏!” “童大人……” 陈行刚一开口,童骁汉连忙应声道:“小公爷唤卑职名字即可!” “没事儿,在商言商,在官自然是言官了!” 陈行像是查户口般道:“童大人来这南道郡多久了?” “下官跟在郭大人身边已有三年了!”童骁汉轻声道。 “郭大人,这童大人可是你从江南当县令那会儿提拔上来的?” 郭昶微微摇头:“童郡丞本就是南道郡郡丞,上任郡守致仕之后,郭某便顶替了空缺,调任来此!” 陈行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也就是说这童骁汉是南道郡的老人,最起码也在南道郡待了三年以上。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便有可能是内鬼! 倒不是陈行把人想得太坏,而是现实中往往一些圈套都是身边熟识之人下手,而这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自己亲近之人,更何况这还不是自己人的童骁汉! “走吧,我们也去会一会叶明远吧!” 随着几人迈步而出,似是重见久违的阳光,郭昶不自觉地停驻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陈行拍了拍郭昶的肩膀:“郭大人,不用惆怅,出都出来了,往后也不用回去了!” 不待郭昶开口,童骁汉轻声道:“两位大人,这边请!” …… 众人刚一落座,叶明远便一拍惊堂木呵斥道:“郭昶,你可知罪!” 陈行眉头一挑,想说什么,可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秦若澜派自己二人一同审理此案,他叶明远自然是有审讯的权利,干脆就让他先审! 郭昶站直了身子,面容严肃,语气不吭不卑道:“叶大人,郭某行得端坐得直,何罪之有!” “江南秋试舞弊一案,上告学子被你捉拿下狱,如今又不明不白死在狱中,还敢说无罪?” 郭昶神色凛然道:“秋试舞弊一事,郭某毫不知情,加之那名学子本就上告不实,郭某自当拿他下狱以正法典,何错之有?” 一直看戏的陈行却是突然开口:“郭大人,你口中所言那名学子上告不实,可有证据?” 郭昶看向陈行表情才有所缓和道:“小公爷有所不知,当日那名学子在贡院前高举血书说郭某收受贿赂,私自篡改秋试排名,郭某听闻之后便带人匆匆赶去。” “然后呢?” 陈行见郭昶欲言又止,连忙追问道。 “可那学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即便是郭某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是高举血书,似是不屑与郭某多言!” “所以你便将他缉拿下狱了?” 听着叶明远这略带诱导性的问题,陈行当即冷喝一声,打断道:“叶大人,你这叫诱供,陛下让你如此审案的?” 叶明远一愣,随即面色冷厉:“小公爷慎言,本官不过是依据事实推测,何来诱供一说?” “行了,闭嘴吧!” 陈行冷冷地盯着他道:“叶大人,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莫要放在台面上来说,到时候撕破了脸面谁都不好看,陛下命天鹰卫与御史台合力审理此案,本官敬你年长,所以不曾开口阻挠叶大人询问,但也希望叶大人明白一件事,这个案子,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见叶明远还想辩驳,陈行直接丢给他一句话:“叶大人,别忘了天鹰卫此次前来不单单是为了江南秋试舞弊一案,我们可还有着监察百官之责以及先斩后奏的权利!” 在场的都是官场混迹许久之人,哪能听不出来陈行话里带刺,言语间赤裸裸的威胁之意更是昭然若揭! 叶明远一时间被气得脸色涨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接着说!” 陈行神色淡然了瞥了眼郭昶道。 “喏,那日本官见那学子一言不发,于是便命人将他带回郡衙审问,并未直接下狱!这点南道郡的同僚皆可为我作证!” 童骁汉起身对着陈明与叶明远拱手道:“郭大人所言,童某与一众郡衙同僚皆可作证!” “嗯,然后呢?为何又将他下狱?”陈行皱着眉疑惑道。 “那学子被带入郡衙之后,无论本官如何询问与他,他都不曾开口,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在他随身携带的包袱之中翻找,可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该名学子的浮票(古代的准考证),倒是发现了他的籍贯文书!” “嗯?”听到这陈行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个学子前来参加秋试却没有浮票?反倒是带着籍贯文书? 陈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试探道:“你可是派人前去籍贯之地求证了?” “不错,郭某想着秋试舞弊一事兹事体大,虽说本官应该避嫌,可当时那等情况之下,也来不及等待江州州牧,所以本官一边命人带着籍贯文书前去求证,一边命人快马加鞭请州牧大人前来南道郡审理此案!” 闻言一名发白的老者站起身冲着众人拱手道:“不错,下官确有收到郭昶的书信,信中所言便是此事,请老夫前来主理此案!” 此人正是江州州牧金仁兆! “信件可带在身上了?”叶明远沉声道。 “自然带了,还请二位大人过目!” 说罢便将怀中的信件取出递交到一名御史台的官员的手中。 叶明远接过扫了一眼,又对着陈行冷声道:“小公爷可要察阅一番?” 陈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必了,叶大人看过就行,这事儿上,本官还是信得过叶大人的!” “那本官便多谢小公爷信任!”叶明远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二人相互假意客套一番后,叶明远便再度开口询问:“那学子死在狱中又作何解释?” 郭昶想了想,面容纠结道:“其实那名学子死的颇为诡异!” “如何诡异?”陈行心中一沉,他最怕的便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 饶是陈行是现代人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查出死因! 只听郭昶语气沉重道:“江州与南道郡虽相隔不远,但一来一回也需三日,而这学子闭口不言,郭某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放任他不管,恐担心消失无踪,若是放在这郡衙之内,也不合适还需派人看管,浪费郡衙人力,所以思来想去郭某以为唯有将他放入牢之中最为安全!这才出此下策将他收监看管!” 不等众人开口询问,郭昶继续道:“而在此期间,郭某也与狱卒言明,此人身上尚有疑点,一切等金大人到来后再做审问,这几日只需看管即可,莫要苛待于他!” 先前那名收了金子的狱卒开口道:“那日是小人当值,郭大人所言我等谨记在心,所以并未对他用刑,又因那学子并无家人在南道郡,故而每日吃食也是郭大人按时命人送来!” “是谁第一个发现那名学子死在牢中的?”陈行沉声道。 “回大人,也是小人!”那名狱卒恭敬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李路!” “你且说说那日是如何发现那名学子死于狱中的!事无巨细一一道来!若是稍有差池,你应该知道后果!” 陈行看向李路说话的语气极为平静,可听在李路耳中却犹如寒风刺骨,令人瑟瑟发抖! “小人不敢有所隐瞒,那日我们等照常供上吃食,只等他吃完后收拾碗筷就离开,期间也无人与其答话,只是……” “只是什么?说!”叶明远厉声道。 李路连忙跪倒在地:“只是没多久,小的等人便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为防止牢房走水,于是就赶紧前去查探,可当小人赶到之时竟发现那名学子浑身着火,待我等扑救结束,那学子早已没了气息!” “饭菜他可动了?”陈行眉头霎时间拧成一团问道。 “动了!”李路老老实实道。 “如今那人的尸首在何处?”王勉沉声问道。 “回大人,如今尸首在敛尸房中,小人们不敢私自妄动!” 王勉与陈行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王勉便开口道:“你们找个人带我去敛尸房!” 一名年纪小些的衙役快步上前,恭敬道:“大人,这边请!” 而叶明远身后站着的一名官员也在其眼神示意下跟着王勉一同前往了敛尸房! 第200章 和你解释?你他妈也要听得懂才行!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陈行心中虽有了一些推测,但尚还不能确定,毕竟自己在前世也就混了个普普通通的三流本科,跟前世那些个985与211穿越异世的学霸比起来差得远呢! 李路仔细思索,想了半天后还是摇了摇头开口道:“其他的倒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前堂之中一时间陷入静默,众人也在心中也对此事感到诡异无比!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自己燃烧起来了! 南道郡的牢房众人也见到过,那里面阴暗潮湿,怎么着也不像是能起火的样子! 若说是有人为了杀人灭口而特意纵火,可整座地牢唯有那名学子一人被烧死,况且除了那名学子之外,他所在的牢房内也并无其他地方有起火的痕迹。 难不成是眼前李路这几名狱卒做的? 见陈行双眉紧锁,片刻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宇微微舒展! 叶明远见状立刻出言询问:“小公爷,可是有想到什么?” 微微点了点头,陈行语气低沉道:“是有了一丝头绪,但尚还不能确定!”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便是郭昶也是面露惊讶之色看向陈行。 只单凭这些只言片语陈行就有了头绪,当真不是一般聪慧! 叶明远语气阴阳怪气道:“小公爷,陛下命你我二人共同审理此案,若是有所发现理当共享商讨才是,以免造成疏漏,难不成小公爷是觉着此案光凭天鹰卫便可破了此案?叶某只想尽快解决此案回京都向陛下复命,并不想抢夺小公爷的功劳,所以还请为我等解释一番!” 陈行眯起双眼,语气中满是嘲弄的意味道:“瞧叶大人这话说的,本官只是觉着一切事情在没有实证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免得有些没见过世面之人到时候跟个太监似的阴阳怪气!” “小公爷,这是何意?”叶明远面色不善道。 “我骂你是太监呢!听不明白?”陈行阴沉着张脸,沉声道。 叶明远满脸错愕,随即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陈行所言。 “陈行,你敢辱骂本官?” “啪!” 陈行一拍桌子,面若寒霜道:“叶明远,老子忍你很久了,从先前开始,你就一直在阴阳怪气,你阴阳你妈呢?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叶大人,不给你面子我他妈就喊你叶老王八了!” 似是还未解气,陈行顿了顿,又再次组织好语言开口道:“在小爷面前摆谱,你是不是有病,论官职,老子是天鹰卫副统领,不受百官制约,直属陛下统领,论爵位,老子将来继承的可是国公之位,你有什么?老子都说了有了点头绪,尚不能确定,怎么到你这就成了我想贪功了?你他妈是不是个傻逼?还是说你办案从不讲究证据?光凭着你意淫就能结案?” “你……你……” “你什么你?还跟你解释,你他妈九年义务教育都没上过的玩意儿凭什么要老子和你解释?解释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白磷吗?知道白磷的燃点是多少吗?知道白磷在潮湿空气中与干燥空气中谁的燃点更低?你知道白磷燃烧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气体吗?你又知道五氧化二磷是怎么来的吗?” 不待叶明远反驳,陈行撇了撇嘴:“傻逼一样的玩意儿!和你解释?你他妈也要听得懂才行!呸” “陈行!” 叶明双目猩红,咬牙切齿颤声的看向陈行,恨不得将他吞入腹中。 “喊你爹作甚?” “你不当人子,本官定要上书陛下,参你一本!” “参!” 陈行一乐,眯起双眼,露出一口白牙道:“叶明远,你要是不参老子,你就是我养的!” “你……你……” “不怕告诉你,若不是临行前陛下让我收敛着点,老子这会儿想宰了你的心都有!真以为你一个正二品的御史中丞很了不起吗?实话和你说了,你也就只能对那些个文官清流有点威胁,老子从不在意名声!叶明远,但凡你要是再敢哔哔我两句,老子现在就快马加鞭赶回京都,让你叶家成为第二个裴家,你信是不信?” 话音刚落,玄甲军与天鹰卫一干人等,当即刀身出鞘齐齐前踏一步,前堂之内霎时间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意! 仿佛叶明远还敢开口,下一秒便会人头落地! “小公爷息怒,小公爷息怒!” 此时金仁兆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安抚着陈行道:“叶大人也不是那个意思,想来他也是关心则乱,想要尽快理清案件头绪,好还郭大人一个清白!” 郭昶此时低头小声嘀咕道:“真是个疯子!” “真是个贱皮子,非要逼着我做个没素质的人,你说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就靠躲在暗地里拿个小本本,今天记这个,明天记那个的,打报告升官,丧不丧良心啊!” 似是骂累了,陈行随口道:“你们谁,给本官倒杯水来,骂渴了!” 童骁汉立马屁颠颠地朝后堂走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人端了几杯茶水进来,挨个奉了上去! 叶明远被骂得憋红了老脸,却始终一言不发,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 这陈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自己若真是再敢出言挑衅,恐怕他真的会带人杀回京都,秦羽川的母族裴氏是什么下场,童骁汉等人不知,京都谁人不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惹急了,保不住他陈行真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金仁兆小心翼翼道:“小公爷若是……” 此时王勉面容焦急地跑了进来道:“副统领,学子尸体不见了!” “什么?” 此话一出,堂厅众人均是一脸骇然之色! 而先前那名跟在王勉身后的官员也是低声在叶明远耳边说着什么,后者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怎么回事?”陈行错愕问道。 “副统领,我们刚去敛尸房,那名狱卒就发现原本摆放学子尸身的地方空无一物,尸首不翼而飞了!” 那名狱卒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哭喊道:“诸位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好好的尸体怎么就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陈行没有怪罪与他,反而柔声道:“这位兄弟,先起来说话!” 可那名狱卒依旧哭丧着脸望着陈行没有起身! 见状,陈行无奈叹了口气,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如今在座之人哪个都能够断他生死,如何能不怕呢! “放心吧,兄弟!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你且先起来,秋天地上凉,跪成老寒腿就不好了!” 狱卒颤巍巍道:“大人,小的……小的……腿软了,起不来!” 陈行:“……” 在李路的搀扶之下,那名狱卒才勉强站起身,看着他那样,陈行也是无语,随即命人端个小马扎让他坐下说话! 倒不是陈行不给他椅子,而是就算给了他椅子,他也不敢坐下,别到时候又跪在地上了! “敛尸房平时有人看管吗?” 陈行见狱卒神情缓和了许多,这才轻声开口问话。 “回……回大人的话,平时……平时……都嫌那地方晦气,故而往日里没有人看管!谁能想到有人会偷尸体啊!” “当初那名学子你们确定死透了?”陈行不死心接着问道。 “肯定是死透了,尸首都烧焦了!” 陈行略一思索后问道:“你们亲眼所见?” 一众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开口。 陈行见状顿时心生狐疑,厉声呵斥道:“此事事关南道郡郡守以及当朝首辅王成明王大人,若有隐瞒同罪并论,你们可知这后果?” 童骁汉长叹一声站了出来,冲着陈行恭敬道:“还是下官来说吧!” “嗯?童大人那日也看到了?” “回大人的话,李路等人确实未曾亲眼所见,当时他们瞧见那名学子突然着火,便一边救火,一边派人去请郭大人前来,但那天郭大人恰巧休沐,故而是下官带着衙役前往大牢,尸体也是我命衙役抬出来的!” “童大人是瞧见了?” 童骁汉似是想起那日被烧焦的尸体,一时间没忍住,干呕了两下道:“下官瞧见了,还有一同前去抬尸的几名衙役也见着了!” “死透了?” “确实没了鼻息!” 陈行这会儿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人死了,还把尸体偷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直接留着尸身不是更好坐实郭昶的罪名?再不济,一个失察之罪也是跑不掉的! “可曾请仵作前来验尸?” “请了!” “结果如何?” “仵作也不清楚为何会突然起火,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学子确实死于焚烧!” “这就怪了!”陈行眉头紧锁,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他感觉脑细胞都快死光了,他是真想不出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 眼看着夕阳西落,陈行索性也就不想了,既然现在想不出,那就先摆着吧。 反正一开始也没指望一两天就能解决这事儿。 “行了,时候不早了,都先回吧!” 陈行揉了揉眉心起身对着众人道:“辛苦诸位了,此案暂时恐怕结不了案,还请诸位多费心,等那名查询籍贯的衙役回来后知会本官一声!咱们再做讨论!” “喏!” “对了,郭大人暂时就别回牢里了吧!不如……” 叶明远刚想开口,郭昶却神色平静道:“无妨,郭某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先回地牢待着,免得小公爷落人口舌!” 陈行哑然一笑,不愧是一脉相承的,连脾气都一个样! 童骁汉此时突然开口道:“我等为二位大人设下接风宴,还请两位大人赏光!” 陈行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叶明远,随意笑道:“我就不去了,免得我去了,某些人连饭都吃不下了,你们去吧!” “这……” 童骁汉面容有些紧张,他是看出来叶明远与陈行二人不对付,可这接风宴无论单请哪一个,都要得罪另外一个,到时候心里指定是不痛快的,可也不能因为陈行不去,而将这宴会给取消,否则就是将叶明远置于陈行之下! 陈行似是瞧出他的为难,拍了拍童骁汉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本官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衣冠禽兽(这个词其实原先是褒义,用来赞美古代官员的,后来因为官员贪污祸害百姓,才变成了贬义!)走了!” “恭送小公爷!” 临出郡衙时,陈行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告辞,唯独面对李路与乌润之二人时却略有深意地瞥了眼后才离开! …… “清雪,今日都去哪儿逛了?” 饭桌上,陈行一边替李清雪夹菜,一边随意问道。 “就在附近的商铺与大雪和小雪姑娘逛了逛,买了些绸缎和胭脂水粉!”李清雪笑吟吟答道。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逛街都是女子的天性! “嗯,是该买些了,不然……” 陈行话未说完,便见赵勤领着一身便服的李路走了进来! “小公爷!”李路当即抱拳行礼! “嗯,跟我来吧!” 陈行放下碗筷,也没和众人打招呼,就领着李路上了楼,王勉与顾白二人紧随其后。 小雪则是撇了撇嘴:“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大雪美眸瞪了她一眼:“用膳,不该问的别问!” …… “李路,我这人说话不喜欢兜圈子,所以我就直说了,你和我说实话,那日你们第一时间发现那名学子浑身着火时,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李路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不曾有别的发现,小的之后也进去了牢房,可四周并无起火点,不像是人为纵火!” “这点着实奇怪!”陈行眉头愈发紧皱。 似是想起什么,李路连忙开口道:“倒是那学子身上当时除了大火外,还伴随阵阵白烟!” “白烟?” “正是,小的们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那股子白烟确实蹊跷!” “小公爷可是有什么发现?”王勉问道。 “嗯!” 陈行点了点头道:“先前我在郡衙所说有头绪,就是觉着那名学子莫名其妙自燃应当是白磷造成的!只是当时不确定,如今李路说了白烟,我便能肯定了!” “为何?”顾白纳闷道。 “白磷接触人皮肤燃烧后便会产生五氧化二磷,形成白色气体,加上白磷在潮湿空气中比干燥空气中的燃点更低,起火也不足为奇!” “何为白磷?”王勉也是一脸懵圈! “呃……” 陈行挠了挠头也不知道了该怎么跟他们形容,自己忘了白磷这玩意儿在古代叫什么了,只得冲着几人比划道:“外观上看一般是白色或浅黄色半透明的玩意儿,质地脆软,遇上光照还会变色!” 几人面面相觑均是摇了摇头! “算了,这也不重要了,知道是白磷就行,只是这凶手既然都选择杀人了,为何还要将尸体盗走?” “会不会是尸体上有什么不想让我们发现的?”顾白开口道。 陈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还用你说?” “可一个被烧焦的尸体又有什么担心被发现的呢?”王勉皱眉道。 突然几人像是想到什么,异口同声道:“死因!” 李路也像是思路被打开,顿时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何那日只闻到烧焦的味道,并没有听到呼救声,那学子便是哑巴也是能发出声音才是!况且,若真是哑巴,又如何能够参与秋试!” 陈行冷笑道:“看来那位学子是事先被人杀害后再用白磷起火,故而不想让我等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是了!” 王勉双眼愈发明亮起来:“死前焚烧和死后被焚烧,尸体喉咙处是会有沉积物堆积,所以真正的凶手才会盗走尸体!” 李路却持有不同意见道:“可当日仵作验尸也并没有发现啊!” 陈行双眼闪过一丝阴冷:“要么就是那名仵作太菜,要么就是那郡丞童骁汉有问题!” 突然,王勉耳朵微微一动,左手一挥,一枚暗器朝着窗户边急射而出,身子同时一晃也追着暗器破窗而出! 顾白第一时间拔刀将陈行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窗户外的方向! 没一会儿王勉失落的回来,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副统领,下官无能,没追上!” 陈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看来咱们是查对了啊!” “如今贼人想必是知晓我等的动向,恐怕……”王勉担忧道。 “放心吧,童骁汉不会跑的,若是跑了,岂不是坐实了他心虚?那些人不就白谋划一场了?”陈行自信笑道。 “副统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顾白好奇道。 “怎么办?” 陈行神秘一笑:“什么都不干,每天吃吃喝喝就行!” 第201章 演戏 “什么都不做?”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陈行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你们仨什么眼神?” “副统领,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给贼人更多时间抹去与此事有关的痕迹?”王勉满脸郁闷道。 “你看,你都知道了他们会抹去痕迹了,那你还在等什么?”陈行轻瞥了一眼。 王勉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拱手道:“小公爷神机妙算,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 见王勉迫不及待地就要下楼,陈行连忙喊住他! “你赶着投胎吗?” “啊?” 王勉傻愣愣地看着陈行,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骂自己! “我说,天鹰卫在我来之前就是这么办差的?”陈行略有不满的横了一眼王勉。 “副统领的意思不是要我等去监视童骁汉的一举一动吗?”王勉挠了挠头。 “是让你去监视,可你急什么,又没让你现在就去!” “可万一迟了……” “迟不了,再等等,先去下面喊小伍进来!” “喏!” 没一会儿小伍一边剔着牙,一边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少爷,你喊我啊!” “嗯,清风回来没?” 小伍瞅了眼窗外道:“应该快了吧!” 话音刚落,数道人影已然不知何时等候在窗外。 “回来了?”陈行平淡道。 “小公爷,属下已将南道郡的文殊阁好手尽数带了过来!”清风恭敬地朝着陈行抱拳行礼。 李路在一旁人都看傻了,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眼前站着的男男女女就有十数人! 不用试身手,光是十来人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就知道这是江湖中的高手,而这位小公爷到底还留了多少后手? “见过小公爷!” 文殊阁一众高手见着陈行当即行礼。 “哎,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气,这算是我的私活,也是难为你们了,来来来,拿着,见者有份,都是出来跑江湖的,谁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陈行边说边挨个朝着众人怀中揣入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每一张都价值百两! 而文殊阁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如今自己等人早已改头换面,不似刀口舔血那会儿拿钱办事,可这熟悉的一幕又让他们回想起当初刚进文殊阁那会儿! 陈行倒是无所谓,他不在乎对方的想法,只图个心安。 他本可以不用给这钱,毕竟文殊阁也算是自家媳妇儿的家业,文殊阁不敢不尽心尽力保护自己! 但为了自己和李清雪等人的性命,这钱必须给,还得给得爽快,给得大方! 心甘情愿保护自己和奉命行事保护自己,二者看似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你若是要细琢磨,这其中可是天差地别! “这……” 清风面露迟疑,想说什么,却被陈行立刻打断道:“诸位壮士、女侠!大家好!我叫陈行,陈某也知道诸位平日里日理万机,今日本不想劳烦诸位,可实在是没法子了,让清风请诸位前来也是被逼无奈,在这里陈某也感谢诸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接我这单买卖!” “不敢!” “小公爷言重了!” “小公爷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清楚陈行的身份,可他们也是在江湖上打滚摸爬多年的老油条了,什么样的人没有看过? 明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假善人,又或是人前谦谦君子,人后禽兽不如的文人才子。 更别说那些个动则打骂,视人命如草芥的王孙贵胄了! 倒不是说干他们这行的没见过几个正经人,见是肯定见过的,只不过都是些被悬赏的暗杀对象! 正经人谁找文殊阁啊! 而陈行则是算得上是正经人中的另类了,完全看不出一丝国公之子的体面与尊贵,反而少了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多了一丝平易近人低三下四的谦卑市侩,更像是和他们一样在底层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也不理会众人错愕的神情,陈行接着道:“今日请诸位前来呢!第一当然是在暗中保护我与内子,第二便是请诸位帮忙盯梢黑雀的行径,若有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想了想,陈行又补充道:“当然了,若是涉及性命攸关的生死时刻,尽管放手厮杀,不用担心打草惊蛇,毕竟命只有一条,捅了篓子总是有补救的办法,可这命没了就是没了!诸位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等定然不负小公爷所托!”众人齐声答道,心头也同时涌起一丝暖流! “我陈行一直相信一句话,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也相信诸位能够做好,所以我一个门外汉就不指手画脚了,现在我来分配下任务,三人一组,一人在暗,两人在明!” 见众人似是不理解!陈行连忙拍了下脑门道:“我说的在明不是让你们光明正大的到人前去,而是暗中盯梢,而单独那一人,算是你们的后手,作为策应,以防不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佩服的神色! 陈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不好意思的,若是你们没事儿被人追杀多了,也会和我一样谨慎的!” “哈哈哈!” “我看了下,除去清风,诸位共有有十五人,刚好分为五组!往后便以一组、二组来称呼诸位!” “喏!” “现在我来分配具体任务,一组负责监视童骁汉,这人我觉着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不知道,还要劳烦诸位替我查出!二组负责排查郡衙大牢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行径可疑之人出入,我总觉着小麻雀那些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第三组负责确保悦来客栈的安全,第四组跟着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即便是我身临险境,第五组就简单了,与清风一道,她在明,你们在暗,保护好内子李清雪的安危,顺带监视她身边的双胞胎,大雪与小雪!” 十五人中的一人突然神色骤变,沉声道:“小公爷莫怪,小人多嘴一问,您口中的大雪与小雪可是黑雀二十四节气中的那对并蒂莲?妹妹小雪善使一杆银枪,姐姐一缕银丝杀人于无形?” 陈行略微诧异的点了点头,口中却问道:“这对姐妹花这么出名?” 那人苦笑道:“何止是出名,当初黑雀能名动江湖,这二十四节气可谓是功不可没!当初凉国公府大公子陈武成在回京都的路上便是被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于千军万马中刺杀身亡,出手的也仅只有他一人而已,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江湖!” 此话一出,清风脸色当即大变。 果然见陈行面色阴沉,这人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可是凉国公府的小公子。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单膝跪地:“还请小公爷恕罪!” 陈行倒不是因为这人提到凉国公府的伤疤,而是心中惊惧,他没想到当初陈武成的死仅仅是一人的杰作,本以为是一群杀手! 连忙扶起那人,陈行面露笑容道:“不是你说错话,只是太过骇然了,没想到这二十四节气竟然这般厉害!你接着说!” 闻言,那人才稍稍放心,继续道:“听说黑雀最厉害的却不是这二十四人,他们上面还有书生、和尚、剑客,而在这三人之上的还有左右护法,最后便是他们的魁首,徐鼎天!” 陈行摸着下巴道:“书生、和尚、剑客我没见过,但是左右护法那日碰上了,确实不一般!若你们对上他们有几层把握?” 文殊阁众人脸色瞬间黯然,看到这,陈行也明白他们定然不是对手,这江湖第一的刺客组织竟然拉第二名这么多! “还请小公爷放心,清风已将此事飞鸽传信给阁主,想来不日就会派阁中高手前来支援!”清风为了不打击众人的信心连忙开口解释。 “嗯,那第五组就暂时负责李清雪的安危,也不用去监视大小雪的举动了!” “喏!” 陈行整了整衣裳,对着众人深深一礼:“一切就有劳诸位了!” 众人连忙还礼! 待文殊阁各自领命而去之后,房中只剩下王勉、顾白、清风以及小伍与李路几人。 陈行这才开口道:“小伍,可有黑雀的人与她们二人联系?” 小伍摇了摇头:“今日未曾发现有人接触她们二人,或许是我道行不够高看漏了?” 陈行倒是颇有些意外:“不应该啊,难不成真的怀疑她们二人变节了?” “小公爷,属下以为也许有这种可能!” 王勉低沉道:“他们眼下或许只是怀疑,故而不敢轻易联系大小雪二人,所以在暗中观察!若当真是有人暗中监视,那么昨日小公爷让夫人与她们二人一同外出逛街想来是令他们起疑了!” 陈行微微点头,突然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奸诈笑容:“既然只是怀疑,那便意味着还对她们二人抱有一丝希望,如此我们只需顺手推舟,坐实了她们变节的事情即可!” 清风顿时一阵恶寒,看向陈行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忌惮! “小公爷打算如何做?” “明日便搭好唱台,请小麻雀们演一出好戏!” 小伍小声嘀咕道:“演戏?少爷您是把黑雀的人当傻子吗?让他们给你演戏?” 陈行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对,就请他们演戏,演一出《未央宫》给本少爷看看!” 翌日清晨,陈行在小雪的指导下练完一遍长枪,浑身大汗淋漓! 随手接过清雪递来的锦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冲着小雪道:“多谢小雪师傅指教!” “哼,朽木一般,教了这么多遍还是不会,真是蠢笨……”小雪语气不满道。 “小雪!”大雪低喝一声,小雪这才不情不愿将后半段的话给咽了回去,赌气似的走向一边,拿着桌上的果子撒气。 陈行毫不在意,反而是对着大雪道:“大雪姑娘莫要责骂小雪师傅,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小雪师傅对我严厉也是为了我好,平日里多吃些苦,往后就能少受点伤!” 大雪浅然一笑:“小公爷言重了,舍妹年幼,莽撞无知还请小公爷见谅!况且,贵为国公之子,许多事情自是不用亲力亲为!再不济,小公爷手中的燧发枪可是一枚大杀器!” “哎,大雪姑娘此言差矣,一技傍身远不如技多不压身嘛!行走江湖,多学些总没有坏处的!” 大雪倒也没有与陈行争辩反而是对着小雪道:“好了,莫要小孩子脾性了,走吧,该回屋了!” “等等!” 陈行连忙开口道:“今日秋高气爽,不如一同去外面游玩一番可好?” 大雪秀眉微皱,刚想拒绝,却见李清雪拉起自己的玉手柔声道:“大雪姑娘,整日呆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夫君说了,这人啊,就要多晒晒太阳,有助于身体健康!” 顿了顿,李清雪又道:“况且你们二人也该买些换洗的衣物了,总不能一直就穿这身啊!” 小雪也在此时插嘴道:“就是,姐姐,我这身白衣都沾上泥点子了,血挡也没换,丑死了!” 大雪闻言微微一叹,昨日不是不想买,实在是囊中羞涩。 往日里姐妹二人若不是外出执行任务,便是在黑雀的安排下入住,衣食住行皆有下面的人张罗,故而对银钱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所以身上也不会备着银票,仅仅是一些碎银! 可那日之后,自己二人虽不说是被软禁,可也知道如今算得上是陈行等人手中捏着的筹码,若是真起了逃跑之心,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天鹰卫与玄甲军合力扑杀! 这也是为什么大雪一直没有带着小雪离开的原因! 加之近一段时日无论是疗伤看病,还是吃住都是陈行在花费,昨日自己姐妹二人又如何好意思让李清雪破费,这债只会越欠越多,到时候恐怕会还不清啊! 陈行佯装皱眉:“清雪,昨日为何没有替两位姑娘采购些衣物?” 李清雪心中跟明镜似的,歉意道:“夫君莫怪,妾身……” 不等李清雪开口,大雪抢先一步道:“是我不想让夫人破费!” 陈行豪迈道:“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便是教书先生也有束修一说,小雪师傅如今教了我这么久的枪法,虽无师徒之名,亦有师徒之实,就当是做徒弟的报答师傅了,今日便去为二位采买一番!况且美人嘛,本就该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 说着眼神中还略带侵略之色的看了眼大雪,令后者两涡生红,有些局促不安! 陈行对着大雪一抱拳道:“在下先去洗漱一番,免得一身臭汗唐突了佳人!” 第202章 开场戏 南道郡最为繁华的街头,一名男子与四名女子并肩而行,五人犹如五道璀璨的星光,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男子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举止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翩翩公子气质,既不过于张扬,也不显得拘谨,恰到好处的风度让路边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为之侧目。 而那四名女子,则是各有千秋,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那对姐妹花最为引人注目! 她们二人白衣胜雪,宛若仙子下凡,不染凡尘,美得清冷而高洁。 最难能可贵便是两女的面容如同冰雕玉琢,不带一丝烟火气,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冰冷的神采,无时无刻不在激发男人内心最深处的征服欲! 至于李清雪与清风二人,她们的美又与大雪二人不同,不仅仅在于那清丽脱俗的容貌,更在于那与生俱来的温柔与妩媚。 五人一路走来,逛过了许多商铺,可没有一间让陈行瞧着觉得满意的。 倒不是陈行挑剔,而是作为穿越者的他,在审美方面有着异于古人的追求,一般的绸缎铺子不是太过艳俗,就是布料太差,属实配不上几女出尘的气质。 好不容易看见前面一间名为华服坊的铺子,看起来比其他铺子都显得大气,门头贵而不俗,人流却是少得可怜。 陈行心中顿时了然,想必这个铺子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于是当下开口道:“就这间了!” 大雪柳眉微蹙,似是不太想进去。 她虽也想添些衣物,可又不想欠陈行太多人情,即便她并不了解绸缎的行情,但也能看出来这间铺子非比寻常,不似一般商铺,里面的布料定然十分昂贵! 想到这,大雪刚准备开口拒绝,可早就被暗中观察她神情的陈行发现,又怎会如她所愿? 要的便是你这一份愧疚! 于是不由分说便对着小雪笑眯眯道:“小雪师傅,可还满意徒儿选的铺子?” 小雪佯装镇定的点了点头,老气横秋的拍了拍陈行的肩膀:“徒儿有心了,随为师进去吧!” 说到底小雪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女子,即便是杀手,也挡不住少女的天真烂漫,何况这几日相处下来,早已习惯了和陈行的打趣斗嘴,早就将自己的身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正如陈行所料,他们几人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暗处盯梢的黑雀中人看在眼里! 随着五人刚一进入绸缎铺子,便立刻吸引了掌柜的注意。 “鄙人姓丁,是这家华服坊的掌柜,不知几位贵客想要买些什么?”丁掌柜笑着走上前问道。 “丁掌柜是吧,去将你们店里最好的料子拿出来供我夫人挑选,若是她们看上了,本少爷全都要了!” 陈行说话的神态举止像极了暴发户家中的纨绔二世祖。 只不过,说这话时他耍了一点小心机,李清雪与清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可大雪却是听得双颊微微泛红,陈行见状心中得意一笑。 小雪早就被华服坊里华丽的绸缎所吸引,压根就没听见陈行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引得华服坊内不少带着自家妻妾前来采购布料的男子纷纷怒目而视,心中大骂陈行走了狗屎运。 他何德何能,一个人竟然能娶到四位如此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子,最令人气愤的是这四女的美又不相上下,气质、神态各不相同,很难不令人嫉妒! 丁掌柜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皱眉,语气略有些冷淡:“这位公子想来是外乡来的吧,第一次来我们华服坊,我们华服坊可不似一般的绸缎铺子,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而客人挑我们铺子的同时,我们也会挑客人,华服坊的衣服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陈行一愣,这他妈不就是前世的VIP或者是SVIP的特殊售卖品吗? 但是又与二者不太相同,前世那是需要消费到一定金额后才有购买资格,而这华服坊说白了就是只将衣物卖给有身份地位的人,与皇家专供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掌柜的这话倒是有意思的紧,难不成你这华服坊的衣物还是天上彩云所织?一般人穿不得?” “这位公子见谅,华服坊的布料向来都是卖给文人雅士或是达官贵人,他们对咱们铺子的衣服也喜欢得紧,便是远在京都皇宫内的贵人们也对咱们铺子里的衣物赞不绝口,故而也不愿商贾和平民与他们穿同样的料子,否则就显得掉价了!”丁掌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陈行淡淡说道。 陈行双眸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丁掌柜已经不单单是看人下菜碟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其话中含义便是你若是想闹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惹得起! 大雪倒是不愿意起这无谓的争执,干脆借坡下驴,对着陈行低声道:“小公爷,不如咱们换家铺子吧!” 小雪被丁掌柜的几句话说得脾气上来了,当即怒斥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今天本姑娘还就非穿不可了!你不卖一个试试?” 听到小雪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发言,陈行顿时眼前一亮,暗赞一句:骂的好啊! 自己正愁该怎么开口才让矛盾看起来不显得那般做作,如今有这么个嘴替,着实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陈行当即一拍案桌厉声道:“听见没?今日小爷还真就买定了你家布料,赶紧都拿出来,别磨叽!” “哼,又来个不怕死的!” “外乡人当真不知死活!” “就是,顾家的绸缎铺子也是他们能来闹事的!” 闻言,丁掌柜冷笑一声! “这位公子,丁某奉劝你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还请速速离去,莫要自误!” “哟,掌柜的听你这口气像是混社会的啊!”陈行面露不屑道。 然而话音刚落,华服坊后院内数名看着像是护院模样打扮的人便走了出来,齐刷刷站在丁掌柜身后,似是在等他下令。 “哦哟,瞧这架势你这华服坊倒不像是开绸缎铺子的,反而像是黑社会啊!怎么着?今天是想将我们留在这了?”陈行撇了撇嘴。 “这位公子,丁某好言相劝,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倒要看看,你这罚酒能不能递到本少爷的嘴边来!” 丁掌柜神色阴沉,冷声道:“请这几位客人出门!” 围观的众人早就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几人起冲突,更有不少青年才俊坐等陈行被打脸,自己好趁机英雄救美,博得四女的好感。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陈行虽没有带着小伍等人,可自己身边的并蒂莲与清风不是普通闺阁女子,那可是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的杀手啊! 若是放在早些年,光凭着黑雀二十四节气的名号就能吓得丁掌柜跪地求饶了。 随着几名壮汉逐渐逼近,小雪冷若冰霜的俏脸上闪过一抹鄙夷,刚想动手,却被一旁的大雪身手拦住,低声道:“莫要动手,陈小公爷自会解决!” 可大雪哪里知道,若是放在往常,陈行定然会自报家门亦或是掏出天鹰卫令牌平息此事,可今日陈行巴不得打起来呢! 若是这开场戏都没演好,又如何指望后面的黑雀众人按照自己的剧本接着演? 于是,当下一缕袖子,陈行就在大雪错愕的目光之中与一人扭打在一起。 也得亏陈行从穿越过来经常锻炼,加之又有小雪的调教,对付一般的护院还是不成问题,甚至凭借前世拳击的步伐,他倒是也与那名护卫打的有来有回! 好在那些护院并未找李清雪等几名女子的麻烦,也算是逃过一劫。 见陈行也会些拳脚功夫,几名护院逐渐向着陈行靠拢,隐隐有将他围困在内的意思! 小雪见状也不顾大雪的阻拦,娇喝一声便加入战团,仅三两下就将一众护院打得鼻青脸肿,倒地哀嚎! 跟常年刀头舔血的小雪比起来,这群护卫的拳脚功夫不过尽是些花架子罢了,还不够小雪热身的呢! 陈行得意的看着丁掌柜轻笑道:“怎么着?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小爷今日还就买定了你家的绸缎!我也做一回恶人强买强卖了!” 说着还将头扭向人群,似是在炫耀一般!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人与陈行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陈行便扭过头接着道:“丁掌柜,你若还是不卖,就别怪我拆了你的铺子!” 突然一声暴喝自人群中响起。 “陈行,受死!”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枚冷箭自人群中射出,直奔陈行而去! 众女尚还来不及反应,这枚冷箭转瞬而至,眼看就要射中陈行时,大雪骤然出手,玉指轻叩,一根薄如蝉翼的银丝便将冷箭缠住。 后继无力之下,这枚冷箭也应声掉落在地。 陈行佯装惊惧后退两步,大雪美眸含煞,当即身形一展,就要朝着暗中下手的人追去,可陈行怎么会让她抓到把柄,一把拉住大雪的玉手。 猝不及防之下,大雪被陈行顺拽入怀中。 还来不及挣扎,便感受到耳边传来陈行炙热的鼻息:“穷寇莫追,谨防有埋伏!” 小雪也在第一时间冲到了陈行身边,秀眉微蹙道:“没事儿吧?怎么到哪儿都有人想杀你?” 而这一幕也被躲在暗处的黑雀之人尽收眼底,那人目光愤恨地瞪了两女一眼,随即便消失在小巷深处。 “没事儿,习惯了,我之前在京都还被人一箭射中胸口,差点在鬼门关回不来!”陈行毫不在意的笑道。 此时怀中的佳人语气软糯道:“小公爷,还请放手!” 陈行这才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拱手道:“抱歉,抱歉,是陈某唐突了!” 而此处的骚乱也惊动了南道郡的郡衙,只见童骁汉带着一群衙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丁掌柜刚一见面,便要开口,却被童骁汉抢先一步对着陈行弯腰行礼:“下官见过小公爷!” 这话一出令丁掌柜冷汗都下来了,眼前这位纨绔富少竟是一位国公之子? 那自己先前命人请他出去,岂不是…… 一想到谋害当朝国公之子的罪名,丁掌柜当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小公爷驾到,还请恕罪!” 陈行神色玩味儿道:“哟,丁掌柜,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跪,怕折寿!” 童骁汉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丁掌柜不明白他与陈行发生了什么,但不难看出,这丁掌柜恐怕是得罪了陈行。 陈行也不理会丁掌柜,反而对着童骁汉道:“童郡丞,你这南道郡治下竟然有人对本少爷拳脚相加,啧啧啧,真是开了眼了!” “小公爷,小的……小的……” 丁掌柜想要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童骁汉! 陈行见状当即断了他的念想,不给童骁汉开口的机会。 “童郡丞,这些人意图袭击当朝国公之子,该怎么办,你拿个章程吧,秉公办理即可,我也不是那等仗势欺人之辈!” 童骁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是陈行给他下通牒了,只得应声道:“下官明白!” 随即一挥手,厉声喝道:“将一干人等全都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喏!” 数名衙役一拥而上,将几人团团围住! “慢着!” 陈行突然一摆手道:“童郡丞还请等下!” “不知小公爷还有何吩咐?” “不急,我有几句话和丁掌柜说!” 说着陈行便半蹲下身子,看着瘫软在地的丁掌柜轻笑道:“我叫陈行,整个大商姓陈的国公只有一位,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若是你觉着有谁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徇私枉法,你大可以试上一试!” 说完这话,陈行便带着几女走出门,随口道:“这间铺子就封了吧,让他们顾家人来找我!” 其实陈行本可以不和丁掌柜计较,横竖也是自己扮猪吃老虎逗乐子,只是当他听到有人说这是顾家的产业时,他便起了别的心思。 这把柄既然都送上门了,岂有不要的道理? 自然要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而这南道郡秋试舞弊一案,想来十有八九与顾家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那便敲山震虎,让这头打盹的老虎看看,自己这条过江龙能不能压得住他! 第203章 未央宫 阴暗深邃的小巷中,一间幽静的小院落座其中,阳光泼洒不进,只能隐约看见屋内几盏零星的烛火飘摇! “宫护法!” “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护法,据属下观察,大小雪二人已经叛出黑雀,如今正与那陈行沆瀣一气!” 说话的男子虽面容平静,可其眼眸深处的阴毒却令人不寒而栗。 “是吗?” 宫淳沁面容微寒,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没想到她们姐妹二人竟忘了当初玄甲军是如何屠戮我等,明珠暗投,死不足惜!” “大人,还有一事!” “何事?说!” “先前似有另一伙人出手暗杀陈行,可惜被大雪挡下了!” “嗯,我知道了!” 良久,小院内再无半点声音传出。 半晌,宫淳沁才是下定决心一般,轻声叹息道:“上面本就对我等数次办事不力心存不满,眼下魁首倾尽心血才谋划好此局,万不能有一丝差池,给她们姐妹二人传一道消息,今夜亥时来城外相见!” 在场的黑雀其余人心中顿时了然,这可不是宴会邀请函,而是阎王递来的请柬! 只是众人虽然明白,可却无一人替大小雪二人辩解。 黑雀的规矩便是如此,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宁杀错不放过! “喏!” …… 蒋平川刚迈入房间便奔着陈行而去,低声道:“陈哥,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陈行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可有把握?” 想了想,蒋平川还是肯定道:“应当没问题,江州大营如今的统领是我爹昔日麾下的裨将,又有我亲自出面,想来不会有问题!况且秋试舞弊一事儿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应当不会掺和进去!” “怕就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陈行惆怅地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的蓝天,轻声道。 “那怎么办?”蒋平川微微皱眉。 “罢了,赵勤,让城外的玄甲军隐蔽好,随时等我信号!” “喏!”赵勤双手抱拳应了一声,便领命而去。 “副统领,今夜他们当真会对大小雪两姐妹下手?”王勉似是仍有些怀疑。 陈行却笃定道:“宫淳沁那人看似波澜不惊,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这种人往往最为谨慎,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想要无伤通关,可惜每次碰上我都铩羽而归,若是今日无人监视她们姐妹二人,打死我都不信!” 恰在此时,清风缓步走了进来道:“小公爷,五组来报,先前他们发现有人暗中监视小公爷等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出手捉拿!” 陈行得意的瞟了一眼王勉,那意思似是在说:瞧,我说什么来着! 王勉佩服的拱了拱手:“小公爷神机妙算,属下这就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 “嗯,去吧!” 待王勉走后,清风又再次开口:“先前属下传信给阁主,如今人已经来了!” 陈行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来的可是高手?” 清风点了点头。 一道人影恰在此时突然翻窗而入,不待顾白与蒋平川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站在陈行的身侧。 “哎哟卧槽,吓老子一跳!” 陈行略带不满的看了眼冷冰冰的少年道:“你们高手都不喜欢走正门的?” 云烈面无表情道:“小公爷见过哪个刺客走正门的?” “妈的,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知小公爷需要属下做什么?”云烈冷漠道。 “什么事儿都不做,就盯好大小雪的房间,若是她们二人外出,第一时间通知我!” “喏!” 云烈应了一声,眨眼间又消失在原地,若不是窗户微微颤动,恐怕陈行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少爷,那我先去睡觉了!”小伍打着哈欠,满脸倦意道。 “小伍,你上辈子是不是二师兄转世?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小伍满不在乎道:“有孙大哥他们护着夫人,没事儿的!我养精蓄锐是为了晚上能更好的替少爷出力!” 说完也不顾陈行的反应,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这孙子,老子迟早一天把他卖去黑煤厂挖煤去!” 众人听着均是面露笑意,谁也没当回事,毕竟陈行刀子嘴豆腐心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 入夜,大雪与小雪正在说着话,突然一枚暗器自窗外射入房内。 暗器穿过窗户之时,大雪便已经察觉,当即出手将暗器拦了下来,小雪正准备追出去,却听大雪道:“回来,应当是自己人!” 可随着将绑在暗器上的纸条取下,两女面色不由得一变。 “姐姐,宫护法这是何意?为何不告诉我们联络点!” 小雪看着纸条上“今日亥时,城外一见”的字迹,顿时俏脸生怒! 随手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大雪微微叹息道:“想来是觉着我俩可能心生二意了!” 小雪怒道:“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姐妹二人何时背叛黑雀了,当初他们四散而逃,不管我们姐妹二人的死活,如今又怀疑我们叛出黑雀,难不成还想要对我们痛下杀手吗?” 大雪没说话,一张冷若冰霜的绝美脸庞此刻却显得疲惫不堪。 “姐姐,要我说就不去了,横竖他们也不敢登门来找我们!”小雪气呼呼道。 听到小雪的话,大雪黛眉略皱:“莫要孩子气,入了黑雀,那便生是黑雀的人,死是黑雀的鬼,黑雀对叛逃之人的手段你我这么多年看得还少吗?” 小雪倒是满不在乎道:“那就来呗,来一个我杀一个,两个我杀一双,若不是师傅当年带我们加入黑雀,我才不想进什么黑雀呢!行事肮脏的很!” “哎!”大雪长叹一声:“师傅当年也是被仇家追杀得走投无路才选择加入黑雀,可惜冤冤相报何时了,终究是灭了仇家满门,师傅也重伤不治,这江湖不过如此罢了!” “你睡吧,我且去城外一趟!” “不,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听话,若是我回不来,你就跟着小公爷,想来他……他会念在你传授枪术一事上保你一世平安的!” “我……” 话音未落,小雪便被大雪一记手刀敲晕了过去。 连忙扶着小雪将她送上床榻,大雪怜惜地摸了摸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俏脸,语气哀伤道:“今日之事总该有个了解的,你还小,犯不着和姐姐一起踏上黄泉路!若是爹娘知道了也会怪我没照顾好你的!” 白裙飘过,整个房间霎时间黑暗一片。 …… 而此刻,怀中抱剑的云烈看着大雪一袭白衣飘然而出,并无惊讶之色,早在黑雀之人传信时他就发现了,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看了眼向着城门缓步走去的大雪,云烈身形瞬间消失。 “小公爷,大雪一人出去了!” “嗯?大雪?小雪呢?”听着云烈的汇报,陈行眉头微皱问道。 “刚才特意看了眼,小雪应当是被打晕了,正躺在床上呢!” 陈行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姐妹情深啊!” 随即又开口:“还好,这大雪也不算太笨,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惜啊……” 顾白不解道:“副统领,可惜什么?” 陈行眼眸阴冷:“可惜这不是他宫淳沁的鸿门宴,而是本少爷的未央宫!传令下去,今日莫要放走黑雀一人,本少爷要将这只小麻雀的翅膀给折了!” “喏!” “对了,让清风和五组还有四组的人守好这里,孙大哥你们也留守在悦来客栈,白展身手好,你就先取代云烈,在屋顶上待着,若是有什么异变立刻传发信号!” “喏!” “走吧,饶是他宫淳沁是淮阴侯在世,今日也得再死一次,死在本少爷为他布置的未央宫中!” …… “我来了,宫护法还请出来吧!”大雪孤身一人面对着阴森的树林轻声道。 霎时间树枝婆娑,十数道身影纷纷自暗处现身。 “只有你一人?”宫淳沁皱眉道。 “不错,只有我一人!”大雪淡淡道。 “那不行,若是只有你一人,黄泉路上岂不是少了个伴?” 话音未落,一柄短剑悄然攀上大雪白皙胜雪的脖颈。 大雪镇定自若,眼神冰冷道:“惊蛰,若你敢动我妹妹,黄泉路上有你陪着,我倒也不算寂寞!” 惊蛰微微诧异,可下一秒神色巨变,一根细如发丝的银丝不知何时也盘在他的脖子上。 “大雪说笑了!” 惊蛰收回短剑的同时,银丝也消失不见。 宫淳沁心中略感失望道:“大雪,何必要走到这个地步?为了一个陈行值得吗?” 大雪俏脸一红,若不是借着月色遮掩,恐怕就要显现人前了! “宫护法莫要乱说,我姐妹二人与陈行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惊蛰嗤笑一声:“我看不见得吧?” 大雪柳眉微皱:“何意?” “今日若无你出手相救,陈行说不准就得死在华服坊了!” “你监视我?” “若不监视,又怎么知道你们姐妹二人已经投靠了凉国公府了?” “惊蛰,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们姐妹二人没有杀了陈行?难不成是对那小白脸暗生情愫了?” 大雪满脸怒意道:“休要胡言乱语,先前衡水郡被伏,若不是你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我姐妹二人又如何会成为陈小公爷的阶下囚?况且我与妹妹之所以能活着,全凭陈小公爷手下留情,加之我体内暗伤也是他帮着治疗,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又岂会行那恩将仇报之事?你们卑劣不堪,莫要将我姐妹二人想的与你们一般!” “啪啪啪!” 惊蛰面露笑意,拍着手道:“好一个陈小公爷,好一个救命之恩,啧啧啧,宫护法,瞧瞧,这叫得多亲切!” “你……” “大雪,莫要多言了,今日的结局你是知道的!念在你为黑雀效力多年的份上,本护法格外开恩,给你一个自裁的机会!至于你妹妹,我会禀明魁首,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大雪闻言面色纠结,玉手抬起数次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面对一众黑雀高手,她很难升起反抗之心,先不说宫淳沁与寇重,便是同为二十四节气的惊蛰就与自己不相上下。 微微叹息,大雪对着宫淳沁柔声道:“还请宫护法念在我们姐妹二人为黑雀效力多年的份上替我妹妹在魁首面前辩解一番,一切罪责我邹怡静担下了,我妹妹并无叛逃之意!” 宫淳沁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的要求。 玉指轻叩,银丝借着一缕月光闪过寒芒,眼看缠在宛如天鹅般细白脖颈的银丝就要收拢,却在这时响起一道略带玩味儿的声音。 大雪柔荑微滞,脸色泛起一抹不可思议之色,双眸霎时间雾气弥漫。 蝼蚁尚且偷生,若能活着谁会想着去死! “你若是死了,小雪师傅找我要人,怎么办?难不成我要学大圣爷一般一跺脚,大喝一声,老阎王,今日本圣前来找你要个人?” 话音未落,一双厚实的手掌,不顾划伤将她脖颈处的银丝扯落! “多好看的脖颈,都勒红了!”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之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神色道:“世人皆说这世间憾事有两种,一是英雄迟暮,二是美人白发,可在我看来这二者皆不是憾事!” 陈行笑着捧起大雪的秀发闻了闻,柔声道:“在我眼中,这天底下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眼前之人香消玉殒!” 大雪闻言顿时双涡泛红,只觉脸颊发烫,一双玉手局促不安,放哪儿都觉得不合适! 宫淳沁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张欠揍的笑脸,一字一顿道:“又是你,陈行!” 替大雪整理好秀发,陈行扭头冲着宫淳沁龇牙咧嘴道:“宫先生,可喜欢本少爷为你搭好的戏台?” “戏台?”宫淳沁不明所以。 可随即略一沉眉便神色惊怒道:“陈行,你算计我?” “哎,说算计就难听了!” 陈行一摆手,笑道:“明明是你有着表演型人格,我不过是为你提供平台,供你表演罢了!否则又怎么能看得到这出经典的未央宫呢!” “陈行,你好深的心机!” “瞧宫先生这话说的,难不成你没算计过我?咱们大哥别说二哥,棋差一招认命便是,如此辩驳,倒是让我小瞧了你!” 宫淳沁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刻就将陈行毙于掌下。 奈何陈行这边虽看起来只有寥寥数人,但以他怕死的性格来看,宫淳沁不相信他就带这么几个人前来救人! “这次宫某认栽,不知小公爷如何才能放过我等!” 陈行傻眼地看着宫淳沁道:“哥们儿,女娲捏你的时候没加水吧?” 宫淳沁脸色阴沉似水:“小公爷这是何意?” “沙雕,我为了这一出未央宫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把人都给请来了,你和我说放了你?你不是沙雕是什么?” 宫淳沁眼眸一寒:“小公爷就不怕鱼死网破?” 陈行哈哈一笑,指着宫淳沁道:“势均力敌才叫鱼死网破,你这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待宫淳沁答话,陈行淡淡道:“都出来吧,让宫先生瞧瞧,免得以为小爷轻视了他,让他还心存侥幸呢!” 随着话音刚落,数十道人影自暗处走出,为首的却是一位怀中抱剑满脸冷漠的少年! 宫淳沁面露忌惮之色沉声道:“文殊阁的云中剑,云烈!” 第204章 仇人相见 “哟,云兄弟,没想到你和这位宫先生还认识呢?这是老熟人见面了?”陈行看着云烈打趣道。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蝼蚁,不是熟人!”云烈面露不屑,似是瞧都不愿瞧宫淳沁一眼。 耳中听着云烈的讥讽,宫淳沁并未露出怒色。 倒不是他不生气,可形势没人强,面对冷嘲热讽也得唾面自干! 宫淳沁眸光闪动,顿时心生一计:“原来鼎鼎大名的文殊阁竟也成了凉国公府的走狗!” 果然听到这话云烈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他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可奈何义父最终选择了朝廷,对于这事儿云烈心中还是颇有怨言。 他觉着江湖就是江湖,不该与朝廷挂钩,若是沾上朝廷与江湖中人人唾弃的天鹰卫这群朝廷的爪牙有何区别? 往后江湖人又该怎么看待文殊阁?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弧度:“宫先生,你这种离间计我看还是算了吧!正如云兄弟所言,这招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宫淳沁心中一沉,面容却好似不在意一般,随口道:“哦?宫某何时离间两位?不过是说句实话了,难不成小公爷心虚了?真话都听不得了?” “哈哈哈!” 陈行捂着肚子笑道:“宫先生啊,宫先生,在下本以为你多少是个人物,与你身边这群见不得光的沟鼠不同,你是有脑子的,可听你这么说,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没想到你也是个脑干缺失的玩意儿!” 不等宫淳沁反驳,陈行脸色一寒道:“你说文殊阁是我凉国公府的走狗,那你们又是什么?” 云烈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着了宫淳沁的道,暗骂自己一声蠢笨,随即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剑杀了宫淳沁泄愤! 看着因为陈行三言两语就回过神来的云烈,宫淳沁暗道一声可惜! “我等不过是一群江湖中人罢了!” 见宫淳沁还在狡辩,陈行当即怒斥道:“放屁,就你们还江湖人?怎么?你们黑雀的带头大哥不是为了王爷做事儿的?” “还嘲笑文殊阁是朝廷鹰犬,那你们呢?说句不好听的,宇宙的尽头就是编制,文殊阁的纪长友纪老爷子人家才是活得通透,也是一个合格的带头大哥,自己吃肉也没忘记让底下的兄弟们跟着喝汤,替自己的属下做好了职业规划!将来无论是生儿育女,人文殊阁的弟兄都能拍着胸脯对着自家孩子说一句,老子是替陛下做事儿的!你们呢?一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看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的宫淳沁,陈行继续杀人诛心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以为你们替那所谓的王爷做事能得到什么好处?封王拜相?还是黄金万两?都不是,你们终究是一群见不得光的沟鼠,登不上大雅之堂,永远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啃食残羹剩饭,莫说有我在他成不了事,就是给他成事了,你宫淳沁又以为你们黑雀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无非是鸟尽弓藏罢了!可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他与曾经臭名昭着的黑雀勾结,恐怕第一个便是要杀光你们黑雀所有人灭口,以此来洗白自己,动动脑子吧!” 陈行几句话便将问题剖析得透彻,原本还心有不甘的文殊阁众人此时抬头挺胸,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赞美,反观黑雀一方,十数人面色阴沉,似是在咀嚼陈行话中的深意。 眼见自己这边人心涣散,宫淳沁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开口道:“陈行,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只要王爷成事了,我等自然也就能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了!” 宫淳沁明白,如今的黑雀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凉国公府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女帝不会像接纳文殊阁一般招揽自己等人,为了一个江湖刺客组织而去得罪手握重兵的国公府,女帝不傻! 而王爷这边黑雀也知道太多的秘密了,若是此时想要抽身而去,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无休止的追杀。还是来自朝廷与王爷势力的双重追杀。 届时,本就苟延残喘的黑雀怕是再也无力回天,唯有覆灭一途而已。 如今唯有一条路走到黑,彻底绑死在王爷的这条大船上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听到宫淳沁的话,黑雀众人眼底也渐渐燃起希望! 原本漫不经心正在擦拭刀身的小伍随意瞥了一眼黑雀众人,在他看来今日势在必得,自家少爷话太多了,换作是他早就下令宰了对面了,快刀斩乱麻嘛! 不对,少爷说了,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可下一秒,小伍擦拭刀身的动作顿时一滞,整个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 同时眼底也闪过数种不明的情绪,愤怒、畅快、悲伤等等! 就连小伍自己也不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只是这会儿面前却闪过一道熟悉的面庞,那张与陈行并不相似,却又隐约能看出几分血脉相连的面容! 不等陈行开口,小伍手中的长刀便借着月光化作一抹白芒直奔黑雀中的一人而去。 长刀出鞘,往事尽随风逝。 这一刻他伍长隆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以为当初老国公已经替大公子报仇了,久到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那个人了! 时间真快啊!若不是遇上少爷,自己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当初是大公子凭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送走,那个骂着自己毛都没长齐就来当兵的队正,那个待自己如亲弟弟的副队正,以及上了战场就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袍泽们,他们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甚至连自己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谁能想到憨厚老实的孤寡掌柜竟然是刺客伪装的呢? 若是当初自己不是因为等不及饭菜先去偷吃干粮,自己说不定也就跟他们一道去了。 莫说宫淳沁,便是陈行这会儿心里也是一阵心悸,生怕小伍出了什么意外! “伍长隆,你疯啦,快回……” “谁都不许插手!” 回答陈行的是小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宛如军中悍卒一般。 白芒迎面,随后刀如猛虎,力求斩杀眼前之人。 惊蛰双眸微冷,手中长剑愤然而出,足下轻点,身形爆射而出。 宫淳沁心中一紧,当即开口:“动……” 此时陈行目光冰冷,语气森然道:“宫淳沁,你敢插手一个试试?” 看着指向自己那熟悉的黑洞洞枪口,宫淳沁顿时心凉半截,刚吐出一个字就再也没了下文! 陈行不知道为何小伍会找上黑雀那人,但他知道,肯定是有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既然是有仇,那就得报,报不报得了另说,这不还有自己在嘛! 在众人注视之下,小伍每一刀都奔着惊蛰的要害砍去,可终究与惊蛰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数招之后,惊蛰随手一剑荡开劈来的一刀,翻身一脚踹在小伍的胸膛之上,借机拉开了身形! 倒不是杀不掉小伍,只是惊蛰忌惮陈行等人,若是这会儿杀了他,恐怕自己也活不成,尚未到玉石俱焚的地步,还得留对方一命! “够了,小伍,回来吧!你不是对手!” 陈行也看出来小伍不是那人的对手只得出言相劝。 小伍缓缓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唇边的血渍,扭头对着陈行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惨然一笑:“少爷,有些仇就得活着的人亲手来报,否则这心难安啊!” 陈行愕然,他不是没见过小伍笑,只是往常都是一副令自己恨得牙痒痒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可这一次,也唯有这一次,他的笑容却令陈行感到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生生揪住不放,笑容里尽是心酸与委屈! “云烈,一会儿随时准备出手救人!除了小伍其他人死活不论!” 见陈行收起那套玩世不恭的笑脸,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云烈当即点头。 “喏!” 话音刚落,小伍再次举起手中长刀,刀身拖地,眼神冰冷地缓步朝惊蛰走去。 惊蛰尚且不清楚自己与他究竟有何仇怨,却见小伍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竟是高高跃起,对着自己当空狠狠劈下。 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朴实无华,也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只要是个会点拳脚功夫之人都能轻易破解,甚至可以说在长刀落下之前,自己有无数种法子杀了他! 可惊蛰最终狠狠地瞪了小伍一眼,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竟然选择朝后退去。 一步退,步步退! 小伍紧追不舍,完全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打法,拼得挨上一剑,也得砍你一刀,可偏偏惊蛰又心有顾忌,不敢伤他,只得不停地躲闪,最多也不过是拳脚击退小伍,并不敢用剑伤他! 越打越憋屈,但越打也越心惊。 眼前这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完全是奔着弄死自己也弄死他的心态来的,完全没有章法,全凭一股赴死的信念与自己厮杀! 分神之下,惊蛰一个闪身不及,左臂狠狠地挨上了一刀。 见着惊蛰手臂受伤,小伍眼中红芒更盛,刀势也愈发凶狠,大开大合。 都说茶泡七分好,劲出九分妙,可小伍的一招一式都用尽全力,不留一丝余力防守! 终于惊蛰在挨了几刀之后,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行,既然你是奔着杀我而来,那就一起死,横竖都是一死,总好过憋屈的死在小伍的手上! 于是长剑不在格挡,反而是积怒已久,愤然出手,招招狠辣,顷刻间小伍已浑身是伤,鲜血也浸湿了衣服。 然而小伍却感受不到疼痛,仿佛受得伤越多才能让他心中的愧疚感越少。 场中之人也是看出来了,这两人都没打算活着,小伍是为了报仇,惊蛰是为了活着而死! 二人这会儿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惊蛰索性也没了什么顾忌,招式诡异多变,每一招递出必会溅出一抹血花。 而小伍也没打算躲,只要不是致命招式,挨上一剑也不在意,反而能更加够激发他的凶性,好似回到当年跟着袍泽们冲锋陷阵一般。 突然惊蛰佯攻一剑直奔小伍项上人头而去。 小伍见这一剑奔着自己脖颈而来当即横刀侧挡,没承想半途之中长剑急转直下,眨眼间就朝着中门大开的小伍胸膛刺去! 变招之快,众人猝不及防。 紧盯二人的云烈在惊蛰出招之时就发现其中有诈,若单论对剑的执着,能比得上云烈的整个江湖恐怕也寥寥无几! 云烈不再迟疑,怀中长剑瞬间出鞘,后发先至,宛若游龙般直刺惊蛰。 恰在此时,一直盯着云烈的宫淳沁也动了。 就在云烈的剑即将要刺中惊蛰手腕之际,半途中另一柄长剑骤然杀出,硬生生截断了云烈的攻势! 也就因为这一阻,云烈没有来得及驰援小伍,眼睁睁看着惊蛰手中的长剑刺入小伍的胸膛。 陈行目眦欲裂:“宫淳沁,你找死!” 就在惊蛰因自己得手而面露解恨之色时,小伍的左手却一把钳住惊蛰的手腕,嘴角溢着鲜血冲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抓着你了!” 惊蛰虽惊讶小伍的悍勇倒也并未慌张,因为他还有杀手锏! 他的这柄剑可是子母剑,这剑柄既是母剑剑柄亦是子剑剑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多,但都已经是死人了! 当即不再犹豫拇指轻叩剑柄上的机关,想要抽出子剑给予小伍致命一击。 不承想,小伍面目狰狞的笑道:“子母剑对吗?” 不待惊蛰反应,小伍用力一送,竟是将整柄长剑硬生生没入胸膛之中,不留一丝缝隙,而愣神之下,惊蛰也因惯性被连带着拽向小伍。 二人因此拉近了距离,惊蛰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见小伍仓促中竟出了昏招,顿时心中大定,冷笑道:“如此距离,你的长刀发挥不出作……” 突然,惊蛰语气一滞,面露惊恐之色。 只见小伍持刀的右手轻转,刀柄以一种不可思议却又极其熟悉的方式被小伍反握住! 惊蛰尚未来得及开口叫喊,只觉脖颈处一凉,尘封的记忆也被逐渐唤醒! 这招惊蛰太熟了,熟到当初自己险些就是被这一招给斩杀当场了。 若不是当年那人并不知晓自己手中的这柄是子母剑,或许自己就会死在这诡异无比的一刀之下。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刀式,怎么结局却不一样了呢? 对了,那人是谁来着? 哦,是他,那个令自己声名鹊起的凉国公府大公子,陈武成! 第205章 谁都走不了 惊蛰脖颈处鲜血飞溅,喷洒在小伍的脸上,令他尚留有一分稚气的脸庞狰狞得宛如阴间爬回来的恶鬼。 随着那颗不甘闭眼的人头落地,陈行悲呼出声,慌乱地冲向小伍身边,抢在他摔倒前一把将他扶住! “小伍!” 此时整个南道郡城外鸦雀无声,就连云烈与宫淳沁也停下了打斗,齐齐扭头望去! “少……爷!” 小伍缓缓抬起手,试着想要擦拭陈行脸上的泪痕,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手就是触碰不到陈行的脸。 “别说话,少爷带你去找医生!” 说着就要抱起小伍,却见小伍艰难地摇了摇头,握住陈行的手,一股鲜血自口中咳出。 “你别动,求你了,别动!” 陈行眼中不自觉的溢出泪水,看着怀中宛如血人的小伍,悔恨万分。 “少爷,你跟……大……公子真不像,大……公子的仇……报了,他们……他们……不会……怪……怪……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大哥不会怪……”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看着原本紧握着自己的手蓦然松开,无力地垂落在地,陈行顿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深秋的夜便是这般萧索落寞,偌大的南道郡城外,陈行觉着好似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突然他觉得喉咙好痛,痛到无法呼吸,似是听见有人在喊叫,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或许是因为强烈的疼痛刺激,让他终于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喊叫! 怀中的小伍早已没了气息,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丝欣慰之色,也许他已经遇上了大哥吧,这会儿正和他在说着自己! 陈行小心翼翼地将小伍抱起,步伐沉重地向着赵勤等人走去。 他想带小伍回家,回到凉国公府! 但还不是时候,这个仇得报,唯有黑雀之人死绝了,这仇才算报了! 场中的气氛完全凝固,唯有宫淳沁望着陈行抱着小伍的身影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路过赵勤的身边,陈行沙哑着嗓子语气阴沉的犹如来自阴间般。 “明日,我要看见城门外挂着他们的人头!” 赵勤一个激灵,当即应声。 “喏!” 邹怡静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跟在陈行身后。 王勉朝顾白使了个眼色,顾白当即快步追了上去。 顾白可以保护陈行,作为掌旗自己还不能走,还需要配合赵勤杀光对面的黑雀! 蒋平川想了想,还是握紧手中的长刀,既然陈哥不在,自己就替他出份力! 这么久相处下来,虽然与小伍交流不多,可多少也是有了感情。 待陈行抱着小伍来到城门时,背后响起了一阵嘹亮的鸣镝声。 顾白不用看也知道,明日的城门处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副统领这是彻底和黑雀开战了,用极其羞辱的方式来向南道郡内的黑雀宣战! 几人刚来到悦来客栈门口便瞧见不顾孙长兴等人阻拦的邹怡婷要去城外救人,可当瞧见陈行浑身是血,抱着一人的尸首时,均是心中一沉。 等到李清雪看见陈行怀中之人时,豆大的泪珠汹涌而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翠儿则是呆呆的望着陈行怀中的小伍,瞬间泪水决堤,放声痛哭。 没有理会众人,陈行轻声道:“去打桶水来,我要替小伍换身干净的衣服!” 孙长兴立刻便去客栈内叫醒店小二,陪着他去打水! 李清雪强忍悲痛,拉着翠儿去小伍房内找替换的衣物。 她知道这种亲人逝去的痛苦没有人能安抚得了,只有靠陈行自己走出来! 来到房内,早已摆好的洗澡水,以及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整齐的放在床头。 陈行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出声,自始至终抱着小伍的尸体未曾放下。 “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轻声吩咐了句,便要关上房门。 “夫君,这是在小伍包袱里找着的!” 李清雪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放在桌上转身带着众人关上房门守在了门外! 陈行瞥了眼信封上歪七扭八堪称狗爬式的字体写着少爷亲启四个大字,没来由鼻头一酸,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狠狠地嘲笑小伍! “字写这么丑,老子在纸上撒把米,鸡都写得比你好!” 可现在,人就躺在身边,怎么就笑不出来呢! 想了想,陈行还是决定待会儿再看。 不顾血污颤抖着将小伍身上的血衣脱下,小心翼翼抱起他放入水中,拿起一旁的澡巾替他仔细地擦去脸上的血渍。 “在我们华夏啊,人死后都要“浴尸”,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说,就是人死后的灵魂要到祖宗那里去的,人不干净,祖宗嫌你臭,是不不让你进门的!” 陈行摇头轻笑道:“要我说呢,这都是胡扯,我不信这套封建迷信,但是呢,我觉着人清清白白的来,也该干干净净的走,所以我也做一回封建迷信之徒,替你擦擦身子,免得到了下面,我大哥嫌你臭,哈哈哈!” 笑着笑着,浴盆内泛起数道涟漪。 “都怪你,沐浴露都迷着眼睛了!” 陈行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一边细心地替小伍擦拭胳膊上的伤口,一边埋怨道:“你说你,逞什么能呢!对面那是谁,黑雀啊!可不是咱们当初遇上的鱼龙帮那群软柿子任你搓圆捏扁,这不还有……还有少爷在嘛!找人把那……那傻逼按着给你捅两刀不就完事儿了嘛!非得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好了吧,躺这了!你说……你说……你怎么就是个犟种呢!” 将小伍擦拭好,换了套干净衣物,平放在床上,陈行这才拿起桌上的信件,做到床榻旁,语气揶揄道:“让本少爷看看,你这龟孙子能写什么给我!” “少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会写字了!” 读第一句的时候,陈行扑哧笑了出来,指着神色安详的小伍笑骂道:“我们那儿六岁的小朋友就会写字,你都快二十了吧?写得跟狗啃似的,有什么可骄傲的!” “少爷,这是我闲暇之余请抄书先生代笔,我拿回来誊抄的!聪明不?” “聪明个屁,老子还以为你自己认得字了!” 陈行看一句,吐槽一句,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觉着小伍只是睡着了。 可看着看着,陈行眼眶渐渐红了,正如自己心中猜想,小伍是他大哥手底下的兵,是陈武成回京都时所带的麒麟军中一员! 在黔州陈武成被刺杀时,本有机会逃走的陈武成却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那会儿小伍才十六岁,因觉着内疚没脸回军营,只得四处打探消息,想要找惊蛰报仇! 可刺客基本上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六岁的年纪加之不识字,几乎将当时的黔州地界走了个遍都没打探出黑雀的位置! 后来听闻陈世忠领兵剿灭黑雀,这下连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都没了,于是整日浑浑噩噩地四处流浪! 偶然的机会流落到京都,碰上与鱼龙帮“大战”的陈行,为了填饱肚子选择出手相助! 直到被陈行领回家时,看到凉国公府的门匾,顿时红了眼眶! 凉国公府四个字还是陈武成教他的,瞧着他与陈行差不多年纪,便开玩笑说以后若是没地方去了,就来京都凉国公府找自己,至少认得凉国公府四个大字,不会被人骗走银钱! 陈行捧着早已浸满泪水的纸张,看着小伍的安详面庞,语气哽咽道:“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凉国公府!我就说嘛,咱凉国公府是最讲信誉的,你这回总算……总算是有地方落脚了,等我带你回凉国公府,往后咱就不走了,哪儿都不去!不走……了,呜呜……” 屋外众人听着陈行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顿时泣不成声。 …… 翌日,当陈行从床榻边醒来,看着床上小伍的尸体,精神略显恍惚,两道泪痕尚未退去,摸了摸小伍的尸身,轻声道:“我会命人打造最好的棺材,等棺材好了,咱就能回家了!” “吱呀”一声,众人看着神色憔悴的陈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强撑着一丝笑容,陈行摸了摸李清雪的额头:“你跟孙大哥和翠儿一会儿外出一趟,找南道郡最好的棺材铺,按照小伍的身型打造一副最上等的棺材,钱不是问题,但要和他们说清楚,我不管他们棺材铺有什么圈圈绕绕,死者为大便是规矩,谁若是克扣材料,粗制乱造,我会杀人的!” 孙长兴知道陈行这话不是威胁,小伍在陈行心中的分量可不是自己等人能比的,小伍的死是陈行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倘若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阳奉阴违,那与找死无异。 届时,莫说是女帝亲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陈行也得杀了他! “喏!” “夫君放心,妾身,晓得!” 李清雪抹了抹眼睛的泪珠,低声道。 “行了,你们也守了一夜了,都去睡吧!” 邹怡静犹豫道:“那小公爷……” 陈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跟小伍凑合了一晚,我先去找赵勤他们,小伍说得对,有些仇就得活着的人亲手来报,否则这心难安啊” 看着陈行略显孤寂的背影,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尤其是大雪邹怡静,心中愈发愧疚,若不是来救自己,或许小伍就不会碰上惊蛰,更不会死了! 似是看出邹怡静的内疚,李清雪柔声道:“大雪妹妹,夫君不是会迁怒旁人之人!” “可我……” 就连一向与陈行不和的小雪邹怡婷此刻也是神色愧疚,没想到救下自己姐姐的人竟然会是陈行,为此还搭进去了小伍! 想到这,邹怡婷又不免对黑雀的怨恨加重几分,若是日后碰上,有一个杀一个! 而孙长兴等人自是不用担心陈行的安全,暗中还有文殊阁的四组高手在盯着,不会出现乱子的! 随着陈行来到城门处,那里早已人满为患。 不少百姓对着城头上悬挂着的十数颗头颅指指点点,更有好事的进出城的卖货郎也是驻足观望,向着周边百姓打探起消息! 而如今守着城门的士卒也不是江州大营派来轮值的州军,已然换成了赵勤带来的玄甲军! 一见到人群中的陈行,赵勤疲惫的神色顿时消散无烟,快步来到陈行面前单膝跪地:“末将幸不辱命,贼人共计十八人尽数在此!” 陈行点了点头道:“做得不错!咱们呢?” 赵勤如实道:“有几名玄甲军的兄弟受了轻伤,为了避免损失,末将联合驰援而来的江州大营三千袍泽一轮齐射就将贼人尽数消灭。” “好,随我去城头上!” “喏!” 在百姓诧异的目光之中,陈行缓步登上城楼。 深吸一口气对着底下的众人道:“南道郡的乡亲们,诸位肯定疑惑我是谁,为何城门上挂了十多颗人头!” 听到陈行的话,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 “现在我来解答诸位的疑惑!” “第一个问题,我叫陈行,是当朝凉国公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奉陛下诏令前来调查南道郡郡守秋试舞弊一案!” “原来是陈老国公的小儿子啊!” “竟然是小公爷!” “我听说陈家满门忠烈,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战死了!” “真是刚烈啊!” “谁说不是呢!” “第二,这群人都是来自一个无恶不作,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名叫黑雀,当年先帝在世时就曾命我父亲率领玄甲军与天鹰卫对他们进行围剿,奈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终究还是在有心人的庇护下让一些余孽跑了!我大哥便是被黑雀刺杀身亡,而昨天,他们又想要来刺杀我!在我的护卫拼死护送之下,我才得以逃脱,如今他却战死了,你们说这仇该不该报!” 赵勤心中一惊不明白小公爷为何要篡改事实真相! “该报!” “黑雀之人该不该杀!”陈行一边煽动百姓的情绪,一边冷眼扫视城门下的百姓,将他们的神色一览无余! “该杀!” “杀得好!” “那群人该死!” 而激动的百姓中却有几人神色不自然,暗中对视一眼,悄摸着向人群外退去! 可居高临下的陈行自然是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赵勤也明白陈行此举的深意,这是想抓几个舌头顺藤摸瓜,然后斩草除根! 不用吩咐,站在陈行身边的王勉早已冲着身旁的几名天鹰卫暗中打了个手势,几人默默点头,迅速下楼顺着人群朝那几人走去。 “如今我得到消息,黑雀之人有一个特征,他们的手臂上都纹有图案,一株血红的桃花枝头上栖息着通体漆黑将头埋在双翅之下的鸟儿,所以,还请诸位百姓配合我,捋起衣袖,挨个让玄甲军的将士们查看,将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彻底赶出南道郡还诸位一个朗朗乾坤!陈行在这拜谢诸位父老乡亲了!” 说着陈行对着城下百姓弯腰行礼! “没问题!” “都听小公爷的!” “感谢诸位乡亲们深明大义!”陈行淡然道。 就在这时,原本悄摸退去的几人,突然足下发力身形一展,想要趁机逃走! 可早已等候多时的天鹰卫又岂会放过他们? 见状陈行霎时间面露暴戾之色,厉声喝道:“想走?一群杂种,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第206章 赶尽杀绝 天鹰卫动手的瞬间,玄甲军众人便迅速将城门处的百姓围了起来,这一举动令所有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绪! 陈行知道这会儿是该自己出言安抚了,否则引起百姓骚乱届时会有不小的麻烦! “诸位莫怕,玄甲军是在保护诸位,所以也请大家不要紧张,挨个排好队,配合玄甲军的检查,谨防有黑雀余孽混在你们其中!” 陈行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易近人,不会加重他们心中不安的情绪。 “对了,在这,我也宣布一件事儿,若是有人提供黑雀藏身以及类似黑雀余孽的情报,无论是否属实,皆有奖赏,若情报不符,举报者得三文铜钱,若情报属实……” 陈行深呼一口气,大声道:“举报者得银十两……黄金!” 之所以举报不符的奖励只有三文钱,怕的就是南道郡的百姓为了钱什么都不做从而引得南道郡经济下滑不说,还会引发骚乱! 此话一出惹得南道郡的百姓纷纷惊呼出声,让原本躁动不安的百姓也迅速安静了下来! “什么?十两?” “十两银子?” “狗屁,没听小公爷说了吗?是金子,十两黄金!” “那我发财了!” “发什么财,说得好像你就一定能找着贼人似的!” “当然,若是有恶意举报或是浑水摸鱼的,也别怪我陈行以诬陷罪论处,所以还请诸位父老乡亲们相互告知、相互监督!”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在这说下,即日起,凡是进出城门者皆需经过玄甲军的检查!有将房屋外租者也需来郡衙报备,我会安排人手排查” “同样,入住客栈者也需要捋袖证明后方可入住,若有店家无视此条命令,一经查出以同罪论处!此外我会在城门处张贴告示!供诸位百姓查看!倘若有不配合者,也一律视为黑雀余孽!” 陈行说完这话便不再去看城下的百姓,他要的就是彻底堵死黑雀的退路,压榨他们生存空间,令他们藏无可藏,逼黑雀人前现身,从而将其赶尽杀绝! 而这条命令往后也会在大商各州郡县发布,小伍的死不是凭借这十几颗人头就能够平息的! 陈行这一次要的是斩草除根! 没了宫淳沁等一众高手的带领,余下的黑雀之人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岂会是天鹰卫与玄甲军的联手之敌? 之所以要活抓他们,也是为了能更快地揪出藏在南道郡内的黑雀余孽以及幕后真正的黑手,让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少些罢了! 没一会儿,原本还想着逃脱的那几名黑雀余孽在天鹰卫与玄甲军合围之下悉数被擒! 就在众人将目光转向那几人之时,人群之中一道潜伏已久的身影突然拔地而起,朝着不远处的屋檐迅速逃窜! 城下之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眼看着那人就要逃离。 “嗖”的一声弦响,一支箭矢直奔那人后心而去,硬生生将半空中的黑雀余孽射落! 陈行诧异的看着一旁的赵勤。 只见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属下方才瞧他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盯他很久了!这是谍子常用的法子,一部分人吸引注意力,余下的趁机逃窜!” 陈行点了点头,不愧是玄甲军轻骑营的游牧副尉,果然,专业的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当那几名黑雀余孽被带到陈行面前之时,他们看向陈行的目光之中满是怨毒之色。 “接上两个人的下巴,我有话问!”陈行淡淡开口。 “喏!” 与黑雀这类刺客组织打交道久了,王勉等人自然熟悉他们的一套操作,所以在捉住几人的第一时间便卸了他们的下巴,防的就是他们服毒自尽! “呸,狗崽子,魁首迟早会杀了你!” “陈行,你等着吧,魁首定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肆!” 王勉怒喝一声,一刀鞘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陈行却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半蹲着身子冷漠道:“我爹率兵围剿过你们一次,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这些漏网之鱼给跑了,不过不要紧,这次我会吸取教训,让你们黑雀寸草不生!” “哦,对了!”起身的陈行像是想起什么,又再次蹲下身子! “我不会指望你们说什么,看见没?” 陈行一指余下的几人道:“我会让王勉他们慢慢施展酷刑,总会有人交代的!所以现在,你们大可以服毒自尽了!” “狗崽子,老子只恨惊蛰他当初为何没将你也给杀了!”光头大汉愤恨道。 “因为他太弱了,弱到只能靠着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方能杀我哥!可即便那样也险些被我哥斩杀!” 陈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要试图激怒我,因为这会儿我只想着怎么折磨你们!” 就在光头大汉还想着开口反驳两句时,陈行冲王勉递了个眼色。 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再次将光头大汉的下巴给卸了。 见状陈行这才阴恻恻道:“好险,差点给你机会服毒自杀了!我这人心眼小,对你这样的人,我会让你尝试一遍我所能想到的所有酷刑,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肉体上的酷刑,而是从心灵上的折磨!届时,你就会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服毒自尽了!” 看着陈行宛如恶鬼般的狞笑,光头汉子头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珍惜先前的机会! 而此时接到消息的叶明远与童骁汉等一众官员这才匆忙赶来,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甚是儒雅,约莫四十岁上下,长相清秀的中年男子! 在城门附近处,叶明远老远就看见城墙上悬挂着的一排人头,以及尚在排队接受玄甲军与天鹰卫盘查的百姓,这会儿看到陈行时,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陈小公爷,你如此行事难不成是想要引起南道郡百姓的恐慌吗?” 面对叶明远的质问,陈行都懒得理他,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到想要杀人。 冷冷的瞥了眼叶明远没说话,而是转头对着另外一个面露惊恐之色的黑雀余孽道:“给你个机会,你可想好了,若是想骂我得趁早,我这人最是大方,从不和死人计较,若是有什么想交代的就趁现在,否则……” “陈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官说话?”叶明远脸色阴沉道。 突然,陈行一把抽出王勉腰间的佩刀,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冲着那名刚想开口的黑雀余孽捅了下去。 鲜血顿时喷洒而出,将陈行一身青衫尽数染红。 陈行丝毫没有觉着恶心,反而心中有股报仇的畅快之意。 随手将刀递给王勉,语气极度冷漠:“我这人最讨厌一句话说两遍,机会给过你,可惜了,你没把握住!” 说完,掏出锦帕擦了擦身上的血迹,语气漠然的对着王勉道:“带下去吧,一会儿我亲自教你们如何用刑!” 王勉一个激灵,连忙应和道:“喏!” 随即转头对着叶明远露出一抹瘆人的微笑:“叶大人先前说什么来着?可是在数落我?” 叶明远身躯突然一颤,看着眼前的陈行忽然发觉他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咬了咬牙,几欲张口,最终还是选择不与陈行起冲突,决定先带人离开再说。 “走!” 他不是傻子,适才陈行那番话以及动手杀人,就是在杀鸡儆猴,特意做给自己看的! “慢着!” 就在叶明远准备带人离开之际,陈行阴冷的声音自几人身后传来! 叶明远扭头面露憋屈之色道:“小公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人是谁?”陈行指着中年人问道。 中年人当即弯腰作揖道:“在下南道郡顾家家主,顾静溪!” “将袖子捋起来,让王勉他们查看!” “你说什么?”顾静溪神色一呆,似是没太听清楚! 叶明远等人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行,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何用意! 陈行不理会叶明远的错愕平静道:“我这人不喜欢说第二遍,要么照我说的做,要么……死!” 顾静溪脸色阴晴不定,双手紧紧握拳。 “陈行,你盘查百姓也就罢了,顾家可是三望之一,在南道郡盘踞多年,难不成你以为顾家主会与黑雀有勾结?” “知人知面不知心,叶明远,我奉劝你一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大商可以没有御史中丞叶明远,京都也可以没有叶家!但决不能没有玄甲军与凉国公,你……明白吗?” 陈行这话将叶明远的七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若是这话交由旁人来说叶明远不说理会,甚至还会嗤之以鼻。 可眼下说这话的人是陈行,就由不得他叶明远不掂量掂量了! 一个连皇子母族都敢屠戮之人,灭自己一个叶家不过就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此刻叶明远骑虎难下,本是应了顾静溪的请求来为丁掌柜开脱,谁承想会遇上如此令人下不来台阶的事儿呢! 顾静溪脸色阴沉道:“小公爷此举是否有些不妥?我顾家在这南道郡也是颇有民望,小公爷难不成是想要将整个南道郡都视为黑雀余党吗?” 陈行面色平静,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下将自己双袖捋起,以示清白。 接着再次从王勉手中夺过还滴着血的长刀,缓步朝着顾静溪走去。 他不傻,知道顾静溪这是想要借助南道郡百姓之势来逼迫自己退让! 可自己会吗? 答案显而易见! “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被人捧高了,也就看不清自己是谁了!” 陈行每一步踏出都似踩在叶明远的心尖之上,让他整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待到距离顾静溪两步之时,陈行停下脚步,手中长刀缓缓抬起,直指顾静溪道:“本官奉命来南道郡,自然是有执法权和处置权!生杀予夺尽在吾手之中,你顾静溪也不过是这南道郡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对本官而言,你与南道郡百姓并无区别,故而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另眼相待的资格!” “陈小公爷,难道就不怕滥杀无辜惹得龙颜大怒吗?届时,你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顾静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踏步上前,任由刀尖抵在胸膛之上! “何来滥杀无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奉女帝诏令行事,你等南道郡百姓自当是竭尽全力配合,顾家身为三望之一,在南道郡颇有民望!而你,顾静溪又是顾家家主,理应以身作则,当作表率,如今却拒不接受本官盘查,不遵诏令不说,还试图依仗着民望对本官步步紧逼,难不成……你顾家要反?” 说到最后,陈行语气已经十分严厉,隐隐有着威胁之意。 而先前陈行自证清白一幕也落在顾静溪眼中,若是此时再去与陈行争辩,倒是显得自己心虚了,也如陈行所言坐实了他顾家有不遵女帝诏令,意图谋反之意了。 届时,即便闹到陛下御前,自己也站不稳脚跟! 反观南道郡城门处的百姓都在极力配合着玄甲军与天鹰卫的盘查,天时地利人和都被陈行所占,自己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好,小公爷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南道郡顾氏向来忠于陛下,既然小公爷奉诏行事,顾某自当遵从!” 说着顾静溪一捋袖子露出双臂,陈行扫了一眼,便开口道:“多谢顾家主配合!” 叶明远见状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舒了口气! 他是真怕陈行一刀砍了顾静溪,这事儿他不是做不出来。 要知道当初五姓世家的裴家家主裴昌黎,被陈行打得跟条死狗一样拖出裴府的时候,也仅仅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头一回叶明远没有把陈行再当成纨绔子弟对待,而是以对待政敌的视角重新审视陈行。 此子行事风格狠辣无比,胆大妄为的同时还心细如发,且逻辑缜密。 看似所有事情都做得毫无头绪,全凭个人喜恶,但若是细细想来,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恰到好处,决计不会落人把柄,让自己处于被动一方。 不仅如此,他所做之事,皆是站在大义之上,即便是想鸡蛋里挑骨头,可也让人无从下手! 崔家崔晟诚,贪墨豫州赈灾粮,他奉诏而出,其子被他施以磔刑从而揪出豫州幕后守将孟德海以及州牧李维宇,引得豫州百姓拍手称道,这是站在民心之上。 裴家裴昌黎,鼓动裴家之人联合其余几家教唆六皇子秦羽川暗中对王怜下药,陈行怒而出手,几乎屠尽裴家满门,顺利的让女帝夺回凤翎营的掌控权不说,还避免了君臣失和,这是站在国本之上! 若非说有瑕疵之事,便是宣武门斩杀了两名学子,可这也是逼不得已,毕竟袭击当朝国公继承人,那也是死罪,陈行为求自保,杀了也就杀了,这一次,他又站在了大商律法之上! 过往种种,如今细细想来,叶明远是愈发心惊。 此子每每行事,下刀之狠却不伤人筋骨,令人尚未有破釜沉舟与他殊死一搏的勇气! 可待他谋划好了,便是全力出手,以雷霆之势一击即中,不给对方任何反扑的机会,让对手永无翻身之日! 崔晟诚与裴家便是最好的例子,而如今针对黑雀余孽也是如此! 此子城府之深,着实令人心悸! 第207章 缘,妙不可言! 叶明远想的没错,但也仅仅是没错而已! 归根究底之所以陈行与陈世忠对待世家态度不同,乃是因为其二者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单从论阅历上来讲,陈世忠是属于瞎子过河,全凭着自己的感觉蹚过去的。 他不知道这条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河流下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这条河的深浅足不足够淹死他,每一步都得踩到底还得踩踏实了才能放心过去。 即便是现在,陈世忠算是半只脚踏上岸了,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不知什么时候河底就会冒出一个鬼手将自己拖了下去! 而陈行则不同,他有着前世华夏五千年面对世家血与泪的教训,相当于是带着一本参考答案进入考场。 这本参考答案不仅有正确范例,还有错题解析,他陈行又怎么会和陈世忠一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最重要的一点是,陈世忠在他腰上栓上了一条麻绳,牵着他过河,只要陈世忠不落水,他陈行就永远不会被这条河里的东西给拽入河底! 其次,陈世忠会对世家尚有顾忌,那是因为自己远在边疆,而陈行人在京都,相当于是半个人质,亦是他的软肋所在! 也因此与各大世家乃至皇权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可陈行行事却毫无顾忌,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无论如何行事都会令三方相互牵制,从而不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而他自己又可以跟个局外人一般,将世家、皇权、以及自家凉国公府三大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清楚这一切,叶明远看向陈行的目光逐渐变得忌惮起来,而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畏惧! “叶大人,本官还有事就不陪诸位了,还请自便!” 说完陈行便绕过叶明远与顾静溪,径直带着天鹰卫朝着城楼下走去。 临近城楼拐角,陈行突然回头冲着童骁汉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童郡丞,放人吧!” 几人面面相觑,而顾静溪则是神色复杂的看向空无一人的拐角处! 正如叶明远所言,陈行每每下刀之狠却又不伤人筋骨,很难令人升起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在旁人看来,落了顾静溪的颜面是没错,可顾静溪来此的目的也是达到了! 捋起袖子与将得罪国公之子的犯人捞出来谁更容易? 这还用问?显而易见是前者! 那么谁还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陈行拼个你死我活? 横竖天气热了你也都得捋袖子! “叶大人,今日之事多谢了!”顾静溪冲着叶明远拱了拱手。 叶明远微微叹息,感叹陈行手段高超的同时,也令他诧异,凉国公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善于玩弄人心的异类! “顾家主言重了,今日之事,本官没帮上一点忙!属实惭愧!” “叶大人哪里的话,愿意陪同在下前来,顾某就感激不尽了!” “哎!”叶明远长叹一声道:“本官还有要事处理,顾家主就请自便吧!” 童骁汉对着顾静溪道:“顾家主还请随本官前往郡衙!” “有劳童郡丞了!” “哪里,哪里!顾家主客气!” …… “副统领,咱们先从谁开始?”郡衙刑房内,顾白看着被绑起来的黑雀众人问道。 陈行淡然道:“不急,先去准备点东西,请几位黑雀大人开开眼界!” 随即附在顾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后者不停地点头,只是脸上偶尔会露出不解的神色! “副统领稍等,属下这就去弄!” 说完,招呼了几个天鹰卫的弟兄一同快步朝外走去! 而被绑在木桩上的黑雀几人均是神色不安,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来临时的恐惧! 没一会儿就见顾白就领着一群人,搬来了许多横木、水、还有石块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些路边随处可见的东西,并未有多瘆人! 这倒是令黑雀几人心中暗暗放下心来,想来这陈行也不过如此! 这些东西莫说伤人,就是与刑房内的刑具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接下来到死他们都想不通,为何陈行能用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做出如此阴狠毒辣的酷刑! 陈行对着王勉几人道:“去将他们口中的毒药取出,再接上下巴!” 王勉面露迟疑道:“大人,万一他们咬舌自尽……” 陈行挥了挥手道:“咬舌自尽都是胡说,你们不懂也不怪你们,没事儿的,照我说的做,出不了事儿!” “喏!” 待取出黑雀众人藏在口中的毒药后,王勉几人便开始着手将这些物体照着陈行所说搭建了起来。 而陈行则是闲庭信步来到眼神阴鸷的光头大汉面前,轻笑道:“我说了,我会让你后悔自己没有服毒自尽的!” 光头大汉眼神中满是不屑,对于他的桀骜陈行也没在意,横竖一会儿也就见分晓了! 当一盆清水被悬挂在光头大汉的头顶之时,他的眼神中依旧满是轻蔑之色。 直到他被平放在桌上,一滴滴清水顺着盆下的小孔滴落在他的额头上,他还在叫嚣着:“陈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却是这种上不得台面,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上不得台面吗?”陈行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没有解释! 而另一个人就直白了些,他所在的架子上被系上一根横木,横木两边,一边是铁钩,一边空无一物! 他不明白陈行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陈行冷声道:“王勉将钩子插入他体内钩住他的肠子!” 王勉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照办。 钩子刺入体中,那人闷哼一声,不过对于刀尖上舔血的黑雀来说,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让他惨叫,比之更重的伤势都有过! 那人额头沁满汗珠,但嘴巴却得意道:“陈行,你就这点手段吗?” 陈行没有搭理他,而是对着顾白道:“将石头放在横木的另一端,对了先用小点的,我不想他这么快就死!” “喏!” 当顾白将石块摆放在横木的另一端上时,因重力倾斜,横木向着石头一方沉下,那人腹中的肠子竟然慢慢地抽了出来! 随着肠子被拽出腹腔,那人的脸色也逐渐开始变得惨白,由最初的一言不发到口中哀嚎之声不断,最为关键的是,这血淋淋的一幕他低头便能看见! 其余的黑雀众人早就被这人的惨状吓得魂不附体,如此毒辣的法子是人能想出来的? 恰在这时,先前叫嚣的光头大汉疯狂的想要摆脱手脚上的枷锁,嘴里不停地的叫骂道:“陈行,有种你就杀了我,是爷们儿就给我个痛快!” 陈行充耳不闻,默默地看着余下还未受刑的几人道:“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考虑清楚,是想死个痛快,还是和他们一样!我这里还有的是法子!” “对了,顾白,每隔一炷香,就换块大点的石头!” 顾白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 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若是此时开口,他怕自己吐出来! “趁着这个时候我给几位再介绍几种法子吧!哦,差点忘了!” 陈行一拍脑门笑道:“给你们解释下,施展在这位身上的名为“抽肠”之刑,乃是明朝……算了,和你们说了也不知道!这位则是滴水之刑!(滴水刑法其实大概四分钟左右就能见效!是精神方面受不了,一个月左右才能达到头皮泡烂的效果,特意搜了下!)” 说着又慢悠悠地来到几人面前,笑眯眯道:“那诸位知道什么是剥皮实草和鼎镬吗?” “这剥皮实草啊,就是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完整的将你这身皮囊剥下,先是在你背上开个口子,接着顺着皮肉间隙,用小刀一点点的将你身上的皮肉割开,这是个细活,得慢慢来,所以这其中的痛感不亚于被处以磔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等到完整的人皮剥落,再找些稻草塞入其中!至于这鼎镬嘛!” 陈行指了指一旁被顾白端来的大锅,露出一抹诡异之色:“瞧见这口大锅没?” “就是做鼎镬所用,先将你的四肢打断,然后放入这锅中加上些水,再盖上锅盖,然后就可以起火了!” 听着陈行的介绍,不要说杀人如麻的黑雀了,就是连一向以刑罚而出名的天鹰卫众人这会儿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不是没折磨过人,每一个进入天鹰卫大牢的犯人,谁是完整的? 可与陈行这种法子比起来,自己等人可就太善良了! “哦,对了,你们知道炮烙吗?还有虿盆?” 陈行看着余下几个还未受刑的人笑呵呵道:“不急,这两个刑罚比之剥皮实草和鼎镬也是不遑多让!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慢慢玩!我还有……” 话未说完,一名黑雀之人率先扛不住压力,颤抖道:“我招,我都招,只求给个痛快!” 有一人带头,余下的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叫喊起来。 “我也说了!”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求你给个痛快!” …… “是这里吗?” “属下探查过了,应当是这里没错了!” “可有人进出?” “没有,半个时辰了也未曾见有人进出!” “那就动手吧!” “喏!” 玄甲军当即拉弓上弦,待箭矢对准了幽静院落的围墙与正门后,顾白便对着几名天鹰卫打了个手势。 一瞬间,木门被破开,里面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顾白一刀砍翻在地。 喊杀声顿时四起,有不少人见状不敌,想要逃走,可刚纵身一跃翻上墙头,可下一秒,迎接他的便是如雨点般的箭矢,直至身中数箭摔回小院,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处极其隐蔽的据点会暴露! 而同样的一幕也在蒋平川与王勉两处上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院再次恢复先前那般寂静! “小公爷,没有活口了!” 陈行点了点头,对着赵勤道:“谨防漏网之鱼,带人进去补刀!” “喏!” 赵勤抽刀便带着几名玄甲军走了进去。 不是陈行不相信顾白等人的实力,而是他要的是斩草除根,不容有失! “小公爷,接下来怎么办?”顾白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杀气不减的问道。 “我先回悦来客栈,你将他们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以示惩戒,对了,记得将他们手臂上的图案露出来,也得让南道郡的百姓安安心心!” “喏!” …… 陈行刚迈入悦来客栈,便瞧见吴箐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只是她脸上的表情略带惶恐。 陈行微微皱眉:“傅夫人这是怎么了?神色怎如此慌张!” 吴箐尚未开口,李清雪便神色凝重的走上前低声道:“夫君,楚老国公和楚小公爷出事了!” 陈行大吃一惊:“什么?楚年行出事儿了?怎么回事?” 李清雪警惕的看着四周,对着陈行道:“夫君你且随妾身来!” 说完便带着陈行上了二楼,吴箐等人面色紧张的跟在二人身后,低头不语! 一进门,陈行便见着朱宏正给半靠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楚年行喂药! 见着来人是陈行,楚年行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陈哥……咳咳,你来啦!” “见过陈小公爷!” “见过小公爷!” 没有理会几人,陈行快步上前皱眉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在锦州吗?怎么来到江州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楚年行想要开口,可一张嘴便咳个不停! 朱宏放下手中的药碗气愤道:“还是末将来说吧!” 言罢,便将锦州之变迅速说了一遍,陈行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等朱宏说完后,陈行这才开口道:“你且安心在这养伤,余下的交由我来处理吧!小伍,传信给家……” 刚想吩咐一句,却神色落寞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众人也是十分默契的没有提醒陈行! 平复了下情绪,陈行转头对着孙长兴道:“孙大哥,传信回家里,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告诉陶牧,若澜那边应当会有安排,等我这边处理完,我就带你回京都!” “对了,顺便告诉正勇和书玉一声,让他们将这段时间在意满坊打探出的消息整理好,回京都也该替白展报仇了!” “喏!” “这耶律术那倒也是个狠人,能隐忍至此!” 陈行感慨道:“按理说有那哥们儿帮着,你怎么也不至于狼狈成这样才是!” 楚年行惨笑着道:“耶律夷奴那一锤差点要了我的命……咳咳,耶律术那是给了朱宏银子,但我的伤势太重,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州郡内的医馆治疗,只能走走停停,也多亏后来遇上了傅大哥!以他的护卫的身份自居,说是半道遇上劫匪受的伤,这才能安心在南州治疗,耽误了些日子才回到南道郡,否则恐怕是不能活着见到陈哥你了!” 陈行这才发现房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却一脸憨厚老实的黑汉子! “原来是傅垶傅大哥!多谢傅大哥出手相救!” 陈行弯腰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傅垶慌乱地摆了摆手,连忙侧身让开不敢受陈行这一礼。 他是个小人物,而面前的两位可是大人物! 一位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一位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无论哪一个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无缘见上一面。 可偏偏如今却齐聚在自家开的这个简陋的客栈之中,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这缘啊,当真是妙不可言! 第208章 谁是猎物还不一定 “傅大哥哪里的话,若不是你,我这兄弟怕是要命丧南州了,当得起我这一拜!” 傅垶惶恐道:“陈小公爷言重了,能救下楚小公爷是小人的福气!” “大恩不言谢,陈某先前所言之事你夫妻二人可以考虑一下!” “这……” 听到陈行旧事重提,傅垶脸色有些犹豫。 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听自家夫人提了一嘴,若是并不知晓二人身份之前,或许会掺和进去,但绝不会去牵头。 而如今知晓二人身份了,傅垶连掺和都不想掺和进去! 他不过是南道郡的一个普通商人,与朝廷合作之事往日里是想都不敢想,皇商的名头是那么好拿的? 先不说赚钱与否,可一旦要是其中出了岔子,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还得牵连吴箐母女二人,说实话,他心里是真没底! 他傅垶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和野心,就想做个老实本分的商人。 能在年轻时遇上一位贤良淑德不嫌弃自己的夫人已是三生有幸,又得上天垂怜,生意逐渐兴隆不说,这日子也过得愈发红火,他已然知足了! 只想着以后能给丫丫准备一堆丰厚的嫁妆,寻得个好人家,若是能入赘更好,往后三代同堂,含饴弄孙,这辈子便算是圆满了。 可如今冒出来两位小公爷,还许了这天大的好处,自己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皇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替皇家办差,挣的那可是掉脑袋的钱! 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不是自己一个普通小门小户的商人能玩得转的! 似是看出傅垶的犹豫,陈行也不急着催促,而是善解人意道:“我知晓傅大哥心中所虑,陈某还会在这南道郡盘桓几日,傅大哥与嫂夫人尽管商量便是,在我离开之前给个答案即可!” 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你情我愿,价钱如何不管,心甘情愿才是买卖! 若是傅垶不愿,自己也不会逼迫,否则那就是强买强卖了,与欺男霸女的二世祖有何区别? “多谢小公爷体谅,小人这就带内子回家商量一番!” 说罢便向着众人行礼告辞,带着吴箐母女二人匆匆离开。 待傅垶一家三口离去之后,陈行神色微变道:“楚叔叔眼下怎么样了?” 楚年行神色暗淡:“父亲现下虽一直昏迷不醒,但想来有云叔叔与季叔叔照拂应当不会有事儿,况且祁连玉那老狗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杀害一国公爷!” 陈行想了想对着楚年行沉声道:“如今南道郡也不安全,黑雀之人已经被我逼上绝路,恐怕会狗急跳墙,而你眼下身负重伤,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所以我想让赵勤带着你与清雪、翠儿等人先回京都,也好将锦州之事与若澜详细说说,让她早做准备!” 有了小伍一事,陈行着实怕了,这些人都是他的软肋,若是再少了谁,恐怕真的要疯了! 楚年行闻言脸色一惊,当即否定道:“不可,陈哥!眼下你身处险境,若是派赵将军护送我与嫂子走了,你怎么办?况且此等关键时刻,若是将本就不多的兵力分散而出,能走掉也就罢了,若是走不掉,岂不是给贼人机会将我们分而歼灭?” 李清雪与翠儿也激动道:“夫君,妾身不走!” “小伍哥不在了,翠儿的亲人也只剩下少爷与夫人了,翠儿要留下来陪着少爷!” “哎!”陈行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细想来楚年行所言也是有道理的,命赵勤护送他们离去,若是能走掉也就罢了,最怕的便是没走掉,自己这边也活不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我再想想!”陈行揉了揉眉心,神色忧愁道。 “陈哥,我倒是有个法子,你看行不行?” 就在整个房内满是哀愁气氛之时,一个憨厚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中! 陈行几人寻声望去,竟是一向不怎么开口出言献策的蒋平川说话了。 “哟,是你小子啊!不在家造娃,怎么跟着陈哥屁股后面转悠了……咳咳!”楚年行强忍着身体不适打趣道。 蒋平川挠了挠头笑道:“这不我爹让我跟着陈哥学点心眼吗!” 楚年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真该学点心眼,话都不会说!” 蒋平川傻乎乎一笑,也没反驳,谁让自己老蒋家都是群憨厚老实的武将呢! 陈行摆了摆手道:“平川你口中所说的法子是什么?” 提到正事,蒋平川收起傻笑的表情,正色道:“楚哥说得对,若是按陈哥的法子容易被贼人钻了空子,将我等分而歼灭,不如就干脆尽快将楚哥的伤势养好,这样一来我们也多了些助力!” “况且我看这两个小子能跟着楚哥一路逃出来,想来也是麒麟军中比较机灵的人,让他们二人当个跑堂,我们将这客栈包下,所有人都换成自己人,一来,这安全是不成问题了,诸位都能放心,二来,对环境熟识,万一发生什么也好及时应对!这三来,若是黑雀余孽不知好歹闯入客栈,咱们也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来个瓮中捉鳖!” “届时,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无非就是打坏些东西,大不了到时候多给傅大哥他们些银子补偿就是了!”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诧异地盯着蒋平川。 “我……我哪儿说错了吗?” 蒋平川不明所以,看着众人以为自己是哪儿说错了! 陈行站起身拍了拍蒋平川的肩膀感叹道:“以后你别喊我哥了,我喊你哥吧!你这一百来斤的身子骨怕都是心眼子长的吧!” ……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行,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师傅!” “了心来了啊!何事?” 空闻放下手中的木鱼棒,诵佛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师傅,除了水之外,斋菜还是被那位施主退了回来!” 空闻大师白眉微微动了动,叹息道:“哎……且随为师来!” 推开昏暗的禅房,只见一人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咽声,却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空闻大师缓步来到这人身前,盘膝而坐轻声道:“阿弥陀佛,佛曰: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一人一日中,八亿四千念,念念中所做,皆是三涂业,施主,前世因,方得今生果,还是放下执念吧!” 被子微微颤动,似是里面的人情绪十分激动,可咿咿呀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哎,老衲虽不知施主因何而成这般,但万般事情皆有因果,从老衲救下施主,想来便是我佛与施主有缘,想要老衲渡你成佛,如今施主身在普华寺,不如放下前尘往事,一心向佛,随老衲修行,洗清业障,方可解脱!” 猛然间被子被掀开,里面之人露出真容,丑陋至极令人心生厌恶。 没了脸皮的男子,浑身尽是烧伤,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手脚也因焚烧卷曲到变形。 唯有双眼之中满是不甘、悲愤以及仇恨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空闻大师仿佛见怪不怪,并无半点异样之色,可了心小和尚即便看过几次,却还是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了心,佛曰众生平等,皮囊不过是外相,你佛心不稳,且去戒律堂领罚!” 了心双手合十,轻声道:“是,师傅!” 临走时还冲着那人一拜:“阿弥陀佛,小僧佛法不精,惊扰了施主,还望施主见谅!” 说罢,便快步离开禅房朝着戒律堂走去。 “施主,蝼蚁尚且偷生,既然活下来了,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呢?既然无相,不如重新开始,话已至此,老衲先行离开,还请施主自行斟酌,斋菜就放在桌上,明日老衲再来收拾,阿弥陀佛!” 随着空闻大师的离开,丑陋之人的面上早已看不出表情,唯有从他的双眼之中才能读出一丝情绪波动! 半晌,丑陋之人,挣扎着爬下床榻,艰难地朝着桌上爬去…… …… 阴暗的牢房中,一人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缓步来到牢房中,对着那道望向窗外的身影低声道:“魁首,我们在南道郡暗藏的人手有些……有些被陈行杀了!” “你说什么?” 牢里之人转过身赫然便是郭昶! 黑袍人连忙跪伏在地“小人该死!” “罢了,一群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吧!如今最重要的乃是王爷的计划,南道郡这事儿断不容有失,否则谁都救不了我们!” “大人,那边传来消息,陈行已经安排了文殊阁的好手在小人的住处与地牢附近监视,三人一组,两人在明,一人在暗!属下不敢擅作主张,所以……” “看来计划有变了!” 黑袍人颤声道:“不知魁首需要属下做什么!” 郭昶略一沉思道:“暂时什么都别动,尽快传信给和尚与剑客,务必拦下那名回来的衙役,伪造一份籍贯文书,如今恐怕无法借机扳倒王成明了,那便只有杀了陈行将功补过了!至于监视的人先不用管,莫要打草惊蛇,到那日你且这般……” “属下遵命!” 黑袍人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 “你怎么来了?”二组看着一组中的一人沉声问道。 “跟着黑袍人来的!” “那黑袍人是童骁汉?” 一组之人摇了摇头,语气似是不确定道:“尚不能肯定,但人是从童骁汉府内出来的,大晚上披着身黑袍遮挡容貌,着实可疑,所以才跟了过来!” “这事儿得赶紧告知小公爷!” “你们看着办,我还得跟着回去确定黑袍人的身份!” 二组的人点了点头,左手放入口中学了声鸟鸣,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几人身前:“怎么了?” “影子,速速通知小公爷,今夜有人前往地牢,怀疑是南道郡郡丞童骁汉!” 影子看了眼一组那人,后者点了点头,这才扭头踩着屋檐朝悦来客栈急速而去! “他出来了,我还得跟着回去!先走了!”一组那人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 “夫君,对于小公爷今日的提议,你有何想法?” 吴箐一边拍着丫丫的臂膀哄睡,一边问向身旁的傅垶。 傅垶仰躺着,双手枕在头下,面露担忧的叹了口气:“为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夫君不想的话,不如就直接拒了吧!反正妾身瞧着陈小公爷一行人都是好人,还救过丫丫的命,想来不会为难我们夫妻二人!” “可怕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傅垶脸色纠结:“为夫先前跑商时就听其余州郡有人说凉国公府势大,陛下对凉国公府忌惮已久,碍于他手握三十万玄甲军不敢轻易动他,如今这位陈小公爷又说西边那儿要开关市,为夫跑了这么多年的商也没听过朝廷有要开关市的打算,若是真开也就罢了,可怕就怕……哎!” 吴箐听明白了傅垶话中的意思,神色一凛,半撑着身子低呼道:“夫君的意思是怕陈家要反?借着开关市的名义想要我们替他们运送物资!” 傅垶也被今日陈行的话弄得睡不着,索性也坐起身子与吴箐交谈了起来。 “为夫怕的就是这个,虽说坊间都传凉国公府满门忠烈,陈老国公更是戍边多年未曾归家,三个儿子有两个都为大商尽忠了,可……谁知道这里面真实情况如何!” 想了想,傅垶接着道:“先不说开关市一事是真是假,倘若凉国公府借着开关市的名义偷梁换柱,这要是被朝廷发现了,我等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是以前我孑然一身或许会搏上一搏,可现在有了你们娘俩,我就想安安生生的过完下半辈子,钱赚不完的,够用就行了!” 吴箐听到这话,心中也顿感甜蜜。 要知道傅垶自从发家之后,至今都未曾纳妾,便是自己劝他几回,他也都置之不理,一来二去,吴箐也就懒得提及此事了! 突然,吴箐面露担忧道:“夫君是怕开关市是假,私运物资是真?” “是啊,若是如此,便是想婉拒也没用了,凉国公府又怎会允许此等消息泄露出去?” 想到这,傅垶一个激灵,连忙爬下床开始翻箱倒柜道:“不行,你们母女二人明日一早便出城,离开南道郡,将家中银票悉数带走,走得越远越好,切莫……” 吴箐下床轻轻地搂住傅垶道:“如今城门是由玄甲军把守,若真是如此,我等也逃不出去,不如一起面对!” “哎,罢了,搏一搏吧!至少咱们一家三口还能多活些时日!” “爹……娘……我要吃这个……” 听着丫丫梦呓,傅垶与吴箐相视一笑…… 第209章 原来是你 深夜,陈行在房中托着下巴与几人商量着该如何破解南道郡这盘棋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窗外突然响起。 “小公爷!” “嗯?” 陈行眉头微皱,听声音自己不熟悉,也不知是谁深夜前来,而一旁的王勉与顾白几人则是默默抽出佩刀,神色戒备看向窗户边。 “进来!” “喏!” 木窗掀起,一道人影翻窗而入。 待看清来人,陈行瞧着这人似是眼熟,试探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二组的吧?” “小公爷慧眼如炬,在下正是二组的影子!” 影子是当时陈行提出两人在明,一人在暗建议中的暗中之人代号。 “大晚上的什么事儿?” 影子单膝跪地:“小公爷,一组发现疑似童骁汉的黑袍人,孤身前往了牢房!” “牢房?” 陈行原本舒展的眉头又再次拧成一团。 “可曾确定?” “回小公爷,一组说这人是从童骁汉的府邸出来的,恐怕十有八九是他了!”影子低声道。 “这就怪了,我是觉着这童骁汉有问题,可问题是他一个郡丞大半夜鬼鬼祟祟,一身黑袍装扮跑去牢里做什么?是去见郭昶?还是说去见别的人了?”陈行颇为纳闷道。 陈行的怀疑也不无道理,若此人是童骁汉的话,那么他一身黑袍去了牢狱之中就不单单是形迹可疑了,以他郡丞的身份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牢房也无人阻挠,可若不是他,能从他府邸出来的又会是谁呢? “属下不知!”影子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们觉着呢?” 陈行扭头看向一旁的几人。 李路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小公爷,需不需要小人一会儿去牢房找兄弟们打探一番?” “嗯,是得需要打探一番,只是不用现在,明日当值的时候去吧!若是现在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小人明白!” 王勉疑惑道:“不知这牢房内可还关押了其他什么人?” 李路拱了拱手,眼睑低垂道:“除了郭郡守外,余下的不过是些小偷小摸的盗贼而已,没有什么特别之人!” 普通的举动却令陈行略微皱眉,仔细看了看李路,有些心生熟悉的感觉! “那就怪了,如果去的真是童骁汉,除了郭昶外,我想不到他还会见谁!”顾白轻声道。 “不管了,诸位,先照着原计划行事吧!一切等籍贯文书回来后再说!对了,王勉与顾白留下,天鹰卫的账簿有些问题!” 二人微微一愣,随即沉声道:“喏!” 待众人走后,陈行食指不断敲击着案桌。 顾白率先开口:“副统领,可是有什么地方觉着可疑?” 他们二人被留下时就知道陈行肯定是发现什么了,要知道天鹰卫的账簿可不归陈行管,况且他也不会在意这种琐事! 半晌,陈行缓缓开口道:“何止是有问题,问题简直大了!”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一沉。 “属下愚笨,还请小公爷明示!”王勉开口道。 陈行不答反问:“你们觉着李路这人如何?” 顾白不太明白,思索片刻后答道:“这狱卒还挺机灵,也会办事儿,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之一般人也强上不少!” “王勉,你也这么认为?”陈行看着王勉问道。 想了想,王勉没说话,但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难道是曹老板附身了?”陈行喃喃自语。 王勉像是明白陈行的意思,沉声道:“副统领是觉着这李路有问题?” 顾白吃惊的看向陈行,神情中似是透露出询问之意! 陈行面沉如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淡淡开口道:“说不上来,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的一言一行总给我一种好似在哪儿见过的感觉,自打小伍过世后,你们不觉着这李路太过殷勤了些吗?跑我们这的次数也愈发的勤快!” 顾白拧眉道:“或许他是想攀高枝?想着副统领眼下缺人手,刚好借着伍哥这事儿替自己谋个锦绣前程?” 王勉一直沉默没有说话,而是细细思索,好半天才开口道:“副统领,属下刚刚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实没发现这人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亦如小公爷所言,自打伍哥过世后,李路来的愈发勤快了!” 陈行一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立刻拍手道:“是吧,你也觉着他跑的太过勤快了些,要知道最初我塞金子给他打时候,他可是一脸不情愿的!” 顾白还试图辩解:“会不会是人想着既然都拿了金子了,也算是同坐一条船的了,多卖些力气,能讨个巧?” “倒也不无这种可能,只是总觉着像是在哪儿见过他!” 陈行使劲挠了挠头发,索性站起身,往床上一倒闭上眼道:“罢了,罢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脑细胞都死完了!” “那属下告退?”王勉试探地问道。 陈行挥了挥手,没说话,这几日确实将他折腾的精疲力尽了! “我等告退!” 等两人走后,李清雪推门而入,缓缓来到陈行身旁坐下,也没说话,一对白嫩如葱的玉指轻轻搭在陈行的太阳穴上替他微微揉动! 陈行不用睁眼也知道来人是谁,也不开口,只是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翌日,一大早傅垶就来到悦来客栈等候陈行,没想到屁股还未坐热就见陈行打着哈欠走下了楼。 傅垶见状赶忙行礼:“见过陈小公爷!” 陈行一愣,随即看向傅垶诧异道:“傅大哥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犹豫再三,傅垶还是一咬牙道:“陈小公爷所言之事,傅垶答应了!”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陈行调笑着问道。 “不考虑了,只是日后还请小公爷多多照拂!” 说着便将桌上一个看似精巧的盒子双手递了过去。 陈行微微一愣,并未去接,而是严肃道:“傅大哥,你这未免就有些瞧不起我陈某了!” 傅垶心神一慌,当即就要跪倒. 没承想陈行早已料到,抢先一步搀扶起他道:“我说的开关市,那是真的开关市,没有任何私心,也不会夹杂着什么掉脑袋的事儿,无非就是坑一坑西戎人,替大商西边的百姓出口恶气罢了!” 傅垶似有不信,抬头诧异的看向陈行,而后者目光不闪不避,坦然若之的与其对视。 良久,傅垶长叹一声道:“小公爷高义,是傅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傅某惭愧!” 陈行洒脱一笑:“傅大哥言重了,我大商的商人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何愁出现为富不仁的商贾,商人的名声又怎会败坏至此!” “对了,傅大哥,跟你打听个事儿!” 陈行忽然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您是南道郡本地人士吧?” 傅垶点了点头:“小人自打出生便是在南道郡长大!后来当了卖货郎,成日里走街串巷,对南道郡不敢说烂熟于心,至少也是了一清二楚!不知小公爷想要打探什么?” “那傅大哥可曾与南道郡郡衙内的众人打过交道?” 傅垶哑然一笑:“不瞒小公爷说,我们这些卖货郎平生最怕遇到两种人!” “哦?不知是哪两种?”陈行来了兴趣。 “这其一便是泼皮无赖!” “嗯?为何?” “因为他们买东西不给钱,还要收钱!” “哈哈哈,那第二呢?” “便是差役!” “这又是为何?” “与泼皮无异!” 见傅垶一本正经说出这话,陈行不由得失笑:“傅大哥还真是幽默!” “所以别的不敢说,至少南道郡郡衙内的众人我都认得,也认得全!” “那傅大哥可知道一个叫李路的?” “李路?这是何人?”傅垶不明所以。 “一个看管郡衙的狱卒,似是牢头!”陈行眼底泛起一抹精光! “狱卒?还是牢头?” 傅垶神色微皱:“南道郡牢房的牢头不应该是老刘头吗?” “老刘头?你确定?”陈行神色微微激动。 “是啊!” 傅垶纳闷道:“早两年我还是卖货郎时,曾和几个买东西不给钱的地痞无赖打了起来,后来打伤了其中一人,没钱赔汤药费还被抓入大牢呢,那会儿见过几面,老刘头这人也是本地人,看着我们长大的,对我们这些南道郡土生土长的孩子还是挺照顾的!” “难不成这李路是新来的牢头?不应该啊,我记着上半年请老刘头喝酒时,他也没说自己要告老还乡啊!”傅垶喃喃自语。 “是吗?”陈行也是颇为不解。 恰在此时,邹怡静端了一碗白粥递了过来,轻声道:“小公爷,该用膳了!” 陈行头也没抬,随口答谢:“多谢!” 邹怡婷吃味道:“姐姐,我也要一碗!” 下一秒,陈行突然一愣,脑海中精光一闪,嘴角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原来是你!” 随后便对着面露疑惑之色的傅垶附耳低语:“傅大哥,你且帮我去……” 傅垶表情逐渐凝重,听完后坚定的冲着陈行点了点:“小人定不负小公爷所托!” …… 另一边,乌显之正在案桌前随意翻看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才翻了两页便又索然无味地合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表情略显惆怅! 来到南道郡也有数日了,父亲传信告诉自己一切以小公爷马首是瞻,可这几日叶明远那边也并无异动,除了没事儿作陪参加些无聊的宴会,余下的便是在这府邸看看文书喝喝茶,深感无趣! 自己倒是想搭上陈行这条线,可一没打探到消息,二又怕坏了陈小公爷的计划,故而一直不曾前去拜见! 想到这,乌显之微微叹息。 此时一名仆人快步来到面前弯腰道:“大人,外面有个乞丐模样的人递了份信!” “信?”乌显之有些诧异,自己这个巡抚其实就是个闲差,谁会给自己送信? 很明显不是家中来信,否则跟着自己的这个仆人肯定认识。 “拿来,本官看看!” “喏!” 而刚拆开信件,瞧着信件上的头一行字,身子微微一颤,随即面露大喜,连忙冲着先前那名仆人道:“去,将本官的官袍拿来!” 仆人面露不解,但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匆忙而去。 …… “乌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前来郡衙?也不差人告知一声,下官尚未来得及准备!”童骁汉恭敬地对着迈入郡衙的乌显之行礼道。 “无妨,本官闲来无事,想着来查查卷宗,看是否能有些新的发现,若是能为叶大人尽一份绵薄之力,想来也能尽快结案了!”乌显之面露笑意道。 “乌大人说得是,这边请!”童骁汉陪笑道。 别看他乌显之只是正六品,品阶上不如童骁汉的从五品郡丞,可是架不住巡案一职的名头便是打着女帝的旗号,替陛下巡查,虽说官阶不高,可却能直接写奏折递交给京都,所以各州郡对巡案还是留着几分薄面的! 若是没事儿给你打打小报告,虽说各家上头都有人,不惧巡案,但若是没事儿给你上上眼药也是烦人的紧! 跟在童骁汉身后,没几步就来到了南道郡案库。 乌显之漫不经心的在南道郡案库中走走停停,一边随意翻看着过往的卷宗,一边四处打量道:“这南道郡的案库倒是整理的井井有条啊!” “乌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下面的人勤快!” “呵呵!”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不过许久也不见童骁汉离开,反而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似是怕怠慢了乌显之。 转了一圈乌显之感受到身后的人影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转而走到案桌前坐下,轻声道:“劳烦童郡丞,还请将有关郭郡守与学子被杀一案的卷宗都拿过来吧!” “喏!”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童骁汉就抱着几叠纸张恭敬地放在桌上,随后垂手而立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乌显之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顺手拿过最上层的一张卷宗仔细翻开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乌显之揉了揉眉心,舒缓了下眼睛,随意道:“不知童郡丞可否替本官添些茶水!” 童骁汉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乌显之今天过来是干嘛的,难不成真如他所言,只是单纯为了讨好叶明远而来,做做样子? “怎么?难不成南道郡一杯茶水都没?”乌显之面露不满道。 “乌大人恕罪,下官适才走神了,这就替大人去办!” 说着将一串钥匙放下,便一路小跑着离开,可没多久,又再次折返回来。 听到脚步声,乌显之头也不抬一边开口打趣,一边翻看手中的卷宗。 “童郡丞泡茶这般快?” 见乌显之并无异动,童骁汉眼底放松了戒备,这才开口:“呵呵,大人说笑了,这后堂钥匙属下落在这了,茶叶取不出!” “无妨,快去快回!” “喏!” 第210章 冥冥之中 普华寺的香火异常的旺盛“抱歉、抱歉,诸位,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还请各位客官去别家客栈看看!” 张掌柜赔笑着又打发了一批前来投宿的客人! 二牛擦着柜桌,面露不满道:“这已经是今日来的第三波住宿的客人了,这样下去,咱们客栈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张掌柜闻言神色一紧,轻踹一脚道:“休得胡言,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好好干你的活,东家不会少你工钱的!” 二牛倔强道:“我这不也是替东家操心嘛,咱东家人那么好,可这群人白吃白喝不说,还又安排了自家两个小子来干活,还要拿工钱!东家得赔多少银子进去!连吃带拿,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二人声音虽小,可王勉等一众天鹰卫耳朵多尖啊! 天鹰卫又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当即面色一沉,王勉便要起身去找二牛算账。 “干什么去?”陈行瞧见脸色阴沉的王勉怒气冲冲,不由得好奇道。 “小公爷,那小二在说咱们白吃白喝!”顾白气不过道。 陈行哑然一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他说去,况且这也能从侧面证明傅家夫妇为人确实无可挑剔,连一个跑堂的都知道替他们夫妇二人着想!” “行了,一会儿清雪先拿一百两给张掌柜,就算是我们提前预付的饭菜钱,等不够了让他再和我们说!” “妾身明白!” “来,接着吃吧!” 没一会儿一桌饭菜就吃得差不多了,小方和李尔也是及时过来将碗筷收拾好,整个过程并未与众人交流,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跑堂。 “这两小子倒是机灵得很,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陈行笑着调侃道。 朱宏擦了擦嘴,得意道:“那可不,陈小公爷,你不知道,这两小子胆大心细,相互之间配合还默契,稍加打磨将来必然是做斥候的好苗子!” 陈行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道:“眼下无事,不能让人起疑,不如咱们出去逛逛?你们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翠儿神色低落道:“少爷,奴婢想去普华寺!” “普华寺?”陈行微微颔首。 他知道翠儿要去做什么,于是亲昵地揉了揉翠儿的小脑袋,柔声道:“那便去吧!也好给小伍在普华寺立个往生牌位!” 听到陈行的话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 随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普华寺的山脚下,陈行等人一下车便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这座据说有着百年历史的寺庙犹如一座巍峨的巨峰,屹立在天地之间,其香火之旺盛,便是远在山脚下的几人一抬头便能看见寺庙内袅袅白烟升起,仿佛能直上九霄,直达天庭。 而敞开的庙门石阶在金色的阳光洒落下,好似镀上一层淡淡的佛光,门楣上雕刻着的古朴图案,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 等陈行带着李清雪几人步入其中,却又好像是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寺庙内香烟缭绕,耳边传来阵阵的佛号,好似置身西方极乐净土。 放眼望去,殿堂内佛像庄严肃穆,金色的法身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佛像的眼神深邃且慈悲,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来往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虔诚地跪拜、祈祷,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庄严的大殿之中,令人不自觉的想要跟着顶礼膜拜。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来为家人祈福的?” 陈行正纳闷这说话的人呢,却见李清雪拽了拽自己的衣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这才低头瞧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沙弥正瞪着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 阳光的照耀下,小沙弥背后好似泛起了佛光,这让陈行不由得用手遮住眼睛怪叫道:“卧槽,好刺眼!” “夫君,莫要作怪!这可是百年古刹,理当保持敬畏之心!” 李清雪娇嗔地瞪了一眼陈行,随后一脸和善的冲着小沙弥俯身道:“小师傅,不知可否替妾身引荐主持方丈,我等想在此处为逝去的家人立一座往生牌位!” 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女施主还请在此稍等,小僧这就去寻方丈前来!” 言罢一转身,不紧不慢的朝着大殿后方走去。 “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陈行笑眯眯道。 “夫君往日里没有正型也就罢了,既来到古刹理当严肃些,莫要冲撞了这漫天神佛!” 见李清雪一脸严肃,陈行也就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连连称是:“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 蒋平川等人似是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新来的邹怡静与邹怡婷姐妹二人却是心中吃惊不已,她们二人虽知晓陈行与李清雪私下里感情深厚,可这也着实太过宠溺了些,竟还当众道歉! 按理说陈行心狠手辣,理当与黑雀那些人一般,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 即便与李清雪感情如何深厚,也不该如此,其骨子里应当是那种倨傲无比,视女人为玩物之人! 可如今却是令自己姐妹二人大开眼界了! 饶是一向以杀伐果断自称的二十四节气中的两人,此刻也弄不明白为何陈行会如此! 要知道在大商,一家之主几乎都是男子,而男子也是拥有者绝对的话语权,女子则是作为依附品,无论家中还是出席宴会,一切都以自家夫君为尊! 特别是王公贵胄之中,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对自家女眷非打即骂都是小事儿,便是打死打残的也是不在少数。 而陈行作为大商金字塔顶尖的一批勋贵,却对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子这般低声下气,还隐隐有着讨好之意,着实令人费解! 就在邹怡婷还在诧异之时,小沙弥跟着一位年迈的老和尚走了过来。 陈行眉毛一挑,心中暗道:哟,算得上是半个熟人啊! 空闻大师一见陈行便双手合十轻笑道:“贫僧先前所言非虚,公子与我佛有缘啊!此番相见,倒是应了贫僧的话!” 陈行阴阳怪气地撇了撇嘴:“能不有缘嘛,都说佛渡有元人!” “公子说得对,佛渡有缘人!” 陈行暗骂一声,蠢笨,和这老秃驴说前世的梗,等于鸡同鸭讲! “听了然说公子是想为家人立一块往生牌?” “不错!” 陈行收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态度,神色凝重道:“我想将我这兄弟的往生牌摆在当中的位置,不知这需要多少银子?” 空闻大师摇了摇头,面容平静道:“这位公子……” “在下姓陈!” “陈公子,这往生牌的位置不是根据银钱来的,佛曰众生平等,不分贵贱!普华寺的往生牌皆是按先后顺序所摆放,故而银钱无用!” 陈行试探道:“一千两!” 空闻大师笑着摇了摇头。 “一万两!”陈行不信,依旧加价! 空闻大师还是摇了摇头! 陈行不死心,神色阴沉道:“一口价,十万两!” 而一旁的前来烧香祈福的香客们闻言纷纷吃了一惊,十万两,只为一个往生牌的位置? 这人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出手如此阔卓? 似是瞧出陈行心中所想,空闻大师微笑的看着陈行开口道:“阿弥陀佛,陈公子莫要试探了,贫僧先前所言并非是诓骗公子!” 陈行神色一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拱手告罪道:“大师不愧是超脱凡俗之人,是小子的不是!” “无妨,不知陈公子那位家人姓甚名谁?生辰是何日?家住何处?” “空闻大师,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这往生牌可否由在下亲自纂刻?” “这……也罢,想来陈公子与这位已逝故人相当亲近,若是陈公子愿意,便交由陈公子雕刻吧!”空闻大师淡淡点头。 听到空闻大师点头同意,陈行难得正经的朝着眼前之人弯腰,恭恭敬敬地作揖,只是语气略带哽咽道:“如此……小子,谢过大师!” “陈公子言重了,还请随我来!” 几人七拐八绕,在空闻大师的带领下终于是来到专门纂刻牌位的地方。 一路上陈行算是开眼了,不愧是百年古刹,先不说别的,光是这占地面积就够骇人的了! 陈行略微估计,从大殿走到这个地方约莫有十分钟! 十分钟啊,这特么是个什么概念! “啊!” 翠儿一声惊叫,令陈行心中一颤,连忙拨开几人来到翠儿身边,见其娇躯微微颤抖,紧闭双眼,顿时心中盛怒。 “怎么回事?” “少爷,奴婢,奴婢瞧见有……有……” “阿弥陀佛,女施主莫要害怕,那是贫僧的徒弟,法号忘尘!”空闻大师连忙上前解释道。 陈行微微皱眉,顺着翠儿别脸的反方向扫去,这一眼也是令陈行瞬间失了声。 而忘尘也好似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几人的眼光,依旧四肢在地上爬行着,吃力的将身上装满木牌的箩筐运送向偏殿。 “大师,这位忘尘师傅……” 见陈行欲言又止,空闻也是微微叹息:“阿弥陀佛,前尘往事随风而去,不论红尘中他是谁,又与凡尘有何瓜葛,如今留在普华寺的仅仅是忘尘而已!” 陈行明白,这是空闻大师不愿提及此事,自己自然也就不会不识趣,随即歉意地点头道:“是小子唐突了!” “无妨!” “翠儿,去,和忘尘师傅道个歉!”陈行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翠儿本就是心善之人,只是初见忘尘那骇人的面庞,着实被吓了一跳。 可等平复情绪后却懊悔不已,如今又有陈行开口,于是莲步轻启,快步来到还在艰难爬行的忘尘身前,面露愧色的俯身一礼。 “忘尘师傅,是小女子不是,还请忘尘师傅莫要见怪!” 忘尘闻言,微微颔首,用堪比鸡爪的手掌勉强合拢,算是行了个佛礼,随即便又继续朝着偏殿爬去! “女施主乃是心善之人啊!”空闻赞许地点了点头。 陈行略带骄傲道:“这是自然,翠儿从小心善,豫州灾民流落京都之时,也是她出手相救的!” “少爷……莫要乱说,奴婢只是……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且还都是少爷的银子!”翠儿不好意思道。 空闻大师则是面露嘉许之色道:“没想到陈公子也是心地良善之人!” 陈行刚展露的笑脸瞬间僵在了脸上,借着便一脸古怪的看向空闻道:“空闻大师,小子一时分不清,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自是夸奖陈公子了!” “呵呵,您说我就信!” 而冥冥之中,陈行好似听到熟悉的声音正暗啐一口:少爷,您这脸皮比城墙拐弯加两块砖还厚! “还请陈公子入偏殿纂刻!贫僧先去前殿准备,若是纂刻好,直接带着往生牌来前殿便可,贫僧自会为公子家人超度,入奉!” “有劳空闻大师费心了!” “自当如此!” “夫君,妾身也跟翠儿和大小雪姐妹二人去祈福了!” “嗯,去吧,小心些!” 待几人走后,陈行挑挑拣拣,找了半天都没有中意的木牌,不是这里有点瑕疵,就是那里有点裂纹,没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 就在陈行想着要不要让王勉下山买一块上好的木牌来时,一阵衣裳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双不能称之为手的手正夹着一块木牌递了过来。 陈行连忙半蹲下身子,接过忘尘手中的木牌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当即站起身行礼道:“多谢忘尘大师!” 后者微微点头,依旧艰难的还了佛礼,便拖着身子朝外走去。 此时一道人影闪身而入,竟是一直守在客栈的文殊阁三组之人! 只见那人单膝跪地对着陈行沉声道:“小公爷,乌大人传来消息,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嗯,这乌显之倒是个可塑之才!” “乌大人还说先前那名前去查询籍贯文书的衙役也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先……” 陈行微微皱眉,此刻什么事儿都不如小伍的牌位来得重要。 第211章 苍天饶过谁! 陈行随口敷衍道:“不用,让乌显之继续盯着,叶明远有什么举动及时通知我,其他的等我篆刻好小伍的牌位后再说!我还真不信他叶明远敢在秋试舞弊一案中动什么手脚,若他真敢陷害郭昶,本官将他连同黑雀余孽一并宰了!” “喏!” 可几人的对话却令原本匍匐前行的忘尘身子陡然一僵,随即似是情绪激动的冲着陈行爬去。 王勉等人见状当即抽刀,怒斥道:“放肆!” “嗯?” 陈行仔细纂刻着牌位自是没有看清忘尘的动作,可听到王勉的呵斥,也不由得放下手中小伍的牌位,心中略带一丝疑惑道:“怎么了?” “小公爷,此人……” 不等王勉说完,陈行便皱眉看着情绪似是像要暴走的忘尘,顿时有些纳闷,这人为何看上去像是有些激动? 陈行刚想开口,却灵光一闪,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勉与顾白! 而二人被陈行瞧得心中发毛,不明白小公爷这般看着自己做什么,只得将眼神放在忘尘身上来回扫视,想要瞧出一丝端倪。 突然,王勉与顾白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脑海中冒出了个荒唐无比的念头,随即三人面面相觑,似是想要在彼此的眼神中寻找出否定的答案。 然而三人像是约定好了般,彼此的眼神中除了吃惊还是吃惊,紧接着三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忘尘! 陈行脸色一寒,顾不得小伍的牌位有没有纂刻好,将它紧紧抓在手中,神色紧张地对着顾白道:“去前殿将空闻大师请来,另外将山脚下的天鹰卫与玄甲军抽调几名好手上山,人一定不要多,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喏!” “对了,通知孙长兴等人,速速带清雪和翠儿……算了,不用管了,她俩身边有孙大哥、大小雪与清风等人,安全定然是没问题的!” 陈行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找回李清雪的想法,毕竟她身边如今可以说算得上是高手如云了,除去孙长兴等人,暗中还有文殊阁五组保护,必然不会有危险。 看着身躯似是因激动而颤抖的忘尘,陈行冷笑着看向普华寺外的某个方向。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摸了摸小伍的牌位,陈行语气阴冷道:“当真是天道好轮回了啊!” …… 空闻大师见顾白前来传信,而且还是事关自己的徒弟忘尘,心下顿时一沉,急匆匆赶到纂刻牌位的偏殿。 一进门就感受到空气中无比压抑的气氛。 空闻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不知忘尘何处得罪了陈公子,若有得罪之处,贫僧替他告罪,还请陈公子……” 话未说完,王勉便掏出令牌,展示给空闻大师道:“空闻方丈,你眼前这位乃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亦是天鹰卫副统领!” “原来是陈小公爷驾到,还请恕贫僧眼拙!” 而陈行则是面色不善,死死盯着空闻,语气冰冷道:“空闻大师,陈某敬你是这百年古刹的得道高僧,故而对你也算是礼遇有加!不曾有怠慢之处,所以还请空闻大师将忘尘的来历如实道来,否则,本官不介意让这座百年古刹身披血衣!” 这也不能怪陈行,虽说小伍的死是因为黑雀的原因,可归根究底源头却是这南道郡秋试舞弊一案,而此时那位应当早已葬生火海之人,也是所有线索指向的关键之人却被空闻藏在这普华寺中,如何能令陈行不心生疑虑? 空闻看了看神色激动的忘尘,又瞧了瞧拼命压抑着愤怒的陈行,不由得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哎,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阿弥陀佛!” “陈小公爷,贫僧自问此举并未做错,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无论你与忘尘在凡尘有何纠葛,都该放下了!莫要让仇恨与执念蒙了陈小公爷的佛心!” “佛心?”陈行面容狰狞的放声大笑。 “我这人最不信佛,也从无佛心,今日我只要结果,你可知往生牌上所刻之人乃是我视为手足的兄弟?他可以说是为我而死亦是为我大哥而死,但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因他而起!” 陈行指着忘尘脸色愈发的残忍可怕。 “让我不要被仇恨与执念懵逼双眼,空闻大师,你好大的慈悲之心啊!今日若是没有我想要的答案,这百年古刹怕是要身披血衣了!” 空闻双手合十,语气低沉道:“陈小公爷你本与我佛有缘,何必让自己身缠业障,不如放下执念……” 不等空闻说完,陈行便凶狠地打断他的话。 “放屁,老子只和地藏王菩萨有缘,空闻大师,我虽敬你,但也请莫要不识好歹,否则我不介意先拿这寺庙中的僧人开刀!” 见空闻依旧低眉不语,陈行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当即下令:“来人,去外面捉五名僧人进来!” “喏!” 天鹰卫与玄甲军可不管你是百年古刹还是千年道观,只要是上官的命令,他们便会执行到底。 随着五名面露惊恐之色的僧人被押解到偏殿,他们看向空闻大师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与不解,不知自己因何会被抓到这里来! 陈行冷声道:“空闻大师,你说过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是道二选一的选择题,一人的性命与五人的性命,你怎么选?” 空闻依然沉默不语,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抽刀!” 陈行怒喝一声,押解着五名僧人的玄甲军立刻抽出腰间佩刀将之高高举起。 金色的阳光此刻也像是畏惧刀芒一般藏身于云层之中,再无半点光亮洒入偏殿! “本官只给你三息时间,三息过后,若是还不交代,他们五人便会人头落地!” 说完陈行不再理会空闻,自顾自的数了起来:“一!” 五名僧人身躯微微颤抖。 “二!” 空闻的双手默默合十,口中开始低诵佛经:“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陈行脸色一寒,厉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在“三”字即将脱口而出时,李清雪匆忙跑了进来,一把抓住陈行的手腕,美眸含泪道:“夫君,小伍若是知道你为他这般滥杀无辜,你让他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他定然也是不愿看到你这样的!” “若是小伍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陈行咬咬牙,面容暴戾,大手一挥:“杀!” 这时却见忘尘张大嘴巴拼命地叫嚷,而喉咙处只能发出单一的咿咿呀呀音节,神色激动,用那双不能称之为手的手不断来回挥舞着,似是想要说什么! 邹怡静似是瞧出什么赶忙阻拦道:“且慢!” 陈行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让这位当年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之人如坠冰窟。 那眼神冰冷无情,充斥着对生命的漠然,甚至犹如在看死人一般。 邹怡静连忙开口解释道:“陈小公爷,小女子以为这位忘尘大师似是有话要说!” 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忘尘连忙点头。 接着众人便见忘尘对着空闻不停地叩首,又指着陈行嘴里咿咿呀呀像是在说着什么,眼神里尽是冤屈。 空闻白眉微皱,试探道:“忘尘,你可是要为师将救你的经过说与陈小公爷听!” 忘尘眼睛一亮,拼命点头。 “哎,也罢,既然忘尘都开口了,贫僧便告知小公爷吧!” 接着空闻便打开话匣子,将他与忘尘相遇的经过娓娓道来:“那日……” 原来这忘尘是空闻在一次山下超度逝者后回山的路上遇见的。 没人知道他用了多久,又是怎样的一股信念支撑着他爬到这里,只可惜,却因重伤外加体力不支最终晕倒在路边,直到被空闻所救。 本着佛家理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空闻当即便用袈裟包裹住他的身躯,抱着他朝普华寺赶去。 也许是命不该绝,又或许是老天垂怜。 总之在空闻大师的救助下,忘尘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只是因为大火灼烧的缘故,这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阿弥陀佛,此事说来也蹊跷,忘尘再被大火灼烧时,身上还有一处剑伤,而这一剑若是再深半寸便能要了他的性命!”空闻轻声道。 陈行与王勉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人就是自己等人要找的书生了。 而与自己等人所推理的一样,这书生是先被杀害之后,才被人撒上白磷起火。 只是出手之人没有想到,本该必死的书生却活了下来,老天有眼啊! 陈行迈步向前,指着忘尘冷声道:“你为何要陷害郭昶?可是有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谁知忘尘听到这话,又激动了起来,连连摇头。 陈行一愣,试探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陷害郭昶?” 忘尘拼命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是要急死我了!” 陈行急得直跺脚,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顾白却像是有了一丝头绪,试探道:“你可是那书生?” 忘尘眼睛一亮,拼命地摇头。 陈行顿时傻眼了,不是那书生?却又和郭昶一案有关?那会是谁? 而王勉听到忘尘的答案,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随即似是犹豫道:“你可是南道郡人?” 忘尘摇了摇头。 “那你可是南道郡郡衙之人?” 忘尘立刻点头。 “南道郡衙役?” 忘尘又摇了摇头! 陈行像是想到什么,迫不及待问道:“你可是老刘头?” 忘尘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只是眼神中却有些奇怪,似是不明白为何陈行认识老刘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是谁!” 陈行这会儿俨然失去了耐心。 而邹怡静仔细观察忘尘的脸颊,随即轻声道:“你可是南道郡郡守郭昶?” 忘尘顿时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拼命的点头。 几人顿时心中大为惊骇,唯有王勉稍稍好些,似是有了心里准备! 陈行扭头看向邹怡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邹怡静拢了拢耳边碎发低声道:“小女子观他烧伤虽然严重,可身上的烧伤却远不如面颊处,适才又想起黑雀之中有一人善于易容,此人极喜欢剥人面皮留作人皮面具,加之先前听闻方丈所言,郭郡守是先被一剑刺中,后被人焚烧,故而猜想有可能是因为怕烧伤影响了脸皮的完整性,才会这般行事!” “原来如此!”陈行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沉声道:“此人也是二十四节气之一?” 邹怡静点了点头,朱唇轻启:“此人在黑雀二十四节气之中唤作秋分!” “秋分?”陈行嘴里念叨了两句。 “不错!” 邹怡静沉声道:“此人易容靠的便是剥人面皮为己用,他在黑雀虽然身手不是最高,但任务成功率却是稳居黑雀第一,几乎鲜有失手,而绝大部分重要的任务都是靠着他帮忙易容才能得手!所以……所以……” 见邹怡静欲言又止,陈行面容一沉,冷声开口道:“所以当初惊蛰的任务便是此人帮着易容的?” 邹怡静想了想道:“若是一般任务或许用不着,可大公子之事不是小事,惊蛰的易容应当出自他手!” “好,真是好啊!” 陈行诡异一笑,摸着小伍的往生牌轻声道:“听见没?这仇还没报完,不过没关系,有少爷在,我送他下去让你再杀他一回!” 众人见状顿感一股恶寒直冲天灵盖,如今的陈行早已因为小伍的身死而执念颇深,隐隐有了一丝残忍嗜血的意味在里面! 他口中所说送秋分下去见小伍,恐怕不单单是一剑杀了他那么简单! 想起先前郡衙牢房内陈行的抽肠、水滴之刑,再联想他所说的什么炮烙、虿盆之类的刑罚,若是这秋分落在陈行手上,不得挨个尝一遍? 想到这,王勉与顾白看向陈行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畏惧之色! 第212章 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你可见过秋分真实面目?” 邹怡静想了想,随即螓首微摇:“不曾!” “为何?”陈行不理解道。 “秋分此人行踪诡秘,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同为二十四节气的其余众人也无一人见过他的长相,也许整个黑雀恐怕只有魁首见过他的真实容貌!”邹怡静耐心解释道。 陈行剑眉一挑:“这人这么神秘?” “嗯!秋分在黑雀的地位也是颇高,不亚于宫淳沁与寇重二人!” 随即陈行看向被烧伤的忘尘,语气略显沮丧:“如今郭大人遭贼人所害,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这事情经过究竟如何早已不得而知了,看来得另想法子了!” “不过也还好,总算知道这江南秋试舞弊一案郭大人是被人陷害的,而且如此看来,想必眼下牢中的郭昶或许就是秋分假扮的!” “副统领,那我们是否要直接将他拿下?”王勉沉声问道。 “不急,如今他顶着郭昶的容貌若只是单单为了扳倒王成明有些小题大做了,完全可以利用郭昶的身份将整个南道郡掌控在手中,何必饶这么大一个圈子!” 陈行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无比凝重。 若对方有意陷害王成明,完全可以让假郭昶当着自己与叶明远的面直接伏法认罪,签字画押便是,何须多此一举,故作清流扮演含冤入狱的角色,想不通,着实想不通啊! 顾白适时开口道:“副统领,眼下能确定的便是假郭昶、童骁汉与李路三人是有问题的,可既然郭大人能够沦落至此,是否意味着童骁汉也非其本人?” 陈行一愣,顾白这话说得在理,郭昶可以是黑雀假扮的,那童骁汉又如何不能? 一通百通,陈行脸色由阴转晴。 蒋平川此时咂摸着嘴道:“既已知晓这三人有问题,想来先前陈哥你的部署李路定然是告知了假郭昶与童骁汉,如此看来,我们岂不是跟跳梁小丑一般在他们眼前蹦跶许久?” 话音刚落,众人神色均是变得羞愤至极,谁能想到自己等人的谋划竟这般赤裸裸地暴露于人前,而对方就跟看猴戏似的看着自己等人卖力表演。 若说不生气,那定是在自欺欺人! 尤其是王勉等一众天鹰卫更是神色异常愤怒,平日里只有天鹰卫布局戏耍别人的份,哪承想有朝一日会被他人当猴耍。 陈行倒是没有灰心,反而托着下巴,嘴里说着令几人听不懂的话。 “无间道啊!可惜你李路不是刘sir啊!” 就在众人静声等候陈行接下来的话时,却见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道:“走,咱先去郡衙看看那个回来的衙役带了什么惊喜给我们!” “啊?”蒋平川微微错愕。 “啊什么啊!赶紧走,迟了估计那叶老王八又该叨逼叨了!” 说着陈行便起身对空闻大师道:“有劳空闻大师帮忙照看郭大人了,往后恐怕郭大人只能在普华寺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无妨,无论忘尘在红尘是何等身份,如今的他就只是贫僧的徒弟!” “多谢空闻大师!” 陈行对着郭昶深深一拜:“郭大人还请放心,陈某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如今的郭昶无以为报,只得冲着陈行叩首感恩。 陈行自知当不起这一拜,连忙侧身将他扶起。 “郭大人,不必如此,这是小子该做的!” …… 南道郡郡衙内,叶明远隔着数十米远就瞧见被王勉等人簇拥着姗姗来迟的陈行,一开口语气中便夹枪带棒。 “小公爷倒是好兴致啊!” 陈行故作不解:“叶大人这话何意?” 叶明远冷哼一声道:“本官差人前去请小公爷,没承想这人没请来倒是听说小公爷带着内眷游山玩水去了!” “怎么?不行?”陈行眉毛一扬,神情挑衅道。 见陈行不知悔改,叶明远当即吹胡子瞪眼:“小公爷,陛下命我等来南道郡是为了查江南秋试舞弊一案,若是案子结了,小公爷寻山问水本官无话可说,可如今案子还未结,小公爷竟还有心思吃喝玩乐?” 陈行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叶大人这话说的,陈某之前便有言在先,一切等那位核实籍贯文书的衙役回来后再说,没有头绪难不成就每日与叶大人您大眼瞪小眼的在这郡衙内干坐着?” “你……” “行了,叶大人,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先做正事要紧,传那位衙役上堂!” 说完陈行也不理叶明远,直接坐在了一旁,看都不看他一眼。 叶明远虽心中有气,但也亦如陈行所言,正事要紧。 “小的王二,见过诸位大人!” 那名衙役一上堂便颤巍巍的向着众人行礼。 “本官问你,被害学子的籍贯文书可曾核实过了?” 见叶明远发问,王二赶忙老老实实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已去秣陵郡核实了,那学子的籍贯文书确认无误!” 说着便将籍贯文书双手递交给御史台的官员呈上给叶明远查看。 然而除了童骁汉之外,其余等人都不知道眼前这份籍贯文书是伪造的,真的文书本就是假郭昶顺手牵羊而来的。 若不是见陈行想要追查到底怕穿帮,也不会命人伪造这份籍贯文书在衙役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行偷梁换柱之事。 叶明远仔细翻看了一遍,无论是字迹还是官印都确认无误,接着打开当地郡守的信件也证明了学子确实是参与秋试之人,这才将籍贯文书与书信丢置一旁,陈行见状眉头微挑,但也没说什么! “下去吧!” “小人告退!” 待王二走后,叶明远对着众人道:“如今籍贯文书没有问题,看来学子被害一事定然是真的了,只是尸体不翼而飞,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叶明远一边说着,一边拿目光扫视众人! 见众人都不开口,于是叶明远对着江州州牧金仁兆道:“金大人,不如你说说你的看法?” 金仁兆心中叹息一声:“叶大人,此事下官以为学子被害是真,但并无证据直接证明就是郭昶所为,所以下官认为此事有待商榷!” 听到这话,陈行微微点头,这金仁兆说话还算是中肯! 叶明远不置可否,又看向一旁坐着的童骁汉问道:“童郡丞以为如何?” 童骁汉起身冲着众人拱手道:“下官以为金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学子被害,所有矛头都指向郭大人,可诸位大人理当明白一个道理,人是郭大人抓的,断没人会行瓜田李下之事引人猜忌,所以下官斗胆,还请诸位大人明察!” 陈行看着义正言辞的童骁汉不由得心中冷笑,演,接着演,说鬼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这要是放在前世,光凭他的演技得吊打多少小鲜肉啊! 见陈行久久不开口。 叶明远似笑非笑道:“不知小公爷可有高见?” 陈行清了清嗓子,面露笑意的看着叶明远轻飘飘道:“眼下证据不足,叶大人还是莫要急着盖棺定论的好!”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小公爷切莫误会!” “呵!”陈行轻蔑一笑。 见气氛尴尬,童骁汉连忙岔开话题。 “诸位大人,下官以为此案扑朔迷离,如今苦主已死,证据不足,这郭大人又尚在牢狱之中,而南道郡地处江南中心,不可一日无郡守啊!所以还请诸位大人替我南道郡百姓考虑!” 众人闻言皆是默默点头,算是认可童骁汉之言! 反而倒是陈行,好整以暇的看着毕恭毕敬的童骁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见过,小公爷!” 傅垶一见陈行回来,便立刻起身行礼。 “傅大哥,我们进来说!” “喏!” “傅大哥的意思是老刘头举家搬走了?”陈行眉头深锁,紧盯着桌面。 “不错,小人假借许久未曾归家之名,前去老刘头的家里请他喝酒,可大门紧锁,细问周边街坊才得知,老刘头多日之前便神色匆忙地举家搬迁,如今无人知晓他身在何处!” “是吗?” 陈行琢磨着老刘头搬家如此匆忙,是不是因为发现什么想要逃离?亦或是半途中被人灭了口。 而此时,外面一名天鹰卫进来禀报。 “副统领,乌大人给您的信!” 陈行打开信封一眼扫过,心中顿时冷笑连连。 王勉不解,凑上前一看,只见信件只有寥寥数字:郡衙名册并无李路当差记录! “傅大哥,你可知老刘头一家有几口人?” 陈行边问边将手中的信纸连同信封一并点燃,烛光摇曳之下,陈行那张俊朗的面庞此刻略显几分阴森。 想了想,傅垶这才开口:“老刘头的老伴过世很久,一直和儿子、儿媳还有孙女同住,一共四口人!” “什么时候走的知道吗?” “听他家街坊说应当是在小公爷来的几日前!” 傅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一拍脑门道:“哦,对,就是学子死的那日!” 陈行忽然面露诡笑:“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白展!” “小公爷有何事吩咐?” “你身手好,你去一趟普华寺找空闻方丈,替我给他传句话!” “喏!” 陈行凑上前低声道:“就说今夜……” 白展听完双手抱拳:“属下定将话带到!” 说完便翻窗而出,看得陈行直翻白眼,练武的都喜欢这样?小伍以前也总是喜欢这般翻墙出门。 一想到小伍陈行连忙摇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于是一挥手招来一旁傻站着的蒋平川道:“平川,去江州州军那儿让他们全州郡内给我搜寻这一家四口,切记,找到之后一定要好声相劝,只需跟他们说,郭大人一事需要他老刘头前来作证,凉国公府会保他一家老小的安全!” “喏!” 在陈行看来,若老刘头没有被灭口,那么只会是举家逃离了,为了防止被贼人盯上,他们必然不会大摇大摆的租借马车,否则有心人一查便知他们要去往何处,唯有徒步才足够保险! 可除了老刘头的儿子,余下的皆是老弱妇孺,又怎么能走得快?想必应当尚未离开江州境内! “对了,翠儿!” “少爷,奴婢在!” 听到陈行的呼唤,翠儿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俯身一礼:“少爷何事?” 陈行冲她微微一笑:“一会儿,你且这般……” 听着陈行在耳边小声嘀咕,翠儿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不停地忽闪,随即点头道:“奴婢明白!” “顾白,去传信给李路,让他过来一趟!” “喏!” …… “小公爷,不知唤小人前来有何吩咐?” 李路一进门便瞧见屋内满满当当站着一群人。 陈行佯装神色疲倦,不停地挤按着眉心,语气略显无力道:“没什么,就想问问昨日之事你回去打听得怎么样了!深夜前去牢房之人是否是童骁汉?” 李路见状,心中迅速细细品味这番话的深意,究竟是陈行在试探自己还是只是单纯一问,而童骁汉与郡衙皆有文殊阁的人暗中盯梢,说假话的话…… 心念一转,李路当即抱拳正色道:“回小公爷的话,小人今日一早就找相熟的兄弟打探了,昨夜进入牢狱之人正是童骁汉。” 陈行闻言大喜过往:“可知道他见得是何人?” 李路摇了摇头道:“童骁汉一进牢房便屏退左右,无人知晓,不过小人认为应当是与郭昶郭大人相见!” “原来如此!”陈行面容深沉,不停地皱眉深思! 此时,翠儿端着茶水上来,一一递给众人,却在递给李路之时,突然干呕一声。 李路一愣随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翠儿微微摇头:“李大人,奴婢没事,只是今日被那人吓着了,缓一缓就好了!” “被吓着了?”李路下意识地接话。 陈行一拍脑门,佯装厌恶道:“这事儿也巧,今日我与清雪带着翠儿去普华寺替小伍纂刻往生牌,翠儿年纪小,性格好动,就自己四下闲逛了,结果碰巧见着了一个面容丑陋没了脸皮的僧人,说来也怪,那人似是腿脚不便一直在地上爬行,想来是被他的面容给吓坏了!无妨,过些时日忘了就好,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李路淡淡点头,可心里却是将此事暗中牢牢记下! 几人又在一起商讨一番,突然李路一捂腹部面露讪笑道:“小公爷,小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恐怕是吃坏了肚子,想要先去茅房一趟!” 陈行略一沉吟,挥了挥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到这了,诸位都请回吧!” “喏!” 李路似是快要忍不住,率先朝着门口小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行心中鄙夷:我不信你还忍得住! 而其余几人则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 “郭昶还未找着吗?”假郭昶冰冷的声音令身前的童骁汉身躯微颤。 “属下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假郭昶神色凌厉,语气不容置疑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陈行查得紧,一定要将郭昶找出来杀了灭口以绝后患,还有老刘头一家也不能放过,定要滴水不漏!” “属下明白!” 此时,一名衙役匆匆来报:“童大人,李路派人传信回来,说是转交给您的!” 接过衙役手中的信件,童骁汉挥了挥手,那名衙役便退下了。 可随着信件被打开,童骁汉面露惊喜之色,压低声音道:“大人,郭昶找着了!” 假郭昶一愣,随即开口:“在何处?” “秋分说陈行今日去普华寺纂刻往生牌时,他的婢女见着了一个没脸的丑陋僧人,还是在地上爬行,想来应当是郭昶无疑了!” 假郭昶略一沉思便道:“不管是与不是,马上派人将他处理了,宁杀错不放过!就让秋分带人亲自去处理,他自己的手法,他是认得的!” “喏!” …… 普华寺,随着最后一声撞钟声落下,整个寺庙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此时数道身着黑衣,蒙着面巾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潜入寺庙,粗略估计约莫有近二十人。 “大人,这普华寺太大了,我们如何寻找?” “想办法抓个僧人问问那没脸的和尚住在何处,你上房顶监视周围一举一动,若有危险提前示警!” “喏!” 就在那人刚一高高跃起,想要便翻身上房顶之时,黑暗中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飞来将他射落在地。 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周遭突然灯火通明,无数道火把亮起,将整个普华寺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而原本漆黑紧闭的大殿的木门也随着烛火的点燃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陈行与空闻大师缓步而出。 领头之人心中顿时一沉,明白自己是中计了,刚想开口撤退,一转身,却看见王勉等一众天鹰卫正面露戏谑的将自己等人的退路堵死。 不等黑衣人有所动作,陈行率先开口笑道:“我该如何称呼你?是该叫你群芳苑跑堂的李三呢?还是该称呼你为南道郡狱头李路?” 见领头之人不搭话,顿了顿,陈行声音冰冷道:“亦或是称呼你为二十四节气的秋分?” 终于,在听到秋分二字时,领头之人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第213章 我从不与歹徒谈条件 明白自己的身份是被陈行识破了,李路,哦,不,应该称其为秋分。 索性也就不装了,跟聪明人打哑谜,不仅不能证明比他要智高一筹,反而会显得自己很蠢! 一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巾,赫然露出了众人熟悉的脸庞。 “不知陈小公爷如何猜到是我的?”秋分表情疑惑问道。 “想知道啊?”陈行玩味儿地看着他。 秋分点点头,可下一秒陈行的话让他气得恨不得活撕了他。 “那你求我啊!” 众人看着陈行那副贱嗖嗖的模样,别说秋分了,要不是因为陈行是自己人,怕是自己这边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在那张俊脸上留些“礼物”了! 秋分脸色一寒,语气略显冰冷:“想必我的身份应当是大小雪姐妹二人告知你的吧,陈行,莫要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陈行满不在乎道:“稳不稳操胜券我是不知道,只是……我陈行今天带这么多人恭候大驾,你秋分想要平平安安可就难咯!” “动手!杀出去!” 秋分一声令下,身边十数名黑衣人瞬间化为流星朝着山门处冲去。 而陈行也毫不迟疑地对着众人道:“除了秋分,其他人死活不论!” 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愤怒的天鹰卫与玄甲军这会儿不用陈行吩咐,早就想出了心中那口被人当猴耍的恶气了,各自抽出武器扑向黑雀众人,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一会儿打起来,陈某恐怕力有所逮,保护不了大师,还请大师您稍微躲……” “远”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陈行就看见空闻大师一拳便就将一名杀近身前的黑衣人打得倒飞出去数米,随后又是一脚,将身后蹿出的另一名偷袭之人踹得口吐鲜血,看得陈行目瞪口呆。 而那两名黑衣人在陈行惊讶的眸光中,只是略微挣扎了两下,甚至是连起身都做不到便没了声息,看样子是死得透透的了! 霎时间陈行额头上沁满汗珠,得亏白天那会儿没和眼前这位空闻大师起冲突,不然以自己这小体格,恐怕空闻大师都用不上一拳,一指头就能戳死自己! 而反观打完收工的空闻大师则是神色平静,一脸慈悲模样,双手合十朝着陈行笑道:“阿弥陀佛,无妨,小公爷不用担心,贫僧也略懂一些拳脚!” 陈行暗自苦笑着摇了摇脑袋,暗骂自己愚蠢,一个方丈又怎会不懂武功? 果然,天下武功出少林,老祖宗诚不欺我,无论哪个时代、哪个空间的少林寺都是无法令人小觑的存在! 本就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的黑雀等人,如今又是被陈行以有心算无心,掉进为他们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此刻所做无异于是困兽犹斗! “陈行,我不服,有本事你与我一对一打上一场!” 看着身边黑衣人不断减少,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漫上心头。 这一刻,秋分怕了,想当初自己凭借着一手极为精湛的易容术在黑雀内名声大噪,除了徐鼎天外,从无外人知晓自己的真实面目!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在以往的任务中无往不利,鲜有失手! 可如今却是被陈行这个名不见经传,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识破,这让一向将易容术引以为傲,甚至说可以算得上自负的秋分来说,是不能够接受的! 其实不是秋分易容术有问题,而是陈行不过是在诈他。 要知道起初陈行还猜测假郭昶是秋分所扮! 如今不过是纯粹试一试,反正猜错了不亏,猜赢了血赚,横竖他陈行都是赢家,随口说两句怎么了?又不犯法! 只是没承想秋分这人也挺实诚,直接就撂底了! 这倒是陈行没想到的,本以为他还会再狡辩上两句,到时候自己还得琢磨是不是一诈到底,这下好了,自己也省了不少口水! “不是,秋分,你们黑雀的人都是脑子不好使吗?跟你一对一单挑?你觉着我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凭什么和你一个江湖高手一对一单挑?虽说是晚上,但做梦也别太离谱!”陈行撇了撇嘴斜了秋分一眼。 没想到秋分却丝毫没有为意,而是冷声开口:“我除了易容术之外,还有一门绝活便是暗器,而这独门暗器却从未失过手!如今易容术我被你揭穿,我认栽,但我听闻你也有一样暗器从未失手,若你能够在暗器上赢我,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如何?” 陈行双眸微眯,似是再做考量。 秋分不信陈行会不同意,毕竟于他而言,事情的真相远比杀了自己来得更重要! 这人确实自负,对自己的易容术坚信不疑,否则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潜伏在陈行身边,完全把一众天鹰卫当傻子戏耍。 良久陈行忽然嘴角上扬道:“可以,不过……” “小公爷不可!” “副统领切莫上了贼人的奸计!” 不仅是王勉与赵勤,就连普华寺的方丈空闻大师此时也是微微皱眉,双手合十的劝阻道:“阿弥陀佛,小公爷,贫僧以为两位施主所言极是,还望小公爷以大局为重,三思而行!” 陈行没有理会众人的劝阻,反而好奇道:“不知你想怎么比?” 秋分本以为陈行会在众人的劝说下拒绝,也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谁想到他居然答应了,不由得心底也对陈行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小公爷,竟也有着一颗行走江湖的心,在下佩服!” “好了,少拍马屁,直接说!”陈行没好气地打断他。 秋分也不生气,而是语气平静道:“好,小公爷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啰嗦,你我二人各自使出独门暗器,届时,生死各安天命,在下敬佩小公爷的胆色,所以让你先出手!” 陈行眉头微扬,语气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回合制?” 秋分一愣,随即开口问道:“何为回合制?” “哦,就是我先打你一枪,然后你要是没死,就再打我一枪是这个意思吧?至于躲不躲得了,是死是活,就各凭本事了!对吧?” “不错!” 听到陈行的解释,秋分微微颔首。 见秋分承认,陈行顿时小声嘟囔了句:“好家伙,我本以为你是想要和我拼技术,没想到你是准备和我拼八字!” “不知小公爷意下如何?” “可以!”陈行微微点头,但又开口道:“不过,为了避免你出尔反尔,还是请先将藏于牙齿中的毒药交出来吧!否则万一我侥幸获胜,你却服毒自尽,我岂不是又被你耍了一回?到时候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好!” 秋分倒也痛快,顷刻间,便将口中的毒药取出,随手丢在地上。 “如何?小公爷这回可算是满意了?” 陈行没说话,微微点头,只是突然一挥手,周遭玄甲军突然抬起手中的弩箭便射,仅存的数名黑衣人也是应声倒地。 秋分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今日他们本就活不了,横竖都免不了一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着陈行率先迈步走下台阶,站在与秋分相距数米之地,默默将手中的燧发枪抬了起来。 而这个距离恰好也是能让空闻大师及时出手相助,又不会被秋分抢先一步杀了自己的位置。 等陈行将准星对准秋分时,刚想扣动扳机,却突然又放了下来。 原本就如紧绷之弦的秋分这会儿气得都想骂娘。 “小公爷这是何意?” “不是,我就想问问,你认不认识皇宫中的王承瑞王公公?”陈行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秋分微微摇头道:“不认识,但是听说过!” “那你与他比,谁更厉害?”陈行继续追问道。 “自然是王承瑞,他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在下自问不是对手!”秋分如实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 “嗯?” 秋分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颤,难不成他与王承瑞交过手?还是说…… 不等秋分细想,陈行再次举起燧发枪高声道:“注意力集中,我要来了!” 秋分瞬间收拢心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紧盯着陈行手中黑漆漆的枪口。 突然“呯”的一声惊天巨响,秋分只来得及瞧见陈行手中黑漆漆的枪口突兀地冒出无数道火星,自己身子尚未来得及有动作,便是一阵剧痛传来,顿时手臂一麻,右手就失去了知觉! 陈行的暗器快到自己甚至都未看见是什么东西击中自己。 而陈行见秋分已然失神,当即怒喝:“拿下他!” 王勉与顾白毫不犹豫飞身上前,一左一右将秋分的双臂死死擒住! 猛然回过神的秋分,见陈行竟然使诈,气愤至极道:“陈行,你卑鄙!出尔反尔,如此小人行径,这与说好的不同!” 陈行一边吹了吹手中燧发枪口冒出的白烟,一边闲庭信步的朝着秋分走去,语气冷漠道:“我这人从不与歹徒谈条件!” 说着还蹲下身子用枪口拍了拍秋分的脸庞阴恻恻道:“听说当年我大哥一事儿你也有份是吧?” 秋分死死盯着陈行,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屈辱,若是可以,此刻他恨不得生吃了陈行! 陈行也不在意,只是凑近秋分的耳边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的!” 随即起身对着空闻大师道:“不知大师可否借一间空的禅房给我?” 空闻明白陈行是想要施展酷刑,可普华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如此血腥恐怕会于佛祖不敬! 于是刚要开口,陈行便抢先一步道:“陈某知晓大师心中所想,虽说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可大师可曾想过?若无金刚怒目的霹雳手段降伏四方妖魔,又何来的菩萨低眉尽显六道慈悲呢?” “这……”空闻大师略显犹豫。 陈行见空闻心中有所动摇,于是趁机接着开口道:“大师,我若是没记错,佛陀也曾杀过人,甚至供认不讳,如今杀人的不是佛祖,而是我陈行,想来佛祖知道也不会怪罪与你,况且,若是大师不与我方便,保不齐我一怒之下,今夜整个普华寺都将会血流成河!” “哎……” 空闻大师微微叹息,他如何不知陈行这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 索性开口道:“小公爷莫要如此,贫僧尚未来得及感谢小公爷仗义出手,否则普华寺今夜将死伤无数,罢了,若是佛祖怪罪下来,这因果……贫僧自当一力承担。” 陈行面露笑意道:“空闻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佛祖知道了也会体谅大师的,在下谢过!” …… “云逸,怎么办?如今守城的麒麟军士气低迷,祁连玉这王八蛋是想要将我们彻底耗光在这里!” 说话间季常胜反手又将一名爬上城头的乞塔人砍翻,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义愤填膺道。 云逸脸色阴沉的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前赴后继的乞塔人,口中无奈道:“尽全力防守,死也得死在城头上,否则一旦城破,以祁连玉的性子必然是要退出锦州,而耶律只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锦州的百姓恐难有活口!” …… “将军的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云逸与季常胜等人一死,楚天宁又昏迷不醒,届时我等便可轻而易举的掌控整个麒麟军了,王爷的大事将成啊!”巫亓谄媚的笑道。 祁连玉端起茶盏,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叶,轻抿了一口。 “哼,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竟还妄想与本将作对,既然如此,那边送他们下去见楚年行!” 此时一名士卒突然前来营帐禀报道:“祁将军,营外有自称是陛下派来的人,看护送的士卒似是京都三大营的人!” 祁连玉听到这话与巫亓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均是一沉,脑海中也冒出了一个念头:看来送信之人是没拦下,邓明当真是废物。 “领头之人是谁?”祁连玉语气阴沉道。 “来人自称是威武侯宋林峰宋侯爷!” 听到士卒的话,二人心中又是一沉。 宋林峰啊!娘的,怎么会是他! 祁连玉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茶盏,脸色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来! 来得若是其他人哪怕是长平侯蒋平川,祁连玉倒也不惧,可若是这位,自己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宋林峰可不似蒋平川这等只知道蒙头阵前冲杀的武将,其智勇双全不说,为人还刚正不阿,只忠于皇室,从不站队! 看来为避免横生枝节,自己恐怕要行非常之举了。 想明白一切,祁连玉瞬间起身冲着巫亓道:“随本将出营,迎接威武候!” “喏!” 第214章 狗急跳墙 “末将祁连玉见过宋侯爷!” 祁连玉领着自己的一众心腹快步来到营帐外,冲着骑在马上的宋林峰弯腰行礼! 论官职二人相当,可论爵位宋林峰远高自己,这才不得不如此恭敬! 宋林峰身着虎头甲,手持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刀居高临下审视着祁连玉,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这完全是没有将祁连玉放在眼中。 也难怪,一个仗着自家姐姐在后宫受宠才混了点军功的将领,又无实绩,自然是不会受宋林峰这等老牌战场拼杀之人的待见。 “祁将军不必客气,本侯此次前来是为了楚国公昏迷一事,只是不知楚小公爷如今身在何处?” 祁连玉眼底阴鸷一闪而逝,随即语气略显悲壮道:“宋侯爷有所不知,楚小公爷因受不得乞塔人对陛下的言语羞辱,已于前些时日领五千麒麟军出城迎战,奈何乞塔人凶猛,又距武宁城太近,末将不敢开城迎接,故而楚小公爷带人朝着马栏山突围,如今生死不知!” “你说什么?”宋林峰眼底寒芒乍现,拽住缰绳的双手也于此刻青筋凸起,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末将于前些时日已将此事上报朝廷,眼下想来陛下应当是收到消息了!”祁连玉面露愧疚之色,似是在为楚年行的逝去而感到内疚。 宋林峰心中自是愤怒无比,先前只是听闻楚天宁昏迷不醒,可眼下又突闻楚年行噩耗,动动脑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祁连玉是把自己当傻子还是把满朝文武当心瞎之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为今之计需要尽快救治楚天宁。 只有他醒了,方能坐镇麒麟军! 想到这,宋林峰也不与他纠缠而是淡然开口道:“祁将军,如今楚国公身在何处?本侯奉陛下诏令带领太医院的魏院判前来替楚国公诊治。” 祁连玉恭敬道:“大将军如今正在其帅帐之中休养,眼下有人在看护,还请宋侯爷随末将来。” “好!” 一夹马肚,宋林峰就这么骑在马上跟随着祁连玉朝营中走去,可远远看去像是祁连玉在为宋林峰牵马! 这让祁连玉眼底阴冷之色尽显,好在背对宋林峰,倒也没让他瞧出端倪! 约莫数十米的距离,一行人很快便来到楚天宁的帅帐,宋林峰翻身下马,快步进入营帐,入眼便瞧见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楚天宁躺在床上。 身旁几名楚天宁的心腹一见祁连玉领着众人进来,口中冷声道:“见过祁将军。” 只是几人的手却不自觉搭的在刀柄之上,而这一幕被祁连玉身后的宋林峰尽收眼底。 心中也明白这祁连玉怕是被陛下言中,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祁连玉刚想开口,宋林峰自他身后将他拨开,高举诏令语气清冷道:“本侯宋林峰,奉陛下之命带太医院魏院判前来替镇国公诊治,诸位还请都退下吧!” “喏!” 几名楚天宁一脉的将领虽心有担忧,可眼下自己等人的品级皆不如营中其余诸人,所以也只得遵令行事。 待几人走后,祁连玉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可这笑意还未持续多久,便听到宋林峰的声音传来。 “祁将军也请退下吧!” 祁连玉表情一僵,那抹讥笑尚未退去,眼底一丝怨毒之色油然而起,一字一顿道:“末将告退!” 宋林峰,今日你三番两次辱本将在先,他日休要怪本将将你威武侯侯府连根拔起。 “魏大人,请吧!” 待众人退去后,宋林峰这才缓缓开口。 魏正鸿上前搭脉诊疗,仅是片刻,眉头便皱成川字,久久未曾舒展开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魏正鸿收回手,神色担忧道:“楚国公所中之毒老夫闻所未闻,此毒极为诡异,不伤内腑,却能令人昏迷不醒,以老夫的医术也只能开些醒神固形的方子试试!” 闻言宋林峰宛如冰山的脸庞不由得又阴沉了几分:“魏大人的意思是楚国公醒不过来?” 魏正鸿叹了口气,恭敬地朝着一旁的华良道:“如今之际,还得劳烦华神医出手!” 华良微微颔首,快步上前,先是翻了翻眼皮,随后轻轻扒开楚天宁的嘴巴闻了闻,又仔细勘察了舌苔一番,这才将手搭在楚天宁的脉搏上。 片刻后,华良缓缓起身对着宋林峰等人低沉道:“华某适才探查一番,楚国公怕是中了乞塔人的回魂散!” 宋林峰眉头一挑:“回魂散?这是何物?” 华良深吸口气缓缓开口:“回魂散听闻乃是乞塔大祭司的不传之秘,此物是由醉鱼草、草乌粉、押不芦以及曼陀罗等几味药材研磨成粉混合制成,少量服用此药可以令人感受不到痛觉并处于兴奋状态,常常用于剜去腐肉的治疗,而大量服用此物便会显现如楚国公一般深陷昏迷,久睡不醒的症状!” 魏正鸿脸色恨恨道:“乞塔人当真歹毒!” 宋林峰瞥了眼,难得开口解释道:“歹毒的不是乞塔人!” 魏正鸿闻言脸色顿时一僵,随即有些忌惮的看向营帐外! “不知华神医可有解毒的法子!”宋林峰依旧是那副不急不慢的表情。 华良点了点头,轻声道:“此物……” 魏正鸿连忙打断华良的话道:“老夫在这恐有不便,就先出去等候差遣!” 华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魏正鸿的意思,他是怕被自己误以为偷师,这才想要避嫌。 宋林峰也明白其中道理,并未开口阻止! 便如武将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杀手锏,医者也是如此,一个绝世药方可不亚于传家宝,若不是自己一脉相传之人,别人听了去,那便无异于泄密了。 “无妨,药方而已,医者最忌讳的便是敝扫自珍,魏大人在旁也可替在下把把关,看看可有用错的药材!”华良轻笑着出言挽留。 魏正鸿老脸一红,自己连镇国公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替他把关? 感激华良给自己台阶的同时,又钦佩他的为人。 便是宋林峰脸色也随之浮现出一抹诧异。 “烦请魏大人去取黄芪两钱、当归一钱、川芎三钱、地龙十钱、三七一钱、菖蒲六钱来,将他们研磨成粉,用两碗水煎至一碗端来!再施以银针辅佐,想来今夜楚国公就会醒了!” 魏正鸿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不停记着笔记。 “妙啊,黄芪、当归……再辅以三七、菖蒲等药材,一副益气活血、醒脑开窍的方子就成了!” 越想越兴奋,魏正鸿整了整官服郑重其事的朝着华良深深一礼:“魏某多谢华神医赐教。” 华良微笑着摆了摆手:“我等医者本就该相互交流切磋,如此方能悬壶济世,救百姓于顽疾之中!” “是极,是极,老夫这就去亲自煎药!” 待药汤端上,喂楚天宁喝下后,华良也不耽误,立刻将随身携带的针包取出,小心翼翼地在楚天宁的头颅上施针,短短七针却像是耗尽华良毕生的力气! “只需等待楚国公醒来即可!”华良有气无力道。 “劳烦二位在此稍事歇息,本侯还有要事要办,稍后会命人守住这座帅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二位!” “如此多谢宋侯爷了!” 华良拱了拱手。 刚一迈出帅帐,祁连玉等人便凑了上来,故作关切道:“楚国公如何了?” 宋林峰看了他一眼,口中不明意味道:“魏大人正在治疗,只是把握不大,若是今夜能醒便会安然无恙,若是不能,陛下命本侯接替楚国公掌管麒麟军一众军务!” 不顾祁连玉脸色难看,宋林峰随口对身旁的亲兵道:“传本侯的命令,闲杂人等无论是谁,皆不可踏入此帅帐一步,若有不从者,立斩不饶!” “喏!” 转头又对着祁连玉开口道:“还请祁将军将营中将领召集到校场集合,本侯要宣读陛下的诏令!” 祁连玉脸色阴沉道:“恐怕不行!” 宋林峰双眼微眯,冷声问道:“祁将军这是何意?” 听出自家侯爷语气不善,周遭亲兵瞬间将手握住刀柄。 祁连玉连忙开口解释:“宋侯爷误会了,如今有一小半将领正在城头御敌,乞塔人今日突然攻城,所以恐怕无法召集到全部将领!” 宋林峰强忍心中怒意:“如此重要消息,为何此刻才说!” “祁某也是……” 不等祁连玉解释,宋林峰当即下令:“行了,不必多言,随本侯去城头!” 看着宋林峰大步流星地朝着城头而去的背影,祁连玉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由宋林峰掌管了麒麟军,我等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王爷的谋划届时就功亏一篑了!” 巫亓跟在祁连玉身旁小声劝说道:“要我说,不如趁这个时候……” 说着巫亓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祁连玉默不作声,片刻后面容阴毒地对着巫亓道:“去让房名传信,今夜我等会打开城门,让耶律只骨配合我们!届时本将会将宋林峰与楚天宁交由他耶律只骨处置!” 巫亓面露欣喜之色道:“喏,属下这就去办!” 祁连玉眼神阴鸷的看向武宁城的城头怨毒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 看着还在不断攀爬上城头的乞塔人,原本就快要支撑不住的云逸与季常胜等人,心中没来由地涌现出一股凄凉之感。 到头来自己等人没有战死沙场上,却是死在自己人手中,戎马半生竟是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 “娘的,老子和你们拼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有得赚!” 就在季常胜心中发狠想要殊死一搏之际,城头之上突然窜出数十道人影,紧接着更多身披甲胄的将士冲了上来。 他们全都是宋林峰的亲兵,这些人个个骁勇善战,仅是片刻,便将城头的败局扭转。 而在云逸诧异的目光中,一名身着虎头甲胄的将领,单手提弓,接过身边亲兵递来的一支箭矢,挽弓搭箭,弓弦被撑得犹如满月,随着捏紧箭羽的右手松开,箭矢犹如白虹贯日般将乞塔人的旗杆射穿,旗杆断裂,旗帜也随之倾倒。 就在这时,耶律夷奴脚踏马背,高高跃起,单手便将需要两人才能抱动的旗杆撑住。 耶律只骨双眼微眯高声道:“来者何人?” “本侯宋林峰!” 听到宋林峰的话,云逸与季常胜等人瞬间喜极而泣,终于是等到了援兵,本以为自己等人将会死在城头上! 待乞塔士卒上前接替耶律夷奴手中的旗杆,后者提起双锤缓步来到城门处高声怒吼:“兀那商人,可敢下城与本王子一战!” “就凭你?” 宋林峰面露不屑道:“你若是能接下本侯一箭不退,本侯便同你下城一战!” “好!”耶律夷奴满脸兴奋之色。 宋林峰也不废话,再次接过箭矢,只是这次将弓撑得更开了,月盈则亏,当这一箭射出之后,宋林峰手中的长弓也因支撑不住应声而断。 看着这奔雷之势的一箭,饶是耶律夷奴也面露凝重之色,大吼一声运尽全力聚在双手之上。 箭头撞击在锤上的瞬间,耶律夷奴顿感一股极大的撞击力袭来,拼了命的抵抗,可即便如此,脚下也硬生生后退了小半步! 宋林峰面露讥讽道:“你便是乞塔的大王子,耶律夷奴?” 耶律夷奴涨红着脸道:“不错,正是本王子!” “不过尔尔!” 随即便不再理会他,抽出腰间佩剑,指着耶律只骨厉声道:“耶律只骨,本侯今日在此,若是还想攻城,尽管一试!” 耶律只骨双眸冷冷地看了眼城头山的宋林峰,随即朝身边之人吩咐了两句。 只见那人突然敲响了一旁的铜锣,乞塔士卒面有不甘的朝后退去! “鸣金收兵了?” 一名城头上劫后余生的麒麟军士卒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般。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武宁城外再无一道乞塔人的身影。 幸存下来的麒麟军这才放下手中武器,相互拥抱庆祝。 “乞塔人退了!” “哦,乞塔人退了!” “宋侯爷威武!” “宋侯爷威武!” 宋林峰却没有在意这些赞美之词,而是对着云逸等几名将领柔声道:“随本侯去校场听诏!” 云逸等人激动道:“喏!” 第215章 吃里扒外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随行的太监在宣读完诏令之后便恭敬地将诏令递交到宋林峰的手中。 后者接过圣旨,对着校场一众麒麟军将领高声道:“诸位可都听清楚了,本侯奉陛下之命前来,若是楚国公未醒,在新任将军到来之前,本侯负责接手麒麟军的一干军伍!” 见底下众将士神色犹豫,宋林峰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冰冷道:“怎么?没听见?” 云逸与季常胜率先开口:“末将谨遵陛下诏令!” 楚天宁一脉的将领见云逸等人开口,连忙附和道:“末将谨遵陛下诏令!” 而祁连玉似是心有不甘,指甲狠狠地刺进手掌心,一字一顿道:“末将谨遵陛下诏令!” 在祁连玉开口之后,巫亓、房名等祁连玉一脉的将领也是随声附和:“末将谨遵陛下诏令!” “好,既然如此,本侯现在下达第一道军令,如今为防止乞塔人再犯,城头需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诸营轮换值守,每两个时辰换防一次!城头弓箭手身边箭壶不得少于五壶,若是本侯发现有人阳奉阴违,莫要怪本侯按军法处置,听清楚了吗?”宋林峰眼神冰冷的扫视过众人,厉声喝道。 “喏!” “都散了吧!” …… “祁将军,耶律只骨回信了!” 一进入营帐,房名便迫不及待的凑到祁连玉身边小声说道。 祁连玉挥了挥手,帐内的士卒十分知趣的退了下去。 “怎么说?可同意了?” “耶律只骨说可以助祁将军拿下麒麟军,也可以替将军杀了宋林峰与楚天宁,只是……” 见房名欲言又止,祁连玉焦急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房名一咬牙道:“只是他需将军容他纵马劫掠武宁城三日,三日之后,他们会自行退出武宁城!” “什么?”祁连玉吃惊的看着房名似是不信,开什么玩笑,纵马劫掠武宁城三日?莫说三日,便只是一日这武宁城上下的百姓恐怕就无一活口了。 “本将信中不是写了,只许他领一万乞塔士卒前来,事成之后会给予他麒麟军的军械吗?他耶律只骨难不成是不顾及与王爷的盟约?” “祁将军,末将以为此举可行!”巫亓拱手道。 房名闻言不敢置信道:“巫亓,你疯了,纵马劫掠三日,三日啊,我等退守之后,这武宁城上下还有活口吗?” 巫亓眼眸阴冷道:“祁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陛下派威武候宋林峰前来就是为了夺权,可若是将麒麟军的兵权交出,没了兵权,说句不好听的,将军您在王爷那儿还有什么话语权?” 此言一出,祁连玉与房名顿时无言以对。 眼下之所以王爷对自己礼遇有加为的便是这麒麟军的兵权,而一旦没了兵权便等同于失了势,王爷就会对自己弃如敝履,毕竟天家之人向来都是冷血无情。 见状祁连玉面露犹豫之色,巫亓知道他是被说动了,于是趁热打铁道:“既然女帝不仁,那就莫要怪我等不义,况且,此举若是运用得当,不仅可以牢牢掌握麒麟军的兵权,甚至还能将宋林峰打落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日,横竖如今诏令已下,领军之人已换作是他威武候宋林峰,届时出了事儿,陛下第一个要问罪的便是他宋家,至于将军,你只需上奏自己劝阻过宋侯爷,可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才会酿成武宁城失守,百姓被屠的惨剧,三日之后,将军只需领兵夺回武宁城,陛下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嘉奖与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若是耶律只骨三日之后不退兵如何?”祁连玉担忧道。 “我等只需在退兵之时,一把火烧了存放粮食的粮仓,他耶律只骨便是夺了这武宁城也并无补给,况且只许三日,我等就可返攻,如今耶律只骨已经在城外驻扎多日,想来粮食所剩不多,三日的时间,耶律只骨想要调集二十五万人吃的粮食运送进城也来不及!” 听着巫亓道建议,又想起宋林峰对自己的轻视与不屑,此刻祁连玉心底的邪念逐渐滋生,愈发的不受控制,眼底的贪婪与疯狂也逐渐高涨。 房名还是颇有顾虑:“将军,若是……” 巫亓不耐烦地打断道:“房名,你胆子怎如此之小,无毒不丈夫,难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将军唾手可得的从龙之功就这么从指缝中溜走?” 一听到从龙之功四个字,祁连玉眼底仅有的一丝挣扎也烟消云散,当即拍板定案道:“好,就照巫亓说的办!” 祁连玉在营中来回踱步道:“这件事就交由巫亓去做,巫亓你去与耶律只骨联系,就说本将同意他的要求,届时,若是事成,三日之后他们退兵,本将多许他十万担军粮,房名你去将城门处换上我们的人手,让乞塔人亥时攻城,到时候会有人替他们开城门!” 巫亓兴奋道:“末将遵令!” “三日之后本将带人反攻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本将倒要看看他宋家还能否保得住威武二字!”祁连玉面容几近癫狂,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的谋划之中。 …… “大王,麒麟军那边传话来了!” 耶律只骨身边的一名部族首领低声道。 耶律只骨抿了口酒,轻笑道:“本王猜到了,他必然是同意我的要求了!” “大王神机妙算!”那名首领不露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 “耶耶,你是怎么知道的?”耶律夷奴一脸好奇道。 “呵呵!”耶律只骨笑而不语,反而是对着捺钵内沉默不语的耶律术那开口道:“术那,你和你王兄说说!” 一听耶律只骨这话,耶律夷奴也是凑到耶律术那身边满脸兴奋道:“你跟大哥说说,怎么回事?” 耶律术那心中一紧,面色却是故作纠结:“儿臣斗胆猜测,眼下楚天宁尚在昏迷不醒,而祁连玉一心想要彻底掌控麒麟军,本该顺理成章之事,如今却被城头上的那位宋林峰横叉一脚,心中必然不满,而祁连玉此人胸无大志,眼见兵权被夺,心生怨念的同时,便会兵行险招,想要与父王合作,里应外合将宋林峰与楚天宁二人赶尽杀绝,从而彻底的掌控麒麟军军权!” 在耶律只骨面前,耶律术那可不敢耍太多的小聪明,尤其是那一日的敲打,耶律术那比谁都清楚耶律只骨的深意。 故而对耶律夷奴的询问,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在听到耶律术那对耶律夷奴的回答后,耶律只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耶律夷奴恍然大悟,看向耶律术那的眸子满是佩服之色。 “术那,你跟耶耶一样聪明!”耶律夷奴拍了拍耶律术那的肩膀夸赞道。 “大哥谬赞了!” “哎,将来若是这乞塔的王位交给术那你来坐,大哥相信商人也不会是我们乞塔勇士的对手!”耶律夷奴高兴道。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此话一出,捺钵内的一众部落将领均是面色一变,随即玩味的看向耶律术那,唯有耶律只骨好似没听见一般,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似是在想些什么。 耶律术那顿感如芒在背,连忙跪坐着对耶律夷奴叩首道:“臣弟不敢,父王的王位自当是由大哥继承才是!术那会尽力辅佐大哥,终有一日定将商人彻底击败。” “可惜了,我倒是觉着术那与耶耶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耶律夷奴面露遗憾道。 “行了,先说说看,诸位觉着祁连玉提议的亥时攻城一事如何?” 见差不多了,耶律只骨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今夜攻城一事上,只是看向耶律术那的眼神却始终未曾有过一丝松懈。 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耶耶,要我说,直接带着我乞塔勇士杀进城,将麒麟军杀个片甲不留!以慰我乞塔勇士的在天之灵!” 耶律只骨微微额首,随即又向着在场其他众人询问。 “诸位首领以为如何呢?” 一名首领面露担忧之色,起身道:“大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商人狡猾,我怕他们会联手故意给我们下套!” “我倒是觉着不会!” “不一定,我看说不准!” “怎么?老子说一句,你就要反驳一句?” “不服气?” “来来来,出来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 “商人坏着呢!” “我看有可能!” 捺钵内一众有头有脸的部落首领各个跟在菜市场买菜似的七嘴八舌,互相对喷。 “行了!” 耶律只骨听着众人嘈杂的声音,脑瓜子都疼,当下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大商的那位晋王与本王有约在先,想要我帮他牵制住麒麟军,眼下祁连玉应当是被龙椅上的女娃娃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孤立无援之下才会想到朝本王求助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给我们下套。” “原来如此!”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称赞耶律只骨英明! “本王与祁连玉达成的协议是我们攻入武宁城后三日内无人会管我们,本王也许诺你们今夜攻入武宁城后,允许你们纵马劫掠三日,男女老少,金银财宝谁抢着归谁的!” 听到耶律只骨的话,一群人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均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唯有耶律术那一脸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术那,为何不喝酒?难不成是还有疑惑?”耶律只骨盯着这个二儿子轻飘飘道。 耶律术那闻言身子一抖,随即面色平静道:“父王,儿臣确有疑虑!” 抓起一旁的牛棒骨撕咬了一口,耶律只骨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不知三日之后,这武宁城当如何?”耶律术那对上耶律只骨的目光,不退不避。 “自然是还给商人啦!”耶律夷奴开口道,他不理解为何术那会这么问。 耶律术那没有答话,而是平静地看向耶律只骨,静静地等候他的回答。 “术那以为如何?”耶律只骨不答反问。 “儿臣以为,这武宁城还不得!” 心中赞许,耶律只骨继续道:“术那说说,为何还不得?” “武宁城一直是商人用来抵抗我乞塔勇士的天堑,此城不仅高大还很坚固,令我不少乞塔勇士都葬身在此。而如今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商人将此城拱手相让,我们乞塔岂有不收之理?” 见众人沉默,耶律术那继续道:“若以此城为据点,我们乞塔便如悬在大商朝头顶上的一柄利剑,往南,可直指大商最富饶的土地,朝北,亦能直插京都腹地。无论攻守皆在我乞塔的一念之间!” “那我们岂不是和言而无信的商人一般了?”耶律夷奴有些不满道。 “大哥,战场上自古便是虚虚实实,没人会同你我讲道义,唯有强者才有资格谈规矩!” 听到耶律术那的话,耶律夷奴虽不明白具体深意,但是他觉着以术那的聪慧自然是对的。 “那就听术那的!” 而耶律只骨却是轻敲着桌面,眼神时不时地扫向耶律术那,心中对这个二儿子的存在头一回有了一丝忌惮。 无他,只因术那所说,本就是自己所想,从祁连玉允许自己入城的那一刻起,耶律只骨就没想过会将武宁城还给他! 武宁城一直宛如一根鱼刺卡在乞塔挥师大商的咽喉之处,自己早就想拔了这根刺,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怎么会不珍惜? 在耶律只骨看来祁连玉所作所为,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难怪这么多年下来,在麒麟军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军功! 可惜,术那终究是有商人血脉,若不是如此,自己将这个王位传于他又有何不可? 夷奴勇猛异常,术那诡谲狡猾,计谋过人,兄弟二人相辅相成,乞塔定然会更加富饶强大! 只是可惜了他身上有商人的血脉! 自己在世尚能压得住这个二儿子,可若是不在呢? 看来只能借着武宁城一事,替夷奴在大商皇室找个公主为妻了。 如此一来,方能牵制术那,令他心有忌惮。 “大王,我觉着二王子说得在理,若是……” 耶律只骨挥了挥手打断那名首领的话,随即开口道:“术那所说,本就是本王心中所想,只是这武宁城会还,但不是现在!” 耶律术那闻言心中一愣,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216章 引狼入室 “将军,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除了城门处外,城头上也有近乎一半是我们的人,只等亥时一到便可打开城门,到时候我们只需佯装守城,配合耶律只骨里应外合将宋林峰与楚天宁等人一网打尽就可大功告成了,届时,将军您就能彻底掌握麒麟军了!”巫亓阿谀道。 “不错,若是此番事成,你与房名记首功,到时候三日后返攻,本将会替你们二人上奏朝廷请头功的!” 祁连玉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心里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就等亥时一到,便能彻底铲除心头大患! “末将多谢将军提拔,在这里提前恭祝将军得偿所愿了!” 巫亓暗自窃喜,若是这一次成了,往后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祁连玉的副手之位了。 “怎么?房名可还是有什么顾虑?” 见房名脸上阴霾密布,似是有什么心事,祁连玉斜了一眼问道。 “将军,末将是在想宋林峰带来的五千州军怎么办?” 见祁连玉发问,房名只得老老实实将心中疑忌说了出来! “姑且先不论宋林峰的亲卫,光是这些州军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的州军!” “房名觉着他们像什么?” 祁连玉眉头微皱,对于房名他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初来麒麟军能站稳脚跟,还笼络了一批麒麟军将领效忠,靠得就是房名为自己出谋划策。 “末将瞧着……瞧着像是西边下来的!” 房名几番犹豫还是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可其实他骨子里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毕竟西州玄甲军驻守的莫沙城距离武宁城可是相隔数千里,加之从京都传令再到宋林峰前去西州玄甲军调兵而来,一来一回最起码也得一月有余,可眼下过去才不过半个月,宋林峰如何能带着数千玄甲军赶来武宁城? 虽说这几千兵马并未身着玄甲军制式甲胄,可那百战之兵的眼神与气质却是做不得假! “不可能!” 闻言巫亓当即反驳。 “莫沙城与武宁城相隔数千里,便是日夜兼程也来不及,宋林峰所带的州军怎会是从西边调来的?” 莫说巫亓,便是祁连玉这会儿都不相信这事儿,认为房名是庸人自扰了。 相隔数千里,若是想要半月之内抵达武宁城,除非他们会飞! “房名,你莫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祁连玉皱眉开口。 “希望是末将想多了吧!”房名此刻也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疑神疑鬼了。 终究是自己的心腹,祁连玉也不好驳了房名的面子,于是想了想淡淡开口:“行了,都小心些吧,房名此言也并无道理,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命人看着宋林峰带来的州兵,若有异动及时来报!现在我们只需等亥时一到,打开城门放耶律只骨进城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喏!” …… “侯爷!” 宋林峰放下手中的军务,抬头道:“何事?” “琼州统领贺将军求见!” “传!” 随着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一名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单手压着腰间佩刀走了进来。 一见宋林峰便单膝跪地道:“末将贺武洪见过侯爷!” 向来不苟言笑的宋林峰破天荒的面带笑意对着大汉打趣道:“都是一州统领了,还认我这个将军呢!” 贺武洪挠了挠脑袋笑道:“侯爷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在俺这您一辈子都是琼州的统领将军,末将还想跟着侯爷再去西戎境地与他们厮杀一番呢!” “行了,都是统领的人了,哪儿来那么大的杀性!” “嘿嘿,侯爷教训的是!” 宋林峰轻声道:“这次难为你了,没想到你会亲自带琼州的弟兄们前来!” 贺武洪一板脸道:“侯爷折煞末将了,这不一接到陛下的传令,俺寻思把这事儿交给别人不放心,所以亲自带了一半琼州的弟兄们赶来助侯爷一臂之力,况且,莫沙城有老国公坐镇在前,后方琼州自是没有问题,即便是出了幺蛾子,也有葛童坐镇琼州,侯爷您知道的,那小子以前精得就跟个猴崽子似的,所以俺也就趁这个机会偷溜出来,想着还能跟在侯爷身边上阵杀敌!” 宋林峰微微点头,食指敲击着桌面道:“此次你们绕道而行可曾惊动其他州郡?” “不曾,末将看到陛下传来侯爷的书信就知道这次事情恐怕不简单,所以我们横穿了禹州,一路化整为零乔装打扮,能不走官道就不走,几乎都是山间小路,一刻也不敢多停留,故而不曾引起其他州郡注意,一直到跟您汇合后才换上甲胄!” “嗯!不错!” “多谢侯爷夸奖!” “对了,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贺武洪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 立刻连忙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道:“侯爷,俺先前听您的吩咐在营地四周巡查时,瞧着一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城,约莫半个时辰又折返回来,末将怀疑这人是乞塔那边的细作!” 闻言宋林峰狭长的眸子泛起一丝阴冷:“深夜出城?武宁城外全是平原,对面便是乞塔人安营扎寨之地,这个时候出城?恐怕是祁连玉不甘心这兵权旁落啊!” 贺武洪脸色一寒,当即抽刀怒道:“通敌叛国?要不俺去宰了他?” “胡闹!眼下一无人证,二无实证,麒麟军的副将是你说宰就能宰的?就不怕军营哗变?” 宋林峰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贺武洪这才讪笑着将刀收回刀鞘:“这不是一时情急嘛!” “如今看来这祁连玉是会有大动作啊!我们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去,将琼州的一众将领和云逸以及季常胜喊来营帐议事!” “喏!” 没一会儿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纷纷来到营帐中,待宋林峰将心中猜想陈述一遍后这才开口问道:“都说说看,有何应对之策?” “侯爷,末将以为如今祁连玉恐怕是狗急跳墙了,想要借着攻城的名义,配合乞塔人消耗掉楚国公一脉的麒麟军!”一名面色黝黑的将领拱手道。 “不见得吧?通敌叛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祁连玉这般没脑子,恐怕也做不到副将一职!况且与乞塔人联手,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另一名将领反驳道。 “怕就怕他祁连玉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了,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要我说,不如就按贺统领所言,直接冲进去拿下祁连玉!” “你是想引起军营哗变?万一此举引起咱们琼州军与麒麟军的弟兄心生嫌隙,这仗还怎么打?无凭无据就拿一军副将,你这是给侯爷找麻烦呢?” “我这不是觉着贺统领这法子来的快吗?” “都怪贺统领,若是让葛参将过来多好,他保准有法子!” 一听这话贺武洪就不乐意了。 “把葛童喊来,那琼州军务谁处理,你去?还是你去?” “那不成,我可不会!” “我也不会!” “行了,都闭嘴吧!一个个把这当闹市场了?” 听着七嘴八舌毫无作用的建言,宋林峰都觉着脑瓜子嗡嗡的,自己当初怎么就带出这些个夯货! 云逸此刻突然开口道:“宋侯爷,末将以为祁连玉是与耶律只骨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协议,最坏的打算便是如这位将军所言,想要趁机在攻城战中消耗掉我们!” “若只是如此倒也无妨,有本侯在,还轮不到他祁连玉发号施令,怕只怕这不是他祁连玉的最终目的啊!”宋林峰眸底闪过一丝阴沉。 顿了顿,宋林峰接着开口:“本侯不是没想过云将军所言,只是,若单单派你们送死于祁连玉想要掌控麒麟军兵权而言太慢了,他想要的是尽快掌管麒麟军,越快越好,并且名正言顺!而唯有本侯与楚国公死了,他才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管麒麟军!” 众将闻言均是面色大变。 季常胜面露骇然之色:“难不成他祁连玉疯了?还想要刺杀宋侯爷与楚国公不成?” 宋林峰苦笑道:“暗杀他是不敢!只怕……” 云逸多聪慧的一人,算得上是楚天宁的一员智将,听到宋林峰这话,顿时面色一变,对着一旁的季常胜焦急道:“常胜,速去看看城门处是何人在把守!” “喏!” 季常胜也是不敢耽搁,连忙朝着营帐外走去。 没一会儿,季常胜便一脸阴沉的回到了营帐,恨声道“守城的全是祁连玉一脉的人!粗略估计约有三个小队近百人在旁暗中协助!”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顿时一沉。 都是将领,略一思索就明白祁连玉的想法了! 云逸恨得牙痒痒,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满脸悲愤:“他祁连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竟然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季常胜又惊又怒:“祁连玉他想要干什么?是准备打开城门放乞塔人入城吗?” 众人心中皆知,城门一旦被破,死得可不仅仅是自己这些将士,还有这满城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命不好的当场就会被乞塔人斩杀! 若是命好点,也不过是被带回草原当做牛羊圈养起来! 贺武洪瓮声瓮气道:“要俺说,还不如趁着换防的时候,偷偷把他们给绑了?把守城门的人换成咱们自己人?” 宋林峰无奈道:“没有证据你这么做,不怕引起敌视?届时他祁连玉讨要说法,本侯怎么和他解释?单凭怀疑二字?岂不是寒了一众守城将士的心?况且,此举不仅容易操之过急,还会打草惊蛇!让祁连玉有所防备!” 贺武洪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恼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祁连玉引狼入室?” 营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飘在众人头顶的上乌云久久不曾散去。 沉默许久,宋林峰突然站起身,随即开口下令:“如今我等不知祁连玉何时会动手,为今之计只有做两手准备!” “汤勇刚听令!” “末将在!” “本侯命你领着本侯的令牌与陛下诏令迅速赶赴乾州,命乾州州军做好出城接应的准备,此外,再让黔州州军连夜拔营朝乾州地界赶来策应,万一武宁城破,集合乾州与黔州的兵力尚能抵挡住乞塔人的攻势!” “对了,季常胜你让楚国公一脉的麒麟军将领做好准备,分两拨人,战事一起,一波随本侯守城,一波立刻奔赴城外保护出城的百姓,琼州的兄弟们暂且先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若是本侯发信号,必须第一时间前往城门处配合守城,务必要拖住乞塔人,给武宁城的百姓争取出城的时间!听明白了吗?” “明白!” “去吧!” “喏!”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际,宋林峰再次开口:“云逸、武洪你俩先留下!”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云逸不解道。 “粮仓在哪儿?”宋林峰揉了揉眉心轻声道。 云逸一听这话就明白宋林峰的意思,试探道:“侯爷的意思是放火烧粮?” 宋林峰点了点头,眼底阴狠道:“不错,万一祁连玉想要鱼死网破引乞塔人入城,到时候必须要将粮仓烧毁,一粒粮食也不能留给他们!” “喏!” “武洪,待会儿你就跟着云逸去看下粮仓的位置,这几日你就领一百琼州兄弟轮流守在那儿,势头不对立刻放火烧粮!” “明白!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得到一粒米当补给!”贺武洪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了,派人先将楚国公与华神医他们悄悄送去乾州,若真如我们所料,本侯怕到时候顾及不到楚国公!” “末将这就去办!” 而就在此时,一声震天的号角声响起,三人心中一沉,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果然,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一名士卒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侯爷,不好了,乞塔人趁着夜色攻城了,不知怎的武宁城的城门就开了,眼下附近的弟兄们正在拼死反抗!” 宋林峰眼眸平静,泛不起一丝波澜。 “没想到一语成谶,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有变,洪武先派人将楚国公与华神医送出营,通知麒麟军守城,云逸即刻去放火烧粮!派人传令,让百姓速速撤离武宁城!其他的按照计划行事!” “喏!” 随后宋林峰提起一旁的漆黑长刀,戴好兜鍪(头盔)冷声道:“本侯倒要看看,他祁连玉究竟有几颗脑袋够本侯砍的!” 第217章 两虎相争 巫亓脸色欣喜地直奔营帐而来,人还未进营帐,声音便先一步传入帐中! “恭喜将军,大事将成啊!” 祁连玉激动地暗自握紧双手:“门开了?” “回将军,如今城门大开,眼下除了我等留在城头和城门处的百余人外,剩下的皆是楚天宁一脉的将领在抵御乞塔人!” “好,若是事成,本将绝不会忘了诸位今日之功的!” 营帐内,一众祁连玉一脉的将领纷纷出言恭贺。 “恭喜将军得偿所愿!” 祁连玉眼眸深处掩饰不住地兴奋,可明面上还是风轻云淡开口道:“不过,事情尚未结束前,一切都还是变数,你等先率部下佯装抵抗,记住,是佯装抵抗,随后便可撤离武宁城,大军在乾州附近的忘川山驻扎,记得分批次装作战败撤离,莫要被人抓住把柄,三日之后,本将带你们反攻回来!” “喏!” 随着一道道人影迈出营帐,房名没来由地心中一突。 不知为何,他总觉着今日之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 “魏院判敢问外面是发生何事了?” 看着营帐幕帘外人影攒动,还不时传来叫嚷之声,华良好奇的问道。 “老朽也不知道!”魏正鸿微微摇头,合上手中的医书,眼神疑惑的起身朝外走起。 此时,一到魁梧的身影一把掀开门帘,华良第一时间将一枚银针扣在手中,冷声道:“什么人?” “华神医莫慌,是俺,贺武洪!” “原来是贺统领!” 华良见来人是一路护送的琼州将士这才放下心来,松开手问道:“敢问贺统领营帐外为何如此嘈杂。” 贺武洪神色焦急道:“华神医莫要多言,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你与魏大人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俺护送你们去乾州!” 华良心中一沉,他虽为医者,但起码的局势还是知道的,如今武宁城外便是虎视眈眈的乞塔人,而眼下贺武洪又神色紧张,不用想,定然是乞塔来犯了! “可是乞塔人攻城?” 华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贺武洪恨恨地开口:“祁连玉那王八蛋竟然私自打开城门,放乞塔人进武宁城!” “什么?”魏正鸿大吃一惊:“他是疯了吗?” “如今末将也来不及同二位解释,还请速速跟俺离去,否则迟则生变!”贺武洪一把抱起楚天宁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就朝营地外走去。 …… “外面怎么那么吵?” 一名百姓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本以为有热闹能看,可这一眼就让他双腿颤栗,不自觉地想要关上房门。 冲天的火光,血肉横飞的场景,乞塔人狰狞的面容在火把下显得宛如恶鬼出世。 终于,他像是回过神来,连忙扯着嗓子大吼道:“乞塔人打进来了!快跑啊!” “什么?乞塔人打进来了?” “不能吧!麒麟军还在呢,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乞塔人破城啊!” 不少百姓也打开房门,可见着眼前的一幕也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快快,赶紧收拾东西跑!” “乞塔人真的打进来了!” 随着烛光点亮了一扇扇窗户,烛火映照之下武宁城的百姓惊恐的尖叫着,四处奔逃。 他们的哀嚎并未唤醒乞塔人的怜悯,反而越来越多的乞塔人面露疯狂之色加入到这场对武宁城百姓惨无人道的蹂躏之中。 当武宁城大门彻底被破,率先入城的乞塔士卒,见人就杀,进屋就抢,他们手持刀剑,眼里闪烁着残忍而嗜血的光芒,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收割着武宁城百姓的生命。 “杀了这些商人!” “这小妞不错!” “放开我!” “嘿嘿,走带她进去,让她尝尝乞塔勇士的威风!” “哈哈哈哈!” “畜牲,我和你拼了!” 一刀砍翻从旁边扑上来的老妪,那名乞塔士卒嘴里轻啐一口:“死老太婆,滚!” “娘!” 少女哭着扑向老妪的尸体,眼神死死的盯着几名乞塔人,语气怨毒道:“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随即摸向一旁的发簪,在几名乞塔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时,插入自己白皙的脖颈,滴滴鲜血从雪白的肌肤滑落,染红了少女的衣物,身子也随之软倒在地。 “呸,真晦气!竟然一不小心让她自尽了!” “走,去下一家!” 在这无边的黑夜中,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的一幕正在多处上演。 此刻哭声、求饶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天地,整座武宁城宛如一座人间炼狱,令人毛骨悚然,见之生畏! 匆匆赶来的季常胜见到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抽刀便将身边最近的一名正在抢夺少女的乞塔人斩杀。 随后举刀高呼道:“随本将杀敌,保护百姓撤离!” “杀!” 而宋林峰此时领着五千琼州军直奔城门,他要做的便是顶住城门处的压力,为季常胜疏散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 季常胜见状也不磨叽,一边掩护百姓撤离一边对着身边的一名将领道:“你留下一百人疏散百姓,本将随宋侯爷替你们争取时间,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再多就来不及了!” “喏!” 距离武宁城门越近,这里的百姓要比之先前更加凄惨,数名乞塔人围住一个少女,他们口中发出肆意的淫笑,就在他们身旁还有一个死不瞑目的男子,显然这是一对小夫妻。 当下这一幕放眼放去,比比皆是。 而他们泄欲的地方,周遭还有一座由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每一具尸体都在目睹着亲人的惨剧,至死都未曾闭眼。 宋林峰阴沉着张脸,拖着长刀缓步朝着尚在少女身上发泄着兽欲的乞塔人。 反观他们,因为兴奋,甚至没有发现宋林峰的靠近。 借着月色,宋林峰手中漆黑的长刀寒芒一闪,手起刀落,那名趴在少女身上的乞塔人的头颅冲天而起,血喷如柱,滚落的人头尚还保持着那张令人作呕的淫笑。 反应过来的几人,刚想拿刀便被宋林峰尽数斩杀! 宋林峰冷喝道:“杀过去!” 无数的琼州士卒早已忍耐到了极致,心中的仇恨与愤怒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他们抽出长刀对着乞塔人就砍,那些来不及拿起武器的,当场就被斩杀。 而提起利刃的乞塔人,也被一轮箭雨射翻在地,一众琼州老兵,面露愤怒,没有丝毫怜悯,迅速上前补刀。 等到周遭乞塔人被悉数斩杀殆尽,宋林峰这才解开肩扣,脱下身上的莲蓬衣,盖在那名抱恨黄泉的少女身上。 望着她怨毒的眼神,宋林峰替她合上双眼,柔声道:“放心吧,这个仇会报的!” 这时一支乞塔小队自城门方向缓缓走来,为首的壮汉手持一对八棱亮金锤,在月芒下闪烁着阵阵令人心悸的寒意! 宋林峰右脚轻踢,手中拄着的长刀转瞬间便刀头指地横斜在手! “你是那日城头的商人?”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形,耶律夷奴眼底泛起一抹兴奋之色。 “耶律夷奴!”宋林峰双眼充斥着噬人的寒光。 “不错!正是本王子!” “那今日便留你不得!” 宋林峰刀尖拖地,率先发难! 整个人宛如猎豹般冲向耶律夷奴,后者顿时欣喜若狂,当即喝道:“谁都不许插手!” 言罢,提着双锤便迎了上去。 刀锤碰撞间擦出无数火星,互拼一记,两人一触即分,双方都未使出全力,然而心中却对彼此的力量有了一定的了解。 宋林峰眼眸凝重,耶律夷奴果然名不虚传,力量强横无比,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招式更是大开大合,似能开碑裂土。 想要短时间内拿下他恐怕不是易事,而眼下,自己等人缺的便是时间! 耶律夷奴活动了下肩膀,仰天怒吼,双锤碰撞之下似是扬起了高昂的斗志。 “痛快,再来!” 就在宋林峰分神之际,双锤当空砸下,这一击,势如星辰坠地,若是硬接非死即伤。 来不及多想,宋林峰当即侧身闪躲,双锤落地竟砸出了碗口大的深坑。 见一击不中,耶律夷奴紧追不舍,双锤舞得虎虎生风,大有一副要将宋林峰锤杀当场的架势! 而宋林峰却因失了先手,只得避其锋芒,不停地腾挪躲闪! 追了好半天,耶律夷奴停下攻势,语气不屑道:“兀那商人,拿着把长刀就只会逃跑吗?” 得到喘息之机,宋林峰嘴角轻挑,握紧长刀冷声道:“这可不是长刀,而是……掉刀!” 何为掉刀?掉刀又叫棹刀,刀身直且头阔,尖首双刃,柄后有鐏,因刀体沉重,故多为猛将使用! 话音刚落,宋林峰转守为攻,掉刀宛如游龙般直刺耶律夷奴腹部,后者面露不屑,挥锤抵挡。 岂料宋林峰嘴角冷笑,握住掉刀的手柄微微一转,竖刺变平刺,堪堪躲过耶律夷奴的这一锤! 耶律夷奴心生警觉,急忙闪身后撤,然而掉刀已然划破其身上的外衣,在他的腹部留下一道血痕。 奈何这一刀划得并不深! 暗叹一声可惜,宋林峰也不贪心,当即撤身收刀。 摸了摸自己腹部的血渍,耶律夷奴脸上露出气愤之色,自己记不得有多久没受过伤了! 自从陈武成过世之后,再无人能伤到自己,而眼下却被这个长相似女子般白嫩的商人给伤着了! 这如何能不令耶律夷奴羞愤? 双眼霎时间腥红一片,当下厉声道:“商人,给我死来!” 宋林峰倒也不惧,彼此交手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二人伯仲之间,虽说短时间拿不下耶律夷奴,可他想要瞬间击败自己也是痴人说梦。 手中掉刀反转,毫不犹豫地横扫向耶律夷奴,一寸长一寸强,相比于双锤,掉刀的优势就在于其比双锤灵活且招式多变。 加之掉刀造型独特,远非一般关刀之流可比,所以能做到的自然也就更多。 挑、刺、劈、砍、扎无一不精,且刀身开两刃,极利劈砍,若在战时,人借马力,刀生惯力,一刀劈下,便能将人劈为两半。 只是可惜如今是步战,掉刀优势算是被限,但即便如此,也是一招得手,打得耶律夷奴节节败退。 而就在这时,不知不觉耶律夷奴已经退到自己带来的小队身边。 宋林峰不肯罢休,步步紧逼,双手持刀并以腰身发力催动掉刀。 掉刀横扫之际,耶律夷奴慌忙躲避,可他这一躲不要紧,一旁躲闪不及的乞塔士卒却是遭了殃,竟被宋林峰拦腰斩断。 耶律夷奴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之人,亡魂直冒,差一点自己便是那掉刀下的亡魂,然而随之一同升起的还有其无边无际的好战之意! 耶律夷奴双眼炙热斗志昂扬,双臂肌肉隆起力贯臂膀,左脚猛然踏地,灰尘四起,双手一前一后摆开架势,口中高声道:“商人,你是除了陈武成外唯一有资格能让本王子记住你名字的商人,报上名来!” 知道耶律夷奴是要动真格的了,宋林峰也不敢轻视,双手握紧掉刀,前手平出齐肩,后手起至胸膛,口中冷声道:“本将乃大商威武候宋林峰!” “好!” 话音未落,耶律夷奴足下发力,瞬间接近宋林峰,左锤顺势横砸,奔着宋林峰的腰身而去,后者不敢怠慢,拄刀阻拦。 左锤撞在刀身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宋林峰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掉刀,来不及反应,耶律夷奴右锤已然举至半空,照着他当头盖下,这一击若是中了,宋林峰必死无疑! 狭路相逢勇者胜,生死之间拼得就是谁更不怕死。 宋林峰把心一横,右脚猛然发力踢在刀面之上,尖首犹如毒蛇出洞,张着獠牙扑向耶律夷奴腹部。 一命换一命,若不撤手,二人必将双双殒命当场。 可谁若是撤手,便是失了气势! 两军斗阵最忌讳的就是阵前失了气势! 耶律夷奴眼中凶芒大盛,面容发狠,左手抛下八棱亮金锤硬生生用手掌抓住刀面,仅是触碰便瞬间鲜血飞溅。 可耶律夷奴似是感受不到疼痛,强行发力死死扣住刀尖,至此尖首未能再有寸进。 而此时右锤距离宋林峰天灵盖不过五寸有余。 宋林峰没想到耶律夷奴竟悍勇到这个地步,不敢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撤刀不用,欺身上前右手成鹰爪捏向耶律夷奴的喉管。 然而同样诧异的还有耶律夷奴自己,他没想到宋林峰竟也如此悍不畏死,不退反进不说,居然还让他在绝境之处寻得一线生机。 一锤落空,眼见宋林峰的大手就要扣住自己的咽喉,耶律夷奴本能的抬脚踹去,后者见状化爪为拳,二人拳脚碰撞,顷刻间拉开了距离! 一时间双方斗得旗鼓相当,谁也没有讨到半分便宜。 可只有宋林峰知道,自己输了半筹,如今的右手竟止不住的颤抖,由此可见,耶律夷奴的力道究竟有多恐怖,仓促中的一脚便能令自己受了伤! 就在二人还想近身厮杀之时,云逸匆忙赶来,低声道:“侯爷,事情办妥了,余下的百姓在麒麟军的护送下已经尽数送出城了!” “好!” 宋林峰低沉一声,随即拾起长刀对着众人道:“撤回乾州!” 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耶律夷奴这会儿哪儿会这么就轻易放过宋林峰! 无论是出于乞塔士气考虑,还是他耶律夷奴个人好战的心思,此刻都不会放任宋林峰离开。 平地一声雷:“宋林峰,想走问过本王子没?” 宋林峰对着云逸道:“速速退兵,本侯拦着他!” 云逸知道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连忙沉声开口道:“侯爷小心!” 说罢,便领着一众麒麟军与琼州军朝乾州方向撤离! 城内道路窄小,不利于骑兵奔驰,而耶律夷奴本就不是跟随大部队而来,他身边的乞塔士卒凡是想要追击的,均是被一旁宋林峰的亲卫给拦下。 此刻,宋林峰手持掉刀挡在耶律夷奴与一众乞塔士卒面前,俨然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而一旁掩护宋林峰撤退的亲卫,眼见云逸等人撤离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侯爷,可以撤了!” 宋林峰微微颔首,长刀拖地,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战马奔去。 耶律夷奴心有不甘,拔腿便追了上去,就在二人相距不过数步之时,宋林峰突然腰身一拧,右手一直拖着的掉刀猛然在夜空中画出一道白芒形的半圆,对着耶律夷奴当头劈下。 后者瞳孔一缩,连忙举锤架接,可这一刀势大力沉,携千钧之势,硬生生将耶律夷奴砸得半跪在地! 待他回过神时,宋林峰早已领着亲卫撤走。 耶律夷奴看着宋林峰驾马离去的背影,眼中兴奋之色毫不掩饰,口中喃喃道:“继陈武成后,本王子总算找着个可以一较高下之人!” 另一边,一名亲卫夸赞道:“侯爷的拖刀术还是这般凌厉!” 可宋林峰心中有苦自知。 原本就因为硬接耶律夷奴的一锤而受损的右手,如今正顺着手腕往下滴血,缰绳也在顷刻间被染红一片,得亏是靠着夜色掩护无人瞧见,否则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惊恐! 第218章 虚虚实实 “陈行,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食言而肥,你不得好死!” 此刻被捆绑着的秋分口中不停咒骂,似是绞尽脑汁将平生所知道的骂人词汇用了个一干二净。 或许是骂累了亦或是词穷了,秋分索性瘫坐在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行,恨不得将他撕碎! 反观陈行,坐在禅房的椅子上,瞧着个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掏着耳朵,面容讥讽道:“怎么?不骂了?别停啊,接着骂,若是渴了和我说一声,我让他们给你喂水!” “陈行,你凉国公府满门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以为坐在龙椅上的女人是如何看待你凉国公府的?她不过是趁着你们还有用处之时,物尽其用,一旦国泰明安,凉国公府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你可曾想过?恐怕到时候不见得比我们黑雀好到哪儿去!” 陈行面容一紧,神色玩味儿道:“哦哟,知道光骂人没用了,还学会挑拨离间了啊!” “你……” “行了,你呢也别在这挑拨我与陛下的之间的君臣之情了,这其中的事情不是你这等小角色能够理解的,别用你那本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以及未开化的大脑去想问题了,你是想不明白的!”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陈行站起身走到秋分的面前。 而秋分身边的王勉与顾白见状立刻将他死死按住,令他动弹不得。 陈行半蹲下身子,拍了拍秋分的脸颊,温柔道:“信我,若是你想死得痛快点,就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若是非得打肿脸充胖子,可就别怪我对你用刑了!” 不等秋分开口,陈行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做了噤声的手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再装好汉也不迟!” “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 莫说秋分,便是王勉与顾白也一脸茫然,他们俩本以为陈行会拿出虿盆与炮烙来吓唬秋分,可没想到又在陈行口中听到了一个新鲜词。 不理会三人,陈行自顾自道:“这人彘啊,就是将你四肢砍掉,哦,对了,女子是四肢,男子是五肢哦!” 说着陈行还意有所指的朝着秋分下半身的某个部位看去。 单单就是这一眼,三人顿时感觉胯下一阵凉风吹过,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咳咳,接着说啊,砍掉你的五肢之后,先替你止血,然后再找个陶罐子将你像是插秧一样埋在里面,只留个脑袋漏出来,放心,你死不掉,陶罐里面我会命人用上好的参汤吊着你,替你续命,接着便是将你的双眼挖去,横竖你也开不了口,索性舌头也剪了,之后再替你将嘴巴缝上,只留一双耳朵让你听一听外界的声音!” “当然了,若是哪天小爷我不高兴了,顺手将你的耳膜也给捅穿,那样你就只能一直以活死人的形式存在在这个陶罐里了,直到寿终正寝为之!” 陈行这番话可是将秋分吓得不轻,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长相颇为正气之人是如何能想出如此阴狠毒辣的法子。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他这哪是杀人啊!虐杀二字也不过如此了吧?便是烹牛宰羊也没这样的吧? 看着一脸和善笑容的陈行,秋分头一回觉着,黑雀与凉国公府为敌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好端端一个忠烈之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歹毒的异类? 见秋分还不开口,陈行也无所谓,耸了耸肩道:“不想说也无妨,等刀落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便是想说我也不想听了,反正如今也知晓牢中之人不是郭昶,想来也是你们黑雀的人假扮的吧?那便一并杀了!” 陈行突然冲着秋分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只是他们可以好死,而你想死就难咯!也不知道你这么死挺着为黑雀尽忠到底值不值得!” 秋分这会儿整个身子都在微微轻颤,他拼命想要稳住身形,可陈行所刻画出的场景,总是能令他不自觉地朝着某个画面想去! 蓦然陈行似是想起什么,站直的身子再次半蹲了下来,面容疑惑道:“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说若是把你的五肢切成片喂你亲口吃进肚里,你会不会再长出来?” 秋分彻底崩溃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人抽取生气一般颓废萎靡! 这人最难攻克的便是心理防线,可若是一旦攻破,那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想问什么?”秋分面容沮丧的开口问道。 “说说这江南秋试舞弊一案的真相吧!”陈行想了想开口问道。 在他看来,若是邹怡静所言属实,那么秋分知道的必然不少,自己只需要直接了解他们的核心计划即可,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江南舞弊一案本就是假的,不过是想借着栽赃郭昶舞弊之事连带将王成明拉下马罢了!” “那你们想推举谁上位?”陈行双眸微眯。 秋分苦笑一声:“朝堂之事就不是我等江湖人可以过问的,说到底,我们不过是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你们口中的那位王爷究竟是谁?” “不知道!”秋分摇了摇头。 陈行眼眸冷厉:“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亦或是觉着你还有侥幸脱逃的机会?” 秋分神色平静的看向陈行。 “陈行,知道的我会说,不知道的打死我也说不出来,若是你想听我编瞎话,我倒是不介意!” 见秋分如此坦诚,陈行心中也是信了他几分! “那谁知道?” 略一迟疑,秋分似是不确定道:“也许魁首知道!” “魁首?” “不错!” “他也来了?” 秋分似笑非笑道:“你觉着牢中的郭昶是由何人假扮?” 陈行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实诚!” 秋分无奈:“我宁愿一死,也不想被人做成你口中的人彘,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感觉太可怕了!” 陈行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转而继续问道:“你们原本是打算如何应对朝廷派来查案之人?” “原本是打算盯着郭昶的身份在查案之人面前认罪,连同状词一并递交给京都,而此案涉及当朝首辅,必然是要将郭昶押赴京都由女帝再次亲审,而后郭昶便会当女帝的面再次认罪!” “可你们如何能认定女帝陛下就一定信了你们的鬼话?”陈行微微皱眉。 “这世间想要找人模仿笔迹还是不难的!” 陈行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们伪造了一份郭昶与王成明来往的书信?” 秋分点了点头。 “王成明资助寒门学子一事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整个京都人尽皆知,若是有心运作,结党营私这一茬,他王成明定然是跑不了了,况且郭昶本就是王成明所资助之人,有他认罪,再加上伪造的信件,自然也就坐实了王成明操控秋试,意图结党营私专权弄政的罪名,此事一但到了明面上,不怕女帝对他不起疑,届时,王成明定然难辞其咎,女帝杀与不杀都不重要!那些人要的不过是王成明的位置罢了!” 陈行嘴角猛抽,这群孙子太特么狠了,只要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 此举不仅能斩断寒门与普通学子的青云路,还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将那些摇摆不定的学子尽数拉拢到世家阵营里来。 若真如秋分所言,此事一旦成了,往后世家把控朝堂,自家媳妇儿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说是世家大族的傀儡都不为过! “只是……” “只是什么?” 陈行见秋分似是还有话要说,连忙追问。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你横插一脚,将原本的部署悉数打乱,这才令我们不得不改变计划!” 秋分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哦,那你们是打算怎么对付我的呢?” 陈行不由得好奇问道:“该不会是准备直接杀了我吧?那可太蠢了!” “自然不会!” 秋分略一沉吟开口道:“若你所查证据证明郭昶并无罪,可到了御前,由别人拿出伪造的信件当场揭穿,说你徇私舞弊,接着再由郭昶翻供呢?” 陈行一愣,随即脸色阴沉似水:“你们是想着将王成明与我凉国公府一网打尽?” 秋分微微颔首:“若不是你找着真正的郭昶,我也不会来这么一趟!” “那你可知,郭大人已经因为大火而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了吗?”陈行轻叹道。 先是错愕,随即愤怒,再到懊悔,最后释然,短短瞬间,秋分的神色数变。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给我们下的套!” 陈行微微颔首:“不错,从让翠儿故意在你面前犯恶心的时候开始,就是为你们设得局!” “若是早知道这个消息,我又怎会落在你的手上!” “没有那么多早知道,秋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人从不信鬼神、命运之说,可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长叹一声,陈行缓缓开口:“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时候人在做,天在看!” “好一句人在做,天在看!陈行你赢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希望你莫要再食言!”秋分神色平静地望向陈行,眼眸平淡如水,似乎已经做好陈行反悔的准备了! 陈行面露挣扎之色,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次就不诓你了,王勉,给他个痛快!” “喏!” 长刀架颈,秋分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陈行没有接话,而是转过身,不再看他! 寒芒一闪,鲜血飞溅。 “收拾干净,别弄脏了人空闻大师的地方!” “喏!” 见陈行推门而出,早已等候多时的空闻方丈快步上去,双手合十打了佛号:“阿弥陀佛,陈小公爷可是如愿了?” 点了点头,陈行恭敬地朝着空闻方丈弯腰行礼:“小子多谢大师相助!” 空闻连忙双手合十还礼道:“小公爷言重了!” 看向京都的方向,陈行淡淡开口:“从今日起,忘尘便有劳空闻大师照顾了!” “阿弥陀佛!” …… 天禄阁内,秦若澜一如既往的审批着递上来的奏折,时而秀眉微蹙,时而面露笑意,宜笑宜颦皆是娇俏动人! 小环面露欣喜急匆匆的小跑进来,口中还不停地喊道:“陛下,陛下!” 秦若澜合上奏折,语气略有一丝不满道:“何事大呼小叫?” 略微喘了口气,小环这才平复住奔跑而来的气息,娇笑道:“陛下,小公爷来信了!” “真的!”秦若澜一双美眸霎时间明亮如星辰,连忙起身跑下案牍道:“拿来给朕瞧瞧!” 可随着信件展开,秦若澜双眸逐渐泛起一层雾气,一颗芳心似是沉入谷底! 小环不明所以,为何小公爷来信,陛下还哭了? “陛下,怎么了这是?” 秦若澜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语气悲凉道:“小伍死了!” 小环惊讶的张大嘴巴,似是不可置信。 想起初见之时,那一脸冷峻的少年,心中也是微微一痛,虽说当时他吓唬自己,可后来几番相处下来,小环也知道小伍这人没什么坏心,只是看起来凶了点! “小伍怎么死的?”小环语气略带哽咽。 “替陈行的大哥,也就是陈武成报仇死的!”秦若澜悲伤道。 “奴婢记着陈大公子不是……” 突然小环捂住嘴惊呼:“小伍是麒麟军的人?” 秦若澜微微点头:“小贼,这会儿恐怕是心都要碎了!” “对了,你去将王公公喊来!” “喏!” 没一会儿,王承瑞便迈着碎步来到天禄阁,对着秦若澜躬身行礼。 “见过陛下!” “王公公,来看看吧!” 说着便将书信递交给王承瑞。 后者接过书信,仅是一眼,便顿时沉下脸来,怒不可遏道:“祁连玉他好大的胆子!谋害国公之子不说,还敢假传军报欺瞒圣上!” 秦若澜纤细白嫩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案牍,自从见过陈行这样,不知不觉她也开始学起陈行思考的方式了。 片刻后,秦若澜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 “你去一趟镇国公府,带些补品给楚老太君,先前朕听闻她忧伤过度,也该去看看她了!对外你便称是朕的一点心意,然后寻个机会,将楚年行还活着的消息只告诉她一人即可!切记,让楚老太君莫要告知其他人,就是镇国公府的家眷也不行,至于其他的一切照旧!想来楚老太君应当明白朕的意思!” “喏!” “陛下,八百里加急,武宁城被乞塔人攻破!” 闻言秦若澜略微错愕,随即一拍桌子,表情惊怒道:“你说什么?” 第219章 出去看看 见秦若澜发怒,那名传信的将士身子一抖,当即跪地叩首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似是这求饶之声,让秦若澜平静了许多,玉手扶额,淡淡开口,语气却略显疲倦。 “先起来说话吧!” “多谢陛下!” 只不过那将士即便是起了身,可双腿还是止不住地打颤。 王承瑞缓步来到将士身前伸手接过军报,刚想递给秦若澜,却见她柔荑轻摆,神色憔悴的开口。 “王公公,你替朕看吧!” “喏!” 然而王承瑞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信上寥寥数字,顿时脸色巨变! 秦若澜双眸紧闭,又闻王承瑞久久不出声,一边揉了揉眉心,一边开口询问道:“信上可说武宁城是怎么破的?难不成是威武侯没赶上?” “陛下,信上并未多说,只是说乞塔人趁着夜色攻城,武宁城城门失守,乞塔大军长驱直入!” “那现如今镇国公与威武侯如何了?” “信上没写!”王承瑞老老实实答道。 秦若澜两眼微睁,看着天禄阁外的夜空喃喃自语:“真是多事之秋啊!” “陛下,眼下乞塔人来势汹汹,应当尽快召集六部官员前来议事才是!”王承瑞沉声建议道。 秦若澜没有开口,而是凝眉思索,似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秦若澜檀口微张道:“小环,去把舆图拿来,王公公去传兵部尚书李成贤、户部尚书刘文礼、虎啸营统领杜康宁以及长平侯蒋成刚来天禄阁议事!” “喏!” …… 晋王刚端起的茶盏微微一抖,茶水洒了一地,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扭头看向前来报信的佝偻老者。 “你说什么?祁连玉那个废物把武宁城给丢了?” 老者沉闷地点头道:“不错,刚收到皇宫传来的消息,武宁城被乞塔人攻破了!女帝眼下在天禄阁与兵部、户部两位尚书还有长平侯与虎啸营统领正商议对策呢!” “啪!” 晋王面容愤怒的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口中怒骂道:“祁连玉是干什么吃的?楚年行一死,楚天宁昏迷不醒,如此天赐良机他都掌控不住麒麟军,本王要他何用?” “王爷息怒!” 李维宇不急不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维宇来了,坐!” 面对自己的谋士,晋王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王爷,在下以为这武宁城被破,恐怕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晋王微微皱眉:“维宇的意思是这里面是有不为人知的一幕?” “不错!” 李维宇坐下后便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道:“武宁城本就是为了防范乞塔人而建,墙体厚实,宽而且高,以乞塔人的攻城手段,无非是靠着搭云梯或是凭借攻城槌撞击城门等方式攻城!” 顿了顿,李维宇接着道:“而这两种方式攻城,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他祁连玉不是头猪,守着武宁城,拒不出城,乞塔人即便是想要攻破城门,恐怕也得付出近乎一半的人命为代价才行,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况且,麒麟军在楚天宁的带领下常年与乞塔人交手,其战力不是一般州军能够相提并论的,如今却轻而易举的就被破了城,想来这其中应当是祁连玉出了什么昏招!” 迟疑片刻,李维宇双眉微皱,眼眸中似是不解。 “可在下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才会令祁连玉将武宁城双手奉上给乞塔人!” 提起祁连玉,晋王就一脸阴沉之色,不过还是虚心请教道:“如今之际,维宇以为本王应当如何?” “那就得看王爷狠不狠的下心了!” 李维宇眉头舒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祁连玉虽丢了武宁城,打乱了我们的部署,可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怎么说?”晋王迫不及待追问道。 “当初我等本就是与乞塔和西戎签订了盟约,只等王爷起事时,他们双方各自牵制住麒麟军与玄甲军,如今不过是稍有偏差,但也无伤大雅,若是王爷狠得下心,我等只需按兵不动,借着乞塔人横扫大商这股东风,我等在暗中收编残兵败将积攒兵力即可!” “如今又正值秋收之时,西戎也在蠢蠢欲动,到时候王爷书信一份西戎,令他们牵制住玄甲军,届时,玄甲军分身乏术,无法回援!如此一来,只要乞塔人挥师京都,到时候女帝唯一自保的手段便只有京都的凤翎营与虎啸营以及鱼鳞卫这三军,女帝尚还不知道这龙骑营早已握在王爷手中,我等只要将兵力暗藏在云州与豫州附近,彻底切断乞塔人的退路,逼他们不得不殊死一搏,而龙骑营也可以暗中给女帝使些绊子,待他们鹬蚌相争之际,便是王爷渔翁得利之时!” 听着李维宇的计策,晋王眼底逐渐明亮起来。 “妙啊,维宇此计甚好,不仅能助本王一举夺得王位,还能彻底绝了乞塔这个后患,一举两得!” 李维宇笑了笑:“此计还有最能令王爷高兴的一个地方。” “哦?说来听听!” “到时候,战事一起,王爷还可在京都命人传谣,将乞塔铁蹄之祸尽数怪罪在女子当政的头上,京都城破之时,王爷便可名正言顺地起兵夺得帝位,届时,便是史官也挑不出理来!” “好!好!好!” 晋王兴奋地站起身,一连道了三声好。 “若是本王登基,维宇当记首功,届时首辅之位非你莫属,维宇此计无出其右!” 李维宇起身恭敬地作揖道:“臣谢过王爷!” …… “副统领,如今真相大白,也知晓牢中的郭昶是徐鼎天假扮,那我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王勉望向陈行出言询问。 陈行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向他道:“王勉,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啊?”王勉双眼茫然,不知所措。 “啊什么?带人抓人去啊!” “直接抓?” “怎么?不直接抓,你还想和他聊两句?” 陈行可不想来电视剧里那一套,什么故意套口供,然后再来个人证物证齐在这一套! 完全是闲的蛋疼,没事儿找事儿! 既然知道了是谁,那就以雷霆之势扫清敌人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说,等带着尸体回京都,一切自有分晓。 文殊阁与黑雀也算是老对手,想来对徐鼎天也不陌生,再不济还有陶牧与王承瑞在,总有一个认识徐鼎天的吧! 其他的若是顺利,江州州军寻到老刘头一家,也能作证,若是寻不到,那就自己来说吧! 至于郭昶的身份,陈行也想好了,就当他为国捐躯死了。 届时,真相自己会和秦若澜说,无非是将所有的赏赐都折成银子,全部捐给普华寺,就当作香火钱吧! 往后再也没有南道郡郡守郭昶,世间多出一个一心向佛的忘尘和尚也挺好。 “副统领,那今夜就动手吗?”顾白问道。 “嗯,就今夜,以免夜长梦多,回客栈调集人手,围了南道郡的牢房,然后等我命令!” 似是想起了什么,陈行嘴角一咧,这真相虽然不重要,但是吧,有些一天到晚给自己添堵的人总该让他长长记性。 “去,传我命令,让叶老王……叶大人也来一趟,顺便也趁那个时候当着他的面将童骁汉给抓了!就是不知道童骁汉会不会一怒之下拉叶明远垫背,若是如此,倒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 王勉与顾白二人闻言面面相觑,都是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这小公爷还真是如陛下所言,睚眦必报! “喏!” 很快一行人就回到了悦来客栈,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纷纷开口。 “见过小公爷!” 李清雪面露担忧道:“夫君没伤着吧?” 陈行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笑道:“没,你夫君可是有金刚不坏之身!” “贫嘴!” “对了,和你们说下,如今这秋试一案真相大白,牢中的郭昶乃是黑雀魁首徐鼎天假扮,今夜我们就彻底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什么?郭昶是徐鼎天假扮的?”清风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秋分已经交代了,至于童骁汉我不知道是谁,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陈行略一沉吟便对着清风道:“除了监视童骁汉以及保护清雪的文殊阁兄弟外,其他人都撤回来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清风虽有些错愕,不过随即便领命去传信了。 “将城外的玄甲军尽数调来,围住牢房,让他们弩箭都给我上好弦,徐鼎天若是有异动,直接将他射成马蜂窝!” “喏!” …… “大人,陈小公爷刚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带着童骁汉等一众官员前往南道郡牢房,他说江南秋试舞弊一案有了新的进展!” 此刻,正在看着手中书卷的叶明远闻言微微皱眉:“新的进展?” “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 “这倒是奇了怪了,那厮先前还说没有头绪,如今就有了新的进展?” 叶明远心中似是不信,不过还是喃喃自语:“罢了,终究要给他这个面子。” 随即冲着外面的下人吩咐道:“将本官的官服取来!” “喏!” 一路上童骁汉神色惊疑不定,他总觉着陈行突然大半夜的喊自己等人前来牢房肯定没有好事,难不成是秋分出了问题? 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出了问题,陈行这会儿应该是派人来抓自己才对,而不是请自己等人去牢房审讯郭昶。 不过好在为了有备无患,在叶明远差人去府邸喊自己时,他也留了个心眼,让仅剩的黑雀众人在牢房暗处埋伏好,若是一旦察觉不对,第一时间护着自己与魁首杀出去。 安排好一切,童骁汉才从家中出发赶往县衙,出门时还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暗中的文殊阁之人。 众人刚一迈入县衙,就见陈行面露微笑着一一同众人打了声招呼。 “都来啦?” “见过小公爷!” 众人连忙朝着陈行回礼,毕竟人陈行身份摆在那儿,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陈行一把搂过乌显之的肩膀,就朝着王勉与顾白的方向走去。 “乌大人好久不见啊,乌老近来可好?” “托小公爷的福,家父一切安好!” “那就行!” 听着二人嘘寒问暖,童骁汉眉头微挑,怎么回事? 这乌显之何时与陈行这般相熟? 初见时不是还不熟悉吗? 莫说是他,便是叶明远心中对他们俩的关系也起了疑惑。 待乌显之与自己走到安全的地方,陈行刚想开口,却被叶明远冷声打断。 “本官怎么不知道乌巡案与陈小公爷竟旧相识?” 陈行理都不搭理他,当即下令:“拿下童骁汉!” 而听到这话的童骁汉心中一突,瞬间明白秋分应当是出事了,当下手指成爪一把扣住叶明远的喉咙厉声道:“谁敢上来?” 叶明远一脸茫然,似是尚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不明白童骁汉为何要挟持自己。 却见陈行面露讥讽道:“童骁汉,你藏得倒是很深啊,本官是该称呼你为童骁汉呢?还是二十四节气呢?不过本官倒是好奇一点,你是本来就藏身在南道郡府衙,还是说你也与牢狱之中的郭昶一般,冒名顶替了他人的身份?” 童骁汉脸色阴狠道:“没想到你都知道了,想来秋分是全都交代了吧?” “这是自然,毕竟没人不怕被做成人彘!”陈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陈行,你当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童骁汉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来之前留了后手! “我想不通有什么理由会输?”陈行纳闷地看向童骁汉。 听着陈行有恃无恐的话语,童骁汉大喝一声:“动手!” 屋顶上顿时传来阵阵脚步声。 童骁汉面露得意之色:“陈行你太托大了,仅凭些天鹰卫和玄甲军就敢引我们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们黑雀了!” 陈行面露古怪地看向童骁汉,随即长叹一声:“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智商了!” 而此时周遭传来一阵喊杀声与刀剑碰撞之声,可紧紧维持了几息的功夫,便见蒋平川满身是血的推门而入。 “陈哥,都处理干净了!” “nice,回去我一定和蒋叔多夸夸你!” 蒋平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多谢陈哥了!” 童骁汉这会儿心都沉到骨子里去了! “不可能,你不过区区几十人,如何能将同等人数的黑雀剿灭。” “哥们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有几十人的?傻逼!” 陈行白了童骁汉一眼,似是疑惑道:“难不成宫淳沁没有告诉你?” 童骁汉摇了摇头:“我们之间都是单线联络,若是我不找他,他不会来郡衙寻我!” “这可太棒了,多亏你们这种脑残的单线联系方式,否则他应当会告知你,我是带着玄甲军来的,若是不信,不如童大人亲自出去看看?” 第220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童骁汉像是不死心一般,一边丝毫不敢放松扣在叶明远脖颈处手掌,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着郡衙外退去。 可当他一脚踏出之时,却见着郡衙附近街道,满满当当的站着身披玄甲的士卒,人人面露杀意,估计约莫百十号人左右,若是算上文殊阁的人差不多该有一百二十人! 也许心知自己跑不掉了,想做个明白鬼,童骁汉面露苦笑问道:“小公爷是何时对我起疑的?在下自问未有疏漏之处!” 陈行摸了摸下巴,语气古怪道:“说真的,一开始真没怀疑你!” “那为何……” “起初刚来这里的时候,你的表现,甚至是徐鼎天的表现都很正常,都像极了一郡的官员,尤其是徐鼎天,我都差点被他那酸儒气息给忽悠了过去!” 听到徐鼎天三个字童骁汉瞳孔猛地一缩,顿时心脏漏了半拍! 陈行似是瞧不见一般,自顾自道:“无论是你对我毕恭毕敬的态度,亦或是官场上的那些作风,你都演得惟妙惟肖,若是满分是一百分,我得给你打九十九分,还有一分之所以不给你,是怕你骄傲!” “可你终究还是怀疑到我的身上了!”童骁汉沮丧道。 “打心里我对你的演技是认可的,我甚至一度怀疑所有的证据都被幕后之人给抹去了!” 陈行话锋一转:“可惜啊,童骁汉你百密一疏!” “此话怎讲!”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那具尸体消失,哦,不,应该说是真正郭昶的尸体不该消失!” 童骁汉细细思索一番,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不错!” 陈行点了点头,接着道:“对那具尸体我有过很多种推测,可都是错误的!” “为何?” “因为郭昶还活着,所以我先前所做的推论便全部被推翻!如今再结合之前的某些细节想来,一切也就说得通了,之所以仵作没有发现喉咙处的沉积物,是因为郭昶根本就没死,而你们却认为他是被你们所杀,故而他喉咙处也不曾会有焚烧后的沉积物产生!” 陈行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是阴差阳错还是歪打正着了,总之因为尸体的消失加上当时你对我所说,我在回到客栈后与王勉、顾白二人仔细分析了一番才对你与仵作产生了怀疑!至于那仵作是真的菜,还是和你们是同伙这对我而言无关紧要,毕竟擒贼先擒王嘛!” “而普华寺一役,秋分的供词又让我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才发现其中很多细节都被我疏漏了,就比如,怜儿的生辰八字,他徐鼎天又如何会知晓?即便是与王成明关系再好,他也不会将怜儿的生辰八字告知外人,而徐鼎天之所以听到我说出怜儿的生辰八字后态度有所转变,想来也是觉着演得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容易穿帮,所以才借坡下驴了!也难怪那日我搂着徐鼎天,他的表情极为不自然似是有些抗拒,起初我以为是他对这一类身体接触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读书人嘛,有些怪癖也很正常!现在看来,他一个黑雀魁首,与我这个凉国公府的继承人怎么会勾肩搭背呢?” 陈行摸着下巴表情颇为耐人寻味:“我琢磨那会儿我搂着他,估计他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还有呢?” “还有的话,可能就是那日你替我二人引路了!起初没起疑心,我只当他是被关久了,来到外面有感而发,后来联想猜测之下,恐怕是他不认得去前厅的路,所以你才会在他发愣之际适时开口,替他解围,全当是在为我引路了!” 见到童骁汉不说话,陈行神秘一笑:“看来是猜对了!” “陈行,没想到,这些细枝末节中竟被你发现了破绽!”童骁汉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陈行摆了摆手:“哎,不要这么说,都是靠着你们这群低能儿的衬托!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也不先去查探一番虚实,就匆忙来牢狱找徐鼎天商量了,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儿!” 童骁汉沉着脸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直接派人拿下我?” 陈行一愣,心里嘀咕道:若是直接拿你,又怎么会有你扣着叶明远这一茬? 不过还是大义凛然道:“这不是为了让诸位大人也当个人证嘛,否则到时候空口无凭,免得有人说我包庇家属!” 听着陈行话里有话,叶明远悔得肠子都青了,陈行哪儿是为了找人证,他这是想借着童骁汉的手除掉自己啊! “陈行,你好深的心机,即便如此,还是不动声色地将我诓骗过来!” 童骁汉语气尤为愤怒,死死盯着陈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不知不觉中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而叶明远就惨了,一张老脸霎时间憋得青紫一片。 陈行见状连忙故作紧张道:“哎哎哎,万事好商量,你总不能临死前还拉着叶大人做垫背吧?万一叶大人要是死了,我在陛下面前可就说不清了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童骁汉面容更加狰狞,手指发力道:“陈小公爷说得在理,若是黄泉路上能有叶大人这位正二品的御史中丞作伴,在下便是死,也值了!” 叶明远这会儿被掐得喉咙只能挤出单字音节,拼了命的挣扎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随后童骁汉掐着叶明远的手掌微微一松,冷声对着陈行道:“若想叶大人活命,将魁首带出来!” 陈行暗道一声可惜。 可随后便一脸正气道:“叶大人乃我大商朝御史中丞,为人刚正不阿,从不受歹人威胁,纵使舍了这副残躯,也绝不会让我等投鼠忌器,放贼人逃走!” 叶明远听到这话都快疯了,陈行这是铁了心想把自己弄死在这南道郡啊! 乌显之表情错愕地看向陈行,虽说乌孜寰传信之时便嘱咐自己要听这位小公爷的调遣,但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抗拒的,毕竟初见陈行时,他太过年轻了,可如今看来,倒是明白了父亲信中的几分含义! 光是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就足够令自己等人忌惮三分了,更别说陈行背后还站着陈世忠这么一位手握三十万玄甲军的权臣! “陈行,你以为我在同你说笑?” 童骁汉手掌猛地一握,顿时叶明远双眼上翻,露出眼白,隐隐有着窒息的迹象。 本以为能令陈行有所忌惮,谁料想,陈行单手高举,表情冷漠地开口道:“童骁汉,你又是凭什么觉着本官是在同你说笑?” 话音刚落,周遭的玄甲军纷纷将手中的弩箭平举,对准了满脸错愕的童骁汉。 “我数三个数,三声之后,你若还是不肯放了叶大人,那就别怪本官了!想来身为御史中丞的叶大人自是愿意做那流芳千古的忠臣,陛下定然也会善待叶府满门的!” “一!” 童骁汉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一片,不敢置信的看着陈行,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二品官员的性命对他竟起不到半点威慑的作用。 “二!” “陈行,你当真不顾叶明远的死活?”童骁汉眼皮狂跳,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陈小公爷,你这是挟私报复,若你执意如此,待下官回到京都,必定会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开口的正是叶明远所带来的御史台中的一人。 听到这话,本欲数“三”的陈行却突然停下了,转而双眼平静到泛不起一丝情绪地看向那名官员。 后者被陈行盯得身子直哆嗦,可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道:“陈小公爷,叶大人乃……呜!” 话未说完,却见那官员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捂着脖子,表情似是不敢相信为什么陈行敢对自己动手! 随着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淌,挣扎片刻,那官员也彻底没了气息。 而同样被眼前一幕所震惊的还有叶明远与童骁汉等人。 唯有乌显之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陈行这边的人,未敢怠慢他的吩咐,否则…… 一旁护着陈行的顾白却是傻了眼,自己腰间的佩刀是什么时候被副统领抽走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陈行表情漠然,目光阴冷的将手中的长刀甩了又甩,似是觉着那上面的血迹有些晦气。 “我说了,小伍的仇不是区区几个黑雀的人头就可以平息的,我要的是赶尽杀绝,永绝后患!谁若敢与贼人谈条件,下场便是这样!”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呵斥陈行的几名御史台官员,顿时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叶明远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自己非得没事儿招惹他干嘛! 本以为这陈行的改变已经是够令自己惊讶的了,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他! 做完这一切后的陈行缓缓掏出燧发枪,将准星对准了童骁汉。 “这一枪下去,是死是活就看叶大人你的造化了……三!” 当童骁汉听到这个“三”字的时候,当即立断,一把将叶明远推向众人,接着足下猛然发力,身形瞬间拔地而起。 就当他以为即便陈行等人回过神来,自己顶多也就是挨上两箭而已,可能换得一线生机便是值得的。 可惜,童骁汉身边蓦然出现数道身影,借着月光,他只觉周遭剑影摇曳,身子竟使不上力,直直朝着地面坠落。 临死之际,他才看清,竟是先前一直盯着自己的那群文殊阁之人,自己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三名文殊阁的杀手收起利刃,来到陈行面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小公爷,幸不辱命,未让贼人逃脱!” 陈行点了点头,笑着道:“起来吧!随本官一同前去牢狱之中,会一会那所谓的魁首!” 昏暗的牢房中,零星的烛火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光芒,当脚步声逐渐靠近之时,身负枷锁的郭昶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陈行:“没想到,终究还是落在了凉国公府的手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外面的打斗声早已响彻天际,徐鼎天又如何不知?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未提前逃离。 陈行并未应声,而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虽是用了郭昶的面孔,但此刻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阴冷、嗜血、残忍、无情等等这些词汇,恐怕都不足以用来形容眼前之人的十之一二,这是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不,应该说是一个疯子,他的眼神更像是被困在囚笼中的猛兽,只要稍不留心露了一丝破绽,他便能从身后将你扑倒疯狂地撕咬啃食着你的身躯。 良久,陈行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 “徐鼎天是吧?” “不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说出你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我给你留个体面的死法!” 徐鼎天轻蔑的看了陈行一眼,口中发出阵阵冷笑。 陈行虽早就知道以黑雀与凉国公府的仇怨,他绝不会透露给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一番! 当然,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何必呢!” 陈行微微叹息一声道:“犯不着为了一个……” “莫要浪费唇舌了,我徐鼎天可不是那些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见徐鼎天油盐不进,陈行干脆也懒得多说什么,索性直接开口:“徐鼎天,虽立场不同,但你能凭借一个江湖势力做了绝大部分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单就冲这点,我敬你是条汉子!” 徐鼎天嗤笑一声,语气不屑道:“陈行,我劝你还是莫要浪费口舌了!” 陈行摇了摇头,表情平静道:“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徐鼎天微微一怔,似是不明白为什么! 陈行叹息着来到牢房门前,轻声道:“但是,既然你不愿意老实交代,就别怪我对你用刑了!” 而见陈行与自己不过数步的距离,徐鼎天面容一冷,眼底闪过一抹犹豫,片刻后化为肉眼可见的实质性杀意。 突然原本束缚着徐鼎天的铁链在这一刻被他双手撑碎,一双铁拳由远及近,眼看着就要隔着牢门击中陈行。 随行而来的一众人等见状惊呼出手。 “小心!” “副统领!” “小公爷!” 一时间各种暗器、弩箭纷纷射向徐鼎天。 而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惊天炸响,久久回荡在牢房之中。 只见徐鼎天身中各类暗器,胸膛处炸开了拇指般大小的血洞,双眼带着似解脱、似不甘的情绪仰面倒下。 震慑了一个时代的杀手组织也在徐鼎天身死之时,算是彻底宣告退出了这个江湖! “没事儿吧?副统领?”王勉心有余悸地赶到陈行身边查看。 看着死不瞑目的徐鼎天,陈行微微摇头:“不过是一心求死之人罢了!” 陈行虽不懂大商江湖中武林高手究竟有多厉害,可前世也曾听闻华夏习武之人,练久了动作过快,会在发力之时与空气产生摩擦,身体各个部位产生了共振从而引发声爆,也就是所谓的破空声! 可唯有身临其境的陈行才知道,徐鼎天能徒手崩开锁链,证明他的武功必然不俗,可先前那一拳看似凶猛,实则连破空声都没有! 想来,这么多年他也觉得倦了吧! 第221章 人马俱甲 不远处,刚从牢房里出来的陈行一眼就瞧见惊魂未定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叶明远,想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对于叶明远这位大商的御史中丞,陈行并不了解,但是无论他以前怎么样,是刚正不阿也好,亦或是铁骨铮铮也罢,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今这脊梁骨在糖衣炮弹长年累月的腐蚀下也是逐渐软了下来。 想到这,陈行快步上前故作关切道:“叶大人,您没事儿吧?” 听到宛如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明远身子猛然一个激灵,略带恐惧的看向眼前这位一脸人畜无害表情的凉国公府的小公爷。 “托……托小公爷的福,叶某方才死里逃生。” 说这话时叶明远的脸色惨白一片,甚至还隐隐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 那童骁汉若是再慢上半分推开自己,恐怕自己和他都得被射成筛子! “呵呵,叶大人没事儿就好,如今江南秋试舞弊一案已经有了结果,想来诸位大人也看到了真相,回去定然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陈行意有所指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京都官员笑眯眯道。 一众官员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好!” 陈行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指着先前被自己杀死的御史台官员,面露悲戚道:“只是可惜了这位御史台的大人,为了救叶大人,不幸被童骁汉一剑封喉!” “这……” 几人面面相觑,似是没看懂陈行的操作。 只见陈行眉头一挑,口中轻嗯一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回道:“小公爷说的是,李大人乃我大商御史台的良臣,如今死在童骁汉手中,着实是我大商的不幸!吾等回去必将如实告知陛下,为李大人请功,请陛下厚葬其尸身。” 他们也想说贼人二字,可终究是没敢指桑骂槐,谁敢能保证这陈行下一刀不会抹在自己脖子上? 看到这里叶明远神色颓然,经此一事,整个御史台恐怕都无人敢与陈行叫板了,便是自己都得忌惮他三分,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回去吧,折腾了一晚上,我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临走到门口,陈行突然开口道:“哦,对了,叶大人!” 一听陈行叫自己,叶明远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不知小公爷还有何事吩咐?” “明日我就不同你们一起走了!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叶明远点了点头,神色恭敬回道:“小公爷自便即可!” 翌日,一大早陈行就在李清雪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棺材铺。 看着用上好的木料打造出的棺材,一时间陈行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随着命人将棺材盖打开,陈行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瑕疵之后,这才付了两百两银子,将棺材运了回去。 其实这棺材的材料虽说用的是上好的木头,可最多不过一百两,剩下的是陈行看在他们没有玩心眼,老老实实送小伍最后一程的份上给的赏钱罢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相比较能在最后一程不出幺蛾子,让小伍走得安心些,陈行自当是乐意打赏些银钱的! 等到棺材运到悦来客栈门口,陈行拒绝了陪同,而是选择一个人上了楼。 看着小伍安详地躺在床榻上,不自觉地红了眼眶,语气哽咽道:“仇,少爷替你报了,到了下面你可不许在阎王爷面前打我小报告……” 待众人看见陈行吃力地背着小伍的尸身下来,都想上去帮扶一把,却被陈行婉言拒绝。 直到陈行将小伍放入打造好的棺材中,这才看恋恋不舍地瞧了他最后一眼,柔声道:“少爷带你回家了!” 沉重的棺木合上,自此陈行与小伍二人天人永隔,此生不再相见。 …… “噗嗤”一声,宋林峰拔出乞塔士卒体内的掉刀,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低声道:“距离乾州还有多远?” 云逸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头,气喘吁吁答道:“前面便是乾州的忘川山了,过了忘川山就不远了!” 贺武洪疲惫的提着关刀,喘着粗气道:“娘西皮的,这都第几波乞塔蛮子了,一直在后面咬着我们不放,若是还无人接应,恐怕咱们要被他们慢慢蚕食干净了。” “镇国公怎么样了?”宋林峰擦了擦掉刀上的血迹开口询问。 “本来老国公应当是醒了,可这一路逃亡颠簸,刚睁开眼,又昏了过去!”贺武洪叹息道。 “华神医怎么说?” “华神医说这是因为无法得到静养,所以还得等到了乾州再替镇国公施针唤醒他才行!” 宋林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道:“也只能这样了,麒麟军与琼州军损失如何?” 季常胜神色哀伤道:“武宁城破,先前为了保护百姓出城,弟兄们拿命拖着,如今再加上一路上被追杀,除去北祁连玉带走的一批,眼下麒麟军还活着的不过四万人左右了!” 贺武洪也是眼眶泛红道:“琼州的五千弟兄,现在也只剩下三千余人了。” 听到二人所言,宋林峰也是默不作声,这一战损失惨重,失了武宁城不说,还白白牺牲了数万将士的性命。 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奔腾,众人看着扬起的灰尘,瞬间神色凝重。 “看样子来得不在少数啊!”云逸沉声道。 “娘的,俺说为什么咬着俺们不放,原来是在等援军。” 贺武洪一脸憋屈道:“若不是因为要护送百姓,老子这会儿就领着琼州的弟兄们将他们全都宰个干净!” 看着逐渐逼近的乞塔追兵,宋林峰沉重道:“本侯先拖住他们,你们尽快将百姓护送进乾州城!” “侯爷,俺跟你一起!” 贺武洪一抖手中关刀,策马与宋林峰并肩而立。 宋林峰微微点头,没有拒绝,因为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挡得住对面的大批追兵。 云逸看了眼对面的乞塔人,语气凝重道:“常胜,务必要将百姓与国公爷护送进乾州城,我留下来与宋侯爷迎敌,为你们争取时间!” “可……” 季常胜还想说什么,却见云逸双眼一瞪道:“别磨叽,赶紧的,早送进城,你说不定还能早些来救我!” 听到这话季常胜狠狠地点了点头:“云逸等老子回来!” 而乞塔那边与宋林峰相距百米后便停下了奔驰。 人群中耶律夷奴缓缓策马走出,看着数千人逃走也不着急,反正他的目标本就是宋林峰,其他人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宋林峰,本王子找了你好久!来来来,再与本王子大战一番。” 耶律夷奴说着单骑来到两军阵前,单锤指向宋林峰约战,只是他胯下骏马旁还挂着的布袋正缓缓向下滴着血水。 “侯爷,让俺去会会他!” 贺武洪虎目圆睁,一拍胯下战马就要提刀冲杀出去。 没承想,宋林峰一把拽住他的缰绳,冲他摇了摇头:“此子勇武异常,力道之大便是本侯都不如他!” 贺武洪诧异的看着宋林峰,似是不信道:“侯爷,不能吧?” 宋林峰没说话,而是微微将手腕口的束袖解开,露出了干透的血渍。 贺武洪双眸瞪大,吃惊地看向宋林峰。 宋林峰一边重新绑好束袖,一边淡淡开口:“这只不过是硬接他一锤而已,若是多接两锤,恐怕本侯的右臂就彻底废了!” “那咋办?” “且先稳住他,替身后的百姓与镇国公争取时间,而且我们多是步卒,此地地势平坦开阔,极其适合骑兵冲锋,若是想跑,恐怕将会是一场屠杀!” 宋林峰眼眸平静:“若乾州军未能及时驰援,届时,唯有放手一搏了!” 另一边远在忘川山的一名斥候来到祁连玉临时搭建的帐篷内禀报。 “将军,距离忘川山不足十余里处,威武候被乞塔的追兵赶上了!” “对方多少人?”祁连玉沉声道。 “约莫数万人,只是……” “只是什么?” 那名斥候面色惊惧道:“属下探查之时,发现对方大军后面似是有一支人数不多的骑兵与众不同!” “有何不同?” “他们周身甚至连胯下的骏马都被铁甲覆盖,所过之处马蹄印极深,想来骏马吃重,手中武器也是非同寻常,并非枪刀一类,而是重型马枪!” 见祁连玉沉默不语,那名斥候似是于心不忍道:“将军,威武候一方多是步兵,若是不及时救援,恐怕山下的麒麟军会被悉数歼灭!” 祁连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阴沉道:“此事本将自有定夺,下去吧!” “这……”那名斥候似有迟疑。 巫亓踹了他一脚道:“还不下去!” “喏!” 斥候这才心有不甘地退了下去。 “将军,如今宋林峰被围,我等只需作壁上观即可,想来今日他必死无疑,将军可书信一封回京都,将所有罪责尽数推到宋林峰的头上便是!” 祁连玉眉头舒展,缓缓开口:“巫亓此言在理,让房名修书一封,将此事传回京都交由兵部定夺!” “喏!” …… “宋林峰,你可是不敢与本王子一战?” 耶律夷奴见宋林峰不应战,心中极为愤慨:“你还不如这个死在本王子手中的麒麟军将士。” 说着便将布袋打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被其提在手上抛向宋林峰。 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云逸等人这才看清,一双怒目圆瞪的眼睛似是愤怒无比。 云逸悲愤交加:“墨青将军!” 一众麒麟军也是怒目而视地看向耶律夷奴! “墨将军!” 耶律夷奴毫不在意地在马鬃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语气轻蔑道:“这个商人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却还敢阻拦本王子出城,不过倒也厉害,接了本王子两锤才死,是个人物!” “耶律夷奴!”云逸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云将军,莫要冲动!” 宋林峰拦住想要为墨青报仇的云逸低声道:“想想身后的百姓还有镇国公,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云逸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不忍地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墨青的人头,只是勒住缰绳的双手青筋凸起。 “宋林峰,可敢迎战?” 恰在此时,沉重的马蹄声令众人神色再次紧绷,耶律夷奴也是微微皱眉,不过随即还是让开了一条宽阔的位置。 只见一群全身都被铁甲裹着的骑兵策马来到耶律夷奴身前,语气平静道:“大王有令,命我等悉数歼灭麒麟军一行,还请大王子让路!” 耶律夷奴面容阴沉,单锤指着那人道:“少拿耶耶说事儿,一切待本王子与宋林峰打过再说!” 谁知那人丝毫不惧耶律夷奴,反而对着身后的一众同样身着重盔的人道:“传令下去,准备冲锋!” “喏” 耶律夷奴见这人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中,顿时勃然大怒! 谁知那人透过面甲低声道:“若是大王子想要阻拦我等,尽管一试,只不过大王怪罪下来,我会如实禀告!” “你……” 可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这群人都是各大部落精挑细选的勇士,比之自己虽有所差距,但也是极为强悍,况且,自己也曾与身负重甲之人比试过,至今还记忆犹新,人马俱甲,单人冲锋之下,便是自己,也没有扛得住,被撞翻在一旁! 虽不知道他们这些铁甲是怎么来的,但是集合了全乞塔的匠人,也只打造出六千副人与马的甲胄! 怜悯地看了眼宋林峰等人,耶律夷奴拍马领着人退到一旁。 而宋林峰平静的脸上终于是泛起一抹惊异。 云逸更是惊呼出声:“乞塔人为何有如此精炼的铠甲,就连马匹都身负甲胄,看样子重量不凡,他们能跑起来吗?” 宋林峰则是一针见血道:“看来是有人将铁矿私自运送给乞塔人了,传令下去,准备放手一搏!” 贺武洪看了眼对面全身被铁甲覆盖的骑兵,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口水:“侯爷,咱……咱能打得过吗?” 宋林峰苦笑道:“打不打的过不知道,本侯只希望能少死些袍泽!” 随着对面的阵型彻底铺开,宋林峰等人的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那气势说是睥睨天下都不为过,其手中的重型马枪似是能将自己等人连着串成个串。 “冲锋!” 一声令下,马匹开始缓缓奔跑,起初速度极慢,可在逐渐加快之后,宋林峰等人只觉得大地都在颤抖。 挡在最前面的刀盾兵更是有种想要丢下武器扭头就跑的冲动。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对面就冲杀进了人群。 重型马枪在惯性的带动下,一连刺穿了两三个人,而其胯下马蹄所踏之处,不少麒麟军士卒被硬生生踩死,而随后跟上来的骑兵再次反复踩踏,地上麒麟军尸体早已是血肉模糊,堪比肉泥! 第222章 说法 仅是第一轮冲锋,麒麟军便死伤无数,地上尸体的死状更是惨不忍睹,一具完整的尸身没有不说,还几乎都被踏地镶嵌进泥土之中。 而有些侥幸避过踩踏的麒麟军,尚还未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便被随之而来马枪刺穿了身体给挑了起来。 一时间,战场上哀嚎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面对宛如山石塌方般的冲撞力,饶是宋林峰等几名武将也大感吃不消。 伴随着冲锋结束,对面的乞塔重兵停住了脚步,转而纷纷向着一个方向靠拢,随即重新展开阵势! 而宋林峰等人狼狈地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自觉的泛起了阵阵恶心。 他们久经沙场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可饶是如此,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这哪里像是战场,更像是屠宰场一般! 偌大的平原,呼啸声震耳欲聋,便是耶律夷奴也是吃惊不已,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最令人惊惧的便是这场冲锋下来,乞塔的重甲兵竟无一人伤亡,甚至是连轻伤者都没有。 他们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猛兽一般威严而神秘! 随着领头之人单臂挥动,新的一轮冲锋再次发起。 宋林峰当机立断喝道:“放箭!” 霎时间战场上箭如雨下! 可无往不利的箭矢却在这一刻失去了昔日的势如破竹,射向盔甲的箭头纷纷在撞击后无力的掉落在地,就连擦伤都做不到。 反观乞塔的重甲军,彼此之间似是心有灵犀,并排而立,竟无一人畏缩退距,而是顶着箭雨冲杀在前,悍不畏死! 这一刻麒麟军众人心如死灰,面对如此骑兵,实力的差距让他们心中很难升起反抗的念头。 两军阵前士气溃败乃兵家大忌,若是一方毫无斗志,与束手就擒有何区别? 横竖不过是另一方费些时间砍杀罢了! “撤!” 见状宋林峰立刻下令,他没办法,若是任由对方冲锋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这边将无一活口! 最起码也得先保留些火种,之后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一声令下,早已失去了勇气的麒麟军此刻如潮水般向着乾州败退而逃! 不怪他们,是人都怕死,尤其是单方面的屠杀如何能不令人心生畏惧,倘若有一丝能够胜利的希望,他们也决计不会如此仓皇逃窜。 兵败如山倒,可惜的是,纵然猎物想跑,也得看猎手放不放过他们。 本就被追杀的精疲力尽的麒麟军,如今士气一散,再无往日的军纪,不少跑得慢的就像是被收割麦子一般,任由乞塔人宰杀。 好在关键时刻,季常胜与汤勇刚领着数千乾州州军赶来,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在旁袭扰,迫使对方不再深追。 终于在不知道屠杀了多少的麒麟军后,领头之人停止了屠戮,冷冷地瞥了眼还在狼狈逃窜的麒麟军面露不屑。 随即调转马头缓缓向着武宁城的方向而去。 耶律夷奴看着大胜而归的重甲军,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虽说他们不过才六千人,可这无疑是战争猛兽,若是在平原之上,有哪支队伍能够与他们抗衡? 同人数的情况下那是绝对碾压,怕是再多一倍,这支队伍也怡然不惧! 远在忘川山附近的祁连玉看着山下的一幕,心胆俱裂,强如宋林峰面对这支骑兵也是束手无策,若是自己遇上怕是十死无生了! 头一回祁连玉对自己的决断产生了怀疑,打开武宁城门这事儿是不是做错了? 可一想到自己能够完全掌管麒麟军与武宁城,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仅有的一丝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 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嘛,山下死去的麒麟军便是自己的基石! “走吧,三日之后再回武宁城!” “喏!” …… “副统领,到京都了!”王勉策马来到马车旁低声道。 “嗯,先回凉国公府!” 两日的赶路让陈行疲惫不堪,顺带着也将段鸿程与傅垶等人一并带来了京都,毕竟事关重大,他要将皇商联盟一事彻底敲定,另外推行九年义务教育没他们也不行! “喏!”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凉国公府的门口。 “什么人?速速退去!”守在府门的天鹰卫眼眸凌厉,当即抽刀。 刚一开口,王勉便轻呵一声:“怎么?出去一趟不认识人了?” 陈行刚掀开车帘就听到这话,不禁眉头紧皱,凉国公府的大门紧闭不说,周围还有一群天鹰卫围着自家的府邸,神色戒备似是在防备什么! 一见是自家人,那名天鹰卫连忙单膝跪地,恭敬道:“卑职不知是副统领与王掌旗回来,还望见谅!” 陈行轻声道:“一个个都围在我家门口干嘛?” “回副统领的话……” 那名天鹰卫随即便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这人的回答,陈行微微点头:“行了,如今我回来了,都撤了吧!” “喏!” 随着敲门声响起,秦武打开一条门缝,低声道:“谁!” “是我,秦伯!” 一见着是陈行,秦武便欣喜地朝府内叫道:“是少爷回来了!” 大门随之彻底打开,哗啦啦一大家子人都跑了出来。 “少爷回来了!” “少爷瘦了!” “见过小公爷!”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陈行眼底不禁湿润! “咦,小伍呢?怎么没和少爷一起回来?” 秦伯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小伍,不禁好奇的开口。 这话一出,悲伤的气氛冲淡了喜悦之情。 陈行面容悲伤地缓缓走向后面一辆马车,在众人的帮扶下,将一具棺材抬了出来! 凉国公府的老人们见着这一幕,心中顿时了然,他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见惯了生离死别,看到棺材的时候就清楚了。 季素、刘婶等人却是捂住嘴巴,泪水汹涌而下。 陈行扶着棺材对着秦伯、周子舒道:“将小伍葬在我院子里吧!没他守着,我不习惯!” “小公爷,这于理不合啊!”周子舒沉声道。 “没什么合不合的,小伍的事情我说了算!” “哎,行吧!” 周子舒知道劝不动陈行,也只得按着他的吩咐来。 毕竟陈行与小伍虽说相处时日不长,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可他们朝夕相伴,彼此间感情深厚,无人可比! 想来陈行这会儿恐怕是心如刀绞。 在重金聘请之下,很快一块墓碑便做了出来,上面写着麒麟军伍长隆之墓,而左下角立碑的那一处写着凉国公府陈行立。 多的没有,只有寥寥数字,待一切安排好,陈行抱着小伍的牌位,来到自家的祠堂,将其摆在陈武成的下手。 语气略带哽咽道:“小伍,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就在大哥旁边,没事儿你俩也能聊上两句,往后你也不用东奔西跑,到处流浪了!” 随即又对着陈武成的牌位道:“大哥,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仇也替你跟小伍报了,在下面你就别怪他了,当然,有空帮我多抽他两鞭子,谁让他是个犟种!我……呜呜……” 不知多久,陈行渐渐昏睡了过去。 而此时,得知陈行回来的秦若澜立刻就换了一身便装去往了凉国公府! 好巧不巧碰上了一同前来的王怜。 “见过秦小姐!” “嗯,王姑娘也是来看陈行的?” 王怜羞红着脸低声道:“听闻小公爷回来了,所以……所以……” 秦若澜也没多说什么,朱唇轻启:“那就一同进去吧!” “秦姑娘请!” 可随着二人在李清雪的带领下来到祠堂,看着抱着小伍的牌位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陈行,秦若澜不由得心中一痛,要来了一张毛毯盖在他身上便悄然退了出去。 “今日就算了,想来他也是累了,明日再说吧!清雪,你且好生照顾她!” “妾身遵命!” 王怜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不明白为何突然李清雪对秦若澜如此敬畏,当初不是因为陈行被鞭打,两人闹得不愉快吗? 而秦若澜也明白,陈行与李清雪之间不会有什么秘密,想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多做解释,便离开了。 王怜见状也不好久留,与李清雪说了会姑娘家之间的闺阁密语,随即也回了府! 次日。 一大早,陈行打着哈欠看着身上多出的毛毯,心中一暖,以为是李清雪替自己盖上的,于是抱起毛毯来到小院。 先是给小伍上了三炷香,随后便在李清雪与翠儿的服侍下更换了衣裳。 “昨夜谢谢你了!” 李清雪微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昨日是秦姑娘替你盖上的毛毯。” “若澜昨日来了?”陈行微微诧异! 李清雪展颜一笑,语气调侃道:“何止呢,还有王家妹妹也来了!” “啊?九妹也跑来了?” “没办法啊,谁让某人令人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陈行听着李清雪的调笑,不由得捏了捏她的俏脸:“怎么?吃醋了?” 李清雪轻轻地打落了陈行作怪的大手:“妾身才没有呢!倒是夫君,今日上朝,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陈行毫不在意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叶明远等人很清楚,自是不会胡言乱语,王大人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只是……” “只是什么?”李清雪见陈行神色犹豫,不由得好奇追问。 “只是恐怕这事儿结束了,可麒麟军那事儿我总觉着不会如此简单!” “夫君莫要担心,朝中武将林立,自是会有人想法子解决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陈行仰天叹息。 其实陈行心底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往后儿子继位总不能留下乞塔这么个烂摊子给他吧? …… “陛下,麒麟军副将祁连玉传来了书信。”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李成贤,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乱的,恨不得掐死祁连玉,十几年安稳的北边,怎么突然就破城了,这其中想想也知道是什么问题,想起那日深夜女帝召见,自己腿肚子到现在都还在哆嗦。 “信上可说什么了?”秦若澜语气平静地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回陛下,祁连玉心中所言武宁城被破事出有因!” 此话一出,引得朝堂轩然大波,不论是早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这会儿都装作刚刚知晓的模样。 “什么原因?”秦若澜仪态端庄,面容冷峻道。 “祁连玉在信中参威武候独断专行,急于求成方才导致武宁城被乞塔人所破,其刚愎自用,不听劝阻……” 可说着说着李成贤就说不下去了,威武候是何等人物,那是先帝时期的重臣,能在先帝时期就被封侯之人,那可是有真本事的,又怎会如他信上所言这般不堪? “行了,还有没有别的了?” “陛下,威武候的求援信也于昨夜一并送到。” 秦若澜美眸终于亮了起来:“说!” “威武候怀疑麒麟军中出了奸细,有人故意引狼入室,打开城门放乞塔人进城,这才导致武宁城被破,百姓流离失所,如今他们只能拒守乾州等待朝廷救援!” 秦若澜一挥凤袍,站起身神色凌厉:“好一个奸细,想不到我大商赫赫有名的麒麟军,竟然出了通敌叛国之人,朕倒是不知乞塔人究竟许诺了何等好处,令那人不惜背上千古骂名也要为乞塔人大开方便之门!” “陛下息怒!” 范原突然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威武候与祁连玉所言皆是一面之词,谁也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莫要吞吞吐吐!”秦若澜脸色不善道。 范原赶忙跪地道:“只是麒麟军十数年来从未有过被破城的经历,可威武候一到武宁城,便被乞塔人破门,这其中……” 蒋成刚面容一冷,当即呵斥道:“范原,你莫要血口喷人,宋林峰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若是要通敌叛国,何须等到今日?” 范原眉头微皱,故作不解:“长平侯何出此言?本官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不然长平侯可否给老臣一个说法?为何十数年不曾破开的武宁城,却在威武候到了短短一日便城毁人亡?” “这……” 蒋成刚一时语塞,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嘴笨的他是抓耳挠腮。 范原嗤笑一声:“怎么?长平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法?那本官给范大人一个说法可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若澜嘴角微翘,有他在,自己便可以安心了! 第22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范原听到这熟悉且略带一丝玩世不恭的声音顿时心头狂跳,不会是那个煞星回来了吧? 果不其然,范原刚扭头朝后看去,便见一名面容俊朗,头戴翼善冠,身着黑白锦服之人,单手扶着腰刀大步踏来,其身后还跟着乌显之等一众参与调查江南秋试舞弊一案的官员们! 一见来人是陈行,范原心中暗感晦气,那煞星怎么就好巧不巧地今日回来了? “臣,陈行叩见陛下!” 说着陈行便单膝跪地行了个抱拳礼,只是这所谓的叩见却并未真的叩首,毕竟骨子里陈行还是没办法对自己媳妇儿磕头的! 秦若澜眉眼含笑,嘴角微微上扬:“陈爱卿江南一行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还是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然而一旁的蒋成刚冲着陈行挤眉弄眼,那意思好似在说,大侄子,替我怼回去。 陈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不知陈爱卿江南一行可有收获?” “回陛下,江南秋试舞弊一案臣已调查清楚,今日前来正是想要向陛下汇报结果!” “如此甚好,陈爱卿有心了,那便趁着诸位大臣都在,陈爱卿就将所查尽数道来,也让诸位爱卿安安心,莫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秦若澜面容冷艳,话里话外都似是在意有所指。 范原霎时间冷汗直冒,不停地擦了擦汗水,不敢抬首看龙椅上秦若澜的脸色。 陈行脸色严肃,语气庄严道:“启禀陛下,江南秋试舞弊一案并非郭昶郭郡守徇私舞弊与王首辅串通一气操控秋试,实则是有贼人栽赃嫁祸,意图构陷王首辅与郭郡守。” 朝堂之上众人脸色各异,有意外、有诧异、有不信,还有意料之中,可唯有晋王一人面露阴沉! 徐鼎天这么久没传来消息,果然与自己猜想的一般无二,是出了事儿了! 听到陈行的话,秦若澜俏脸含煞,柳眉倒竖,语气极为严厉道:“究竟是何人想要陷害我大商肱骨之臣?” “陛下,线索到了黑雀首领徐鼎天那儿就断了!” 一旁的晋王闻言这才稍稍安了心,还好,徐鼎天临死没有出卖自己。 可转念又是一想,死了也好,省的自己还得想法子替他们擦屁股,黑雀之人当真是废物,数次重要之事办砸了不说,如此天赐良机,竟然都没有将陈行给留在南道郡。 “为何?”秦若澜不解的看向陈行。 “徐鼎天得知罪行败露后,便对臣起了杀心……” 秦若澜听到这芳心顿时一颤,随即紧张道:“你可有受伤?” 陈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丫头是担心自己,接着嘴角玩味儿道:“托陛下的福,臣并未受伤,只是那贼人却是被天鹰卫与玄甲军击毙当场!故而断了线索,但臣已从他口中的知幕后之人的身份!” 关于文殊阁,陈行并未将其暴露在人前,想来这也是秦若澜暗中招安的组织,全当是保密了! 晋王眼眸一冷,随即看向陈行目光满是杀意。 这陈行当真留不得。 “是何身份?” 陈行目光扫向贤王与晋王缓缓开口:“徐鼎天称幕后之人为“王爷”!”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均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王爷二字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贤王则剑眉上挑,似是颇有疑问:“不知陈小公爷口中的王爷是指何人?” 陈行微微摇头:“回贤王,臣也不知道黑雀之人口中的王爷究竟是谁,是姓王还是真的就是王爷,故而不敢轻易下定论!” 贤王默默颔首:“陈小公爷所言在理,此事事关重大,确是不可轻易下判断。” “那郭昶如今人在何处?”秦若澜追问道。 陈行面露暗淡道:“臣正要同陛下汇报此事,郭昶郭郡守因落入贼人圈套,不信被徐鼎天等人剥去脸皮……” 接着便将江南所遇之事缓缓道来。 听得一众官员纷纷眉头紧皱,怒骂黑雀禽兽不如。 秦若澜缓缓点头道:“既如此,便将郭昶好生安葬吧!以右侍郎的规格下葬,慰其在天之灵。” 礼部尚书张成祥连忙恭敬应了一声:“臣谨遵陛下诏令。” “如今江南秋试舞弊一案已经水落石出,王首辅也当提前归家才是,传朕的诏令,即刻起释放王成明归家,命其在家中好生休养三日,三日后再入朝,官复原职,此外赏黄金百两,绸缎十匹,算是朕给予他的补偿吧!” “喏!” 京兆府尹莫友芝立刻站出来应声,总算是把这么一位活祖宗给送走了! 这几日他是吃不好睡不好,吃住都在京兆府衙内,整日胆战心惊,就差在王成明的牢房旁打个地铺了,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不好和女帝交代! 届时,自己莫说致仕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陈行也知道,小伍是无法为其请功的,说到底他不过是自己的护卫,没有一官半职,便是死了也只能算作是凉国公府的护卫。 似是看出陈行心中所想,秦若澜柔声开口:“朕听闻陈爱卿能安然无恙归来,麒麟军伍长隆功不可没,如今身在何处?” 陈行略感错愕,不过还是顺着秦若澜的话说道:“伍长隆拼死与黑雀之人厮杀,方才保住微臣的性命,只是已然遭贼人所害。” “原来如此,既是军中之人,朕便追封他忠武将军,以麒麟军四品参领规格下葬!” 陈行一愣,片刻后,哽咽着跪倒在地:“臣……替伍长隆谢过陛下!” 秦若澜心口一痛,强忍着悲伤缓缓开口:“这是他应得的,起来吧!” 可总有人喜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人霉头,得到魏正远的授意,兵部左侍郎魏智远却突然横生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闻言,陈行瞬间心头怒火升腾,看向魏智远的眸子充满了杀意。 莫说陈行,便是秦若澜都心中大感不悦,语气不由得冷淡了下来。 “魏侍郎这是何意?” 魏智远脸色淡然道:“回陛下,我大商朝追封将领一事由来已久,可这伍长隆是何人?在麒麟军中担任何职暂且不论,若微臣未记错的话,如今麒麟军是在其他将领的执掌之下,他伍长隆究竟是私自出营还是被调派而出尚不得而知,至少需要等臣回兵部调档,若是在兵部有所报备,理当为其追封,可若是不曾有记录报备将麒麟军士卒调给陈小公爷当护卫的记录,那这其中牵连之人究竟是和居心可就……” 魏智远话说一半便闭口不言,朝堂上的都是聪明人,若是凉国公府能私下调动麒麟军,岂不是证明麒麟军与玄甲军都在陈世忠的手中? 其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秦若澜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妙,她不是没想到这层,可毕竟人死为大,况且觉着追封一个麒麟军士卒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家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魏智远却这般不识好歹,非要在这个时候给陈行添堵。 可偏偏魏智远所言在理,自己也挑不出刺来反驳,只希望陈行莫要冲动才好! 陈行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向魏智远道:“不知魏大人想要如何?” 魏智远毫不畏惧与其对视,口中风轻云淡道:“若真是在兵部有所报备,陛下追封伍长隆无可厚非,可倘若是私自出营便等同逃兵,按照商律,应当处以极刑,念其也算是为保护陈小公爷战死,功过相抵,只是这追封一事便不合规矩,而他的家人依旧是要被问罪的!” 魏智远不怕,此事他站理,饶是陈行如何胡搅蛮缠也奈何他不得。 虽说这不过是单纯为了恶心陈行一下,也没指望这种小事能拿他怎么样,但能恶心恶心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自家侄儿那一茬,自己可还记着呢! 蒋成刚大怒道:“魏智远,你瞅瞅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伍长隆若是逃兵,你觉着他能死战不退,死在南道郡?” “长平侯,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魏某既忝为兵部左侍郎,核实士卒出营自然是分内之事,否则若是让人颠倒黑白了去,岂不是平白让陛下蒙羞,遭天下人耻笑?” 听到这话,陈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魏智远,你他妈是存心搁这和小爷找不痛快来了是吗?” 魏智远双眼微眯:“陈小公爷,不知下官哪句话说错了?” 乌显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陈小公爷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当着陛下的面就敢骂娘,这不是殿前失仪吗? 可瞧着陛下的样子像是毫不在意,反而视若无睹,隐隐有些偏向陈小公爷的意思。 “伍长隆是不是麒麟军你说了不算!” 魏智远好笑道:“若是兵部之人都说了不算,不知谁说了算?” 陈行一步踏前,手握佩刀,语气阴冷道:“我哥陈武成说了算,不如你去下面和我哥求证一番可好?” 魏智远一愣,似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行道:“陈小公爷这是在威胁本官?” “不敢,只是伍长隆乃是我哥当年手底下的兵,陈年往事也唯有我哥最有话语权,所以,既然魏大人想要调查,理当锣对锣,鼓对鼓地当面问个清楚,若是我哥疏漏,到了下面,大哥自然会同魏大人赔罪!” 说到最后,陈行佩刀已然出鞘半寸,这可把陶牧吓坏了,若是任由陈行胡来,保不齐他真敢在崇明殿上宰了魏智远,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于是连忙跑上前拉住陈行道:“陈小公爷,不至于,不至于,魏大人可能昨夜宿醉未醒,今日早朝说了几句胡话,切莫同他一般见识!” 而魏智远看向陶牧一脸错愕,那表情似是在问我昨夜何时喝酒了? 陈行佩刀归鞘,看向魏智远露出一抹诡异之色:“魏大人,知道陈某现在是做什么的吧?我若没记错,你那犬子魏柏礼曾在意满坊与一名为戴泉的富商豪赌,更是放话不知戴泉的家当够赌几回的,陈某若是没记错,以魏侍郎你一年的俸禄怕是都不足以支撑你那犬子去意满坊赌上一回的吧?本官倒是想要查查,魏大人家里究竟有多少万贯家财够你那犬子这般挥霍!” “你……血口喷人!” 魏智远慌忙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 反倒是陈行这会儿从容不迫道:“冤不冤枉,天鹰卫的弟兄们一查便知!” 不待魏智远开口,陈行语气阴恻恻道:“魏大人,小伍是战死的没错,可我还活着,他家里就不算没亲人,倒是魏大人你,魏柏礼是你家夫人老蚌含珠得来的吧?贵夫人可是把他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若是进了天鹰卫,也不知道他那细胳膊细腿能不能熬得住!” “你……陛下,陈行在朝堂之上公然威胁微臣,还请陛下替微臣做主啊!” 魏柏礼禁不禁得住查,他魏智远能不知道?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这个做老子的是再清楚不过了,正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全家上下对他宠溺有加,就差是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了。 若是被天鹰卫盯上,一查之下,定然是破绽百出,最主要还是担心自己儿子进了天鹰卫会受到非人的折磨。 秦若澜见陈行恐吓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决定敲打敲打世家这群人,于是淡淡开口:“既然魏爱卿觉着伍长隆有问题,陈爱卿觉着魏柏礼也有疑点,不如这样吧,魏爱卿去兵部调档,陈爱卿将魏柏礼带回天鹰卫受审,届时谁有问题一目了然,不知诸位爱卿如何?” 一众朝臣如何不知这是秦若澜不满魏家所为,特意说这话来敲打魏家,故而没人敢接话茬,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然而魏智远却顿时傻了眼! 秦若澜这话看起来不偏不倚,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女帝这是光明正大地在偏袒陈行,还偏到姥姥家去了。 伍长隆战死,横竖有没有在兵部报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说到底不过是追封个谥号的问题。 可魏智远的儿子魏柏礼,那是实打实的还活着,天鹰卫的地牢那是什么地方?整个朝堂之上谁不知道? 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唯一一个京兆府府丞秦宇轩,人是活着出来了,可半天的功夫不到,一家八十口人全部惨死府内。 若是魏柏礼进了天鹰卫,先不说能不能活着,起码身上是没有一块好肉了! 魏智远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干嘛就非得想不开触陈行的霉头呢? 随即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哥哥魏正远。 本是想借这个档口恶心在陈行,没想到他却寸步不让,眼见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骑虎难下,魏正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自家弟弟这边。 “陛下,微臣以为……” 可刚一开口便被陈行冷着张脸给打断道:“若本官没记错,尚书大人,你家儿子做过什么也不难查吧?若是遇着那些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保不齐大半夜就得将贵公子掳了去啊!” 魏正远闻言,顿时面色一僵,当即义正言辞的开口道:“老臣以为伍长隆伍大人为保护陈小公爷死战不退,其忠心可嘉,理当追封,况且此时乞塔来犯,断不能寒了将士们的赤诚之心!正如陶大人所言老臣可以作证,魏智远昨夜流连烟花之地宿醉不醒,致使今日早朝胡言乱语,御前失仪理当受罚,恳请陛下念在其往日还算勤恳份的上,饶他死罪,罚其殿外杖责二十以正视听!” 反观范原,刚将目光投过来,就被陈行一眼给瞪了回去:“怎么?范大人是觉着你家那犬子的屁股就是干净的了?” 听到陈行话中隐隐含有威胁之意,范原瞬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陈行看着几人面露不屑地冷哼一声。 秦若澜见状嘴角一阵抽搐,恶人果然还需恶人磨啊! 这群世家之人,还得是陈行来料理他们才行! 蒋成刚却在一旁,偷偷朝着陈行竖起了大拇指! 第224章 养虎为患 秦若澜故作为难的看向魏正远道:“按理说既然魏尚书都开口求情了,朕理当宽恕才是,只不过……” 魏正远如何听不出秦若澜话中的意思,这事情起因源头并非在她那儿,而是在陈行这个地方。 故而魏正远连忙转头对着陈行恭敬地行了一礼:“还请小公爷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一个宿醉之人计较才是,待下朝后,魏某定当好生管教!” 陈行不置可否地看了眼秦若澜,见她微微颔首,这才开口道:“魏尚书言重了,想来魏侍郎昨夜喝酒喝糊涂了,所以才会在崇明殿上这般口无遮拦,既然魏尚书都开口了,小子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多谢小公爷宽宏大量!” 魏正远虽心中憋屈,可还得打碎牙齿活血吞,若是一味纠缠,惹得女帝震怒,届时,真要是下令让陈行彻查魏家,那就因小失大了! 何况,以陈行那不将天捅个窟窿不罢休的性子,恐怕到时候魏家不说步裴家后尘,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整个京都的世家谁又比谁干净? 说不准女帝还会趁此机会极力打压世家,到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得亏魏侍郎你是遇上我,若是换了旁人今日之事怕是不会善了了!” 陈行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着实令魏智远恨得牙痒痒,可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弱,自是得矮上三分。 魏智远咬牙切齿道:“多谢小公爷海涵!” “嗯,罢了罢了,谁让本官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秦若澜见他得寸进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行了,此事就此作罢,往后谁都不许再提!至于郭昶与伍长隆一事就这么定了,礼部拟订个章程,择日便将此事儿操办了!” 礼部尚书张成祥这会儿急忙开口应了下来,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 眼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秦若澜换了副凝重道表情,朱唇轻启道:“既然江南一事已有定论,眼下诸位爱卿便来说说武宁城这事儿吧!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范原略一迟疑,还是出列道:“陛下,如今乞塔人占据武宁城,宛如卡在大商的咽喉处,臣以为应当尽早与乞塔人和谈,签订盟约才是!” “臣附议!” “范次辅所言极是!” 恰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刚好能令崇明殿内的众人听得真切。 “呸,一群软骨头!” “长平侯这是何意?可是觉着本官有哪句话说错了?”范原斜了眼蒋成刚怒道。 “一天到晚就和谈,你们这些个文臣,除了和谈还会什么?和谈便能让对方将武宁城拱手送回来了?和谈就能让我大商的百姓与将领的命回来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长平侯,前些时日豫州突遭大旱,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豫州百废待兴,户部倾其所有助豫州重建,如今百姓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若是轻启战事,战功你们赚到了,可长平侯想过百姓没有?他们是否还禁得住折腾?” 范原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极了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的好官! 蒋成刚撇了撇嘴:“说得大义凛然,豫州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那是天灾吗?那是人祸,有人贪墨朝廷的赈灾粮,致使百姓食不果腹,背井离乡,若是正常开仓放粮,怎么着豫州百姓也不会沦落到那般境地,说到底是谁做的事儿,谁心里清楚!” 礼部右侍郎崔晟骐面容冷峻,沉声开口:“蒋侯爷的意思是豫州大旱是朝中诸位文臣所造成的了?上苍不降雨,百姓颗粒无收也是文臣能够左右的?” “本侯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崔大人可莫要误解本侯的意思!” 不等崔晟骐开口,蒋成刚接着道:“至于这武宁城怎么破的,便是本侯这个大老粗都看出来这其中定有蹊跷,你等却将此事怪罪于魏武侯头上,要不怎么说你们文人杀人不见血呢!死的都能被你们给说成活的!” “陛下,老臣以为武宁城破此事虽有蹊跷,但次辅大人所言并无道理!” 就在崔晟骐与蒋成刚争执不休之际,御史大夫周子方站出来道:“老臣以为,武宁城与莫沙城均是先帝为防乞塔与西戎人所建立,其墙体之坚固堪比京都用料,而此前十数年间从未被乞塔人所攻破,可偏偏在威武侯到达的第一日便被破城,这其中若说没有威武侯的罪责,恐怕难以服众!” 话锋一顿,周子方接着道:“况且,威武侯奉陛下诏令暂时接管麒麟军,作为一军主帅,无论武宁城破是否与其有关,都难辞其咎,所以老臣以为应当降罪威武侯以正军纪才是!” 陈行眼瞅这人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好在蒋成刚凑上前低声道:“周子方这老王八真是哪儿都有他,怎么?大侄子,还记着他上次参你屠戮秦羽川母族一事呢?” 听到蒋成刚的话,陈行这才恍然大悟,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上次在宣武门指着自己怒骂的那个老混球! 见陈行不说话,蒋成刚继续拱火道:“要不趁着今日好好出一口恶气?” 陈行嘴角一咧:“蒋叔说得在理!” 秦若澜见陈行与蒋成刚在下面小声嘀咕,外加陈行露出那一口白牙,心中顿觉好笑,这小贼怕是又要拿周子方开刀了! 果不其然,陈行横跨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周大人所言完全是一派胡言!” “你……” “哎,周大人,先不要急嘛!你说完了也该轮到我说了才是!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合着你御史台仗着御史身份便可肆意替人罗列罪名?” “陈行你莫要含血喷人!”周子方闻言顿时恼怒不已! “这话说的,本官含血喷人?那敢问周大人,你又如何得知武宁城破与威武侯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你给乞塔人传递的消息?”陈行轻蔑地斜了他一眼。 “你……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从未离过京都,又何来给乞塔人传递消息一说?还请陛下替老臣做主!” 说着周子方便跪倒在地,向着龙椅上的秦若澜叩首道。 “哦!”陈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周大人一直在京都啊!” “不错,老臣……” 不等他说完,陈行便厉声呵斥道:“既然周大人从未离开过京都,又为何如此笃定,还言之凿凿的将武宁城破城一事的罪责尽数归咎到威武侯的头上?本官还以为周大人是在现场亲眼所见呢!” “这……” 周子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崔晟骐恨恨地看了眼陈行,也出列道:“陛下,周大人之意并非是断定武宁城破城一事与威武侯有关,而是威武侯作为一军统帅,无论与否,都应理当问责!” 陈行哑然一笑:“崔大人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得紧,既然如此,本官倒有一事不解,想向崔大人请教。” 崔晟骐脸色平淡道:“陈小公爷请说!” “照崔大人所言,威武侯为一军统帅,出了事儿就要被拿出来顶雷的话,那么敢问崔大人……” 陈行双眸一冷,厉声道:“山桑县崔家崔晟诚所做之事,京都崔家与豫州崔家是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不理会崔晟骐错愕的目光,陈行转头对着秦若澜道:“陛下,照崔大人之意,威武侯为一军统帅,出了事儿自然是要站出来领罚,那么豫州崔家与京都崔家实乃山桑县崔家之主脉,三人更是一母同胞,若威武侯因此被问责,臣斗胆,还请陛下将整个崔家缉拿下狱,以正法典,还豫州百姓一个公道!” “你……你……胡言乱语!崔家三房岂可一并而论!” “哦哟,崔大人这话说的,这个时候又将崔家一摘四五六,好像什么都和你无关一样,偷换概念还得是你啊!百姓颗粒无收是不假,可豫州为天下粮仓,存粮之多,足够豫州百姓渡过眼前的劫难,可这粮食哪儿去了?崔大人不会不知道吧?要不你去下面问问你那好弟弟?” “再者,诚如崔大人所言,威武侯理当为城破一事负责,那你与豫州的那位崔家长房岂不是也要为崔晟诚所做之事负责?难不成你要说你与崔晟诚没有关系?若是如此,本官倒是纳闷了,为何那日你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要在朝堂上替崔晟诚一家讨个公道?话里话外都是骨血至亲,怎的这会儿又变成与你崔家无关了?合着好事都给你占尽了?还是说你将陛下当傻子糊弄呢?” “你……”崔晟骐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发怒,却被一旁的马文昊扯了扯衣袖。 “至于周大人所言更是荒谬至极,宋侯爷刚进武宁城第一天,人都认不全,怎么就得莫名其妙背上破城这口大黑锅呢?合着全凭你上嘴皮下嘴皮这么一碰,罪名就定下了?如此这样,本官是不是也该学周大人这般随意给你罗织罪名?” “我……” 看着一众世家之人被陈行怼得哑口无言,秦若澜紧抿红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若是早些将这小贼拉入朝堂上来,自己也不会被世家联手压得喘不过来气! 秦若澜轻咳一声,崇明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陈爱卿所言在理,周大人当时既不在现场,又如何得知此事一定与威武侯有关?其次,这其中是非曲直,陈小公爷比诸位都清楚!” 说着秦若澜瞧瞧朝他挤了挤眼睛。 陈行微微点头,随即高声道:“本官奉陛下诏令前去彻查江南秋试舞弊一案时,幸得碰见被祁连玉所害的楚年行楚小公爷死里逃生,如今楚小公爷就在崇明殿外候着,不如请他来替诸位答疑解惑!” 听到楚年行三个字,晋王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愤怒。 随着楚年行进入崇明殿,那日自己被逼出城的真相也随之公布于众! 秦若澜一拍龙椅扶手,俏脸寒霜厉声道:“祁连玉好大的胆子,竟为了一己私利,谋害当朝国公之子不说,还妄图栽赃陷害威武侯,陶牧,朕命你将祁连玉府中之人尽数捉拿入狱,等候发落!” “喏!” 陶牧当即领命而去。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当尽早拿出决断,与乞塔和谈才是!”范原再次出声道。 “臣以为次辅大人所言在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听着一众世家之人力求和谈,秦若澜面色阴沉,这群人当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见自家媳妇儿面若寒霜,陈行也知道秦若澜定是不愿和谈,干脆指着范原的鼻子就骂道:“和谈?范大人,你可知你口中的和谈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陈小公爷何出此言?” “和谈若是有用还需要边疆将士做甚?范大人莫不是以为边关十数年的安稳靠的是和谈得来的吧?” “陈小公爷好战之心如此之重,可曾想过天下的黎民苍生?若大商再陷入战火之中,可不仅仅是一州之地流离失所!” “范大人又如何保证乞塔人不会出尔反尔?” 陈行面容阴冷:“还是范大人以为只要满足乞塔人一应所求便可高枕无忧?从此边疆不再轻启战事?你这与养虎为患又有何不同?” 第225章 指桑骂槐 范原不想与陈行做过多的纠缠,转而对着崇明殿上的秦若澜声泪俱下道:“陛下,如今大商刚经历过天灾,百姓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息,正是修生养息之时,还望陛下忍辱负重,莫要轻启战事,与民更始,恩泽天下方为明君之姿啊!” “望陛下忍辱负重,莫要轻启战事!” 一众五姓世家的朝臣纷纷跪地建言,言语间悲戚之意溢于言表,仿佛秦若澜若是不采纳他们的谏言便要当即一头撞死在崇明殿上一般! 秦若澜整张俏脸布满寒霜,一双玉拳藏在凤袍之下死死攥紧。 可,正如他们所言,国库空虚,就算有心想要替武宁城的将士与百姓报仇,可拿不出军饷,又如何能与乞塔一战? 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急报。 王承瑞在得到秦若澜的授意之下,快步来到殿外,接过军报匆匆返回了崇明殿,将手中的军报递交给秦若澜。 后者只是扫了一眼,顿时脸上阴云密布,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范原心中顿时一沉,难不成是有了变故? 秦若澜呆愣良久,才疲惫地开口道:“诸位爱卿可知这军报上写的什么?” 众人齐齐摇头,范原轻声道:“还望陛下明示!” 秦若澜咬牙切齿,面露羞愤。 “乞塔王耶律只骨同意将武宁城归还给大商!” 户部尚书刘文礼顿时面露喜色,恭贺道:“陛下,这是好事啊!” 本就心情不佳的秦若澜闻言勃然大怒:“好个屁,归还武宁城的前提,是要我大商挑选一位公主送到乞塔与他们和亲!” “和亲?”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闭口不言! 大商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公主下嫁外邦一说,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此事! 众所周知,先帝留下的子嗣中共有三女四子,其中长公主也就是如今的女帝秦若澜,与当年巫毒绝嗣案中夭折的三皇子秦羽程乃是先皇后所生,余下的皆是妃子所出。 而这其中唯有尹妃所生的二公主秦若琳与蕲贵妃所生的四公主秦若年能够和亲,可无论是哪一个怕是其母妃都不会同意。 女儿远嫁不说,要嫁的还是粗鄙不堪的蛮夷,哪个当娘的不心疼? “陛下,臣以为,和亲一事对我大商百利而无一害,陛下理当应允才是!”范原沉声道。 听到这话,秦若澜眼底顿时泛起一抹杀意,语气冰冷至极道:“范次辅不如说说,为何百利而无一害!” 范原连忙开口解释:“陛下,若是将公主下嫁,一来能彰显我大商胸襟广阔,二来能促使两国交好,亦能打消某些人对乞塔人会出尔反尔的疑虑,最为重要的一点,大商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武宁城夺回,免去百姓受战乱之苦,如此幸事,实乃天佑大商!” 正如范原所言,不用打仗便可夺回武宁城,一时间不少人都偏向了范原,甚至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在心中庆祝起来,未来大商又可以和平数十年了! …… 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士面露愤慨之色匆匆迈入清宁宫中。 “潘卓文,你的脸色怎这般难看?” 秦若琳慵懒的趴在贵妃榻上,随手捻起一串果子冲着来人问道。 “殿下,刚才侍卫来报,朝中正在协商与乞塔议和一事!”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 潘卓文面露犹豫,片刻后一咬牙道:“可后来又传来军报,说是乞塔人愿意归还武宁城,但前提是要……是要……” 说到这,潘卓文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打击到秦若琳。 “是要什么?接着说!” “是要我大商下嫁一位公主过去,与他们和亲!” 听到这话,秦若琳手指微微一滞,顷刻间恢复如常。 “皇姐怎么说?” “陛下看样子是不同意,可那范原一直在劝说陛下,更是将和亲的好处说了个遍!”潘卓文气愤不已,恨不得杀了范原。 “知道了,下去吧!” 见秦若琳似是毫不在意,潘卓文焦急道:“殿下……” “本宫说了下去,你是听不见吗?” “喏!” 待潘卓文退下,秦若琳这才姗姗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莞尔一笑。 “武宁城乃人为所铸造的屏障,如今乞塔人坐拥武宁城,往南,可直指大商最富饶的江南地区,朝北,亦能直插京都腹地,是攻是守全凭乞塔人的喜好,若是能以一女子换回这座屏障,再划算不过了!” 笑着笑着,梳妆台上便多出两颗晶莹剔透的鲛珠。 “可本宫不甘心啊!” 听着门内隐隐传来的抽泣声,潘卓文心中更不是滋味,二殿下原来比谁都清楚这结局。 …… 饶是秦若澜此刻也是倍感无力,国库空虚,加之世家自私,全然不顾大商之颜面,一个个都在向着范原说话,此刻她只觉心力交瘁! 秉着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陈行的身上,秦若澜看向下方那人。 可当凤眸投向陈行时,却见他也低头不语,心中霎时间万念俱灰。 是啊,也不怪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草支持,除非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否则谁也打不赢此战,更不用说宋林峰密信中所提及到的那支横扫战场的重甲骑兵了! 秦若澜在心中微微叹息,终究还是要向着世家低头,罢了,只能委屈皇妹了,届时若琳与若念谁去,全凭天意吧! 秦若澜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一道骂娘声响彻崇明殿,好似余音绕梁般久久不散。 “放你娘的屁!喜欢和亲,怎么不让你老娘去和亲?” 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部分朝臣,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娘声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崇明殿啊,上面还坐着女帝呢! 谁?谁这么猖狂?敢无视陛下,在御前说出这等有辱斯文之言。 只见陈行冷着张脸指着范原道:“老子现在都怀疑,你他妈是不是脑袋长屁股上去了,你瞅瞅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还彰显大商胸襟广阔,来来来,老子一会儿带人屠了你范家,你有本事别参我,再把你家闺女嫁给老子当妾,老子就算你胸襟广阔!” “你……” “你什么你?你还有脸开口呢?同为大商子民,照理说也算是一家人,如今手足被人肆意屠戮,姐妹被人随意凌辱,你不想着报仇雪恨不说,还喜笑颜开的要将自家姑娘推入火坑,你他妈就是个汉奸……呸,说错了,你她妈就是个商奸,彻头彻尾的卖国贼!” “陈小公爷此言差矣,我等……” 礼部尚书张成祥刚想开口就被陈行怼了回去。 “你滚一边去,老子没空搭理你,你要是再哔哔两句,一会儿下了朝,老子就命人去查查你家有没有闺女,将她嫁给乞塔人!” 闻言张成祥顿时脸色涨红一片,心虚地辩驳道:“微臣女儿倒是想替公主出嫁,可乞塔人要和亲的是公主,若是可以……” 陈行冷笑一声打断他。 “呵,瞧张尚书这话说的,不就是个公主的封号嘛,说不定陛下念及张大人劳苦功高的份上,便赏了一个公主的名号给你闺女也不无可能,横竖也算是全了张大人的一片忠心!” 张成祥脸色一僵,尚来不及开口便听陈行再次说道:“再说了,公主都下嫁了,你尚书家出个女儿当陪嫁丫鬟怎么了?难不成你女儿的身份比公主还尊贵?” 听到这话,张成祥吓得不敢再开口,他生怕秦若澜恼怒之下应了陈行的话。 陈行冷眼扫过朝中众人,语气阴冷道:“怎么诸位大人都不说话了?合着嫁的不是你们自家的女儿,所以都不心疼呗?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秦若澜这会儿激动得恨不得站起身为陈行摇旗呐喊,好在小环及时按住了她,这才没让秦若澜在群臣面前失态。 “一个个不思进取,往日里尸位素餐也就罢了,至少在国家大义面前你们做做样子,将仅有的一丝骨气拿出来也好,哪知道你们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舔着个老脸说出同意和亲这种混账话来,我都替你们害臊,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吗?” 陈行似是不解气,继续骂道:“一个朝代的兴亡,竟然需要寄托在女子的身上,你们还是带把的吗?就是这宫里的公公们都比你们要强上不少!不知我说的可对啊?兵部尚书李成贤李大人?” 王承瑞听到这话顿时垮下脸来,一时间不知道陈行是在骂他还是夸他! 而李成贤听到陈行将话题对准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虽说那夜也与陛下一同商议了应对之策,可自己不想成为世家打压抨击的对象! 如今陈行这是逼着自己表态啊! 李成贤无奈地站出列道:“正如小公爷所言,臣以为,应当拒绝和亲!” 陈行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嘛,天下就没有议和的兵部,否则还要设立兵部作甚!” 李成贤苦笑着点了点头:“小公爷说得极是!” 转头陈行便对着秦若澜高声道:“陛下,自古以来,和平从不是靠一个女子得来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而剑锋锋利与否才是维护尊严的基础,兵强马壮才是谈判的后盾,弱国无邦交,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还请陛下莫要寒了天下将士们的心啊!” 不等秦若澜开口,陈行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请自荐,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让我边疆数万枉死的百姓与将士们得以安息。”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蒋成刚等一众武将热血沸腾,纷纷出列。 尤其是蒋成刚,宛如喝醉酒一般,红着脸道:“说得好,陛下,老臣愿同小三子一同前往乾州,夺回武宁城!” “陛下,臣愿领兵!” “陛下,臣也愿意!” “你们……” 范原颤抖的指着另一边的武将说不出话来。随即对着秦若澜叩首道:“还望陛下三思啊!” 魏智远则是义愤填膺的呵斥道:“战事一起势必劳民伤财,尔等是想陷陛下于不义,遭天下黎明苍生的唾弃吗?” 一向不参与朝政,只是闭目养神的晋王,这会儿眉头一皱,计上心头,突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小公爷所言在理,倘若一味退让,只会令乞塔人得寸进尺,况且虎父无犬子,陈小公爷豫州一战能够兵不血刃的夺下豫州城,可见他已是有了退敌之计,不如就让他去试试!” 魏正远见女帝面露犹豫,立刻阴阳怪气道:“陈小公爷如此着急的想要与乞塔人开战,难不成是嫌陈老国公的爵位不够高?若是再往上可就封无可封了!” 魏正远这话不可谓不毒。 自古功高盖主,做皇帝最怕的便是百姓只知将军不识君王。 无论这话是否会被女帝听进去,但都在秦若澜心里埋下了忌惮的种子,只等发芽的那一天。 倘若真的如此,便应了那句老话,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他魏正远又如何知晓陈行与秦若澜之间的情愫? 陈行不傻,听得出魏正远这是给自己上眼药呢! 行,你阴老子是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索性陈行抽出腰间佩刀,面容狰狞地指着魏正远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商土,老子今天就把话放这了,我大商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往后谁还敢再主张此类事情,一律当斩!” 见陈行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周身气势吓人的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 魏正远双膝一软就要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的马文昊眼疾手快,暗中扶了他一把,这才堪堪没有落下笑话。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开口。 不是他们赞同陈行所言,实在是刚刚他那模样太过骇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血溅崇明殿的架势,令众人心存畏惧。 秦若澜见状知道若是再不开口制止,陈行怕是要得罪所有世家之人了。 于是厉声道:“放肆,谁允许你在崇明殿抽刀的,还不给朕滚出去领罚!” “喏!” 知道秦若澜是在给自己找台阶,陈行自然乐得受秦若澜的庇护,当下收刀入鞘,瞪了五姓世家众人一眼,慢悠悠地朝外走去! 可恰在陈行迈出崇明殿的那一刻,殿外传来他若有若无的戏谑声。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哈哈哈哈!” 听到陈行的诗句,一众五姓世家之人皆是面色铁青。 他们哪儿能听不出来陈行这是在指桑骂槐呢,可偏偏谁也不敢开口驳斥,生怕祸临己身! 秦若澜借着宽大的凤袍遮掩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小声娇嗔:“这小贼,当真是不肯吃半点亏!” 第226章 调戏 “陛下,微臣家中尚有一些赏赐与良田,全都折合成银子也该有个几万两,臣悉数捐出,只为解陛下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就在陈行到了螭陛附近,突然嚎了这一嗓子,便再没了动静。 而尹让在陈行眨眼示意之下,悄然来到其身前! 微微低语几句,尹让点了点头,快步进入大殿,在王承瑞近前耳语两句,后者听了虽面露诧异之色,但还是深信不疑的微微颔首。 几步来到秦若澜身前低语了两句,后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而此刻,崇明殿外盛装而来的秦若琳却是将先前陈行在大殿内热血沸腾的一番话听在耳中。 她本想着自己比若年大,和亲之事便由自己来顶替,总好过柔弱不堪的妹妹受苦。 可没想到竟然有人宁愿死战也不愿以一女子换得边疆和平。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到整个大商最有骨气的竟是一位看似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 不过转念一想,这陈行倒也算不得纨绔,比之许多世家子弟要好了不少。 虽然……虽然他也喜欢狎妓嗜赌,但总的来说,这根脊梁没断! 人无完人,终归是要有点小瑕疵才算得上是人! 潘卓文倒是心里存了些内疚,小声嘀咕道:“早知道那日在街上就不伸脚绊陈小公爷了!” 听着身旁侍卫统领的话,秦若琳莞尔一笑:“无妨,改日登门拜谢一番便是了!” 所以说这世间因果报应屡试不爽,谁又能想到秦若琳心系之人也曾救过陈行一命呢! 龙椅之上的秦若澜神色黯然道:“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正如陈行所言,若是我大商需要牺牲一女子来换得和平,那往后是否只要是被外族侵占了城池,大商就得拿女子来换和平?若琳和若年能换两次,可第三次呢?第四次呢?到时候诸位是否愿意将自家女眷献给蛮夷?唇寒齿亡的道理,诸位应当清楚,所以今日朕决定,绝不和亲,哪怕是拼尽家底,也要与乞塔人一战,便是亡国也要叫其知道,大商之人绝不苟且偷生!” 蒋成刚当即跪倒在地,激动道:“陛下英明,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也绝不叫乞塔人踏入京都半步!” 范原与其余几家对视一眼,无奈道:“陛下所言在理,既然陛下圣意已决,臣等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粮草实在是……哎!” 秦若澜略一迟疑,便诚恳地开口道:“先前陈爱卿也说了愿意帮扶朕,而朕的内帑尚有些银子,也会尽数拿出,至于其他的还请诸位爱卿看在这天下黎明苍生的份上帮帮朕!” 说着秦若澜还冲着朝堂下的文武大臣作揖行礼。(不要抬杠,这是有典故,而且是秦昭襄王跪而请约的!这种典故还不少,但好像我知道的都没一个有好下场!哈哈哈哈!) 秦若澜这一礼莫说一旁的王承瑞,底下的大臣们也是受宠若惊,大商自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向臣子行礼的帝王。 于是纷纷跟打了鸡血似的着跪伏在地,高呼道:“臣等必竭尽全力助陛下夺回武宁城!” “陛下,老臣家中尚有些银钱,愿捐五万两。” “臣愿捐一万两,粮食十石!!” “臣捐五千两!” “五千两就别凑热闹了!” “那咋办,我家一共也就那么点钱!” 听着下面群臣各个斗志高昂,捐钱捐粮,秦若澜嘴角上扬,这小贼坑人真的是有一手! 而晋王脸色阴沉,看着秦若澜眼底闪过一抹记恨。 王承瑞在旁微微摇头,这陛下越来越没君王的威严了,倒是有些像陈小公爷没脸……没了仪态! 用陈行的话来说,赚银子嘛,不寒碜,就是外出寻访名人还得礼贤下士不是?拜一拜大臣,摆足了姿态,满足了世家的虚荣心,何愁他们不乖乖将钱掏出来? 陈行慢悠悠来到宣武门前,往哪儿一站,高调的指着两个守门的将士道:“兄弟,劳个驾,抬两把长凳,再拿两根刑杖过来!” 两名把守宣武门的禁卫军脸色一垮,这人谁啊,这么拽,看样子这衣服穿的有点像天鹰卫的?但跟一般天鹰卫又有些不同! 刚想开口,一旁前来换值班的两人一眼就瞧见了陈行。 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弯腰行礼:“见过陈小公爷!” 陈行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指着二人道:“这不是那日我在宣武门碰见的两位兄弟吗?” “卑职周元!见过小公爷!” “卑职齐衡!见过小公爷!” 遇上见熟人好办事,陈行笑着拍了拍二人道:“劳驾,抬两把长凳,再拿两根刑杖过来!” “好嘞!”齐衡并未多问用来做什么,便飞快地朝禁卫军驻扎之地奔去。 这位爷可是连皇子母族都敢屠戮之人,如今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要这些个东西还不是小意思。 周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行,调笑道:“小公爷这是又犯事儿了?” 自打陈行被吊在宣武门上,两人也算是相熟了,而陈行这人一点都没世家勋贵看不起人的高傲,反而跟谁都能聊得来,故而周元才敢拿他打趣。 果不其然,陈行听到这话,讪笑道:“这不刚在崇明殿内拔刀吓唬那群世家文人嘛,陛下让我过来领罚,也没说罚什么,我想着无非就是杖刑,所以就劳烦两位了!” 这话听得周元目瞪口呆,面露惊骇。 是自己听错了?崇明殿内拔刀?这可是意同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可陛下偏偏也没说罚什么,这其中就耐人寻味了,难不成陛下春心荡漾了? 仔细打量了陈行一番,周元越想越觉着自己没想错。 凉国公府这位小公爷皮相是当真不错,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万里挑一的俊后生! “我说周大哥,你这样盯着我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见陈行双手捂着屁股后退两步,周元羞愤道:“胡说,我周元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是那些喜欢走旱道,有龙阳之癖的龌蹉之辈!” 陈行拍了拍胸口,长舒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 没一会儿,齐衡就将东西搬来,随口道:“两位哥哥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小公爷又犯事儿了!” “啥事儿?” “崇明殿内拔刀!” “哦……啥玩意儿?” 齐衡手中的木棍“哐叽”一声掉落在地,脸色骇然道:“崇明殿内拔刀?” “昂,怎么了?崇明殿还不许拔刀啊!”陈行毫不在意道。 “陈小公爷,您当真是活祖宗,崇明殿拔刀,亏你想的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齐衡试探道:“陛下说什么了没?” “这不过来领罚了嘛!” 陈行苦着张脸嘀咕道:“不过先说好啊,一会儿你俩可得下手轻些啊!我怕下不来床!” “陛下,可真是宠您,换别人,这会儿都上奈何桥了!” 齐衡摇了摇头,这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周元一伸脖子,自豪道:“小公爷碰上我们兄弟二人就放一百颗心吧!保证不见血,也不影响明日走路,只是今日会别扭些!” 陈行点了点头,果然,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放心。 “那小公爷咱打几棍?”齐衡好奇的问道。 陈行略一思索,试探道:“要不先来二十棍意思意思?” 陈行想着反正横竖拔刀这罪名是大罪,来二十棍差不多了吧?实在不行,一会儿再加十棍,再多就不成了,自己这屁股可遭不住! 周元了然,随即笑道:“好嘞,小公爷还请趴好了!” 可当陈行趴好了之后,几棍子下去,周元他们就停手了。 陈行正好奇呢,就听齐衡凑在耳边低声道:“虽说是做做样子,可小公爷你也得嚎上两嗓子,不然人家以为咱们没用力!” 陈行忙不迭地点头道:“齐兄弟说的在理!” 要不说人家是专业的呢! 随着陈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崇明殿内一众世家之人似是怨气得到了宣泄,面露幸灾乐祸之色。 而秦若澜心中一颤,陈行真去领罚了?以他的性子不该那么实诚才对啊! 几棍子下去,虽说没有皮开肉绽,但这屁股着实有些隐隐作痛。 陈行刚想开口说不打了,可一见崇明殿的方向百官已经踏着台阶走来,心知这是下朝了,一咬牙,低声道:“打,打重些!” 周元手上的刑棍微微一滞,似是没有听清道:“小公爷,你说啥?打重些!” “别磨蹭,赶紧的!” “喔喔喔!” 周元与齐衡一见陈行都这么说了,哪儿还有半分犹豫,生怕耽误了他什么重要的事儿,连忙一棍接着一棍。 谈不上棍棍见血,但也确实令陈行疼得龇牙咧嘴。 “哼,竖子合该有此劫难!” “陛下仁慈,否则就凭今日崇明殿内拔刀,就该将你凉国公府满门抄斩!” “嚣张跋扈,着实可恶!” 随着路过宣武门的世家之人纷纷出言讥讽,陈行咬牙切齿,充耳不闻,心中却是暗暗将这出言讽刺之人挨个记下,若是有朝一日犯在自己手上,定要好好炮制他们一番! “哦哟,大侄儿,你这……啧啧啧,若是哪一日在这宣武门看不见你的影子,我倒是觉得不习惯了!” 蒋成刚缓步而来,蹲在陈行旁边调笑道。 “蒋叔,你可真是我亲叔,都这样了还不忘记调侃我呢!” “嘿嘿,江南一事儿多谢了,蒋叔心里记下了!” 陈行哑然一笑,想来自己递上去请功的折子秦若澜看过了,如今蒋成刚这么说,定然是刚刚秦若澜在大殿上顺势封赏了众人。 嘬着牙花,陈行强忍着屁股上落下的刑棍问道:“平川封了什么官儿?” 蒋成刚乐呵呵道:“龙骑营七品典仪!” 陈行一愣:“这不是许梓轩的职位吗?” “嗐,许梓轩豫州一事,人家已经是龙骑营正五品的偏将了!” 略一琢磨,陈行低声询问:“龙骑营的统领不是陛下的人吧?” 蒋成刚收敛起笑容沉声道:“不知道,钱勇这人从不站队,本来是在边关待着的,后来不知怎的被召回京都做了龙骑营的统领!” “看来陛下是不放心龙骑营,所以将我们这群人派过去了,这样……” 陈行语气一沉道:“你让平川和许梓轩多亲近亲近,许梓轩应该是年行的人,以后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蒋成刚点了点头:“你小子倒是和你爹一样,心眼子深着呢!行了,我先走了!回头让平川找你喝酒去!” 说完便大步离开,只是临行前不忘出言威胁周元与齐衡二人。 “你俩给我悠着点,伤了小三子,老子扒了你俩的皮!” 周元与齐衡只得不停陪着笑脸,说自己下手有分寸! 尹让一见瞧不见文武百官的影子,这才一路小跑过来,冲着周元二人道:“停手吧!” “喏!” “小公爷,,陛下请您去天禄阁一趟!”尹让恭敬道。 “有劳尹公公了!” 陈行爬起来揉了揉生疼的屁股后,随手从怀里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不容拒绝的塞入周元与齐衡的手中! “蒋叔就那火爆脾气,你俩别放在心上,今日多谢二位兄弟了!” 二人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尹让见怪不怪,自己还收过陈行的东西,自是全当没看见! …… 小环与王承瑞一见陈行过来,刚想开口,却见陈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迈入大门敞开的天禄阁。 只见秦若澜此刻柔顺的发梢垂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额间的碎发随风飘拂,轻轻擦过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娇俏容颜。 此刻集天地宠爱于一身的绝色佳人正柳眉微蹙,精雕细琢的俏脸上锁着一抹难以抹去的忧虑,狭长的丹凤美眸凝望着手中的折子,愣愣出神,不知思索着什么,就连陈行进来都未曾发现。 陈行小心翼翼地饶过一旁的柱子,刚想伸手捉弄秦若澜,却听见一道犹如春风拂面般沁人心脾的嗓音。 “你今日在朝堂上倒是耍的一手好威风啊!” 放下折子,秦若澜媚眼含笑的看向陈行。 后者顿时换上一副谄媚之色来到秦若澜身旁,半跪在地,替她捏起了玉腿。 秦若澜柳眉上挑,她怎会不知道,陈行此举看似是在替自己疏松筋骨,实则是借机轻薄,只是他那点小心思,秦若澜并未道破! “哪儿能啊!这不是仗着媳妇儿您的威严,狐假虎威嘛!”陈行讪讪地赔着笑脸,那模样像极了宫中的奴才! 秦若澜俏脸一红,轻啐一口:“谁是你媳妇儿,不害臊!” “嗐,早晚的事儿!” 见到陈行这副没脸没皮,奴颜屈膝的样子,秦若澜顿觉好笑的同时又感到得意,如此之人,唯有朕能降服他! 随即转过身,玉指微微勾起陈行的下巴:“也不知先前是谁在崇明殿风骨峭峻的说我大商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突然身子下俯,附在陈行耳边,吐气如兰道:“朕怎不知傲骨嶙峋的陈小公爷,如今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呢?” 第227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陈行立马正色道:“在自家媳妇儿面前谈什么骨气!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阴阳相合方成天地之象,而然,二者既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这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以柔克刚!” 说着陈行一脸坏笑地捉住勾起自己下巴的那根白嫩如葱的玉指:“可曾听闻,温柔乡是英雄冢!” 秦若澜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对上陈行那炙热且侵略意味十足的目光,一颗芳心顿时犹如小鹿乱撞,娇羞地抽回被陈行握住的手指,面红耳赤地轻啐一口:“你……你净说些歪理邪说!” “怎么能是歪理邪说呢?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 陈行还欲开口调笑,却被秦若澜打断道:“行了,你那些花花肠子,还是留着吧,我喊你来是为了听一听你说的夺回武宁城一事儿!乞塔人与豫州州军不同,豫州州军其中多半是锦州边军,他们会念在你爹和你大哥二哥的份上敬重你,可乞塔人不会!” 一说到正事,陈行也不敢马虎,立刻收起嬉皮笑脸,严肃道:“宋侯爷那里怎么说了?” 秦若澜揉了揉秀额,哀叹道:“祁连玉带走了近乎一半的麒麟军,而宋林峰那边为了掩护武宁城的百姓撤离,加之一路被乞塔人追击,余下撤回乾州的麒麟军不足四万之数,前去驰援的五千琼州兵也死伤过半!” “什么?不足四万?”陈行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近乎二十万的麒麟军,眨眼间就去了将近四分之一,这是何等的战损! 秦若澜眼眸狠戾,双拳攥紧。 “威武侯信上说,他们因为没有证据,怕引起军营哗变,故而不敢直接拿下祁连玉,本想着商量下如何应对,谁料想,祁连玉当夜便打开城门放乞塔人入武宁城,许多麒麟军与锦州百姓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乞塔人屠杀,余下的拼死反抗才为武宁城的百姓争得一线生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行两眼微眯:“如此说来,祁连玉是怕被夺权,狗急跳墙了啊!” “谁说不是呢!如此贪权恋势,酿成武宁城惨案,简直丧心病狂,一定要抓活的,朕要活剥了他的皮!” 两个活字,足见秦若澜对祁连玉放乞塔人入城之举,是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见秦若澜姣容盛怒,心知武宁城破一事对她打击甚大,便是气得吐血都有可能。 于是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啦,莫要生气,气大伤身,不就是丢了个武宁城嘛,为夫替你夺回来便是了!多大点事儿啊!” 秦若澜没好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武宁城是那么好夺回来的?若是容易,我都不会在这发愁了!” “对别人来说不容易,对我可就难说了!” “行了,我知道陈小公爷厉害,可是威武侯信中还说,乞塔人出现了一支前所未有的骑兵,据宋林峰派出去的谍子回报,那支军队被乞塔人称为铁塔军,人数不多,只有六千人,但各个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勇武之人,其战力之凶悍不是一般军队可以比拟的!” 陈行诧异地看着秦若澜问道:“当真如此彪悍?” “我没见过,但从威武侯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得出,大商便是玄甲军都难以与之相抗衡,最骇人听闻的便是这支军队人马俱甲,出动之时惊天动地,其冲锋之势也犹如山洪崩塌!先来与私自开采铁矿一事有关!” “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这支骑兵冲锋之势犹如山洪崩塌!” “不是,上面一句?” “便是玄甲军都难以与之相抗衡!怎么了?”秦若澜不解地看向陈行。 “不对,下面一句!” 秦若澜柳眉一挑,语气嗔怒:“陈行,你是诚心玩儿我是吧?” “说正经事儿,我没开玩笑!” 见陈行面容沉稳,眸底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秦若澜知道他应当不是在逗自己玩! 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道:“威武侯说这支骑兵人马俱甲!” 陈行听到这里,双眸霎时间明亮清澈:“对,就是这句!人马俱甲,好一个人马俱甲,铁塔军?哈哈哈哈,难怪叫铁塔,浮屠一词在佛语中不就是铁塔的意思吗?”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陈行状若疯癫,秦若澜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陈行猛地捧起秦若澜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在她微微愣神之际,狠狠地嘬了一口兴奋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一世我陈行也做一回那智计无双的周公瑾,当一回精忠报国的岳武穆,定要叫铁塔军人马俱碎!” 秦若澜回过神来,紧张地推开陈行四下张望,见无人发现,这才娇嗔道:“你疯啦!这是天禄阁,你就不怕被人瞧见?” “怕啥?等老子将那什么劳什子铁塔军打得哭爹喊娘,看有谁敢对我说三道四!” 见陈行如此胸有成竹,秦若澜不免狐疑道:“你当真有办法?” “这是自然,怎么?不相信为夫?”陈行故意一板脸,佯装不高兴。 “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只是……” 见秦若澜吞吞吐吐似是有些犹豫,陈行爽快道:“没事儿,尽管说!” “只是觉着有些匪夷所思!” “啧,当初我兵不血刃拿下豫州城,你就不觉着匪夷所思了?” “倒也是!”秦若澜微微颔首。 好像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倘若一旦放在陈行身上,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你准备怎么夺回武宁城?” “这就要看若澜你能支持我到什么地步了?” 秦若澜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说?” 陈行自信道:“若你能扛得住压力,此事或许能成,只是如今我没有太大的把握,还需实验,若是时间够用,其实我有好几个法子可以破了那什么铁塔军,对我而言,不过是群土鸡瓦狗,顷刻间便可叫他们分崩离析!” “只是如今驰援乾州迫在眉睫,只能兵行险招,但此举会遭人非议,朝堂上的世家之人定然会借机生事,虽说他们迫于无奈同意了此次出兵之举,但骨子里他们是一万个不愿意的,而且我怕事后会被人诟病!” 秦若澜目光坚定道:“我信你,一切压力我替你扛着!” “只是我怕你也扛不住啊!” 陈行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行!” “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将附近几个州内所有正直壮年的耕牛征集交给我!此外,尽全力收集火油,还有,将兵部所有储存的兵刃尽数调拨到乾州,一应将士与兵械均要为我所用,其他人不得擅自调用,谁若抗令不遵,我有权杀之!” “好!”秦若澜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其爽快程度,令陈行都有些错愕,试探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秦若澜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担心什么?担心你犯上作乱?还是谋朝篡位?” “难道不是?” “你都敢那样轻薄朕了,早就与谋反无异了,没杀了你,都算朕仁慈!” 一想起那一夜崇明殿内,陈行对自己上下其手,自己还荒唐般的配合他,秦若澜瞬间俏脸通红! 而这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瞬间令陈行食指大动,刚想作怪,便被秦若澜一脚轻踹开,又惊又怒:“你要死啦,王公公和小环还在外面呢!天禄阁的阁门还敞着呢!”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俩不在,关上门就行了是吗?” “我才懒得同你辩驳,竟说些歪理!你快和我说说准备怎么办?” “嘿嘿,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陈行不要脸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秦若澜又羞又愤,可还是无奈的选择闭上美眸,强忍羞涩亲了上去。 只是没承想,陈行不讲武德,扭头便将自己的双唇迎上了那抹朱红。 一瞬间秦若澜睁大了双眼,想要夺路而逃,可此刻兵临城下的陈行又怎会错失如此良机? 游舌一路攻城拔寨,最终强行叩开贝齿关,拿下那湿滑软嫩的丁香小舌! 不过陈行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两三分钟后便放开了面色潮红的秦若澜,后者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煞是好看。 “你……你……我……朕……”秦若澜羞恼的话都不会说了! 陈行肆无忌惮地一屁股坐在天禄阁的龙椅上,顺势将秦若澜搂入怀中轻笑道:“都一家人,何必你啊我的分那么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秦若澜也就顺势依偎在陈行的怀中,小声咒骂道:“我就没见过你这般放肆的登徒子!” “我不就在你面前?” “呸!”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这压力你跟我说实话能不能顶得住,若是顶不住我再换其他法子想想!” 秦若澜食指轻点着陈行的胸膛叹息道:“若换其他法子定然是要一些时日,只是乾州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乾州城池可没武宁城那般坚固,若是乾州再破,百姓必然人人自危,便是将士们的士气都无法挽回,所以唯有放手一搏,若是此举不行,只能加派兵力驻守乾州城了!” 说到这,秦若澜坐直身子道:“不过你这法子当真管用?用牛就能破了乞塔人的铁塔军?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陈行轻轻刮了下秦若澜挺翘的琼鼻,凑在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后者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逐渐瞪大灿若星辰,片刻后掩嘴轻笑:“你这……这人当真坏的很,这般损招都能想出来!” “这话说的,这叫出奇制胜,你可曾听闻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你这脑袋到底装的是什么?为何有如此多的……多的……” 一时间秦若澜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陈行! “嘁,词穷了吧?是不是想说如此多的奇策?”陈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后者气得举起粉拳锤向他的胸膛! “呸,都是些损招,鬼主意!” 骂归骂,秦若澜还是称赞道:“若是能凭借你口中的火牛阵一举拿下铁塔军,这一仗你陈行的名字足以载入史书,流传千古!” 陈行心中暗自窃笑,傻丫头,这本来就在华夏史书中有所记载的,我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难不成还能告诉你这是我抄袭而来的?那我还拿什么维持胸有韬略的人设? “还有一点,我需要立即召集锦州老卒,重新组建锦州州军!” “为何?”秦若澜不解道。 陈行宠溺地弹了下她的秀额,柔声道:“论对锦州的感情,谁会有他们深?” “原来如此!”秦若澜醒悟过来。 “而且我还要和你要个人!” “谁!”秦若澜纳闷道。 “赵平定!” “谁?”秦若澜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又问了一遍。 “赵平定啊!” “你不知道他是五姓世家之人?” “知道!” “那你还敢用他?” 陈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觉着他与其他五姓世家之人不同!” 随即便将那日在客栈遇袭一事儿娓娓道来,听得秦若澜一颗芳心似是被人揪住忐忑不安,柳眉间紧张之色久久不散。 “这事儿我看有些玄乎,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就单单赵公铖就不会同意!” “谁说的?” 陈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只要他不想赵馨玥嫁不出去,从而郁郁而终,他就必须同意!” 秦若澜狐疑道:“为何如此笃定?赵馨玥的个人幸福与赵家传承相比不够分量啊!” “我知道!” “那你还……” “可若是整个京都都知道楚年行睡了他赵公铖的女儿呢?他赵公铖还能不嫁?倘若当真如此,我倒是觉着他是个狠人,也决计留不得,况且,赵平定是五姓世家的异类,这种人注定不会有世家嫡女愿意嫁给他为妻,儿子女儿都寻不到良配,你觉着赵家未来在五姓世家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第228章 谁家好人给人下药? 听到这秦若澜若是还不明白陈行的意思,那真是够蠢的了! “你是想逼着赵公铖通过嫁女的方式来告诉其余几家,他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 “不错,便如当初他们对九妹一样,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是要逼得他赵公铖妥协,将生米煮成熟饭,断了他最后的那点念想!” 顿了顿,陈行缓缓开口:“百年的世家,流水的王朝,之所以他们能存在百年,就是凭借盘根错节彼此之间的联姻,故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有一家没了这份联姻在内,便会被彻底的排除在外,因为他们这群人太过在意嫡庶之分了,若是庶女嫁给赵平定,他赵公铖心有不甘,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女儿能嫁给其余几家的嫡子,可若是赵馨玥失了清白,谁会娶她?难不成赵公铖还能逼着他女儿自缢?若真是那样,怕是不用我出手,赵平定都得将赵家杀个对穿!况且如今裴家已经举家流放,五去其一,再分而化之将赵家隔绝在外,余下三家就好对付了!至于世家的那些所谓门生,不过是群树倒猴孙散的玩意儿,不值一提。” “可……” “不用可是,世家便如雨后春笋,除了这一茬还会有一茬,但只要切断他们的命脉,任他们如何折腾,也掀不起浪花来!” “这就是你当初和我所说的一定要办学校?” “不错!” “举荐入官本就是弊端,必须革陈出新,绝不给世家任何一丝结党营私的机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思维方式也各不相同,我允许政见不合,但绝不接受朝堂之上出现党争,至于春闱、秋试、乡试,往后我会逐步规划清楚,尽力做到完善,以免出现徇私舞弊的现象!其他的,慢慢来吧,步子跨得太大,容易扯着蛋!但汉语拼音与活字印刷一定要推行出去,否则沉疴顽疾难以根治!” 说到这,陈行面露凶光:“此举势在必行,到时候借着打赢乞塔人的机会,我便在崇明殿内提出此事,届时,谁若拦我,我便杀谁!” “可这其中花费太过巨大,国库已然……” 陈行神秘一笑:“嘿嘿,我拉了赞助!” “赞助?”秦若澜又听到一个新鲜词。 “呃……” 陈行看着那双迷茫的桃花眼,心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半天憋出一句。 “就是给别人打广告!” “打广告又是何意?” “就是……就是……” 陈行这会儿觉着不知该如何形容了,急得抓耳挠腮,这把秦若澜逗得笑靥如花。 挠了挠头试着解释道:“怎么说呢?就是他们出钱,我们印书给他们打名气,类似功德碑懂吗?” 秦若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要在书上写上商人的名字?” “不是商人名字,而是皇商联盟的名字!” “皇商?” “不错,以前的皇商归谁管,做什么与我无关,但是傅垶、苏洵、段鸿程还有谢夫人的母家,这几个商人必须掌控在你的手上!而且一定要将他们与其他皇商区分开来,赐一个特别的称号!这样一来,天下学子尽是天子门生!他们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读书的资格!” 听到这话,秦若澜心里跟抹了蜜似的! 她知道陈行这是在为她谋划! “嗯,我明白了!” “对了,还有开关市一事,所有交易的物资全部由他们来负责,往后每一次运货,你都能从中抽利钱,不敢说别的,至少国库不会捉襟见肘,但是吧,我觉着这钱还是放在你的内帑中比较保险,交给户部,我总觉着那群官员不像是什么好人!” “那便交由你吧!往后你要用银子的地方会很多,这样一来你也方便些!”秦若澜眼角含笑。 “也行!”陈行点了点头,但心里头却是起了捉弄秦若澜的心思。 “到时候还能多找几个……” 话未说完,便见秦若澜俏脸寒霜,美眸之中隐隐有了些杀意。 陈行心中一个激灵,当即话锋一转。 “多找几个工匠,做起事来也爽快些!” 听到这话秦若澜才喜笑颜开,替陈行擦了擦额前的冷汗,似笑非笑道:“如此倒是辛苦陈小公爷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命苦!” “嗯?” 秦若澜霎时间俏眉上扬. 陈行连忙改口:“命苦不能怪政府,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行了,赶紧回去吧,朕还有一堆折子没处理呢!” “好嘞,微臣告退!” 陈行忙不迭地行完礼,就急匆匆地朝天禄阁外走去。 突然自他身后传来秦若澜若有若无的嗓音:“若是让朕知道你还不知足,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待留了子嗣,你便顶替王公公入宫来陪朕吧!” 惊闻此言,陈行刚迈过阁槛的左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见状秦若澜笑得花枝乱颤。 “陈小公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吓得腿软了?”王承瑞见缝插针讥讽道。 以王承瑞的功力,他们二人的对话自是听得清楚,尤其是最后那句。 吃亏久了,王承瑞也自然乐得嘴上讨些便宜! 陈行哪儿听不出来他是在讽刺自己。 当下不甘示弱道:“想来王公公是不曾体会过腿软吧?哼!”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朝宣武门外走去。 王承瑞起先不明白,可后来细细思索,顿时面色铁青。 “这小兔崽子是在骂我不能人道!陈世忠怎么教出这么个混账东西!” …… “小公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刚迈出宣武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孙长兴架着马车来到陈行面前。 如今小伍不在了,替代他的便是孙长兴等人。 陈行略一迟疑,对着苟城安道:“城安,你先去天方客栈,通知正勇与书玉回来,昨日太过匆忙,来不及询问意满坊的事儿,对了,记得让他们隐蔽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喏!” “白展,你去替我送一份拜帖给吏部尚书府邸,就说明日我会去他家府邸拜见赵姑娘!” “喏!” 苟城安与白展领命而去,如今身边只剩下孙长兴与程大利二人,想了想陈行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去找姚肖尧了,至少得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尽快处理好,之后再去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至于国安局建立的事情,还得缓上一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活字印刷与汉语拼音一旦问世,必然会引发现象级地震,加之还得分化五姓世家之一的赵家,这种种行为都是将刀架在世家的脖子上,若是再来个国安局监视京都,恐怕他们吃睡都不得安稳了。 “哎,还是实力不允许,不能将他们逼得太狠,否则一旦鱼死网破,我也讨不到便宜!” 无奈的将心中所想悉数压了下去,陈行缓缓开口:“走吧,孙大哥,去一趟镇国公府!” “喏!” …… “三小子今日怎么得空来奶奶这里了!” 一听到下人来报,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来访,楚老太君顿时春光满面,迫不及待地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堂厅! 陈行见状赶忙起身,恭敬行礼道:“陈行,见过楚老太君!” “快坐,快坐,就当这是自己家,莫要客气!” 楚老太君笑着道:“吃过没?” “回老太君的话,吃过了!” “年行的事儿,老身尚未来得及感谢,我楚家承了凉国公府太多人情了!”楚老太君心有愧疚的看向陈行。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凉国公府对自家的帮衬都是雪中送炭,令楚荣氏铭记肺腑,只是这人情债最为难还啊! “楚奶奶言重了,你我两家乃是世家,我爹还在楚老侯爷手底下当过兵,说起来也是师徒之情,我与年行亦是从小一起长大,自是不必在意这些!况且豫州一行,多亏年行领兵相助,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京都,这其中谁欠谁都不重要了,楚奶奶您说对吗?” 楚荣氏面露笑意微微颔首:“那今日不知三小子来老身这所谓何事?” 陈行略一犹豫还是开了口。 并非他想要将楚年行当做筹码,实则这事儿离了他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不行! “实不相瞒,小子前来确实是有一件要事求楚奶奶成全!” 陈行站起身,恭敬地朝楚荣氏躬身行礼道:“这件事唯有楚家可行!” 听到陈行这话,历经两朝的老太君自是清楚这其中的分量,于是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堂厅只剩下陈行与她二人。 “三小子说吧!” 陈行不好意思道:“楚奶奶,不知年行可有婚配?” 楚荣氏刚端起的茶盏微微一滞,诧异地望向陈行:“年行尚未婚配,天宁那会儿将他带去锦州,鲜少回京都,故而也没机会替他张罗!倒是三小子你这话点醒了老身,是该替年行张罗一门婚事了!” 闻言陈行心中一喜,没婚配就好。 “不知楚奶奶可有相中的人家?” 楚荣氏似笑非笑,宠溺道:“三小子,你就别跟奶奶这打马虎眼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见自己被戳穿,陈行讪笑着开口:“楚奶奶,我这倒是有一位好姑娘,才貌双全,贤良淑德不说,还对年行心仪许久,不知楚奶奶可否成全?” “不知三小子口中是哪家的姑娘?”楚荣氏笑眯眯问道。 “吏部尚书,赵公铖家的小女儿,赵馨玥!” 闻言,楚荣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打量了一番陈行,疑惑道:“三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陈行无比认真地答道:“知道!” “你何时开始帮人保媒了?” “呃……实不相瞒,楚奶奶这事儿是我与陛下商议的结果!” 听到这里,楚荣氏眉头紧蹙,语气严肃道:“为何是我楚家?” 陈行担心自己所言会引得楚荣氏心生芥蒂,于是连忙解释道:“因为赵馨玥倾心年行许久,所以这事儿只有年行能成!” 略一思索,楚荣氏顿时心中了然:“陛下这是想要对世家开刀?” “算是吧,其实这个建议是我提出来的!”陈行还是如实回答。 楚荣氏知道陈行不会坑害楚家,但还是面露不解:“可否为老身言明,毕竟年行是楚家唯一的血脉,若是……” 陈行点了头道:“楚奶奶,您放心,我是不会坑年行的,只是我想问问楚奶奶,你觉着赵馨玥怎么样?若是您不喜她,这法子便作废,我可再另寻他法,若是你觉着还不错,我便接着往下说!” 楚荣氏想了想,轻声道:“赵馨玥这个丫头我知之甚少,你知道的,我们勋贵之家几乎都是找寒门亦或是同为武将之人的子女联姻,若是与世家联姻恐遭陛下忌惮,所以老身虽未曾刻意打听过,但与其他勋贵女眷闲聊之时也略有耳闻,此女心思单纯,在京都倒也没有什么恶评!只是一直未曾许配人家,现在想来,老身倒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陈行心中一喜,既然不讨厌,那就证明还算有的聊! “小子也曾和年行一同参加过赵姑娘举办的诗会,总的来说我对赵馨玥的印象还不错,她也确实对年行情根深种,所以我才乐意促成这门婚事,也是借机想要分化五姓世家!” “可赵馨玥毕竟是五姓世家之人,眼下天宁尚在乾州,不知何时苏醒,我镇国公府如今不过是瘦死的骆驼,只怕到时候……” 楚荣氏话只说了七分,留三分余地。 陈行自然明白楚老太君在担心什么,毕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屡见不鲜。 “楚奶奶,你若信得过小子,尽管放宽心,虽说你我两家没机会结秦晋之好,但关系摆在这,我绝不可能看着镇国公一脉落难,所以还请楚奶奶放心。” “至于楚叔叔,陛下已经派了杏林圣手前去医治,想必那日我九死一生,楚奶奶您也略有所闻,如今救治楚叔叔的正是那位!” 楚荣氏点了点头,但还是略有担忧道:“怕只怕年行已有心仪之人,若是棒打鸳鸯,老身担心只会适得其反,况且他赵公铖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否则便是站在其他几家的对立面!” 见陈行笑而不语,楚荣氏心中顿时一惊,看向陈行道:“三小子,你与陛下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陈行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楚奶奶,一猜就中!” “可以赵家的地位,你如何说得动?” 陈行冷笑道:“这事儿可由不得他赵公铖做主了!” “为何?” “我会找机会让赵馨玥与年行生米煮成熟饭的!” “什么?” 楚荣氏这会儿不淡定了,对一女子下药,这与禽兽何异? 陈行知道楚老太君对自己有所误解,赶忙开口解释道:“这药是下给年行的,当然,事情我定会和赵馨玥说清楚,同意与否还在她!若是不同意也就罢了,若是同意,下药一事就交由我来办!” 恰在此时,楚年行刚好进入堂厅,茫然地看着自家奶奶与陈行好奇道:“下药?给谁下药?谁家好人给人下药?” 第229章 少年,想封侯吗? 楚老太君与陈行一见来人是楚年行,二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下药一事。 陈行战术性轻咳一声,拍了拍楚年行的肩膀关切道:“身子可好点了?” 楚年行活动了下手臂,象征性地打出两拳展示给陈行看后,自豪道:“在武宁城练就出的一身铜皮铁骨,这点小伤不碍事!” 陈行闻言撇了撇嘴,这男人啊,无论什么年纪,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这伤势隐隐有了痊愈的迹象,就总是喜欢强撑着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刻在骨子里逞能的天性。 他那天可是亲眼所见楚年行一副气若游丝的病态。 要知道即便是那种状态,也是在南州接受过治疗后才有的样子。 由此可见当时耶律夷奴那一锤有多么恐怖。 当然,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当兵的汉子,这身体素质就是好,皮糙肉厚不说,只要不是致命伤,恢复起来就是比普通人更快些。 “伤势没好透彻之前还是少活蹦乱跳些的好!”陈行笑了笑道。 “陈哥说得是!” 楚年行高兴的点了点头,可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陈哥,你刚和奶奶说给谁下药?可是有歹人要害你?我替你宰了他!” 陈行神色尴尬,眼神四处乱瞟道:“莫要胡言乱语,什么下不下药,你听错了,正经人谁下药啊!” 楚年行一副了然之色:“我就说嘛,陈哥哪里会给别人下药,以陈哥的为人与手段,怎会行如此下作之事!” “呵呵,年行说得在理!” 这楚年行是有多狗腿?能如此崇拜这具身子的前身? 陈行心中暗想的同时,面上一脸窘迫地陪着笑脸。 恰巧迎上楚老太君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陈行顿时老脸一红。 此时,楚老太君笑眯眯地看向自家孙儿开口问道:“年行啊,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的话,奶奶替你上门提亲如何?” 楚年行诧异地看了眼自家的奶奶,不由得纳闷道:“奶奶,孙儿如今年纪还小呢!况且陈哥不也没成亲嘛,急什么!” “这么说你是没有中意的姑娘了?”陈行兴奋道。 “呃……没有,军中都是糙汉子,哪儿来的姑娘家啊!” “真的?” 陈行激动地一把抓住楚年行的手腕,顿时两眼放光。 看着陈行如此模样,楚年行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抽回手,后退半步,神色戒备地看向陈行! “陈哥,你该不会是……那不成啊,咱俩关系再好,可也决不能跨过那一步,于礼不合啊!” “去你的!” 陈行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我是正儿八经的纯爷们,信春哥的!就是你想我都不会!” 楚年行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佯装受惊道:“那就好,那就好,刚刚可是差点吓死我了!” 见楚年行的话已经套出来了,随即陈行将询问道目光投向楚老太君。 楚荣氏面露迟疑,可转瞬间便对陈行点了点头。 陈行心中大喜过望,有楚老太君首肯,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如此,小子就先回去准备了,明日还得去一趟那位家中,便先告辞了,还请楚奶奶见谅!” 楚荣氏自然知道陈行说的那家是指吏部尚书赵公铖的府邸,于是也没多做挽留,慈祥的抹了抹陈行脑袋道:“三小子,有空常来镇国公府转转!” “理当如此!小子告辞!” 楚年行一见陈行要走,顿时心中一万个不乐意。 “陈哥,不用完晚膳再回去?我还想和你喝两杯呢!” 一听这话,陈行冲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桀桀桀,过两日,做哥哥的亲自请你去喝个尽兴!” “真的?”楚年行似有不信。 “比黄金还真!” “那边一言为定!” 楚荣氏看着自家这个傻孙子心中是既好气又好笑,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但转念一想也是,对凉国公府倒也没必要心存戒备,只是苦了楚年行了,不知道得知真相后会不会气得跳脚。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只需等着抱曾孙子、孙女就行了。 其他的,随他们年轻人去折腾! 翌日清晨。 陈行早早就在李清雪的服侍下换好衣裳,拒绝了邹怡静姐妹暗中保护的要求,仅带了孙长兴与白展二人便朝着吏部尚书府邸而去。 主要是昨夜在听过唐书玉的汇报之后,陈行觉着意满坊的水恐怕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 且事关白展本人,定然是要听取他的意见,至于孙长兴,作为几人当中的大哥,他的意见也是要听取的,故而也就只带他们二人出门。 “昨夜书玉所言之事,给了你们一夜的时间考虑,可想好了?” 见陈行发问,孙长兴与白展面露纠结之色。 见他二人神色犹豫,陈行微笑着道:“无妨,尽管说便是,我昨夜就许诺了,若想连根拔起,我等便需再等些时日,如今书玉也算是成为了怡心小筑的座上客,想来那一天也用不了太久,可若单纯想泄愤,一会儿少爷我就带着你们去找意满坊的麻烦!” 听到这话,孙长兴扭头看向白展,毕竟此事他是受害人,理当以他为主。 白展略一沉吟,随即开口:“属下斗胆一问,小公爷可是觉着这意满坊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行倒也没避讳,十分爽快的答道:“不错,以书玉昨夜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怡心小筑内多为京都身份显赫之人,若这幕后之人只是单纯敛财倒也罢了,可偏偏无人敢收头钱,就连一朝次辅都对这意满坊讳莫如深,若说没有猫腻,恐怕傻子都不会信!” 想了想陈行还是将心中所想告知二人:“意满坊背后之人藏的太深!这藏得越深,就越能证明他有问题,如此藏头露尾之人,想来所图不会太小,只是我至今没有查清楚这意满坊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所以不敢直接下定论!” 闻言,白展当即抱拳正色道:“一切全凭小公爷做主,横竖也等了这么久,多等些时日也无妨,若是书玉能趁机打探清楚意满坊背后之人,到时候再报仇也不迟,一举两得,属下等得起!” 陈行点了点头,宽慰道:“先委屈些时日,等弄清楚了,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喏!” 几人正说着,马车外传来凉国公府老兵的声音:“少爷,到了!” 陈行掀开车帘随即与二人下车,对着老兵弯腰一礼:“多谢关伯伯!” “呵呵,没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照少爷说的,两个时辰后来接你!” “好!” 三人尚未让小厮通报,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知陈小公爷大驾光临,赵某有失远迎啊!” 陈行一听声音霎时间眉头皱成一团。 怎么是赵公铖?不应该是赵馨玥来迎接自己吗? 想归想,但是面子还得给,于是也挂着假笑,虚以委蛇地冲着赵公铖作揖行礼:“见过赵叔叔!” 赵公铖微微一愣,照着自己所想,这陈行见着自己能称呼一声赵大人而不是直呼名讳便已经算是懂进退,知礼数了。 可如今这声赵叔叔,着实令自己有些心惊肉跳。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两家素来没有交情,甚至还可以说算得上是冤家,可眼下陈行这番惺惺作态的模样倒是令自己一时间吃不透他想干什么! “小公爷还请入堂厅一叙,请!” 赵公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叔叔先请!” …… “嗯,好茶,此茶花果香味十足,茶汤碧绿如嫩叶,当是江州极品碧螺春啊!” 陈行抿了一口婢女递来的茶盏,看着茶汤赞不绝口。 “呵呵,若是小公爷喜欢,走时带上些便是!” “如此多谢赵叔叔厚爱了!” 赵公铖陪着笑,心中却是纳闷,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客气话,他倒是会顺杆往上爬。 若真是世交小辈这么说也就罢了,可陈行着实有点没脸没皮了! 不过赵公铖也没过多计较,左右不过是些茶叶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昨日特意送上拜帖来找自家女儿,不知道所谓何事。 一念至此,赵公铖屏退左右,索性开诚布公问道:“不知小公爷来找馨玥有何要事?赵某若是没记错,你我两家并无交情吧?” 陈行反而洒脱一笑道:“赵叔叔说得哪里话,多走动走动,这交情自然而然就有了嘛!” 赵公铖可不想在这陪陈行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于是冷漠道:“小公爷,若是有事大可以直说,你我都是聪明人,如今这会儿你来我赵家之事想必已经传到有心人的耳中,赵某虽不惧,可也不想遭人猜忌!” 听到这里,陈行也放下手中茶盏,面露深意地看向赵公铖道:“赵大人以为我不来这一趟,赵家就不会遭人猜忌了?” 赵公铖双眉一皱:“此话怎讲?” “赵大人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我去南道郡的路上,半道遇上黑雀杀手,幸得赵平定赵大公子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而且赵公子为人不存门第之见,便是在得知我的身份之后,还与我把酒言欢呢!” “陈小公爷,你这是在威胁我?” 赵公铖双眸中隐隐蕴含了一丝怒意。 陈行似是没瞧见一般,佯装惊诧道:“赵大人何出此言?救命之恩大于天,我不过是来登门拜谢赵大公子的救命之恩罢了,怎么就成了威胁?” 赵公铖咬牙冷声道:“陈行,我儿如今不在家,你我两家之事,彼此心知肚明,就莫要在这装傻充愣了吧?” 陈行略感诧异,这赵平定前些时日不是刚回来吗?又跑哪儿去了? 也没过多询问,反而一拍桌子笑道:“爽快,既然赵大人如此直爽,陈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五姓世家已去其一,不知赵大人以为赵家又能存在多久?” 赵公铖心中一凛,双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你想动我赵家?” 陈行连忙摆手,故作害怕道:“我没有,不是我,别乱说!” “那陈小公爷此话何意?” “我说得是其他几家!” 赵公铖冷笑一声,面露不屑道:“这就不劳陈小公爷费心了,五姓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等赵公铖说完,陈行便面露不耐烦之色将其打断。 “这话赵大人骗骗我还行,小子听了也就图一乐,可别真把赵大人自己给骗进去了!” 赵公铖词钝意虚道:“休……休要……挑拨……我等世家关系!” 一见赵公铖说话这神态语气,陈行心中便有了底! 轻描淡写道:“赵大人啊,有些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行端起茶盏轻声道:“你不甘心将赵家主脉之位拱手让给分支,便唯有指望赵馨玥能嫁入其他三家为嫡母借此帮衬着赵平定坐稳家主一位,是与不是?” 不待赵公铖辩驳,陈行接着道:“先不说赵馨玥愿不愿意嫁,便是嫁了,她又如何做得了其他世家的主?你以为其他几家的嫡子或是主家之人都是傻子不成?” 赵公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吃惊之色,挥手道:“赵某不知道陈小公爷在说什么!” “若赵大人当真不知小子在说什么才好!” 陈行也不急,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反正有的是时间陪他闲扯! 本来想跟赵馨玥商量来着,如今计划不如变化,不过倒也无妨,若是能直接将赵公铖说通,就更好,若是不成,下药的法子便是plan B! 当然了,若是说通赵公铖,这药该下还得下,否则先不说会不会引起其他三家的猜忌,便是楚年行那憨憨也不见得会同意! 见陈行一针见血地戳穿了自己心中所想,赵公铖咬牙切齿问道:“陈小公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来告诉赵大人一声,赵馨玥嫁不出去的!” “啪” 赵公铖一拍桌子,勃然大怒:“赵某敬你是凉国公府的继承人,自打你迈入府中不曾怠慢过你,可这不代表我赵家就是好欺负的!” 恰在此时,赵平定神色颓然地走了进来。 抬眼瞧见陈行时,顿感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卧槽” 陈行只觉得喜从天降,两眼放光,热情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平定身前,一把捉住赵平定的双手,那模样像极了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少年,想封侯吗?” 第230章 陪你走一遭又如何 赵平定两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盯着陈行反复打量,狐疑道:“小公爷可是脑疾又犯了?” 陈行闻言顿时暴跳如雷,涨红着俊脸一指门外骂道:“哪个傻逼一天天传老子有脑疾的?别给我找着那庸医,否则我非弄死他不可!” 赵平定白了陈行一眼。 “若小公爷身体康健,还是莫要说胡话的好!” “我说赵平定,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你这人怎么对我就一丁点信任都没有呢?” “小公爷,咱两家虽谈不上世仇,但也算得上互相看不上眼,你觉着我该对你有信任?” “赵平定,你可别不知好歹,我这是来给你赵家送泼天的富贵,你……” 就在二人相互诋毁之时,堂厅外闯入一道俏丽的倩影。 “哥哥,你回来啦!啊……见过陈小公爷!” “哟,弟妹来啦!” “谁是你弟妹?陈行你嘴巴放干净点!” 赵平定瞪了眼陈行低声怒斥道。 可他这话一出口,赵馨玥瞬间俏脸绯红低下螓首,不敢抬眼看众人。 少女怀春犹如二月春风吹拂着葱翠袅娜的细柳,总是那般令人赏心悦目! 赵公铖却如遭雷击一般指着陈行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什么弟妹?谁是你弟妹?” 陈行纳闷地看着一家三口,随后扭头冲着赵馨玥问道:“怎么?你爹不知道?” “馨玥,你跟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爹,你就别问了!” 看着自家女儿那副娇羞的表情,赵公铖迷茫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赵平定,只见后者波澜不惊似是早就知道一般。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赵公铖拍着大腿,怒斥道:“来人,给我将二小姐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门外的下人一听这话作势就要进屋将赵馨玥带走,却见赵平定一脚一个,风轻云淡地踹飞两名仆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我看谁敢?” “赵平定,你是要造反不成?” “馨玥是我妹妹,娘走之前说了,让我照顾好妹妹!” “你……你个逆子!” 这一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一幕倒是让陈行觉着有些好笑。 顺势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道:“诸位,诸位,要我说呢,咱就别干瞪着了,多累啊,坐下歇会儿!等缓过神来再说也不迟!” “闭嘴!” “闭嘴!” “得,那你们继续!” 陈行被二人呛了一句也就不劝了,此时赵馨玥坐在陈行下手边,歉意道:“让陈小公爷见笑了!” 陈行一板脸:“什么陈小公爷不陈小公爷的,听着生分,你和年行一样,以后叫我陈哥就行!” 扭捏了一会儿,赵馨玥才低头声如蚊蝇般喊了句。 “陈哥!” “哎,真乖,初次见面,做哥哥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将这枚天鹰卫的令牌赠予你吧,往后若是有事儿,只管拿着这块令牌去找天鹰卫,就说是我陈行的妹妹,他们就明白了!以后在京都你就横着走,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接过陈行抛来的令牌,赵馨玥手足无措,傻乎乎地看着自家父兄。 而赵平定与赵公铖也停下了争吵,齐刷刷扭头看向赵馨玥手中的那枚令牌。 赵平定或许不清楚,可这不意味着他赵公铖不知道这块令牌的分量。 随即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陈行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陈行不在意地笑道:“没想如何,今日上门来一是感谢赵大公子的救命之恩,二是来替我兄弟向贵府提亲的!” “你休想!” 赵公铖顿时面色涨红道:“陈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莫说他楚家如今日落西山,便是如日中天之时,我赵家也绝不可能与镇国公府联姻的!你让楚年行死了那条心吧!” 见赵公铖如此斩钉截铁,陈行耸了耸肩道:“赵大人,凡事莫要说得那么绝对,你又怎知不是弟妹非我兄弟不嫁呢?” 赵馨玥一见自家爹爹要拒了这门亲事,连忙焦急地站起身喊道:“爹!”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赵平定双眼蕴怒,可也明白这会儿不是自己该插嘴的时候!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自家父亲不同意,难不成要让赵馨玥孤零零的出嫁?一点嫁妆没有不说,去了镇国公府保不齐还得被人白眼相对!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要我说呢,赵公铖,你就是个废物,自己没本事,还得拖着自家女儿下水,为你口中所谓的五姓世家葬送一辈子。” 不等赵公铖发怒,陈行讥讽道:“怎么?觉着赵馨玥离开你赵家就嫁不出去了?没事儿,你若是不要这个女儿,我倒是可以替我爹做主认下赵馨玥作义女,横竖我陈家三代都是男子,多个妹妹倒也不错,况且我凉国公府也算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我凉国公府出嫁,不算辱没了赵馨玥,嫁妆也无需你操心,我凉国公府女儿出嫁,自是不会薄了她,如何?” “陈行,你……” 赵公铖被陈行一顿怼,顿觉脸上无光,几欲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实话跟你说吧!” 陈行收起笑意道:“我今日来呢,本就是找弟妹商量这事儿来着的,至于你同不同意?Who cares?横竖我说的,赵馨玥只能嫁给楚年行!想嫁给其他人,别做梦了!” “本官倒是不信,你凉国公府还能强抢民女不成?若是如此,本官定要上奏陛下,参你一本!” “去,尽管去!你且看陛下搭不搭理你,明摆着告诉你,等你家闺女失了清白,你便是上奏陛下也没用!届时谁家还会要她?” 话音刚落,陈行顿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寒意,连忙回头,正好对上赵平定眼底那滔天的杀意。 讪笑着解释道:“不是给弟妹下药,给楚年行那小王八蛋下药!” 赵馨玥小脸煞白,看向陈行似是有了一丝不信任。 见女主角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陈行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年行那小兔崽子就是根榆木疙瘩,他对男女之事都未开窍,弟妹你是知道的,他自小就被楚叔叔带离京都,所以没机会接触到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大家闺秀,所以弟妹你的一番情意都是对牛弹琴,索性呢,我是准备那什么……当然,若是你不喜欢年行,这事儿就当我没说,此事也就作罢!” 听到这里赵平定神色暂缓,却又皱起眉头道:“若是事后他不认账怎么办?” 赵馨玥一颗芳心顷刻间悬到了嗓子眼,一脸紧张地看向陈行。 谁知陈行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放心,若是他敢不认账,不用我动手,楚老太君就得打死他!” “什么?楚老太君也同意此事?”赵公铖闻言目瞪口呆。 岂料陈行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一边儿去,道上的事儿,少打听!” 扭头对着赵馨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弟妹,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儿我保证能成,昨日我便旁敲侧击地问过了,他在麒麟军的时候,没有接触过任何女子,甚至是心仪之人都没有,你得抓住这个机会啊,无论男女,对自己的第一个异性总是难忘的,况且,以弟妹的品行容貌,还怕年行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可……可……强扭的瓜不甜啊!” 见赵馨玥似有意动,但心中还是恪守着女儿家的那份矜持。 陈行趁热打铁道:“傻孩子,强扭的瓜是不甜,但他解渴啊!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最后年行娶了别人,跟别人相濡以沫厮守终生?” 霎时间赵馨玥杏眼圆睁怒道:“他敢!我打断他的……” 可反应过来陈行还在呢,连忙又切换回小女儿家的姿态柔声道:“一切全凭陈哥做主!” “不是,你等等!” 陈行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刚刚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听错了?怎么…… 赵平定知道一提到楚年行娶别人,自家妹妹就会原形毕露了,于是连忙上前打岔,不给陈行思考的机会。 “陈行,你来,我有些话同你说!” “啊?哦!” 临行前,还在来回打量着眉眼低垂,静若处子般的赵馨玥,喃喃自语:“我听错了?产生幻觉了?” 跟着赵平定来到堂厅之外,只见他眼眸凌厉压低着嗓音问道:“陈行,你来我家怕不是单单为了馨玥一事吧?” “这是自然!”陈行也不绕弯子道:“赵馨玥的事儿这是铁板上钉钉的,谁也改不了,谁家来了也不好使!” “你就这么确定?”赵平定似是不信。 “信与不信,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证其他三家没有一个敢赌的!” “为何?”赵平定眉尖微微上扬。 陈行撇了撇嘴:“先不说你这个异类,就是想要娶赵馨玥,只要我将话放出去,你且去问问其余三家,有谁想成为下一个裴家?” “有我护着,你不一定能成,哪怕是……” 赵平定话未说完,就被陈行随口打断道:“你不会的,你很疼你妹妹,否则也不会看着我怼你爹还一言不发,说白了,你知道我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你妹妹好,至于赵家如何,其实你并不在意!” “那还有一件事呢?” 陈行一指赵平定笑道:“为你而来?” “为我?怎么说?” “还是那句话,少年,想封侯吗?” “你想让我领兵?” “不错!” “你不觉着我一个杀降之人不详?” 赵平定错愕地看向陈行。 没承想,陈行满脸不在乎道:“你尽管放手去杀,只要是乞塔人,你想杀多少杀多少,能杀多少就杀多少,出了事儿,我在前面给你顶着!” 见陈行不像是开玩笑,赵平定低声道:“你指的是武宁城?” 陈行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 这把赵平定弄懵了,不明白陈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只见陈行双目猩红,语气冰冷道:“夺我武宁城,肆意屠杀我锦州百姓与将士,以为单单将城池还回来就行了?若是如此,往后我大商谁都能踩上一脚,只有将他们彻底打怕了,打服了,他们才会长记性,否则他们下次还会如此,也还敢如此!和亲?呵呵,做梦想屁吃,血债唯有血偿!” 听着陈行杀意迸发的话语,赵平定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陈行道:“若是你能领兵,怕是比我杀降都要多!” 陈行轻笑道:“若是你敢,便能看到!” 赵平定剑眉一拧沉声道:“你想杀进乞塔腹地?” “不错,怎么?你怕了?” “哈哈哈哈,我怕?我赵平定还从未知道怕字怎么写,若是你真敢打进乞塔腹地,赵某便是舍了这条命陪你走一遭又有何妨?”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爹爹,他们明里暗里骂哥哥是怪胎时,可曾想过我赵家也是五姓世家?可曾想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哥哥大破敌军,圣眷正隆,爹爹可曾想过,为何五姓世家无一家上门提亲?说到底,不就是觉着我哥哥乃是不祥之人吗?生怕替自家招惹来祸端……” 二人刚一进门就听到赵馨玥的一番言论。 随即陈行表情玩味儿地看着赵公铖道:“我说赵大人啊,你这活得还没你家一双儿女活得通透!” 见陈行再次踏入堂厅,赵公铖瞬间怒目而视,可仅是眨眼间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他不得不承认陈行与女儿所言句句在理,且字字诛心。 什么五姓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到底不过是因利而合,无利则分。 赵家支脉对主家一位早已垂涎三尺,只等自己这一双儿女没了良配便会集体发难。 届时,家族中的长辈也不会再支持自己。 “哎,罢了,你且说与我听听,你们准备打算如何做?” 赵公铖说完这句话似是畅快了很多,仿佛多年的郁结一朝得散,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谁料想陈行下一句话差点让他气得吐血三升,要不是赵馨玥与赵平定拼命拦着,赵公铖恨不得当场抽死陈行这个小王八蛋! “问那么多干嘛?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插嘴,不该问的别问!” 第231章 兵贵神速 和赵公铖打了个招呼,三人便来到赵馨玥的小院,围坐在石桌上交谈起来。 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陈行喝了一口随意问道:“适才见赵兄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问,可是出了远门?” 看了眼自家妹妹,赵平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答道:“是出了一趟远门,办点小事儿!” “哦!” 陈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哥哥,你知道吗?是陈小公爷将楚年行救了回来,我跟你说……” 赵馨玥瞬间打开话匣子,俏脸上写满了喜悦之情。 陈行见赵平定那张脸上始终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纳闷,这家伙天生就是一副冰块脸吗?整得跟谁都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楚年行,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好,你也不必担惊受怕,日日替他诵经念佛了!” 赵馨玥像是被人抓住尾巴的小猫一般,瞬间炸毛。 可一想到陈行还在一旁,于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低声道:“哥,你说年行他能看上我吗?” 赵馨玥这话脱口而出,别说赵平定不高兴了,就是陈行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这丫头,要相貌有相貌,人美盘顺,怎么就这么自卑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很正常,谁让这世间男女之事,总是先喜欢上的那个人觉着自己各方面都配不上眼眸里的完美情人呢! 不等赵平定开口,陈行抢先一步苦口婆心劝解道:“馨玥啊,不是我这个便宜哥哥说你,你就是把他楚年行看得太过完美了,以至于瞧不到他的缺点,你且记着,女子似水,可这水也是有讲究的,平日里温婉宁静,但关键时候亦可如山洪倾泻,去势凶猛!” “啊?这是何意?”赵馨玥一脸不解地看向陈行不由得心生困惑。 “陈哥,世人不都说女子应当清淡如水,明媚如花吗?”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这不代表天下女子皆是如此,每个人的性格、习惯、脾气各不相同,若是人人都一个样,跟流水线产出的机器人有何区别?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世间可就太无趣了!” 说到这里,陈行不由得感叹这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性确实很操蛋,原本活泼好动的年纪,本该肆意挥洒青春,却非得逼着她们一个个跟看破红尘的尼姑似的静坐家中,纯脑瘫! 就比如前世南宋时期盛行的裹小脚,这玩意儿在陈行看来,单纯就是因为那会儿南宋太过富裕,以至于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非得找点事儿给自己做。 加之历朝历代对女子的描述多是扶风弱柳,仙姿卓越的形象,故而南宋时期那些个喜欢吟诗作对的文人雅士就开始以自己的意淫来塑造女性,着实可恶得很! 有些是为了情郎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有些是为了跟风,还有些则是迫于世俗的压力与偏见不得不如此。 总而言之,一个个都因为文人雅士的几句话而开始裹缠了小脚,这等脑残行为,导致脚掌骨骼畸形不说,还会令女子身体健康受损。 但最可悲的还是那群裹小脑的傻逼读书人,愚蠢而不自知! 难怪后世会说出那句:抵制封建迷信,破除传统陋习,树立文明新风的口号! 封建恶习当真是害人不浅。 “可若是年行他……他……” “行了,听陈哥的,楚年行若是不听话,你就狠狠地揍他,往死里揍,一次不行就揍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揍着揍着他就听话了!” “啊?” 听到陈行的话,赵馨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行反应过来,连忙尴尬地陪着笑脸解释道:“那什么,我不是让你没事儿就揍他啊,就是……” 赵平定听到这里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放下茶盏没好气道:“你这个法子是奔着让馨玥与楚年行和离去的是吗?” 陈行被赵平定说的讪笑不止,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啊! 每个人的婚姻状况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赵平定难得脸上泛起一丝温柔之色,揉了揉赵馨玥的脑袋,柔声道:“往后嫁到了镇国公府,若是遇上拿不定的事儿,就去多询问楚老太君,楚老太君高门出身,自是通情达理,若实在解决不了,就回家来寻哥哥便是,他镇国公府门楣高贵,可我吏部尚书府也不是小门小户,况且,你这不是还有个凉国公府的哥哥吗?加起来还能让他楚年行翻天了不成?” “哦!”赵馨玥暗中窃喜,小声地应了一声。 “放心吧,以我对年行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人,馨玥你就放一百颗心吧!往后就随着你的真性情与他相处便是!”陈行笑眯眯道。 “嗯!” 赵馨玥像是被陈行看破了心思一般,红着脸点了点头。 “对了,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下如何给年行下药了?”陈行贼兮兮的低声道。 一提到下药这事儿,兄妹二人顿时犯起愁来,这药该怎么下?又该再哪里下?二人心中均是没底。 不过随即兄妹二人便将眼神转向陈行,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事儿你提出来的,该怎么做,你总得说句话吧! “咳咳……” 陈行就跟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道:“我其实早就想好了,昨日我便和他说了,改日请他喝酒,我就准备在那个时候动手!” 赵平定眉头一挑,不满道:“难不成你想要在酒楼客栈这类地方?” 赵馨玥面上也是略有一丝不甘。 下药一事若真论起来,自己也算是自轻自贱,可若还是在酒楼客栈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失了自己的清白之躯,心里总归是有些芥蒂的! 陈行看着兄妹二人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要不就在镇国公府?” 赵平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是生怕别家看不出来这是咱们几家串通好的?” “这……” 陈行神色复杂,自己当初光想着给楚年行下药了,压根没想到这茬。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现代啊,随便一两百块的宾馆就能搞定的事儿,古代对女子的贞洁可是极为重视的。 若是大婚之日未落红,碰上脾气好的夫君那也是要当场休妻的,若是遇上个脾气火爆的,夫家便是打杀了你,你娘家都没处说理,甚至还会觉着你毁了自家名声! 整个庭院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相互傻瞪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树上的鸟儿也不知啼鸣了多久。 突然,陈行一拍脑门欣喜道:“我有法子了!” 赵平定连忙追问道:“怎么说?” 赵馨玥也是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可始终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才没有开口询问。 “进宫!” 陈行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兄妹二人额头直冒冷汗。 在皇宫内行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怕不是想要被满门抄斩吧? 陈行像是看穿了二人的心思,低声道:“无论是在京都哪里,只要有心之人细查,即便做的再如何小心谨慎,始终还是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话锋一转,陈行自信道:“可在皇宫就不一样了,一来不会引起其他几家的猜忌,二来,此事一旦抖露出来,正如你们口中所言五姓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对世家门风也会有所打击,故而他们定然是要联手将此事给压下去,不会让陛下知晓!” “而且……” 陈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自信道:“世家也决计不会再给陛下有借口除去一个赵家!” 赵馨玥略显担忧道:“可那毕竟是皇宫啊,先不说是否能够成功,倘若陛下发现此等淫乱宫闱之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陈行神秘一笑:“陛下不会发现的,我在宫里头还是有些熟人的,加上又是天鹰卫副统领,再配合世家的动作,这事儿定然是能瞒得住的!” 呵呵,瞒?干嘛瞒?自家媳妇那儿打声招呼不就完事儿了! “此事可要只会爹爹一声?让他尽早做好准备?” 赵馨玥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一双弯如月牙的黛眉久久舒展不开。 “不用,若是提早和你爹说了,就没有那种惊吓的反应了,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了,想要骗过敌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先骗过自己人!” 赵平定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就去上奏陛下,借着此次世家出钱出粮的份上,今晚弄一个庆功宴出来,咱们就动手!” “这么快?” 赵馨玥一颗芳心如小鹿乱撞似的扑通直跳,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眼下尚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呢! “兵贵神速,尽早将此事坐实了的好,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向兄妹二人告辞,可临了,又转头看向赵平定。 “怎么?还有事儿?”赵平定疑惑的看向陈行问道。 陈行表情古怪道:“赵兄可有药?” 赵平定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时,面露羞怒道:“陈行,你看我像是那种有此等下三滥之物的人吗?” 陈行委屈的小声嘀咕道:“没有就没有嘛,吼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个人!” “走了!” “陈哥,小妹送送你!” “坐下,用不着你送,他自己有腿!” 见赵馨玥左右为难,陈行了然一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馨玥莫要送了,赶紧将最漂亮的衣裳找出,晚上就要看你的了!” 待陈行远去之后,赵馨玥有些气恼的对着赵平定一通抱怨。 “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陈哥,陈哥这般做还不是为了我赵家好……” 听着赵馨玥的数落声,赵平定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不知道该怎么跟赵馨玥解释,想来陈行应当是理解自己的用意。 若是不明白,今夜说什么也不会让赵馨玥与楚年行搅和在一起! 果不其然,刚迈出小院,陈行便换了一副愤怒至极的嘴脸走出了尚书府。 对着一旁猛地吐了口口水骂道:“老子好心好意来报答救命之恩,你们尚书府就是这般待客的?还自诩诗书传家,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什么玩意儿?我呸!” 骂完就要转身离去,没承想身后赵府内的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追了上来,陪着笑脸道:“小公爷,还请留步!” 陈行略显得意,大声道:“怎么?可是想要跟本少爷赔罪?” 仆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故作高声道:“家主说了,您的礼物,烦请您打哪儿来的带回哪儿去,赵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也略有一些薄产,这些东西还是买得起的!” 闻言陈行顿时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接过礼物,用力朝着路边丢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子就是扔给狗吃也不给你们,走,回府!” 毕竟有些事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得背着人不是? 然而在陈行离开之后,赵府的仆人对着离去的马车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随后便撒气似的将大门狠狠地关上。 这一幕被不远处藏在暗中的几家眼线尽收眼底,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怎么样了?” “回家主的话,小公爷将东西都扔在路边了!” “嗯,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谢家主!” 赵公铖轻抚着长须笑道:“这小子,还算是机灵。” …… “陈行可出来了?” “老爷,出来了,只不过是被赵大人赶出来的!” 说话的是一位双眸阴恻,面容略显枯瘦的老者! 若是陈行在这必然能够认出此人。 这人便是那日在街上碰见,跟在魏棋宇身后的老者,也是魏家的管家! 而他对面的正是当今大商朝的刑部尚书魏正远。 “呵呵,赵公铖眼下只能机寄希望于自家女儿身上了,罢了,不行就让宇儿将他女儿娶回府,届时,他赵家便是我魏家的囊中之物!” 同样的一幕也发发生在崔、范两家以及晋王府。 第232章 年行,该喝酒了! “你是疯了?这种损招你也能想得出来?你往后让赵馨玥在京都如何抬得起头?” 天禄阁内,秦若澜听着陈行的话,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瞧你这话说的,为何抬不起头?郎有……没有情我不知道,反正妾是有意的,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了镇国公府传宗接代的问题,又能将赵家彻底拉拢到你这边,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陈行拿起一串果子,随手剥了一个丢入口中咀嚼起来。 “再说了,如果不来皇宫,我怕不安全,世家手再长,也不敢过于伸入皇宫,多少还是要顾及皇家的颜面,眼下我们完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为何不利用起来?况且,人两家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在这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秦若澜揉了揉眉心,没有与他过多计较,神色无奈道:“你有多少把握?” 陈行双眼微微上抬,思索道:“怎么也得有九成吧!今夜你便将宴会附近偏殿处值守的禁卫军都撤了,王承瑞也别让他露面,让他在暗中盯着,看看世家收买了哪些人在宫中,过几日,等事态平息后,寻个由头,将他们拔了吧!” 秦若澜微微颔首:“也只能这样了,一切就按你说的来办吧!朕这就拟诏令,设宴款待群臣。” “好嘞!我就先去镇国公府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着趁秦若澜不注意,凑上前一把捧起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狠狠地印了下去,不待后者反应,便一路哈哈大笑的溜之大吉。 摸了摸脸颊上的余温,秦若澜妩媚地白了眼天禄阁外的背影,小声娇嗔道:“这小贼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 没一会儿陈行便坐着马车来到了镇国公府,刚一进门还未来得及拜见楚老太君,就听到楚年行兴奋的嗓音传来。 “陈哥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呃……不是!” “啊?” 楚年行略带失望的看向陈行,纳闷道:“那陈哥你来我家干嘛?” 闻言陈行眉头一挑,故作生气道:“怎么?没事儿我还不能来镇国公府给楚奶奶请安了?” 楚年行连连摆手,生怕陈行误解自己的意思,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哥,你知道的,我……” 陈行噗嗤一笑,拍了拍楚年行的肩膀安慰道:“好了,逗你呢!” “那就好,那就好!” 楚年行长舒口气,拍了拍胸口笑道:“吓我一跳。” 楚老太君看着两人相处这般融洽,心中也是十分欣慰,不过她也知道,陈行这会儿来定然是将事情敲定了。 于是慈祥的看着陈行开口问道:“三小子今日前来,可是定下了?” “自是定下了!” “不知是何时?” 陈行笑眯眯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楚年行就跟蒙鼓人似的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哑谜,心里无比郁闷。 “奶奶,你跟陈哥说什么呢?孙儿为何一句都听不明白?”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上边上玩儿去!”陈行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哦!” 楚年行不情不愿的找了个位置气呼呼地坐了下去。 楚老太君瞧见陈行训斥楚年行也不生气,反而面带笑容道:“那不知东风何时来?” 恰在此时,堂厅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奉陛下诏令,前来传达口谕。” 陈行看了眼楚老太君乐呵呵道:“楚奶奶,您瞧,这东风不就吹来了?” 几人刚一出前厅,陈行就瞧见领头的传令太监竟是自己的老熟人。 于是也不避讳,亲切的上前问候道:“尹公公来啦!” “见过陈小公爷!”尹让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 按理说,无论是手持诏令,亦或是代为传达女帝口谕的太监都无需行礼,可偏偏尹让还是做了。 由此可见陈行在尹让眼里不单单是一位国公之子,更是改变自己一生的贵人。 “尹公公客气了,来,你先传达陛下的口谕,完事儿后一起进内堂喝杯茶水!” 尹让闻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陈行说这话定然是有要事需要自己来办。 正当陈行与楚老太君想要跪拜之时,尹让连忙扶起二人笑道:“陛下说了,往后楚老太君与陈小公爷接诏之时,可不用跪拜。” “微臣谢过陛下!”陈行倒是无所谓,打蛇顺杆爬。 楚老太君还是十分懂礼数的开口道“老身厚颜,多谢陛下垂怜!” 尹让随即清了清嗓子,尖声道:“传女帝口谕,今夜在宫后苑设宴款待群臣……” 待尹让传达完秦若澜的口谕后,陈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尹公公里面请!” 尹让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道:“奴婢身份低微,在二位面前不敢逾越,还请老太君与小公爷先请!” 闻言陈行微微一笑,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尹让确实是个人才,至少在人情世故这一块上没有因为自己一朝得势而行小人行径。 随后对着楚老太君道:“楚奶奶您先请。” 楚荣氏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进入后堂,陈行刚想搂过尹让,却见其神色威严的对着身后的几名小太监道:“你等莫要随意走动,在此候着。” “喏!” 陈行由衷的佩服尹让的情商,于是顺手搭在尹让肩膀上道:“走,进去聊两句!” “喏!” 等茶水端上来后,尹让先是轻抿一口,接着便开口道:“不知小公爷有何事需要奴婢来办!” 陈行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瞒尹公公了,不知今夜夜宴尹公公可当值?” 尹让微微愣神道:“正是奴婢。” “那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可好?” “小公爷尽管吩咐。” 陈行略一思索道:“不知离宫后苑附近有没有无人居住的偏殿?” 尹让想了想,开口道:自是有的,距离太液池附近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宫殿名为储秀宫,乃是先帝选秀之时所用,而陛下登基之后此殿虽常有人打扫,但是不曾有人入住!” 陈行轻嗯一声,心中了然,秦若澜一个女子自是不会选秀的。 随即摸着下巴道:“今夜便劳烦尹公公将那里值守的禁卫军与一众宫女和小……黄门都撤了,点上烛火,守在那儿!届时,看到赵馨玥与楚年行进去莫要吱声,只需等一刻钟后再去即可!” 陈行琢磨着楚年行一个处男外加迷药,半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初破瓜的赵馨玥可禁不住他折腾,别把人弄得有心理阴影了! “这……” 他不是傻子,陈行能在镇国公府说这话,其中定然是有楚家人参与,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尹让略一迟疑,片刻后开口道:“此事自是不成问题,奴婢本不该多嘴,可事关后宫,小公爷还是小心些的好,莫要让人拿捏了把柄!” 陈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尹让还是向着自己的,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开口告知与他。 “放心吧,此事陛下知晓,” 尹让这才恍然大悟,陪笑道:“是奴婢多虑了!” “记着一刻钟后一定要带上些宫女与小黄门一同前去,到时候顺便替陛下拔些钉子走!” 尹让当即目光阴鸷道:“可需要奴婢动手?” “不必,你且记下这些人的名字,交由陛下即可,事后自会有人动手!莫要打草惊蛇!” “奴婢省的!” “那今夜全倚仗尹公公咯?”陈行打趣道。 尹让陪笑道:“小公爷折煞奴婢了!那奴婢这就回去操办。” 陈行收敛起笑意,正色的冲着尹让作揖道:“谢大哥的事情,多谢尹公公相助了!” 尹让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侧身,轻笑道:“小公爷说笑了,奴婢不过是点了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两句,小公爷不必放在心上。奴婢先告辞了!” 说罢,冲着二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镇国公府! 待尹让走后,一直未开口的楚老太君笑道:“小三子,你何时和宫里的尹公公这般相熟?” “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随即便将先前与尹让相识的过程娓娓道来,听得楚荣氏连连点头。 “这尹让着实不错,是个有恩必报之人。” 楚老太君本就是高门出身,这双眼睛多毒,看人极准。 “嘿嘿,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小三子自谦了,你这手段,一般人可学不来!” 陈行自降身份与阉人为伍,这无论是在世家还是勋贵中都是极为令人不齿之事,可陈行不仅做了,还做得如此大大方方,着实令尹让这类身体残缺之人心生感动。 虽说宫里有些时候是有世家大族与勋贵的眼线,可归根究底那也不过是群臣与太监们的交易罢了,可如陈行这般真心对待他们的,还真是头一个! 故而尹让也是发自肺腑的感激陈行。 “让楚奶奶见笑了。”陈行挠了挠头。 楚荣氏笑而不语,淡淡道:“喝茶!” “好嘞!” …… 秦若澜端起酒杯,一众群臣纷纷起身。 “朕今日设宴,乃是感谢诸位爱卿为百姓为江山社稷慷慨解囊,在此,朕敬诸位爱卿一杯。” 王成明率先开口:“此乃臣等分内之事,陛下言重了!” 有了文官之首开头,其余一众人等均是如应声虫般开口附和。 王怜此刻人还未缓过神来,初见女帝之时的余波还未消散,整个人还处于懵圈的状态,只是机械的跟着大家做着同样的动作。 随着众人一饮而尽杯中酒水,秦若澜笑着道:“诸位爱卿请坐,这不是朝堂,不必如此拘谨!” “谢陛下!” 眼见陈行在那儿同李清雪耳鬓厮磨,气得秦若澜恨不得将手中的酒盏砸过去,可奈何文武百官均在此,自己还得顾及着帝王的尊严。 突然,美眸一转狡黠道:“趁着高兴,朕也充当一回和事佬,听闻白日陈小公爷登门赵尚书家中却被赶了出来,不知所谓何事啊?”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暗自偷笑,陈行与赵公铖的事儿早就在京都达官显贵的圈子里传开了。 如今不仅颜面尽失,还被陛下借着机会提起,当真是应景。 闻言陈行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赵公铖。 赵公铖心里一凛,陛下这是何意? 不过,陈行多贼啊,明白秦若澜是借机表达不满的同时,也是为了后面撇清赵公铖一家做铺垫,当即面露愤慨之色,起身道:“回陛下,微臣感念赵平定赵公子的救命之恩,故而登门致谢,谁料想,赵大人连杯像样的茶水都不招待,还口出恶言将我赶出赵府,实在是有失其诗礼传家的门风。” 赵公铖顿时也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悲愤道:“陛下,老臣并非不懂礼数,实在是陈小公爷太过无礼,赵某怎么着也与凉国公同辈,此子进我赵府坐没坐样,站没站样,言语间更是不敬尊长,所以老夫这才一气之下将其赶出府邸。”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这确实符合陈行往日里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 秦若澜看向一旁的赵平定道:“赵平定,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陈行此人无礼在先,家父对其百般忍让,不知悔改不说,还愈发无礼,故而家父忍无可忍之下才下令将其赶出府邸,若不是看在老国公的份上,在下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见赵平定双眼似是喷火,众人心中了然,以赵平定的脾气若不是赵公铖拦着,料想今夜陈行也不可能来得了这夜宴。 秦若澜佯装愠怒道:“陈行,赵平定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行事还如此失德,朕便罚你,敬酒三杯,给赵大人及赵平定赔罪,你可服气?” 陈行面露憋屈,咬着牙道:“臣谨遵陛下诏令。” 说着便举杯来到赵公铖父子二人面前,语气略带不甘道:“今日是小子莽撞无礼,还请赵大人与赵兄莫怪。” 言罢,一连三杯,一饮而尽。 随后气呼呼地坐回座位上,死死盯着赵公铖一家,似是不服气。 此举被其他几家看在眼中,顿时心中解气。 无伤大雅的插曲便在欢声笑语中被一笔带过。 酒过三巡,秦若澜脸色红润地起身道:“朕不胜酒力,先行回寝宫了!诸位爱卿自便!” 陈行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连忙谄媚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不如……” 秦若澜哪里不知道这小贼打得是什么主意,俏脸宛若桃花娇艳盛开,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被陈行的话给羞着了。 语气似是心虚道:“今夜不谈公事,陈爱卿就在这替朕好好陪诸位大人畅饮吧!” “哦,微臣遵命!” 见陈行那一脸幽怨如小媳妇的表情,秦若澜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跟个孩子似的。 “臣等恭送陛下!” 女帝一走,文武百官也就放开了喝,现场顿时犹如群魔乱舞,家世交好者频频推杯换盏,犹如太平盛世。 恰在此时,尹让来到不远处的台阶旁,对着陈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后者心中顿时了然。 转头便倒了两杯酒,只是倒酒时一根手指微微抖动,顷刻间,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粉末顺着手指落入酒杯之中! 待白色粉末彻底融入酒水后,陈行这才端起酒杯来到楚年行的身边,柔声道:“年行,该喝药……咳咳……酒了!” 第233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楚年行看着一脸殷勤凑上来的陈行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自己先前拉着他喝酒,他却嫌弃自己打扰他与小嫂子之间的调笑,连踹带打地将自己赶到旁边去,怎么现在想起自己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行,自己得谨慎些。 “不是,陈哥,你这笑得有些瘆人,我看着心慌!” “心慌?” 陈行眉头上扬,难不成楚年行这小子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还是说他有着超乎常人的第六感? “哎,我这不是多喝了两杯,开心吗?” “哦,可你跟小嫂子开心的时候也没见着想起我来啊!” “嗯?小嫂子?谁?” 楚年行朝旁边努了努嘴,向着李清雪的放下示意了一下。 陈行哑然失笑:“什么小嫂子不小嫂子的,那你大嫂子是谁?” 楚年行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嫂子当然是陛下了!” 微微愣神,随即笑着拍了拍楚年行的肩膀:“你这话,甚得我心啊!” “来来来,干了它!” 可楚年行没敢伸手去接,多年来战场上的直觉与经验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陈行敬酒也不能不喝! 略一沉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那我干了!” “慢着!” 陈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盏就朝着旁边泼去。 随即拍在桌上佯装愠怒道:“楚年行,你几个意思?瞧不起我给你敬的酒?” “不是!” “不是?” 陈行冷笑道:“不是为什么不喝?” 楚年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行嘀咕道:“陈哥,你这样子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你……” 陈行语气一滞,可心虚之下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得小声嘟囔两句道:“孩子长大了啊,明显不好忽悠了!” 就在陈行寻思如何能让他喝下这杯酒时,对面赵馨玥与赵平定兄妹二人一阵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上前扒开楚年行的嘴巴给他灌下去。 赵平定双眼似是有了些怒意。 你说你楚年行什么时候长心眼不好,偏偏这会儿长心眼了,早干嘛去了,早有这心眼自己等人犯得着干下药这种事吗?这心眼长得是时候吗? 若不是怕被其他几家看出问题,保不齐赵平定这会儿就上去亲自扯着他嗓子灌酒了! “听我的,乖,干了这杯酒,咱俩还是好朋友!” 陈行越是这样,楚年行越是害怕。 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我不,陈哥,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但你现在这副模样指定没安好心!” 陈行索性不装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自己手里的那杯酒道:“楚年行,我跟你说,今天这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可我……” 恰在此时,在得到王成明的授意下,王怜端着酒杯迈着莲步走了过来。 一见到陈行,早已准备好的一番感恩之言瞬间犹如卡壳的子弹,怎么也出不来。 只得羞红着脸,声音软糯道:“陈小公爷,我敬你一杯!” 说完便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不待陈行有任何反应,连忙捂着发烫的脸颊一路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陈行见状无奈一笑,冲着王成明遥遥举杯,喝完了手中的那杯酒。 而一旁其他几家之人见状倒是心中不爽。 尤其是王怜那副娇羞的女儿态,令不少世家子弟心生嫉妒。 王怜虽不显山露水,但其容貌与品行在世家圈子中也算是被人交口称赞,不少世家的女主人都想着王怜能嫁入自家为媳。 至于其他的王公贵胄子弟,心中对她也是有着非分之想。 可如今陈行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还不知足,偏偏又惹王怜垂青,如何能不令人气愤。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可眼见了,这心自然是烦躁不安。 于是一道轻挑的声音悠悠然的传入众人耳中。 “陈小公爷当真是好福气啊!坐拥佳人不说,还能引得王姑娘暗送秋波,着实令我等佩服!” 王怜心中一凛,当即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王成明一把拉住。 正待不解之时,却见王成明朝她微微摇头道:“关心则乱,陈小子可不是一位愿意吃亏的主!” 闻言王怜这才稍稍安心,可瞬间俏脸上爬满红霞,小声道:“爹爹,你胡说什么呢!” 王成明笑了笑,也没答话,只是自顾自的饮酒,等着看好戏! 果然,陈行一听这话,顿时剑眉上扬,来了个找事儿的! 只见他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杯中斟满了酒水,冲着开口那人举起酒杯示意,那人一愣,可毕竟是在这等公开场合,也不好失了礼数。 于是也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可没成想,陈行并未喝下去,而是将酒水洒在了地上,轻声道:“你嫉妒啊?” 那人一愣,当即面色难堪,怒吼道:“陈行,你什么意思?” 不等陈行作答,楚年行率先一拍桌子道:“符梃渊,老子问你什么意思呢!谁不知道王姑娘与我陈哥有婚约?什么叫暗送秋波?你娘的,会不会说人话!” 楚年行这一嗓子,让宴会中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酒箸,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毕竟谁能拒绝吃饭的时候顺便吃瓜呢? 符梃渊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陈小公爷在朝堂之上说的清清楚楚自己配不上王姑娘,也拒了这门亲事!婚约?可笑至极!” “符某倒想问问,若是当真如此楚小公爷所言,王家与陈家两者是有婚约,那陈小公爷身旁落座的又是何人?莫不是妾室?符某可未曾听闻我大商有妾室先正妻一步进门的道理,倘若当真如此,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话一出,场中之人无不面露好事之色,纷纷奚落的看向王怜与李清雪二人。 因为陈行无论接下来说什么都将难以收场。 可除了暗中的王承瑞,便唯有陶牧与莫友芝心中冷笑连连。 这工部尚书符文轩之子符梃渊怕是要遭殃了。 符梃渊此话可谓是将二女架在火上烤了,究竟谁是妻谁是妾怎么说都是错。 论感情,整个京都都知道李清雪与陈行二人的感情深厚无比,同患难共生死。 倘若说她是妻,那便是将当朝首辅的女儿贬为妾,损了王成明的颜面,堂堂一朝首辅嫡女嫁与他人为妾,岂不是惹人笑话? 可若说王怜是妻,那便是寒了李清雪的心。 至于所谓的平妻,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一碗水尚且无法一直能端平,更何况是两个人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清雪压根就不在乎妻妾的身份,她只要陪在陈行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在众人以为陈行答不上来的时候,却见其淡然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面露讥讽道:“怎么着?我陈行的名号在京都这般落魄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冲我叫两声了?” “你……” 符梃渊当即大怒,刚想开口,又听陈行冲着自家父亲道:“符大人,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符文轩好整以暇地举杯自饮道:“犬子酒后胡言乱语,还望陈小公爷见谅!” 只是那表情与语气,任谁都能分辨得出来,没有半分赔罪的意思! 陈行也不生气,而是微微点头,随即冲着王勉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后者顿时兴奋地飞奔而去。 在场诸位看得是云里雾里,不知道陈行这是要做什么。 仅是片刻,就见一个满脸红晕,醉醺醺的天鹰卫领着四五个面容阴沉的下属来到场中。 那人二话不说,指着符梃渊道:“给我拿下,带回天鹰卫府邸审讯!” “喏!” 在众人错愕之中,一群凶神恶煞的天鹰卫便将还在愣神的符梃渊五花大绑了起来。 符文轩当下慌了神,口中愤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我儿犯了何事?你们竟如此任意妄为,肆意拿人?禁卫军呢?禁卫军在哪儿?” 谁料想压根没人理他,眼看自家儿子就要被带走。 符文轩怒吼道:“陶统领,你们天鹰卫就是这般替陛下当差的?” 陶牧两眼迷茫,似是醉酒不醒,口中呢喃着听不懂的话,一头栽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气的符文轩两眼喷火,他能不知道这是陶牧故意给自己难堪吗? 索性扭头看向陈行,厉声道:“陈小公爷,难道就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行学着他先前的模样,自斟自饮道:“符大人也看见了,顾白他喝多了,还请您见谅,明日待他酒醒,我必上门赔罪!” 明日?等到明日还不知道自家儿子有没有命活着出来呢? 魏棋宇一整衣袍,快步来到宴会中央打起圆场道:“误会,都是误会!符大人消消气,陈小公爷也消消气,横竖两人都有不是的地方,一个巴掌拍不响,各退一步,给我几分薄面,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符文轩一挥衣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算是默认了魏棋宇的话。 在他看来,自家儿子不过是说了两句公道话,自己也算是给了陈行台阶下了,这事儿全当揭过了! 可有一句话说的话,当你惹得别人不痛快的时候,你也要做好被别人情绪反扑的准备。 陈行站起身,笑眯眯来到魏棋宇的面前。 后者见状以为陈行是想要和解,毕竟这里是皇宫内院,若是此事传出到陛下耳中,无论谁对谁错,届时陛下怪罪下来,大家谁的脸上都无光,连带着自己这群看戏的臣子都要被问责。 “啪” 一声脆响,令众人顿时张大了嘴巴,就连当事人魏棋宇自己都是一脸懵逼,自己来劝和的怎么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巴掌? 只见陈行面容凌厉道:“一个巴掌拍不拍得响?” 而魏正远看着自家儿子被打,当即脸色阴沉道:“陈行,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行甩了甩手掌,没有理会魏正远的怒斥,语气冷漠地看着捂着脸的魏棋宇道:“本官天鹰卫副统领,官职从三品,亦是国公之子,世袭罔替的爵位继承人,符文轩这个老家伙虽不是个东西,但也是工部尚书,官职正二品,你一无官职,二无爵位,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来和稀泥?你爹魏正远来了还差不多!” 不理会众人的错愕,陈行来到战战兢兢的符文轩面前。 后者色厉内荏道:“陈行,你……你……想做甚?这……这里可是皇宫!” 陈行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平静地替他理了理衣裳,凑在其耳边如恶魔低语般开口:“老家伙,给你面子我喊你一声符大人,若是不给你面子,老子让你断子绝孙,信吗?东郊乱葬岗的那些尸体可还没化作枯骨呢!你那儿子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 说完不待符文轩开口,便微微后退两步,冲着他弯腰行礼:“小子今日酒喝多了,行为有些莽撞,还请符大人恕罪。” 随即一挥手,顾白瞬间眼神清明,便将符梃渊给放了,只是临走时还不忘踹了他一脚威胁道:“以后老实点!” 符梃渊如蒙大赦,连忙跑到自家父亲面前,哭丧着脸道:“爹,明日一定要参他们一本,他们……”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只见符梃渊被符文轩抽了一巴掌,后者满脸怒色道:“没用的东西,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还敢胡言乱语得罪陈小公爷,从今日起给老子滚回府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一步也不许踏出。” 陈行瞟了眼魏正远道:“魏大人,刑部牢房那些个肮脏事儿,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 魏棋宇与范谦心中顿时一凛,难不成陈行知道了? 魏正远与范原神色数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环视场中众人一眼,陈行淡淡开口:“我这人生平最在意两样东西,一是,手中刀,二是,心上人!所以诸位往后还是莫要拿这两件事打趣……” 陈行面露阴恻笑容道:“毕竟,诸位身上可不干净!” 闻言,众人不自觉地低下头,握紧手中的酒盏。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直视陈行的目光。 赵公铖神色复杂地看向陈行,头一回觉着自己当真是老了,许多事情都不如儿女看得清楚。 恰在此时,楚年行抓起一旁的酒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兴奋地凑上去道:“陈哥,牛啊!” 可陈行看向他面露古怪之色问道:“你这酒哪儿来的?” “桌上的啊?怎么了?”楚年行面露不解。 陈行露出一排整齐而又雪白的牙齿道:“没什么随口问问,挺好的!” 楚年行微微错愕,突然像是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身上却顿时传来一阵燥热,小腹之处隐隐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难以忍受,眼前场景逐渐模糊,脚步也略微有些踉跄。 陈行赶忙扶住他,对着赵馨玥使了个眼色。 而目光从未离开过楚年行的赵馨玥,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 面容羞红地同赵公铖谎称喝多了,要去太液池旁醒醒酒,随后便离开了席位。 赵平定自然是跟随在其身侧,以防发生不测。 “尹公公!” “奴婢在呢!” 尹让饶过格挡在群臣与女帝间的屏障快步走下了台阶。 “年行喝多了,送他先去歇息!” “喏!” 陈行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太过明显了! 而在众人看来,有赵平定跟着的赵馨玥,谁敢打她主意? “来来来,接着喝,接着喝!” 如今心情大好,陈行高声招呼着众人喝酒。 陶牧适时“醒酒”,端起酒杯大声道:“来,陈小公爷,我敬你一杯!” 这让对面的符文轩看得目眦欲裂。 第234章 高端的猎人 在宫女的搀扶下,楚年行犹如提线的木偶般任由别人操控着身子,脚步打晃儿的朝着储秀宫走去。 可没走两步,楚年行只觉着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异样的燥热感,整个人哪哪儿都不舒服,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可就是得不到宣泄。 尤其是当看到搀扶着自己的两名宫女时,楚年行眼底泛起既迷离又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仿佛身边两人便是九天十地下凡来的仙女。 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人。 正所谓酒能乱性,加点东西更加没人性。 不等到地方,楚年行就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冲动,一左一右搂着两名宫女,嘴里呢喃道:“姐姐你好香啊!” 两名未经人事的宫女在哪儿听过这等羞人的话语,顿时俏脸绯红,眉头轻蹙,可碍于楚年行的身份又不敢开口呵斥,只得忍着羞涩的别过头去! 而后面跟随着的宫女与小太监们则是快速地低下头,这等事情不是他们该看的! 就在一名宫女似是被楚年行挑逗的快要哭出来到时候,身后一位年长的宫女赶忙上前将她替换了下来。 感受着身边楚年行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不安分的手掌,年长的宫女并未有一丝不满,反倒是面露享受之色! 自己是个正常女子,而常年身处在这座深宫大院之中,瞧不到一个正常男人,任谁都会心生怨念,可偏偏自己就是这样的命数,由不得自己不认。 即便是有了“对食”的太监,说到底不过是虚凰假凤,得不到真正的快乐。(凤与凰本是一雄一雌,所以并非是特指同性的感情,这也是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那首凤求凰的由来,只是现在多用于同性而已!当然司马相如是个渣男,我不建议各位学他,文君夜奔、当垆卖酒的典故懂得都懂!可惜了那首《白头吟》!) 若有机会,谁又不想离开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高墙,去做那寻常女子? 如今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若是不抓住,那可当真是浪费了天赐良机。 眼前之人可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生得英武不凡不说,还家世显赫,若是能得到他的宠幸,自己也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不过,自己也不贪心,届时,只需有个妾室的名分即可,再不济,外室也成,横竖都摆脱了这座吃人的囚笼。 想到这里,年长的宫女竟心思更加活络起来,手指也轻轻在楚年行的胸膛划过。 而这一幕恰巧被回头的尹让瞧见,顿时眸光阴冷。 说时迟那时快,尹让一巴掌扇在了年长宫女的脸上,语气阴森道:“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这位可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是贵人,也是你个贱婢能够起心思的?” 心中赤热的火苗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霎时间白烟漫天。 年长的宫女赶忙跪地求饶:“尹公公恕罪,奴婢见楚小公爷难受得紧,故而……故而想……想替他舒缓些,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该死,还望尹公公恕罪!” 尹让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心中虽是愤怒,可更多的却是可怜与无奈。 他明白在这深宫中讨生活的宫女们不易,面对贵人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哪位贵人,下场很可能就是被杖毙。 而自己当初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掉入那万丈深渊,不得翻身。 若不是碰上陈小公爷,说不准自己这会儿还在受武桂的刁难。 可怜归可怜,可尹让更清楚今日之事的重要。 即便他身为宦官,不懂朝堂之事,可深宫内院的勾心斗角也让他看得明白,这是陈小公爷针对世家设下的局,亦或者说,这是陛下在与赵家撇清关系。 无奈之下,也只得佯装愤怒的呵斥道:“还不滚下去!” “喏!” 年长的宫女慌忙将楚年行交由尹让,随后忐忑不安的退向一旁等候发落。 接过楚年行,尹让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楚年行这会儿哪儿能老实?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令尹让哭笑不得话语。 “咦,去哪儿了?怎地摸不着了?” 好不容易将楚年行带到了太液池旁,尹让一眼就瞧见等候多时的赵平定,连忙装作初见般上前交谈。 “奴婢见过赵公子!” 而赵平定却不认识尹让,眉头微皱,但陈行能放心将楚年行交给眼前的这名太监,想来他应该就是陈行口中的宫中熟人。 赵平定快步上前,看了眼在醉酒失态的楚年行,强忍笑意,故作疑惑道:“楚家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尹让苦着张脸答道:“楚小公爷喝多了,陈小公爷吩咐奴婢将他送入附近的宫殿休息,不知赵公子在这是……” 赵平定淡定道:“陪舍妹出来醒醒酒,只是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人都寻不着了!” “赵公子放心便是,皇宫内院,赵姑娘丢不了,奴婢送完楚小公爷便来陪赵大人寻人!” 赵平定微微点头:“有劳公公了!” “赵公子客气了,奴婢尹让!” “多谢尹公公!” “赵公子,言重了!” 二人一唱一和下便来到了储秀宫,尹让对着赵平定道:“赵公子稍等,奴婢先服侍楚小公爷睡下,便来!” “尹公公请便!” 可尹让并未立刻进入储秀宫,因为他知道这会儿赵馨玥应当是在里面。 于是冷声道:“你们几个,先随赵公子去寻人!” “喏!” 赵平定与尹让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均是微微点头,心领神会。 待众人走后,尹让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推开储秀宫的宫门。 只见漆黑的屋子里,床榻边正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听到响动,那道身影当即警觉的低呼道:“谁?” 尹让连忙解释:“赵姑娘莫要慌,奴婢尹让,是陈小公爷吩咐我将楚小公爷送来休息的!” “哦!” 听着赵馨玥略带羞涩的应和声,尹让连忙将早已失了神志的楚年行扶到床榻旁交由赵馨玥照顾。 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处子香气钻入楚年行的鼻中,后者鼻翼猛地翕动几下,口中呢喃道:“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后者被楚年行这突如其来轻薄的话语羞得芳心乱颤,下意识想要开口呵斥,可尹让还在旁边,只得紧咬贝齿默不作声。 自己十多年来还从未遇到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自己。 等到点上烛火后,尹让这才低着头对赵馨玥道:“奴婢这就退下,陈小公爷吩咐了一刻钟后奴婢会带人来储秀宫的!届时,奴婢会出言提醒,还请赵姑娘见机行事!” 赵馨玥微微点头,但随即迟疑地看着摇曳的烛光,强忍着羞涩,语气极为不自然道:“一定要燃烛吗?” 尹让微微错愕,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赵馨玥这是害羞了。 尹让无奈道:“赵姑娘还请见谅,奴婢送楚小公爷来此,自是有人瞧见的,所以这烛火定是要亮着的!” 赵馨玥双颊绯红,羞涩地低下螓首轻嗯了一声。 得到答复后,尹让微微后退,垂着脑袋朝着赵馨玥拱了拱手道:“奴婢告退。” 随即便快步离开了储秀宫。 临了还不忘顺手将宫门关上,只是自始至终尹让都不曾抬眼看二人一下。 待尹让离开后,而赵馨玥水汪汪的大眼睛三分温柔中夹杂着七分爱慕,紧盯双眼迷离的楚年行,好似想将他看个透彻。 蓦然楚年行对着赵馨玥的脸庞吻了下去,随即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不由得令后者幽怨地剜了他一眼:“便宜你了,若是到时候你不认账,看本姑娘不打断你的腿!” 微弱的烛光在这一刻见证了少女的蜕变,多年以来,仅存于心的爱慕,也在此刻得偿所愿。 …… 另一边,一众宫女太监跟随在赵平定的身后不停地在太液池附近的几座宫殿来回搜寻,可均未发现赵馨玥的身影。 恰在此时,尹让缓步走来,故作关切道:“赵公子还未寻得赵姑娘的下落?” 赵平定面容焦急地摇了摇头,并未答话,那模样像极了因为寻不到妹妹而神色阴沉的好哥哥。 尹让故作皱眉道:“不应该啊,太液池就这么大,附近宫殿也就这么几座,赵姑娘还能去哪儿?” 随即试探道:“会不会寻不到赵公子您,赵姑娘先回宴会上去了?” “不知道!”赵平定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依奴婢所见,不如先回宫后苑去吧,届时,若是没瞧见赵姑娘的身影,奴婢定会上奏陛下,请禁卫军帮着寻人!赵公子以为如何?” 赵平定长叹一声朝着尹让拱了拱手,语气担忧道:“也只能如此了,多谢尹公公相助,我赵家必定承您这份恩情!” 尹让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便率先迈步朝着储秀宫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赵平定口中的恩情可不是指帮忙寻找赵馨玥一事,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 储秀宫内,不知过了多久,楚年行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想要撑起身子,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腰酸背痛,下意识地伸手扶向一旁。 可这一扶不要紧,手上传来柔嫩的肌肤触感顿时令他心头泛起一丝惊诧。 当即扭头看去,仅是一眼,便让楚年行顿时如遭雷击,伸出去的手也僵在少女的肩上,整个人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慌之下,赶忙掀开被子查看,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悔不当初! 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搭在少女肩上的手掌收回,见对方并未苏醒,楚年行这才仔细打量起背对着自己的少女! 此女香肩半露,微弱的烛光也掩盖不了其容貌秀丽,仅是侧颜便令楚年行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口水。 一头似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如今夹杂着汗水肆意的铺散在床榻上,令人浮想联翩。 整个人也宛如小猫般蜷缩在锦被之中,嘴里似是在呢喃着什么,煞是可爱至极! 只是不知道此女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宫女? 可看着随意丢弃在地上的衣裙,那布料材质怎么着也不像是宫女所穿的衣物啊! 但楚年行又不敢将少女掰过身子查看,生怕惊醒了少女! 左思右想之下,楚年行决定先穿好自己的衣物,其他的等少女醒了之后再说! 于是蹑手蹑脚的来到床下,手忙脚乱的将一旁散落在地的衣物飞快的套在身上。 接着细心的替少女将被角掖好,随后便傻愣愣地坐在茶桌旁发呆。 可这细微的举动却是令背对着他的少女嘴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 少女蛾眉微蹙,羞红着脸小声轻啐一口:“还好不算是个木鱼疙瘩!”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尹让的声音。 “赵公子还请留步,,奴婢前去储秀宫看看楚小公爷醒了没!” “好!” 一听这话,楚年行顿时亡魂直冒,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自己不要脸些倒无所谓,横竖也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可人家姑娘怎么办? 如今二人这副模样,你让这女子在京都还怎么活啊! 一念至此,楚年行连忙小声嘀咕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先帮你瞒过去,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少女身上的被子朝上拉了拉,试图想要将她整个人盖住,全当是自己刚睡醒给遮掩过去! 第235章 那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可赵馨玥又怎么会如他所愿? 自己可是舍了女儿家的矜持才和陈哥演了这么一出,若是等事后楚年行琢磨过味儿再说,自己找谁说理去? 于是巧之又巧的一幕发生了。 楚年行刚拽着锦被的大手尚未来得及上拉,还在梦呓的少女此刻突然翻转过身,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一双杏眼似是刚睡醒般微微睁开! 霎时间二人四目相对,少女故作惊慌地扯着被子作势就要喊人。 情急之下,楚年行连忙上手就要捂住她的嘴,口中还不停地劝阻道:“别叫,外面来的是宫里的人,有什么事儿,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再说,否则你这样子要是给别人瞧见了往后还怎么做人?” 赵馨玥心里霎时间犹如喝了蜜水一般甜润。 可手上的动作不慢分毫,看似慌乱地胡乱拍打,指尖却微微轻弹,正中楚年行手肘内侧的小海穴(不懂的可以搜搜,顺便按一按,看看麻不麻,嘿嘿!)。 楚年行顿感手肘处一阵酸麻,伸出去的手也不由得微微一顿。 正是因为手上动作慢了半拍,导致赵馨玥那略带惶恐不安的声音也响彻了整个储秀宫。 “呜呜呜……你走开啊!” 楚年行倒是没有怀疑手臂发麻是少女所为,只当是她慌乱之中碰巧打中的。 但这一嗓子却是让楚年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这老天爷绝起来,当真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顷刻间,楚年行像是顿悟了,他忽然觉着,这人啊,活在世上,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随即生无可恋的对着秀发遮面蜷缩在床榻角落,正“瑟瑟发抖”的少女,露出一抹惨笑。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为她言明其中利害关系了,为什么就非得吼上那么一嗓子呢? 片刻的沉默让他总觉着今日之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为何陈哥非得逼着自己喝那杯酒,为何自己醒来身边躺着一位二八佳人?为何恰巧这时候门外来人?为何又碰巧少女这时候醒了?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可不待他细想,当看着床单上犹如梅花盛开的点点落红,还有少女颤抖着拼命扯过锦被想要遮住娇躯的模样,以及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上还挂着两行尚未干透的泪痕。 仅有的这丝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之情。 可最令楚年行内疚的便是瞥见少女白皙如羊脂般裸露在外的肩膀处,那一排触目惊心的血色齿痕和其玉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楚年行懊恼地冲着自己的脸庞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那什么,对……对……不住,我……我……这……你……哎,造孽啊!” 说着又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听闻储秀宫似是有女子呼救,尹让与赵平定二人故作惊讶地对视一眼,飞快地朝着石阶上跑去。 大门推开之时,只见楚年行正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而床榻上正是自己的妹妹赵馨玥。 眼见这一幕,赵平定目眦欲裂,可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步伐沉重地向着床榻边走去。 尹让回头瞪了眼跟进来的宫女与太监,阴冷道:“都给杂家将嘴巴闭严实咯!若是让杂家知道有些话是从你们嘴里传出去的,定会将你们的舌头给割了!” 一众宫女太监见状,纷纷低眉不敢直视尹让,口中高呼不敢。 “还不滚出去将大门守住了!” “喏!” 然而,其中有几人却是悄摸摸地朝着宫后苑跑去。 这一幕被早已在暗中盯着他们的王承瑞看得一清二楚。 一共五人,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了! 至于是谁不要紧,反正尹让会交出名单来的。 赵平定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替自家妹妹将地上的衣物拾起,随即冲着楚年行怒道:“还不给我将头转过去。” 楚年行缩了缩脑袋,连忙转身。 可兄妹二人与尹让眼神交流一番,看到楚年行如此乖巧的模样,心中霎时间升腾起一股笑意。 “来人,替赵姑娘更衣!” “喏!” 尹让此举也是有意将事情扩散出去,若不如此,岂不是枉费陈小公爷的一番苦心。 随着两名婢女进入储秀宫,三人也就转身离开。 待赵馨玥穿好衣物,众人这才重新走了进来。 赵平定怒气冲冲地坐在茶桌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反观楚年行,他这会儿才有机会看清少女的容貌。 这不是吏部尚书赵公铖家的女儿赵馨玥吗? 顿时心中感到悲愤,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若是旁人家的闺阁女子娶回去便是,可偏偏是五姓世家之女,这如何与家中奶奶还有陈哥交代? “我回到太液池旁,瞧不见哥哥,就准备回去了,可看到一旁的储秀宫内有烛光,想着会不会是哥哥在里面等我,于是便推门进去了,可……可没想到……” 说到这里赵馨玥已然是泣不成声,那委屈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微微啜泣了一会儿,赵馨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道:“没想到,楚小公爷像是喝醉一般,红着眼,一见着面就对我……对我……呜呜呜呜……妹妹本就柔弱,即便拼死反抗,可最后……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呜呜呜,哥哥,你可要替妹妹做主啊!” 赵平定听着自家妹妹的哭诉,胸膛处剧烈起伏,当即勃然大怒道:“楚年行,你找死!” 身形瞬间一闪而逝,猛地出拳砸向楚年行。 楚年行心中有愧,自是不敢抵挡,只得任由赵馨玥的哥哥朝自己身上发泄着怒火,谁让自己醉酒之后干的都不叫人事儿呢!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自己给糟蹋了! 正如陈哥所言,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顷刻间便被赵平定骑在身上,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楚年行的脸上与身上! 估摸着打得差不多了,在赵馨玥眼神示意之下,尹让赶忙上前拉住赵平定的胳膊,尖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啊,赵公子,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盛怒之下的赵平定一挥胳膊甩开尹让,又是一拳击中楚年行的面门。 后者脸上早已不是血迹斑斑可以解释的了,说是血流如注都不为过。 赵馨玥芳心一颤,暗道自家哥哥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连忙扑上去抱住赵平定道:“哥,你若是抵命了,往后谁还能护得住我!” 闻言赵平定扬起的拳头这才不甘地放下,随即起身指着楚年行怒道:“今日这事儿,我赵家一定会上达天听,届时定要替我妹妹讨个公道。” 楚年行狼狈地爬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看了眼一旁哭得死去活来的赵馨玥,又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真不是个东西! 尹让见时机差不多到了,适时开口道:“赵公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将此事捅到陛下那里,即便是治了楚小公爷的罪又如何?难不成赵姑娘的清白就能回来了?” 赵平定猩红着双眼,气呼呼道:“尹公公以为如何?” “自是让陛下赐婚,将赵姑娘许给楚小公爷,届时,既能保住赵姑娘的清白之躯,又能让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乐而……” 恰在此时,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做梦,我世家女绝不会嫁给莽夫!” 四人寻声望去,只见门口忽然多出好多道人影,赫然便是朝中的大员。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好戏开场了! 可楚年行却是神色一暗,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要闹开了! 陈行牵着李清雪的手闲庭信步的来到门口,看着楚年行一脸伤痕不由得嘀咕道:“年行这大舅哥下手真是狠啊,假戏真唱,就不怕把楚年行打死,他妹妹守活寡?” 李清雪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顺手在他腰间轻拧了一下:“也只有夫君你能撺掇出人赵家做出这等事情来!” 可随后又是轻叹一声:“赵家妹妹当真是用情至深,竟是为了楚小公爷,不惜自毁清白。” 陈行附和道:“是啊,情这一字,谁能说得清呢!剪不断理还乱!” 说着还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凤鸾宫。 赵馨玥泪眼婆娑地看着赵公铖来到自己身边,委屈的唤了一声。 “爹” “啪!” 在众人错愕之下,只见盛怒的赵公铖猛地抽了赵馨玥一巴掌,语气羞愤道:“有辱门楣的东西,我赵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坏门风之人。” 赵平定微微皱眉,可也知道眼下不能劝阻,估摸着他爹这会儿真的是心惊肉跳,怒上心头了。 毕竟瞒着他行事,岂能不慌? 一个淫乱宫闱的罪名足以让赵家被彻底踢出京都,更何况,做戏也得做全套。 赵馨玥兰心蕙质,也猜到赵公铖此举是迫于无奈,当下掩面奔着宫柱撞去。 楚年行神色一凛,一把将赵馨玥拦下,随即面露愤慨道:“此事皆因楚某酒后失德而起,与赵姑娘无关,赵大人要杀要剐我楚年行绝不会皱眉,只是赵大人不该将罪责推到赵姑娘身上!” 赵公铖怒极反笑:“好啊,好一个楚小公爷,难不成你以为如此冠冕堂皇之言便能掩盖这等丑闻了吗?我赵家的名声和女儿的清白就能回来了?” 陈行知道这会儿该自己出场了,唱戏嘛,生旦净末丑,哪一个都不能落下,不是吗? “哦哟,赵大人这话说的,你家姑娘是清白之身,我兄弟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说着便携李清雪大步迈入储秀宫。 楚年行见状低头道:“陈哥,又给你惹麻烦了!” 陈行古怪的看了眼楚年行嘀咕:这孩子当真是傻的可以! 随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转头对着赵公铖道:“赵大人,我兄弟自小跟着楚叔叔征战沙场,没有那些个狎妓嗜赌的恶习不说,为人正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整个京都为之倾心的大家闺秀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谁占谁的便宜,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疑虑:虽说陈行说的都是实话,可他是怎么能做到这般恬不知耻,厚着脸皮说出来的?人父兄两个没当场打死楚年行都算是有涵养了! 莫说是世家众人,就是楚年行这会儿也是掩面低声道:“陈哥别说了,太丢人了!” 陈行勃然大怒:“丢什么人?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更何况你还是醉酒的状态,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强迫的!” 赵平定面上一寒,双拳握紧道,喉管处似是野兽发出低鸣般道:“陈行,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众人见状连忙拉住盛怒状态下的赵平定,生怕他冲动之下一拳打死陈行,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说什么?你妹妹有你陪着,我兄弟醉酒的时候可就他一人,谁知道你们兄妹二人是不是串通好的?我没问罪你们,你们反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难不成这是你们世家串通好的想要栽赃嫁祸给我兄弟?此事我倒是觉着应当去叫陛下前来公断!” 赵公铖忽然状若疯癫般大笑道:“好好好,老夫今日便是舍了这尚书一职,也要求告到陛下御前给我赵家一个公断,你可敢随老夫去崇明殿走一遭!” 不等楚年行答话,陈行脖子一梗,厉声道:“有何不敢?” 而崔、范、魏三家闻言顿时心中一紧,这事要是闹到御前可就不好收场了! 管教不严、淫乱宫闱,这两样罪名无论是哪一样,赵公铖这个吏部尚书就算是做到头了! 再者,自己世家门风亦是会遭到诟病,保不齐陛下还得连带着打压下自己三家。 一念至此,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担忧! “陈行,你说你兄弟酒后失去清白,我妹妹又何尝不是醉酒失身?难不成你觉着我一个当哥哥的会亲手将妹妹送入他人床榻上不成?” 赵平定虽知道陈行这些话都是说与旁人听的,也是为了自家好,可他这嘴巴就跟淬了毒似的,太气人了。 “哦,那正好,两边都是酒后乱性,各打五十大板呗!” “不可能!”赵平定厉声道:“我妹妹的清白丢了,往后还如何有脸在京都待下去?” 陈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意道:“那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第236章 咦?赵姑娘你为何不笑啊? 听到陈行的话,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气愤之色。 你瞅瞅,这说的叫人话吗? 睡了别人的妹妹,还如此嚣张跋扈的语气问别人怎么办? 太特么欺负人了,就是土匪也不能这般没脸没皮吧? 土匪还讲究一个盗亦有道,劫富济贫呢? 果然,听到陈行的话,赵家父子顿时涨红了脸,怒斥道:“陈行,你凉国公与镇国公府即便是贵为国公,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陈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横竖我兄弟虽然失去了清白的身子,但家世显赫,往后也不愁没黄花大闺女嫁给他,只是赵姑娘嘛……” 说到这,陈行面露戏谑之色:“赵大人可就要费一番心思咯!” “陈行,大不了我赵家就与楚家鱼死网破,我就不信这大商还没一个说理的地方!” 赵公铖双目泛红,双拳死死攥紧,咬牙切齿道:“走,随为父去崇明殿!” 眼看赵公铖恼怒之下就要去寻陛下说理。 范、魏、崔三家当即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劝阻。 “赵大人不必如此!” “是啊,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咱们先看看此事是否有其他解决之法,若是不成,再去御前告状也不迟!” 见三人拉住赵公铖,陈行不耐烦道:“我们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别在这磨叽了,想怎么办给句痛快话!别在这傻杵着,跟个木头似的!还是说这件事需要你们几家商量下?那也好,商量好怎么办再来寻我们,我先回家睡觉!” 说到这里,陈行将那个“睡”字咬得特别重,令一众世家之人差点破防。 可没办法啊,这事儿说到底吃亏的还是姑娘家。 本想着来看热闹,谁承想碰上这档子事,热闹没看成不说,还连累自己也被陈行骂了,着实窝囊! 见几人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陈行又开始叫嚷:“我说你们几个在那儿嘀咕什么呢?若是没想好,那就明天再说吧!我都困了!” 看着陈行那张欠揍的脸庞,几家人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若是闹到御前说不准两家都倒霉。 五姓世家五去其一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是颇为肉疼。 若是再舍了赵家,那便犹如断了一臂。 这可是吏部尚书啊,掌管整个大商的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诸多事务,在六部之中也是上三部的存在,此等要职若是被女帝借机收回安插自己人,往后世家子弟可就举步维艰了! 心念至此,范原率先开口道:“赵大人,依范某看,不如就将女儿嫁了吧!” 魏正远也劝慰道:“是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再替赵公子寻一良配便是!” 崔晟诚低声道:“若是闹到陛下那里,我等几家无非是受些牵连挨陛下几句训斥罢了,可你赵家难不成彻底打算退出京都?回祖宅去不成?” 听着三家看似安慰的话语,实则都是在担心自己若是下了台,他们以后不好安插自家子弟入朝为官了。 想到这赵公铖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冷笑,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合着不是你们家闺女失了清白,就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吗? 不过面上还是佯装悲愤道:“难不成我赵家就得打碎牙齿活血吞吗?他楚家贵为国公,是高门大户不错,难不成我赵家就是小门小户了?此等丑闻传出,我赵家往后还有何颜面在京都立足?” “这……” 三人顿时语塞,说实话,换作他们也是头疼,一边是国公之子,一边是五姓世家,外加赵公铖如今地位尴尬,确实难办了些。 三人谁不知道他赵公铖就指望自己这个掌上明珠来替他儿子来稳住将来的家主位置,左右赵平定再异类,可也是他赵平定的亲儿子,能不为它着想? 可眼下出了这档子破事儿,他儿子未来能不能当上家主另说,自己这赵家家主之位恐怕都不保了。 不过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赵家换个人上来,自己三家还是能与赵家联姻。 正所谓皇位轮流转,今日到我家,也该他赵公铖退位让贤了! 但面子上还得做足,最为重要的是如今吏部尚书的位置不能拱手相让! “赵大人,你得往好的地方想,往后赵馨玥便是镇国公府的主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你这个当父亲的在外面见着了也得礼让她三分,更何况我们呢!” 范原这话一出,其余二人顿时眼前一亮。 崔晟诚连忙出声附和道:“范兄说的是啊,镇国公的主母,生下来的儿子便是嫡子,也是镇国公府将来爵位的继承人,况且镇国公一脉就楚年行这一根独苗,完全没有咱们世家那么多子嗣,更不用为了争一个家主之位打得头破血流,多好的一桩姻缘啊!” 魏正远也忙不迭地开口道:“就是就是,你想啊,往后谁看着你不也得夸你一句女儿嫁得好,若是诞下嫡子,提起你,京都谁不知道你赵公铖是将来镇国公的外祖父?” “你们……哎!” 赵公铖心灰意冷之下,颓然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全当是我赵家出了不肖子孙!由着你们去吧!” 说罢便不再理会众人,神色落寞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储秀宫。 三家见目的已经达成,索性也告辞,追上赵公铖继续安慰。 至于余下的朝臣自是不会久留,也是纷纷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如今这偌大的储秀宫也就剩下了赵家兄妹与陈行几人。 尹让很识相地开口道:“既然诸位贵人已经商量好了,奴婢也就告辞了,还请诸位贵人放心,今日之事,奴婢定会让他们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的!” 陈行微微颔首,朝着尹让点了点头:“多谢尹公公了!” 尹让掩嘴笑道:“陈小公爷客气了!” 赵平定也是感激道:“今日之事多谢尹公公,我赵家定会备上厚礼,往后有事只需差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赵大公子言重了,奴婢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完便扭着碎步离开了储秀宫。 待尹让与一众宫女太监离开后,储秀宫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几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过好在有李清雪,她先将赵馨玥带至一旁,小声耳语几句,听得后者俏脸羞红,微微点头,随即唤来宫女要了把剪子将床单上的落红剪下留存好。 至于楚年行三人则是尴尬的别过头去。 陈行见老是这样杵着不说话也不行,索性开口道:“年行啊,你一会儿回家去和楚奶奶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下吧!” 楚年行微微一愣,随即迟疑道:“陈哥,这……” 见楚年行面露犹豫,赵平定当即怒目圆瞪,冷声道:“楚小公爷,你可是想反悔?” 听到赵平定的话,还在剪落红的赵馨玥动作一滞,身躯隐隐颤抖。 李清雪笑着走来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放心吧,楚小公爷不是那样的人!” 闻言赵馨玥这才稍稍安心。 “不不不……”楚年行连连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我爹如今还在乾州昏迷不醒,所以……” 几人想了想也对,毕竟婚姻大事哪有父母不出面提亲的道理,人又不是死了。 可陈行又不是封建迷信的受害者,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于是淡淡道:“不用,以如今你那准泰山的脾气,便是你爹上门也得落个难堪的下场,与其亲家变冤家不如托楚奶奶给你上门提亲,楚奶奶出身显赫,便是陛下都得以礼相待,想来赵大人也不会不给面子的!” 赵馨玥心中一惊,随即脸上似是有些担忧。 荣梁玉这个名字或许现在的京都小辈们不清楚,可若是放在四十年前那也是煞星般的存在! 别看楚老太君这会儿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斋念佛便是养花逗鸟,可年轻那会儿也是脾气火爆,说一不二的主。 荣家更是大商有史以来唯一被封忠贞二字的侯府,这还不是先帝赐封,而是太祖皇帝亲笔书写的匾额,这是何等的殊荣? 虽说荣家后来算是没落了,几代都未曾出过有名的将领,自然而然也就逐渐淡出权利的中心,可毕竟虎死余威在,整个京都可还没人敢去招惹荣家之人! 便是荣梁玉本人对皇宫内院的宴请也是不想去便不去,还无人敢以此来拿捏她。 若说让她前往赵家提亲?怕是痴人说梦。 要知道便是当年楚天宁娶妻,她都未曾亲自上门提亲! 楚年行面露忧心:“陈哥,你说的这事儿能成吗?” 陈行笑了笑:“放心吧,楚奶奶可是识大体之人,断不会拒绝的!” 在陈行看来,以往荣家虽荣耀,可毕竟是落寞了,而楚家风头正盛,边关掌军,两家还是姻亲,即便荣家出了事儿,也尚能护得住。 可眼下楚天宁昏迷不醒,荣家又指望不上,老太太一个人独木难支,想要撑起楚家怕是需要耗费不少心神。 楚老太君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清楚其中利害? 若此时不尽力拉拢盟友,自己一大把年纪,又能为镇国公府操持多久?虽说身体健朗,可谁还没个三病五灾的?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是万一没熬过去怎么办? 荣家尚且有太祖皇帝亲自书写的匾额,加之家中之人都没什么可令陛下忌惮的,尚且能够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 可楚家怎么办? 指望陈行?虽说两家关系是不错,可楚老太君活了几十年,没谁比她更透彻,谁都没有自己靠得住。 可偏偏家中突遭厄难,没人能挑起大梁,唯有将希望寄托在自家孙儿身上,那么这个时候吏部尚书之女就显得尤为重要,更是楚年行的一大助力。 “那我回家试试吧!” 陈行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赵平定兄妹二人道:“不知赵家兄妹可还有什么要求?若是有,尽管提!” 赵平定与赵馨玥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身为兄长的赵平定开口道:“一切全凭陈小公爷做主!” 开玩笑,陈行能让楚老太君亲自上赵家来提亲,已经是给足了赵家颜面,若是还得寸进尺,可就显得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那就这么办吧!” 陈行当即拍板,随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要回家了,一起?” 楚年行刚想开口,却听一旁赵平定冷声道:“楚年行,你不与我妹妹同行?” 听到这,陈行心中嗤笑不已。 楚年行这个大舅哥还真是相当护犊子的。 不过楚年行也是着实呆的可以,这个时候还想着和自己走?不想着联络联络感情? 楚年行微微有些害怕道:“我……我与赵馨玥一同走,那赵兄你呢?” 赵平定淡然道:“我自然是搭乘陈小公爷的马车回去了!” 闻言陈行顿时垮下脸来,好你个赵平定,你倒是会做人,合着你放二人世界给你妹妹与楚年行,跑来我这搭便车?自己就不能走回去? 想到这里,陈行没好气道:“赵兄莫非是没长腿?” 李清雪闻言柳眉微蹙,伸手拍打了下陈行的后背,笑着道:“赵公子莫要理会我夫君,他今日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 赵平定不以为然,冲着李清雪道:“多谢嫂夫人体谅!” “赵公子客气!” 陈行撇了撇嘴:“行了,就冲你还算识趣的份上,一起走吧,正好我也突然想和你聊聊关于武宁城的事儿了!” “好!” 待三人离去,偌大的储秀宫就剩下楚年行与赵馨玥二人。 楚年行这会儿看着一旁楚楚可怜的赵馨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挠了挠头有些憨傻道:“赵……赵姑娘,要不咱们也走吧?” 赵馨玥羞涩地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随即便出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楚年行一个人在前面直愣愣地走着,后面的赵馨玥犹如受气的小媳妇般亦步亦趋地跟着! …… 镇国公府的马车内气氛极为沉默。 赵馨玥始终低着头,一想起先前储秀宫内的事儿,至今还娇羞不已。 “那什么……赵……赵姑娘!” “唤我馨玥便好!” “哦哦,好!馨玥!” “嗯!” “那什么……” 可话到嘴边,楚年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道歉吧,倒是显得有些像吃干抹净的负心汉了,可若是不说吧,这心里的愧疚感怎么也过不去! 好在赵馨玥看出他的窘迫,朱唇轻启道:“不知楚小公爷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有,小女子也并非是拆散他人姻缘的恶人,今日之事你我二人都有错,全当是误会一场,回去后我便辞别爹爹,去青山上的慈心庵带发修行,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若是陈行在此定然是要夸上一句,好一招以退为进。 楚年行慌了,连忙摆手结巴道:“没,没有心仪之人!” “哦!” 赵馨玥的语气分不清悲喜道:“青梅竹马也没有吗?” “没有的事儿!我没接触过其他女子!”生怕惹得赵馨玥哭泣,楚年行连忙解释道。 可这句话倒是让赵馨玥一双玉手死死攥紧,眼底隐隐有了一丝不高兴的情绪。 “当真没有?连个儿时玩伴也不曾有?” “当……不对!” 楚年行像是想起来什么,嘴里嘀咕道:“玩伴倒是有,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了,也记不清了!” “谁?”赵馨玥追问道。 楚年行想了半天似是没想起来:“不记得了,应该有快十年了吧,那会儿太小了,那丫头不知是谁家的,听说话的腔调,好似刚来京都没多久,整日被一群京都子弟追在后面喊丑丫头,她哥也挺废物的,每次替那丫头出头,结果就是人家一群人打他俩,揍得他俩哇哇叫,哈哈!” “然后呢?”赵馨玥语气微微激动。 “我那会儿在京都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最是见不得恃强凌弱了,自然是仗义出手了!” “那你可还记得她的名字?” 楚年行摇了摇头:“没多久我就跟着我爹去锦州了,而且我跟她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总共加起来也就不到半月吧!她好像告诉我过名字,可记不得了!” “那你觉着她丑吗?”赵馨玥语气紧张的问道。 “嗐,陈哥说了,人丑after a不丑,关灯照样捄!什么丑不丑的!况且陈哥也说了女大十八变!” “那你觉着她现在应该长什么样?” 楚年行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不知道,估摸着按陈哥的话来说,应当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吧!” 听到这话赵馨玥芳心暗自窃喜,可随即下一秒,俏脸上布满寒霜! “我跟你说啊,那丫头可有意思了!当初被人用黄泥巴糊在脸上,欺负她的人说是米田共,她信以为真,哭喊着说这张脸不要了,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 可半天得不到回应的楚年行诧异地看向脸色微微愠怒的赵馨玥,茫然道:“咦,赵姑娘你为何不笑啊?” 第237章 兵随将令草随风 “不知陈小公爷要和我说的是何事?”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会不会练兵?” “练兵?” 赵平定眉毛一扬,语气有些纳闷道:“操练士兵这是一般将领的职责。” 见他误会了,陈行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说的练兵和在校场上练兵不一样!” “还请小公爷明示!” “嗯,就是有没有那种实战中能够以己方付出最小的代价,从而最大程度上杀死敌人的练兵方式!” “这……恐怕有些难,小公爷有所不知,战场杀敌拼的是士气、胆识,二者缺一不可,甚至有时候运气也是将士们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一部分原因,至于小公爷所说的都是需要日积月累,靠着死里逃生后方能自信揣度出的战场经验,新兵便是和他们说了,他们体会不到!” 赵平定并未因为陈行不懂而揶揄他,反而是耐心地替他解释! 陈双眸微微眯成一条缝,语气似是笃定道:“若是百战老兵呢?你能不能传授一些?” “百战老兵的话……” 突然赵平定闭口不言,看向陈行的目光中有了一丝吃惊之色。 陈行微微一笑,赵平定这人一点就透,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赵平定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道:“锦州老兵本身就极为凶悍,也擅长与乞塔人厮杀,若是我再传授些技巧给他们,应当是会有些收获的!” “需要多久?” 略一沉吟,赵平定坚定的看向陈行道:“三日!” 陈行点了点头道:“我只给你两日!” “好!”赵平定当即应了下来! 陈行一愣随即古怪道:“赵平定你也太鸡贼了吧!” 没承想赵平定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和小公爷谈交易,自然得给自己留些余地!” “好好好,算你厉害!” 陈行也不气恼,随即沉声道:“两日之后,你带着锦州老兵驰援乾州,记着出了京都一定要给我隐藏好身形,我要谁也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 “你是想埋伏乞塔人?”赵平定语气似是有些疑惑。 “不,我是想要你们抄了他们的后路!” “抄后路?你是想在乾州城外一举吞并乞塔人?” “你这话说的不觉着白痴吗?二十五万人,就凭我们?拿什么吞?用口气吗?” “原来小公爷也不傻啊!” “废话!” “那你这后路怎么抄?” 陈行眼眸闪过一丝寒芒:“我要的是将他们的铁塔军彻底留在大商!” “铁塔军?”赵平定纳闷道:“那是什么?” 陈行压低声音道:“你先前杀降之时可曾见过人马俱甲的乞塔人。” 赵平定想了想微微摇头。 “可偏偏宋侯爷在到达武宁城时,便是被这支军队打得还不了手,其人数虽约莫只有六千人,可一旦冲锋起来,气势堪比山洪崩塌,势不可挡,普通的步卒无一例外均是被踩踏而亡!” 听到这,赵平定也是微微露出一丝错愕的神色。 突然,他眼底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低沉道:“你的意思是说大商境内有人串通乞塔人,贩卖铁矿出去?” 陈行没说话,只是面容严肃的冲他点了点头。 见陈行承认了,赵平定语气极为冷厉:“当真是找死,若是让我知道了,一定活劈了他!” 陈行诡异一笑:“这事儿跟滨州戴家有关!” “滨州戴家?那是何人?”赵平定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这滨州戴家是何许人也! 陈行冷笑一声:“一个商人小家族!” “那为何不直接动手拿……” 赵平定恍然大悟:“你想放长线钓大鱼!” “不错,这戴家既然从商,想必家底十分富裕,我总觉着意满坊和戴泉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得到,况且意满坊的家底也不少,既然我出手了,总得捞点好处吧!钓鱼佬便是买鱼回去,也还从不空军呢!” 见陈行那副财迷的样子,赵平定很难将他与国公继承人联系在一起,若说他出自商人世家都不为过。 赵平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意满坊幕后之人甚是神秘,况且其本身就是鱼龙混杂之地,这个地方什么人都会有,所以若是以这个地方作为交头地点确实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只是他们的铁矿又该如何交给乞塔人?” “我也想不出,只是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吃的就是这碗饭,自然是有法子运出去!” “这倒也是!”赵平定颇为赞同的附和道。 “如今锦州老兵应当来了不少人在城郊,明日趁着早朝我便会上奏陛下,重组锦州边军,并将其交由你来操练!” “为什么是我呢?” “其一,论对乞塔人的仇视,整个大商都没人比得上深受其害的锦州百姓,而锦州边军多是土生土长的锦州人,他们对乞塔人恨之入骨,而你又喜欢杀降,当然,我指的杀降是杀乞塔人。所以,什么锅配什么盖,好锅自然得配好盖,我可不想到了战场上,你会被一些妇人之仁的将领掣肘,我要的是我指哪儿,你便杀到哪儿!兵随将令,草随风,大纛所指便是你等刀锋所向,正如那日所言,只要你敢,我便能让你看到,我是如何杀入乞塔人腹地的!” 赵平定并未被陈行的话鼓动得气血上头,反而是冷静道:“第二呢?” “这二嘛……” 陈行摸着下巴道:“还是那日的话,你想封侯吗?封号我都替你想好了,届时上书陛下即可!” 赵平定略带诧异的目光扫向陈行:“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封侯?” “这是自然!” 陈行十分自信道:“我陈行出品必属精品,所以我需要你放开手杀,杀到乞塔人肝胆俱裂,杀到他们见着大商的旗帜就双腿打颤,杀到他们俯首称臣!” “那赵某可要听听小公爷替我想的封号了!” “武安侯!” 陈行双眸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赵平定本就是五姓世家之人,年幼也是熟读诗书,岂能不知武安二字的含义?顿时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武安者,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誉名,此等殊荣古往今来他赵平定也是头一个! 看着赵平定攥紧的双拳,陈行心中暗自好笑。 之所以将君改为侯便是希望赵平定不会延续武安君这个封号的悲剧。 若是赵平定知道华夏中但凡被封武安君之人无一善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拿枪捅了自己! 而想到这个封号全是因为在陈行看来,赵平定被人起名为杀将、小阎君这等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号,定然是个狠角色。 与杀神白起相比,虽不如他,但也是有其十分之一的风采,故而君改侯,也算是纪念心中那位在战国时期令人闻风丧胆,为大秦一统天下打下了夯实基础的武安君! “好,赵某便是舍了这条命也陪你走一遭乞塔腹地!” 赵平定说不感动是假的,至少陈行这人嘴巴毒是毒了点,但能够交朋友,绝不会给你背后捅刀子。 与所为的五姓世家比起来,陈行算得上真小人,而他们则是伪君子。 “别,哥,你活着,活着武安的封号才有意义,死了的武安侯那就是渣!” 见赵平定立下flag,陈行赶忙出言阻止。 开玩笑,你别把那么玄学的悲剧带到大商来,若是在大商武安二字都成了高危职业,以后这个封号算是彻底得雪藏了! 可随即赵平定又出言询问:“不知陈小公爷对铁塔军有什么破敌之策?若如小公爷所言,宋侯爷都折戟在他们手上,恐怕便是拿人命填也收效甚微。” 陈行当下便在马车内将自己火牛阵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口,赵平定与李清雪均是面露惊讶之色。 只不过赵平定是觉着陈行用兵之诡谲堪比陈老国公,不,是比之还要离谱,牛也能当兵用! 而李清雪则是诧异于自家夫君为何每每都能想出奇招破敌制胜,心中又是一阵倾慕。 “若是如此,铁塔军便不足为惧!” 赵平定神色激动,这意味着战功唾手可得,余下的只需要将锦州老兵心中的仇恨点燃即可,自己也只需要发挥自己的特长,杀降就行了! 各司其职,相得益彰! “可惜啊,只是时间上来不及,否则我倒是想试试别的法子,对了!” 想到这陈行面露诡异道:“记得多锻炼锻炼锦州老兵手腕上的力量,届时我会将兵部库存中的刀斧取出来交给你们,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反正让他们都拿上!” 这会儿轮到赵平定纳闷了,一脸疑惑地看向陈行:“拿刀斧做甚?那玩意儿一般战场上很少用到。” “笨,砍马腿啊!你不会以为单凭火牛阵就能全歼铁塔军吧?肯定有漏网之鱼啊!届时只要将他们围困住,长枪兵收拢口袋,让他们无法跑动,自然也就冲锋不起来,发挥不出他们的优势,之所以铁塔军令人畏惧,说白了就是重力加速度靠着惯性而已,只要砍断马腿让其摔下马,到时候面对铁乌龟不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手拿把掐了吗!” 赵平定现在算是打心底里佩服陈行了,不自觉道:“陈小公爷,凉国公是不是从小逼着你吃兵书长大的?” 听着赵平定的打趣,陈行没好气地笑骂道:“去你丫的!” “说正事儿,你领着锦州军出征之时,一定切记,绕道而行,沿途走小路,切莫暴露行踪!届时你们只需藏身在忘川山附近等我的信号冲杀便是,记着,面对铁塔军不要硬抗,能躲则躲,主要是砍马腿!” 赵平定狠狠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陈行这是担心有人会将锦州老卒埋伏的消息泄露出去。 毕竟铁矿这等明令禁止之物都能被贩卖,何况锦州老兵的消息呢! “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不求全歼对面,至少也得留下所有的铁塔军,让他们长记性才行!记着,有人投降就收,事后再杀,别逼得他们殊死反抗,白白折了自家兄弟的命!” “这个我在行!”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抹狠辣决绝之色! …… 翌日,崇明殿内。 户部尚书刘文礼率先出列,拱手对着大殿之上的女帝秦若澜恭敬道:“陛下,臣已按照陛下所言将京都附近以及周边州郡县的壮牛征集了过来,每家也给了十两银子作为补偿!如今共计有五百头耕牛以及一应辎重全在城外军营中交由虎啸营看管!” 秦若澜点了点头,夸赞道:“刘爱卿做的不错!” 兵部尚书李成贤也适时开口道:“启禀陛下,兵部所存留的兵器已照陛下吩咐,盔甲盾牌一类留下,其余的刀、剑、斧、枪,除了留下必要的更换之物也尽数带到了城外军营之中!” “不错!” 此时见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陈行也就站出列道:“陛下,臣明日便会带着一应物资出发驰援宋侯爷,不过在此之前,恳请陛下颁布诏令,准许锦州老卒们重新编营成军!” 刘文礼率先开口:“陈小公爷,你可知一州之军所耗费的财力是多少?” 陈行很光棍地摇了摇头:“不知!” “本官告诉你,一州州军每年所需军饷便是五十万两,仅仅是军饷,军械磨损交替的费用,以及日常一应吃食,即便是再差也得近乎一百万两!这其中还并未包含了马匹所耗费的钱财。” 刘文礼顿了顿,气呼呼道:“陈小公爷,你一句轻描淡写的重新编营成军,便是要户部每年多拿出近乎两百万两来,敢问陈小公爷,其中的钱财难不成是你来承担?还是陈小公爷觉着本官这户部尚书失职,想要取而代之?” 听到这话,大多文臣均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谁料想,陈行满不在乎道:“刘大人此言差矣,陈某并非觉着刘大人失职,而是此刻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纵观大商州军,其中与乞塔、西戎交过手者寥寥无几,眼下麒麟军遭祁连玉迫害分崩离析,能够与乞塔一战,且有经验的也唯有锦州老卒,难不成刘大人觉着打仗这事儿,光靠将士们用性命填就能赢的?” “这……” 不等刘文礼开口辩驳,陈行继续道:“若是将其余州军调动,先不说这朝中是否有心怀不轨之人,单单就是战力上他们也比乞塔人逊色不少,如此与送死何异?” “还是说在刘大人的眼中,士卒们的命便不是命了?” 此话一出,整个崇明殿内落针可闻,尤其是武将们,看向刘文礼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愤怒之色,令后者一阵心惊胆战! 第238章 整装待发 闻言,刘文礼赶忙匍匐在地道:“陛下,臣并非此意!” 秦若澜心中暗笑,陈行这小贼嘴巴端的是会说得很,几句话便将视人命如草芥的帽子扣在刘文礼的头上。 读书人最怕什么?自然是怕落得个恶名,遭后世之人诟病! 陈行真是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朕知道刘爱卿并非这般草菅人命之人,爱卿且起来吧!” “多谢陛下!” 刘文礼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这才双腿有些微颤地站起身,看向陈行也不自觉露出了气愤之色。 随即秦若澜对着陈行轻声呵斥道:“陈爱卿,你的话过了,同为大商子民,刘爱卿如何会是你口中之人?” 陈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口道:“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刘文礼一听这话当即就要发作。 却听秦若澜双眸故愠怒,娇声道:“陈爱卿,慎言!” 陈行这才装作担惊受怕的模样道:“微臣知罪!” 秦若澜黛眉略微皱起道:“陈爱卿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这样吧,锦州老卒朕准其暂时重新编营成军,若是此战之中立下功勋便正式授予州军之名,协助麒麟军镇守武宁城!可若是未能立下功劳,此事便就此作罢!” “喏!” 陈行也知道,这会儿秦若澜已经顶着压力替自己弄来所需要的一应物资,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在这事儿上令她为难。 况且如果锦州老兵在武宁城一战中当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更会让世家抓住这次机会,以此为借口,逼迫秦若澜交出一部分权利。 想到这,陈行心中微微叹息,林小汤啊林小汤,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别丢锦州边军的脸,也别让老子失望! 可满朝之中,唯有王承瑞与陶牧二人瞧得真切,这小夫妻俩联起手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给人下套呢!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小夫妻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连哄带吓便将这事儿促成了! “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何事?” “陛下,臣以为如今锦州老兵群龙无首,若是奔赴战场无人统领,便是如一盘散沙,所以臣以为理当派一人担任锦州统领一职!” “陈爱卿此言极是,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啊!” 说着秦若澜将眸光扫向殿下众人。 奈何这会儿竟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州军统领正三品的官职谁人不眼馋?若是放在往日,恐怕是挤破头拉下老脸都得替自家小辈争上一争。 可眼下众人对这个位置均是视如蛇蝎,乞塔人多凶狠他们可是一清二楚,这会儿推自家小辈上去不是推人进火坑吗? 反观武将那边,蒋成刚率先出列道:“陛下,老臣自荐,愿统领锦州州军奔赴战场!” “陛下,臣也愿意!” “臣也愿意!” 陈行欣慰的看着场中的武将,果然,无论在哪个朝代,武将都是国家最后的防线! 可惜啊,你们都不是哥心中的首选! 恰在此时,赵平定站在螭陛处高声喊道:“草民赵平定愿领锦州老卒夺回武宁城!” 赵公铖心中一凛,猛地回头朝崇明殿外看去。 范原三人见到这一幕心中微感诧异,难不成赵公铖事先不知道? 也是,谁会把自家儿子送上断头台啊! 可赵平定突然入宫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如何进的皇宫?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行嘴角泛起一抹弧度,我儿奉先来了! 若是赵平定知道陈行心里是这么称呼他的,定然一枪捅死他! 秦若澜也略感疑惑,随即美眸投向陈行,果然,他还真把赵平定说动了! 当下也不计较,直接开口道:“让他进来。” 王承瑞微微躬身道:“传赵平定进殿。” 赵平定大步流星地踏入崇明殿,当即跪倒在地:“草民赵平定见过陛下!” “起身吧!” “谢陛下!” 秦若澜红唇轻启:“赵平定,你先前所言想要统领锦州州兵奔赴武宁城,此话当真?” 赵平定立刻抱拳道:“陛下,草民所言自是当真,万不敢欺瞒陛下!” “可你如何认为自己能够胜任锦州统领一职?” 赵平定双目坚定,语气诚恳道:“陛下,草民自认为在杀乞塔人一事上不逊色任何人,也有对战乞塔人的经验,所以故而请战,望陛下恩准!” 赵公铖人麻了,自己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 虽说以前他也有过经验,可那是让他奔着混军功去的,那个时候的武宁城还在大商手上,进可攻,退可守,有着镇国公坐镇,自然是不必担心他的安全,可如今不一样啊! 这是真要以命相搏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夺回武宁城啊! 届时要填上多少条人命还犹未可知! 更不用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任你是绝世高手,还是江湖侠士,千军万马之下只要一轮齐射就得被射成马蜂窝了,何况对手还是以凶悍着称的乞塔人! 想到这,赵公铖当即出列道:“陛下,老臣以为犬子尚不能担此大任,犬子……” 不待赵公铖说完,陈行便撇了撇嘴道:“赵大人的意思是别人家的儿子死得,赵家儿子死不得了?” 赵公铖错愕地看向陈行,怎么个事儿?这是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 合着拿我赵家当炮灰?替陛下扫清障碍呢? 不等赵公铖开口,陈行继续道:“我陈家满门除了我爹,如今死得也就剩下我一个了,明日我也得奔赴战场,怎么?赵大人以为赵公子的命是命,我陈家人就合该送死呗?” 这话一出,顿时令赵公铖被噎得哑口无言。 是啊,一个国公之子,便是不去也没人会说他什么,可他偏偏还是去了。 听到陈行的话,秦若澜也是略有心酸道:“危难之际,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正如赵平定所言,他有着临阵对敌的经验,所以此番锦州州军便交由他来统领吧!” “草民谢过陛下!” 而在范、崔、魏三家看来,赵公铖的家主之位定然是不保了! 秦若澜站起身,檀口轻启道:“陈行接诏。” “臣在!” “朕封你为此战统帅,一应物资军械与人员调配皆由你来掌管,倘若有不遵军令者,无论是谁,皆可先斩后奏!” 陈行高声道:“臣谨遵陛下诏令!” “退朝!” 随着秦若澜离开龙椅,王承瑞也尖着嗓子高声道:“退朝!” 范原三人几步来到赵公铖身边皮笑肉不笑道:“恭喜赵大人了,赵公子一朝得势,如潜龙飞天,往后还得需要倚仗赵大人才是!” 赵公铖面色铁青,毫不理会几人的惺惺作态,神色凌厉的看向陈行。 后者没说话,反而对着蒋成刚压低声音道:“蒋叔,一会儿我去天禄阁一趟,跟陛下打个招呼,你悄悄地从虎啸营中抽调五千将士先行一步,埋伏在忘川山附近,与赵平定一左一右埋伏,记着,跟杜叔说,这五千人马分批次走,莫要引起别人怀疑,待离开后,虎啸营内一切事务如常且绝不减灶!” 蒋成刚微微点头:“明白!” 想了想觉着不安心,陈行继续道:“让平川与许梓轩盯紧龙骑营一举一动,我怕出事儿!” “为何?” “蒋叔,你傻啊,祁连玉若无人指示,他敢逼着年行去送死?恐怕他与所谓的王爷是有勾搭的!而且此次若是我活捉了祁连玉,你觉着幕后之人情急之下会不会兵行险招,趁着京都空虚殊死一搏?” “有道理,我这就回去跟川儿说!” “还有!” “还有什么?”蒋成刚疑惑道。 “若是龙骑营统领钱勇有异动,第一时间让平川与许梓轩联合杜大哥宰了他!出了事儿有我扛着,等我回来就行,若……若陛下问罪,便说是我的主意!” 陈行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如今三大营中唯有龙骑营是个变数,从秦若澜往里面安插人手就能看得出来,她也对龙骑营有所忌惮。 “好!” 蒋成刚当即开口:“若是那孙子有一丁点谋逆的苗头,我让我儿一定宰了他!” “走吧,我还得找傅大哥他们商量些事儿,打败乞塔人容易,但是夺回武宁城可就难了!还得需要他们出力!” 陈行揉了揉眉心,神色颇有些疲惫! 蒋成刚也从自家儿子那里知道傅垶这些人,可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开口问道:“打仗的事儿找商人干嘛?” 陈行神秘一笑:“嘿嘿,攻城哪有不死人的?但是也得分死得人多人少不是?能多活些人总是好的,谁家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 蒋成刚微微愣神后,双目清明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好法子攻城?” “嘿嘿,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阿弥陀佛!” 蒋成刚佯装愤怒地拍了下陈行的脑袋笑骂道:“你小子还跟我玩起哑谜来了!” 见陈行一直不搭理自己,赵公铖被晾得脸上挂不住了,当即怒斥道:“陈……” 突然官服被人扯了扯,只见自家儿子冲他微微摇头,心念急转直下,顿时明白了什么,这是他们二人商议好的! 随即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陈行余光扫过赵公铖,不由得摇头微叹,多大人了,还这般沉不住气! 当下也跟在蒋成刚的身后离开了崇明殿。 待从天禄阁出来后,陈行便春光满面地朝着自家府邸奔去。 不用想,定然是占足了秦若澜的便宜,尤其是他唇角边的口脂,霎时鲜红明亮。 “傅大哥,段伯伯这事儿就拜托二位了,温兄负责监工,记着一旦出了成品,立刻命赵勤他们送往乾州,这是救命之物,拜托了!” 说着陈行对着他们弯腰行礼! 几人连忙侧身让开,受宠若惊道:“小公爷言重了,我等自当尽心尽力!” 陈行微微点头道:“至于费用一事,我暂且拿不出来,等武宁城夺回之后一并补偿你们!” 吴箐倒是率先开口道:“小公爷不必如此,全当是我等商贾之人为大商出一份力!” 傅垶憨厚道:“夫人之意,也是傅某所想!” 段鸿程也是微微点头道:“段某也是这个意思!” 陈行想了想,眼下确实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这玩意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太过复杂,耗费也多,虽然自己已经简化了不少,可若无它相助,武宁城城高墙厚,绝无夺回的可能,到时候乞塔与大商最多形成楚汉之势,相互僵持! 可若是等到乞塔人补给跟上,再想夺回城池可就难了! 当然拿人去填陈行做不出这等事儿来,太损大商根基了! 陈行索性也不推辞:“国库也确实捉襟见肘,如此,陈某也不客气了,届时定会将诸位义举一并上表陛下,为你等请功!” “多谢小公爷!” 几人也算是心照不宣的达成协议,毕竟想要顶着皇商的名头也得拿出点东西来交换不是? “如此,陈某就不多言,你等只需找相熟且靠得住的匠人行事,莫要走漏了风声,一定要暗中行事,地点我也替你们选好了,就在虎啸营的军营中!” 几人面色严肃道:“放心吧,我等知晓其中利害!” 开玩笑这图纸上的东西真要是造出来的话,那可是大杀器,往后谁敢说城高墙厚? “对了,这个球一定要做成空心的,里面随意放一些碎石之类的东西即可,届时,我有大用!” “明白!” “最多五日,一定要造出两辆来,武宁城能否夺回,与诸位密不可分!和工匠们说钱不是问题!” “喏!” “本想着为你们弄个皇商之名,没想到碰上这档子事,陈某愧对诸位!” 温广德开口道:“小公爷多虑了,为了大商,我等自然是尽一份绵薄之力!” 傅垶点了点头:“温小哥说得在理!” “哎,时候不早了,抓紧吧,我还得安排别的事儿,一切拜托诸位了!” “小公爷言重了!” 第239章 混军功? “大人!” 姚肖尧几人见到陈行来到自己这破旧的小屋内,忙不迭地起身行礼! 陈行没有在意这落灰之地,反而是随意的打量起姚肖尧身边的几人。 姚肖尧见状立马上前为陈行介绍道:“这几位都是跟属下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弟兄,高艮亮、司诚毅、邹安平、齐国康,每个人的嘴巴都很严,还请大人放心!” 陈行微微点头,随即开口道:“本官不管你们先前是做什么,亦或者有什么不良犯罪记录,可如今跟在姚肖尧身后,想必也告诉你们我所组建的国安局的作用!” 说着陈行从怀中掏出十几枚令牌拍在桌上。 金、银、铜三款制式,唯有一块白玉令牌握在陈行手上,而无一例外,当中均是刻着金灿灿的“安”字。 “你们救下屈归商……” 见几人面露疑惑,陈行哑然一笑:“就是狗娃,那个进城的小孩子!” 姚肖尧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陈行接着道:“这件事,你们做得不错,让陛下来得及有应对之策,外加先前盯着戴泉的事情也很好,虽然他躲着不出来,不过不怪你们,有奖该赏,有错当罚,所以,先前许诺你们国安局一事,陛下已经同意了,至于你们的府邸尚在建设,暂时先跟着天鹰卫的弟兄们一起!” 姚肖尧两眼顿时放光,甚至隐隐有了一些泪花。 陈行没有去安慰他,虽然秦若澜一开始百般不情愿,但陈行知道,这些地痞无赖真心浪子回头,你若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那是真能把命都搭进去的主。 “至于这些令牌怎么分我不管,但是国安局的架构我给你们说清楚,除了我这个首座之外,下设正副局长二人,情报分析组组长、监听组组长、行动组组长,传递密码以及解码的方式方法我也跟姚肖尧说过,怎么做你们自己来定,人员挑选我也绝不干涉!” 几人激动地点了点头。 “但是……” 陈行话锋一转眼神冷厉道:“若是让我知道有人敢打着国安局的旗号在外面欺压百姓、招摇撞骗,我能亲手将你们捧起来,也能亲手将你们给拉下来,甚至是送你们上断头台!听明白了吗?” “明白!” 见敲打得差不多了,陈行起身道:“姚肖尧每年按时去户部领钱,一年十万两,这其中用于国安局的一应所有开支,若是超出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地主家也没余粮!” 听到十万两,姚肖尧几人顿时傻了眼,整个人都傻乎乎的不知所措,满脑子就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十万两……”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陈行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今年的银子你们就别想了,我个人先拿出一百两,你们几人分了,明日我就要奔赴乾州战场,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万事开头难,你们自己想办法挑选人手,我从玄甲军中先抽调几人给你们用,免得你们人手不足!” “谢大人!” 姚肖尧几人学得很快,至少在为官上他们是很机灵的! “姚肖尧,我现在交给你们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去查清楚滨州戴家的铁矿在哪儿,又是如何运送给乞塔人的!若是查到了以密码的形式送给我!” “喏!” “行了,我先走了!好好干,老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喏!” 待陈行离开后,几人看着眼前的令牌,一时间百感交集,自己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 “大哥,这令牌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说着高艮亮还拿起一块金灿灿的令牌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姚肖尧一把夺过来,心疼地擦了擦边角,骂道:“老高,你特娘的是不是个憨货,陛下赐下的令牌能是假的吗?” 司诚毅脸上平静,没有半分激动,反而开口道:“大哥,咱们时间不多了,先分配下各自做什么,然后就朝滨州出发吧!” “对!”齐国康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光凭咱们几个人能成事儿吗?”高艮亮有些疑惑道。 邹安平低声道:“人不在多,在精,我们几个一不会功夫,二跟个地痞无赖似的,谁会怀疑我们?” 姚肖尧压低嗓音道:“我现在开始分配下,根据以往咱们每个人擅长之事来分配,小司,脑子最活络,往后你就是情报分析组组长!” 说着将一枚金色令牌丢了过去。 司诚毅接过令牌点了点头。 “邹瘸子是咱们当中下手最狠的,所以国安局行动组组长当之无愧,没意见吧?” “没有!” 几人齐齐摇头。 “齐瞎子一双招风耳最适合安插眼线窃听情报,所以他做监听组组长也是应该的!” “那我呢?那我呢?”高艮亮指着自己满脸期待道。 “至于你?” 姚肖尧故作沉默,随即道:“先从个小卒开始做起吧!” “啊?”高艮亮脸色郁闷道:“为啥就我从小兵开始!” 司诚毅几人相视一笑,明白这是姚肖尧逗他玩呢! “要不要?不要算了!” “要要要……”高艮亮忙不迭地想要去抢令牌。 废话,能当官谁愿意当流氓? 芝麻绿豆的官那也是官,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比的! “行了,不逗你了,以后国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交给你,不过先说好,若是干不好,我另选他人!” 高艮亮的心宛如做过山车一般,当下狂喜地接过金灿灿的令牌,爱不释手道:“能做好,能做好,我高艮亮指着祖宗发誓,死也不能给国安局,给我老高家丢人!” “嘁……行了,赶紧过来,我们研究下计划……” …… “侯爷,已经是第三波了,再这么打下去,弟兄们真的是吃不消了!”乾州统领丁守沉声道。 丁守是当年宋林峰镇守乾州时留下的副将,回京之后便推举其为乾州州军统领,故而丁守与贺武洪一样,对宋林峰敬重有加! 宋林峰阴沉着脸看着城下得意扬扬的乞塔人,心中愤恨无比! “守不住也得守,后面便是黔州,若是我们这里破了,你觉着黔州城能抵御多久?黔州再受不住,对方只要攻破冀州,便能直指京都,如今只能坚持到陛下派兵增援,丁守,再去城中收集木材与石头,若是没了就给本侯拆房子,无论怎么样,一定要将乾州守下来!” “可是侯爷……” 丁守刚想开口,却听宋林峰冷声道:“本侯说话听不到?” 咬了咬牙,丁守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云逸此时开口道:“如今乞塔人士气正旺,我等城中守兵加起来也仅有五万人左右,这其中还有部分伤员,能战者不足四万,况且如今士气低迷,我等根本不是乞塔人的对手,若是一味守城,破城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林峰长叹道:“本侯如何不知,可眼下只能据守乾州城,倘若出城迎战,与送死无异,光是那六千铁塔军在这战场上就无人能挡!” 一股压抑的气氛围绕在众人的头上。 “哦哟,宋叔可是正头疼呢?” “嗯?”听到这话,宋林峰冷峻的脸庞微微有了一丝暖意。 这小子来了,证明援军必然是到了! 果不其然,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正巧迎上笑嘻嘻走来的陈行。 “小子陈行,见过威武侯宋侯爷与诸位将军!” 陈行朝着众人一一行礼。 并非是他故作姿态,而是陈行打心里敬重这群守城的将士,宁愿身死也得护着百姓撤离,这才是陈行心中军人的形象。 “这位是?” 贺武洪纳闷地挠了挠头,看着一身银甲,相貌俊朗如书生般的陈行,眼角猛地一抽。 该不会是哪个世家子弟跑这来混军功的吧? 眼下正与乞塔人对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一个不小心就得把命丢在这里! “这位是凉国公府家的三公子,陈行,陈小公爷!”宋林峰为众人介绍道。 在听到陈行的身份后,众人也是客气地冲他拱了拱手,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凉国公府的陈世忠与陈家大公子、二公子可是颇受军中将士敬重的! “见过陈小公爷!” 看着众人那面上随意之色,陈行也不气恼,毕竟他清楚,自己的阅历与军旅生涯在他们眼中连个屁都不是! 能喊声小公爷,那还是看在自家便宜老爹与两位哥哥的份上! “不知陈小公爷带了多少人来?”宋林峰轻声问道。 “我将冀州与乾州两地的州军各抽调八千人,从京都带了凤翎营的五千人,共计两万一千人!还有一支为数五百的特殊队伍!” “才两万多人?” 贺武洪嘴里不满地嘟囔道:“这点人都不够对方铁塔军塞牙缝的!” 陈行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壮硕的汉子,看向宋林峰询问道:“这位是?” 宋林峰知道陈行是被贺武洪给弄得有些火气了,于是轻笑着开口:“这位是琼州统领,贺武洪,也是我曾经的属下!” 意思很明显,这是我的人,下手悠着点。 “哦,原来是贺统领!久仰久仰!” 陈行也听出宋林峰话中的深意,索性也就不与他计较。 宋林峰低声道:“可有什么法子?” 陈行自信道:“宋侯爷且放心便是,三日之后便见分晓。” “那铁塔军可不是好相与的!” “侯爷,你觉着我看起来像是好欺负的样子吗?” 宋林峰见陈行不似说笑,微微颔首道:“你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陛下既然派你来,定然是有深意的!” 陈行笑而不语,却见一旁的赵勤拿出手中的诏令对着众人道:“奉陛下诏令,如今乾州一应事务均交由陈行处理,所有人等以及一应事务皆需听从陈行调遣,违令者斩!” “什么?” 季常胜等人闻言纷纷露出错愕之色,这陈小公爷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左右,他凭什么能够领军? 而且眼下是与乞塔人交手,可不是过家家,若是乾州破城,那京都也就离被铁蹄践踏不远了! “侯爷……” 贺武洪刚想开口却听宋林峰道:“臣宋林峰领诏!” “宋侯爷,还请多多帮忙配合我!” “这是自然!”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骂声传了过来。 “娘的,谁家打仗带一群牛来,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馊主意!” 闻言陈行顿时脸色铁青,刚要发作,却听宋林峰无奈道:“这也是我曾经的属下。” 于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扭头古怪道:“宋侯爷,您也算是个儒将,带出来的怎么都是群粗人?” 贺武洪撇了撇嘴:“侯爷领兵那会儿,骂得比我们还粗鲁!” 宋林峰眼眸一冷:“要你多嘴!” 陈行哑然失笑。 “侯爷,拆了些空屋以及附近寺庙,不一会儿东西就送来……咦,这谁家小崽子?跑这来混军功了?”丁守诧异地看向一旁面容白净的陈行。 陈行嘴角猛地一抽,安慰道:不生气,不生气,他们嘴巴毒了点,但是是好人,是大英雄! 宋林峰见着陈行那涨红的俊脸心中顿时泛起笑意。 不得不说,他比之一年前要好很多,一年前陈世忠鞭打陈行那事儿武将圈子早已传开了,可没办法,人家凉国公府的家事,自是不好过问。 那会儿宋林峰自己也是暗叹凉国公府怕是要没落了! 可如今看来,这小子倒是像开了窍一般,完全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位是如今的统帅,陈行,陈小公爷,也是凉国公府的继承人!” 听着宋林峰的介绍,丁守大吃一惊,指着陈行不可思议道:“这就是那个患了脑疾,整日里就知道狎妓嗜赌的凉国公府的三公子!” 贺武洪没听过陈行的名声属实正常,毕竟离京都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乾州离京都也就相隔两个州,来往商人多了,自然听到的趣闻也就多了。 只是陈行没想到,自己这个名头已经传到乾州城来了。 “噗哧”宋林峰再也忍不住了,就连一旁的赵勤也是憋得很辛苦,整个人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行哭丧着脸骂道:“等老子回京都一定要找着那日替我诊治的庸医,非得宰了他不可!” 第240章 骄兵必败 笑归笑,但众人心中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毕竟眼下城外有着十万乞塔士卒大军压境,其中还有六千铁塔军虎视眈眈,任谁这会儿都笑不长久! 宋林峰听说过陈行的一些事迹,也从先前行事作风中研究过他。 此子心思缜密,雷厉风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致命一击! 宋林峰不信他就敢带这么些人来夺城! 若真是如此,宋林峰全当自己眼瞎了! 随即将陈行拉到一旁二人说起了悄悄话。 “你老实和我说,当真只带了两万多人前来?” 对于宋林峰,陈行还是很尊重的,并非是因为当日朝堂之上帮了自己,也是觉着他能在危难之际还不忘疏散百姓,这点就是很多人学不来的! 陈行压低声音,生怕被旁人听了去:“怎么可能,宋叔你是知道的,若只有这么点儿人,我来乾州与送死何异!” 宋林峰微微点头,可接着眉头微皱道:“但是如今整个京都兵力有限,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十万大军,除非是将所有州军调来,但即便如此,也与乞塔人相差甚远,更不用说那六千铁塔军了,光是一轮冲锋,咱们就得死伤无数!” 陈行撇了撇,嘴角泛起一抹不屑:“就那群铁王八?若不是时间上来不及,我有好几种法子收拾他们,眼下也只有出奇制胜了!” 略一思索,宋林峰便明白陈行口中的出奇制胜,似是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可是那五百头耕牛?” 陈行不露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不愧是宋叔,不用我说都猜到了!” 宋林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本侯若是还猜不到,怕是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可你为何如此笃定耕牛就能破了铁塔军?” “宋叔你可知这些动物最怕什么?” “什么?” “火啊!” 宋林峰纳闷道:“谁不怕火?便是人也畏火!” 陈行神秘一笑:“若是宋叔你瞧见一群身上被点燃,四处狂奔发了疯一样的火牛冲向你,你跑不跑?” “自然是跑……等等!” 宋林峰话音微微一顿,瞬间眼神明亮道:“你的意思是用点燃的火牛与铁塔军对冲?” “不错!” 陈行自信道:“牛虽看似憨厚老实,可若是全力奔跑起来,那股冲撞力可不是一般人受的住的,何况还有两根坚硬如石的牛角,捅到人非死即伤!” 宋林峰听完当即就要拍手叫好,可随即被陈行捂住嘴道:“宋叔,莫要声张,小心隔墙有耳,此举若是说出来,保不齐被人听取可就麻烦了!” “是极,是极!” 可一转念,宋林峰又问道:“即便如此,你就能保证这牛一定不会冲向我们自己吗?” 陈行嘴角上扬,语气充满了自信道:“我可是研究过了,自有法子,宋叔就别担心了,保证不会撞上自己人!” 宋林峰知道有些事问太多不好,索性也就不问了,只是继续开口:“眼下我们就据守乾州城就好,等待三日后一决胜负!” 听到这话陈行震惊的张大嘴巴道:“宋叔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来这可不单单是为了守城来的,若是等三日之后决战,傻子也知道我们有问题了!” 宋林峰被陈行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诚如他所言,事出反常必有妖,乞塔人也是傻子,突然决战,谁都会在心里揣测是否会有些猫腻!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行故作高深道:“摆开架势,与他们不死不休!” 宋林峰闻言神色迟疑道:“可这样我们损失会很惨重啊!” “打不过就跑啊,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况且刚来就听说他们今日已经攻了三次城头了,若是一直不出……” 陈行指了指伤痕累累的城头道:“宋叔觉着这样的城头还经得住他们几次攻打?” “那便如你所言,本侯下去领兵与之厮杀!” “别,您老可是我大商的威武侯,犯不着因为这种小事儿去厮杀,随便喊几个人上去就成,装装样子,最主要是麻痹下对面,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也得跑!” “这是为何?”宋林峰不解的看向陈行。 “这叫欲扬先抑!” 仅仅是略一琢磨,宋林峰便明白陈行的意思了,这是为三日之后的决战做铺垫。 “你小子,当真是一肚子鬼主意!谁家对上你,算是祖上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宋叔这话说的,咱不是那种人!” “哈哈哈哈” 另一边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云逸等人心中升起一股狐疑。 “侯爷和小公爷说什么呢?” “不知道啊!” “看样子聊的挺开心的!” “难不成有了什么退敌的计划?” “不能吧?侯爷都想不出来,小公爷能想出什么法子?” 一听这话赵勤坐不住了,嘴角嗤笑一声,面露不屑。 “怎么着?这位兄弟可是觉着俺老贺说得不对?”贺武洪冷着脸道。 若是换作旁人看着贺武洪这副面露凶相之色,心里多少也得打退堂鼓。 可赵勤俨然一副不惧之色,轻笑道:“你懂什么?小公爷的才智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明白的?” “兄弟说话这般目中无人,不知是哪个军中出来的?” 丁守是宋林峰的人,看着自家兄弟受辱,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也是微微向前一步,朝着赵乾逼近! 赵勤眼底神色一冷,不退分毫的迈出一步,压着声音低沉道:“本将赵勤现任职玄甲军轻骑营游牧副尉,商历启符三年入伍,如今在老国公手下从军快七年,七年间手下小队满编一百五十人,如今还剩一百人左右,特被派遣保护陈小公爷的安危!” 众人顿时一阵心悸,看起来一个从七品的游牧副尉,自是不比他们统领、偏将的官职高。 可你若是细想,这七年间这支小队仅仅才损失五十人,其战损之少,世所罕见,足以见得赵勤此人不凡! 这么说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换个说法,七年间大商与西戎摩擦不断,而赵勤这支小队,在这期间,场场战役均未落下,这么想是不是就很直观了? 当然,若是赵勤不出彩,陈世忠也不会让他来保护陈行的安全。 至于为何多牺牲了二十人,这也是因为豫州一战与近期暗杀的结果! 见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云逸连忙上前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动火气!” 赵勤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们二人,算是看在麒麟军也曾是老国公带出来的兵份上给了几分薄面。 玄甲军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们能够令人闻风丧胆,可不是靠吹出来的,那是实打实杀出来的,谁手上没有几条乃至十数条西戎人的命? 丁守与贺武洪瞬间有些尴尬,倒不是他们怕了赵勤,而是觉着自己有些狗眼看人低了! “行了,都是军中的汉子,没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等打退了乞塔人,咱们举杯畅饮,一笑泯恩仇便是!”季常胜也在此时替二人解围。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陈行与宋林峰结伴而来,看着几人面色羞红,似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赵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宋林峰大致也猜出来肯定是丁守与贺武洪这两个牛脾气小瞧人了,于是笑道:“怎么?狗眼看人低?瞧不上这位小将军?” 宋林峰不用想都知道,赵勤肯定是军中佼佼者,否则不会被派来保护陈行。 陈行心中暗自好笑,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放在哪儿个时代都不曾变过。 随即一拍赵勤的肩膀笑骂道:“赵大哥,我说你这人也是的,有话好好说便是,都是军营中互托生死的兄弟,保不齐过几日还得别人救你,来,都笑一个,握手言和!” 一段插曲也就在宋林峰与陈行的掺和下画上了句号。 “现在我说两句啊,一会儿你们几个谁领兵下去和对面乞塔人过两招?”陈行看了看远处安营扎寨的乞塔人,露出一抹坏容。 云逸迟疑道:“小公爷,眼下将士们士气低靡,虽说需要一场胜仗鼓舞士气,可城中将士们刚经历攻城,多是精疲力尽,如今急着出兵,恐怕不妥吧?” 陈行随意道:“不要打胜仗,我要打败仗,最好是那种过两招意思意思就撤兵回来的最好!” 除了宋林峰与赵勤,其余诸位将士听了均是面露吃惊之色。 “啊?怎么还要打败仗?这士气岂不是更加颓靡不堪了?”丁守担心道。 “就是啊,俺老贺只听说过要打胜仗的,没听过要打败仗的啊!” “小公爷,这会让本就不高的士气更加低沉啊!!”季常胜也出言附和。 赵勤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陈行丢了脸,也存了证明自己的心思,于是抱拳道:“末将愿领兵出战!” 陈行见他头一回请战,也是欣然应允道:“要带多少人?” 赵勤略一思索,不敢托大道:“五千人即可,但还需请宋侯爷替末将压阵!” 宋林峰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赵勤这人看得清自己,并未意气用事,是个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 陈行允诺道:“好,便许你五千人,人就从凤翎营中出吧!记着,只许败,不许胜!而且要败得理所当然。” “喏!” 随即陈行抱拳道:“宋叔,还烦请您带一万将士压阵!” 宋林峰知道轻重,点了点头弯腰行礼道:“统帅吩咐即可不必如此客气。” 陈行一笑,知道宋林峰这是给自己造势,若是他不如此,底下人便不会将他这个新任的统帅放在眼里。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在乞塔人诧异的目光下,赵勤单手持枪,缓缓出了乾州城。 “大王子,这多日据守不出的商人怎的突然开城出战了?”一名乞塔人将领咬着手中不知是何种动物腿骨的肉瓮声道。 耶律夷奴似是提不起兴趣,随意挥了挥手:“你们谁去?” “大王子,我阿古达木愿意去。” “行,就你了!” “是!” 阿古达木兴奋地提起一柄大刀翻身上马道:“儿郎们,愿意一同宰杀商人的跟着我走!驾!” 一声令下,绝大部分的乞塔士卒都捡起身旁的武器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嚷声奔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赵勤与阿古达木相距不足百米。 “商人,你们躲在城中数日,今日竟敢开城迎战?莫不是你来投降的?若是这般,我阿古达木做主,允许你归顺我乞塔,做个养家畜的奴隶!” 闻言,其身后的乞塔士卒纷纷哄笑起来。 反观赵勤这边,五千人都是出自京都凤翎营,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当即不少人面露愤慨之色,握紧手中的兵器。 赵勤单枪一指道:“嘴上逞强无用,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好!” 阿古木达一拍坐下骏马猛地朝赵勤杀来。 赵勤双眸一冷,长枪单手舞了个枪花,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也似是脱缰而出,二人瞬间战作一团。 刀枪碰撞,碰擦出些许火星,二人谁也不敢轻敌,手中兵器亦是舞得虎虎生风。 赵勤单枪上挑,架开袭来的长刀,顺势反握枪身,枪尾犹如蛟龙出海撞在了阿古木达的胸口上,力道之大,险些令其跌落马下! 这一招令城头上丁守几人也是不由得暗自攥紧拳头在心里叫了声好。 而赵勤也不乘胜追击,反而面露讥讽道:“乞塔人都如你这般模样吗?只会嘴皮子上耍功夫?” 闻言阿古木达勃然大怒,拽紧缰绳,手中长刀再次朝着赵勤杀去。 这一次二人斗得旗鼓相当,可不知为何,打着打着,阿古木达觉着这商人似是在给自己喂招! 可转念一想,应该不能吧,刚刚还打得自己险些摔落马下,如今给自己喂招?这是图什么? 甩了甩脑袋,阿古木达只当是自己狼神附体,悍勇之姿吓坏了对面的商人,于是更加兴奋起来,手中的大刀舞得更是起劲。 赵勤见陪他演得差不多了,一个“不小心”故意挨了他一刀,随即面露惊恐之色,高呼道:“撤,都撤!” 当下率先跑了回去,看都未曾看过身后凤翎营的士卒们一眼。 而凤翎营眼见自家主将都跑了,自己等人总不能待在这等死吧? 于是个个使上吃奶的劲拔腿狂奔,朝着乾州城仓皇逃窜。 阿古木达在身后也不忙着追击,而是骑在马上右拳猛然锤打胸口,向着身后高举双手,口中发出似野兽般的怒吼! 这一幕让陈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且在让你们多得意一些时日,老祖宗说了:骄兵必败! 第241章 全他娘是杀星 可刚一回到城中,就见原本惊慌失措的赵勤此刻却换上了一副面孔,一脸笑意的冲着前来迎接自己的陈行抱拳行礼道:“末将幸不辱命!” 陈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做的不错,但是刚刚有些刻意了,若是在他砍中你的时候,你稍微借机抵挡下,装作吃力再丢下手中的长枪后逃跑,就更像些了!” 赵勤挠了挠头笑道:“那末将一会儿再去试试?” 陈行摇了摇头,摸着下巴道:“以乞塔人那没脑子的性格估计也看不出破绽,一会儿就不派你去了,若还是你,保不齐那边有点脑子的能看出点端倪来!” 凤翎营众人似是反应过来,合着弄了半天这是自家主将在联手演戏啊! 这小公爷图什么? …… 另一边,忘川山上附近,一名斥候待看完两军交战之后,便迅速转身回了营地。 “怎么样了?”祁连玉迫不及待问道。 “又败了!”斥候老实答道。 “可曾看清是何人?” “上阵之人未曾见过,但看着装应当是京都中人!” “行了,你先下去吧!” “喏!” 斥候应了一声便告退。 “耶律只骨欺我太甚,出尔反尔,丝毫不顾及与王爷的盟约!” 想起先前要求归还武宁城时所遭受的耻辱,祁连玉眼底泛起阴狠道:“吾誓杀耶律只骨!” 而巫亓也在此时低声道:“眼下之际唯有等到宋林峰与乞塔人决战之时,我们从旁杀出,协助他们一举将乞塔人击溃,事情才有回旋的余地!” 房名微微点头,颇为赞同道:“巫将军所言在理,眼下唯有此计才能为我等洗脱罪名!届时开门一事可尽数推脱给乞塔细作即可!” 祁连玉沉吟片刻后点头道:“一会儿趁着月色给乾州城内送份信!” “喏!” …… “报!” 就在陈行与宋林峰等人商议着明日该由谁出战之时,一名乾州守军前来报信。 陈行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小公爷,有一人趁着月色敲响城门说是麒麟军的斥候,前来送信!” 听到这话,贺武洪当即面色阴沉道:“娘的,祁连玉还有脸派人来送信,若不是他,老子的那群小崽子怎么会死伤过半?俺现在就去宰了那个传信的孬种!” 这也不怪贺武洪会生气,五千琼州兵,那都是贺武洪一半的家底,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虽说不能全都认得,可死了哪一个能不心痛? 宋林峰没说话,但也是眉头微皱。 陈行摆了摆手道:“贺将军此言差矣,祁连玉是祁连玉,麒麟军是麒麟军,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其中大多数都是被祁连玉蒙蔽的可怜人罢了!莫要迁怒旁人。” 贺武洪握紧双拳,片刻后还是憋屈的叹了口气,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吭声了! 陈行也不在意,对着乾州守军道:“让他进来吧!” “喏!” 没一会儿,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士卒惴惴不安的来到大营中,一见着为首的陈行当即跪地道:“麒麟军斥候万里见过将军。” 陈行笑着道:“起来说话吧,不知祁将军差你来送达什么消息?” 万里有些局促道:“都在信上,还请将军过目!” 陈行接过赵勤递来的信件,拆开后看了一眼便故作高兴道:“祁将军有心助我擒贼,实乃我大商之幸事!” 不等万里开口,陈行赶忙上前扶起万里,柔声道:“你且回去告知祁将军,两日后,他只需在乞塔人溃败之际,从后方杀出即可,随我等将乞塔人围剿干净,届时本将定会为他请功!” 见陈行如此模样,季常胜一口怨气憋在心头,当 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云逸总觉着这位凉国公府的小公爷蔫坏蔫坏的,不可能做这样谄媚之事。 果不其然,万里点了点头道:“祁将军还托属下前来问上一嘴,不知将军贵姓?” 陈行心中了然,当即豪迈道:“本将京都许家许梓轩!特奉陛下诏令前来支援乾州,这乾州一应军务如今皆有本将做主!” 那模样像极了小人得志。 可万里瞧了眼还在生闷气的贺武洪与面露不满的季常胜,心中也是猜到一二,定然是他们不服眼前这位年轻的主帅。 当即抱拳道:“卑职这就回去告知祁将军!” “嗯,去吧!” 待万里离开之后,赵勤再也忍不住,率先捧腹大笑。 其余众人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宋林峰笑着开口道:“你是想活捉祁连玉?” 陈行脸色阴沉道:“不错,这狗东西通敌叛国,害我锦州百姓遭遇此等劫难,陛下说了一定要活剥了他的皮!” “我若是自报家门,恐怕他祁连玉非但不会助我,说不定还会趁机劫杀我等,他这手伸得够长的,都伸到京都去了!” 贺武洪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朝着陈行拱了拱道:“是末将的不是!” “无妨!”陈行洒脱道:“诸位将军还请配合我演好这出戏才是!” “喏!” 第二日,一大早贺武洪就领兵出战,毫不意外的过了几招便“兵败如山倒!” 而跟着出战的将士们也是心知肚明,摇旗呐喊几声后便“溃败而逃!” 到了下午之时,云逸更是离谱,为了逼真,假借着与对方互拼一招故意摔落下马,然后连马都不要了,没命似的朝乾州城跑去。 作为老演员的士卒们也是纷纷丢下手中一些破损亦或是豁了口的武器,“面露恐惧”的狼狈逃窜! 这一幕让乞塔人宛如看猴戏一般被逗得哈哈大笑。 而也就在当夜,一名熟人趁着月色进入了乾州城。 “见过小公爷!” “哟,赵平定派你来了?快起来说话!” 众人尚在疑惑之时,那人笑着站起身道:“赵统领说了,让我给您报个信,如今我等皆在忘川山附近埋伏好了,而且还碰上了麒麟军,赵统领得知对方是祁连玉之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差我来支会小公爷一声!” “不错,我没看错他,不愧是小阎君,心思就是细腻!”陈行称赞道。 “赵平定……赵平……定!” 突然,云逸像是听到什么可怖之事一般,双目圆瞪到失态的惊呼出声:“可是那个杀将?当年坑杀乞塔数万俘兵的赵平定?” 陈行脸色一冷:“云将军,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往后可不要再说了!” 云逸自知失言,连忙告罪道:“还请小公爷恕罪!” 陈行淡淡道:“你们认为赵平定杀降不祥,可我却不这么认为,看看锦州百姓,看看武宁城,乞塔贼人亡我大商之心不死,和这些畜牲不用讲道义,只有将他们杀怕了,杀得人头滚滚,他们才知道我大商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末将知罪!” “行了,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锦州斥候营的老兵林小汤!” 林小汤笑着拱手行礼:“林小汤见过诸位将军!” 听着林小汤是锦州老兵,云逸与季常胜脸上顿时升起一股羞愧之色。 “锦州老卒来了多少人?” 林小汤豪气道:“算上服役的以及退伍的,共计一万六千人!” 陈行顿时喜出望外:“多少?一万六千人?” “回小公爷,正是!” “啧啧啧,意外之喜啊!” 陈行摸了摸下巴道:“眼下就差……” “报,门外有位自称是虎啸营的斥候前来!” 陈行笑道:“这想什么就来什么,真……” 话未说完,又来一人道:“报,门外有一人自称是温广德,说是来送东西给小公爷的!” 陈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当真是天助我也!乞塔人命不久矣啊!” 众人心头狂跳,这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看来陈行早已算到,难怪当初说三日之后决战,还让自己等人示敌以弱。 彼此间相互对视一眼,顿时打了个冷颤:这陈小公爷怎的如此阴险? “都请进来!” “喏!” 没一会儿随着几人全部入了营帐,陈行热情道:“有劳诸位了!” 温广德倒是有些腼腆,对着陈行弯腰行礼:“我等不负小公爷所托,赶工之下,外加快马加鞭,连换了数批押运之人日夜兼程,堪堪赶到,万幸没有耽误小公爷的大事!” “小公爷,长平侯说已经照您的吩咐在另一处山头埋伏好了,只等明日小公爷下令,便可一举击溃敌军!”虎啸营的斥候面容沉稳道。 “那就好,来,我给你们说说我的计划!” 温广德见状自知不是自己该听的,刚想要起身告辞,却听陈行道:“温兄不必如此,都是自己人,你也一同坐下听听!” 心下感动之余,温广德也顺势坐了下来。 只见陈行指着背后悬挂的舆图道:“这两处山头均被我按插了人手,只等明日火牛阵冲垮铁塔军之后,我便会发鸣镝,通知赵平定与长平侯领兵围剿,届时宋叔,你只需领兵配合其他人将口袋收紧,莫要放跑一个铁塔军,其他乞塔人能杀就杀,实在追不上就算了,横竖到了武宁城还得一战!”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面露赞同之色。 “哎,只是可惜了!” 陈行微微叹息,显得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 赵勤疑惑道:“小公爷,可惜什么?” “可惜,不能将他们全歼在此!” 闻言众人脸上微微抽搐! 能打退乞塔人便已是上天眷顾,若是能如愿全歼铁塔军,更是锦上添花,哪儿还敢奢望全歼十万乞塔人? 可唯有温广德面色深沉,眉头紧锁,看着舆图,似是在考虑什么! “广德兄,可是有什么问题?” 温广德连忙局促的摆了摆手道:“在下不懂领兵,没什么问题!” 陈行知道他是觉着身份低微,怕在众人面前驳了自己的颜面! 随即笑道:“广德兄,有话尽管说,我说了许你当官自是不会食言,只是看你是想做文官还是武将而已,若是你在领兵一道上颇有天赋,那当个武将更好,这里都是自己人!” 温广德明白这是陈行在给自己搭人脉,索性也就放开手脚上前,指着舆图道:“那在下就班门弄斧一回了!” 话音刚落,温广德神色凌厉道:“诸位将军请看,此处是明日大军决战之处,在下认为火牛阵必然是能够冲破敌军,但正如小公爷所言,想要全歼乞塔人并不现实,只能将所为的铁塔军围剿殆尽,可……” 说到这里,温广德一指舆图上方道:“这个地方不知诸位可看出了什么?” 云逸略一皱眉道:“此处是忘川山延伸至武宁城外的狭路,过了这里,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之地,后面便是武宁城,只是这两边地势崎岖,不知温兄何意?” 温广德自信道:“不错,正如这位将军所言,此地地势险峻轻易上不去,可也只是轻易爬不上去,若是能爬上去,并在此处设伏!用巨石堵死前路,我等只需将贼人赶至此处,两边用上火油淋湿的树木,趁着他们无暇他顾之时,当头滚落,届时以火箭为引,在顺势堵死后路……”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温广德脸上的刀疤心中顿时如坠冰窟! 这刚来了个赵平定,又多出个温广德?还有这陈小公爷也是,话里话外都因不能全歼乞塔人而长吁短叹,这三人他娘的是杀星降世吗? 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乞塔人留下啊! 唯有陈行双目放光,卧槽,这不就是葫芦口战役吗? 这温广德真他妈是个人才啊! 也不怪陈行想不到,一来他看不懂这种古代舆图,最多只能看得懂哪里有水源和山头之类的简易标注,二来也没实地考察过,否则这种经典刷怪地图,他瞄一眼就能想到。 众人此时心中霎时间斗意昂然,兴奋地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迎接明日一战了! 宋林峰看着眼前年轻的两人以及那位在忘川山上的赵平定,心中也是深感欣慰,一个诡计多端、一个查漏补缺、还有一个杀起敌人来绝不手软,这三人只要没有心生嫌隙,大商何愁会被外敌来犯? 三人不联手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得烧高香了! 陈行一拍大腿道:“妙啊,广德之计深得吾心!” 温广德又再次恢复先前那般腼腆之色道:“全是心想之言,若有遗漏还请诸位将军指点。” 陈行一把搂过他的肩膀道:“有个屁的疏漏,若是此战全歼敌军,广德当记首功!” 言罢,陈行大手一挥道:“这种事儿想来赵平定这个杀将与锦州老兵是相当乐意去做的!” 林小汤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跪地道:“锦州老兵愿为小公爷赴汤蹈火!” 陈行点了点头道:“便将此事交由你们去做,切记,莫要惊动祁连玉,你们只需在峡谷口附近伐木即可,人数不要多,多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林小汤就由你和王行领队去办此事!事成后,我会替你们请功的!” “多谢小公爷!” 第242章 这是谁的部将? “对了,小汤,记着和赵平定说一声,到时候在巨石上面刻几个字!”陈行嘴角泛起一抹瘆人的微笑。 林小汤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不……不知小公爷要刻什么?” “亡乞塔者,大商也!” “嘶”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陈小公爷这是杀人不见血啊! 若是仓促中来到此处,看到这块大石头上所刻写的文字,定然是会将最后那一丝求生的欲望都给磨灭干净了,哪儿还能升起一丝反抗之心? “喏!” “来,诸位,我们再商量商量细节!” …… 翌日,天刚蒙蒙亮,陈行接到赵平定传回的消息,心中定神不少。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与乞塔那支铁甲军上钩了! 当然,阎王还不差饿死的鬼,早上的一顿饭,陈行让人做的那叫一个丰盛,浓稠的粥饭,外加风干的肉条,还有一些向百姓们购买而来的酱菜,吃得将士们个个意犹未尽,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得马上提刀与乞塔人大战三百回合。 “咳咳,吃完了,就都给我好好休息休息,四处散散步,莫要岔了气,否则一会儿到了战场上不用敌人动手,你们自己倒是先肚子疼起来了!” “哈哈哈哈!” 几句话逗得众将士哄堂大笑。 陈行板起脸,故作严肃道:“笑什么笑,我是认真的,到时候别把这饭当成断头饭才好!” “遵令!” 另一边,祁连玉不敢有丝毫怠慢,早早的就命麒麟军的将士们严阵以待,只等陈行的信号。 此时,一名士卒悄无声息地路过巫亓身侧,朝他手中塞入一张字条后便没消失在人群之中。 巫亓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再也寻不到那人的身影。 可等他看到纸条上所写的字迹时,顿时汗流浃背,拿着字条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怎的走这么慢?”祁连玉看了眼面色略微发白的巫亓问道。 “没……没什么!”巫亓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字条迅速藏入束袖中,大步流星跟在祁连玉身后走去,只是眼底却莫名地泛起一抹寒意! 约莫一个时辰,陈行在确定众人都准备好了之后,命人将倒好的酒端给每一个人,自己则是举起酒碗大声道:“今日一战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但这一战,我们当中或许会有很多袍泽死去,甚至看不到日出前的那一缕曙光,你们怕吗?” “不怕!” “不怕!” “好!”陈行双眸凌厉高声道:“生前,或许不能让你们当中有的人做胜利之臣,但我陈行在这里保证,死后,绝不会让你们做他乡亡魂!谁若是身死,汝家中妻儿老小,陛下会出钱供养他们直至天年,儿女以后也绝不会是军籍,从今往后他们也能读书识字,也能考取功名,若是有谁敢克扣你等的抚恤金,亦或是欺辱军人家属,无论是谁,我凉国公府都将率先举起手中的军刀,替你们讨回个公道!” “多谢小公爷!” “多谢小公爷!” 陈行扬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干了这杯酒,咱们底下见!” “底下见!” “底下见!” 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陈行率先翻身上马冲着将士们道:“兄弟们,若是我等不幸战死,也不要怕,就算到了下面,咱们这么多人,还怕那些小鬼做甚!” “哈哈哈哈!” “小公爷说得是!” 陈行指了指乾州城的大门,守城的士卒迅速将大门打开。 陈行豪迈一笑道:“此去黄泉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旌旗十万斩阎罗” “旌旗十万斩阎罗” “出发!” “喏!” 另一边,耶律夷奴被这震天的怒吼声吓了一跳,狐疑地问道:“商人那是怎么了?” 阿古木达看了看缓缓打开的城门,想了想道:“看样子好像是要出城与咱们决一死战了!” “嗯?吃了这么多回败仗,还敢来?” “或许是想拼死一搏吧!” “哼!” 耶律夷奴冷笑一声,拿起手边的那对在阳光下闪着寒芒的八棱亮金锤轻蔑道:“走,去会会这群缩头乌龟!” “嘿嘿!” 阿古木达谄媚着为耶律夷奴牵来了他的马匹…… 随着陈行与一众身着不同甲胄的将士们来到阵前,早已等候多时的耶律夷奴嘴角泛起一抹不屑。 “如今大商连完整的军队都凑不出来了吗?穿得这般杂乱,是那龙椅上的小妞孤注一掷了?将大商所有兵力都派过来了?” 耶律夷奴的话引得身后的乞塔将领哄堂大笑。 不待陈行开口,宋林峰手持掉刀轻夹马肚上前道:“耶律夷奴,莫要呈口舌之快,可敢与本侯再战一场?” 而一旁的阿古木达劝诫道:“大王子,小心商人有诈!” 耶律夷奴挥了挥手,满不在乎道:“就这么群废物,我怕他们做甚,何况还有耶耶的铁塔军在侧,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随即冲着宋林峰道:“宋林峰,来战!” 尾音刚落,胯下骏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宋林峰奔去。 宋林峰也是不甘示弱,掉刀舞着刀花拍马迎战。 “来得好!” 二人眨眼间便战在一起。 看着场中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令陈行也是心中大为震惊。 宋林峰武力如何自己尚不得而知,可能一个人领着三千琼州兵就敢孤军深入,直插西戎腹地之人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不仅如此,还能带着数千颗贼人首级安然无恙地返回乾州城,其勇猛溢于言表。 可眼下这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壮汉,竟能与宋林峰战得有来有回不说,还隐隐有着稳压他一头的迹象。 很显然,比之宋林峰,这个叫耶律夷奴的人更胜一筹。 玛德,这哥们儿不会是李元霸转世吧?这么猛? 陈行不由得在一旁小声地嘀咕起来。 云逸凑上去道:“小公爷在说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本以为宋侯爷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还有人能比他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云逸了然的为陈行解释道:“这人名叫耶律夷奴,是乞塔王耶律只骨的大儿子,也是乞塔公认的继承人。” “嘶” 闻言,陈行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看,看看,人家这才是王位继承人,什么事儿都敢身先士卒,再看看先帝的子嗣,吃饭睡觉玩女人,还敢给别人下药,都他妈生得是什么玩意儿!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见陈行沉默不语,云逸以为他是被吓着了,于是宽慰道:“小公爷莫要心忧,这耶律夷奴一直是您大哥陈武成陈大公子的手下败将,陈大公子念他年幼多次阵前放了他,哎,若是大公子在此,耶律夷奴断不敢如此嚣张跋扈,欺我大商无人!” 卧槽,我那便宜大哥这么牛逼呢? 听着云逸的官方解释,陈行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本以为陈家老大和老二虽声名在外,可多少也沾点陈世忠的原因在里面,可如今听到云逸的话,陈行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二人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不待陈行继续陷入沉思,场中一声惊呼,将他唤回神来。 只见宋林峰硬接耶律夷奴一锤,手中掉刀刀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了起来,胯下的骏马也不堪吃重,瞬间被压爬在地。 陈行眼眸一凛,当即道:“宋叔小心,快回来!” 可宋林峰这会儿有苦难言,自己也想回啊,奈何耶律夷奴压根不打算放过自己追锤猛打之下,宋林峰竟是挨了一锤! 一击得手,痛打落水狗。 耶律夷奴右手中的金锤幡然砸下,眼看宋林峰就要命丧当场,一旁的季常胜立刻挽弓搭箭,射向耶律夷奴,逼得他不得不撤手回护! 也仅仅是这个瞬息,贺武洪与丁守一前一后策马上前将宋林峰给接了回来。 耶律夷奴见状勃然大怒,指着陈行等人道:“兀那商人好不要脸!” 陈行撇了撇嘴:“你要脸?陈武成陈大公子放走你多少回了,你都没自裁,还敢口出狂言在此叫嚣?若非陈大公子心善,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还敢在我面前放厥词?” “你……” 耶律夷奴这个憨厚的老实人,打嘴炮如何是陈行的对手? 几句话就被陈行怼得哑口无言。 此时铁塔军的首领缓缓来到耶律夷奴身前低语了几句。 后者脸色数变,最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只见对方骤然数千名人马俱甲的铁骑纷沓而出,摆开架势就准备朝着陈行这边进行冲杀。 原本在乞塔人意想中,大商这边应该见着铁塔军就面露惊恐,仓皇逃窜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一个个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好似就在等着他们冲锋一般! 可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只见一声令下,沉重的马蹄开始踢踏起来,接着铁塔军便如一辆沉重的战车缓缓朝陈行他们碾压而去。 就在他们开始加速之时,陈行嘴角泛起冷笑,等的就是你们! 突然竖起手掌,紧接着身后的所有骑兵迅速散开。 “赶牛!” 一声令下,在乞塔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头头耕牛被身后的士卒们赶着哞哞叫着朝铁塔军的方向而去。 而最令人诧异的是,每一头的牛角上还用绳子左三圈右三圈的缠紧了尖刃。 此刻的牛群宛如身带利刃的死神,正一步步朝着铁塔军逼近。 在双方不过一里的距离时,铁塔军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尚未来得及反应是何物之时,只听远在对面的陈行猛然吼道:“放箭!” 一根根夹杂着火苗的箭矢对准了还在缓缓迈步的牛群。 当第一根箭矢射在耕牛的背上时,突然间那头耕牛周身火光大盛,吃痛之下那头耕牛嚎叫着拔蹄狂奔,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瞬间数百头耕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犹如战场上的火龙疯狂地搅动着铁塔军的阵型。 待领头之人反应过来时,再想要撤兵已经来不及了,眨眼间奔跑的铁塔军便与火牛撞在了一起了。 众人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只见对方铁塔军仅是刚一接触到火牛就被撞得人仰马翻,坐下的马匹看到浑身是火的耕牛,出于动物畏火的本能,惊得当即高抬马蹄想要躲避逃窜,而身后已经冲上来的铁塔军来不及勒马,一前一后撞在了一起,甚至有的铁塔军手中的马枪还捅穿了自己人。 耶律夷奴大惊失色,连忙着急地呼喊着要去救人,可陈行怎会如他所愿? 立刻下令,所有弓箭手朝远处进行抛射。 霎时间,弓箭宛如大雨般倾盆而泻,有的尚未来得及躲避箭雨的,转头就被一旁的铁塔军踩踏而亡。 大商这边众人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心头更是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进场厮杀,一雪前耻。 见一众将士士气高涨,陈行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刻拉响手中的鸣镝。 早已在忘川山两边埋伏好的赵平定与蒋平川哪里还忍得住? 立刻高吼着:“杀光乞塔人!” 看着一旁山林中突然冒出的数万兵马,以及身后十万多的麒麟军冲杀而来,乞塔人顿时惊慌失措,怪叫着四下逃窜。 无论耶律夷奴如何制止都无人听从他的命令! 转瞬间,乞塔人就被屠戮无数,尤其是赵平定率领的锦州老兵,人人杀气腾腾,眼光赤红,恨不得要吃了眼前的乞塔人。 没办法,锦州是他们的家,一个驿站里的锦州老卒刘威尚能豁出性命与不顾,拼死传令回京都,更何况这些被压抑许久,更是有着小公爷许诺能重建州军的锦州老兵呢? 此刻他们凶性毕显,面对乞塔人毫不手软,三人一组,结阵而行,见人就杀,见马就砍,大有一副鬼差索命的架势。 盾兵在前替枪兵掩护,枪兵架枪,为盾兵扫清障碍,后面跟着的弓手则是趁机拔出匕首对着尚未死透的乞塔人补刀。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宛如演练了千百遍一般。 而另一侧,一群手持刀斧的锦州老卒则是不闪不避,对着尚在重整旗鼓的铁塔军冲了过去。 手起刀落,马蹄被斩断,胯上的铁塔军猛然摔落马下,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锦州老兵一拥而上,待散去之后,那名铁塔军早已看不出人形了! 阿古木达拉着还想要拼命的耶律夷奴急切道:“大王子,先回武宁城吧,救不了了,迟了我等也走不了了!” 看着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大商军队,耶律夷奴指着陈行恨恨道:“兀那商人,好生阴险,此仇我耶律夷奴必报!” 没想到陈行闻言仅是微微皱眉,看着狼狈逃窜的耶律夷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傻逼,先能活着到武宁城,再放狠话吧!” 第243章 声东击西 “大侄子,你这一战打的漂亮啊,我老蒋除了你爹之外,这辈子还没服过其他人,你算是第二个!” 蒋成刚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一身的血污,上前搂住陈行夸赞道。 “我靠,蒋叔,你走开点,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儿,恶心死我了!” 陈行捏着鼻子死命想要挣脱开蒋成刚的手,奈何一个战场上的武将如何是他这身子骨能推开的? 赵平定此时也来到身前,一脸冷峻的冲蒋成刚打了个招呼,随后问道:“我们还不追吗?再不追他们就要跑远了!” 陈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不急,让弟兄们歇会儿,林小汤找来的巨石够他们喝一壶的!” “而且刚经历过死里逃生,这会儿乞塔人正草木皆兵呢!不需要我们追,他们自己就得将自己吓个半死!” “哦,对了!” 陈行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一旁的云逸道:“这些耕牛都熟透了,赶紧让乾州守城的百姓和将士们将它们拖回去做成酱肉,届时送一部分来前线,顺便让温广德将我的大杀器也一并运过来,老子今天要连拔两城!” “喏!”云逸听完当即勒马朝着乾州城狂奔而去。 听到陈行的话,赵平定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不确定道:“弟兄们刚经历一战,虽说士气正盛,可体力跟不上,武宁城墙高石厚,若是贸然攻城,影响士气不说,还会容易白白折了性命!” 陈行嘴角上扬道:“你不懂了吧,攻城不一定非得用云梯与攻城锥这种死办法,知道投石器吗?” “啊?投石器?那是什么?”赵平定两眼迷茫,不知道陈行说的是什么。 “哎,算了,跟你解释你也不懂,一会儿你就瞧好了!” 见陈行如此自信,赵平定也知道他喜欢卖关子,索性就不再问了。 “铁塔军死了多少人?” 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陈行微微皱眉问道。 一提到这个,林小汤就来劲了,兴奋道:“照着小公爷的办法,铁塔军仅有百余骑跑了!” “哦,倒是可惜了!” “不可惜,王大哥他们在山谷口那儿等着呢,保证他们跑不掉!只是……” “只是什么?”陈行看着欲言又止的林小汤不由得好奇问道。 林小汤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只是那堵路的石头没找着大的,咱们只能尽力将最大的石头一个个垒起来,没办法刻字了!” “嗐,没就没呗,又不是非得写,能堵路就成!行了,让弟兄们休息会儿,一盏茶后,咱们就快马加鞭追赶!争取能喝上一口肉汤!” “哈哈哈哈哈!” “咦?祁连玉呢?” 似是想起什么陈行环顾一圈,都未发现祁连玉的身影,心中暗自生疑,难不成跑了? 季常胜低声恨恨道:“小公爷,卑职刚刚瞧见祁连玉领着麒麟军朝着耶律夷奴追杀过去了!” 陈行轻蔑一笑:“呵,这王八蛋还不算笨,知道需要赎罪,想拿着耶律夷奴的脑袋功过相抵,啧啧啧!” 一听这话,季常胜脸色担忧,却也没敢开口。 陈行一眼就瞧出他心中所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跟年行的关系可是不一般的,他祁连玉别说是拿着耶律夷奴的脑袋来邀功,就是提着耶律只骨的脑袋,也必死无疑,断没有能活着的可能!” 季常胜闻言感激涕零,其眼眸深处也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 看着阴晴不定的耶律夷奴,阿古木达心中这会儿也不好受,谁能想到商人出了这么阴损的损招,拿牛来出战? 还是他娘的浑身点燃了火的牛。 “大王子,不用担心,如今我们还有几万兵马,等到了武宁城便可与耶律术那五万兵马会师一处,届时自然高枕无忧!” 耶律夷奴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催马狂飙。 他如今眼中满是愤怒,可又无可奈何,那领兵的白面男子自己瞧着总觉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但这感觉围绕在心头始终挥散不去。 耶律夷奴敢保证,他没见过几个商人,准确来说能让他留下印象的商人没几个,可偏偏这人确实是第一次见,但这种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大不了等到了武宁城后重振旗鼓,届时将他抓来拷问便知! “阿古木达,我们身后可还有追兵?” “大王子,刚斥候来报,距离我们后方不足十里处仍有追兵,看甲胄似是麒麟军!” “麒麟军吗?”耶律夷奴虚着眼睛道:“待回到武宁城定后,我要术那派兵助我,将他们杀个干净!” “大王子,不好了,前面山谷的路口被许多碎石给封死了!” 听到一名士卒来报,耶律夷奴心中大骇,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双锤。 阿古木达知道这会儿前有狼后有虎,不是犹豫的时候,连忙开口道:“大王子,碎石而已,我们必须尽快将它挪开便是,到时候还得请大王子你出手了!否则一旦追兵赶到,我们必然会被困死在这山谷中!” 耶律夷奴点了点头道:“无妨,先随我来,我去将那些碎石移开挪开。” 可当他来到山谷时,整个人也不由得有些震惊,这哪里是什么碎石啊,全他娘都是一块块宛如马身般大小的石头搭建起来的,若是一块整的,自己尚能想办法将他击碎,可这么多石块堵在这里,得搬到什么时候? 可不搬走的话,自己等人就只有等死! 而山谷两侧山头处,王行正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山谷内的众人,脸上狠戾之色尽显。 “王哥,怎么说?现在动手不?”一旁的李同询问道。 “不急,小汤说了,等陈小公爷来再动手!” “可看他们这样怕是要开始搬石头了,若是搬开了,人可就跑没影了!” 见数名五大三粗的乞塔人已经朝着石块处走去,李同心里不由得焦急万分。 “慌什么,听小公爷的安排准没错,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好的遵令便是!” “哎,好吧!” 吕明此刻突然指着后面道:“王哥,你看,好像是小公爷他们来了!” 王行顺着吕明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不远处铺天盖地的灰尘几乎将王行等人的视线给遮住。 但凭借多年当兵的直觉,王行知道这会儿来的人数怕是最少也得有万人。 想到这,当即果断下令:“将淋好火油的木头全都丢下去。” “喏!” 震天的回答之后,山谷两边骤然冒出近百名锦州老兵,将早已淋上火油的木头一股脑的砸了下去。 一时间乞塔人被砸的猝不及防,还来不及躲闪,便有不少士兵被砸的断手断脚,运气差点的当场领了盒饭。 阿古木达见状立马高呼道:“放箭,放箭!” 仓促中,乞塔士卒挽弓反击,可王行等人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根根火把,在乞塔人惊恐的目光中,犹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将他们的恐惧映照入彼此的眼帘。 “啊!” “救我!” 而跟在身后尚未来得及进入山谷的乞塔人听到前方传来的惨叫声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 他们没想到山谷中竟然还有埋伏。 有的心里脆弱之人已经掩面哭泣,跪倒在地大声质问他口中的狼神是不是已经抛弃了他们的子民。 紧随其后赶来的祁连玉二话不说,立刻拔剑高吼道:“杀光乞塔人!” “杀!” 失去武宁城的愤怒,袍泽被屠戮殆尽的悲痛,百姓们临死前的悲戚哭声,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宣泄。 整座山谷回荡着乞塔人凄厉的惨叫声与痛苦的哀嚎声,宛如那一夜的武宁城一般。 等到祁连玉等人将山谷外剩余的乞塔人斩杀殆尽,陈行这才匆匆赶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景象,以及山谷内传来阵阵的肉香,陈行不自觉的眉头微皱! 祁连玉一见陈行便当即来到面前笑道:“这位便是京都许家来的许梓轩,许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 陈行微微点头,试探道:“可是祁连玉,祁将军?” 祁连玉一脸正气道:“不错,正是本将,幸得许公子前来驰援,否则我锦州百姓与麒麟军白死不说,乾州城也危在旦夕啊!” 陈行听到这话,皮笑肉不笑道:“都是陛下安排得当,许某不敢揽功!” “呵呵,许公子年纪轻轻便懂进退,识大体,还能统率众军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将来我大商武将中必然有许公子的一席之地,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呵呵,祁将军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 “许公子莫要自谦,光是今日这一战待回到京都后,必然是要受陛下封赏的!” “是吗?”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得祁连玉一阵心惊肉跳,总觉着哪里古怪,可又说不上来。 “只是恐怕祁将军你是看不到……了” 话音刚落,赵平定便一枪将祁连玉挑落下马。 这一枪力量不大,但胜在技巧高深,虽没伤到筋骨,但也是令祁连玉一口闷气憋在胸腔,久久缓不过来。 巫亓眼色一冷,房名也是骤然拔刀护在祁连玉身前,对着几人怒目而视:“你们想干什么?” 陈行冷笑一声:“干什么?老子还要问问你们想要干什么?” “武宁城破敢说不是你们几个的手笔?这会儿想借着追杀乞塔人给自己找理由?功过相抵?当我是傻子不成?来人,将他们三人给本将拿下。” “喏!” 巫亓狗急跳墙,胡乱攀咬道:“我看你们谁敢?光天化日竟妄想污蔑麒麟军,独吞功劳,许梓轩,你好歹毒的心思!” 房名趁机鼓动麒麟军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杀光他们!” 麒麟军士卒们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手。 不少人心中对当日城破之事,其实也是心怀疑惑的。 云逸高声呵斥:“巫亓,你放屁,你们暗中下毒谋害镇国公,还逼着楚小公爷只领五千麒麟军就出城迎战,当别人不知道你等的险恶用心吗?本以为你们只是贪权罢了,不成想竟然还私自打开城门,放乞塔人入城,导致我武宁城破,百姓流离失所不说,还枉死数万袍泽,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胡……胡说!” 巫亓心虚道:“我看你们就是想借机独占功劳,试图将我们的人头充当贼寇,弟兄们,他们就是乞塔人派来的奸细,想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 陈行噗哧一笑,摇了摇头道:“巫亓是吧?你看看你前言不搭后语,说的话可有一丝逻辑?我都替你臊得慌!” 见不少麒麟军摇摆不定,陈行直起身面容冷峻道:“诸位可能不认识我,我呢也不是许梓轩……” “不是许梓轩?难不成真是冒充的!” “不能吧?” “这……” 巫亓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一般疯狂道:“听清了吗?他都承认他不是许梓轩了,说不定真的许梓轩已经被他杀了!” 陈行面露不屑讥讽道:“丑态百出!” 唯有房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眼前的少年将军,心中似是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陈行的话将他与巫亓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 陈行双眸凌厉道:“本将陈行,凉国公陈世忠第三子!今特奉陛下诏令,前来捉拿通敌叛国的贼子祁连玉,尔等若是放下武器,本将念在你们毫不知情的份上只抓主谋,不问罪你等,倘若有冥顽不灵者,一律当斩!” 赵勤也是配合的将金灿灿的诏令高举过头顶。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不少麒麟军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 陈行他们或许不认识,可陈世忠他们比谁都清楚。 麒麟军之所以出名,全因当年陈世忠带他们横插敌后,一举扭转了乾坤! 而祁连玉则是眼神阴鸷地看向陈行,右手默默地搭上佩刀。 可这一幕哪里逃得过云逸与季常胜的眼睛? 云逸当即脚踩马背,高高跃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季常胜顺势抽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敢动,老子就宰了你!” 就在众人心神松弛之际,巫亓突然抽刀,疯了一样砍杀向陈行。 赵勤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提枪来护,可陈行丝毫不在意,淡定的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就在巫亓以为自己就要得手之时,一柄长枪当空劈下硬生生将巫亓手中的长刀击落。 接着枪头反转,横扫一枪抽在巫亓的胸口处,将他击飞到祁连玉身侧。 陈行双手搭在马头上,满脸讽刺道:“来啊,小爷的头就在这,等你来取!”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名距离季常胜最近的麒麟军突然暴起,手中的匕首瞬间划破祁连玉的喉咙,并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整支匕首没入自己的腹部! 第244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祁连玉拼命的捂着脖子,双眼瞪的大大的,喉咙处漏风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探。 云逸冲着陈行摇了摇头。 “小公爷,人没气了!” “玛德!” 陈行怒骂一声,随即一指巫亓道:“将他给我看好了,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喏!” 赵平定策马并肩,面容冷峻道:“如今祁连玉的线索断了,这京都幕后的黑手怕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 陈行冷笑一声:“小爷我让他知道什么叫惶惶不可终日!” “你还有办法?”赵平定疑惑的看向陈行道。 “没有办法,但是不妨碍我引他们出手!” 赵平定心中一凛:“你是想……” 陈行目光阴狠,面上闪过一丝冷意:“我就不信凭他一个祁连玉就能将铁矿贩卖出去,滨州那儿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戴家了,等拿下武宁城,我便着手处理戴家,届时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是否还能忍得住!” 顿了顿陈行接着道:“本来我只想拿乞塔人立立威,毕竟想要将一个民族彻底赶尽杀绝是不可能的,可如今我倒是可以和那位耶律术那谈一笔买卖了!” 赵平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我们现在就去吗?” “走,先去看看山谷中的耶律夷奴死了没!” “好!” 待陈行等人来到山谷口,王行隔空喊道:“小公爷,里面耶律夷奴等人尚还在拼死抵抗,只是人数不多了,仅剩数百人。” 陈行莞尔一笑道:“辛苦诸位锦州兄弟了,下来了吧!” “小公爷客气,这是我等分内之事!” 说完,王行等人冲着陈行抱拳行礼,接着便带人攀下陡壁! 陈行扭头谨慎地对着赵平定道:“你对上耶律夷奴有几层把握?” 赵平定想也没想就说道:“除非你大哥在世,否则如今我大商无人能压得住此人。” “卧槽,这么牛逼?” 闻言陈行面露吃惊之色。 “骗你做甚,那一日乞塔小王子的人头差点就拿不回来,若不是暗桩拼死拖住此人,我最多十招,便会被他锤杀当场!” “我的娘嘞,这孩子是吃李元霸长大的吧?” 陈行心有余悸的朝后面喊道:“宋叔,劳驾!” 宋林峰听到陈行喊他,顿时这面露哂笑。 陈世忠这个小儿子当真有趣的紧,说他宁折不弯吧?确实有点几分陈家人的风范,可若说到贪生怕死,陈家那几个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万分之一! “陈世忠怎的就生出你这么个胆小怕死的儿子来?”宋林峰一边笑骂道,一边催马上前领头。 “宋叔这话说的,我又不像我大哥、二哥那么能打,从小体弱多病,柔弱不能自理,若是死在耶律夷奴的锤下,岂不是白白令大商蒙受损失!” “行了,别贫嘴了,去看看吧,这个耶律夷奴也确实是个人物!” 宋林峰轻甩马鞭走在最前面,赵平定与赵勤则是护在陈行两侧,而陈行也是将绑在腰间的燧发枪装填好丹药,死死握在手上,生怕被耶律夷奴临死反扑之下折在这山谷之中! 刚一进入山谷内,刺鼻的烤肉味便传入众人的口鼻,周遭烧焦的尸体还隐隐散发着熟肉的香气,地上尚有还未完全熄灭的火苗正在左右跳动! 山谷中的惨烈不亚于阴间炼狱! 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宋林峰不由得感叹道:“温广德这招是真的狠啊!” 此人行事果断狠辣,战略目光独到,可以不拘泥世俗,力求最大程度上打压敌人。 万幸此子是生在大商,否则…… 可宋林峰转念一想,温广德若是生在乞塔亦或是西戎也无妨,毕竟家里还有个更损的小家伙以及杀人不眨眼的赵平定。 看着身后的两人,宋林峰一时间替乞塔人感到悲哀。 “宋叔,你看我干嘛?”陈行见宋林峰回头,不由得好奇问道。 “看你长得俊俏!”宋林峰没好气道。 陈行一喜,快马上前问道:“可是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倾心于我?若是……” 不等陈行说完,宋林峰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那位将你给阉了?” “嘶” 陈行想起那日天禄阁秦若澜的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宋林峰问道:“宋叔也知道?” “猜的八九不离十吧!” “那您可真聪明!” “彼此,彼此吧!” 唯有赵平定与赵勤二人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迷! 等到陈行等人来到耶律夷奴的面前时,看着面容被熏得黢黑的几人,不由得暗自好笑,一群人衣衫褴褛,脸上乌黑一片,就跟逃难似的! 但是他们倒也不呆,竟还知道将自己前方清空,拿一些石块做出一道防火带来,值得称赞。 陈行想了想也对,毕竟是在草原上讨生活的,这些小小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耶律夷奴一见着陈行,黑黢黢的脸上顿时露出狰狞道:“兀那商人,给我拿命来!” 可阿古木达尚未来得及劝住,耶律夷奴就已经杀了出去。 不等宋林峰出手,陈行当即对准了耶律夷奴的手臂,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身惊天怒吼,犹如上天震怒,降下神罚,久久回荡在山谷之中。 耶律夷奴左手的金锤霎时间脱手摔落在地,整个臂膀也瘫软着来回摆荡。 陈行吹了吹燧发枪口上的白烟,眼神不屑道:“在这个世上,我还真没见过谁能扛得住我手中的燧发枪的!你以为你是燕双鹰?敢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傻缺!” 而一众乞塔人则是瞳孔剧烈震颤,不可思议的看向陈行手中那柄短小的玩意儿。 纵使耶律夷奴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是有些胆寒,他甚至没见着对方怎么出手的,自己就废了一条胳膊! 未知总是恐惧的,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防范它! 阿古木达还算冷静,见对方没有当场出手斩杀自己等人的打算,于是语气平和道:“这位商人将领,不知您想要做什么?” 耶律夷奴捂着臂膀,盛怒之下对着阿古木达吼道:“和这人废什么话?无非就是一死,本王子能够回归狼神的怀抱乃是莫大的荣耀,难不成阿古木达你也如商人一样贪生怕死不成?” 陈行没有理会耶律夷奴的叫嚣,反而好整以暇道:“你说我哥哥当年为什么数次饶你不死呢?” 此话一出,无论是耶律夷奴还是阿古木达,乃至他们身边仅剩下的众多乞塔人均是面露骇然之色。 那道威武霸气的身影仿佛犹在眼前,令他们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什么?” “你是陈武成的弟弟?你不是说你姓许吗?”耶律夷奴沉声道。 “我这是为了忽悠祁连玉那个傻逼的,可惜了,被人杀了!”陈行叹息道。 “哼!” 耶律夷奴耻笑道:“你们商人就会耍阴谋诡计,若不是如此,你哥哥也不会死!” 陈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话我赞同,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你哥哥何等的人物,却有你这么个阴险狡诈的人做弟弟,我都替他害臊!呸!” “耶律夷奴,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还不信,人与猛兽最大的区别便是在于我们善于动脑,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的利益,这个叫做智慧!” 陈行继续讥讽道:“本将若没记错,你那位叫做耶律术那的弟弟不也一样善于谋略?” 耶律夷奴顿时哑然,闷闷不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谁让陈行说的有道理呢! 阿古木达恭敬道:“陈将军,你等留下我们无非是想换回武宁城,这点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 陈行眼眸微微眯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嗯?”阿古木达不解地看向陈行。 “谁和你说我是要拿你们换回武宁城?” “难道不是?”阿古木达似是不信,全当他想要换取更大的价值而胡扯出来的话。 陈行嘴角玩味儿道:“你怕是高估了你们自身的价值,在我这,你们谈不了条件,只需要乖乖地听我安排就行了,我是想和你们乞塔人做买卖,但不是和你们,而是和耶律只骨,当然,若是你弟弟能做主我也不介意和他谈谈!” 阿古木达面容沉稳道:“陈将军,武宁城固若金汤,光凭你们恐怕还拿不下,即便是拿下了,你们又得折损多少人可曾想过?” “哦哟,你的意思是吃定我了?” 陈行似笑非笑道:“不如这样吧,我带你们一起去看看你口中的武宁城对我而言是否如土鸡瓦狗一般如何?” 阿古木达只当他是在逞口舌之快,毕竟乞塔人勇武非凡,打了多少年都攻克不下的武宁城,单凭这群残兵想要拿下,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看他的表情陈行就知道他不相信,也不过多与他计较淡然道:“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罢,本将就让你们看看,武宁城是多么的脆弱。” “绑了他们!” “喏!” 耶律夷奴还想反抗,却见阿古木达对他苦涩道:“大王子,还是莫要反抗,若是激起对方杀意,这仅剩下的数百勇士就得彻底埋葬在此处了!” 耶律夷奴狠狠地剜了陈行一眼,任由宋林峰等人将他捆绑起来。 “走吧,带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去开开眼,否则真以为我大商拿他们没法子!” …… “二王子,已经过去数天了,大王子那儿还是没有传来消息!” 穆罕面露担忧沉声道:“大王子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耶律术那轻笑的看着他道:“穆罕多虑了,大哥的勇武在大商除了那位陈大公子,本王子尚未见过有谁能稳压我大哥一头的!” “再者,大哥身边还有父王派给他的铁塔军,你觉着如今军心涣散的大商军队,有谁是铁塔军的一合之敌?恐怕是大哥杀得尽兴了,没有差人回来报信。” 站在城头上,耶律术那豪迈道:“穆罕,你看,这武宁城乃是关卡要塞,只要占据此地,乞塔便可高枕无忧,进可攻,退可守,只要……” 突然见耶律术那不说话,穆罕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之下顿时面色大变。 只见耶律夷奴等人被捆绑着束缚双手,像是赶牛羊一般,催赶着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商人的大军。 穆罕迫不及待的朝着下面喊道:“快,快通知大王,有敌来犯!” 等到陈行距离武宁城数百米处,这才勒马停下,冲着武宁城上面喊道:“喂,喊你们乞塔能做主的人来对话!” 耶律术那瞧着眼前之人异常年轻,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暗暗寻思。 这人是谁?怎的如此年轻?看样子似乎是领军的将领?难不成他是主帅? 可随即又摇了摇头,商人注重实战经验,怎会让一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子前来统兵? 想来应当是来这里混军功的,想要露一露脸。 可当他看到自家哥哥的时候,耶律术那心中还是颇为震撼,竟然有人能生擒了耶律夷奴,难不成商人之中还有猛将? 待耶律只骨赶到城头之时,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顿时怒上心头,但面上仍是不喜形于色,淡然道:“商人,你想要做什么?” “你是耶律只骨?”看着脸上带疤的男子,陈行剑眉上扬,出口询问。 “商人好胆,见到我乞塔的王还敢无礼,等……” 耶律只骨身旁的人话为说完,便见陈行随手抽过赵勤腰间的佩刀,二话不说对着前面的一名乞塔人的脖颈砍了下去。 那人只来的及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陈行面容平静的收回长刀,拽过自己身后的斗篷擦了擦血迹,这才抬头看向那人。 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道:“哥劝你说话之前动动脑子,下一次可就是他了!” 长刀指向耶律夷奴,令城头上的众人心脏砰砰直跳。 尤其是耶律只骨,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可大儿子还在别人手中,只得将这口怨气咽下,死死攥紧双拳,就连指甲刺破了手掌都未曾察觉。 “说出你的条件!”耶律只骨沉声道。 “我不喜欢仰着头和别人说话,所以我决定送一份大礼给你们!” 不等耶律只骨等人反应,陈行单手竖起道:“全军后撤百步!” “喏!” 令行禁止,此刻众人心中对陈行早已佩服得五体投体,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广德,去把东西抬上来,给上面那群土包子开开眼!” “喏!” 温广德兴冲冲的命人将组装好的投石器给推了上来。 耶律只骨看得嘴角直抽抽,这什么玩意儿?弄这么大?还有木轮支撑,中间那个大锅一样的东西是做什么的? 看上去就像是乞塔的部落在架火起锅烧肉汤一般! 还有,他们朝里面放个大铁球要干嘛? 就在这时,随着陈行点燃火球,冲城头上的众人露出一口白牙,接着命人将固定投石器附近的绳索砍断,猛然间一颗火球如陨石般砸向武宁城头。 眨眼间便笔直的砸中一旁守城的乞塔士卒。 巨大的冲击力让城头上的众人顿觉站立不稳,而当火球落下的那一刻陡然炸开,里面飞出无数碎石子,竟是让一众坚守城头的乞塔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碎石横飞,速度之快转瞬间就收割了不少乞塔人的性命。 侥幸逃过一劫的,也是身受重伤。 陈行这才翻身上马,拍去手上的灰尘,冲着上面勾了勾手指道:“上面的,下来说话,我有一笔买卖和你们谈,当然,谈不拢也没关系,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可耶律术那听陈行这话怎么听怎么觉着别扭,合着你都打上门来了,还买卖不成仁义在?骗三岁稚童呢? 这若是买卖不成,怕是连人都不在了吧? 第245章 獠牙 看着仅是一击便塌陷一块儿的城头,耶律只骨等人瞬间心沉入谷底。 如今看样子耶律夷奴所带的那支军队应当是尽数被灭,十万人啊,足足十万人就这么几天全都没了? 打不过便是跑也能跑回来几万人啊! 耶律只骨心痛不已,那可是六千铁塔军啊,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部落勇士? 有铁塔军和武宁城,只需休养一年,耶律只骨有把握再出六千甚至更多的铁塔军,到时候整个大商唾手可得。 只要以武宁城为据点,稳扎稳打,大商最富饶的江南便是自己的粮仓、钱袋子,要什么有什么! 等到时机一到,便可挥师直捣京都,一鼓作气拿下整座大商。 到那个时候,西戎也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己便可真正的坐拥天下了! 可如今六千铁塔军死的一干二净不说,连带着余下的近乎十万人也都折在乾州城! 难不成是玄甲军回援了? 不可能! 念头刚一冒出便被耶律只骨给否决了。 先不说西州距离此地有多远,便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短短数日就能到达乾州,还有此等战力。 至于其他州军? 耶律只骨心中不屑,便是尽数调来,也不够铁塔军塞牙缝的! 陈行见对面良久不出声,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喂,我说你们是不准备下来了?那就再送你们……” “这位将军,还请稍安勿躁,容我等商议一番再做答复可好?” 耶律术那知道若是还不出声,恐怕城下的那个少年将军就得再次命人“送礼”了! 若是铁塔军还在,耶律术那压根就不会担心这事儿。 仅是一眼就看出投石器的弊端。 此物攻城是利器,可也仅限于攻城,若是铁塔军冲阵,转瞬间便能破掉这古怪的器具。 只是眼下铁塔军已经全军覆没,余下的乞塔士卒也被先前那一击吓得有些魂不附体,若是此时对上士气正盛的大商军队,怕是两个回合都坚持不到,就得弃城而逃。 更很快,如今大商的军队足足有十数万之多,绝不能硬碰硬! 好不容易到手的武宁城就轻易的拱手归还,说实话,耶律术那也觉着不痛快! 陈行左眉上扬,摸着下巴道:“你是何人?” “在下耶律术那!” “哦,就是你这个二五仔追杀的楚年行啊,小楚和我说了!”陈行笑眯眯看着他。 耶律术那心中一突,这人难不成是楚年行的挚交好友? 否则绝不会说出这等话来点自己! 但耶律术那佯装不明道:“何为二五仔?” “没什么,夸你足智多谋呢!” “术那惭愧,不知将军贵姓?” 陈行嘴角泛起一抹冷厉:“吾乃凉国公府陈行也!” “陈行?” 听着熟悉的姓氏,耶律只骨额头青筋狂跳不止。 当年便是有个姓陈的小将,将上一任乞塔王压在这荒凉破败的北地数十年,如今他的儿子也要将自己击败,难不成耶律家就是他陈家的踏脚石不成? “小子,你是陈世忠的小儿子?”耶律只骨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足以见得他对陈家人的愤怒。 陈行脸色一沉,冷声道:“两军阵前,你我敌对,你喊我一声小子我不挑你理,但是,等你乞塔附属我大商之时,你该叫我什么知道吗?该叫我一声小公爷!” “你……” “耶律只骨,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若还不下来,就别怪本将彻底将你等留在武宁城了!” 一旁耶律只骨身边的壮汉怒声道:“商人,你有本事尽管来试试!” “试试?” 陈行面露冷笑:“试试便让你逝世,一会儿城破之时,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不待那壮汉反驳,陈行眼珠子一转,随手抽出悬挂在腰间的两柄短枪,左右一拧,一杆通体雪白外加血挡都是白色的银枪握在手上。 若不是陈行不让大小雪姐妹二人跟着,小雪也不会将自己的武器留给他防身! 随即长枪指着城头高声道:“孙子,你有本事下来,同我大战三百回合!” “来就来,谁怕你!”那汉子被陈行一激之下,当即便朝城楼下跑去。 “父王!” 耶律术那神色焦急,想要劝阻。 却见耶律只骨摆摆手道:“让札腊尔去会会他也好。” 没一会儿札腊尔便骑着骏马,肩上扛着一柄鬼头刀,神色不屑地出了武宁城。 与陈行相距百米,长刀遥遥一指,轻蔑道:“商人,一会儿我札腊尔要拿你的头盖骨当尿壶!” 赵平定闻言,一扬缰绳就要率先出战,却被陈行一把拦住。 赵平定怀疑的看向陈行道:“你不怕死?” 陈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废话,我当然怕死了!” “那你还敢应战?” “卧槽,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若是没有十足把握,我敢应战?” 赵平定面露狐疑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沉声道:“若是你死了,对身后的将士们可是不小的打击!” “呸呸呸,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宋林峰也在此时适时开口道:“赵将军说的在理,这一战还是让他去吧!” “放心吧,宋叔,我这人最怕死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何敢应战,你们瞧好了就行!” 陈行神秘一笑,策马上前,缓缓来到阵前道:“那谁,札腊尔是吧,本将天生神力,就连你们的大王子耶律夷奴也被本将一枪挑于马下,你确定要试一试?” 原本札腊尔并不信陈行的鬼话,可当他提到耶律夷奴时,札腊尔看着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大王子,心中也是微微犯怵! 见札腊尔神色凝重,陈行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于是开口道:“不如这样吧,若是你能侥幸接下本将一枪不死,本将今日便退兵如何?” 札腊尔听到这话双眼顿时放光,自己便是打不过他,也至于接不下一枪,届时还能在大王面前博得几分好感。 于是当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便接你一枪!” 陈行单手舞了个枪花,一扬缰绳,作势就要冲杀。 札腊尔见对方长枪耍的有模有样,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严阵以待。 可陈行跑着半道突然又勒马驻步,面容有些懊恼。 札腊尔也随即停下,不明所以傻乎乎道:“商人,你这是何意?” 此时二人之间不过短短五十米。 陈行叹息道:“本将听闻耶律夷奴是你乞塔第一勇士,可即便是他也被本将一枪废了胳膊,若是用此枪战你,本将倒是觉得有些惭愧,未免胜之不武!” 札腊尔并未气恼,反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不如大王子,你说的在理!” “罢了,我便舍了长枪,只用“短”枪战你,你可同意?” 札腊尔心中升起一丝疑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小白脸怕是真有本事,恐怕不比他大哥陈武成要差,敢如此托大,不是吹牛那便是有真本事的! 若是后者,札腊尔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也……也好!” 陈行诡异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哦!” 札腊尔一仰脖子:“我们乞塔人说话算话,自是不会和你们商人一般出尔反尔!” “好!” 陈行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索性将燧发枪掏出来,慢悠悠地开始装填弹药,边装边乐呵呵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札腊尔虽然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但还是一脸警惕的看向陈行。 只见陈行装填好弹药,右手微微抬起将准星对准了札腊尔,左手轻轻托住枪身,力求这一枪不会打偏。 札腊尔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阵胆寒。 不待他细想,便听陈行的声音幽幽传来,犹如阴间索命的无常一般 “你……准……备……好……了……吗?” 札腊尔尚未来得及作答,便听被绑着的耶律夷奴惊慌失措的冲着他大声咆哮:“札腊尔,快跑,快!” 可他还未想清楚,为什么大王子如此惊恐的让自己快跑,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额头感到微微刺痛,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丝疑惑,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朝后摔倒。 “陈行,本王子要生撕了你!” 挣扎着想要扑向陈行的耶律夷奴,饶是有五名麒麟军按着都险些让他挣脱。 这还是他一只手臂不能动弹的情况下。 陈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催马来到他身边,眯起双眼,手中长枪快如雷霆,一枪戳中耶律夷奴的小腿。 若是一般人小腿骤然吃痛,定是要膝盖一弯跪倒在地的。 可耶律夷奴硬是凭着一股狠劲,生生的抗住没有跪下。 这倒是令陈行很是意外。 不过一枪之后,陈行再没出手,反而是手臂搭在马头上冲着耶律夷奴冷漠道:“我跟我大哥不同,没他那般心地善良,他是大英雄,我是真小人,所以你觉着落在我的手上,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去?” “你该死,我乞塔的勇士必定会踏平大商为本王子报仇的!” 陈行微微摇头:“省省吧,你带的近乎十万兵马全都死在乾州城与山谷内了,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吗?如今攻守易形了!只要我愿意,便能率兵杀向乞塔!” “不说将你们赶紧杀绝,但至少能做到让你们数十年内无法恢复生气,你信是不信?” 阿古木达此刻脸色颓然,一副死了爹的样子。 他实在是想不通,本是形势大好的局面怎么会一战就落败至此? 就因为这个长相白净的小白脸? 这是上天派来挽救大商的神仙吗? 一定是! 否则他从哪儿弄出来一个那么小,威力却那般大的武器? 耶律夷奴咬牙切齿地看着陈行,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原本你们老老实实地在乞塔窝着,我也不会找你们麻烦,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踏过那条界限,是你们先越界了,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看着耶律夷奴被陈行如此羞辱,城头上的耶律只骨目眦欲裂。 此时耶律术那拱手行礼道:“父王,儿臣愿孤身下去与陈行商谈,还望父王应允!” 穆罕焦急道:“二王子,不行啊,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耶律术那摇了摇头,坚定的对向耶律只骨投来的目光。 良久,耶律只骨点了点头道:“去吧,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将你哥哥带回来,若……” 想了想,耶律只骨还是狠下心,挥了挥手屏退左右道:“若是夷奴能回来,阿宝瑾的死本王便不追究了,锡令朵里的匹絮部本王也可以交由你暗中处置,甚至是阿达多也可以!” 阿达多,阿宝瑾的哥哥,亦是锡令朵里的三儿子。 骄傲的头狼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的摧残,如今的他早已走投无路。 若是耶律夷奴一死,他自信自己活着的时候整个乞塔不会分崩离析,依旧万众一心。 可若是自己回归狼神怀抱之后呢? 届时乞塔将会陷入无尽的战火,各个部落都将会对彼此举起屠刀。 到那个时候,不用大商打过来,乞塔自己就得拼个你死我活! “原来父王你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 耶律术那双眼漠然的看向耶律只骨,淡淡的吐出这句话。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的母亲是商人,她在乞塔没有依靠,这一点你应当深有体会!” “难道我的母亲就该死吗?她做错了什么?被你掳来,强迫之下生了我,可她并未想过要争夺什么权利?为什么你不保护她?任由锡令朵里下毒,就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商人?” 耶律只骨此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回想起记忆中的那名女子,露出一丝缅怀:“你的母亲温柔、贤惠、漂亮,犹如月神来到人间,她是狼神赐予我的礼物,但……” 耶律只骨话锋一转,面露阴狠道:“但是想要坐上王的位置,必须六亲不认,心中也只能有利益交换,你母亲的死,换来的是当年锡令朵里所在的匹絮部全力支持,所以你才有如今二王子的名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将夷奴带回来?若是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本王绝不会去救他!” 耶律术那惨然一笑:“所以,在你耶律只骨的眼中只有权利和地位吗?没有半分亲情血脉可言?” “王是孤傲的,除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是依附在王身边的附属品!等你有一天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坐上这个位置,你就会明白我的处境!” “我会的,当年残害我母亲的凶手,一个都跑不掉,包括你!” 幼狼终于长大了,也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向着年迈的头狼发起了挑战! “你怎么做我不会去干预,若你有能力尽管朝我伸出利爪,但我希望你能留下夷奴,身为哥哥,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耶律术那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转身朝着城楼下走去。 “真到了那一天,我会留下何大何部!” 看着耶律术那离去的背影,耶律只骨喃喃自语:“孩子,你还是没沉住气啊!王,谁都不能信,谁也不可信!” 第246章 少年,说出你的愿望! “哎,出来吧!” 随着耶律只骨一声轻唤,隐秘的角落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接着单膝跪地冲着耶律只骨行礼道:“大王!” “等术那带夷奴回来后,就送他回归狼神的怀抱吧!他的母亲也应当很想他了!” “遵令!” 看着再次消失在阴影中的身形,耶律只骨面容冷厉的朝城下的耶律术那看去,眼中泛起阵阵杀意。 “让你杀了阿宝瑾也算是给你和你母亲的补偿,可你不该吃了猪肝想猪心,得了白银想黄金,如此便让你与你的母亲在下面团聚吧!” 城下,当耶律术那迈出武宁城的那一刻,陈行便催马上前,赵勤与赵平定二人见状连忙护在其身侧,以防乞塔人暗下毒手。 就当二人相距不过数步时,赵勤率先一步将耶律术那拦下。 刚想要搜身,却被陈行挥手阻止,反而是居高临下审视着耶律术那瘦弱的身形,啧啧啧称奇。 “见过矮子里面拔将军的,头一回见着将军里面找矮子的,你这瘦弱的小身板是因为耶律只骨苛待你?不给你吃的?所以才营养不良的吗?看来乞塔的王子也不好当啊!” 耶律术那没有动怒,反而是面容和煦的笑道:“陈小公爷,我的母亲是商人,她是被耶律只骨掳来的!” 听到耶律术那这话,陈行微微一笑:“所以你是想要报复他们才放走年行的?” 耶律术那既没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开口道:“不知陈小公爷如何才能放我大哥回去?” 陈行也没答话,似是将耶律术那看透一般道:“看来耶律夷奴这个粗人对你这个弟弟还是不错的!” 闻言,耶律术那眉头一拧,他总觉着陈行的眼神好似有一种魔力,似是能洞察一切。 “怎么?是觉着每说一句话我便能从你的话语中推测出一些事情?所以觉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是吗?” 耶律术那无奈道:“陈小公爷,若是你来这里仅仅是想将我当成你调侃的对象的话,在下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大商的那位女帝是否也会如你一般所想!” 陈行玩味儿道:“怎么?拿陛下来压我?” “术那不敢,只是贵国女帝陛下,想来也是乐于见着一个安定繁荣的武宁城,而并非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锦州!” 陈行双眸微微眯成一条线,语气冷漠道:“你是在威胁我?” 耶律术那毫不畏惧的与陈行对视:“据我所知,若是你我两边彻底开战,你们大商有些人怕是要蠢蠢欲动了!届时,我们只需拖住你,西戎拖住陈老国公,你觉着京都的女帝有多少把握能够对抗得了犯上作乱之人?” 陈行轻笑一声:“你们赌得起吗?” 耶律术那双眸凌厉道:“为何不敢赌?横竖都是一死,自然也得和你鱼死网破,宁可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也不会让女帝这只白鹤称心如意!” “你敢,可是耶律只骨那个老家伙敢吗?” “陈小公爷,若是我大哥死在你们手上呢?” 陈行顿时心头一紧,连忙面露惊恐的朝后看去,可其身后众将士并未有所异动。 耶律术那称赞道:“陈小公爷果然聪慧过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人身上,不错,麒麟军中确实有我按插的人手!” “我来之前便听朱宏说过,耶律只骨的二儿子耶律术那在这武宁城周边享誉盛名,多智如狐,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能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按插的人手?” 耶律术那只是笑着看着陈行,并未开口回答。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陈行没有脸红,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不说就不说嘛,这么小气干嘛!” “行了,既然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俩也别搁这演聊斋了,少年,说出你的愿望,若是价钱合适,我便做主允了你!” 耶律术那没有着急着开口,反而望向陈行询问道:“不知陈小公爷能帮术那做到哪一步?” 陈行眉头一扬,想探我的底?你还嫩了点! “你先前在马栏山同朱宏所言,他已悉数和女帝说了,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毕竟我们大商乃是礼仪之邦,也并非容不得周边有邻居,只是……前提是这个邻居得是个爱好和平之人!” 耶律术那点了点头:“这点我可以保证,但是……” 话锋一转,耶律术那语气低落道:“乞塔地处荒凉,与西戎差不多,都是靠着畜牧为生,大商的繁荣是我们所向往的,大商的粮食亦是我们心中所求!” 陈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沉声道:“你是想与我们通商?” “不错!” “凭什么?” “就凭我能保证,只要我耶律术那坐上那个位置,乞塔与大商将会永世和平!” 见耶律术那表情不似作伪,陈行心中虽已经赞同了他的观点,但面上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在我的家乡,曾有洛水之誓这一词,是指两人在洛水旁指着洛水起誓,如此,便是杀父之仇都能谅解,洛水便是约束、是枷锁,更是众人心中的圣地,可当司马家打破了这个枷锁,洛水之誓便是一场笑话!” 陈行眼神阴鸷道:“我不信盟约,因为它没有约束力,誓约不过是强者的玩具,最终解释权不归弱者所有,你明白吗?” 耶律术那虽然听不懂陈行所言,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说白了就是他觉着盟约这个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全凭双方良心,没有绝对的约束力! “那陈小公爷想要如何?” “拿出你们的诚意,亦或者说,耶律术那,拿出能让我信服你的东西出来!” 陈行眼底闪过一抹嗜血之色。 耶律术那沉默不语,神色挣扎不知在想什么! 陈行也不着急,谈判嘛,总得给别人留一点思考衡量的时间,不然和强买强卖有何区别? “若是今夜我将武宁城门打开,放你们进城如何?” 半晌后,耶律夷奴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没想到陈行听完后嗤之以鼻,语气不屑道:“你觉着武宁城能够禁得住我身后的两个投石器几次攻击?” 不等耶律术那开口辩驳,陈行就打断道:“武宁城完好与否,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横竖里面没有活着的商人了,就算是有,也与行尸走肉无疑,所以只要我愿意,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拿下这座城池,你的诚意不够!” “实话和你说,乾州还在继续制造投石器,而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没了铁塔军,战场上你我双方以命相搏,不见得大商的士卒就是孬种,说白了,祁连玉开城门放你们进来打了麒麟军一个措手不及,才让你们兵不血刃拿下武宁城!但……这个机会本将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 “另外,不妨告诉你,眼下麒麟军与重召入伍的锦州老卒们心里可都憋着火,若是我此刻下令攻城,你觉着就凭你们能抵挡多久?” 像是想起什么,陈行一拍脑门笑道:“差点忘了,琼州的贺武洪将军手底下五千人现在还剩下三千,你不妨猜猜看,琼州的士卒他们想不想替自己的袍泽报仇?” “陈行,你到底想要如何?” 耶律术那微微动怒,在陈行这里,他好像总是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陈行似是开玩笑一般,抛出了一句话:“我要耶律只骨的人头,你能给吗?” 耶律术那知道陈行这看似玩笑的开口,实则是试探自己的底牌,这人太狡猾,他想要自己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才会衡量与自己合作是否划算。 这哪里是什么将领统帅?完全是一副市侩商人的嘴脸。 耶律术那眼神阴冷,语气冷漠道:“陈小公爷,便是做生意也没你这般让别人将底价亮出,自己却不报价的吧?” 陈行耸了耸肩,面露得意道:“没办法,我们做生意就是这样的!” “当然,你大可以试试将耶律夷奴的死栽赃在我们身上,只要耶律只骨不是老糊涂,对此事必定起疑,就算到时候他真的失心疯了,与我不死不休,也不见得大商一定就会落败,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死掉的继承人,从而赔上整个部落族人的性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耶律术那嘴角微微抽搐,他本以为陈行不会想到这一点,亦或是在彼此结盟前不会想到,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见耶律术那惊疑不定,陈行心中暗道好悬,差点就被他给唬住了! 得亏自己反应够快,否则真就被这孙子给绕进去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华夏少数民族的历史。 “陈小公爷你不觉着太过可笑了?单凭你的一句话,就想空手套白狼?以为我耶律术那是傻的不成?” “依在下看,小公爷没有任何的诚意!” 言罢,耶律术那佯装拂袖而去,可陈行偏偏就是不喊他,这让耶律术那脚下的步伐一慢再慢。 陈行看够了,也笑够了,这才出声道:“行了,就别跟我玩欲擒故纵那一套了,你这法子,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会了!” 见被陈行戳穿,耶律术那难得脸颊泛红,又再次折返回来。 “这样吧,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陈行见试探地差不多了,也知道耶律术那的底线在哪儿,于是开口道:“我可以助你登上那个位置,但前提是乞塔以后必须成为我大商的附属国,每年必须上贡!若我大商与西戎开战,乞塔必须毫无保留的出兵助我大商!” “不可能!” 耶律术那当机立断的拒绝,开玩笑,附属国?那岂不是意味着乞塔将要永世尊大商为主? “先别急着拒绝,听听我的条件再说!” 陈行笑眯眯地解释道:“我可以保证,乞塔人将来人人都可以读书识字,只要有能力,一样可以来我大商入朝为官。” 见耶律术那神色有些动摇,陈行立马趁热打铁,循循善诱道:“你也不想一辈子都住在帐篷里吧?遇到个狂风暴雨,说不定帐篷都被风给吹走了,吃的都是些没有调味品的烤肉,一点粗盐在你们这都价值千金,更不用说能够刮油去腻的茶叶,更是千金难求,为了一点粗盐和茶叶,都得胆战心惊的和那些商人做生意,即使明白被骗也不敢发怒,因为你们怕再也享受不到这种生活!” 顿了顿,陈行继续道:“可你想过吗?他们卖给你们的茶叶和粗盐在大商随处可见,低价高卖,也只有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当做宝,在大商,这玩意儿狗都不吃!虽说你的父亲是乞塔人,可你母亲确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所以你也算是半个商人,难道你就不想尝一尝你母亲年幼时品尝的糕点?不想穿上大商精美的服饰?不想喝一口正宗的茶叶?两国交好,共享太平,你总要付出点代价才是!毕竟扶你上位,我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陈行的话听得一旁赵平定与赵勤暗自好笑,这陈行嘴巴是真的能说会道。 不过好在耶律术那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断不会三言两语就被陈行给诓骗了去,即便他对陈行所描绘的画面很是心动! “如何捞不着?两国……” “打住!”陈行面露鄙夷道:“乞塔被我爹压制的龟缩在荒地数十年,我们也是相安无事,你懂的吧?” 耶律术那顿时哑口无言。 陈行坏笑道:“你说若是真打起来,不说别的,只要我命人带上火油,沿途将你们最肥沃的草地烧个遍,你告诉我,牛羊吃什么?来年你们又吃什么?喝什么?” 耶律术那霎时间面露惊恐之色,陈行毫不在意道:“与大商相比,你们的短板太多了,诚然,你们的机动性很强,可再强也架不住我组织数支视死如归的骑兵,一入你们腹地便散开来纵火,信我,麒麟军和锦州老卒中有很多人乐意去做这事儿,并且……不!计!生!死!” 终于,在陈行的恩威并施之下,耶律术那彻底妥协了。 “附属国不可能,但是我能在给朱宏的条件上再加上一些筹码!” 陈行面露遗憾,但他也清楚,耶律术那不是傻瓜,能够再加些条件已经不亏了。 最主要,耶律术那是个聪明人,他清楚自己所面对的是谁! 陈行可不是说说而已,真把他惹急了,真能干出放火烧草原的事儿! “那说说呗,什么条件?” “牛羊各一万只,外加五千匹最上乘的良驹,你知道的,你们与西戎人差在哪个地方!” 耶律术那轻笑着看向陈行,他知道以陈行的聪慧,绝不会拒绝的! “不行,五千匹太少,最少一万!”陈行略一沉吟开口道。 “只能五千!”耶律术那毫不退让。 “八千也行!”陈行适度降价。 “就五千!”耶律术那寸步不让。 “最低七千,否则这笔买卖就作废!” 最终陈行给出了自己的价格。 “六千,爱做不做!” 知道陈行还有降价的空间,耶律术那索性将自己的底牌率先亮了出来! “成交!”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仿佛是在买菜一般,赵平定与赵勤二人面面相觑,似是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第247章 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买卖谈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陈行双臂搭在马头上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只是……” 耶律术那略一迟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有把握吗?” 陈行嘿嘿一笑,指着一旁的赵平定道:“他你认识吗?” 耶律术那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赵平定随即将头上的头盔摘下,耶律术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是杀了阿宝瑾的商人?” “不错,在下赵平定!” “原来如此!”耶律术那喃喃自语道:“若是有他在,加上大哥在你们这,耶律只骨身边没有高手,此事必成!” “在下能杀得了阿宝瑾,也得多谢耶律术那你那一声“提醒”,否则我也不知道是谁!”赵平定似笑非笑道。 耶律术那并未有任何不适,十分坦然的开口:“阿宝瑾是锡令朵里的小儿子,也是耶律只骨最宠爱的儿子,她锡令朵里让我失去了母亲,我便也教她尝尝失去儿子的痛楚!” “好家伙,活脱脱一个后宫剧啊!” 陈行咂摸着嘴,饶有意味的打量起眼前的耶律术那。 “所以,耶律只骨必死,匹絮部也必须死!我要他们全都下去给我母亲陪葬!” 提起自己的母亲,耶律术那眼里闪过阵阵杀意。 “那你大哥怎么办?要我替你杀了吗?”陈行好奇道。 “能不能留他一命?” 耶律术那低沉道:“整个乞塔也只有他没有欺负过我!也把我当做弟弟来看!” 陈行冷漠道:“你觉着若是他活着,乞塔会有人听你的吗?来之前我也算是对你们乞塔有了一些了解!” “不说耶律只骨的悉万丹部,单单就是耶律夷奴的母族何大何部会放任你坐上那个位置吗?” 耶律术那沉默不语,陈行说的他不是不明白。 可凭心而论,他耶律术那不是耶律只骨,做不到六亲不认,更何况还是从小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哥哥,杀了他,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见耶律术那不说话,陈行再次开口:“耶律术那,你与我达成一切条件的前提便是你要坐上那个位置,否则你以什么身份与我大商结盟?届时,等耶律夷奴回去之后,单凭他的勇武就足以征服绝大部分的部落,若无意外何大何部会全力支持他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乞塔只需半月就会被他收入囊中,等他卷土重来之时,大商与乞塔依旧是战火纷飞,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良久,耶律术那才艰难地开口道:“我知道陈小公爷所言,但我不想成为耶律只骨口中的孤王,我只想两国和平相处,世代交好,能够以物易物,让乞塔人过得更好就足够了!我也明白大商这条巨龙还未到病入膏肓之际,单凭乞塔想要吞下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术那在这里恳求陈小公爷饶我哥耶律夷奴一命!” 说着耶律术那冲着陈行弯腰行礼。 陈行默默地看了一眼耶律术那,许久后,长叹一声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饶他一命的!” “多谢!”耶律术那感激道。 “不用,这是我们的交易!”陈行摆了摆手。 听到陈行的许诺,耶律术那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今夜我会将城门打开,忠于我的部族我会让他们在手上绑好白布,到时候会帮着你们一同杀敌!” “好!那我便等你的信号!至于怎么和耶律只骨解释,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说完陈行调转马头,不再理会耶律术那。 待陈行回到己方的阵营也是略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养伤嘛!” 楚年行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哦……不对,你骂谁呢?” “哎哟,我说错了,陈哥,别打!” 陈行琢磨过味儿来,对着楚年行就是一顿爆锤,惹得一旁云逸等人大笑不止。 “鼻青脸肿”的楚年行指了指一旁低垂着脑袋的耶律夷奴,面露钦佩道:“陈哥,你是怎么将他给生擒了?听说你还用一群耕牛就将铁塔军击溃了?” “什么耕牛,那叫火牛阵!”陈行昂着头骄傲道。 “火牛阵?”楚年行嘴里反复念叨着,不由得双眼发光道:“妙啊,这名字取得贴切!” “不和你胡扯了,你身体养好了?”陈行皱眉问道。 “好了啊!”楚年行答道。 “真的?”陈行似乎不太相信。 “真的!” 说着楚年行生怕陈行不相信,还使劲朝着自己胸口猛捶几下,证明自己已经好利索了! 一见楚年行如此,陈行微微点头道:“行,既然你好透了,我就交给你个任务!” “你跟朱宏准备准备,今夜领五万麒麟军,入城之后我不管你和赵平定怎么商议,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抢在耶律只骨出逃前将城门堵死!我要宰了他!” 楚年行一听当即抱拳道:“末将领命!”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陈行瞄了一眼一旁垂头丧气的耶律夷奴,对着朱宏道:“这人交给你来处理,不要弄死他!只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即可!” 一听这话阿古木达顿时面色惊恐,陈行此人竟如此阴狠,若是真将耶律夷奴的手筋脚筋尽数挑断,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反观耶律夷奴并未面露任何不满,在他眼中,成王败寇本就是理所应当。 自己落败于他人之手,便是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天经地义,如今只是废了自己,而不是杀了自己,应当是先前术那与他谈判的结果。 来到耶律夷奴的面前,陈行半蹲下身子道:“其实我本意是想杀你的,你若不死,我心难安,奈何你是个好哥哥,耶律术那也是个好弟弟,所以我应允了他留你一命,只是,你们没有一个好父亲,否则你本不必落得如此下场!” 耶律夷奴看了眼陈行道:“商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耶律夷奴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行没有理会他,而是摇着头朝营地走去。 “跟我来,替我做点事儿!” “唉,好嘞!” 听到赵平定的呼唤,楚年行这会儿跟在他身后屁颠颠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赵平定让他做什么,那他便去做什么。 没办法,谁让自己酒醉之下睡了人家妹妹,占了别人的清白?自己理亏啊! 陈行倒是没有在意,反正都是一家人,楚年行帮着自家大舅哥做点事儿怎么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赵平定迈入营帐,一边收拾随身的器物,一边开口问道:“你准备何时上门提亲?” 楚年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赵平定,生怕说错话惹怒了他:“待武宁城夺回之后,我便恳请祖母上门提亲!” 赵平定剑眉一拧,见状楚年行赶忙解释道:“祖母她老人家是同意的,本想着前些时日就上门提亲,奈何赵姑娘……赵姑娘她……” 一见赵平定眉头皱得更深,楚年行连忙改口道:“馨玥,馨玥她非得等兄长得胜而归之后再让我上门提亲!” 赵平定闻言这才略微舒展眉头,笑道:“这丫头,人生大事等我作甚!” 可随即看向楚年行问道:“所以你是特意来帮我的?” 楚年行不好意思道:“算是吧,其实我也想下聘之时有陈哥在场,人多热闹些!” 赵平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目光中少了一丝不满,多了几分赞许。 “今夜你便领兵跟在我身后,若是碰上耶律只骨,我给你机会斩了他!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送给你们的大婚贺礼!” 赵平定似是漫不经心,全然没有将耶律只骨当成是一国之君,反而是视作街边地痞无奈一般可随意捏死! 斩杀敌国将领与君王可不一样,这等泼天的功劳足以封王拜相,虽说楚年行已是国公之子,也是未来镇国公的继承人,但此等功劳足以令他将来开枝散叶之时,为楚家多搏出一位侯爵来! 一门同时出现两个爵位,这是何等的荣耀? 至少在大商,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楚年行闻言摇了摇头:“陈哥说了,这斩杀耶律只骨的机会只能赵……大哥你来,这是他答应你的!” 赵平定嘴角嗤笑:“答应我是不错,只是这其中怕是更多想借着我的手去给崔、范、魏三家一个惊喜吧!” 此时陈行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轻飘飘道:“赵兄这话说的,若是他们三家安安稳稳也就罢了,若是不安稳,你这掌权的侯爷可是他们不得不拉拢的一大助力啊!” “陈小公爷,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赵平定丝毫不避讳,反而讥讽道:“若是爵位当真下来,我赵平定在京都便是新晋勋贵,炙手可热,说媒的门槛岂不是要将我尚书府的门槛都被踩破了?你就不担心他们三家将嫡女许给我?” 谁知一听这话,陈行当即面色一沉,佯装薄怒道:“哪儿来的什么劳什子尚书府?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新晋的武安侯府比肩?” 赵平定哑然一笑:“你当真就如此笃定?” “少年,我陈行从不开空头支票,你就等着好了,这耶律只骨必须死,也必须由你亲手摘了他的脑袋!这武安侯的爵位也非你莫属!” “那若是他们三家联袂而至,一起上门来说媒怎么办?”赵平定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行打趣道。 陈行撇了撇嘴:“你赵平定是那种愿意既往不咎的性子?” “知我者,陈行也!” “对咯!” 陈行笑眯眯地搂着赵平定的肩膀道:“等你武安侯府的府邸建好,我便送你一副对联气一气那群王八蛋,替你出口恶气如何?” “赵某竟不知小公爷还擅长写对联呢!”赵平定略带疑惑的看向陈行! “咳咳咳,听好了!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横批都替你想好了!” “愿闻其详!” “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片刻寂静之后,三人放肆大笑! 楚年行捂着肚子指着陈行道:“陈哥,你可真损!” “什么话,谁损?我这人当年思想品德可回回都是满分!乱说话,就是熟人我也一样告你诽谤!” 不待二人开口,陈行一脸正色道:“大破敌军,尽数歼灭铁塔军外加夺回武宁城和斩杀耶律只骨,这些功劳足够赵兄封侯了,虽说胜利就在眼前,可也不能大意失荆州,今夜一战你们务必小心,一个帝王的性格绝不会不留后手,若是走投无路倒也罢了,就怕他将耶律术那也给算计进去了!” “不能吧?那可是他亲儿子?”楚年行怀疑道。 “有道是天家无亲情,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也得亏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女帝陛下,若是换个皇子继位,他巴不得秦羽川早点死,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这煞笔就撞人枪口上去了,自己把刀柄递给别人了!” 赵平定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道:“是啊,当年先帝继位后第一时间不也是寻了个由头将犯上作乱囚禁自己的八皇子连同家眷在内杀了个干净,帝王家便是这样,能为了那张龙椅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父子相疑,手足相残!” “没办法,谁能拒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诱惑呢!”陈行耸了耸肩。 “啊?什么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楚年行茫然地看向陈行问道。 “没什么,道上的事儿少打听!” 陈行话锋一转,问道:“今夜你等可商量出计划了?” 赵平定摇了摇头:“再多的计划都不如随机应变来得管用!” “这倒也是!”陈行没有反驳,毕竟每个人领兵的方式不同,总不能强加干预,这样反倒是限制了其发挥。 正如前世那位伟人曾说过,甭管它黑猫,白猫,只要能抓着耗子,那就是好猫! 想到这里,陈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身道:“行了,那就别聊了,年行,给我一起回乾州看看楚叔叔吧!那边传信来了,说楚叔叔他醒了!” “真的?”楚年行激动地立刻站起身。 第248章 点拨 “父王!” “嗯!谈的怎么样了?” 耶律只骨那毫不在意的冰冷语气令身为人子的耶律术那心中仅存的一丝对亲情的奢望也烟消云散。 仿佛如今身处敌营的不是他耶律只骨的大儿子,也不是未来乞塔的继承人耶律夷奴,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 “他们愿意停战,也同意将大哥放回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乞塔将武宁城归还的同时还需赔偿大商此战的所有损失!” 耶律只骨听到这里,一双眼眸中充斥着暴戾与阴冷。 不过仅是片刻便将其给掩饰了过去,随即淡淡开口问道:“他们需要什么?” “牛羊各一万只,外加六千匹上好的马驹?” 说完这句,耶律术那便不再开口,而是眼睑低垂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此时幽冷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响起。 “你同意了?” “回父王的话,儿臣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才回来询问父王的意思!” 耶律只骨粗犷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耶律术那身子霎时间微微一颤。 “做得好!明日便去回复他们,他们的条件本王同意了,但必须将夷奴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乞塔,否则,本王宁可拼着两败俱伤,也绝不让大商轻而易举的夺回武宁城!” “儿臣遵令!” 耶律只骨缓步返回座椅上,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佯装关切道:“术那今日辛苦了,余下的事情本王自会安排好,你先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还需你与大商周旋,莫要让父王失望!” “喏!” 待耶律术那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原本座位上那张慈父的面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狠、无情的面孔。 “阿大!” “大王!” 不起眼的角落中,先前城头上的那道人影再次从阴影中走出。 “去盯着术那,等他传信后便可以送他去下面与他母亲团聚!另外通知狼卫,命他们暗中加强部署!” 想了想耶律只骨冷声道:“传我命令若是今夜有不相干的人靠近城门附近,一律放行!所作所为皆当看不见即可,让何大何部与匹絮部今夜全部在城门处和衣而眠,刀不离身,悉万丹部在暗中策应,若是商人不来也就罢了,来了就等他们进城后一网打尽!” “喏!” “术那啊,术那,你太聪明了,聪明到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当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耶律只骨手中的那支酒盏也已经被他捏变了形! …… “父亲!” 看着虚弱不堪的楚天宁,楚年行眼里不自觉的溢出了泪水。 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楚天宁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呵呵,哭什么,为父不是还好好的吗?” “嗯,儿子没哭,就是见到父亲太过高兴了!” 楚年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拉过华良的手道:“爹,这次多亏了这位华神医,你才能好的这般快!” 华良微微皱眉,但也并未抵抗,任由楚年行抓着手腕来到床榻旁,冲着刚刚苏醒没多久的楚天宁开口道:“镇国公,你体内的毒素华某已经化解大半,万幸对方并未抱着想要一次便将你毒杀的想法,除了第一次外,剩下的用量都控制在一个适度的范围,但积少成多,还是让这毒素侵入肺腑,接下来这几日只需按照华某的嘱咐,安心养病,细心调养即可。最多不出一月便可痊愈!” “一月吗?”楚天宁眉头微微皱起,试探地问道:“不知华神医可否再快些?” 华良眉眼一扬,陈行见状暗道不好。 这华良什么都好,可他这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毛病着实令人头疼。 于是抢先一步在华良开口之前笑呵呵道:“楚叔叔,您就听华神医的吧!他说一月便可痊愈那定然已经是最快的时间了,若是换旁人来了,您这病都不一定治得好!” 听到陈行的话,一旁的魏正鸿面露羞愧之色。 自己身为太医院的院判,就连镇国公中了什么毒都看不出来,就更别提医治了! 若不是华良在场,恐怕楚天宁凶多吉少! 看了看陈行,楚天宁面露疑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疑道:“你是陈家的三小子?” 陈行面露苦笑,心中暗感无奈:怎么是个熟人,不是叫自己小三子、就是三小子?我陈行是没有名字吗? 不过还是恭敬道:“楚叔叔,正是侄儿陈行!” 楚天宁上下打量了陈行一番,面露赞许之色道:“果然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先前行儿和我说了你在豫州的事迹,本来还尚有几分疑虑,如今看来他所言非虚,陈老国公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楚叔叔谬赞了!” 突然,楚天宁像是想起什么,看着周遭极度陌生的环境,略微迟疑道:“对了,这是哪里?先前楚某刚苏醒时也曾询问过华神医,可他只是让我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无需我来操心!” 听到这里,陈行嘴角微微上扬,这点倒是很符合华良的人设,在他这里病人大过天,没什么能比治病救人来得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转念一想,陈行也明白过来,这多半是华良怕武宁城被破一事刺激到楚天宁,从而引得他怒火攻心,到时候加重病情可就明珠弹雀了! 眼见自己的问话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回答他,反而面面相觑,神色纠结,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 而以楚天宁的警觉,再加上众人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顷刻间心中一沉,顿时觉得恐怕是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否则眼前的这些人不会如此支支吾吾,难以启齿! 略一沉吟,陈行缓缓开口道:“楚叔叔,你得先答应我,无论一会儿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不然对您的身体恢复不利。” 楚天宁沉默的点了点头。 陈行刚想开口却听华良怒道:“陈小公爷,华某敬重你为百姓奔波,但也不能这般行事!镇国公大病初愈,体内毒素尚未完全祛除干净,此刻正是需要静心修养的时候,你贸然说出那些事,岂不是令他徒增烦恼?这与病情恢复有何益处?” 陈行苦涩一笑道:“华神医,陈某也不想,可若是不说出来,以楚叔叔在军中的威望,周遭这些士卒们哪个敢违抗他的军令?迟早也会知道的,到时候万一怒急攻心,岂不是因小失大?” 华良沉默不语,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楚天宁一人安危可以解决的。 良久后,轻甩衣袖叹息道:“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我去隔壁煎药,有事唤我便是!” “多谢华神医体谅!” 陈行冲着华良的背影微微一礼。 转头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楚叔叔,在您昏迷期间……” 听完陈行的叙述,楚天宁脸色一寒,当即就要发怒,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感觉胸口处一阵沉闷,紧接着开始剧烈咳嗽,而咳出的浓痰中还隐隐有着一丝血迹! 楚年行见状赶忙上前将楚天宁扶起,心疼的轻拍后背为他舒缓症状。 陈行看得也是一阵揪心,但也明白,楚天宁镇守武宁城多年,不说麒麟军的士卒,便是满城的百姓那也多少是有了感情的! 如今祁连玉大开武宁城门,引乞塔人入城,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逃的逃,便是陌生人都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在这里常年驻守的楚天宁呢! “此贼当诛,楚某一定要军法处置了他!”楚天宁气喘吁吁道。 陈行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恐怕楚叔叔要失望了!” “为何?”楚天宁微微愣神,面露不解的问道。 “在击溃耶律夷奴之时,麒麟军中混入了一名死士,趁着巫亓偷袭我的时候,对已经被季常胜与云逸擒下的祁连玉进行了刺杀,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得手之后便自尽了!” 楚天宁闻言一双龙眉顿时飞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是被气的不轻!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低声道:“眼下战况如何?敌人兵力几许?领兵之人是谁?” 接连三问之下,让一旁的楚年行面露埋怨道:“爹,你就好生休息,今夜孩儿便跟着陈哥夺回武宁城,替那些枉死的麒麟军与百姓们报仇!” “胡闹!咳咳咳……” 听到楚年行的话,楚天宁激动得咳嗽不止,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待平复情绪之后,这才苦口婆心劝道:“攻打武宁城,亏你等能想的出来,先不说攻城战本就易守难攻,双方兵力本就是在伯仲之间,加之如今武宁城失守,将士们士气低落,这个时候攻城,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你俩是把将士们的性命当成儿戏吗?若是你等这样行军打仗,依我看不如还是趁早回去安安稳稳的做个国公继承人吧!” 楚天宁毫不客气的对着两人劈头盖脸骂道。 “那什么……楚叔叔您先别激动!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我来了之后就有了转机!” 随即陈行又将他到来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汇报给了楚天宁。 活捉耶律夷奴、大破铁塔军以及今夜与耶律术那的谋划也一并道来。 听到陈行说完,楚天宁并未如料想之中那般欣喜,反而脸上隐隐有着担忧之色。 楚年行诧异道:“爹,你为何看起来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楚天宁轻叹一声道:“你们觉着今夜这武宁城是那般好进的?” 陈行微微皱眉道:“楚叔叔的意思是你担心耶律只骨与耶律术那父子二人合伙演出戏给我看?想来一招请君入瓮?” 楚天宁没开口,而是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好半天才点了点头道:“耶律只骨此人多疑,性格狡诈且狠辣,单以耶律术那恐怕不足以取得他的信任,若是他们父子二人联手演戏倒也无妨,怕只怕他是将计就计,佯装不知,故意示弱,想要借着耶律术那麻痹你们,引你们主动出击,这样一来,还能顺手拔除耶律术那这颗钉子,若是如此,耶律只骨能问问吃定你们两方,定然是留有着能够逆转乾坤的后手!” “届时,一旦你们进入武宁城,你的投石器必然发挥不出它应有的作用,甚至于会因为怕误伤了城内的自己人而畏手畏脚!若果真与我所猜想的一般,恐怕今夜武宁城城门附近必定早早的就被耶律只骨设下了埋伏,就只等你们自己踏进去了!” 陈行闻言眉头一拧,这点他倒还真没想到。 光想着有耶律术那这个二五仔了,却忽略了耶律只骨这个乞塔的君王,一国之君又岂会是什么都不懂得废物? 差点骄兵必败的人成了自己。 楚年行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父亲以为今夜我们应当如何?” 略一迟疑,楚天宁缓缓开口道:“三小子,你口中的投石器当真可以攻破武宁城的城墙?” 陈行点了点头:“能够攻破,只是太过耗时,毕竟只有两辆,若是再多两辆,只需要两轮投掷同一处,定然能够破城!” 楚天宁压低声音道:“依照我的看法,眼下之际等耶律术那打开城门,里应外合的法子并不可行,一来,你不知道是否是他父子二人联手演的这出戏,二来,若是遇上埋伏,敌众我寡,只能被关起门来打狗,逐步蚕食殆尽!况且,耶律只骨当初就是凭着这个法子拿下武宁城的,他又如何不会对此有所防范?” “再者说,我等本就有着你口中的投石器这等攻城利器,为何要与他们和谈?横竖都是打仗,如何不会有袍泽身死?虽说能少死一些总是好的,可有些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正如你先前所言,威武侯临出城前命人一把火将粮仓烧毁,那么乞塔人的补给自然就成了问题!” “若是不想出现损失,我军只需绕过忘川山,斩断他们的补给线,围困上数月也能够大获全胜,可那样耗时太久,与我们的补给也是极为不利,到时候京都内有些人便会闻风而动。既然如此,不如一战定胜负,有着投石器的加持,大不了将武宁城给毁了,事后再派重兵把守重建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打仗求稳,固然没错,但是有些时候也得剑走偏锋,让对方捉摸不透才行!” 第249章 各怀鬼胎 经过楚天宁的一番点拨,陈行幡然醒悟。 是啊,自己还说要兵行险招,以奇致胜,可眼下怎么就因为稍稍赢了两三次后就开始意忘形了?自以为能够稳操胜券?焉知敌人就一定会如你所想那般按部就班照着你的剧本来演? 正如楚天宁所言,若无他的指点,届时,无论耶律只骨是父子二人联手演戏也好,还是将计就计,以耶律术那作为诱饵也罢,左右都是将商军这条大鱼钓上来吃掉。 倘若真被耶律只骨得逞中了埋伏,连带着赵平定与楚年行都折损在里面,那就是五六万条活生生的人命,近乎一半的战力没了。 到时候战场上恐怕又会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想到这里,陈行不由得脑补出赵平定与楚年行被困武宁城内的凄惨下场,身子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后背都被汗水??湿了! 连忙对着楚天宁弯腰行礼:“多谢楚叔叔指点!” 楚天宁惨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道:“你们还年轻,经历的少,若是打的仗多了,自然也就看得明白了,特别是你,三小子,莫要因为赢了几场便小看了你的对手,往往大意轻视对手之下,迎来的便是自己的穷途末路!” “陈行明白!” 恰在此时,华良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看着几人的模样,面露不满道:“镇国公需要静养,你们该回去了!” 陈行讪笑着开口:“唉……唉……华神医说得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还拉了一把楚年行,后者愣了愣,看向面色不善的华良,脖子一缩道:“爹,我先回去了,等拿下武宁城再来看您!” “嗯,去吧!”楚天宁勉强一笑。 只是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叮嘱道:“你们两个都小心些!” “放心吧,爹!走了!” “楚叔叔,告辞!” …… “二殿下,今夜准备何时动手?”穆罕站在耶律术那身侧出言询问道。 可耶律术那并未回答,而是双眸死死盯着手上的舆图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时不时还在上面指指点点。 “殿下?”穆罕再次轻唤了一声。 耶律术那微微抬起眼皮,语气冷漠道:“何事?” 穆罕看着耶律术那毫无感情的双眸,不由得身子打了个激灵,颤声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还未通知我们何时做好准备,又该什么时候给商人信号?” 耶律术那冷眼扫过穆罕,沉声道:“先不急,且让大商的军队再等等吧!” “啊?为何?”穆罕不明所以,按理说凡事儿不都该提前部署好吗? “穆罕,你知道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穆罕不知,还请二殿下明示!” 耶律术那放下手中的舆图,正视眼前之人为他讲解! “如今耶律只骨、陈行以及我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关系,若是我与耶律只骨起了冲突,最终受益的只会是陈行,也可以说是大商,这你明白吗?” 穆罕微微点头,似是听明白了! “但……” 说到这里,耶律术那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本王子既不想做鹤也不想做那蚌!所以我需要尽可能的消磨掉大商此时的士气,令他们焦躁不安!” 穆罕恍然大悟,随即压低声音道:“二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失了气势的商军与大王拼个两败俱伤,您好收尾是吗?” 耶律术那轻轻嗯了一声。 “可眼下这个状况,我们能行吗?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我们并不占优!” 耶律术那没有在意穆罕的担忧,反而开口道:“商人有句话说的好,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可三方之中,我的势力最弱小,也最容易被忽略,且在他们彼此眼中,我连一只兔子都算不上,兔子急了尚且还能咬人,而我……” 说到这耶律术那一指自己,自嘲道:“在他们眼中我无非是需要依附在他们身侧,靠他们施舍来捡些残羹冷炙的硕鼠罢了,少了他们我成不了事儿,所以不值一提!以小博大的道理人人都懂,却并非人人都敢,所以他们不认为我会有这个魄力!” 穆罕担忧道:“可今日在城头上,殿下口中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会不会引起大王的怀疑?” 耶律术那嗤笑一声:“你见过有谁会将谋反挂在嘴边的?那些不过是我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的话语,在耶律只骨眼中,会叫的狗从不咬人!” 听到这里穆罕惊诧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故意为之?” 耶律术那点了点头! 穆罕见状接着道:“所以殿下是希望到时候我等出工不出力?届时好坐收渔翁之利?” 耶律术那摇了摇头,淡然道:“都不是傻子,渔翁不是谁都能做的,至少目前以我的实力是不够!” 穆罕神色复杂道:“那……” “可这也并不妨碍我从中推波助澜,多消耗些他们彼此的兵力,唯有他们两方彻底打疼了,打出火气来的时候,我才有机会能够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穆罕兴奋道:“二殿下的意思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刻出手帮助弱势的一方?” 耶律术那笑着摇了摇头:“论智谋你还差的远了,今夜你让其他几个部落的头领将他们的族人分两批人出来,一部分趁着商人入城后混入耶律只骨的队伍中,找机会暗中下手尽可能抹杀一些领头人,切记,莫要留下把柄被人发现,另一批人就如我与陈行说好的那般绑好白布,只不过我等需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莫要折损人手,让商军顶在前面即可,若是我与陈行不敌,关键时刻耶律只骨队伍里的那部分人也能成为我们翻盘的关键!” “当然,若是能赢,到时候就让那些藏在耶律只骨队伍中的人尽可能创造出让大商军队斩杀耶律只骨和一众部落头领的机会,事成之后再煽风点火令军心涣散就行了!” 穆罕狠狠地点头,可随即面露疑惑道:“二殿下,若是赢了是否需要趁机将几大部落赶尽杀绝?” “不用!” 耶律术那摇了摇头道:“我要的就是他们双方相互牵制,谁也不会比谁占优,而名义上我是乞塔的二王子,唯有此举才有可能在耶律只骨死后,让我脱颖而出,领着剩余之人回到乞塔,也能趁机登上王位,否则若是死伤过多,大商绝不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定会将我们彻底留在武宁城!” “好,属下这就去办!” “嗯,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喏!” …… “回来了?” 赵平定见有人掀起门帘,头也不抬就开口道。 “该回来了,再不回来,华良可得骂人了!” 陈行搓着手讪笑着做到赵平定旁边道:“给你说个事儿呗!” “说!” 赵平定依旧是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今夜我们不入城了!” 闻言,赵平定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枪头,疑惑的看向陈行问道:“是你的意思,还是镇国公的意思?” 楚年行小心翼翼的插嘴道:“是我爹的意思!” 赵平定微微颔首:“镇国公大小战役历经无数,阅历自是非我等能比,此举定是有他的深意,只是不知道镇国公想要如何?” 陈行双眸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强攻!” 眉头紧皱,赵平定似是不确定道:“若是强攻,具有一定的风险,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守城一方总是占优势,即便有着你口中的投石器在,也不代表着就一定能够拿下武宁城,若是伤亡过大,即使拿下了武宁城,这一仗我们也是损失惨重,甚至很可能费尽心机夺回的武宁城也无力驻守,最后还是只能退守回乾州!” 陈行点了点头,脸色漠然道:“有些事还是我见识浅了,自以为凭局外人的身份,生搬硬套便能破局,但等到自己入局之时,就容易忽略细节,正如镇国公与我所说,难保不是他们父子二人联手演戏亦或是耶律只骨将耶律术那当成诱饵,引我上钩!” 见赵平定没说话,陈行继续道:“无论是哪一种,今夜你与年行二人只要入了武宁城,恐怕都不会轻易出得了城了!” “那耶律只骨怎么办?”赵平定没有应声,而是反问道。 “怎么?赵大公子就这么想封侯?”陈行笑着调侃道。 谁知赵平定神色如常的答道:“想,若说天下男子有谁不想封侯的,恐怕就是你俩了!” 陈行与楚年行二人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赵平定拿自己二人爵位打趣呢! 小公爷变成小侯爷,这不就是被贬了嘛,换谁也不乐意啊! 可随即赵平定沉声道:“但不仅仅是因为想封侯,更多的是想还锦州百姓与死去麒麟军袍泽们一个公道。” 陈行点了点头,开口道:“放心吧,既然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武宁城不要也罢,索性让憋了一口怨气的兄弟们放开了杀!只要我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赢下乞塔人,就是武宁城化为废墟也不要紧,之后在重新建设便是!” “那你与耶律术那的约定怎么办?”赵平定好奇的问道。 谁知陈行两眼茫然,好似不清楚一般道:“约定?什么约定?谁和谁有约定?” 赵平定哑然的看着陈行,若不是当初自己在旁亲耳听见,恐怕真要被他这副无辜的表情给糊弄过去! “你还真是无耻!” “赵兄这话就不对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者说了,这叫兵不厌诈!” 楚年行则是趁机捧臭脚道:“陈哥说得对!” 赵平定斜了楚年行一眼,语气冷漠道:“楚年行,若是你让我知晓你跟陈行学坏了,欺负我妹妹,拼着身家性命不要,我也会亲手宰了你,莫要以为我是和你说笑!” 楚年行缩了缩脖子,讪笑道:“不会的,不会的!” “哼!” 赵平定冷哼一声,随即对着陈行道:“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的部署吧!准备如何拿下武宁城!” 陈行思考片刻后,开口道:“我是这么想的,打算用投石器在城门上破些口子出来,好容将士们从四周杀进去,如今广德送来搭配投石器所用的空心铁球还剩下大概五六枚,装上些碎石在里面也只能用上五六次,可攻城的时候根本不够用,所以一会儿让兄弟们去附近将大块的石头都搬运过来,用布匹之类的东西包裹好,淋上火油,一样能够投掷,只是没有落地溅射碎石的效果,聊胜于无嘛!” 顿了顿,陈行接着道:“至于其他人就原地待命保护好投石器逐步推进即可!着麒麟军镇守中军,锦州老卒,与其他州军在侧翼掩护,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冲杀进阵中,强行破坏投石器!一旦对方有出城的迹象,两翼立刻抛射箭雨,牵制骚扰!麒麟军正面抗住冲击,到时候合围破之!” “是个好办法,但你觉着耶律术那是真想投诚,还是故意诱你进城?”赵平定抛出自己的问题道。 “这个好分辨啊!” 陈行诡异一笑:“等到开打的时候,挑百十个嗓门大的一起冲着武宁城喊,耶律术那,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就行了!” 楚年行面露谄媚道:“不愧是陈哥,这法子好啊!若是他们故意联手害你自是不会内乱,若是真心投诚,就逼得耶律术那不得不动手!即便是忍住了不动手,等回到乞塔,以耶律只骨多疑的性格还是会对他起疑,左右我们都不亏!” “嘿嘿,知我者,年行也!” “哪里,哪里,都是陈哥教的好!”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赵平定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可也不得不承认陈行这一计确实够阴损的,但也很实用! 阵前起疑,兵家大忌。 无论怎么样,耶律只骨对他亦或是耶律术那所率领的部落都有了嫌隙,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会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小心防范! 人心都是肉长的,任谁被自己的袍泽怀疑,都会心寒! 若真是合伙演戏也就罢了,如若不是,乞塔此战必败,各部落之间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第250章 大战起 “那我们今夜何时动手?” 赵平定重新拾起枪头,细细的擦拭起来。 枪头光亮宛若明镜般映射出赵平定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孔,只是其双眼中蕴含着从未有过的狠戾! 陈行露出一抹坏笑道:“不急,我准备先吓吓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疏于防备之后,再骤然出击,一击即中!” “比如?”赵平定问道。 陈行竖起三根手指,语气平淡道:“佯攻三次,待到城下百步之时便撤回,等什么时候城头上的人数减少了,第四次的时候再动手!” 楚年行神色担忧道:“陈哥,这样会不会伤了我们的士气?” 陈行毫不在意道:“不会的,放心吧,一个个来,先让其他几州的弟兄们先上,麒麟军分批配合演戏,待退兵之际,趁着夜色也能顺利的让他们隐蔽在侧翼不被敌人察觉!” “可若是如此,我担心他们会懈怠啊,要不先告诉他们?” 陈行当即脸色一沉道:“不行,耶律术那说过,麒麟军中可是有他的人,先不说这事儿是不是他故意诓骗我,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了,进攻的时候将投石器也一并推上去,但不要真攻城,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是做做样子的即可!我要的是一击毙命,首战即决战!” “喏!” 陈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起身道:“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了,我去和宋侯爷说一声,余下人手怎么安排你们自己看着来,我就负责统领中军稳步推进就行了,至于年行,一会儿你就去领云逸与季常胜那一支队伍吧,毕竟是你爹的手下,用起来也顺手!” 一听到陈行给他兵马,楚年行兴奋道:“好嘞,陈哥,你就瞧好了,我一定第一个冲进武宁城,替你将他们都给砍了!” 谁知陈行一板脸打趣道:“那可不行,你若是全砍了,有人可就得哭鼻子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哈哈哈!” 赵平定如何不知陈行是在调侃自己,一边擦枪,一边嘀咕道:“当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一点亏都不肯吃!” “大舅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没事儿!” “哦!” …… 秋末时分,夜色如墨,每一寸空气都似乎浸染了淡淡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一个人的肌肤,让人不由自主地轻颤,感受到一种冰凉且刺骨的寒意。 月光稀薄,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肃杀氛围之中。 而平原上,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卒正在悄无声息的排兵布阵。 城头上,火把摇曳,零星的火光却也不能提高周遭的温暖,让不少乞塔士卒都不自觉的打着哈欠,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突然一阵沉闷的鼓声划破夜空,响彻整座平原! 一时间耶律术那眉头微皱,双目犀利的看向门外的夜空。 此时穆罕快步跑了进来道:“殿下,不好了,商人攻城了!” 闻言,耶律术那瞬间起身,面露吃惊道:“不可能!” 可随即又坐了下来,眼神深邃似是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殿下,商人他们不守信用!竟然不等你的信号就来攻城!如此岂不是要打乱殿下的布局!”穆罕有些气急败坏道。 “莫要自乱阵脚,如今大商的兵力与乞塔只在伯仲之间,陈行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该知道,攻城战的损失可不小,不是如今大商能够负担得起的,况且以他能够以极小的代价吃掉大哥近十万的兵力,不可能是一个丝毫不懂打仗之人,定不会如此轻易攻城!这其中一定有着他的想法!” 耶律术那再次站起身,来回踱步道:“这样,穆罕,你先去城头上看看,我虽不知道他此举有何深意,但如此做法确实容易打草惊蛇,扰乱我的部署,看完之后来报!” “喏!” 另一边,阿大快步走了进来,耶律只骨也在身旁之人的服侍下穿好衣物,严阵以待。 看着阿大进来,耶律只骨开口问道:“杀了术那了?” 阿大单膝跪地,神色恭敬道:“没有,二殿下整日呆在房内,并未出门也无人通知商军,穆罕刚刚去了他的房间,看穆罕的神色,二殿下似乎也不知道为何商人会突然攻城。” 耶律只骨神色一顿,阿大的话是他没想到的! “奇怪,若不是术那传递的消息,那商人此举意欲何为?” “阿大不知!” 沉思片刻后,耶律只骨开口道:“去城头上看看,有消息了再回来报我!” “喏!” 此时面对大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城头上的乞塔人慌乱的张弓就射,而远在后方的陈行见州军冲入距离城门五百米时,突然鸣金收兵! 这让城头上的乞塔人以及一众州军都没想明白。 但军人服从命令是天性,所以纵使心中有百般疑惑,还是令行禁止,顺从地退了兵! 一场虎头蛇尾的战役就这般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殿下!” 见到穆罕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耶律术那忙不迭问道:“怎么样了?可是攻城?” “不是!” 穆罕平复好情绪后,低声道:“他们距离不过五百米处便突然鸣金收兵了!” “鸣金收兵?” 耶律术那似是不敢相信,面露疑惑道:“这陈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是在提醒我,他们等不及了?” 突然,耶律术那双眸明亮,似是笃定道:“定然是他等不及了,如此正好,更是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穆罕,传我命令!让他们所有人都按兵不动!这次应当是陈行的提醒,我们不要着急,想必他们等不及,必然还会以此方法来催促我!” “喏!” 看着穆罕离去的背影,耶律术那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哼,我可从不按照他人的方式做事!” “大王!” “可是商人攻城?” 阿大摇了摇头:“商人距离城下五百米处时,便撤兵回营了!” “回营?这是为何?难不成这是商人与术那约定好的信号?”耶律只骨看着桌面喃喃自语。 阿大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先前我在城头上瞧着二殿下的手下穆罕也在那里,看他神色疑惑的样子想来二殿下也是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所以才让他与我一样,上城头查探!” “无妨,既然如此,那便……” 可耶律只骨话语未落,夜空中再次传来惊天动地的击鼓声,数万人齐声高呼着杀字,令耶律只骨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随即似是反应过来,厉声道:“糟了,第一次是佯攻,第二次才是他们真正攻城,为的就是麻痹我们!传令,让所有人登上城楼,除了匹絮、何大何部按照先前的计划按兵不动外,其余部族做好迎敌的准备!” “喏!” 而这会儿耶律术那更加郁闷无比,这陈行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又来了?难不成是存了逗自己玩的心思? 开玩笑,这是战场,谁会吃饱了没事儿干做这事儿? 穆罕神色焦急道:“二殿下,这一次商人会不会真来攻城了?” 耶律术那此刻也吃不准陈行的心里,他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了催促自己与他里应外合尽早拿下武宁城,还是真打算拼尽家底一鼓作气战胜乞塔? 难不成是他看穿了自己的计策? 不可能,耶律术那再次将冒出的念头给甩出脑海。 以陈行白天在城下与自己讨价还价市侩的嘴脸,他绝不是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性子。 这么做虽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但若是所料不错,也是为了拿下武宁城在做铺垫! 就在这会儿,只听街道上响起无数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极速奔跑的脚步声。 耶律术那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穆罕道:“去外面看看,是不是耶律只骨在朝城头调兵!” 就在穆罕刚要转身离去之时,门外一名伏弗郁部的族人跑了进来道:“首领,大王命我等在城中街道集合待命!” 穆罕刚要开口,耶律术那抢先一步问道:“可是所有部族?” 那人想了想,摇了摇头:“回殿下,除了匹絮部与何大何部的人没有看见,悉万丹部与其他几部都已经集结完毕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喏!” 穆罕见耶律术那神色凝重,不由得好奇道:“殿下难不成是在担心什么?” 耶律术那苦笑道:“看来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对我这个儿子还是忌惮颇多啊!” 见穆罕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耶律术那解释道:“我且问你,今夜城门是哪一部把守,可有什么异动?” 穆罕略一沉思,可随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是匹絮部与何大何部联合把守,但不曾见他们有异动,只是替换下来之后他们并未回到自己的驻地,而是原地和衣而眠!” 耶律术那指了指门外:“眼下如此大的动静匹絮部与何大何部却从未离开城门半步,即便是换守也只是和衣而眠,你觉着是谁下的命令,又是为了什么?” 穆罕想了想,试探道:“为了防止商人破城?” 耶律术那轻笑着摇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是为了给我提醒啊!” 见穆罕一脸疑惑,耶律术那低声道:“你信不信,若是此刻即便我孤身一人前去城门处开门,他们两部也不会阻挠我!” “啊?不会吧?” 穆罕大吃一惊道:“这样大王岂不是要将武宁城拱手让给商人?” “那你可知为何父王只让匹絮部与何大何部驻守城门?” “这……穆罕不知!” 耶律术那看着窗外高高悬挂的月亮,语气黯然道:“耶律只骨是在告诉我,若此时回头一切尚还来得及,若是我一意孤行,便只有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何是匹絮部和何大何部共同把守了吧!” “属下明白了!只是殿下……” 穆罕刚一开口就被耶律术那挥手打断:“不用多言,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了断了!” “那殿下,可需要现在发信号?” “不必,还是按计划进行,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耶律术那忍辱至今为的就是替母亲报仇,所以我必须登上那个位置!传令,让一部分人趁机混入其他各部,余下的将白布藏在怀中,等我命令行事!” “喏!” “小公爷,你看城头上,好像是耶律只骨!”赵勤凑上前低声道。 陈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耶律只骨若是知道我是耍他的,会不会气到吐血三升!” “何止啊,依我看,若是耶律只骨因为这事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多半会直接气死!”楚年行笑着举起手中的马鞭,而身后的士卒看到这一幕,也是拿起一旁的鼓槌,等着楚年行下令。 这一次出战的是麒麟军,也是楚年行即将要领的兵,所以若是他的马鞭落下,便是鸣金收兵之时! “大王,这次他们更近了!是真要攻城!” “放……” 耶律只骨刚开口,却听对面突然鸣金收兵。 一名乞塔士卒一不留神,手中的箭矢滑落而出,软绵绵地掉落在城下! 随即,城头上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耶律只骨两眼喷火,他这会儿真是既憋屈又无奈,这陈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如此大张旗鼓地攻城,可偏偏还未开打便撤兵回去,哪有这样打仗的? “大……大……大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名乞塔头领吞了口口水问道。 耶律只骨面容阴沉似水,看着一旁的士卒问道:“商人相距上次攻城又进了多少步?” 那人颤颤巍巍道:“回大王,约莫又近了快百步!” 听到这话,耶律只骨眯起眼,片刻后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神色,不屑道:“雕虫小技!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了吗” “大王,可是看出什么了?”那名统领问道。 耶律只骨自信道:“商人狡诈,他们每一次推进百米,就是为了麻痹我们,等到下一次,还会更近一些,然后就会撤兵,他们是故意如此!为的就是让我们放下戒备,好趁我等不备,突然发起攻击!你们且看着,他们还会再来攻城!只是这一次就不会是佯攻了!” 果然,耶律只骨话语刚落,没一会儿,陈行那边再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只是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令乞塔人顿时紧张无比! 第251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响起的鼓声仿佛印证了武宁城上耶律只骨的猜想,一众乞塔首领均是面露佩服之色! 这一次耶律只骨没有再等,而是抬头看了眼月空,似是有些伤感! 此时第三次攻城袭来,耶律术那心头一凛,陈行这是等不及了,想要硬逼自己动手啊!可这会儿若是动手,以乞塔的守城的兵力而言,陈行若无自己的配合,定然是要吃大亏的! 可若是出手,正中耶律只骨的下怀,眼下匹絮部与何大何部在城门处附近,为的就是关门打狗,想要吞掉大商的先头部队以及解决了自己。 而自己这边加上陈行的先头部队,也绝不会是耶律只骨的对手,光是人数上就有着不小的差距,更不用说个人武力了。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动手,还在犹豫之际。 穆罕突然跑来道:“二殿下,商人又退兵了!” “什么?” 听到穆罕的话,耶律术那顿时目瞪口呆,他这会儿甚至怀疑自己与陈行做交易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佯攻不打,己方士气必然跌落至冰点。 届时,即便自己发出信号,他们也失了势气,如何能与耶律只骨一较高下,自己多年来的谋划岂不是被陈行给毁于一旦? 耶律术那咬牙切齿地骂道:“陈行这个蠢货,武力不行,文智更是蠢如猪狗,还自以为是,想要硬逼着我动手,与他结盟,是我耶律术那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穆罕失落道:“如今殿下的部署被陈行悉数打乱,我们该怎么办?” 耶律术那也是气急败坏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忍着,否则岂不是给耶律只骨一举铲除我等找了个借口!” 穆罕也知道,耶律术那为了等一个机会,一直隐忍到现在。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盼到了,却被陈行这个猪脑子给搅和黄了,任谁都会心有怨气。 “哎,罢了罢了,通知下去,谁都不要轻举妄动,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穆罕微微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望着月空,耶律术那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双拳死死攥紧:“陈行,你个蠢货坏我好事,有朝一日,我必杀你!” “陈行,这一次为何还不如先前那般离城门更近时退兵了?”宋林峰不解道。 “嗐,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总要让对方捉摸不透我的想法,况且本就是佯攻不打,近与远并无太多区别,不过是根据我个人喜好来选择罢了!”陈行耸了耸肩。 赵平定听后,白了他一眼道:“如今左右翼有着年行与蒋侯爷坐镇,接下来就该拿下武宁城了吧?” 陈行盯着不远处人影攒动的武宁城头,眯起眼双眼,微微额首道:“差不多了,弟兄们这会儿应该已经都快没耐心了,不过尚有锦州老卒在,所以士气不用担心,他们这会儿的痛楚可不是谁都能抹灭的,血债唯有血偿!有时候情绪这东西需要人传人,所以我并不担心士气会跌落至谷底!” 宋林峰握紧手中掉刀,沉声道:“一会儿谁先出战?” 陈行想都没想道:“赵平定吧,毕竟他如今是锦州统领,锦州老卒也需要这一战发泄怒火,重新编营,之后的话也就无所谓谁先谁后了!” 众将点了点头,而赵平定身后的林小汤、王行等人,则是激动地攥紧手中的缰绳跃跃欲试,只等城破之际,自己等人便会一马当先,杀尽贼寇! 终于,当夜色逐渐沉寂下来,周遭再无半点异响,甚至就连耶律只骨也以为陈行今夜不会再来时。 突然漆黑的深夜中,商军的方向骤然亮起两团火焰,犹如阎王爷的双眸死死盯着武宁城上的乞塔人。 城头上的乞塔士卒刚想开口预警,两团火焰眨眼间便飞了过来。 巨大的石块砸中墙体,令城头上耶律只骨等人顿觉脚下城池似是在微微抖动。 好在这一两块石头没有冲着城头而来,否则如先前那般炸开,定然会死伤一片。 耶律只骨这会儿面若猪肝色,他算是看出来了,陈行这人行事作风完全没有章法可言,怎么损他怎么来,什么方式缺德,他用什么方式。 好在武宁城墙体够坚固,否则连续撞击之下,这会儿墙体必然会出现裂缝。 而陈行这边依旧锲而不舍地不断用投石器向着墙体砸去。 一旁的乞塔首领颤声道:“大王,若是任由他们这般抛砸,莫说武宁城,哪怕是再坚固的墙体也顶不住多久的!” 耶律只骨双拳紧握,狠狠地锤在墙头上,憋屈道:“你以为本王不知吗?可谁有办法能够摧毁那两个怪异无比的东西?弓箭射程够吗?” 此时,那名乞塔首领单膝跪地道:“乌鲁达愿意率兵前往,替大王捣毁那两样东西。” “拉扎哈也愿意一同前往!” 耶律只骨也知道如今任由陈行这般打下去,自己这边不说赢了,恐怕,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自己等人彻底赶出武宁城! 只是耶律只骨一开始并不认为陈行他们会舍得将武宁城摧毁,毕竟这座武宁城当时可是耗费了大商近乎三分之一的国库,才打造出如此坚固的墙体! 谁能想到陈行压根不心疼,也没打算要回这座城池,就是奔着杀光自己等人来的。 想到这里,耶律只骨立刻开口:“乌鲁达,本王命你领兵三万杀入地方阵营,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也要将那两个东西摧毁,哪怕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乌鲁达右手捶胸,神色肃穆道:“乌鲁达谨遵王令!” 耶律只骨扭头对着拉扎哈继续道:“拉扎哈,本王命你率两万族人在侧翼掩护,务必要将乌鲁达护送进对方阵地,生死不计!” “喏!” 二人领命而去,众人都知道,眼下若是能以五万人去换掉那两个大型攻城器械是值得的。 只是,若是摧毁了那两个东西,他们恐怕也回不来了! 当然,若是乌鲁达在摧毁那两样东西之后,还有半数活着的人,耶律只骨必然会倾巢而出,一举剿灭大商! 而此刻的耶律术那满脸狰狞,气的他不停地将目光所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陈行他到底是要如何?全然不顾与我达成的协议了吗?该死的东西!本王子的计划全都被他给毁了!” 穆罕在旁不敢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任由耶律术那发泄。 好半天,见周围安静下来,穆罕这才低声询问道:“殿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眼下只能等陈行攻入城内才能再做打算,如今城门处有匹絮部与何大何部把守,我们这点人夺不下城门,唯有陈行大举攻城,趁着两部死守城门之际,我们才能有机会与他们里应外合!否则现在去,与送死无异!” “喏!” 随着武宁城门打开,陈行眼眸一冷,明白耶律只骨不想坐以待毙了,准备强行派人摧毁自己身后的两个投石器了。 可这些早已在陈行的意料之中,当即开口下令,让宋林峰领兵应战! 不得不说乞塔与西戎人的机动性确实强,来无影去无踪,仅是片刻便已过半的距离。 陈行大手一挥,鸣镝冲天而响,蒋成刚与楚年行接到命令,一左一右自两翼冲杀而来,不停朝着乌鲁达的军队开始袭扰,弓箭手在一旁掩护。 两边的箭矢犹如大雨倾盆而下,眨眼间便射落不少其他人! 可乌鲁达不管不顾,埋头硬冲,丝毫不顾及人员伤亡。 二人本以为他们是想凭借人数的优势强行冲阵,没成想,紧随其后的大队人马突然散开,分成两拨朝着楚年行与蒋成刚杀来。 这一举动让尚处与收割状态的楚年行与蒋成刚差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都不是初上战场的雏儿,微微愣神之后,二人便迎上各自的对手,只是此时也无暇他顾。 而陈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顿时嗤笑一声,等的就是你这个时候啊! 大手再次一挥,数百将士深吸一口气,对着武宁城的方向齐齐大喊:“耶律术那,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耶律术那,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耶律术那,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连续三声,让本在府邸的耶律术那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即便是被穆罕扶住,也是脸色阴沉似是滴出水来。 而乌鲁达与拉扎哈却是齐齐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朝着武宁城的方向望去。 仅是这瞬间的失神,便让楚年行抓住机会,趁机长枪横扫,砸向拉扎哈。 回过神来的拉扎哈仓促间举刀格挡,巨大的震力,令拉扎哈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弯刀。 而陈行身旁的宋林峰却趁着这个机会纵马领兵迎上,两方人马霎时间缠斗在一起,身后的麒麟军也是将跟随在乌鲁达身后的众人尽数拦下。 赵平定再与陈行对视一眼后,一勒缰绳,大吼道:“锦州的弟兄们,随本将夺回武宁城,杀了耶律只骨!替锦州的百姓与枉死的袍泽们报仇!” “杀!” 此时林小汤等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跟在赵平定身后朝着先前被投石器击中,已经开始凹陷的城墙处冲去。 陈行当机立断下令道:“左边的投石器,改换搭配的弹药,目标转向城头方向,掩护赵平定,右边的投石器,继续破口!务必要在他们赶到前破开城墙。” “喏!” 赵勤有些担忧道:“小公爷,要不咱们往后撤撤吧?” 陈行斜了一眼道:“怎么?赵勤你怕了?” 赵勤讪笑道:“末将肯定是不怕,只是如今咱们现在中军剩下的兵力不足两万,若是对方不管不顾直接冲杀而来,恐怕……” 看了看身后人影攒动,看似很多,实则与场中大战的人数比起来还是要少了不少。 “哼,那又如何?本将乃是凉国公府继承人,如今统率三军,岂有贪生怕死的道理?不过……” 在赵勤错愕的目光之下,陈行默默地调转马头朝后走去道:“我得再去跟喊话的弟兄们交代两句!” “殿下,怎么办?外面已经打起来了!”穆罕焦急道。 耶律术那紧咬牙关,面露挣扎,他想再等等,等到陈行等人攻城,耶律只骨无暇他顾的时候,自己这边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否则现在出手,只会功亏一篑! 可不等他继续迟疑,城外再次传来震天的怒吼声:“耶律术那,赵平定已经率兵攻城了,还不出手我们可就退兵了!” “耶律术那,赵平定已经率兵攻城了,还不出手我们可就退兵了!” “耶律术那,赵平定已经率兵攻城了,还不出手我们可就退兵了!” 又是一连三声,终于让耶律术那一咬牙道:“发信号,准备配合陈行拿下武宁城!” 耶律术那知道这一战再无回头路了,乞塔是容不下自己了,陈行如此广而告之的行为,便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出去。 原本自己想隐居幕后,暗中操控,待耶律只骨一死,以自己的身份,便能顺理成章打着为给乞塔人留下火种的大旗带领族人回去,顺势将与陈行达成协议的物资送给大商。 届时,自己手中的那些小部落首领也会适当的出来背下反叛的这口黑锅。 可陈行这么一弄,自己不得不站在台前,届时自己即便是赢了,这乞塔也回不去了,除非是靠着大商的军队,强行镇压,血洗乞塔! 想到这里,耶律术那原本握紧的双拳,不由得无力松开。 自嘲一笑,自己还以为陈行是个傻子,没想到算计到最后,到头来自己才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陈行当真是好深的心机,输给他,不冤! 既然决定好了,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耶律术那默默抽出腰间佩刀,朝着门外大步走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自门外阴影处杀出,穆罕惊呼一声:“殿下小心!” 一把推开耶律术那,自己迎上了那借助月光泛着阵阵杀意的短刀。 “穆罕!” 跌坐在地的耶律术那,看着眼前一幕,目眦欲裂。 第252章 父与子,君与臣 短刀入腹,鲜血霎时间顺着裸露在外的刀柄滴落在地。 穆罕虽是伏弗郁部这个小部落的头领,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肩的,只见他咬紧牙关,左手一把握住阿大的手腕,右手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猛地朝阿大脖颈处划去。 阿大不慌不忙,显然早已料到穆罕这一举动。 上身微微后仰,躲过这致命一击,右脚瞬间发力,抽在穆罕腰身之上,后者吃痛之下,五官挤在一起,左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而耶律术那趁着这个空挡,爬起身,手中的佩刀也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迎上了阿大的腰间…… 看着城外捉对厮杀的几人,羽陵部的头领休尔格站出来道:“大王,如今乌鲁达与拉扎哈皆被商人缠住,照这样下去别说靠近商人中军,便是这五万人也会白白送了性命,对方人数众多,拿下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还请大王尽快派兵营救才是!” 耶律只骨语气阴冷,面容却极度纠结:“你以为本王不想吗?你只当商人喊的是说说而已,挑拨我与术那的感情吗?” 休尔格微微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看向耶律只骨道:“大王,二殿下始终是您的儿子,或许对您有颇多怨言,可他终究身上还是流淌着我乞塔人的血啊!大战在即,他又怎会不知轻重?这绝对是商人针对我们的挑拨,想要……” 不等休尔格说完,耶律只骨犹如野兽般压低着嗓音怒吼道:“可他身上也留着商人的血,你以为术那不知晓他母亲的死因吗?阿宝瑾的死便是他给锡令朵里与匹絮部的战书,我不过是念在她母亲被锡令朵里暗下毒手害死的份上才不去追究他的罪责,可他偏偏不知足,连本王的命都想收走,休尔格,现在,你还觉着本王能够信他吗?” 休尔格几欲开口,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也难怪耶律只骨不信耶律术那,毕竟耶律只骨自己的王位便是弑父所得,又怎会对术那没有防备。 “大王,若是这样下去,乌鲁达与拉扎哈他们可就要白死了!”休尔格痛心疾首道。 他与乌鲁达交好,二人自幼便是一同长大,不似手足胜似手足,如今让他眼睁睁看着乌鲁达回归狼神的怀抱,他如何能够坦然处之。 “放心吧,本王在等……” 突然,黑暗中一个不明物体滚落到耶律只骨的脚边,令他口中的话语为之一滞。 低头看去,那张熟悉的脸庞,饶是冷血无情的耶律只骨此刻心中也是泛起无边的悲戚。 “父王,您是在等他吗?” 耶律术那幽幽地嗓音犹如阴间来客,令城头上的众人不由得身躯一颤。 紧接着术那浑身是血,状若恶鬼的模样也缓缓显现在耶律只骨的面前。 这一幕更是令不少部落头领心中一阵胆寒。 太像了,这一幕何曾的相似,像到众人以为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 耶律只骨没有理会耶律术那,而是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阿大的人头,用袖口仔细的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整理好发髻,随之替他合上双眼。 待一切做完,耶律只骨这才抬起头,语气哀伤道:“术那,这位是你的大伯,耶律斜轸,也是为数不多我能信任之人!” 听到耶律只骨的话,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颗人头竟是当年那位文武双全的乞塔大王子耶律斜轸? 不理会众人吃惊的表情,耶律只骨喃喃自语道:“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他愿意假死隐姓埋名,甘愿让出唾手可得的王位,只因不愿接受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爷爷给他的最后考验,亲手处决我这屠杀族人的弟弟!” 说着耶律只骨脱下身后的披风,将手中的人头包裹好,轻轻地放在一旁,随后抽出腰间佩刀,指向耶律术那道:“今日你若是不动手,还是有一条活路的!” 耶律术那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活路了,从一开始我降生在乞塔,就没有活路,顶着所谓的二王子名头,活得还不如一个普通族人,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换你,耶律只骨,你愿意吗?” 休尔格低声道:“二殿下,莫要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哈哈哈哈!” 耶律术那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捂着肚子久久直不起腰。 好半天才止住笑,陡然间神色一变:“商人有句话说得好,子不类父,父厌之,子若类父,父疑之!” “耶律只骨,你觉着这会儿我像不像你?” 耶律只骨沉默不语,而一众部落头领也是面面相觑。 无他,只因他们父子二人太像了,不是长相上相似,而是行事作风都如出一辙。 即便是现在弑父的场景,也和耶律只骨当年一模一样! 谁若是说他们二人不像,那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良久,耶律只骨放下手中的长刀,对着耶律术那叹息道:“你就这般想杀了我?” “想,我做梦都在想,从我知晓母亲死因的那一刻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了你,还有锡令朵里那个贱人和她身后匹絮部众人!他们都该死!” 此刻的耶律术那已经近乎疯狂,多年来的积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一字一顿道:“锡令朵里那个贱人我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去,我要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被狼群撕咬、啃食殆尽直至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 这一刻,耶律术那残忍、嗜血、无情像极了耶律只骨。 “你赢不了,从你被大商暴露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更别说许诺你成为其他的王!” “我知道,不过,我不在乎了!” 耶律术那颓然的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城墙下的厮杀以及城门处伏弗郁部众人的怒吼声。 “术那,王不是这么做的!你的出身注定在乞塔没有一席之地,若是能够遵从我的安排,夷奴会重用你,有他在,没人会再瞧不起你!” “呵呵!” 耶律术那冷声轻笑,指了指自己道:“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和你说,我会留下何大何部与大哥的性命!” 耶律只骨没有理会术那的话语,而是扭头看向城外拼死搏杀的众人,语气冷静道:“除了休尔格,都下去吧,将乌鲁达与拉扎哈接应回来!退出武宁城!” 一名首领紧张道:“可是大王……” “去!” 在耶律只骨冰冷刺骨的眼神中,众人面露愤恨的看向耶律术那,恨不得生吃了他,可耶律术那却视若无睹,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术那,叫你的人停手吧!即便是伏弗郁部都死了,也无法撼动匹絮部的,何况城门处还有何大何部在,这一战你赢不了,乞塔也赢不了了!” 不等耶律术那开口,耶律只骨吩咐道:“休尔格,去让城墙处的族人也一并退回去吧!放商人进城,之后你再回来,我有事吩咐你!” 休尔格担忧的看了耶律只骨一眼,不过还是遵从命令离开了城头。 耶律只骨丢下手中的佩刀,抱起阿大的头颅,缓步朝着耶律术那走去。 后者身躯轻颤,刚要起身,却听耶律只骨淡淡道:“放心吧,我没打算杀你,就坐在这聊一聊,等陈行过来!” 耶律术那这会儿有些懵圈,他不懂耶律只骨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只骨不理会耶律术那错愕的表情,自顾自开口道:“术那,我所有的孩子中你最像我,可你母亲是商人,哪怕你的母亲是一个小部落的女子,我都不会如此打压你,甚至会排除万难,将王位传给你,因为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正如我清楚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耶律只骨,不要再假惺惺了!”耶律术那对他的话语嗤之以鼻。 耶律只骨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苦笑:“事到如今,你还觉着我是在耍阴谋诡计?若是如此,我直接领着族人撤离不是更好?何苦在这等商军过来?” 耶律术那顿时哑口无言,事实也正如耶律只骨所言。 “你昨日与商人达成的协议,恐怕不仅仅是赔偿牛羊以及骏马吧?” 见耶律术那闭口不言,耶律只骨笑道:“让耶耶猜一猜,你与大商达成的协议之中是不是还有耶耶的人头这一项?” 耶律术那微微动容,但依旧没有开口。 “以你的性子,肯定会保下夷奴一命,恐怕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从此沦为了一个废人!不知道耶耶说的对不对?” 看着耶律只骨淡然的笑容,耶律术那此时此刻才明白那句什么叫做知子莫若父。 “可术那,或许商人与你达成的条件中有能够引诱你的东西,但那些终究是外力,乞塔内乱是商人乐得看见的,这样他们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将广阔的草原划为他们的土地,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只要我坐上乞塔的王位,我在位一天,乞塔便能与大商通商,以物易物,从此族人再也不会需要靠着掠夺大商百姓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陈行也答应我,往后乞塔的孩子也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去大商当官,两国将永享太平!” 耶律只骨微微一愣,随即苦涩的笑道:“耶耶果然老了,不过这个陈行倒是个人物,我倒是想亲眼见一见他!” “乞塔的王要见我,小子怎敢不从呢?” 耶律只骨正说着,陈行便迈步走上城头。 陈行虽然不清楚乞塔人为何会突然退出武宁城,但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的变故定然是与耶律术那有关。 来到二人身前,看着怀抱人头的耶律只骨,陈行眉头微微轻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洒脱的盘膝坐在他们二人面前,好似旧友一般! “你这小子倒是很有胆识!”耶律只骨笑着道。 “跟您这位乞塔的王比起来,我还是差了点!”陈行谦虚的笑道。 “你就不怕我这会儿杀了你?”耶律只骨脸色一寒,语气霎时间阴冷无比。 而赵平定手中长枪刚要抬起,便被陈行伸手拦下道:“耶律只骨,若真是如此,我一个国公之子,换一国之君的命倒也不亏,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你倒是不怕死!”耶律只骨打趣道。 “错,我怕死,不仅怕死,还怕疼!”陈行毫不避讳的说道。 “夷奴呢?” “在下面绑着呢!”陈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废人?”耶律只骨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不免还是保留了一丝侥幸。 “不错!” “能活着就好!”耶律只骨点了点头。 而此时,赵勤正押着休尔格走了上来。 “小公爷,这人说是来找耶律只骨的!” “嗯,知道了!” 随即陈行笑道:“来找你的!” 耶律只骨并不意外,点了点头:“我吩咐他撤兵后来找我的!” “为什么?”陈行有些不解。 按理说耶律只骨这会儿愿意留下来其实已经是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可偏偏还喊了个人过来,难不成是想给自己陪葬? 不能吧?这得是有多变态啊! 似是瞧出陈行的疑惑,耶律只骨为其解释道:“既然术那与你达成协议了,总要有个见证人才是!” 陈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休尔格是耶律只骨的托孤之臣。 耶律只骨也不废话,直接开诚布公道:“不知我乞塔将来能够如何以物易物,你又如何能保证我乞塔不会受到大商的欺压?” “以后乞塔一应物资,全由皇商来负责,那里都是我的人,不会出现货不对品,以次充好的事情发生,一切买卖交易,均是按照大商市价,等价交换!” 耶律只骨点了点头,又道:“乞塔能与大商和平多久?” 陈行摸了摸下巴开口道:“这得看你们了,若是乞塔安稳度日,我们也不会劳民伤财的大动干戈,毕竟打仗这玩意儿太费钱了!说实话,我倒是愿意在家里躺着混吃等死!” “你倒是有趣,比你的两位兄长要有趣的多!”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罢了!但在国仇家恨上,我们还是一样的!”陈行意有所指道。 “对了,烦请拿纸笔来!”耶律只骨轻笑着开口。 “写传位遗言?” 耶律只骨面容古怪一笑:“算是吧!” “行吧,谁让我这人心善呢!” 随即陈行吩咐赵勤取来纸笔,待耶律只骨写完后,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休尔格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另一份则是面露慈祥的交给了耶律术那。 等一切做完之后,耶律只骨便闭上双眼,引颈待戮。 陈行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轻声道:“能否告知在下,究竟是何人将铁矿卖给你们的?” 第253章 班师回朝 耶律只骨似是意料之中一般,摇了摇头:“所有的铁矿都是祁连玉暗中派人送来的,其他的本王就不知道了!” “真的?”陈行似是不信。 耶律只骨淡然道:“你们大商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你能诓骗术那,我可不会诓骗你!” 陈行讪笑着搓了搓手:“谁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你们父子二人联手演戏给我下套,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确实如你所言,你倒是真的怕死!” 没有理会耶律只骨的讥讽,陈行轻笑一声开口道:“呵呵,遗言都交代完了?” “算是吧!我最爱的人死了,最亲近的兄弟也死在自己儿子手中,这个王做得太累了,累到我想去陪术那的母亲了!” 临了,耶律只骨看着耶律术那开口道:“术那,其实有一点你说错了,作为耶律只骨的我确实很爱你的母亲,但作为乞塔的王,她只是我与匹絮部交易的筹码!” 说完之后,耶律只骨便不再开口! 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耶律术那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缓缓站起身,提起佩刀脚步沉重地迈向耶律只骨。 就在耶律术那举起佩刀的那一刹那,在陈行的授意之下,赵平定长枪轻挑,便将其手中佩刀打落。 耶律术那不明所以,陈行沉声开口道:“在大商,为人子者,若是弑父便是有违人伦,受天地唾弃,你有着一半的商人血脉,所以弑父这事儿,不该你来做!” 耶律只骨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睁开眼道:“多谢!” 陈行微微颔首道:“不客气!” 赵平定眼眸一冷,手中长枪寒芒一闪,耶律只骨脖颈处便多出一条血线。 再看去,赵平定已经收枪而立。 耶律术那也似乎是得到了解脱般松了口气,不知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免于亲手弑父。 唯有休尔格悲愤的呼喊了一声大王。 陈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身道:“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了,武宁城也会重建,希望耶律术那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莫要再来犯边,约束好乞塔各部之人,不然下一次你我再见面,恐怕只有不死不休的场景了!” “当然,我很欢迎乞塔人来领略大商的风土人情,前提是友好的乞塔人!” “我明白!” 耶律术那点了点头,试着开口道:“不知……” 不等他张口,陈行便打断道:“很抱歉,耶律只骨的尸体你们带不走,必须留在我们这里作为打退乞塔的证明带回京都!” 耶律术那沉声道:“若是我再加些赔偿呢?” 陈行低头思索片刻后道:“可以,但也得等我们回到京都,待陛下过目以后,我会差人送还给你!” “如此,多谢,还请小公爷保存好耶耶的尸身!” 陈行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的!” 就在耶律术那准备离开之时,休尔格走了过来。 赵平定当即横跨一步挡在他身前,后者并未计较,而是恭敬的将先前耶律只骨写给自己的纸条转交给陈行。 “这是大王吩咐等他死后交给你的!” 莫说陈行,便是耶律术那都脚下一顿,好奇的看向休尔格! 接过休尔格递来的纸条,陈行纳闷的打开,只见上面用商字写着:小心王爷! 顿时陈行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脸上霎时间青一阵白一阵,很显然耶律只骨是知道这个王爷是谁! 可他偏偏没有告诉自己,不过片刻后,冷静下来的陈行仔细思索一番也算是明白了耶律只骨的用意。 这耶律只骨也是个恶趣味的人。 一来现在交给自己是纯粹替耶律术那出口恶气,算是自己坑害他儿子的报复,这二来嘛,便是大商境内多一份不稳定因素,乞塔就能多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 至少短时间内,大商绝不会腾出手来找乞塔秋后算账,外患一平,便要开始着手清理内乱了! 陈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看着耶律术那冷笑道:“你倒是有个好爹啊!” 见状休尔格立刻将耶律术那护在身后,神色不善地戒备着众人。 唯有耶律术那不明所以,茫然的看向陈行。 陈行平复好被戏耍后的心情,来到耶律术那身边低声道:“若是大商境内除了我,还有人联系你,务必派人告知我,既然结为同盟,还请守望相助,大商的繁荣与稳定和你们乞塔也并非毫无关系,若是你有事,也可命人传信来武宁城,我收到信后必会亲自领兵前去助你,还望乞塔的王信我,助我共襄盛举!” 说着陈行冲耶律术那恭敬地弯腰行礼。 耶律术那也明白陈行口中的意思,于是回礼道:“放心,术那回去一定会彻查铁矿来源,若有所获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陈小公爷的!” “如此,陈行便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小公爷,客气!” …… 待耶律术那等人走后,蒋成刚心有不甘的来到陈行身前低声询问道:“不是,大侄子,真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不等陈行开口,宋林峰先为他解惑道:“长平侯,如今乞塔受到重创,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而耶律术那此人并非如乞塔人一般只知逞凶,他想要的是稳定的生活。所以让他回去,有着耶律只骨的亲笔书信,又有休尔格在旁边,想来继位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况且我大商国库空虚,也禁不住连番征战,正是顺水推舟之时,而且若是乞塔有人不服,他们内乱也正是我大商喜闻乐见之事!” 陈行轻笑道:“宋叔说得在理,但并非是喜闻乐见,正如宋叔所言,耶律术那是个聪明人,所以有聪明人在,和平便是大家都想看到的,倘若是换个人继位,武宁城仍旧是战火纷飞,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有需要,我也会遵守约定出兵助他一统乞塔!” “再者说,若是这个时候将耶律术那两人留下,岂不是给了乞塔人同仇敌忾的机会?那这仗可就有的打了,我要的是尽快回京都查明铁矿一事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 说到这里,陈行双眼阴鸷,表情极度阴森。 饶是习惯他插科打诨的宋林峰与蒋成刚等人也是被他这副表情给吓住了! “接下来武宁城这边你打算怎么办?”赵平定犹豫道。 陈行略一思索便道:“宋叔要回去执掌凤翎营,那便劳烦蒋叔你留下,暂时接管麒麟军,待楚叔伤好之后再来替你,年行与赵兄就随我回京接受封赏!这次泼天的功劳诸位也得都沾沾喜气才是!” 众人对陈行的分配并无异议,纷纷点头应下! “至于广德,你也跟我一同回京,凭着忘川山一战,你也是能够得到封赏,便由我举荐你入朝为官,文官武将届时你挑一个吧!” 温广德激动的当即拜倒在地:“广德全凭小公爷安排!” 陈行想了想,直接道:“武将一脉虽说都是自己人,行事方便,可以你的才学多半是走文官的路子,索性便从殿阁学士坐起吧,正五品,也不算辱没了你这一身所学,也可以多看看书,等到后面你自己再做决定吧!” “多谢小公爷!” 陈行看了看逐渐明亮的夜空,伸了个懒腰道:“这苦差事以后谁爱来谁来,我反正是不来了!” 赵勤此时开口道:“小公爷,要不要修整两日,正好也可以派人传信回京都,让陛下在迎将亭为我等接风洗尘!” 一听这话,陈行顿时不乐意了:“拉倒吧,什么狗屁腐败作风,有那个钱用来修缮城池,资助百姓不好吗?赵勤,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世家文人搞这么一出了?” 赵勤一愣,纳闷道:“这不是礼制吗?” “狗屁的礼制,要我说,礼部那群人就该全都罢免了,放他们回家种地,一个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饭桶!” 楚年行顿时双眸明亮道:“陈哥这话骂得在理,我也觉着礼部那些人闲的蛋疼,各种无病呻吟的礼乐制度,着实烦得很!” 当说完这话后,楚年行顿觉背后如芒在刺,下意识回头正好迎上赵平定那双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眸子。 “楚小公爷的意思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礼制也是无病呻吟了?” “呃……那什么,大舅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那个……就是……哎……” “楚年行,我看你是想我替你松松筋骨了!” “陈哥……救我!” 可等楚年行回头看去之时,武宁城上哪儿还有陈行的身影! “小公爷,咱真就不管楚小公爷了?”赵勤心有不安道。 陈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管?怎么管?人家楚、赵两家的家事,你拿头管?再说了赵平定是他楚年行的大舅哥,除非是真想他妹妹赵馨玥守寡,否则不会真打的!” “哦,原来如此!” “不打死是一回事,打个半死还是可以的!”陈行小声嘀咕道。 …… 三日之后,京都外,数万身披甲胄的士卒们正昂首挺胸的向着城门走来! 甲胄之上还隐隐泛着淡淡的暗红色血迹,士卒们也是一脸杀气,吓得路过的百姓纷纷逃窜。 陈行见状眉头一挑,当即调转马头冲着身后呵斥道:“立定!” 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齐刷刷的声响,令守卫京都的将士瞬间警惕起来,连忙关闭城门,派人朝着皇宫内报信! 陈行骑在马上指着身后的锦州老卒以及抽调而来的凤翎营与虎啸营的士卒道:“我说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作甚?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来攻打京都的,都给我笑一笑!” “哈哈哈哈!” 一群五大三粗的军中的汉子笑起来声如洪钟,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狞笑,更瘆得慌! “得得得!打住,都给我打住!” 陈行无奈的扶额叹气道:“让你们笑属实是为难你们了!” 而这会儿,京都内的三大营纷纷严阵以待,甚至是鱼鳞卫都闻风而动,紧张的赶赴京都城门处。 一时间整个京都人心惶惶! 不少商户也是早早收摊,普通百姓更是将门窗紧锁,不敢外出! “陛下,就不该让陈行小儿领兵出战,臣怎么说来着,就该早些和谈,如今好了,敌人这才几日的功夫便打入京都了!” 范原老泪纵横,那模样似是悔不当初。 魏正远也适时开口道:“眼下京都兵力薄弱,陛下理当下令,命州军前来京都护驾才是!” 而此刻晋王却是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椅上的秦若澜一颗芳心也是揪在一起,她担心这会儿陈行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唯有王成明眉头微皱,似是不确定道:“陛下,老臣以为,未必是贼人攻入京都,有可能是陈小公爷班师回朝了!” “王首辅,事到如今,你还帮着你那亲家说话?人都已经打到门口了,还不承认吗?非得将刀剑架在你脖子上你才看得清?”马文昊气愤道。 礼部尚书张成祥也在此刻横身出列,厉声指责道:“马侍郎所言极是,众所周知,若是陈行班师回朝,定然是要提前传信回京都,再告知礼部,根据礼制,应当有陛下率领百官与百姓夹道欢迎胜利之师,如今城下之人虽穿着我大商甲胄,可上面血迹斑斑,保不齐就……” 秦若澜听到张成祥的话,一双玉手死死攥紧,她不信陈行会死,也不想听到陈行会死的消息。 即便是留一份念想也是好的!总比没有希望来得要强! 正欲朱唇轻启想要开口呵斥之际,只听一道令自己心安的声音传来,霎时间美眸泛起雾气。 “保不齐什么?保不齐本将身首异处?还是敌人穿着大商的甲胄来冒充大商军队攻打京都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道身姿挺拔,银盔亮甲的少年将军大步迈入崇明殿内。 只是甲胄上的血渍,令朝中百官感受到武宁城一战是有多么的惊心动魄。 其实陈行压根就没参团,只是临回朝的时候想起来,若是身上没点血渍,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借了些耶律只骨的血涂在盔甲上装装样子。 只是着实恶心了自己一把! 张成祥一看来人是陈行,顿时面露吃惊,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语气鄙夷道:“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玩意儿,有那个时间和金银欢迎我等,不如把银子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你们礼部从上到下少贪一些,本将都得替边疆的将士们谢谢你们这些京都的官老爷们了!” 说完不理会张成祥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转头对着秦若澜单膝跪地恭敬道。 “臣,陈行,不服陛下所托,歼灭乞塔贼寇十万有余,重新夺回武宁城,锦州统领赵平定决战之际,斩首乞塔王耶律只骨,为报陛下喜讯,臣擅作主张,日夜兼程赶往京都,以安帝心,还望陛下恕罪!”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第254章 旧事重提 秦若澜轻捂红唇,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场面,此刻也是无法按捺下心中的震撼。 便是秦若澜身旁一直面无表情的王承瑞,这会儿也是目瞪口呆。 歼灭乞塔贼寇十万有余,重新夺回武宁城,斩首乞塔王耶律只骨,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若是单独听上去或许还不至于令他吃惊。 可偏偏这三件事情放在了一起,如何能不令人心中震惊。 单拎一件事情出来都足以加官进爵,更何况这三件事摆在了一起。 难不成凉国公府要再多一个爵位出来? 而群臣的表情则是更各不相同。 其中赵公铖整个人都有些傻乎乎了,自家儿子把乞塔王耶律只骨给斩首了? 这小子这么拼的吗? 仅是瞬间,赵公铖一张老脸顿时宛如菊花盛开,喜悦之情无以复加。 好似回到了年少时意气风发一心匡扶商朝的时候。 范原与崔晟骐等人则是面露阴沉,好似死了爹妈一样,让陈行立下如此大功心中着实不痛快。 不过好在,赵平定能够斩首耶律只骨,也是大功一件,至少世家能够重掌兵权了,算是弥补了如今世家的短板。 这对于世家来说,无异于是好消息,到也不算是吃亏! 自打裴家发配流放之后,兵权在世家这里便是心中的一个痛点。 只是…… 随即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了然,对赵平定恐怕是要另作打算了。 至于什么打算,彼此间心知肚明,无非是将自家嫡女嫁与他为妻。 殊不知在他们二人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将会变得遥不可及,以至于后来二人时常悔不当初。 秦若澜强压下心头兴奋的情绪,轻咳一声道:“陈爱卿辛苦了,有爱卿在,实属我大商之幸事!” 陈行谦虚道:“臣不敢居功,此次夺回武宁城,主要归功于威武侯、长平侯、赵平定以及一众将士,其中还有一位学子!” 以秦若澜对陈行的了解,自然是明白,他刻意在崇明殿上提起这位学子,定然是有他的用意。 于是顺着陈行的话,秦若澜开口道:“既是如此有才能的学子,理当重用才是,不知他可考取功名了!” “回陛下,此人之前倒是有功名在身,只是并未参与秋试!” 秦若澜一愣,下意识问道:“这是何故?如此才能都未曾参与秋试,难不成当地还有比他更聪慧之人?” “陛下,并非如此,实则是事出有因!此人姓温名广德,乃是冀州衡水郡人士!才华横溢,眼光独到,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只是……”陈行故作犹豫道。 “只是什么?”秦若澜追问道。 陈行避而不答,而是反问道:“敢问陛下,我大商朝内可有律法言明,凡面容丑陋亦或是面部有伤者,不得入朝为官这一条?” 秦若澜柳眉微蹙,细细思索一番后冲着赵公铖与张成祥道:“礼部尚书、吏部尚书,你二人可知晓商律之中是否有这一条?” 张成祥与赵公铖心中一紧,但还是如实答道:“并无这条!” 只是各自心中却是胆战心惊,他们很清楚这是世家之间达成的共识,全凭各自的喜好! 而赵公铖心中颇有些怨气,我儿为你打下武宁城,赚得赫赫军功,你陈行倒好,反过头来就推我下水,是不是打算卸磨杀驴? 赵公铖哪里晓得,陈行心中是有了自己的计较。 他在回京都路上也仔细将这其中的利害思索了一遍,最终决定将赵平定与赵公铖二人分开。 如此一来才能免于赵公铖被其他世家记恨上的风险。 陈行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淡淡开口道:“臣听闻,面容丑陋者亦或是面部有伤者,无法入朝为官,不是律法所定,而是礼部与吏部所达成的不成文的规定!” 不等两人开口辩解,陈行继续道:“温广德此人有勇有谋,之所以面容受损并非先天,乃是因为路见不平,将衡水郡盐商之女从歹人手中救下所致,臣以为一个能说出,读书人当有傲骨在脊,唯独不能傲气傍身之人正是我大商所需之臣,也是如今我大商文人所缺之物!所以臣恳请陛下,准许温广德入朝为官,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荒唐!” 秦若澜闻言龙颜大怒,当即拍案而起指着赵公铖与张成祥怒斥道:“尔等好大的胆子,朕求贤若渴,你等却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岂不是要寒了天下学子报国之心?我大商选贤举能凭的是真才实学,何时是看面容长相了?你等难道是当朕在选妃不成?” 听到秦若澜恼羞成怒的话语,陈行顿时面露古怪,按理说这不应该叫做选面首吗? 算了吧,可能若澜被气昏头了。 张成祥与赵公铖二人连忙跪倒在地辩解道。 “臣等不知,这其中定是有小人诬蔑!” “老臣以为这是谣言,不可尽信!” 秦若澜怎么可能放过打压世家的机会,当即冷笑出声:“谣言?诬蔑?两位尚书的意思是陈爱卿拼着性命不要,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为的就是回来栽赃陷害给你们?你们好大的脸面啊!” “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是敢得很!” 秦若澜也知道这种事情由陈行说出口自然不会有假,只是想凭借这点小事就拉世家下马无异于痴人说梦,索性就当是敲打敲打他们。 张成祥正欲开口,便被秦若澜打断,一锤定音道:“朕不管此事是你们所为也好,还是下面人擅自揣测也罢,总之这事儿就此作罢,朕也会下诏广而告之天下,凡有真才实学者,无论面容是否有损,皆可入朝为官,若有人还敢拿此事大做文章,朕定斩不饶!” 群臣也知道女帝是铁了心要促成此事,只得忍气吞声,恭顺地齐声道:“陛下英明!” “此外,吏部尚书赵公铖与礼部尚书张成祥治下不严,罚俸一年,小惩大戒,以儆效尤,尔等可服气?” 张成祥与赵公铖一听也明白女帝这是给自己二人找了台阶了,自然是乐得借坡下驴。 “臣愿领罚!” “臣也愿领罚!” “至于武宁城一战,论功行赏,朕就封……” 陈行立刻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战之中赵平定功劳无异于最大,不说他斩首耶律只骨,便是夺回武宁城,也是他带领锦州老兵们身先士卒,率先破口,至于乾州城外一战,歼灭十万乞塔人,更是居功甚伟,单是其手下锦州老卒便合力斩杀近乎三万乞塔人!所以臣恳请陛下允许锦州老卒重编成营!” “至于赵平定……”陈行深吸一口气道:“臣请陛下封侯!” 户部尚书刘文礼刚想出列反驳,可听到那句请陛下封侯,便默默地缩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 开玩笑,阻止锦州老卒重新编营,就相当于是阻挠赵家出个侯爷。 赵公铖不得往死里找自己麻烦? 王成明倒是无所谓,他是对事不对人,单就论功绩,赵平定封侯足矣! 况且陈行都开口了,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秦若澜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面上还是故作犹豫道:“陈爱卿,封侯一事兹事体大,恐怕……” 赵公铖人麻了,本以为赵平定此次封个锦州统领就顶天了,毕竟大商多年未曾封侯,不似先帝时期,战乱四起,军功那么好立了! 但陈行一开口,赵公铖心里也是有了一些小心思,只是碍于自己是赵平定父亲的身份,故而不曾附和。 只不过这心里却是暗中打量起周遭,看看有谁敢阻拦自家儿子封侯拜相。 出乎意料,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开口阻挠,这让秦若澜准备好的说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陈行反应过快,当即接茬道:“陛下,正所谓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唯有赏罚分明方能令天下太平,令百姓信服!” 略微迟疑,秦若澜点点头,檀口轻启:“诸位爱卿可有不同异议?” 范原率先出列,拱手道:“臣并无异议。” 崔晟骐也适时开口:“臣也没有!” 一瞬间朝堂上众人纷纷开口。 这让秦若澜心中略微不爽。 果然,一旦牵扯到世家利益,这群人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一般,全都涌上来了。 “王爱卿可有异议?” 当秦若澜问向王成明时,赵公铖等人心中一紧,生怕这位当朝首辅开口拒绝。 谁料想,王成明老神在在道:“臣以为陈小公爷所言在理!” “嗯!”秦若澜默默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传朕诏令,封赵平定为武安侯,准锦州老兵重新编营,另封……” 等一切尘埃落定,群臣当即跪倒在地,齐声高呼:“谨遵陛下诏令!” 唯有晋王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似是在盘算什么! 秦若澜看着跪倒在地的世家众人,心中窃笑,你们以为赵平定是为你们世家所用?怕是得知真相后,到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话锋一转,秦若澜看着陈行展颜一笑道:“此次陈爱卿也是劳苦功高,不知想要何封赏?” 陈行嘿嘿一笑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故而不敢邀功!” 莫友芝微微摇头,心中嘀咕道:一般说这话的,所图都不小! 果不其然,心中话音未落,便听陈行接着道:“只是臣以为,如今乞塔落败,此等振奋人心的消息理当与民同乐,颁布利于百姓之事!” 秦若澜美眸狡黠,佯装不知,开口问道:“不知陈小公爷口中的利于百姓之事,是何事?” 陈行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臣以为,理当为民启智,在各州郡县建设学堂,让大商每一位百姓都可以读书识字,将来也好选拔能臣,为国效力!” 此话一出,朝中众人均是惊呼出声。 范、崔、魏三家脸色一寒,陈行此举是想要彻底斩断世家的特权! 秦若澜面露疑惑道:“陈爱卿为何有如此想法?” 陈行面色严肃道:“回陛下,此次武宁城大捷,虽说赵平定等人有功,但其中各地商贾出力也是不少,捐钱捐粮不说,还自掏腰包替微臣建好所需之物,加急送来,否则武宁城无法轻易拿下,即便是拿下也损失惨重!” 说到这里,陈行“暗暗垂泪”,语气幽怨道:“只是可惜,他们虽有一腔报国之心,却因身份不得为官,有的甚至连字都不曾读过!所以臣以为,士农工商的身份纯属无稽之谈,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人不该被分三六九等,理当让天下人都有书读,让百姓感受陛下的圣德才是!” 范原当即出列道:“陛下,读书育人乃是我等文人所乐于成见的,只是书本昂贵,普通百姓难以负担,况且学子们自己还需考取功名,如何有时间教书育人?这其中之艰难不亚于攻城拔寨,微臣惭愧,虽有心促成此事,奈何人力有限,终究是力不从心!” 魏正远也是适时开口:“陛下,正如范次辅所言,天下书卷虽多,但也不足以支撑整个大商百姓传习,便是我等文人倾尽所有,有心将家中藏书悉数捐出,可也不足以供天下百姓一观,陈小公爷用心虽好,却忽略了命人抄书注解再到编纂成册,这其中所耗费财力、物力、人力巨大,非一朝一夕可成,更何况国库本就空虚,又刚刚经历与乞塔一战,实在是不堪重负啊!” 秦若澜听到这话,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指。 陈行微微错愕,不是,哥们儿,我刚瞌睡,你就送枕头来了? 世家众人见陈行不说话,均是以为他准备知难而退。 王成明刚要开口,陈行被吓得连忙出声,好家伙,九妹的事儿还没给您老长记性呢? “陛下,范次辅与魏尚书所言,臣均已考量过了!所以才提出此等建议!” 崔晟骐开口驳斥道:“陈小公爷,莫要信口开河,抄书成册也就罢了,这些无非多耗费一些人力勉强也能在一年内做出,可是注解呢?天下之大,谁敢说自己的注解无可挑剔?难不成要一本书出现数个不同的解释吗?” 恰在此时,尹让来到王承瑞身边,低语几句。 秦若澜知道定是陈行的后手来了,于是微微点头,尹让心领神会,快步朝殿外走去! 崔晟骐见自己怼的陈行哑口无言,当下觉得解气,正想着再损他两句。 不成想,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知若是由老朽担任注解一职,可否解了崔大人的疑虑?” 第255章 有心算无心 正在崔晟骐诧异之际,一名身着白衣,头顶儒冠,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迈入崇明殿内。 刚一进殿,便对着秦若澜恭敬的跪地行礼。 “草民孔青书,参见陛下!” 秦若澜连忙起身,双手虚扶,以示尊重。 “孔老年事已高此等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 随即对着一旁的小环道:“看座!” 小环正欲去拿椅子,便听孔青书义正言辞道:“多谢陛下好意,不过礼不可废,崇明殿内乃是议事之地,草民不敢倚老卖老,虽年迈,可自问尚能站上些时辰!” 秦若澜见劝不动,无奈苦笑道:“若是孔老身体不适,尽管开口!” “谢过陛下!” 孔青书随即转头对着崔晟骐开口道:“不知崔大人,若是由老朽来注解,可否令天下人学子信服?” “这……是自然,若是孔老出面注解自是无人不服!只是……” “崔大人还有什么顾虑,不如一并说了吧?”孔青书横了他一眼。 “孔老,注解一事颇为耗费心神,单单是注解一本先贤之作少则数日,多则月余,如此重担,崔某担心孔老的身体!” “有劳崔大人挂心了,老夫为了这天下黎民苍生,便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是乐意的!倘若不幸未能注解完便过世,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也算是尽得老夫言传身教,自是会完成老夫未完成的心愿,况且老夫已邀约了杜明、李纯等数名好友前来京都,共同完成此举,就不劳烦崔大人操心了!” 孔青书一甩衣袖,随即看都不看一眼崔晟骐,而是与陈行对视,默默点了点头。 陈行当即弯腰行礼。 而崇明殿内的文臣一听到杜明、李纯这二人的姓名,均是不自觉地惊呼出声。 这二人可谓是当世大儒,其名气不亚于孔青书,只因年事已高,皆都隐世不出,过上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如今孔青书将他们都请来京都,可想而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要促成此事! 至于陈行,虽不知道这杜明、李纯是何人,但光看文臣那边的表情就知道,这二人的身份不简单。 心中也微微掂量起来,孔老头如此尽心尽力,自己是不是该给这群老头们多弄些白酒、烧烤和火锅伺候着? 崔晟骐被孔青书怼得是哑口无言,只得拱了拱手道:“既如此,一切就全都仰仗孔老了!” “哼!” 孔青书冷哼一声,这会儿他是打心里瞧不起崔晟骐这几人,自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错。 可你们也不能把我孔青书当枪使不是? 真以为老夫是那等不通变故的酸腐? 想到这里,孔青书不由得也存了报复的心理,索性开口道:“崔大人所托,老夫自是不敢怠慢,只是不知诸位大人先前所言可还作数?” 范原微微一愣与魏正远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陈行也是微微错愕,似是不敢相信。 这老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这么……这么懂事儿了? 孔青书只当他们几人闭口不言,以为是故意装聋作哑,也是豁出老脸开口道:“我孔家已将家中藏书悉数运来,只是一家之书终究是有限,所以诸位大人先前所言愿将家中藏书尽数捐出是真是假?若是不作数,老夫自是不会强人所难,若是作数……” 范原几人脸色一阵铁青,可没办法,谁让开口的是孔青书呢? 更何况自己等人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口,倘若这会儿装傻充愣,岂不是贻笑大方? 先不说陛下会不会追究,便是陈行那个煞星就不会放过自己几人,到时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无奈之下,只得打碎牙齿活血吞,咬紧牙关道:“自是作数……” “好!” 孔青书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拍板道:“一会儿下朝之后,孔某便带着弟子亲自上门叨扰!” 陈行面露笑意,不着痕迹地冲着孔青书竖起大拇指。 范原几人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心头的怒意,开口道:“我等必定扫榻相迎。” 而此刻龙椅上的秦若澜香肩不停地颤抖,心中那股畅快感恨不得写在脸上。 崔晟骐还想再做挣扎,沉声道:“陛下,虽说有孔老等诸位当世大儒,可这抄写成册、教人识字还是……” 不等他说完,陈行率先站出来道:“其他的事儿就不劳崔大人挂心了,陈某这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诸位大人只需静候佳音便是!” 叶明远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还好没有与陈行为敌,我说什么来着,这陈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这崔晟骐也是,你不想想,陈行既然敢开口,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怎会毫无准备,胡乱开口! “陈小公爷,此事可不能信口开河,其中所费……” 不等崔晟骐说完,秦若澜便开口道:“此事陈小公爷已经同朕商议过了,一应支出他自会承担!” 崔晟骐一愣,这才恍然大悟。 他算是看明白了,合着搁这半天是陛下与陈行演的一出戏啊! 陶牧与莫友芝看着崔晟骐的表情,默契的同时摇了摇头。 用小公爷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傻逼,人小夫妻俩合起伙来玩你们世家呢! 崔大人,你才看出来吗? 不过他们自是不会开口,只是在心中嘀咕罢了! 见世家众人吃瘪,秦若澜心情大好,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是无事,那便退……” 恰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令秦若澜一阵头大。 “陛下,臣有事启奏!” 看着晋王迈步而出,秦若澜有些纳闷:“晋王不知有何事启奏?” “臣以为,陈小公爷一心为国为民实乃我大商之福气,有此等能臣何愁大商不兴?” 秦若澜也是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据臣所知,陈小公爷如今已过了弱冠之年,自从凉国公府主母过世后,凉国公再未续弦,常年镇守边疆,其家中兄长也皆战死沙场,如今无人为其牵线婚姻大事,实乃憾事,所以臣恳请陛下为陈小公爷主婚!以慰凉国公府满门忠烈的在天之灵!” 说着便一头磕在地上,其言辞之诚恳,令不少朝中大臣都为之动容! 可晋王的话,令秦若澜心中一凛,不自觉的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陈行倒是饶有兴趣的开始打量起这位不问世事的晋王殿下。 这人倒是个妙人,身为皇亲国戚,不担心若澜的婚事,反倒是操心自己的婚事,着实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想着想着,陈行不由得嗤笑出声,你怕是要被你这侄女给记恨上咯! 正愁无处泄愤的秦若澜,看见陈行那张欠揍的笑脸,瞬间似是找到宣泄口一般道:“陈小公爷真是好福气,就连晋王都开始操心你的婚事了,你说说,你这不娶妻,让多少肱骨之臣操碎了心!” 听到秦若澜似是吃醋的语气,陈行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坏了,这丫头是打算把邪火撒我身上来了! 当即开口推辞道:“多谢晋王殿下好意,只是如今乞塔未灭,西戎蠢蠢欲动,小子实在是无心个人之事,还请晋王见谅!” 陈行本以为自己这套说辞,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深意,知难而退。 没承想,这晋王就跟脑子转不过弯来似的,笑呵呵道:“陈小公爷此言差矣,正所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凉国公府早已与首辅王大人有婚约,本王观王怜此女在京中也是贤良淑德,名声在外,而陈小公爷亦是英武不凡,人中翘楚,你与王怜二人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如今又有陛下主婚,不如就将此事给操办了,也算是了却陈老国公的一桩心事吧!” 陈行心中嘀咕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关键你得看你那好侄女同不同意啊! 想归想,可话却不能这么说! 陈行歉意地朝晋王拱了拱手道:“小子惭愧,那日便已在崇明殿说得很清楚了……” 可不等陈行说完,晋王便开口道:“不见得吧?本王那日观王首辅之女对小公爷可谓是情根深种,言语间情真意切,虽因女儿家矜持羞于启齿,可这话里话外都是钟情小公爷你啊!难不成小公爷是瞧不上首辅家嫡女?” 这话一出,便将陈行接下来的话彻底堵死了。 是与不是的回答都不合适,而陈行这会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古代人也流行催婚的吗? 若不是看在晋王是秦若澜长辈的份上,自己都想回怼他两句,吃饱了撑的操心小爷的事儿? 奈何事不随人愿啊! “呵呵,晋王想必也听说小子的传闻了,家中已有内眷,若是此时王姑娘嫁过来,岂不是令整个首辅府邸都沦为京都的笑柄?” “哎,无妨,那日陛下也说了,平妻不就行了!” 而这会儿秦若澜一双玉手抓紧扶手,隐约可见其手背上青筋凸起,足以见得她这会儿内心是有多么的愤怒! 见陈行还想开口,晋王面露不悦道:“陈小公爷如此百般推脱,难不成当真是瞧不上首辅家嫡女?” “不敢,只是正如晋王所言,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还需等家父从边关回来再做定夺!” “有陛下为你主婚,凉国公岂会有不从之理?” 说着晋王对着秦若澜微微一笑:“陛下,不知臣说的可还在理?” 秦若澜强忍心中怒意,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微微颔首:“晋王所言甚是!” 陈行眯起双眼,看着晋王的笑容心中起了一丝疑虑。 按理说自己与他并未有太多的交集,而眼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促成自家与王家的婚事,这其中缘由倒是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且……这晋王的笑容自己怎么看怎么觉着古怪,宛如…… 对,笑面虎,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一念起,万念生,陈行这会儿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警觉。 意满坊、秦家灭门案,这两件事都有着他的身影,加之所谓的“王爷”二字…… 陈行面容古怪地看向这位先帝的哥哥,如今的晋王殿下。 假设晋王便是幕后黑手,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难不成是在拉拢自己与王成明?是在向自己示好? 不能吧?自己三番四次坏他好事儿,他还能这么大度? 若果真如此大度,他又怎么会谋反? 可若不是,那他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 难道真是单纯地为自己着想?也不能吧? 记忆中,自家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想到这里,陈行眼珠子一转,故作叹息道:“哎,有劳晋王操心了,小子惭愧,既如此,臣便先行谢过陛下与晋王殿下的美意了!” 秦若澜顿时心中一沉,可随即看向陈行对自己眨了眨眼,又不免一阵好笑,这小贼又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道:“如此,朕便下诏令……” “陛下,还请稍等!” “陈爱卿还有何事?” 陈行神色恭敬道:“正如晋王所言,有陛下主婚,家父自是没有问题,可该走的流程也是得走的,上门下聘,交换生辰,这一类繁琐之事难不成陛下还能亲力亲为?这要说出去我凉国公府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所以,臣恳请陛下下诏令,传微臣的父亲回京,为臣操办婚事!” 秦若澜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毕竟如今凉国公府就剩下你父子二人,若是儿子的婚事父亲都不曾参加,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多谢陛下!” 晋王似乎也是得偿所愿,面露笑容冲着陈行与王成明拱手道:“本王在这里便先行恭喜两家了,届时本王定会亲自上门讨一杯薄酒,两位可莫要赶人啊!哈哈哈!” 众人全当晋王此话是在打趣,倒也无伤大雅,跟着一同贺喜! 王成明与陈行自然是不会吝啬,冲着众人一一回礼。 这一幕翁婿祥和的场景倒是把秦若澜给气得不轻,随口吩咐了两句,就带着小环匆匆离去了! 王承瑞轻咳一声道:“陛下身体抱恙,今日早朝便到此,诸位大人还请回吧!” “退朝!” 文武百官齐齐行礼,唯有晋王眼底闪过一抹得逞之色。 第256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还未进天禄阁,陈行老远就听见秦若澜那犹如山间清泉奔腾而下的动听嗓音。 “死小贼,臭小贼,还敢当众应下与王怜的亲事,看我一会儿不活撕了你!” 隐约间似是还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 这让陈行心中一凉,故而刚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准备改日等秦若澜气消了之后再来。 谁料想,正欲转身就碰上了刚从天禄阁出来的王承瑞。 二人四目相对,王承瑞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儿。 陈行刚要开口阻止,便听王承瑞道:“陛下,陈小公爷前来觐见!” 紧接着天禄阁内,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后,秦若澜怒气冲冲道:“他还有脸来找朕,让他给朕滚……进来!” 王承瑞面露得意,伸手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道:“小公爷,请吧!” 陈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公公,咱俩这事儿不算完!” “小公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说完,王承瑞也不再理会陈行,自顾自地朝宣武门的方向走去。 “你还有脸来找朕?” “嘿嘿,这不是……” “咳咳!” 陈行话未说完,便听小环轻咳一声打断,正在纳闷之余,只见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女与太监们纷纷行礼退下。 待众人离去后,小环这才俯身一礼,也随之退出天禄阁,关好门守在了门外。 “说说吧!” 陈行见状立马上前为其轻敲香肩道:“媳妇儿,莫要生气……” “谁是你媳妇儿,你的媳妇儿这会儿正在首辅府和凉国公府里等你归家呢!” 知道秦若澜这是吃了飞醋,陈行也不恼,只是讪讪地陪着笑。 “都一样,都一样,嘿嘿……” “好啊,陈行,朕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个浪荡子……呜……你……放开……” 一盏茶的功夫,秦若澜俏脸红润,理了理自己身上褶皱到一起的凤袍,斜了一眼正心满意足的陈行,没好气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行一听便正色道:“那日我命人传回来的书信可看了?” 提起这事儿,秦若澜脸色微变低声道:“看了,朕没想到前八皇子手下的周公公竟还活着,还有湖州、云州、滨州的三大统领竟都是乱臣贼子!” “大商如此之大,你也不可能尽在掌握,这人心最是难测!莫说他们,麒麟军都被渗透了,这些人也不足为奇了!” 陈行神色暗淡道:“只是可惜了,没能将他活捉回来!” 秦若澜柳眉微蹙:“死了?” “嗯,那位王爷也是颇有些手段,竟在麒麟军中也安插了死士!趁着巫亓偷袭我之际,来了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祁连玉灭口了!” 想到这里,陈行不由得面露恨意:“若是被我寻着了,我非得锤死他!” “那眼下怎么办?敌在暗,我在明,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引起内乱,百姓禁不起折腾了!”秦若澜神色忧伤道。 “你信不信我?”陈行目光灼灼地看向秦若澜问道。 后者芳心一颤,随即低下螓首羞涩道:“我先前都被你给那样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 陈行坏笑地捧起秦若澜的俏脸,不怀好意道:“哪样了啊?” 秦若澜恼羞成怒,一手掐住陈行腰间软肉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快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轻揉着腰间,陈行气鼓鼓道:“若是信我,派人仔细查查晋王!” “晋王?” 听到名字,秦若澜心中一凛,似是不可置信道:“晋王有问题?” 陈行摇了摇头,语气不确定道:“我不敢打包票,但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个好人!” “为何?” “今日在朝上他的言行看似并无异常,甚至可以说算得上是同我交好,可你若是细细想来,这些日子桩桩件件,哪一件没有他的影子?倘若一件两件还能以巧合掩饰过去,可每一件都有他的影子那就耐人寻味了!” 听到陈行这话,秦若澜陷入沉思。 从最初陈行崭露头角的豫州赈灾粮贪墨案开始,好似就与晋王有关,不,不能说有关,准确来说,每一件事都有他恰到好处的出现。 以前尚未察觉,只当是巧合,可现在仔细想想,这么多巧合聚集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秦若澜思索半天,朱唇轻启道:“可促成你与王怜一事上,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王成明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至于陈老国公和你,更不会去投向晋王那一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晋王为何要做?” 陈行也是眉头紧锁道:“这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说一个人的动机必然是与他自身的利益直接挂钩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促成凉国公府与王首辅家的婚事若是对他无利,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除非……” “除非……” 想到这二人默契的异口同声,对视一眼。 “是你!” “是朕!” 若一个人所作所为看似与自身无益,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对自己的对手是有害的,故而也约等于是对自己有利。 “可晋王是如何知道我与你的事?”秦若澜眉头紧皱问道。 “那是因为皇姐你们是当局者迷!”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只见秦若琳带着潘卓文大步迈入天禄阁。 秦若澜脸色微微一变,神情略有不满道:“若琳,你……” 话未说完,便见秦若琳朝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潘文卓迅速在天禄阁内,搜索一番,待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冲着秦若琳点了点头。 这一幕倒是把陈行给看傻眼了。 不过当目光扫到门外晕倒的小环等人时,陈行默默地把手摸向腰间的同时将秦若澜暗暗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底下有些熟悉的二人。 秦若琳见状也没说什么,若是陈行不这么做,她反倒是才会觉得奇怪! “若琳,你想做什么?”秦若澜沉着冷静,丝毫没有慌张。 “没什么,只想给姐姐看一样东西!” 说着便让潘卓文将怀里的信封取出,陈行立刻迎了上去,警惕的接过信封,拆开后反复查看,确定没有问题后并未急着交给秦若澜,而是等了一会儿,感觉自身也无异样,这才将手中的信封交给她。 秦若澜心中顿感甜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意。 这一幕看得秦若琳嘴角直抽,开口调侃道:“本公主怎不知,臣小公爷还有如此怜香惜玉的一面呢?” 陈行反唇相讥道:“本官也不知道那日刁蛮任性的千金竟是若澜的妹妹!” 秦若澜微微错愕:“你俩见过?” “嗯!” 陈行轻应了一声,随即便将那日之事娓娓道来。 听得秦若澜忍俊不禁,嗔怪道:“你也是,非得扮猪吃老虎,就不能大大方方地亮明身份吗?” 陈行挠了挠头:“没办法,谁让屌丝当惯了,突然一下子身份显赫起来,这不得装装逼?” 秦若澜虽听不懂,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仔细端详起手中的信件来。 可越看越心悸,越看越后怕! 待到最后,秦若澜一脸铁青地放下手中的信件看向秦若琳问道:“朕不知皇妹竟有如此手段,能查出连天鹰卫都未曾查出的事情!” 秦若琳心中微微叹息,心知自己的皇姐起了与每一个帝王都有的通病,疑心。 随即恭敬地拜倒在地,潘卓文也紧随其后,跪伏在侧。 “隐卫一事本是在羽程皇弟过世后,父皇与十六皇叔所谋划,其作用乃是用来监察百官,堤防世家,只是尚未完成便辞世了,故而只来得及留下密诏交付给十六皇叔,待到隐卫成立之时交由皇姐,可后来皇姐自创了天鹰卫,十六皇叔也存了替皇姐考察天鹰卫的心思,加之天鹰卫在明,隐卫在暗,能更好的辅佐皇姐,所以一直未曾显露这股势力!” 听到这里陈行略微吃惊,好家伙,合着先帝打小皇子过世就觉着其中有猫腻了,啧啧啧,真是君心似海深啊! 恐怕先帝也心中跟明镜似的,知道当年的巫毒绝嗣案恐怕还是没有挖出幕后的黑手啊! 秦若澜双眼微眯,语气冰冷道:“那为何如今你要告诉朕,是十六叔的主意?” “不,是皇妹自作主张!” “为何?” 秦若琳语气略带悲凉,直起身子直视秦若澜道:“十六叔活不久了!” 短短七个字,让秦若澜心中一惊,立刻起身紧张道:“你说什么?” 秦若琳淡淡道:“十六叔已经病入膏肓了,当年落水之后,虽被父皇救下,可也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全凭药物续命,而如今经过大夫诊断,恐怕只能再活半年,所以这才会急着去西戎促成关市一事,为皇姐分忧!” 秦若澜瘫坐在龙椅上,神色呆滞,似是不可置信! “如今皇妹说出来,一来是为了替皇姐解惑,二来也是为了报答陈小公爷的救命之恩!” 陈行一愣,指了指自己道:“我?” “正是,多亏小公爷出手相助,安宁才没有和妹妹远嫁乞塔!” “原来如此!” 陈行恍然大悟,合着搞了半天,自己还无意间做了件好事儿! 可突然陈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露古怪道:“你说贤王命不久矣?” 秦若琳不解地点了点头,似是不明白为何陈行会多此一问! “去找过华良没?” “华良?那是何人?”秦若琳满脸问号。 一提到华良的名字,秦若澜顿时神色一喜,是啊,还有华神医在呢! 当即道:“对,找华神医,他的医术高超,能救活陈行与镇国公,想来治好十六皇叔应当是没问题的!” “呃……” 陈行表情一滞,不忍心打击秦若澜道:“那什么,华良是大夫没错,但人家不是阎王爷啊!哪儿能说救活就能救活,也得等他替贤王诊断之后才能下定论!” “对,立刻传信,让陈老国公与贤王即日起一同回京!”秦若澜立刻打算拟诏。 没承想陈行却拦住她道:“不急在一时半会儿,还有半年的寿命,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通知他们也不迟!” 陈行说完,迈步下了台阶,淡淡道:“隐卫是何时知晓滨州戴家与晋王合谋一事?” “与你差不了多少!” “那可做了安排?” “自然!” “坏了!” 陈行暗道一声不好。 秦若琳蛾眉微皱:“怎么了?” “我有几个手下现在正在查滨州戴家,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秦若琳神色一惊:“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我好通知在滨州的隐卫!” 陈行当即便将几人的长相与姓名告知给了秦若琳,听完后,潘卓文很快便转身离去。 “那咱们现在就来细细谋划下,该如何将晋王拿下吧!” 三人一阵密谋之后,脸上均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行伸了个懒腰,嘴角上扬道:“只是可怜我爹与贤王回来的路上恐怕就不太平咯!” 秦若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不是你自己给陈老国公找的差事儿?” 陈行笑着道:“我可是打退了乞塔,他一个当爹的不也得出出力?再说了,西戎那么多年都没解决,若是将来孙子出世,难不成还打算内忧外患都留给孙子去弄?他良心过得去吗?” 秦若澜霎时间脸上绯红一片,轻啐一口:“不知羞,只会贫嘴!” 秦若琳看着二人嬉笑打闹,心中顿觉羡慕无比,可一想到赵平定,不由得又神色哀怨了下去。 秦若澜无意间瞥到,神色疑惑道:“若琳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秦若琳神色慌乱地摆了摆手:“没……没什么……” 陈行撇了撇嘴道:“还能怎么了?当然是二八姑娘想情郎了呗!” “你莫要胡言乱语……” 秦若澜刚开口呵斥,可看见秦若琳羞涩的双颊,不由得吃惊道:“若琳,不会是真给小贼言中了吧?” 陈行更是来了兴趣,立刻蹲下身道:“小姨子跟姐夫说说,哪家的小伙子,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咱就给他下药!” “不是姐夫和你吹,下药这事儿,我跟赵平定两个配合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驾轻就熟,赵馨玥与楚年行那事儿知道吧?就是我们俩联手做的局,哦,对,还有你姐,她也是同伙!” 第257章 贺礼 秦若琳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脸人畜无害的两人。 无他,只因陈行的话太过骇人,下药? 还是给尚书之女与国公之子?这与羽川所做之事有何区别? 别忘了,当初陈行可是因为秦羽川给王怜下药一事近乎屠了裴氏满门啊! 见秦若琳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陈行估摸着她是不是想歪了。 于是用手在她面前使劲晃了晃:“喂,小姨子?嗨,哈啰?” 好半天,秦若琳才回过神来,一脸气愤道:“陈小公爷,本宫敬你是一心为民的忠臣,没成想,你竟撺掇本宫皇姐行如此下作之事,你与……与那秦羽川有何区别?” 陈行一听这话,苦笑连连,果然,这丫头想歪了。 秦若澜尴尬地捂着俏脸,陈行挠了挠头讪笑道:“那什么,小姨子啊!你可能误会了!” 秦若琳表情微微一滞,美眸中流露出一抹诧异道:“难不成没下成?” “下成了!” “楚年行身子不行?” “嗐,第一次,纯情小处男一个,哪有什么行不行的!” 秦若琳俏脸寒霜,以为陈行是在逗弄自己! “那本宫哪里误会了!帮着楚年行下药对付赵馨玥,亏你想得出,还有那赵平定,本宫还以为他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没想到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人,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竟把自家妹妹拱手献出,枉为人兄!本宫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越说越气,秦若琳不由得咬牙切齿盯着陈行道:“想必这一次所谓的武安侯也是因为他将赵馨玥献给楚年行,所以你们才合力帮他博得的爵位吧!” “那什么,别激动,我给你解释一下啊!” 见她脑补得越来越离谱,陈行连忙开口打断道:“首先你得搞清楚一点,不是楚年行给赵馨玥下药,而是赵馨玥给楚年行下药!” “什么?” 闻言,秦若琳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重复道:“你说谁给谁下药?” 陈行无奈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赵馨玥给楚年行下药!” 俏脸瞬间爬满红霞,秦若琳语气羞涩得似乎难以启齿,甚至连说话都磕磕碰碰:“你……她……我……这……赵馨玥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做出此等有辱门风之事,女儿家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陈行面露古怪地小声嘀咕道:“都给别人下药了你说她还要不要清白了!” 可随即秦若琳似是来了兴趣,低声凑上前道:“那事儿成了?” “自然是成了,我们三个人算计楚年行一个人,若是还不成,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陈行贼兮兮的答道。 “那……” 犹豫再三,秦若琳红润的脸颊更加娇艳欲滴道:“呜嗯嗡嗡嗯?” 陈行一愣,纳闷地看着她道:“小姨子,你说话怎么跟蚊子哼一样?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秦若琳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陈行无语了,不是他故意逗弄秦若琳,而是真的听不清,谁能听懂呜嗯嗡嗡嗯什么意思? “不是,小姨子,你这声带是租来的吧?是不是到时间了?不行咱就续上成吗?听得太费劲了!” 终于秦若琳强忍着羞意闭着眼大声道:“本宫问你,那药还有吗?” 陈行与秦若澜面面相觑,良久,才扑哧一声笑出声。 这一笑,更是让秦若琳羞得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 “那什么,那药不是我的!”陈行边擦着笑出的眼泪,边解释道。 秦若琳疑惑道:“那是谁的?” 秦若澜有些不好意思的扶额开口:“那是父皇先前留下的!” …… “羽川见过皇伯伯!” “羽川来了,来来来,快跟皇伯伯来书房,前些日子偶得一副当世罕见之作,羽川来书房与本王一同鉴赏一番!” 晋王热情的拉着秦羽川的手就朝着书房走去。 待来到书房,晋王将一副画卷展开便对着当中着色、笔功点评了起来。 “你看这画工其技艺高超实属罕见,再看看这着色……啧啧啧,风格独特,别具一格,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啊!” 二人正说着话,秦雨薇端着泡好的热茶,踩着碎步走了进来,一见二人便笑道:“王爷、羽川,用些茶点再看吧!” “好,有劳雨薇了!” 秦雨薇轻笑着道:“王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秦羽川则是恭敬道:“见过皇伯母!”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客套!” 说着便坐在一旁,听着二人交谈。 晋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即又放下后轻轻叹了口气。 见晋王面色愁苦,二人心中纳闷。 秦羽川率先开口道:“不知皇伯伯为何这般唉声叹气!” “是啊,王爷,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如此愁眉不展?”秦雨薇也开口问询道。 “哎,你们二人有所不知啊!如今凉国公府愈发势大,前些日子陈行领兵大破乞塔,一时间风头无两,整个京都无人敢与他对着来,今日朝堂之上陛下更是当众赐婚,准了他与王成明女儿的婚事!” “什么?” 二人面露吃惊,先不说别的,单单就是他陈行身边的李清雪就足够让多少名门闺秀望而却步了。 妾比妻先一步入室,这王成明要是将自家女儿真的嫁过去,岂不是沦为整个大商的笑柄? 秦雨薇开口道:“王首辅同意了?” 晋王苦笑着叹息道:“不同意又能如何?如今陈行的功绩与身份,凉国公这个爵位非他莫属!若不是陈家大公子与二公子过世的早,恐怕武安侯这个爵位便得落在陈行的头上了!” “陛下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他凉国公府一家独大?”秦雨薇面露愤恨道。 “我那侄女又能如何?眼下西戎还需靠着玄甲军镇守,陈老国公若是放手不管,前些日子武宁城的下场便是莫沙城的明日!” “可……”秦雨薇还想张口说什么,秦羽川抢先一步道:“宗室就没人说什么吗?” 晋王摇了摇头:“他们能说什么?一群只想安享晚年之人,早已没了雄心壮志,只要大商稳定,他们的身份还在,其他的他们可不管!” 听到这里,秦羽川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晋王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二人面上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恐怕羽川皇子的身份,本王也是有心无力了,当下陈行风头正盛,若澜还需仰仗他与陈世忠,此时若是提及恢复羽川身份一事,定然会惹得陈行不快,想来若澜也会左右为难,多半顾及着陈行的感受,怕是也不会应允!” “至于……” 晋王看着秦雨薇那不甘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宇轩的事儿,就更不用提了!天鹰卫本就是若澜的人,陈行又肩负天鹰卫副统领一职,随便推了个人出来顶罪,此事幕后之人怕这会儿正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果然,听到自己的话,秦羽川和秦雨薇二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两人的表情似是恨不得与陈行拼命。 “哎,罢了罢了,暂且先让陈行小儿得意一阵,等以后有机会再同他算账!只是成婚之日,本王还得去他府上参加喜宴,着实憋屈的紧!” 说到这里,晋王故作意兴阑珊道:“哎,羽川,中午留下与本王一同用膳,陪皇伯伯喝上几杯,这心里当真是不痛快啊!” 秦羽川强行挤出一副笑脸道:“这是自然!” 待到用完膳,晋王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秦羽川同秦雨薇一同将他扶回房内,随后二人对视一眼便一前一后的离去了! 等他们二人离开,晋王冷笑着坐起身,脸上哪儿还有半分酒醉的模样。 此时,暗门被推开,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王爷此举,恐怕不单单是针对秦若澜吧!” 晋王来到案桌边,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本王说了,要她秦若澜成为孤家寡人,便绝不会是说说而已,至于陈行,三番四次的坏本王的大事,全当是他成婚,本王送他的一份大礼!” 李维宇也很自然地来到桌边道:“王爷此计甚妙,不仅离间了君臣之和,使他们二人自此背道而驰,还能坏了秦若澜的谋划,当真是一石二鸟,维宇佩服!” “呵呵!” 晋王肆意笑道:“本王要的可不单单是这些!本王那侄女心思深着呢,想借着凉国公府来压制世家,试图将皇位稳固,以为单单是靠着联姻就成了?她忽略了陈行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否则也不会为了李清雪只身前往豫州那等龙潭虎穴之地了!” 李维宇眉头微皱,低声道:“王爷的意思是想借着陈行大婚之日动手?” 晋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淡淡开口:“凉国公府大喜,那日城防必定松懈,任谁也不会想到三州之地的统领同时领兵入京,况且以如今本王侄女与陈行的关系,自是不会亲自登门,否则往后这脸要往哪儿搁?宗室的那群人首先便不会同意!一国女帝与其他两女共侍一夫?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李维宇听到这里若是还不明白,真是傻到家了。 当即面色严肃道:“维宇明白,这就去办!” “对了!” 晋王冲着转身离去的李维宇道:“通知周公公,就说为八弟报仇的机会来了!让他联络好八弟残余的旧部,本王要一不做二不休,将凉国公府与宗室屠戮干净,免得那群老家伙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指手画脚,本王可不想荣登大宝后还受人掣肘!” “喏!” 待李维宇离开之后,偌大的房间只留下晋王一人。 “陈行啊,希望你喜欢本王送给你的新婚贺礼才好啊,哈哈哈哈……” …… “眼下尝试着与西戎互通关市已约莫半月有余,贤王以为如何?”陈世忠看着贤王笑眯眯地问道。 “不得不说陈小公爷此举与本王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他给陛下拟订的计划要更为周详,只是……” 见贤王面露犹豫,陈世忠直白道:“贤王有话但说无妨!” “好,本王也就不扭捏了,只是不知关市一旦彻底打开,会不会出现变故!” “变故?” 陈世忠微微愣神,随即明白过来,开怀笑道:“贤王尽管放心便是,大商与西戎双方互利互惠,每日都有两边不超过百余骑在互相堤防,西戎那里能得到物资,自然也不会轻启战事,若论富裕,大商或许咬咬牙还能负担得起,可西戎就不一定了!所以,行儿此举算是拿捏住了西戎人的七寸!” “凉国公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哈哈哈哈,贤王谬赞了!” 就在二人谈笑之际,一名玄甲军士卒进入帅帐道:“报,京都有诏!” “嗯?” 二人对视一眼,面露不解! 随即接过士卒递来的诏令,陈世忠淡淡扫了一眼便一拍桌子兴奋道:“好,不愧是老子的种,没给他爹丢人!” 可这一巴掌却把贤王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贤王不明所以,看着陈世忠递给他的诏令,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道:“歼灭乞塔十万余人?斩杀耶律只骨?夺回了武宁城?” “莫说贤王,便是老夫都不相信,若不是此诏令是陛下传来,本将还以为是谁在与我说笑呢!” 当看到下面一行,二人默契地没有开口,而是屏退左右。 贤王冷声道:“看来陛下是知道晋王有问题了!” “晋王?”陈世忠轻咦一声,似是有些怀疑。 “不错,本王原先也不相信晋王会有谋逆的心思,直到滨州戴家一事被本王查出,加之有人想要收买龙骑营的统领!” “当真?” 陈世忠神色凝重道:“贤王殿下,若无证据,恐无法直接定罪晋王!” “这不就是证据吗?” 说着贤王扬了扬手中的诏令,二人相视一笑! “哎,我这个当爹还真是劳碌命,罢了罢了,也是时候跑一趟了!免得那群小崽子翻了天!” 说着陈世忠眼眸一寒道:“来人,传令下去,抽调轻骑营、步兵营各一万人,随本将护送贤王回京!” “喏!” 第258章 亦可屠龙 翌日,一大早,凉国公府内的老兵们各个面带笑容,宛如菊花盛开般挤在一起! 这一天他们可是等了好久,久到每次提及此事,都被陈行找借口外出,从而躲避了过去。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陈行的婚事给盼来了。 凉国公府总算是要添新人了,香火也能延续下去了! 这不,一大早,一群粗手粗脚的汉子们便开始忙里忙外,将整个凉国公府都打扫了一遍。其之仔细就连犄角旮旯里的灰尘都不放过一个! 周子舒指着一名老兵道:“老李头,再往边上挂点……那边,那边,我的天老爷,当年你是手腕有伤,又不是眼睛瞎了,你往哪儿挂呢?” 话未说完,扭头又看见另一人,将灯笼打翻在地,气得周子舒破口大骂:“二虎,你他娘的是彪吗?当初扛纛的那股子狠劲呢?怎么现在连个灯笼都拿不稳!” 七尺的汉子委屈巴巴道:“俺哪儿知道这玩意儿有这么脆,稍微用力全都坏了,这才轻拿轻放的!” 另一边,陈行啃着果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忙碌的一大家子人! “夫君,来看看,这是今日要送去王大人家的礼书!” 李清雪笑吟吟地来到陈行身边,将礼书拿给陈行过目。 在得知秦若澜赐婚陈行与王怜之时,李清雪心中尚有一丝疑惑,可也并未开口询问,而是尽心尽力地为陈行操办婚事。 事无巨细,均是亲力亲为,尤其是在纳采一事上格外仔细,所有物品决不允许有一丝瑕疵。 在她看来,无论是陛下还是王怜,她们二人谁做凉国公府的主母都成! 尽管李清雪个人认为若是由秦若澜来当这个主母最为合适。 可一想到陛下何等身份,如何愿意三女共侍一夫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现在便是最好的结果! 陈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看着弄就行!” 李清雪嗔怪道:“夫君怎的如此不上心,王姑娘乃是首辅大人的嫡女,如今公爹尚未归家,一众琐事也无需夫君操心,可这审视一事上,夫君理当用心些,莫要怠慢了王姑娘!” 陈行被李清雪念叨的有些头疼,又见她神色似是愠怒,连忙告饶道:“得得得,小祖宗,你拿来,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李清雪这才转嗔为喜,将手中的礼书递了过去。 可陈行扫了两眼,便剑眉紧皱。 李清雪心中“咯噔”一声,以为自己是哪里出岔子了,连忙焦急道:“夫君,可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陈行合起礼书,面容冷峻道:“疏漏?何止是疏漏!这可是天大的窟窿!” 闻言,李清雪眼眶微微泛红。 毕竟自己也没经历过这事儿,加之京都内没有哪家女眷愿同自己来往,都打心底里瞧不上自己这个先正妻一步登堂入室的妾室,更不用说如今凉国公府正妻入门的婚事还是由自己这个妾室操办,哪个愿意同自己说这些礼节? 只得凭着与长平侯府的交情,去找蒋平川的妻子询问细节,余下的便靠着自己往日里的见闻查漏补缺。 陈行一见李清雪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知道自己不能再逗她了,连忙开口道:“清雪啊,我逗你呢!” 李清雪先是一愣,随即粉拳砸向陈行,娇嗔道:“夫君,你可吓坏妾身了!” 陈行笑着搂住李清雪道:“倒也不完全是吓唬你,这疏漏肯定是有的!也不是一般的大!” 李清雪神色一变,赶忙开口追问道:“有何疏漏之处?” 陈行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她自己! 李清雪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陈行。 陈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礼书呢?” “啊?” 李清雪面露诧异道:“妾身不过是……” 陈行食指抵在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上,柔声道:“在我这没有妻妾这一说,无论是你还是王怜,亦或是若澜,你们三个都是我陈行的妻子,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只不过碍于身份,我能给你们的聘礼和若澜的不一样,但至少,在九妹与你这,她有的,你也会有!我陈行不敢说一碗水端得绝对平,但也不会厚此薄彼!” 听着陈行的话,李清雪泪水夺眶而出,伏在陈行的肩头微微啜泣! 她始终碍于身份,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身为女子,谁不想十里红妆被人迎娶入门? 可自己终究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天下之大早已没了任何亲人,眼下能有一个容身之所便已是对陈行感激不尽了! 更莫要说还对自己敬爱有加了! 可如今陈行给了她这个底气,安了她的心! 陈行如何不知李清雪心里所想,轻拍着她略显瘦弱的后背宽慰道:“好了,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丑死了!” 李清雪破涕而笑,语气娇媚道:“夫君才丑呢!” 恰在此时,王成明孤身一人来到凉国公府! 陈行看到王成明来了,连忙开口道:“王世伯今日怎的有空来凉国公府了?” 李清雪闻言一惊,连忙挣脱开陈行的怀抱,脸色羞红的低着头冲着王成明微微一礼。 “见过王首辅!” 王成明看着两人那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心中也是滋味莫名。 按理说,谁家泰山看到自家女婿同别的女子勾勾搭搭,不当场发飙都算是这养气功夫到家了。 可偏偏王成明只是百感交集,并未面露不悦之色。 他知道李清雪是谁,一个苦命的女子,其父也是一位清正廉明,爱民如子的好官,只是豺狼当道,让好人不得善终! 若不是碰上陈行,也许她也会流落成为风尘女子,被淹没在这浩瀚如海的红尘之中! 王成明收敛好心神,笑着道:“你便是李常山大人的千金,李清雪姑娘吧!” 李清雪不敢怠慢,连忙应声道:“回王首辅的话,正是小女子!” “不用这般生分,往后你与怜儿也是一家人了,便和这个臭小子一般唤老夫一声世伯便是!” “这……”李清雪面露犹豫之色。 不是她不想喊,只是关系摆在这,着实有些尴尬! 况且自己还要分走他女儿一半的恩宠,如今王成明能这般大方,倒是令李清雪有些不知所措。 陈行轻笑道:“王世伯让你喊,你便喊就是了,不用顾忌太多!” “喏!” 李清雪随即对着王成明恭敬一礼:“清雪见过世伯!” 王成明轻抚胡须,开怀笑道:“清雪侄女不必多礼!往后要与怜儿和睦相处才是!” “世伯放心,清雪定将九妹当做自家妹妹看待,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如此便好,家和万事兴嘛!” 陈行自是明白,王成明此举一来是承认了李清雪的身份,二来也是给自己提个醒,莫要慢待了自家女儿。 可陈行是什么人? 那是打蛇顺杆爬,趁风使舵的好手。 当即不要脸地开口道:“王世伯,小子求您个事儿,您看成吗?” 王成明见陈行这副嘴脸,略一思索便明白他所求何事。 如今能让京都炙手可热的陈小公爷感到束手无策之事,想来便是李清雪出嫁一事。 总不能让李清雪在凉国公府等着出嫁吧? 随即淡笑着开口道:“小公爷开口,老夫岂有不应之理?今日便让清雪侄女来我家吧,想来她与怜儿也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等出嫁那日再一同回来便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在李清雪错愕的神情中,陈行弯腰深深一礼:“多谢王世伯大义!” “理当如此!” “多谢王世伯!”反应过来的李清雪,也是哽咽着对着王成明俯身行礼。 王成明双手轻扶,语气叹息道:“若是李常山大人还在,必不会让你受此等委屈,既同为清流,老夫又怎会坐视不理!清雪侄女莫要如此!” 三人一阵寒暄,陈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王世伯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不由得陈行不纳闷,照规矩,这会儿两家人理当不见面才是,王成明也应该在自家忙着操办九妹的婚事儿才对,怎的跑到自己这来了! 王成明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满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上上心!” 陈行一脸茫然。 “哎,也对,这凉国公府内都是些当兵的汉子,便是清雪也是闺阁女子,哪里懂得这么多东西!” 王成明叹息道:“老夫今日前来,是为了要你们几人的生辰八字送去大报恩寺问名的!” 本来这事儿应该是由陈世忠亲自上门的,可陈老国公既然尚未回来,如今六聘当中问名一事只能由自己亲自操刀。 事到如今,最恪守礼节的王成明倒也百无禁忌,没了往日里那套繁文缛节,亲自登门来索要陈行的生辰八字前往大报恩寺占卜吉凶。 要知道,三书六聘当中,六聘中的问名可是重中之重。 问名之意乃是将男女双方姓名和生辰送去当地声名颇高的寺庙亦或是宗庙进行占卜。 若占卜结果为吉,才能进行下一步,也便是所谓的纳吉,选择良辰吉日定下婚期,择日完婚! 倘若占卜为凶,那男女双方则到此为止,这段良缘也就结不成了! 眼看老泰山都亲自上门了,家中的事物也不用自己操心。 于是陈行本着总不能啥事儿也不干的原则,干脆陪着王成明一同前往京都的大报恩寺进行占卜,也算是全了这份礼节! 这大报恩寺在京都也是颇具盛名,京都内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显贵,但凡有个婚丧嫁娶,都会来这大报恩寺求个心安。 因此来往香客络绎不绝,香火自然也是源源不断! 在小沙弥的指引下,陈行与王成明二人很快来到了大报恩寺慧能法师的禅房内。 王成明与慧能法师刚一见面便是嘘寒问暖。 陈行见二人攀谈许久,想必也是旧相识。 聊了一会儿,王成明便开口说明来意! 接过王成明递来的两张纸条,慧能拿起后便开始掐算! 良久,大报恩寺的主持慧能法师神色凝重道:“两幅生辰八字之中,这一幅倒是良配,可另一副就……” 见慧能欲言又止,王成明面露担忧的追问道:“另一副怎么了?” 慧能避而不答,而是问道:“不知王首辅可否告知老衲,这两幅生辰八字的主人可是同属一人?亦或是同胞?” 王成明沉声道:“乃是同一人!” 慧能微微点头,转而看向陈行,仅是片刻,慧能的脸色便由一开始的波澜不惊到面露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这可把陈行整蒙圈了,心中暗自嘀咕,这老秃驴什么毛病?不会故意摔倒后趁机讹我吧? 不能吧?毕竟和王成明是熟人,这要是讹上我了,我找谁说理去? 就在陈行脑补之际,慧能法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还请施主恕罪!” 陈行倒是没太在意,神色如常道:“没事儿,没事儿,您老站稳别摔着就成!” 王成明没好气的道:“要你贫嘴?” “得,老泰山,您就当我没说!” 陈行耸了耸肩,毕竟是自己未来的老泰山,哪儿敢跟他犯浑? 便是王成明抽自己两巴掌,自己还得笑着应一句:“您老抽得好,抽得对!” 泰山乃五岳之长! 其山势巍峨,气势宏大,远非一般山体可比! 何为老泰山? 那是能将女儿嫁给你,关键时刻能帮你撑起半边天的男人,说是半个父亲也不为过! 慧能也不打哑谜,直接开口道:“不知这男子的八字可是施主?” 陈行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慧能俨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叹息道:“这第一副八字乃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这第二副八字却是大凶之兆,男子本是文曲之志,可半道却被擎羊入了主宫,命格也转变成主杀伐,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女子的八字命里带煞,孤苦无依,此二人若是相结合,必定是凶煞齐聚!” 若不是陈行知晓王成明的为人,他都得怀疑这秃驴是不是王成明请来的托! 怎么着也得上去抽这光头两巴掌,问他说得是什么玩意儿,尽弄些封建迷信来蛊惑人心。 若不是看在王成明的面子上,自己今天高低得让他跪在这大报恩寺的寺门口,大声朗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不仅高声读,还得读上百遍千遍,读到他以后逢人求佛,他开口就得劝人要相信科学才行! 王成明神色凝重,低声问道:“若是凶煞齐聚会如何?” 慧能没有答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关上禅门,神色挣扎良久才开口道:“王首辅,你我也算是京都相识,当年便是靠着王首辅才能替我金家翻案,如今我也就不瞒您,直说了!” “大师但说无妨!” “凶煞齐聚,往小了说,命格薄弱之人,家中必有人新丧,往大了说,那便是祸国殃民,引发战乱之人!” 王成明心中一沉,追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慧能语气沉重道:“非真龙不可震慑也,但……” “但什么?”王成明握紧双拳迫不及待追问道。 良久,慧能法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但……亦可屠龙!” 第259章 风雨欲来 慧能法师此言一出,王成明神色巨变! 京都内的龙指的是谁,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至于屠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都是聪明人,不说将话说得太透彻! 可唯有陈行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屠龙?屠谁?屠自家媳妇儿?这不纯纯脑子有病吗? 自己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放着秦若澜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酥胸翘臀小蛮腰的女帝不要,去做那等吃力不讨好,还要被后世之人骂作乱臣贼子的事儿? 横竖都是自己儿子当太子,有个现成的皇位给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不香吗?非得闲的蛋疼,替自己找不痛快? 陈行暗自琢磨,是不是该调些天鹰卫的弟兄们来这大报恩寺走上一遭,好让这些妖言惑众的秃驴知道知道,什么是坚定不移听党话、跟党走,努力成长为堪当民族复兴重任的时代新人! 再不济也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党的大旗高扬! 王成明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窗外,压低声音道:“慧能法师,老夫敢问一句,此事可有破解之法?” 慧能双手合十,微微摇头:“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奈何贫僧佛法不精,除此婚约作废之外,再无其他法子可解除!” 听到这里,王成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唯有愣愣地盯着地面出神! 他想撮合自家女儿与陈行这桩婚事,但又不想女儿受到牵连! 无他,为人父母者,自是将自家子女视若珍宝。 可王成明更清楚,陈行与李清雪二人的感情可不是单单凭着慧能几句话就能打消他的念头的! 若是非要他在自家女儿与李清雪之间做个选择。 毫无疑问,王成明想都不用想,陈行必定选择李清雪。 况且,以陈行这种放荡不羁,不敬鬼神的性子,同他将这些,没当场发飙已经算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了! 果然,见众人沉默,陈行右手托着下巴,皮笑肉不笑道:“慧能法师是吗?” 慧能听到陈行唤自己法号,也是立刻应声道:“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你的意思是我与清雪成婚会造成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不敢,贫僧不过是依据生辰八字所推算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我想也是,我陈行何德何能,一个人的姻缘能左右天下大势!” 陈行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转而开口道:“不知慧能法师今日可给自己测过吉凶?” 慧能一脸纳闷,但还是摇了摇头。 陈行笑了,对着慧能道:“大师不妨现在算算,今日自己是凶是吉!” 随即不理会他错愕的目光,冲着门外招呼道:“大利!” 禅房的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壮硕的汉子,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刀,一脸憨厚的瓮声道:“小公爷,您喊俺啊!” “嗯!进来吧!” 陈行应了一声,转而道:“你且看着这位慧能法师,若他所算今日大凶,那你从此刻开始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保护好他,不能让他掉一根汗毛,直到今夜子时一过,便杀了他,若是今日大吉……” 略一沉默,陈行面容阴冷,双眸泛起阵阵杀意,接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里迸出,“现在就杀了他!” “喏!” 说罢,转眼间程大利腰间的长刀就已然出鞘,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他程大利可不管你这里是不是佛门清净之地,他只知道当初带他们下山的是陈行。 是陈行给了他们兄弟几人一个新的身份,不用落草为寇,东躲西藏,让几人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人。 也是他让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们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不用担心随时脑袋会搬家的风险! 这些都是所谓的漫天神佛所做不到的事情! 至于佛门重地? 程大利嘴角露出一抹不屑。 呸,都是狗屁! 王成明心中一紧,赶忙开口劝阻,他倒不是担心陈行下不来台,而是担心慧能的安全! 这小子言出必行,说杀你,绝不会同你说说而已! “陈行,莫要胡……” 陈行面沉似水,打断王成明的话。 “王世伯,你何时看见我在胡闹?” 说罢不理会王成明惊愕的表情,催促道:“慧能法师,算算吧!今日……是死……是活!” 程大利唯恐天下不乱,推搡着慧能,口中嚷嚷道:“秃驴,听见没?俺家小公爷让你算呢!” 慧能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自己不过是照着生辰八字推算而已,怎么就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见慧能呆若木鸡,站着不动的样子,陈行顿觉好笑。 “危言耸听便是你大报恩寺的佛法?可笑至极!” 继而陈行面露耻笑接着道:“若真如你所言推算便能化解劫难,为何豫州会遭受天灾?武宁城又如何会有人间惨剧发生?说到底,不过是你们这些人哄骗百姓的把戏,百姓们来这大报恩寺不过是求一份心安,给你们添些香火钱,那是对漫天神佛的尊敬,不是对你们!一个一个还真把自己当成能断人生死的阎王爷了?连小阎君赵平定都不敢轻易夸下海口断我生死,你们这群秃驴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成明知道若是再让陈行说下去,恐怕慧能与他口中的佛祖相见,也就不远了! 当即告罪一声,拉着陈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禅房! “世伯,这是何故?侄儿还未说完呢!”陈行看着王成明面露不满道。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王成明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没好气道:“怎么说慧能法师也是大报恩寺的主持,你若是对他不敬,少不得又要被京都中的好事之人传唱了!” “无妨!” 陈行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我又不是银子,做不到人人都喜欢!谁爱哔哔就让他哔哔去,有本事当我面说!那我敬他是条汉子!” 王成明摇头苦笑,片刻后又神色凝重道:“慧能法师所言,你准备如何?” “不过是群披着袈裟的凡夫俗子,与普通人无异,当不得真!” 看着离去的陈行,王成明微微摇首。 不过他也在陈行出言威胁慧能的时候看出了几分深意。 也许正如陈行所言,这所谓的推演或许本就是无稽之谈吧! 不过是世人求个心安而已! …… “殿下,晋王侧妃来信了!” 一名小太监双手捧着信件,步履匆忙地来到秦羽川面前。 自那日晋王府一别之后,秦羽川就在等着秦雨薇的这封信! 他们二人那日密谋许久,为的就是等一个机会。 一个向陈行复仇的机会! 拆开信封,秦羽川仔仔细细将信中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半晌后,秦羽川将密信折好,放在烛火上点燃。 看着化为灰烬的密信,秦羽川一脸阴毒的冷笑道:“陈行啊,陈行,这一次,我也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传令下去,七日后务必配合好皇伯母手底下的人,将李清雪给本宫绑来!” “喏!” …… 一名湖州士卒慌乱地闯入营帐急促道:“统领不好了!” 湖州统领王圣昌放下手中的密信,面露不悦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名士卒面露惊恐道:“王统领,据探子回报,距大营不足二十里处,有数万兵马朝着湖州而来!” “数万兵马?身着何等制式甲胄?” 那名士卒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是……是玄甲军的甲胄!” “玄甲军吗?” 王圣昌神色一凛,随即想到什么,瞥了眼桌上的密信,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来得正是时候,本统领看来要先一步立功了!” “吩咐下去,打开营门,迎接玄甲军入营,另外今夜加餐,犒劳下玄甲军的弟兄们!” “喏!” 待士卒走后,王圣昌招来自己的心腹参将靳南,附耳低语了两句。 靳南听完后狠狠地点了点头,道了句:“末将定不辱命!” 接着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王圣昌双眸流露出一丝阴狠之色,喃喃自语道:“对不住了,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偏偏要与王爷作对!只是可惜了,不知凉国公是否也在这支队伍里!若是能将他擒下,本将定能博得王爷的青睐!” 王圣昌随即穿好甲胄,自信地出门迎接玄甲军去了! 仿佛一切都将会按照他的剧本来走! 没一会儿,王圣昌来到玄甲军的面前。 仅是一眼便令王圣昌背脊发凉。 不愧是能与西戎对峙数十年的军队。 数万人站在那里,人马噤声,静悄悄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似是无人在那儿一般! 可无形之中,整支队伍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饶是此刻,王圣昌也不得不佩服陈世忠的带兵能力! 收拾好心神,王圣昌当即上前拱手道:“不知是玄甲军哪位将军前来湖州大营,王某有失远迎!” 此时领头的那名豹头环眼,不怒自威的汉子翻身下马,回礼道:“玄甲军偏将关勇,见过统领大人!” 王圣昌亲热地上前扶起关勇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礼!关兄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论官职关勇正五品偏将,与王圣昌这位正三品的州军统领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但仍是不吭不卑道:“末将奉大将军之命,护送贤王回京都!天色不早,故而想在湖州大营修整一番,明日再出发!” “原来如此!不知贤王此刻身在何处?” 此时,一只白皙如女子般的手掌挑开车帘,轻咳几声道:“本王旧疾复发,便不下车了!” 王圣昌心中暗喜,连忙弯腰道:“还请贤王恕罪,例行公事询问罢了,王爷里面请!” “无妨,咳咳咳……王统领恪尽职守,理当如此,待本王回京之后,定会在陛下面前为将军美言几句!” 王圣昌心中冷笑,回京都?怕是今夜你便要去地府报道了! 但面上却佯装大喜道:“如此,末将先行谢过王爷,请!” “有劳!” 待贤王放下车帘后,玄甲军便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湖州大营。 而靳南也在此时赶来,对着王圣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后者心中笑意更甚。 傍晚,帅帐内,贤王坐在首座,左右两边自是王圣昌与关勇。 贤王举杯道:“今日多有打扰,还望王统领见谅! 王圣昌受宠若惊地站起身道:“王爷言重了!” 贤王面露笑意,手掌虚按道:“不是朝中,王统领不必如此拘谨,坐下答话便是!” “喏!” 见王圣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贤王也是轻抿一口道:“咳咳……本王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陪王统领开怀畅饮,还请将军莫怪!” 简单客套的话语,王圣昌如何听不明白,连忙开口:“末将不敢,若贤王身体不适,理当不用理会我等,早些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贤王点了点头,喝完杯中酒水,又轻咳了两声,好半天才缓过来道:“多谢王统领体谅,本王就先行回营帐休息了,你与关将军自便即可,有关将军陪着,王统领应当是能够尽兴了!” 王圣昌连连点头应下。 可惜,他并未看见贤王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寒意! 待贤王走后,王圣昌端起酒杯,主动走到关勇身前笑道:“咱们都是军中的大老爷们儿,不谈虚的,今日不醉不归!” 后者连忙起身,端起酒杯应邀道:“末将还有军令在身,不敢多饮,还请王统领见谅!” 谁知王圣昌却笑道:“关将军莫要担忧,适才王爷都说了,关将军尽管喝便是,若是饮多了,那便再歇一日,横竖离回京都还有些日子,也不在乎这一两日的光景!” “这……” 王圣昌面露不悦道:“难不成关将军是瞧不起我?” 关勇面露惶恐道:“末将不敢!” 王圣昌这才哈哈大笑道:“那就放开了喝!” 说着便一口干了杯中酒水。 见状关勇也不磨叽,也是喝完酒盏中的酒水,二人相视一笑,只是各自笑容中却藏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这一杯杯喝的真没意思!”王圣昌似是意有所指道。 闻言,关勇心领神会,当即附和道:“军中汉子理当豪迈些!” “贤弟之言,深得吾心,来人,拿酒坛来!” 关勇趁机拍马屁道:“王大哥所言亦是小弟心中所想!” 待两名士卒捧着酒坛迈入营帐,二人各自拿过一坛酒,拍开封口,当即豪饮起来! “来来来,贤弟干了!” “恭敬不如从命!小弟先干为敬!” 第260章 化解危机 同一时间,贤王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扮作玄甲军普通士卒模样的陈世忠早已等候多时。 从接到秦若澜信件的那一刻起,陈世忠就打定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为的就是麻痹晋王,一鼓作气拿下湖州,同时也避免打草惊蛇! “陈老国公,如何了?”贤王轻咳两声,出言询问。 “今夜恐怕不得安宁啊!”陈世忠惆怅答道。 闻言,贤王眉头微挑,低声道:“动静会不会闹大?” 陈世忠略一沉吟道:“说不准,我先前四处打量了下,周围的湖州州军至少有一半都是警戒之色,似是准备随时动手一般。想来王圣昌应当是吩咐了下去,做好与玄甲军厮杀的准备!” 贤王眸光阴沉,开口道:“不如擒贼先擒王?” 陈世忠轻笑一声道:“王爷所言正是本将心中所想,与其两军对峙厮杀,不如直接率先发难,擒下王圣昌迫使他们就范,方为上策!只不过……” 见陈世忠欲言又止,贤王开口道:“陈老国公但说无妨!” 陈世忠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的猜忌说了出来。 “只不过按照大商律法,一州州军满营人数应当是在一万,可如今有两万玄甲军在此,为何王圣昌还敢动手,别的老夫不敢夸口,若是玄甲军对上州军捉对厮杀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况且人数上也是湖州州军的两倍,为何王圣昌还敢如此行事?” 贤王一愣,半晌开口道:“陈老国公是担心这王圣昌暗中下毒?” 微微颔首,陈世忠压低声音道:“若依老夫心中所想,这王圣昌不是暗中下毒,那便是还有其他后手……” 贤王看了眼身旁的两名男子,冲他们二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瞬间心领神会,朝着营帐外走去。 陈世忠见了也没开口询问,毕竟这是贤王的秘密,自己不该问的不问! 而贤王也没打算解释,只是与陈世忠二人默默地在营帐内等候二人归来。 约莫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营帐内,瞥了眼陈世忠,随即将目光投向贤王,在得到贤王的首肯之后,其中一人这才开口。 “王爷,卑职在周边山林之中已经查探过了,并无其他人的踪迹。” 另一人也开口道:“王爷,据属下探查,这里的伙房有问题!” 陈世忠与贤王对视一眼,同时开口:“有什么问题?” 那人沉声道:“属下先前伪装成州军士卒进入了伙房,发现他们眼下应当是在为将士们熬制肉汤,可伙房外却有超过正常数量的士卒把守,而且属下潜入其中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着,那人将怀中一小包白色粉末递了过去。 贤王接过来看了一眼开口道:“这是何物?” “此物应当是迷药或是毒药之类的,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不过他们熬制的肉汤却是分锅而煮,这些粉末是在其中一口锅旁发现的,另一口锅附近却是没有!” 陈世忠冷笑一声:“看来是打算一口气吞了我们啊!” 贤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陈老国公以为此刻应当如何?” 陈世忠微微思索,随即对着贤王道:“眼下对方以为我们应当是没有防备,理当趁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依老夫所见,率先发难,擒下王圣昌等一众湖州州军将领才是!” 贤王也不磨叽当即道:“陈老国公在行军打仗一事上,本王便是拍马也赶不上,如此便全权交由陈老国公处理,本王便在这营帐内静候佳音了!” “多谢王爷信任!” 说罢陈世忠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并非是陈世忠故作姿态,而是在向贤王表态。 一来,明面上贤王是这里官职最大之人,二来,若是越过贤王直接下令,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此时王圣昌营的帐内,关勇双眼迷离,流露出一丝醉酒之色,而一旁的王圣昌看似半醉不醒,实则眼底精芒一刻也未曾消散。 突然靳南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在王圣昌耳边低语了两句,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刚要开口,却见一名老兵神色匆忙地低头闯了进来,焦急万分的对着关勇道:“关将军不好了,底下的兄弟和湖州的弟兄打起来了!” 闻言王圣昌神色一紧,难不成是有人看出了什么? 随即将目光看向靳南,后者略一思索微微摇首。 自己曾千叮咛万嘱咐,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许跟玄甲军起冲突,如今怎会这般? 难不成是没忍住? 靳南转念一想,也对,都是当兵的,谁还没点脾气! 关勇猛地一拍桌子,醉醺醺地起身道:“彼其娘的,哪个兔崽子敢在我王大哥的地盘上撒野?不要命了吗?” 说着踉踉跄跄的就要朝外走去。 “走,跟本将出去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玩意儿敢给老子招黑!” 王圣昌则是趁机上前搀扶住关勇,安抚道:“关兄弟莫要动怒,想来是底下的汉子们起了些冲突罢了,都是小事而已,况且都是当兵的,火气自然是足了些,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前去看看,莫要伤了自家兄弟们的和气才是!” 关勇闻言嘿嘿傻笑,强睁着眼睛搂着王圣昌的肩膀道:“王……王大哥……高义!那……那就……一同……一同去……去看看?嘿嘿!” 见关勇这副模样,王圣昌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明面上还是露出一丝笑容道:“好,为兄便与贤弟一同前去看看!” 说着便扶着关勇走出了营帐。 来到校场附近,这里早已被湖州州军与玄甲军围得水泄不通,里面还不是传来阵阵叫好、起哄之声。 听得王圣昌一阵皱眉。 见状靳南迈步上前,大声呵斥道:“都让开,王统领来了!” 一听这话,不少人开始喊道:“别打了,统领来了!” “都让开,都让开!” “我说你俩别打了,将军们都来了!” 随着人群散开,果不其然,被围在中间的两人正是身穿湖州州军与玄甲军甲胄之人。 似乎没听到袍泽们的劝阻,二人仍旧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在一块儿,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死不休了! 靳南脸色铁青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听见没!” 见二人没有分开的意思,靳南一脸阴沉地冲上前去,想要将二人强行分开,可奈何此时两人都打出了真火,任谁也拉不开。 靳南当即呵斥道:“都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自己兄弟拉开!” 闻言,湖州州军与玄甲军这才纷纷拉着自己人朝后退去! 其中湖州士卒模样的那人被拉开后,还朝着对面玄甲吐了口口水道:“孙子,你他娘的有本事再来啊!” 而那名玄甲军也是不甘示弱道:“来就来,老子还怕你不成,若是怕你,老子就是小娘养的!” 随着动静越闹越大,就连不远处的玄甲军与湖州州军也是纷纷朝这边跑来! 靳南也没在意,毕竟看热闹这事儿,谁都喜欢! 待二人彻底拉开冷静下来后,靳南才开口询问:“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在众人面前靳南自然不会做出有失偏颇的事情,为了不引起玄甲军不满,自是要秉公处理。 毕竟玄甲军还没喝下肉汤,若是引得他们不满从而不喝了,皆是可就功亏一篑了! 那名湖州士卒擦去脸上的血水,轻啐一口:“他娘的,这孙子说我们湖州州军都是孬种!” 闻言,靳南皱了皱眉,虽心中不喜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对着那名玄甲军士卒露出和煦的笑容问道:“不知这位玄甲军兄弟,我湖州士卒所言是否属实?” 那名玄甲军也没惯着,梗着脖子道:“不错,是老子说的,怎么着?” 而靳南却是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兄弟为何口出此言?” 那名玄甲军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还会有如此通情达理之人,于是当即抱拳道:“小人乃是玄甲军威武营队正齐麟,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靳南微微颌首,缓缓开口道:“本将乃是湖州州军参将靳南!” “原来是靳将军,失礼!”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靳南微微一笑继而道:“靳某相信陈老国公的为人,自是不会带出故意挑衅之人,不知可否将其中缘由悉数道来,若是我湖州将士有错在先,靳某必会让他给兄弟赔礼道歉,绝不姑息,可倘若是玄甲军先出言挑衅,我们湖州将士也不是好欺负的!” 靳南此话一出,惹得在场湖州将士们高声叫嚷道:“就是,就是!咱们湖州的弟兄也不是好欺负的!” 齐麟吐了口血水恭敬道:“靳将军,非是卑职故意找事儿,而是这位兄弟先前口出狂言,说我们玄甲军就是光吃饭不干活,除了白拿朝廷的军饷,整日里就会狐假虎威,所以在下气不过与他争执了几句,没成想那位兄弟非但不认错,反而言语间更是挑衅意味十足,所以卑职才与其大打出手,闹到了这般境地!” 靳南微微皱眉,转头看向那名湖州士卒寒声问道:“可有此事?” 那名湖州士卒似是有些心虚,小声道:“没……没有的事儿!” 靳南哪里还看不出他是胆怯了,当即走到他面前将他一把薅着来到齐麟面前陪笑道:“这位玄甲军的兄弟对不住了,是靳某管教不严,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请莫要同他一般计较!” 齐麟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那名湖州士卒,转而对着靳南恭敬道:“齐麟也有不是的地方,还请诸位湖州的弟兄莫要生了嫌隙!” 靳南踹了那名湖州士卒一脚,怒骂道:“还不快给玄甲军的兄弟道歉!” 那人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自家参将都发话了,哪儿有不从的道理,随即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了!” 齐麟咧嘴一笑:“没事儿,都是自家兄弟,有事儿说开了就好!” 可靳南却是不依不饶道:“你,哪个营地?你的队正是何人?本将一定要让他将你带回,好生教导你!场中可有认识他的同袍,出来将他带回!” 此话一出,湖州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认出这名士卒是谁的手下! 靳南也在此刻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刚想开口,却被那名假扮湖州士卒之人率先发难,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此人正是先前去伙房调查的隐卫! 王圣昌也感到事情不对劲,刚准备上前,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扶着关勇的手,似是被人死死钳住! 扭头看去才发现抓住自己的人正是先前醉得胡言乱语的关勇。 可眼下他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模样,整个人摇身一变,俨然一副要上战场的气势。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很多湖州将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醒悟之时,自家统领与参将都已经被人给挟持住了! 不少湖州将士们面露恨意道:“你们干什么?放开王统领与靳参将!” 而不远处的玄甲军迅速跑来,齐刷刷抽出佩刀与长枪,将校场内的湖州将士们团团围住。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一连三声震天的怒吼,令不少人湖州将士们心胆俱裂,下意识就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而有脾气火爆者,还手握兵器不松! 不等他们开口,便见贤王举着诏令走上了校场的将台。 “都住手!本王奉诏捉拿叛贼王圣昌,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手中的兵器,等候陛下从轻发落?” 王圣昌却在此时颠倒黑白道:“都给本将拿起兵器,贤王谋逆,假传诏令,意图与玄甲军谋反,你们若这会儿丢下兵器,还能有活路吗?” 王圣昌的一句话让尚还在犹豫的湖州将士们又紧了紧手中的兵器。 “呵呵,王统领倒是好口才!” 听到这声嘲讽,王圣昌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那名老卒问道:“你是何人?” 老卒没有理会他,而是慢步登上将台。 突然,所有玄甲军齐声高呼:“见过大将军!” 王圣昌傻眼了,大将军? 玄甲军的大将军除了陈世忠还能有谁? 当下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好在关勇扶住了他。 “本将凉国公陈世忠,奉诏协助贤王捉拿乱臣贼子,你等也是受到王圣昌的蒙蔽,若是信得过本将,还请湖州的弟兄们放下手中的兵器,本将在这里保证,只要你们放下兵器,绝不会有人受伤!” 听到陈世忠的名字,湖州的将士们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站立在原地,等候发落! 一场危机便在陈世忠与贤王的合作下轻易化解! 第261章 风起云涌 商历甲辰年九月初七日,星神:天贼、狗食、青龙、左辅,宜嫁娶、安床、移徙、入宅、安葬、赴任、出行、求财,忌祈福、祭祀、斋醮、酬神,煞位在北! 总的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 此等良辰吉日,实乃天作之合,人间难得几回见! 正因如此,李清雪一大早就带着王怜上街去看看自己二人的嫁衣制作好了没! 不为别的,只为三日之后自己二人能够不留遗憾地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当然,陈行也早在前几日将翠儿与孙长兴和白展三人一并派给李清雪,为的就是怕她没有人保护,以及无人照料她的生活起居,毕竟首辅府邸不是凉国公府,自己人用起来要更为顺手些。 “王掌柜!” 李清雪刚迈入锦绣坊便轻唤一声。 “哟,贵客临门,二位夫人还请稍候,小的这就将嫁衣取来供二位一试!” 王掌柜笑着告罪一声便向着后院走去。 李清雪与王怜二人即将嫁入凉国公府一事早已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如今鲜有不知此事之人。 虽说两女共侍一夫之事在大商并不少见,若是纳妾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以平妻的身份,这可就容不得别人不会多想! 况且这其中一女,竟是当朝首辅嫡女,这在大商也算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 周遭一众达官显贵的女眷们也是对着李清雪与王怜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只是二人视若无睹,并未对此感到有什么不悦。 横竖她们也不知道自家夫君的好,更不会替陈行主动招蜂引蝶! “怜儿妹妹,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李清雪悄摸着凑在王怜耳边小声调笑道。 闻言,王怜俏脸瞬间绯红一片,嘴里小声道:“清雪姐姐莫要取笑妹妹,羞死人了!” 李清雪却是更来劲了,学着那日王怜的语气,继续调侃道:“自然是夫君更好看些,咯咯咯!” “怜儿妹妹,不日就是真正的夫君呢!” “清雪姐姐……我,我不理你了!” 见王怜羞得双颊娇艳欲滴,李清雪也不再打趣,而是牵着王怜的手柔声道:“往后你我姐妹二人在凉国公府一定要同心协力,替夫君照顾好家里之事,莫要让他操心才是!” 王怜微微颔首道:“一切全听姐姐的!” 李清雪笑着摇了摇头,王怜不明所以。 只听李清雪淡淡开口:“不是听我的,而是一起商量着来!” 王怜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商量着来!” 两女正说着话,王掌柜领着四名绣娘来到了二人面前笑着道:“有劳二位夫人久等了,还请看看是否合二位心意,若是合心意便上楼一试!” 两女看着绣娘手中铺开的嫁衣,顿时便被吸引住了。 左边那件犹如一朵艳丽的花朵即将绽放,大红色的嫁衣上绣着精美的图案,衣摆部分则采用了极其奢华的金丝绣花面料,蕴含着浓浓的喜意与祝福。 而与之搭配的,是一顶荷花瓣形状的金冠,花朵上镶嵌着各色宝石,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显得既端庄又并不俗气。 右边的那件嫁衣,仿佛天边一抹绚烂的晚霞,映照在众人眼中。 那嫁衣的材质亦是上等的丝绸,柔滑如水,光洁如镜,仿佛云锦般的流光溢彩。 款式独特,宽大的衣摆,层叠的裙摆,犹如孔雀开屏,一根金簪和玉坠配饰,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女子的优雅与贵气。 李清雪微微愣神,不过还是反应过来道:“王掌柜,我们并未有要求搭配首饰啊!” 王掌柜乐呵呵道:“少东家说了,两位夫人大婚之日,他定要上门讨一杯喜酒,所以这两套纯金配饰,全当是他送与两位夫人与陈小公爷的新婚贺礼,还请莫要推辞!” 李清雪面露感激道:“苏公子有心了,不知苏公子他人现在何处?妾身应当面道谢才是,否则岂不是失了礼数!” 王掌柜恭敬地答道:“少东家此刻正在为陈小公爷做事儿,故而只是吩咐家中仆人将贺礼送来,这会儿应当还在印刷房内,所以还请二位夫人见谅!” “既然如此,那便替我谢过苏公子,三日之后,务必请他来凉国公府喝上一杯!” 闻言王掌柜大喜,他也明白,那日凉国公府内去的可都是京都内声名显赫的五侯七贵,一般人可进不去,自己也不过是代为传话。 苏洵心里也清楚,以自己一介商人的身份,定然是进不去凉国公府喝喜酒的! 至于他口中的上门讨一杯喜酒,不过是图个喜庆的说辞罢了! 而王掌柜知道,既然李清雪开口了,这杯喜酒少东家必然是喝定了! 只是苏洵不知道的是,在陈行这里可没有什么身份高低,地位尊卑之分。 只要是他陈行的朋友、兄弟,他都会邀请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多谢少夫人,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紧接着王掌柜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夫人,还请上楼试一试嫁衣,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尽管告知绣娘,她们会为两位夫人再重新修改!”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少夫人客气!” 说完李清雪便领着王怜迈开碎步朝着锦绣坊二楼走去。 孙长兴与白展自然是来到楼梯口守着,不允许旁人上楼打扰。 翠儿与青儿两名婢女也是十分乖巧地跟在自家夫人身后走了上去。 只是几人未曾发觉,自打他们离开首辅府邸的那一刻起,身后便一直有人在跟着! …… “看清楚了吗?” “回殿下的话,小的看得很清楚!是王成明的女儿王怜与李清雪!” 秦羽川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低声道:“本宫还怕她们一直躲在首辅府邸不出来呢!去,速速派人通知皇伯母的人,就说鱼儿已经出来了,问她是否现在就将两女抓了?” “喏!” …… 当李清雪与王怜二人试过了嫁衣,心中对此都无比满意,轻快地来到楼下,对着王掌柜道:“多谢掌柜的,这两件嫁衣我们很是欢喜!” 王掌柜忙不迭地点着头笑道:“两位夫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可还有不合身的地方,若是有,小的命绣娘抓紧时间修改!” 李清雪微微一笑:“我这件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王怜也跟着道:“我的也不用!” “如此,小的这就命人将嫁衣包裹好,一会儿就送去首辅府邸!” “有劳王掌柜费心了,一共多少银子?” 说着李清雪便要掏出银票。 谁承想,王掌柜连忙摆手道:“少东家说了,配饰是他自己送与二位夫人的贺礼,这嫁衣亦是如此,承蒙两位夫人不弃,能看得上锦绣坊,愿在锦绣坊做嫁衣,哪儿还需要什么银子!” 王怜一听就有些着急:“那不行,如此贵重之物,怎可让诸位绣娘白忙活一场!” 李清雪倒是没有开口,而是黛眉微微一挑:“可是苏公子有事相求?” 王掌柜讪笑道:“正是如此!” 李清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吟吟道:“若苏公子是有事相求,以他与夫君的关系,只管去找夫君便是,为何……” 王掌柜陪着笑脸,表情有些尴尬道:“这件事少东家也与小公爷说过,只是小公爷给的答复是看两位夫人的意思,若是您二人愿意,他便不阻拦!” 李清雪与王怜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 “不知苏公子所求何事?” 王掌柜接着道:“是这样的,少东家的意思是,若是二位夫人同意,待大婚之后,允许锦绣坊在外面挂上这两件嫁衣的仿品,并标明是您二位大婚时所穿即可!” 李清雪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日至少京都一半以上的王公贵胄都会来应邀参加喜宴。 其中不乏有世家大族、王公勋贵尚未婚配的闺阁女子,若是有人看中了自己与王怜的嫁衣,那锦绣坊的生意可就不用愁了! “如此我等答应便是!”李清雪微微颔首! 王掌柜欣喜若狂,连忙弯腰拱手行礼:“多谢两位夫人体恤!” …… 当二人离开了锦绣坊,便一路朝着北面走去,那里有全京都最好的首饰店。 而作为陪嫁,陈行自然是少不了将准备好的嫁妆一并送给翠儿她们带给李清雪。 作为孤身一人出嫁的李清雪,陈行必不会让她低人一等,其嫁妆也是要为她准备好的!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索性一股脑给了李清雪近两万两银票,由着她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当做嫁妆。 就在几人穿过热闹的街道后,周遭的人流逐渐减少。 一旁来往的人群中多了一些“熟面孔”。 孙长兴当即快步上前,拦下两女护在她们身前,抽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在等着自己等人! 白展也不墨迹,看到孙长兴的动作时,第一时间便从怀中掏出响箭,丝毫不带犹豫地朝天空射去。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京都上空响起。 原本还隐藏在人群里的杀手们这会儿也是微微错愕。 几个意思?这也太小心谨慎了吧?自己等人还没暴露呢,他就凭着感觉如此行事?不怕弄错了? 对于孙长兴与白展来说,弄不弄错不要紧,只要两女没事儿就成! 否则自己二人就算是死上一万次也不抵用! 周围的刺客见行踪败露,当即也就不装了,纷纷抽出早已藏好的长刀,朝着两女扑杀而去! “大人有令,王怜与李清雪抓活的,其他的人死活不论!” “喏!” 一瞬间,数十道人影朝着孙长兴与白展等人逼近。 二人死死将四女护在身后,而李清雪又挡在王怜身前,眼神中微微带着一抹恐惧! “杀……噗……” 没想到的是,那名领头之人刚喊了一句,话音还未落下,便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正中胸膛,只来得及喷了口血便再也开不了口。 而这会儿,周遭房檐上突然冒出十几道人影,为首之人正是清风! “奉小公爷之命,文殊阁前来保护两位夫人!”清风冲着李清雪解释道。 “多谢清风姑娘出手相助!” 点了点头,清风对着周围人文殊阁的人开口:“杀无赦!” “喏!” 霎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陈行早就料到幕后之人必会拿自己身边的人大做文章,吃一堑长一智! 所以清风就被陈行派着暗中保护李清雪与王怜两女的安全。 而那响箭,则是通知天鹰卫的! 王勉与顾白二人听到响箭之时,脸色霎时间就惨白一片,顾不得手上的活计,立刻带着兄弟们跃上房檐,踩着瓦片朝着响箭的方向狂奔而去。 响箭的出现就意味着两位凉国公府的夫人遇到危险了,因不能明面上保护她们二人,所以这才有了响箭这一说! 当急匆匆赶来,看到李清雪与王怜被孙长兴等人护在身后,场中文殊阁的人也在时,王勉这才长舒了口气,他是真怕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一幕。 随即王勉脸色阴沉了下来对着下面的人厉声道:“胆敢在京都城内行凶,当我们天鹰卫是假的不成?抓住他们,带回去审讯!” “喏!” 十数道天鹰卫的加入,令本是僵持的战局开始逐渐向文殊阁倾斜。 文殊阁作为曾经仅次黑雀的组织,又怎么会浪得虚名,十几人能与几十人打得不分上下,还是光明正大地以命相搏,已是实属不易。 如今又有天鹰卫的加入,无异于如虎添翼,结局不用想大家也都知道了! 可就在王勉等人以为十拿九稳之际。 一道佝偻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蓦然进场,仅是一拳一脚,便让王勉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掌旗!” 顾白连忙跑去查探王勉的伤势,见他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下来。 而清风却是神色一紧,慢慢退到了李清雪两女身边,冲着白展低声道:“此人是高手,恐怕来者不善,快想法子通知小公爷!” 孙长兴苦笑着摇了摇头! 清风心中顿时一沉,也明白,陈行既然安排了天鹰卫作为后手,自当不会再有其他考量,毕竟整个京都敢和天鹰卫作对的压根就没有!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武艺高强到能和阁主一拼的老者! 第262章 这天真的塌了 一名死士来到晋王面前单膝跪地道:“王爷!他们动手了!” 晋王与李维宇二人神色平静,似是一切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一般。 挥了挥手,晋王漠然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李维宇放下茶盏,轻笑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没想到秦羽川与秦雨薇二人竟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变动手了!” 晋王呵呵一笑:“不是他们沉不住气,而是两人心中积怨已久,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二者皆是人间大喜之事,若不能在这个最喜庆的日子里给陈行血一般的教训,他们如何能咽得下胸中的这口怨气?” 李维宇微微点头,似是对晋王的说法颇为赞同。 “对了,维宇,除了云州外,其余湖、滨两州的兵力到了哪里?” “回王爷,前几日湖州统领王圣昌来信,说是陈世忠派了两万玄甲军护送贤王回京,听他的意思,是想对贤王做些什么!”李维宇有些无奈道。 晋王闻言微微皱眉,语气似是不满道:“好大喜功之辈,他湖州区区一万兵力就敢对陈世忠的玄甲军下手?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李维宇沉思片刻后,方才轻声道:“维宇以为此事王爷大可不必忧心,虽说兵力悬殊,但王圣昌此人阴险狡诈,断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况且有心算无心,若是真能将贤王彻底留在湖州,对王爷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喜事,就算不敌,王圣昌的湖州州军也能拖上两万玄甲军数日,所以,也算是是歪打正着的一件好事!若是让贤王回京,光是两万玄甲军也是变数!” 晋王脸色还是有些阴沉。 李维宇见状继续道:“况且云州与滨州已经集结兵力,隐蔽在京都城外,只要王爷一发信号,他们即刻就会领兵入城!届时,王爷只需命龙骑营统领钱勇与两位统领里应外合夺下城门,到时候这京都便是王爷的囊中之物!” 听到这里,晋王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不过似是不放心道:“再等等,看看王圣昌那边结果如何,三日之后若来的是玄甲军,那便只能另作打算,倘若来的是王圣昌……呵呵,那个位置也该归还于本王了!” …… “你是何人?” 王勉抹了抹嘴角的血水,拄刀起身,直指老者厉声呵斥道:“光天化日,胆敢袭杀朝廷命官,妄图绑架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佝偻着身形的老者,慢慢转过身,眼眸阴鸷的看着王勉不屑道:“便是陶牧在这里,也不敢跟杂家这般说话,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王勉心中一凛,杂家?太监?宫中的人?不可能! 念头一闪,可随即又否定掉心中的猜想,如今先不说皇宫之中有没有这号人物,单就拿两女的身份而言,除了陛下,谁也不敢轻易动她们二人。 当然,陛下更不会如此,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与文殊阁众人,一明一暗保护李清雪与王怜的安全! 王勉一抖手中佩刀,再次迈步上前,阴沉着脸道:“宫中没有你这号人物,说吧,你究竟是谁的手下?绑架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意欲何为?” 没承想,老者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打算,而是对着身旁之人问道:“可是那两女?” “回大人,正是!” “好!” 老者二话不说,身形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等到王勉等人反应过来之时,老者已然距两女仅有数步之遥! 孙长兴心中一沉,知道这是碰上高手了,当即不再废话,手中长刀直取老者项上人头! 白展也在此时配合着孙长兴出手,长刀泛着寒芒朝着老者双腿便砍去。 二人联手,势必要令他首尾不得兼顾。 “哼!” 一声冷哼,老者似是没有将二人的袭杀放在眼里。 面对二人的全力出手,老者只当没有瞧见一般,一双枯槁的手掌没有丝毫滞留,奔着王怜与李清雪的脖颈趋势不止! 眼看孙长兴与白展二人就要得手。 可骤然间,不知从何处蹿出两道黑色人影,一左一右将两人联手的攻势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眼见老者就要捉住两女,清风手中的袖箭蓦然射出。 她在一旁已经等了很久,为的就是这致命一击,没有丝毫犹豫,只求一击毙命! 当听到身后传来呼啸的破空声。 老者白眉微抖,双手瞬间止住攻势,回头单手捏住射向自己的短箭,关节微微发力,短箭应声而断。 老者神色阴狠的盯着清风冷声道:“贱婢,既然赶着去死!杂家便成全了你!” 说罢身形一展,快如闪电般攻向清风。 清风只来得及见着一抹残影,再细看之时,人已来到身前。 刚想要抬手应对,就见老者猛地一拳轰出,清风的身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数米远,半空中还隐约传来胸骨碎裂之声。 等再看去,清风轻咳一声,口中鲜血喷出,里面似是夹杂着碎裂的内脏。 心有不甘地想要挣扎起身,可仅仅是强撑着身子看了一眼老者,便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不知死活的贱婢!” 仅是这一击便震惊了在场众人,所有人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股凉气自脚底板直充天灵盖。 做完这一切,老者仿佛并不着急,双手后负,鹰眼扫视一圈冷声道:“还有谁想要来杂家这儿找死的?” 见众人不说话,老者这才满意的朝着李清雪与王怜走去。 看着老者距离两女越来越近,孙长兴与白展心急如焚,可一时半会儿也摆脱不掉纠缠着自己的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老者离两位夫人越来越近。 可就在此时,两道寒芒再次一左一右袭来,赫然便是王勉与顾白二人出手。 老者见状顿时恼羞成怒,没想到还有人敢上来找死。 当即不再收手,全力施为,仅仅三招。 王勉与顾白二人联手之下也堪堪只是挡住老者三招,便被其重创,倒地不起! 老者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面露不屑道:“哼,蝼蚁一般的东西!脏了杂家的手!” 随即对着众人道:“杀了他们!” “喏!” 一瞬间,本就处于人数劣势的文殊阁与天鹰卫等人,面对此刻士气正盛的刺客,更是雪上加霜! 仅是一盏茶的功夫,场中再无活人! 这个时候,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人道:“周公公,六殿下问您为何还未将人带回!” 周公公语气冰冷道:“回去跟你家主子说,杂家如何做事,不用向他交代!” 那人身子一抖,如坠冰窟,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周公公扫视一圈,见场中再无一人站立这才走向两女,不待二女反抗,便将两女打晕带走。 临走时吩咐道:“一个活口也不留!” “喏!” 说着一行人便开始朝着躺在地上早已动弹不得的天鹰卫与文殊阁众人补刀。 当来到清风面前时,一人刚举刀,身旁之人就调侃道:“这女的都被周公公一拳打的肝脏碎裂了,用不着了,走吧!听说美人阁新来了一批女校书,那模样,那身段,啧啧啧……迟了可就晚了!” 那人点了点头,但还是一刀捅在了清风的腹部! “你这人还真是小心谨慎!” “以防万一嘛!” …… “小公爷,今日印刷成册的书籍已有百份之多,这才仅仅是一个上午,若是等到印刷模板再多些,规模再大些,我们还能印得更多!届时,不出三年,真的能如小公爷所言一般,大商人人都有书读!” 孔青书一张老脸那叫一个激动,甚至隐隐有着焕发第二春的迹象! 陈行撇了撇嘴,装逼道:“孔老啊,我说你不妨将格局打开些,何需三年,一年的光景,就能让整个大商的孩子都有书读!” “对对对,小公爷说的在理,是老朽目光短浅了!”孔青书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这个,摩挲着手中的书籍爱不释手。 恰在此时,听到一旁刚进印刷房的两名长工道:“哎,你听说了吗?城北那儿好像死人了!” “死人了?”另一人大吃一惊,似是不可置信! “嗯,可不是怎么着!” “这可是京都啊,谁敢当街杀人?死的是何人啊?” “听说是当官的,好像叫什么……什么……天鹰卫!我也不清楚,路过哪儿时听了一嘴!” “天鹰卫?死了几个?” “几个?” 那人表情夸张道:“可不是几个人,听说加起来死了约莫二三十号人呢!” 原本对这种消息不感兴趣的陈行刚准备继续与孔青书探讨印刷一事,可当听到天鹰卫三个字,顿时身子一僵,立刻快步上前,沉着脸对着二人问道:“你们说天鹰卫死了二三十号人?” 两人身子一抖,不明所以,颤声道:“回……回……小公爷的话,小的……小的也是听说的!” 陈行厉声道:“快说,在哪儿?” “就在城北民坊那里……” 刚想再说什么,可哪里还找得到陈行的身影。 在孔青书诧异的眸光中,陈行把腿狂奔。 一路上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发紧张,竟然死了二三十号天鹰卫,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况且据他所知,眼下天鹰卫并没有任务,更不可能突然就死这么多人,除了自己安排的王勉与顾白。 想到这里,他这会儿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 …… 等到陶牧与纪长友等人接到消息,领着人赶到这里时,望着满地的尸体,遍地血污,如何不知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尤其是还没瞧见,消失不见的李清雪与王怜的踪迹,他俩这会儿感觉天都要塌了! 二人相视一眼,陶牧连忙道:“纪老哥,你且在这里先收拾残局,我得赶紧回宫将此事禀报给陛下知晓,切记,此间事情决不能让陈小公爷知晓,否则……” 纪长友深知这件事关乎着京都安危,开口道:“放心便是,我知道轻重,只是……” 话音未落,好死不死,这会儿二人就看见一脸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陈行,正机械地朝这里走来。 负责警戒的天鹰卫众人都知晓他的身份,谁人敢拦他? 陶牧与纪长友心中顿时一沉,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两人硬着头皮起身,沉声道:“小公爷……” 陈行似是没有听见他们二人说话。 当他看见惨死在一旁的孙长兴、白展、王勉与顾白四人,还有当初那位哭着闹着要进入凉国公府的清风姑娘,整个人如遭雷击。 陈行半跪在地,用袖口替他们挨个擦拭脸上的血迹,随后僵硬的开口问道:“清雪与九妹呢!”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我问你们,清雪与九妹呢!”陈行语气阴森宛如阴间恶鬼。 陶牧深吸口气,低声道:“人不见了!” 出乎意料,陈行没有暴怒,而是将几人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合上,喃喃道:“放心吧,杀你们的人,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就去见阎王爷的!” 听到陈行轻柔的语气,二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突然,一声轻微地呢喃声传来。 陈行心中一紧,连忙看去,只见清风微微睁眼,艰难开口道:“是……是你来了吗?” 陈行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是我!” “去……去找……找秦……羽……川……簪子……我……很……喜……” 宛如回光返照一般,说完这一切后的清风便再没了一丝气息。 陈行握着那双逐渐冰冷的柔荑,心中的苦闷再也压抑不住。 他本以为穿越到大商,这辈子应当能够娶妻生子,朋友成群,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可到头来,就跟天煞孤星似的,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自己而去。 先是小伍,再到如今的王勉、顾白、孙长兴、白展、清风,这些个熟悉的笑颜一一浮现在眼前。 老祖宗说的没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是当初自己能够宰了秦羽川,今日的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他小瞧了人性的恶,也高估了律法对世人的约束。 这世间便是如此,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 唯有以恶制恶,方能令人敬你、怕你、畏你,不敢造次! 陈行颓然地站起身,拖着沉重步伐一步步朝着城外走去! 那里正是等待重新编营的锦州老卒们的军营。 陶牧与纪长友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天真的塌了! 第263章 岁年常相见(1) “小公……”陶牧刚想要拦下陈行,劝他莫要冲动行事。 可话未出口,就见陈行神色冷漠地回头瞥了自己一眼。 瞬间陶牧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望着陈行决绝的背影! 来不及多想,陶牧立刻飞速朝着皇宫奔去。 这件事十万火急,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 “刺、扎、挑、砍……” 操练的口令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赵平定的嘴巴里迸出。 锦州老卒们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个个都卯足了干劲挥舞着手中的长枪。 “停!” 一声令下,锦州老卒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招式,收枪而立。 “今天就……” 话未说完,赵平定就瞧见一道人影从大营外而来。 直到约莫百步,赵平定才发现,来人竟是一脸面无表情的陈行! 林小汤等人顺着赵平定的目光看去,顿时脸上一喜。 如今他已经是个五品偏将了,在整个锦州州军也是说得上话的! 自己与锦州老卒如今的一切都是陈行给的。 只是虽面露喜色,却也没有立刻上前,毕竟眼下锦州老卒是他赵平定手下的兵,所以不能令自家统领面上无光。 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下,倘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必然是站在陈小公爷那一边的! 赵平定心中纳闷,陈行这几日应当是很忙才对,怎么有空来锦州大营? 而且看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赵平定心中突然一凛,不单单是心情不好,似乎……似乎像是充满了仇恨。 “你……” 陈行不等他开口,直截了当道:“赵平定,我只问你一句话!” “说!” “我要去京都杀个人,你跟不跟我去!” “谁?” “秦羽川!” 赵平定一阵错愕,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没听错!就是先帝的第六子,前六皇子,秦羽川!” 赵平定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问道:“怎么回事?” 既然求人办事,自然是要将前因后果说出来,供人权衡利弊,否则便是坑害了别人。 二人虽谈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得上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袍泽。 只是事情紧急,加之陈行也没空和他多废话,只是简单地和他说了句。 “我凉国公府的护卫以及天鹰卫的属下都死在了秦羽川的暗算下,眼下王怜与李清雪也被他派人掳走,生死不知!” 赵平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到营帐内,脱下了自己的甲胄,单脚踩枪,长枪瞬间跃上半空,接着便被他握在手里! 再出来时,赵平定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 “作为陛下钦封的武安侯,我不能与你一同救人,但若是江湖上的小阎君赵平定,我愿随你走上一遭!” 陈行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开口道:“多谢!” 有时候便是如此,君子之交淡如水。 而一旁的林小汤等人听到陈行的话,顿时勃然大怒:“小公爷,我等也愿随你前往救人!” “我等也愿随小公爷前往京都救人!” 对于锦州老卒而言,陈行是他们的恩人,不仅帮他们洗脱了叛军之名,还许诺他们可以再次编营,更是带着他们奔赴战场,重新夺回了武宁城,替锦州的百姓与袍泽们报了仇。 在他们的眼中,陈行的这份恩情大于天! 况且陈行并不是空口白牙说瞎话,忽悠自己等人。 他是真真切切地去做了,也做到了! 陈行看了眼众人,正所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陈行,你若是领着他们进了京都,这事儿可就不单单是寻人了!” 赵平定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行看了眼这群锦州老兵,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诸位兄弟们的好意,陈行心领了,可我若是带着你们进了都城,这性质也就变了,如今重新编营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只等兵部发下文书,你等便可以再次回到锦州驻守,莫要在这个时候落下把柄,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届时功亏一篑,你等到了下面,有何脸面去见昔日袍泽!” “可小公爷,若是没有你,我们在豫州恐怕就要被问罪了!” 林小汤语气真诚道:“我们也是真心为小公爷着想,绝不会乱来,所以,还请小公爷带上我们吧!” 林小汤不是在说场面话,他知道陈行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先帝之子,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嗣。 若是杀了皇子,即便是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那也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皇权便是如此霸道,什么狗屁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托词罢了! 正如陈行当日在武宁城所言,自己等人便是战死,他也会护着自家亲眷,不让她们受到欺辱。 可如今却有人绑走了陈行的家眷,若自己等人视而不见,与禽兽何异? 赵平定也瞧出陈行的纠结,于是开口道:“这样吧,林小汤你点上十人与我们一同进城,其他人不许轻举妄动,听见了吗?” “喏!” 当陈行看着熟悉的几人脸庞,没来由的心中一暖。 王行、李同、吕明以及林小汤,这是当初豫州的四个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六名一看就是军中好手的汉子。 陈行拱手道:“今日之事,陈行没齿难忘,多谢诸位相助!” “小公爷折煞我等了!” 王行等人慌忙回礼。 陈行也不磨叽,对着林小汤道:“小汤,你去镇国公府通知楚年行让他来找我,王大哥,你去凉国公府将邹怡静与邹怡婷两姐妹喊来,就说清雪被人秦羽川绑走了。” “至于……” 赵平定看了眼陈行打断道:“你可知眼下秦羽川人在哪里?” 陈行想了想颓然地摇了摇头。 此刻陈行心乱如麻,他比谁都急,可就是冷静不下来。 赵平定这会儿反倒是最为冷静之人。 “你先仔细想想,有没有在哪儿见过他,或是听过他的消息?” 陈行再次凝眉思索,终于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日唐书玉曾传信给自己,说是在意满坊见过被贬的秦羽川在里面大吵大闹,随后便被带进了怡心小筑,那会儿唐书玉还不够资格进去。 等到秦羽川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一脸得意,似是并没有受到刁难。 起先对于唐书玉提醒自己小心秦羽川这事儿,陈行没当回事,可现在细细想来这其中颇有些蹊跷。 意满坊的幕后之人对一个权倾朝野的次辅嗤之以鼻,甚至可以说丝毫不给面子,但偏偏对被贬为庶人的秦羽川却礼遇有加? 这说出去谁信? 可事实确实如此,由不得自己不信! 那这其中必然有着鲜为人知的交易。 至于是什么交易,陈行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秦羽川身上必然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所图谋的! 想到这里,陈行大手一挥道:“他有可能在意满坊。” “意满坊?这是何地?” 无怪乎赵平定不知晓,毕竟他常年在外游历,即便是后来回到京都,也没待多久便跟在陈行身后救援宋林峰了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行眯起眼,冷声道:“一个赌坊!” “赌坊?” 赵平定眉头微皱:“一个赌坊而已,怎么敢绑架凉国公府的夫人?” 陈行冷笑一声:“莫要小瞧了这个赌坊,其幕后之人可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主,就连里面的一个管事都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与我分庭抗礼!” 赵平定一愣,随即似是有些不信。 一个赌坊的管事,敢跟一个国公之子叫板? 在他看来,陈行多少是有些夸大了! “这幕后之人是谁?” 陈行微微摇首:“我不知道,但我猜可能是晋王!” “那便走一遭吧!” 随即赵平定命人前来十二匹战马,一跃而上,对着陈行道:“今日你说杀谁,我便杀谁,旁的我不问!” “多谢!” 顷刻间,十二骑便消失在大营外……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陶牧此刻顾不得礼仪,连滚带爬地冲入了天禄阁。 不等王承瑞开口,陶牧便道:“王公公,快,赶紧去将六皇子带回皇宫,迟了,怕是命都没了!” 王承瑞白眉一挑:“说清楚,怎么回事?” “六皇子派人掳走了李清雪与王怜,还将……还将……” 秦若澜光是听到这里,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秦羽川是活腻了吗? “还将什么,给朕一口气都说了!” “还将陈小公爷的两名护卫孙长兴与白展,还有天鹰卫的王勉和顾白一并灭了口,就连文殊阁的清风也未能幸免!” 听到这里,秦若澜娇躯微微发颤,指着跪倒在地的陶牧道:“你的意思是,除了王怜与李清雪,秦羽川派人将保护两女的天鹰卫与文殊阁众人尽数斩杀了?还有凉国公府的两名护卫?” “正是,他们……他们每人都身中数刀,力战而亡,死后尸体更是被人补了刀!” 陶牧这会儿冷汗都下来了,补刀意味着他很清楚什么! 这代表着敌我双方已经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秦若澜身子一软,瘫软在龙椅上。 小环连忙上前搀扶道:“陛下,龙体为重啊!” 秦若澜眼神复杂,心中纠结不已。 倒不是担心秦羽川,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可他不能由陈行来杀! 至少明面上不能! 自打陈行重夺武宁城以来,京都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由陈行出手斩杀了秦羽川,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万一到时候事情发展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步,届时,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秦若澜瞬间眼神清明,当机立断下令道:“传朕的诏令,命令鱼鳞卫与天鹰卫全城搜捕秦羽川的下落,另着京兆府与刑部共同发放海捕文书,重金悬赏秦羽川的藏身之所,凡提供准确位置者,赏黄金百两,如遇秦羽川反抗,格杀勿论!” “喏!” “王公公,你也去一趟!” “喏!” …… 怡心小筑内,唐书玉正笑着和夏??还有一众世家子弟说着话,无意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人押送着从门前一闪而过。 唐书玉顿时笑声一滞,愣在了那里! “唐公子,怎么了这是?”夏??不明所以地问道。 唐书玉连忙笑着解释道:“本公子适才好似瞧见了一位妙人,啧啧啧,不知夏管事可是来了“新茶”?” 说着还露出一副彼此心照不宣的模样。 夏??有些纳闷,这位唐公子自打进入怡心小筑之后,便从未表现出对女人感兴趣,也没有其他特殊癖好。 今日怎的突然来了兴趣? 至于唐书玉口中说的那人,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一共两人,一位是王首辅家嫡女,一位是陈行的枕边人。 二人均是秦羽川命人绑来的,可不是他一个商人之子能够染指的! 于是夏??陪笑道:“唐公子兴许是瞧错了,若是来了“新茶”,夏某定然会提前知会诸位一声的!” 唐书玉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是笃定无疑,自己绝没有看错的可能。 先前路过门前那位,就是陈小公爷的女眷,亦是李常山李大人的女儿,李清雪! 唐书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道:“莫不是在下这几日赌得太多了?都看花眼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出声。 虽不知李清雪为何会被绑来,但唐书玉此刻心急如焚,他急需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好让陈小公爷知道。 否则迟则生变。 想到这里,唐书玉继续跟着几人插科打诨,生怕引起几人的怀疑。 半晌,唐书玉借着胸口不舒服,趁着几人不注意,倒药的时候,将药瓶里面的药丸全都藏在了袖中的暗袋里。 众人也知道唐书玉身体不适,所以也就习惯了! “娘的真晦气,这药没了!” 唐书玉将手中的玉瓶赌气似的砸在地上,又装作胸口极度不舒服的模样趴在桌上。 为了装得更像些,他甚至借着左手长袖挡在胸前,捂着胸膛的右手猛地发力掐着自己胸膛处的肌肉,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而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只当他是发病了,瞬间慌了神。 “唐公子这是怎么了?” 夏??最为担忧,毕竟王爷往后还指着这唐家出钱成就大事呢! 另外几人也是故作关切道:“唐兄需要什么药物,我命人去帮你到药铺买来!” 没想到唐书玉艰难地摆了摆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这……呼呼……这是家中特意……请专人配的药,一般……一般的药铺没有!” 其中一人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无……呼……无妨!” 苍白的脸庞对着夏??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我在客栈还多备了一瓶,烦请夏管事派人送我回客栈便是!” 夏??闻言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招呼下人进来! 第264章 岁年常相见(2) 就在两名意满坊的护卫护送着唐书玉出门时,正巧碰上街道上的鱼鳞卫正在四处搜寻似是在找什么人。 而京兆府的衙役们正手持画像逢人便盘问查询! 见状唐书玉眉头微皱:“这是怎么了?” 一名护卫低声道:“不清楚,不过小的来赌坊前路过民坊,听那里的人说,今日那边好像是发生了械斗,死了好多天鹰卫!” 唐书玉佯装大吃一惊道:“谁不要命了,敢当街袭杀朝廷命官?” 护卫摇摇头道:“不知道,估摸着是来寻仇的吧!” 另一名护卫开口道:“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天鹰卫奉命捉拿江湖贼人,恐是贼人太过厉害,天鹰卫死伤过多!” 不过,唐书玉并不这么想,而是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先前门前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绝对是李清雪无疑,并非如夏所言是自己看错了。 恐怕如今小公爷已经是在四处找寻李清雪了! 想到这里,唐书玉更加焦急。 再次假意轻咳道:“咳咳,快,送我回客栈,我这胸口愈发难受了!” “是是是!” 两名护卫慌忙一左一右扶起唐书玉加快脚程。 不远处陈正勇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跟了上去。 …… “陈哥,你说吧,想怎么做?” 楚年行脸色冷峻,似是随时准备杀上门去。 至于大雪与小雪两姐妹并未多言,而是安静地坐着。 自从陈行救了她们姐妹二人起,她们便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自己二人的命便是陈行的了! 她们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人数几何,只要陈行开口,杀了便是。 谁让她们是干这行的呢? 无他,唯手熟尔! 至于赵平定,他也早就说过了,今日陈行说杀谁,他便杀谁,旁的一概不问! “眼下,我们这些人强闯意满坊应当是够了,只是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江湖高手!” 在陈行看来,一个意满坊就是再怎么离谱,也总不能藏个万儿八千的护卫在里面吧? 眼下自己这边十来个人,除了自己以外,各个都是好手。 只要不是碰上像王承瑞、陶牧这种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中的高手,怎么着也能应付得来。 再说了,只要不是一窝,就是碰上了一两个高手也不打紧,自己可是有着众生平等神器! 想清楚后,陈行双眸凌厉道:“直接杀上门,逼着他们交出秦羽川,我要知道清雪与九妹的下落!” “若是他们拒不交人呢?”楚年行担忧道。 “那我便从夏开始杀,一直杀到有人肯说为止!” 陈行的话,比之寒冬腊月还要令人心生寒意。 众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陈行的身后朝着意满坊走去。 可这街道上的一幕令陈行等人顿时傻了眼,满街的告示,手拿画像不停地盘问周遭路人的京兆府衙役,以及行色匆匆的鱼鳞卫。 这京都怕是除了三大营未调动以外,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来了。 陈行也知道,这必然是秦若澜的主意,但此时他不会在家中静候结果,无论最后两女的结果如何。 这人,他陈行要自己救,这意满坊也拆定了! 而好巧不巧的是,陈行刚迈开步子,就瞧见被人搀扶着的唐书玉。 陈行尚未开口,便听唐书玉冲着自己大喊道:“抓住他们,我知道夫人在哪儿!” 不用陈行开口,尚还错愕的两名护卫便被身后突然出手的陈正勇击飞出去。 趁势大雪、小雪二人直接出手将两名护卫擒下! “你这是被发现了?”陈行皱眉问道。 唐书玉摇了摇头,连忙开口:“我是找机会出来给小公爷您报信的!” “怎么了?” “我在怡心小筑见着清雪夫人了!” “什么?真的是清雪?你确定没看错?” 陈行激动地一把抓住唐书玉的肩膀问道。 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唐书玉道:“绝没看错,只是当时夏也在场,我不好跟出去,但绝对是清雪夫人无疑!” 陈行来不及细问,当即道:“走,跟我去意满坊要人!书玉,你带路,我们去怡心小筑!” “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群人便来到了意满坊门前。 两名看门的打手刚一张嘴,就听陈行冷声道:“我不想听他们废话!” 赵平定与楚年行二人立时出手,两名打手便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着陈行大步流星地迈入意满坊内,冲着一众输红了眼的赌徒们喊道:“不是意满坊的人全都给我滚回家去!” 可嘈杂的赌场,陈行的声音如何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让陈行无奈的闭上眼,不知道这里的寺庙中可有佛门狮子吼这等绝学! 若有机会,自己一定得学一学! “砰”的一声炸响。 整个意满坊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如此骇人的巨响,自然是惊动了意满坊的管事夏。 只见他带着一群面色冷厉的汉子,步履匆忙地从怡心小筑内走了出来。 一见着陈行,夏先是一愣,随即不自然的笑道:“不知是凉国公府与镇国公府的两位小公爷大驾光临,夏某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小公爷恕罪!” 陈行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道:“今日意满坊不迎客,诸位拿上自己的钱财便可离开了,若是三息之后还有人在这里,别怪我陈行将你们当成意满坊的同伙给宰了!” 说完也不理会夏那死了爹的表情,开始高声数道:“一!” 夏冷着脸沉声道:“不知我意满坊何处得罪了小公爷,竟让小公爷行事如此霸道,难不成不把商律与陛下放在眼里?” 陈行瞧都不带瞧他一眼,继续道:“二!” 一众赌徒也没理会陈行的警告,但也没敢继续开赌,而是选择继续逗留在意满坊。 一部分就跟瞧热闹似的看着夏,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另外一部分则是根本没把陈行的话当回事,留下来也是想看看这群愣头青会怎么死! “陈行,你把意满坊当成什么地方了?” “三!” “当我们意满坊好欺负不成?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不少人影自意满坊各个不易察觉的阴暗角落中走出,而本该打开的赌坊大门此刻也不知道何时被人关上。 下一秒,刚还在准备看热闹的赌徒们,却突然惊恐的发现,那些人影提着刀正面露不善的走向自己。 这意满坊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不等他们开口,赌徒们的脖颈处便多出一道薄如蝉翼的血线。 陈行对此并不意外,若是这意满坊与谋逆之人是一伙的,亦或者说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今日他是打算彻底留下自己了! 当然,对于无辜死去的赌徒,陈行毫无任何心理负担。 这群人死了也就死了,或许对其家中的亲眷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嗜赌如命之人,往往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都已经无药可救了,囡囡的父亲张三便是最好的例子。 虐待自己亲生女儿,殴打自己发妻之人,死不足惜! 见夏已然露出獠牙,陈行也不装了,将手中的燧发枪对准他冷声道:“李清雪与王怜在哪儿?说!” 夏眯起双眼打量着陈行身后的唐书玉。 “原来唐公子竟是凉国公府的人,看来陈行你早已对我这意满坊起了戒心了!” 陈行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将李清雪与王怜交出来,否则今日你必死!” 夏嘴角挂起一抹阴狠的笑容道:“陈行,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杀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上!” 夏一声令下,周遭的死士瞬间扑向陈行等人。 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人。 大雪、小雪自是不必多说,本就是叱咤一时的黑雀中的一流杀手。 更不用说赵平定这位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人送外号小阎君的赵平定。 至于楚年行?虽比不得上面三人,可那也是千军万马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校尉! 仅仅是数个回合,原本人数优势的夏一方,这会儿眨眼间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陈行等人出手干净利落,尤其是大雪与小雪还有赵平定三人,他们出招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一出手便要带走一条人命。 夏深吸一口气,对着陈行道:“莫要……” “砰” “啊……” 话都来不及说完,陈行便在他另外一条腿上开了一枪,毕竟整齐对称才好看不是吗? “我不想听你废话,告诉我人在哪儿?”陈行面目狰狞的一脚踏在夏的那条伤腿上问道。 “我不知……呜……呜” 夏还想狡辩,却被大雪的银丝勒住了脖子,脸色涨红,好似不能呼吸一般,双手在空中胡乱挣扎。 见差不多了,大雪这才松开银丝。 脖子上的细线突然松开,这令夏本能的开始趴伏在地,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头一回,他觉着能自由呼吸真好! “告诉我,人在哪儿?否则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吸入氧气!” 听着陈行的话,夏并不认为他是在诓骗自己。 但自己能说吗?显而易见,说与不说,自己都得死! 见夏始终三缄其口,陈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夺过林小汤手中的长刀,对准受了枪伤的那条腿的伤口,狠狠地插了下去。 近乎发了疯似的转动刀柄,语气暴戾道:“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耗,说不说?” 疼痛让夏近乎精神崩溃,嘴里惨叫之声根本停不下来。 唐书玉连忙上前道:“小公爷,我知道怡心小筑在哪儿……” 陈行摇了摇头,打断了唐书玉的话,他知道唐书玉要说什么! “没用的,像那种地方,必然是有着密牢,若是夏不说,凭我们根本找不到!” 唐书玉恍然大悟,难怪陈行并没有让自己直接带他去怡心小筑,原来是因为这个! 夏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状若癫狂地开口笑道:“哈哈哈哈,陈行,你休想知道她们两人在哪儿,等你找到她们的时候,恐怕秦羽川已经将她们二人玩弄够了,甚至是杀了泄愤,哈哈哈……啊啊啊……” 不等夏笑够,陈行便再次拧动刀柄。 “你想在我这求死?” 陈行冷笑一声:“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心理素质还过得去,放心,若是清雪与九妹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你夏的九族都会一一惨死在你的面前,除非你是孤儿,否则,清雪与九妹经历的一切,你的亲眷必定会在你眼前重演一回,有多少人,就演多少回!我保证,让你从头看到尾!” “陈行,你不是人!你该死!” 听着夏的咒骂,陈行面上不以为然,担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小汤、王行、李同、吕明!!” “末将在!” 听到陈行的喊声,四人当即出列。 “你们给我按住他,我要一根根切掉他的手指与脚趾!” 此话一出,夏再也忍不住了,颤声道:“陈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 陈行接过王行递来的小刀,沉声道:“最后一遍,人在哪儿?” 惊恐之下,夏终于指了指后面道:“跟我来!” 当众人跟着一瘸一拐的夏来到一座假山前,只见他微微扭动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石块,霎时间,假山旁便多出了一条密道口! 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陈行刚想下去,便被大雪与赵平定二人拉住。 赵平定淡然道:“我先打头阵,你当中,年行断后!” 众人点了点头,便跟在了赵平定的身后一起进入密道。 等看清这座暗无天日的密牢后,大雪与小雪顿时气愤不已。 一众女子均是衣不蔽体,眼神里也丧失了该有的朝气,表情麻木到就连陈行等人进来也引不起她们任何的关注! 而这里面年龄最小的也不过才堪堪七岁左右! “一群畜生,老子出去一定要宰了他们!” 王行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刚要上前解救,却听陈行的声音传来。 “先别着急放,等找到清雪她们,让外面的人送些衣服进来,否则以她们如今这个样子,便是出去,怕也是活不成了!” 众人这才明白陈行为何没有直接选择救人。 当来到密牢最深处时,一道悲戚的哀嚎声,让陈行整个人瞬间手脚冰凉一片,僵在了原地! 第265章 岁年常相见(3) 仅是愣神片刻,陈行便不顾一切地拔腿朝着声音的源头处狂奔而去。 心中那份对未知的恐惧与对二人的担忧交织成网,紧紧束缚着陈行的胸膛,头一回他在心里不停地向着漫天神佛祈祷,祈求李清雪与王怜两女不要出事。 然而……事与愿违。 当陈行一脚踹开那扇沉重而阴森的牢门后,眼前所见的景象,瞬间让他的瞳孔骤缩。 只见李清雪嘴角挂着一抹触目惊心的鲜红,胸膛处正插着一枚发簪。 那位曾经温柔贤惠,柔情似水的女子,此刻却如同凋零的花瓣,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一旁的王怜还在拼命地挣扎,试图去握住李清雪的手,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身后的秦羽川却牢牢抓住她的秀发,那狠戾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将王怜的希望一次次扼杀在无形之中 咫尺之遥的距离,却犹如不可逾越的天堑,令她寸步难进。 这一幕,如同一幅残酷至极的画卷,缓缓在陈行的眼前展开,每一笔都蘸满了痛苦与绝望。 当看到陈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李清雪的双眸,在这份安心之下,缓缓合拢,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轻盈地告别了枝头,不带走一丝遗憾,徒留满室的悲戚。 李清雪所有的深情与不舍,此刻也只能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飘散,与她的生命一同,悄然消逝于这方天地之间,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与未了的情缘。 “清雪……” 霎时间,陈行泪水夺眶而出,拖着沉重的步伐僵硬地向着李清雪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穿越了岁月的长河,只为能再次站在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面前。 秦羽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愣在原地。 回过神后,惊慌失措地抽出腰间藏着的小刀,抵在王怜脖颈处恶狠狠道:“陈行,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没有理会秦羽川的问话,陈行半跪着身子,温柔地抚摸着李清雪尚还留有余温的面庞,整个人似是陷入魔怔一般,轻喃道:“清雪莫怕,夫君过会儿便带你回家!” 随后赶来的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心中一沉。 大雪与小雪二人更是面露恨意,死死盯着秦羽川。 赵平定缓缓来到陈行身侧,厉声道:“杀不杀?” 陈行知道,这会儿不是悲伤的时候,王怜还在秦羽川的手上。 随即站起身对着秦羽川,面色平静道:“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死得快些!” 秦羽川色厉内荏冲着陈行咆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陈行,我乃当朝六皇子,即便是被贬为庶民,体内留着的也还是天家血脉,你敢杀我?” 秦羽川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不会死的,怎么样?亲人惨死在自己眼前是不是觉着无能为力?是不是恨自己无能?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不理会秦羽川的讥讽,陈行对着王怜柔声道:“九妹,莫怕,你不会有事儿的!” 王怜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陈行对自己视若无睹,秦羽川恼羞成怒,手中的匕首加重了几分力道。 王怜白皙的脖颈顷刻间多出一道红印。 “放我离开这里!” 陈行摇了摇头,对着大雪开口道:“有把握吗?” 不等大雪作答,秦羽川神色紧张道:“你想干什么?别忘了,王怜还在……啊!” 替代大雪回答的是一根薄如蝉翼的银丝不知何时攀上秦羽川的手腕。 大雪素指轻叩,银丝瞬间收紧,眨眼间秦羽川持刀的右手齐腕而断! 疼得他顾不得手中的王怜,握着自己的断手凄厉地哀嚎出声。 “我的手,我的手!” 王怜也趁着这个机会扑到了陈行的怀中,抽泣道:“都怪我,都怪我,清雪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陈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不怪你,先去大雪身边,我要为清雪报仇!” “嗯!” 王怜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即从陈行怀中离开,与大雪两姐妹站在了一起。 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陈行此刻的胸膛似是有怒火在燃烧! 李清雪那安心的神色尚还历历在目,可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明明她是那么相信自己会来救她,会带她回家,可…… 想到这里,陈行收回了手中的燧发枪,转而对着众人道:“谁有匕首?” 林小汤默默抽出靴中匕首递了过去! 陈行点了点头,接过匕首,面容平静地朝着秦羽川走去。 每一步都似是踏在秦羽川的心头,令他惊惧不已。 这会儿他也不顾得断腕之痛,挣扎着朝后爬起。 “不……你别过来,陈行你不能杀我,我是帝王之子,有天家血脉,即便有罪,也只能由皇室判罚,你若杀我,必会引起宗亲的不满!届时你凉国公府将大祸临头!” 陈行没有理会秦羽川的威胁,而是淡淡开口道:“说完了吗?” “陈行……不是我的错,是她……是她自裁的!” 秦羽川怕了,他没想过陈行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敢杀自己,杀天家的人! 王怜悲愤道:“你胡说,明明清雪姐姐是被你逼死的,你要我们相互厮杀供你取乐,清雪姐姐不愿你得逞,这才拔下发簪自尽而亡……都是你……都是你逼死清雪姐姐的!” “我……不是……不是我……我只是说笑而已……” 秦羽川还在试图狡辩,可陈行根本就没有听下去的打算,而是反握着匕首,面容狰狞地对准秦羽川的两腿之间狠狠地刺了下去。 强烈的疼痛感刺激着秦羽川,令他放声哀嚎。 拔出匕首,陈行微笑着对他开口:“我说过了,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死得快些!” …… “陛下,陈行找到了,人在意满坊!” “那还等什么,随朕一同前去!” 秦若澜心中暗暗低语:陈行,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儿!凡事有我! 而这会儿,整个京都也早已被惊动了。 不少人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鱼鳞卫与京兆府的衙役倾巢而出,甚至就连天鹰卫也在暗中搜寻! 唯有少部分处于权利顶端之人才明白,京都怕是要迎来狂风暴雨了! …… “王爷,如今陈行已经被寻到了,秦若澜也动身前往意满坊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们……” 李维宇很会抓时机,眼下京都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行的身上,若是此时起兵,配合着龙骑营的里应外合,打京都一个措手不及,想必夺下京都城池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王圣昌还未传信吗?” 话音未落,一名死士来报:“王爷,城外有人传信,说是湖州军已将贤王擒下,如今正在京都外安营扎寨,随时等候王爷的命令!” 晋王闻言心情大好,但也没有因此而失去了判断力,冷声道:“可有信件?” 死士掏出怀中密封好的信件恭敬地递了过去。 李维宇接过信封,看了眼印泥,确认没有被打开后,这才撕开封口。 当看到落款处有王圣昌的印鉴,李维宇这才冲着晋王点了点头! 晋王兴奋的拍案而起。 “传本王……不,传朕的旨意,着龙骑营统领钱勇率兵前往京都城门处夺取城门,另令云州、滨州与湖州三州兵力集合在一起,随时待命,只等城门一开,便领兵入城,直指皇城!” 李维宇高声跪伏在地。 “谨遵陛下诏令!” …… “你是何人?怎的不见王圣昌前来?”云州统领面色疑惑道。 “在下湖州偏将关勇,我们统领先前在湖州与玄甲军一战中不幸被玄甲军将领所伤,故而派末将前来!” “嗯?” 滨州统领眉头微皱,似是有些狐疑道:“即便是王圣昌受伤,可他也该派其身边的参将靳南前来才是,怎么派你这么个偏将过来?” 关勇神色尴尬道:“回将军的话,那日玄甲军领兵之人太过勇武,王统领与靳将军二人联手都奈何不得他,反倒是教他给双双打伤,故而才派末将前来。” 二人神色纳闷问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关勇挠了挠头道:“末将听说那人也是一名偏将!” “可知姓名?” 关勇忽然面露一抹诡异之色,淡淡道:“听说那人叫……关勇!” “关勇?” 二人微微一愣,似是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突然二人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却见关勇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二人也不知被何时出现的两人持刀抵在了腰间处。 …… 如今这会儿的秦羽川已经可以说与血人无异。 整个身上没有半点好肉,而他也进气多出气少,甚至连哀嚎声都已经微不可闻。 反观陈行却如嗜血的恶狼,不停地用匕首在他身上来回切割。 血腥味充满着这座密室,或许秦羽川到死都不会相信陈行敢如此虐杀于他! 也从未想过,这座意满坊的密牢,竟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开口劝阻,他们知道李清雪的惨死已经成为陈行挥之不去的梦魇,他需要发泄。 一旁被王行等人押解的夏这会儿双腿早已颤抖得不能站立。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等秦羽川死后,下一个必然是轮到自己了。 甚至这会儿他琢磨着是不是要供出王爷来换一个速死的机会。 心动不如行动,夏正欲开口,却正巧碰上陈行的目光。 当即吞咽了口口水颤声道:“陈……陈小公爷,这幕后之人……” 没承想,陈行摆了摆手打断他,淡淡道:“你是想说是晋王对吗?” 夏一愣,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吧,他不会比你们二人好到哪里去的!” 说完,又自顾自地开始对着秦羽川手筋挑去。 此时,突然身后传来大批的脚步声,令赵平定几人心头瞬间一凛,纷纷回身持械戒备。 眼见为首之人是王承瑞,而其身后跟着的不是秦若澜还有谁? 看到几人的神色,以及瘫软在地的夏,秦若澜心头狂跳不止。 几人见女帝前来,纷纷行礼让开。 可当秦若澜看见李清雪时,不自觉地捂住了红唇,泪水也汹涌而下! “陈行!” 秦若澜轻唤一声,可陈行置若罔闻,似是没听见一般。 秦羽川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地开口:“皇姐……皇姐救我……” 陈行这才开口道:“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 秦若澜身形一颤,厌恶地看了眼秦羽川,随即柔声道:“陈行,将他交给我处理好吗?我一定会还清雪一个公道。” 陈行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继续挑着秦羽川的脚筋道:“小伍说得对,有些仇就得活着的人亲手来报,否则于心不安!” “如今京都人人都在盯着你,若是你执意杀了秦羽川,你可知会给凉国公府乃至陈老国公惹来多大的麻烦?” 见陈行不理会自己,秦若澜哀求道:“算我求你了,莫要将自己置于刀尖之上行吗?” 陈行眼神冰冷地看向秦若澜,指着已是血人的秦羽川问道:“将他交给你处理,清雪能够活过来吗?” 秦若澜顿时身形一滞。 “将他交给你,无非就是一刀的事儿,可我说了,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去的!” “陈行,杀天家血脉本就是死罪,你还如此虐杀,若是惹得宗室出面,便是朕与陈国公联手也保不住你!届时若是不处理你,那便是给所有人开了先河,往后人人都敢杀皇室之人,到时候,各地藩王领兵入京讨个说法,你是想让大商陷入内乱吗?” “那便让他们来就是了!” 陈行放下手中的匕首,直视秦若澜如秋水般的眸子,平静道:“若他们有谁敢来替这个人渣讨公道,我便敢让他们葬身在京都!” “陈行,你当真以为凭借你一人可面对千军万马吗?各地藩王手握之兵加起来比之玄甲军只多不少……” 陈行似是早就想到了这里,对着秦若澜道:“我既然敢开口,便有十足的把握,别忘了,耶律术那可不是良善之辈,只要我愿意,他便能轻而易举的越过武宁城!” “陈行!” 秦若澜骤然拔高了几个音调:“你想让大商陷入战火之中吗?” 陈行毫不避讳地与其对视:“谁拦我报仇,谁就是我的敌人,秦若澜,莫要以为这天下生来就是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