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符离抬眼仔细打量她。
这娇娇弱弱的模样,看起来不像那种一口就能吃人满门的妖怪,也不像能气拔山兮力盖世的样子。
“姑奶奶,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你……”王符离似有千言万语,但他最后选择了相对保守的问法,“你力气大吗?”
江夜眠瞪他一眼。
“不想干活就直说。”
她抢过王符离手中的水桶,手上一沉,她险些没握住,洒了好多清水出去。
王符离明白了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你一天能走多少里路?”
“五里?三里?”
江夜眠想不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徒步走路,前夫总是将她照顾得很好。
她烦躁地说:“走路太累,我选择坐马车或者牛车。”
王符离略一点头,近乎绝望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会死吗?”
江夜眠莫名其妙。
“当然。你问这个干嘛?”
王符离道:“哎哟,我就随便问问。这个,我斗胆问您一个问题,您别生气——您想死吗?”
江夜眠怒道:“我看你是想死!”
王符离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不正常,在这里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多半是因为她。
对!
都是因为她迷惑了自己的心智!
“帮我再打一桶水。”
王符离接过水桶,走向水井边。
水井中碧幽幽的井里倒映着他的脸。
一脸倒霉相,活该命不久矣的样子。
他升起一丝愤懑,站起来,决定和这迷惑人心的妖怪拼个你死我活。
水桶没有人抓着,骨碌碌地滚进井底,发出噗的一声响。
“诶?”
江夜眠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了眼井底的桶,微微蹙眉,显出不高兴的模样:“不想打水就说,你把桶扔进去干嘛。”
王符离本欲发火。
见着她的脸,胸口间怒火全消,飘飘欲仙般陶醉,轻声道:“我……我这不是失手了嘛。”
“算了,我自己来吧。”
江夜眠将鬓角一缕乌青的发别至雪白的耳后,嘴里嘟囔着。
他的心一荡。
“姑奶奶……”
“干嘛?”
“我不怪你了。”他柔声道。
江夜眠不解其意,说:“本来就不怪我,我很好。”
她将水桶费力地摇上来,拎着水桶去浇剩下的葡萄藤,转眼看见一旁的王符离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笑意。
“?”
什么毛病?
江夜眠浇完水,听到王符离要给她算命,算手相。
“你有病?”
“您把手给我又不会怎么样?”
江夜眠狐疑道:“你真不怕我吃了你?”
王符离干笑两声,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他在她这里逗留了好久,说要给她算命,不要钱。
江夜眠不想算命。
他急了,却又不敢做什么。
急得抓耳挠腮。
江夜眠左右寻思着没事,想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伸出手给他。
他不敢碰,小心翼翼伸出手却在离她掌心一寸的地方停住。
“咳……这个……看起来你的命是极好的。”
江夜眠懒洋洋道:“废话。”
“哪有您这么不客气的。”
“继续说。”
王符离涨红了脸,又看了一会儿,絮絮叨叨一堆。
“您婚姻线……怎么这么多?这得是三,四,五……这都几婚了?!您的感情经历会相当复杂。”
“那当然。”
江夜眠竟然一副得意的模样。
王符离无言以对。
他深吸一口气,又比划两下说:“姑奶奶,从手相来看,您的财运线那叫一个深呢,而且巧了不是,我看出来,您最近要发一笔财。”
“发财?我发什么财?”
“您别着急,我看看。俗话说利水生财,明个正午时分您沿小巷子走,走到第一个有水又有木的地方,就有财了。”
“没兴趣。”
江夜眠收回手,没多大感觉。
她想要钱,还不简单?
随便找哪个富婆富哥,勾勾手指头,钱还不是滚滚而来。
王符离瞧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显出几分着急:“诶,您别不在意啊,这可是我——再怎么说也是我给你看相看出来的。”
看江夜眠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求上了:“哎哟,我求求您了,您明天就去看看吧,保证不会后悔。”
江夜眠可有可无地应了。
“行吧。”
王符离一通纠缠,目的总算达到。他还有要紧事要去做,站了起来,与江夜眠告辞。
他侧过脸,背影总算多了一抹修道之人该有的肃穆模样:
“若是你以后有机会去冀州,能不能顺路帮我点柱香?就在钟皇山上的重阳派,小得很,不值一提……”
江夜眠说:“你自己去。”
王符离的心哇凉哇凉,比吃了十斤蛇胆还要苦,他抹了一把脸,口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他佯装惊讶道:“哇,你这个女人这么无情?!”
“你说我是妖怪,妖哪来的情。”
王符离唉声叹气道:“以后可别见面,我怕你吃了我。”
江夜眠嘴角一抽,像打发苍蝇似的打发他:“滚滚滚。”
明天正午时分是吧?
她可记住了。
——
李太后看着眼前的两个锦盒。
“一枚是鼎新丹,另一枚就是你说的还阳丹?”
她伸出手指捏起还阳丹,仔细端详,指尖长长的黄金甲套在阳光下散发刺眼夺目的光芒。
那澄金色圆滚滚的丹药显着淡淡的光泽,彰显它的不凡。
一枚足以使人重返青春的仙丹。
尽管效果只有一年。
这小小的仙丹里攫取着那个人的魂魄。仅仅只是想到这一点,李太后便忍不住感到由衷的快活。
她要把那个女人的魂吃下去。
一口一口嚼碎。
吃进肚子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在她肚子里煎熬。
想到这点她便开心。
“你做得很好。”
她对恭敬的王道长说。
“只要这仙丹真的有用,不止钦天监监正,哀家看国师之位你都当得起。”
王道长眉梢眼角溢出喜色,偏偏要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淡淡道:“只要太后凤体安康,贫道当不当国师有什么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