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王婶提醒道：“这道士在家门口徘徊好一阵了，之前姑——总之，怕不是善茬，姑娘小心。”
好一阵？
那可更得看看他的来头。
江夜眠一出门便看到门外有个蓝衣小道士，躲在柳树下窥探这边。
见到她出来，跟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
江夜眠心中奇怪，大喝一声：
“站住！”
那个小道士身子一僵，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娃娃脸青年，年纪约莫在二十岁上下，眼下青黑，眉毛耷拉着，一脸苦相，嘴巴瘪着，神情紧张。
叮铃铃的轻响从他身上传来。
江夜眠奇问：“你身上是什么东西？”
“不，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一提！我，我先走了！”
他不敢看江夜眠的眼睛，只看着路面，干笑两声就往后面退，仿佛江夜眠是洪水猛兽一般。
谁知退的动作幅度过大，一只铜铃铛从袖子里滚落出来。
铜铃铛上布满暗色锈迹，陈旧不堪，却能无风自动，发出声响。
江夜眠捡起铜铃铛，端详了几眼，奇怪地说：“这铃铛……”
她止住话头，本意是想看看铃铛里的机关是什么，可小道士仿佛受了刺激一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嘴里哇哇乱叫道：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镇妖铃不是我的！求您，求您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我我三个月没有洗澡了！”
“……镇妖？”江夜眠细细咀嚼这个名词，轻声道，“所以，你知道我是妖？”
小道士刷的抬起头，看见江夜眠那张美人面，刷的一下鼻血流了出来，呆愣道：“……也别吸我的阳气。”
“你在做梦吧。”
江夜眠没好气道。
他的这一通装疯卖傻将附近的左邻右舍们都引了过来。
江夜眠向旁人欠身一礼，道：“小弟不懂事，打扰各位了。”
说完，拉住他的胳膊便往屋里牵。
不能进去！
进去就出不来了！
那小院看似宁静祥和，温馨美好，实际是龙潭虎穴，是妖变出来迷惑人的，进去了就是找死！
他还想挣了金银财宝回老家振兴他们重阳派，可不能就死在这里！
小道士张嘴就要喊人。
“救——”
江夜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肉，三百六十度旋转，面上温柔如水：“不想让我今日大开杀戒，就乖乖跟我进去。”
小道士脸都青了。
娘哎。
这妖精太过凶残！
——
“名字？”
“王符离。”
“年龄？”
“二十三。”
“你怎么知道我是妖？”
“是镇妖铃告诉我的。我真的一点道行都没有，也不会抓妖，妖怪奶奶你放了我吧！”
王符离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规规矩矩，不敢动弹，一脸哭丧样。
这话江夜眠不爱听。
江夜眠问：“你叫我什么？”
王符离连忙改口：“姐姐！妹妹！姑奶奶！哎哟，你爱听什么我叫您什么，好不好？就求您别吃了我。”
“这得看你的表现。”
江夜眠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吹去茶水上的浮沫，举手投足间满是摄人心魄的妍丽。
啪得一声。
王符离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贱！
这是什么人？看起来美艳无匹，实际是一张嘴巴能把整个城都吃了的妖怪，你还敢对着她流哈喇子！
江夜眠瞥他一眼。
不晓得他是发了什么疯。
“你说你一点道行都没有，那你听说过有道行的人吗？”
“哪有这样的人。”
王符离老实道，“这些道法早已经失了传承，即使有典籍照着念咒也用不出来。要不是老头——就是我师父非要让我学，我恐怕早就把书烧了，把铃铛卖了。”
江夜眠若有所思。
这么说，她不用担心有人会认出来她妖的身份把她抓起来。
这是个好消息。
她总算不用担心了。
见她脸色稍霁，心情不错，王符离逮住机会，小心翼翼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那么久，是想做什么？”
王符离面上窘迫，吞吞吐吐道：
“我就是听说有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住在这里，心中好奇，才一时冲动做了错事，要早知道是您老人家，我怎么敢。”
理由合理。
前阵子也有其他人蹲在门口，想一睹芳容。可江夜眠直觉他在撒谎。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
王符离老实摇头：“不知道。”
她放下茶杯，面上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如画皮女妖，美艳渗人：
“我最喜欢吃说谎的人，说谎的味道最鲜美，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鲜鱼肉，又甜又嫩，滑入喉咙里——”
“等等！别说了！我招！”
王符离面色惨白，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被生吞活剥的样子。
他吞了口唾沫，一眼又瞅见江夜眠的脸，刚刚惨白的脸继而涌上晕红。
江夜眠催促他：“快说。”
王符离脸又红又白，垂头丧气说：“其实我之前就见过你一次，那次镇妖铃响了。我师父和我加起来一共百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它响……我不确定镇妖铃是因谁而响，所以想来试探一二。”
“哦。”
王符离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她，似乎在观察她满不满意。
“我能走了吗？”
江夜眠笑道：“你说呢？”
王符离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咬住牙关，忽的伸出自己的一条胳膊，撸起袖子，道：“给，您请吃吧！趁我还没有后悔，吃快点。”
“？”
江夜眠无语道：“我不吃人。”
“什么？！”
她站起来，拿掉门拴，打开封闭的门，外面已经漆黑一片，黑暗中，仅檐下的两盏灯笼散发着微光。
一阵阵的晚风吹动她的黑发，吹散她的声音。
“我不是妖，我是人。”
听了这话，王符离心中一翻白眼，他一见有生路，立刻窜了出去，口中配合道：“是是是，您是人，您爱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窜出好几米，回头冲江夜眠笑：“那我先告辞？”
没等江夜眠回答，他率先冲了出去，唯恐江夜眠将他留下来包成人肉饺子。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