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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殊死一搏

    半个时辰后,严良被五花大绑着押上了马车,前往亳州县衙。

    车内由为首的壮汉马奎看押,此时他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严良,估计心中正寻思着等会儿该怎么用刑。车外三名衙役,一人身坐于车架上赶车,其余两人则一前一后,护送着马车。

    夜幕如墨,星辰隐匿。此刻已近亥时,街巷间几缕稀薄月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为眼下的静谧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阴森。马蹄声“嗒嗒”的在空旷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正当马车拐入一条“丫”字街口时,突然,“嗖!”一声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三枚泛着寒光的暗器划破夜空,直奔马车而去,目标竟是直指被缚的严良。

    在马车后面护送的衙役,眼疾手快,挥刀挡下了一枚。而其余两枚,幸得此马车木料构造非同一般,安然无恙的挡了下来。

    “哪来的贼人,胆敢在此行凶?”一名衙役大声质问道。

    话音未落,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左手提刀,身穿蒙面夜行衣,步伐沉稳而有力。此刻,领头的马魁已从车厢中跃出,他握着官刀前指道:“本官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转身退去,我可以当做此事没发生。”

    蒙面男子冷笑一声,身形瞬间暴起,挥刀直扑最近处的衙役。

    “好胆!”马魁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纵身一跃,手中官刀携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劈蒙面人头顶。

    蒙面男子似乎早已料到,身形微侧,轻描淡写间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同时,他低身横扫,刀锋直指另一名衙役下盘,攻势凌厉而迅猛。马魁不甘示弱,乘胜追击,官刀再次挥出,直取蒙面人咽喉。然而,又如早有预料一般,被蒙面男子再次轻松躲过。

    这一个照面的交手,场中四位衙役都清晰地意识到此人是练家子,绝非等闲之辈。

    随后,马魁率先发难,如同狂风骤雨般向蒙面男子发起猛攻。他的刀法既快又狠,每一击都直逼要害,让人防不胜防。二人交锋,刀光霍霍,金铁交鸣,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其余三名捕快则在旁掠阵,时不时挥刀封住蒙面男子退路,或架刀帮马魁化解危机。然而,纵使他们第一时间慎重以待,蒙面男子的实力仍远超他们预料,其身法不仅诡异多变,且招式也极为冷僻,让人难以招架,及琢磨其来路。

    正当战况胶着,马魁一记“力劈华山”,势大力沉,欲将局势一举扭转。蒙面人却借势暴退,身形诡魅,同时指尖轻弹,一包黑色粉末在场中炸开。

    毒粉弥漫,四名捕快猝不及防之下,纷纷吸入了毒粉。他们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眼前一阵眩晕,四肢也开始变得无力。而此刻,变故再生,就听“嘭”的一声,竟是严良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从马车窗棂一跃而出。然后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奔夜色深处而去。

    蒙面人见状,眼神一凛,不再顾及四名捕快,连忙动身追上。可马魁几人又岂能随他意,傻子都能看出此人是来刺杀孙泉的。于是,就见几人虽架势颓微,但仍挥刀阻隔着孙泉逃去的方向,意图把蒙面男子留在原地。

    “好好好,即是这般,那就先送你们这几条狗上路。”蒙面男子怒笑道。

    随后,蒙面男子不再理会逃遁的严良,而是挥刀直指眼前的几名捕快。

    ……

    夜色中,严良不敢有一丝停歇的狂奔着,生怕那蒙面男子提刀追上,将他灭口。

    在狂奔近半个时辰后,严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怎么自己气味都彻底清除了,还是会被陆昌言寻到。

    “不,不对。还没彻底清除。”严良低头看了看自己散发着臭味的衣服。刚才,让店小二去买衣服,没想到会横生这般枝节,到如今还未换掉原来的衣物。

    “应是这衣物上,有着最后一丝气味的残留。”严良心中思量道。

    随后,严良来到城南的边上,这里住着许多贫苦人家,围墙也修建的极为低矮。他随意找了一家,翻过墙围后,从晾衣杆上偷了一身男子衣物。穿上之后,因孙权身材矮小,衣物稍显肥大,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此时已至半夜子时,这一天折腾的严良早已疲惫不堪,昏昏欲睡。随后,他翻进一家农舍,在其柴屋中盖着茅草,就此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破晓,严良趁着这户人家,还未睡醒,便翻墙离去。

    严良走在大街上,感觉自己如今已入绝境,陆昌言和县衙的捕快两拨人马都在找寻自己,眼下自己还身无分文,本来身上还有一两四钱的银子,可够这几日的吃住花销。结果昨日被马魁捆绑后,被搜寻摸了去,占为己有。

    “唉,这可如何是好。”严良长叹道。

    “今天已是第七日了,试炼还有三天就会结束。难道真要拿着字画逃亡,卖到其他州城去?且不说一路上,无吃喝赶路的盘缠,就是哪怕赶到其他州,这《汉宫秋图》能卖到十万两的高价吗?”严良扪心自问道。

    “悬,太悬了。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

    “可若是我留在这亳州,我又该怎么办呢?”严良继续自问道。

    他轻摇了摇头,怅惘的也不知该如何。

    就这样,他一路漫无目的闲逛着。忽然前面乌泱泱的聚集了一群人,他好奇地凑上前去,向旁边人打听道:“这位兄台,这是发生了何事呀,怎得聚集这么多人。”

    “县衙新张贴了告示,悬赏重金缉拿一名行凶的蒙面人。五百两纹银奖于提供线索者,若是能生擒,更是高达三千两之巨。”

    “啊?竟有这般大事。”严良听闻,连忙跻身向前面走去。

    待来到公告栏近前,只见贴着一张蒙面男子的画像,他人不知,但严良知道此人正是陆员外——陆昌言。随后,他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才逐渐了解到昨晚他逃跑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昨晚衙门以马魁为首的四名捕快在阻隔陆昌言追击后,陆昌言竟直接挥刀杀向几名捕快。一番交战之下,几名捕快因身中剧毒,逐渐不是对手,被陆昌言连杀三条人命。而为首的马魁也幸得功力深厚,多坚持了一会,等来了衙门的支援。

    但就是这般,衙门一连折掉三名捕快,县太爷大怒,重金发布通缉令,誓要把这黑衣人缉拿归案。

    严良听着这消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随后自顾自的呆笑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随后,严良眼中难掩喜悦之色。步伐轻快地离开人群,向城南的清水寺赶去。

    时至正午,严良身穿略显肥大的衣服,不伦不类的,背着一个包袱。出现在了陆府的大门前。

    他向看门家丁拱手道:“劳烦兄台通禀一声,就说孙泉求见陆员外。”

    家丁疑惑的看了看严良,从未记得自家老爷和这人有过往来。不过,看在其颇为礼节的份儿,家丁点了点头,“汝在此稍等片刻,吾去通禀。”

    半柱香后,那家丁去而复返,道:“请随我这边来,老爷在书房等您。”

    随后,严良跟随家丁穿过偌大的陆府庭院,来到了正西端的书房。

    待进入后,只见陆昌言身穿宝蓝色长衫,头戴一顶简约的高山冠。正目光复杂的盯着严良,心中似在思量着什么。

    严良弯腰一礼,“草民孙泉,见过陆员外。”

    陆昌言轻笑了笑道:“我实在没想到,你竟有胆子敢来陆府见我。”

    “小人如今是穷途末路了,实在无处可去,所以这才来陆府找您。”

    陆昌言听后,哈哈大笑,“你就不怕我杀你?”

    “怕,自然是怕的。所以在下此次来陆府,不是奢求您怜悯,放我一马的,而是和您谈笔交易。”

    “交易?”

    “没错,在下想用手中的《汉宫秋图》,与您换十万两银子。”说着,严良拆开包袱,把《汉宫秋图》取了出来。

    “哈哈哈……”陆昌言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您解释清楚,这幅古画,并非是在下有意要偷的,而是受县衙的刘县令指使,是他提供了古画的位置,以及当初您在松鹤楼摆满月酒的消息。所以,这才让小人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有意思,有意思。”陆昌言笑道。

    “你不会以为解释清楚事情的原由,我就会放你走,既往不咎吧?”

    严良轻摇了摇头,“追不追究是您的事儿,小人登门拜访是来谈交易的。”

    陆昌言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看不透眼前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现在把你杀了,画照样是我的。”

    “是,您这样做没错。可一旦我晚上没回去,亳州城内就会传出您是昨晚杀害三名捕快的黑衣凶手。”

    严良顿了顿,“以及,您家书房的密室内藏匿有一具白衣女子尸体的消息。”

    陆昌言初听时,还是眉头微皱,后面一句话,则让其直接眼中杀意涌现。由如一头鹰隼般,直盯着严良,仿佛下一刻便要暴起杀人,把严良一分为二。

    而严良则是面带笑容的回视着陆昌言。

    半晌之后,陆昌言道:“这笔交易可以做,但我凭什么信得过你?”

    “确实,如若换位思考的话,我哪怕拼的鱼死网破,也不会受人挟制。毕竟对方一个小毛贼,言语没什么可信度。很可能以此来反复要挟。”

    “小人今日只身前来,便是以表诚意的。当然我也亦自知,如此诚意还不够。”说罢,严良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手起刀落间,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割了下来。

    而后,满口翻涌的鲜血,嘴角一张一合。

    陆昌言看那嘴型,知道严良是在问,“如此,您看够了吗?”

    陆昌言脸色第一次变得郑重起来,他点点头道:“够了!不过,你拿走这十万两后,我希望在亳州这辈子都不要看见你。”

    严良点点头。

    随后,陆昌言起身,唤来府中的医师,先是把严良的断舌止住流血。待伤势稳定后,仍是在书房内,陆昌言道:“这是十万两银票,你且先收好。”

    严良再次点点头,接过银票。

    “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出城。希望你能谨遵今日约定,此生不再回亳州。”

    严良嘴巴一张一合,口型道:“陆员外放心,我孙泉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翌日清晨,严良在陆昌言的安排下,乘坐马车从西城门而出。马车一直行驶,直至出了亳州地界,才停下车来。

    随后,严良跃下马车,在车夫的视线中,西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