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地震造成的损失十分巨大。
向阳小学的学生家长闻知向阳小学的教学楼坍塌后,一些从事木工、泥工的家长就向工头请假,主动到向阳小学帮忙搭建临时校舍。
两天后,三排活动板房就矗立在向阳小学的操场上,全校学生就恢复正常上课,此系“9.17”地震复工复产的佼佼者,媒体再次把向阳小学当作一个正面典型进行宣传和报道。
同时,向阳小学的正副校董积极筹资,并组织清理固体垃圾和请专业机构规划设计建造新校舍。
“9.17”地震发生前一天,柏向河和柏向川都关注到一个细节,即落雨河突然变浑浊。老哥俩就坐到一起分析,柏向河推测是上游突降暴雨所致。柏向川思路更加活络,他推测是上游已关停数年的某个铅锌矿洗选厂再度开工所致?
但是,老哥俩都没想到位于落雨河上游五百公里的某县会突然发生6.7级地震,并波及到距离震中四十千米的向阳小学。
柏灵是落雨河乡第一个知道这次地震消息的人,她在县地震局的一位朋友第一时间将“9.17”地震的经纬度等重要信息参数分享到微信朋友圈。柏灵从地震波的波及范围推断省城也将有强烈震感。于是,她第一时间就给柏仲打电话,想知道他们是否受到地震影响?
那时,柏仲正在安慰惊恐万状的学生,就没注意到柏灵打来的电话。
柏灵又给果果姐打电话,但果果姐的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于是,柏灵就开始心慌意乱起来,她遂将电话打到已是省委宣传部报告文学处处长的老领导郭仪处。
郭仪就是之前讲到的郭副县,之所以在此处才讲她的姓名,是因为中国的官场文化使然——某人担任了某项职务,大家就都在其职务前加上姓氏予以称呼,这虽然有违党章的规定,但这确实是一个普遍现象。当然,这个问题亦可归入“口头贿赂”,只是这个问题涉及面实在太宽,且自上而下又有谁不喜欢下属这样称呼他呢?
郭仪现在是省委宣传部报告文学处的处长,大家就又都称呼她郭处或郭处长。
郭处长接到柏灵的电话十分开心,就以为她来省城开会或学习,就先开口说晚上由她做东请柏灵吃饭。
柏灵连忙向郭处长说:“谢谢老领导,我在落雨河乡政府,等有机会来省上出差我请你吃饭。”
郭处长就问柏灵有什么事?
柏灵说:“老领导,我听说某地发生6.7级地震,你还好吧?”
郭仪想这个下级的心真细腻,就感动得直想哭。她说:“我们好着呢!但是,地震中心伤亡惨重,省会城市有一所民办小学的教学楼倒塌。”
柏灵听说省会城市有一所民办小学教学楼倒塌心就“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问郭处长:“是哪所民办小学?”
郭仪说:“我不是太熟悉,听说是什么阳小学?”
柏灵的心就像飞机起飞时一样拨了起来,她惊呼道:“是向阳小学吗?”
郭仪顿了一下说:“好像是,但我拿不太准,怎么,你认识这所民办小学?”
柏灵带着哭腔说:“如果是向阳小学,我弟弟和弟媳就在那所小学当老师。”
郭仪说:“莫慌,等我让人打听一下情况告诉你。”
郭仪迅速让处里的同志向有关部门了解情况,她在心里说:“但愿不是向阳小学。”
不一会儿,处里的同志向她报告:“省城里倒塌的那幢教学楼系某国企的职工宿舍,现被向阳小学租来做教学楼。”
郭仪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想咋就怕啥偏来啥?
处里那位同事告诉她:“向阳小学是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但教学质量能同师大附小媲美。”
郭仪就问:“有人员伤亡的报告吗?”
处里那位同事说:“我仔细问了,经确认:该校除一名女生因头天车祸小腿骨折,地震当天她值日,地震发生时她摔了一跤将受伤的小腿再次摔错位住院外,无其他人员伤亡。”
郭仪的心跳才稍稍平缓下来。
处里的同志又告诉她:“处长,听说发生地震时,向阳小学的校长和一名男老师冒着生命危险将那名受伤的女生从三楼背到操场上,他们刚到达安全区域那幢教学楼就整体坍塌了。”
郭仪问:“知道那名校长叫啥名字?”
处里的同志说:“我问了,她就是前阵部里准备树为先进典型的金玉果校长,那位男老师是她的丈夫柏仲。”
说起柏仲,郭仪迅速想到那年他高考的遭遇,她对这个小伙子心怀好感。于是,郭仪再次向处里那位同事确认:“除了那名女生,向阳小学再无其他人员伤亡?”
处里那位同志铿锵地回答:“是。”
于是,郭仪就给柏灵回了电话。
柏灵激动得“哇”的一声哭了。
郭仪就在电话里像哄小妹妹一样哄柏灵:“人无事就好,教学楼的事请相信政府会帮助妥善解决。”
柏灵仍然收不住哭声,活像一个小妹妹在大姐姐面前撒娇。
郭仪就说:“林妹妹,你是水做的吗,眼泪怎么这样多?”
柏灵破涕为笑道:“老领导,你咋把我当作林黛玉了?”
郭仪就开心地笑说:“可惜呀,我不是宝哥哥!”
柏灵知晓了向阳小学发生的事,心也就放了下来。
第二天,她又给柏仲和果果姐打电话,得到进一步证实——他们都平安着!
柏向河知道向阳小学的事已是第三天。
那天,柏向川仿佛是屁股上挂着一串点燃鞭炮的驴,他径直跑到柏向河家说:“向河,你听说了吗?”
柏向河正在院坝里教柏仲编蚂蚱,他猛然听柏向川这样问着实大吃一惊,就反问道:“向川哥,你说个啥?”
柏向川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说:“你不知道吗?”
柏向河一头雾水。伯果就停下手中的活问大爷爷:“大爷爷,你问我爷爷什么?”
柏向川才突然意识到不应该在柏果面前讲那件事,他就向柏向河眨了眨眼睛。
柏向河会意,就让柏果继续编蚂蚱,他和柏向川朝南边的墙拐角走去。
柏向河把头探出墙拐角,他看到柏果正认真地用“羊草”编蚂蚱,就放心地问柏向川:“向川哥,什么事?”
柏向川说:“我听柏灵说,前天某地发生6.7级地震,波及到柏仲和玉果所在的向阳小学,学校的教学楼整体坍塌了。”
柏向河惊叫一声:“我的天老爷!”
柏向川接着说:“幸好没有伤着人,只有一位女学生因头天交通事故小腿骨折,地震时在教室打扫卫生摔了一跤将小腿又跌错位住院。”
柏向河狐疑地问道:“向川,消息准不准确?”
柏向川说:“准确的。柏灵今早上与她弟弟和玉果都通了电话,确定消息不假才打电话告诉我,他让我来给你说一声,让你们放心。”
柏向河这才吐出一口粗气,焦虑地说:“娃娃们的命咋就这么苦!”
柏果见爷爷和大爷爷躲到墙拐角说话,他就把手中的草编蚂蚱放在石板上,像躲猫猫一样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墙拐角听爷爷和大爷爷说话。
柏向河说出“娃娃们的命咋就这么苦!”,柏果就“哇”的一声哭开了,柏向河和柏向川这才发现柏果就猫在他们的身后监听他们的对话。
柏向河忙一抱将柏果抱在面前,将脸紧紧地贴在柏果的脸上说:“柏果不哭,爸爸和妈妈都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