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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之中,爱才才能惜命。

    这个道理,太子不懂,是因为他的权利地位得来的全不费工夫,凭借着嫡子的身份,李乾元自小到大都受人尊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李郢承的今日,却没有得到身份的偏爱。

    他这位李家二郎,即使自小神力,即使百步穿杨,即使文韬武略皆不逊色,可是他依旧需要隐忍小心,不可露怯被灭,更不可出头被忌惮。

    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他的秦王府,靠的是人心,靠的是权谋。

    那日《推背图》的卦象说,乾坤为卦,秦王妃林无忧的生死与他的成败绑定,此话不假。

    秦王府中,又岂止是林无忧的生死一处,他眼前的十余幕僚将领,皆随他征战四方,皆是他一一劝降的人才。

    哪日,如果秦王府兵败垂成,这些幕僚的身家性命,还有幕僚之后的几十万大军性命皆由胜者一念生死,一念断定。

    李乾元,并不是个慷慨仁慈的主上。

    他这个太子,不仅对自家兄弟防备戒心,更加容不下降将的半分傲气。

    李密一事,各位将领幕僚更加看清了李乾元的心胸处世,从李密一事之后,各位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从前有的嫌隙,自此消弭。

    萧六儿站在幕僚府中最不显眼的位置,双手抱胸,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待到众人散去,幕僚府中只剩他和李郢承二人时,萧六儿走到李郢承面前,盯着他的眸子,问道:

    “秦王殿下好手段。”

    “过奖。”

    李郢承言语淡淡,面上看不出半分得胜的喜悦,眸子却越发深沉。

    “在下斗胆问殿下一句真话,殿下可否如实相告?”

    萧六儿平视着李郢承,沉眸打量着他眼中的真假。

    “但说无妨。”

    李郢承看着面前对他充满探究的萧六儿,语气平和的道:“萧将军此次劫杀李密有功,本王对有功之臣,知无不言。”

    萧六儿上前一步,定睛问他:“在殿下的心里,是不是人人皆为工具?所谓的兄弟,所谓的真心相付……皆是处世计谋,其实,并无真心?”

    夜幕低沉,月色未明。

    喧闹了一整日的秦王府渐渐恢复沉寂。

    幕僚府内光线渐渐暗下来,室内燃烧的烛火忽明忽暗,面对面的两个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相顾沉默了许久,李郢承对萧六儿道:

    “何为真心?乱世初定,活下来,就是真心。”

    萧六儿皱眉,轻嗤一声道:“殿下又何须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问的是林无忧。”

    李郢承眸色深沉,回道:“萧将军,忧儿已经是本王的妻子。”

    萧六儿不可置否点点头,看着李郢承笑道:

    “秦王的女人绝不会只有她一个,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傻瓜,只有我那单纯的师妹自己当真了。”

    他踱步向前,看着阴影里的李郢承,道:“先不说府中的泾州薛蓉,就说长安城外有多少城池郡守想将自己的女儿妹妹嫁于秦王……

    殿下,你会为了林无忧,放弃城池归降的姻亲吗?”

    李郢承面色隐没在烛火的阴影里,他眸色越发漆黑,看着萧六儿道:

    “萧参军,你对本王的王妃关心,已经远胜师兄的身份。”

    萧六儿也不否认,点头道:

    “你我都是男人,林无忧在我心里,她和我一起长达,我看着她哭,看着她笑,她是我心尖儿上的女人,当然不止师妹。”

    “所以,你承认你觊觎本王的王妃?”

    李郢承负手而立,身侧的烛火燃烧的噼啪作响,渐渐明亮的将他侧脸棱角隐射而出。

    “李郢承,我说过,你若负她,我拼死也会带她走。”

    萧六儿对着近在咫尺的李郢承,不退半步,冷声道:“你的权谋,你的命,不能踩在我师妹的身上……我不许!”

    李郢承剑眉深蹙,盯着萧六儿良久,开口道:“萧将军深情至此,当初就不应该将她带去前线,入我军中。大婚当夜,为何不带她一走了之?”

    萧六儿闻言冷笑,他上前抓住李郢承的衣领对他道:

    “李郢承,你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不同吗?”

    萧六儿声音淡定,面上却是不屑,道:“林无忧对你而言是附属物,是工具,是权利之下必须的伴侣角色……可是,她对于我是个鲜活独立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的选择。

    我尊重她,爱护她,所以陪着她走她想走的路,看她想看的风景。甚至,看着她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

    我跟你不同。

    即使她不是龙虎山的阿零,也不是旧朝林相府的嫡女,我依然会爱她护她,不离不弃,你,做得到吗?”

    李郢承抬手将萧六儿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语气轻蔑的道:

    “可是,她就是林相嫡女,她就是背靠龙虎山的徒儿,她,就是我秦王府的王妃。萧将军,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你可以选择江湖,或是朝堂。

    本王,生来就是这乱世中的弄权者,进一步,或生或死,退,只有死。”

    他负手看着萧六儿,对他道:“忧儿,她生来就是同本王一样的身份。

    龙虎山护的住她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

    这天下,只有太平大同,其中生灵百姓才能安稳存活,这个道理,张天师没有告诉你吗?!”

    萧六儿见李郢承满口道理,却唯独不说真心,不由的替林无忧心酸。

    他冷笑着道:“秦王殿下,如果林相夫妇还活着,林无忧的确避无可避,必须入局才能活。

    可是,你难道不知,南海离岛上已经无人生还?去年的大水早就将离岛淹没,并无活人了吗?”

    李郢承身影一顿,对上萧六儿的眸子,问他:“你如何知道的?”

    “看来是真的了……”

    萧六儿笑着退后几步,问李郢承道:“怎么,爱妻如命的秦王殿下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妃吗?说好的不离不弃,再无欺瞒呢?竟然不敢将她亲生父母的生死告知吗?”

    “无忌知不知道?”

    李郢承上前逼问道:“这个消息是张天师告诉你的?!”

    萧六儿抬手指了指天,说道:“龙虎山之中只有我这个小师妹不会天象,南海离岛的气象星象,大师兄算的,我也算的……

    李郢承,你且庆幸你的王妃只是一心对你的妻子……而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样想要接住你上位的弄权者!

    秦王殿下,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