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搂抱在言琦盼身上的手掌心温度在一寸寸的变凉,直至冰冷刺骨,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那一颗心。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骨节微微泛白。
“盼盼…我的盼盼……你看看妈,你跟妈说说话…妈求你了……”
女人额头青筋暴跳,她使劲儿摇晃着怀里渐渐僵硬的尸体。
声音中尤带着一丝希毅。
如果…眼前的一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噩梦那就好了。她睡饱就醒了,梦散了,她的女儿还能乖乖的叫她一声妈妈。
可惜…
没如果。
“啊——”女人崩溃大叫,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她再一次视如珍宝般将言琦盼轻轻的抱在怀里,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做的一样。
半晌后,女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是心如死灰,眼神也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片木然。
她踉跄着起身,一步一挪,沉重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几个呼吸后,终于…她温柔的将言琦盼放在了就近的一把椅子上。
而后,她缓缓蹲下,爱怜的抚摸着孩子逐渐冷却的小手,神情怔忪又茫然。
“我的盼盼这么听话…为什么你容不下一个她……言清浅,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鲨她?”
女人嘶哑的喝问声,骤然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她真的不懂。
她的盼盼这么好,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是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怎么就…没了!
言清浅,她怎么敢?
怎么可以这么做?
呜呜——
她的盼盼无非就是调皮了一点,无非就是小孩子脾气了一点,无非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无非就是爱与她这个姐姐开玩笑罢了,无非…
就是真性情了亿点!
言清浅这个孽障,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妖魔鬼怪,总有一天她一定要鲨…啊不…
不不不,鲨不得!
那位说了,要她们家养她到十八岁的。
天爷,她可怜的宝…只能白死了吗?
盼盼,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妈妈不愿意给你报仇,实在是…实在是这个妖孽不能动呀!
言清浅暂时不能死丫。
万一出事了,谁也不知道那位一个不高兴会不会就让他们仙女村再次回到当年的境遇。
她不能成为整个村的罪人。
那位会撕了她的。
村里的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盼盼,原谅妈妈,你再等等…
没事哒,没事哒…
只是到18岁,而不是80岁。
一晃眼就过去了,不过十年而已。
很快的…
“噗嗤——”一声轻笑,将埋头沉浸在思绪中无可自拔几乎于魔怔的女人惊醒了。
她呐呐张嘴,“你笑什么?”这个鲨人凶手,她怎么有脸笑?
我的乖宝…
妈妈再也听不到你的欢声笑语了…
言清浅,“我笑你丫…总是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听话?她懂事?蒜了蒜了,我懂!”
她大手一挥,善解人意的不与女人计较。
反正都习惯了!
“…我知道…言琦盼在你眼里就从来没有不好过,她就算拉泡屎你也会觉得是香的,放个屁你也得一闻再闻,嗅花似的喜不自胜…”
言清浅嫌弃的皱皱鼻尖。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大错特错…不是我容不下她,是她自己作死,是你在旁边烧火添柴。说实话…”
她笑笑,云淡风轻接着道:
“她今天本可以活着的。是你!你说你既然教不好她,何苦又把她生下来?惯女如杀女。我就算容不下她,那也是你们做父母的偏帮偏信,没有一碗水端平。你说…怪得了谁?哈哈哈——,那自然是该怪你自己呀!”
小孩子总是会看人脸色的,大人对一个人的态度往往就是她们的处事标准。
有样学样。
言琦盼之所以从小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在言清浅身上宣泄恶意,乱发脾气、随意打骂、栽赃陷害,都是因为她学她爸妈那一套。
这个家里的大人也从来没有制止过她的行为,或者说是放纵她一错再错,才会促使言琦盼越长越歪。
一发不可收拾。
“你胡说!她还辣么小,她能有什么错?”女人闻言立马抬头,一双眼睛怒瞪着言清浅。
在与那双了然通透的黑眸对视上的一刹那,她慌了,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不敢看言清浅。
女人视线虚虚落到其他地方,缓了几秒后,她才接着开口,多少带着点狡辩的意思,还有……
几分心虚。
“就算她真的有错……我都说了会好好教她的,你为什么不给她机会?你说我偏心,对…我是偏心,我是更喜欢她!可我有什么错?那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女人内心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错,她说着说着就越发有了底气。
“言清浅,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什么德性,你哪有盼盼身上一半的优点?你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你是不是嫉妒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要看我这么痛苦?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呜呜呜——”
女人越说越激动,整个身体都剧烈的抖动起来,像是气得很了,情绪有些失控。
最后,她哆嗦着手,绝望的捂着脸,再次崩溃大哭。
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粗糙的指缝,“嗒嗒——”坠地,不一会儿就与鲜血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女人声嘶力竭的指控,对言清浅乐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挠痒痒,她压根儿不在意。
反而,她还乐癫癫的,心情值瞬间达到巅峰。
言清浅,“你说你,眼睛是真不好使了,装什么瞎?还是脑子锈了,也跟着你宝贝女儿一起走了?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她这都直接当着她的面动手了,居然还好意思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唉!
若不是为了进一步打击她,言清浅都不愿意回答她这个掉智商的傻逼问题。
看——
她多好!
多善良!
“嘻嘻*^_^*我亲爱的妈妈…我当然…就是故意鲨她的啦!”
她的声音超大的,大到足够这屋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的地步。
她的笑容超灿烂的,好似一朵食人花,徐徐撑开花骨朵儿准备一击必杀。
她眼中的疯狂与狠毒翻涌,犹如实质,牢牢的定在女人凝滞僵硬的身体上。
女人的哭声好似都成了背景板,应景的奏乐声,言清浅的话却还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