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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同皇后处理罢后宫事宜,想着许久未来寿康宫,便来看看皇额娘。”

    弘历说完,抬步走到椅子前落座,宫人立时奉上茶饮,低垂着眉眼,而后躬身退出去。

    太后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掀起嘴角,没什么笑意道:“既然来了,怎不见皇后一块儿?”

    “皇后,自然有皇后要做的事情,统管偌大后宫,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儿子心疼皇后,让她自养心殿先回了宫里,她的那份,儿子会‘孝敬’给皇额娘。”

    “皇帝果然孝顺。”太后面色淡下来。

    弘历摇摇头:“比不得皇额娘善用谋略,隔岸观火,默许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将后宫权利视为私有物,容不得旁人插手。”

    “皇帝这话倒是夸张得很。”太后笑了一声,“后宫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哀家哪使得上什么力气……”

    “若皇额娘想要妹妹将来顺遂,心里总要有杆秤,凡事掂量清楚。”

    骤然被打断话语,触动最在乎的人,太后一下变了脸色,顾不得幼女还在身边,声音放冷道:“皇帝如今是越发有本事了,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全然忘了曾经如何谨小慎微,也忘记了哀家昔日的帮扶,没有哀家,富察氏岂会站在皇帝身后竭力相助?”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样针锋相对过,柔淑长公主看看自己额娘,又瞧瞧身为皇帝的兄长,不知该从何劝起。

    “皇额娘多虑了。”弘历笑了笑,“当初选定琅嬅做儿子的福晋,是先帝的意思,皇额娘那时只是贵妃,怎么能左右先帝的想法呢?”

    提及当年不过是个贵妃身份,宫里还有皇后,仿佛回到了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

    被皇后掣肘,被先帝猜忌,被迫远嫁自己的女儿,不得不选择养子并倚靠上富察家的势力。

    无声提醒她那时还没有现在的地位。

    太后一时气血上涌,两眼发黑瘫坐在椅子里,静了半晌,恢复清明后才道:“那么,皇帝今日来是为了什么,特地告诉哀家以后都做不了你的主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弘历缓缓道:“也请皇额娘记住,搅动后宫的事情朕不希望发生第二次,朕能用钮祜禄氏,同样能用富察氏,况且富察氏能人辈出,当今的钮祜禄氏并不能比,而皇额娘不过是恰巧姓了钮祜禄,与本家差得远呢,凭什么认定有朝一日钮祜禄氏不会为了利益抛弃您呢?”

    “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儿子可以理解,却不会放任将私心动到朕头上。”

    弘历站起身:“皇额娘经历了皇祖与皇考两朝风雨,该是个聪明人。”

    他掸了掸龙袍上不存在的灰,走向门外,头也没回道:“日子还长,望皇额娘保重自身,且看将来。”

    直到弘历走远,太后依旧未回神,柔淑长公主担忧地看着母亲:“皇额娘您……”

    都说母女连心,太后明白女儿要说什么,狠狠闭了闭眼,摇头道:“额娘没事。倒是你这个皇兄……若将来他能接你姐姐回来,咱们母女团聚,便算是和乐美满了。”

    “那皇额娘还要同四哥争吗?”柔淑长公主不禁问。

    “争?”满腔的气愤和怒意都化作了可笑,太后揽紧了女儿,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庞:“额娘怎么争也争不过了,也累了,从前竟不知是怎么想的,总忍不住要压过皇帝一头,却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细细想来,实在不划算。”

    “不划算……”

    低低的声音里染上苦涩。

    和之前相比,这次送恪妃与常在这两位乌拉那拉氏离宫的人数添了一倍,多是些二人不认识的生面孔,那拉常在身边暂且还有阿箬,而侍奉姑母恪妃的绣夏已经不见踪影,换成了一个寡言少语的老嬷嬷。

    只有恪妃自己心里清楚,绣夏死了。

    被皇帝秘密处死的。

    后宫里剩下不过屈指可数的嫔妃,纯妃敦厚和善,仪嫔谨小慎微,陈贵人与世无争,唯有贵妃俏丽果决和白常在清丽大胆,因此二人格外得弘历怜惜,受宠程度不相上下。

    难得宫里传出一桩喜事。

    启祥宫里的常在白氏有了身孕,弘历喜悦不已,各种补品和赏赐流水似的送进启祥宫,为着她有孕之喜,弘历下旨特许蕊姬改回本姓称柏蕊姬,也想了个封号赐下。

    宫里的人便都知道,昔日的白常在如今该叫作全常在了。

    选秀大事渐渐拉开序幕,身在后宫里的众人即便不能亲眼得见,也能猜到会有多少美貌女子接受帝后阅看,决定下她们的未来。

    三月中旬,三年一次的八旗选秀结束。

    考虑到路途遥远、因故延误等因素,选秀制度出现了松动,弘历下旨,允许十八岁到二十岁的逾岁秀女如果没能参与上选秀,可以请旨自行婚嫁,身处偏远之地的低阶官员之女不必再长途跋涉。

    忙完了选秀,接着就是祭祀圣祖康熙皇帝的诞辰,那天皇帝需亲至寿皇殿等处行礼或遣官行礼。

    这几日后宫中有几分热闹。

    三月十五,得圣谕封嫔的檀音格格奉旨搬入启祥宫,成为启祥宫的主位。

    顿时,众人都明白,将来全常在生下的孩子不会交给别人,而由同宫的主位抚育。

    启祥宫位居西六宫,承乾宫属东六宫之一,途中免不了许多的折腾,在住进启祥宫的前后两天,自承乾宫到新宫的路上都是来往忙碌的宫人。

    当初平白被人一通暗害,弘历查清真相后当即赐下了一大堆的补品与珍奇字画古玩,搬挪可不就是折腾嘛。

    檀音挪宫毕,弘历又是赏赐各式宝物器皿与绫罗玉缎装点启祥宫正殿,琅嬅也吩咐青砚和莲心,甚至到启祥宫来看望,正好瞧瞧全常在柏蕊姬的近况。

    看着焕然一新的正殿,琅嬅满意点头:“这样才像个主位该住的地方。”

    这话的意思呀,是说当初那拉常在还是妃位时住的储秀宫,明明是高位嫔妃,却像是什么都舍不得似的,不管是谁瞧了都要道声寒酸。

    檀音笑道:“有皇上和娘娘看重疼爱,臣妾才舍不得将这些好东西藏着呢,当然要摆出来大大方方地给人看。”

    琅嬅乐地点了点她:“你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记得适可而止。”

    檀音弯起眸,乖乖道:“是,臣妾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