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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妃主。

    ——“端妃降贵人,幽禁储秀宫。”

    ——“储秀宫端贵人乌拉那拉氏嫉妒生恨,褫夺封号,降常在,迁圆明园禁闭。”

    皇帝连着两道圣旨把她从端妃变成了常在,身份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几乎维持不住一贯的淡然,后来对海兰和金玉妍的惩处仿佛被消了音,不停在耳边回响。

    是殿外的哭号将她惊醒。

    谁在哭?

    眼睛渐渐恢复清澈无辜的神采,她茫然四顾,一抬头,皇帝深邃中夹杂不耐的眼神钉在她身上,“还不下去,当朕的圣旨都是耳旁风?”

    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仿佛将她一巴掌扇到了耻辱柱上,脸上冒起火辣辣的疼,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眼角隐隐闪烁泪光:“皇上,难道你信臣妾是会对他人因妒生恨的人吗?”

    “惢心与储秀宫众人皆已招认,是你的主意对檀音动手,你想辩驳什么?”

    她摇了摇头,解释道:“臣妾是不喜欢富察格格,也只不过是同海兰私下议论几句,觉得富察格格年纪这样小却屡屡踏足深宫,实在不妥,并未想要取她性命……”

    “……”

    有人不想再忍了。

    “若常在也尝试一回忽然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失重自汉白玉石阶梯摔下是什么滋味,你是否还能说出未想要伤我性命?”

    檀音根本不在乎乌拉那拉氏心里有没有嫉恨,汉白玉石不是一般那种檀木质,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当时的惊险后怕。

    乌拉那拉氏没有心,更冷漠无情。

    当自己亲耳听见她说没想要命这种话,檀音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恨不能给她几个大耳刮子,让她见识下谁是她的主人。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脚虾。

    给三五个耳光就老实了的那种。

    檀音突然发难,除了嫔位及以下,其他人毫不意外,富察格格是马齐大人的孙女,自幼受尽宠爱,怎会强忍不发,那不是摆明了让别人踩到自己头上还要笑脸相迎,把自己的脸递出去给人打么?

    弘历目光从乌拉那拉氏处收了回来,看着脾气上头的少女。

    眼中浮起一抹疑惑。除了乌拉那拉氏做的缺德事,这姑娘似乎很不待见乌拉那拉氏?

    要是檀音能听见弘历的心声,一定会吐槽,她确实不待见大婆如,已读乱回、口头温暖实际让人死不瞑目的神经,谁会有好感?

    乌拉那拉氏没有回应地扭头,望向弘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瘪起嘴,形同世界上最丑的叫水滴鱼的家伙。

    明明是新帝的嫔妃,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穿着却怪异得无法形容。

    一身暗沉老气的旗装,最出彩的妆点只有衣裳上偏粉红的盛放花朵,以及发髻间少得可怜的鲜绿碧玉,额头被分线不规律的浓密厚重头发死死遮盖住,扑满白粉的脸一眼只会注意到斜挑横长过眼部末端的眉毛,和堪称吃人绝配的恐怖红唇……

    弘历印象中,即便是皇祖与皇考的嫔妃都不这样搭配自身。

    一整个俗不可耐。

    小儿见了止住啼哭,鬼差见了都要道一声晦气,并避得远远的。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怎么能认呢?”乌拉那拉氏放轻了声音,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清者自清,臣妾还要解释什么,皇上才会相信臣妾,还臣妾一个公允之道?”

    她盈盈抬头,殊不知在其他人眼里看着就是封闭自我似的假矜持。

    弘历转了转扳指:“不是朕信与不信就能洗脱你的嫌疑,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人会刻意冤枉了你。檀音作为当事人,最有资格评判你的所作所为,她相信的只有证据和事实,难道要因为你几句话就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乌拉那拉氏的泪朦胧了双眼,坚持地直摇头,翻来覆去重复:“臣妾没有……真的没有做……”

    “行了。”

    弘历打断她,挥手招呼处置罢贞淑的进忠:“把她带走,安排好车马,明日清晨即刻送离紫禁城。”

    进忠连忙应道:“是,皇上。”

    乌拉那拉氏满脸泪痕,疲惫地被带出养心殿,一步一回头望着明黄龙袍的俊逸年轻人,去到她灰暗孤寂的归属,没有了曾经那个万事以她为先,为她千难万险也要强闯的少年郎。

    喧闹告一段落,养心殿内还坐着皇后、贵妃、纯妃、仪嫔、陈贵人和白常在几位嫔妃,弘历抬手按了按眼窝,对众人道:“檀音格格,为皇后本家堂侄女、富察马齐之孙女,活泼淑丽,秀外慧中,可册为嫔,今后便是正式的嫔妃。”

    绿筠笑道:“檀音妹妹大喜,如今便是咱们的姐妹了,后宫中就要多些欢声笑语,是热闹许多。”

    “能有姐姐们为伴,该是妹妹的福气。”檀音弯唇浅笑。

    “还有一事,”弘历看身边的琅嬅,“选秀在即,容貌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德行,莫再有昏头的事情在后宫里闹出来,一次就够了。”

    琅嬅含笑点头:“是,臣妾明白。”

    弘历嗯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就各自散了吧。”

    嫔妃们齐齐起身,道了声告退后向殿外退去,轻言细语,带着笑意,自从最近的事端以来,后宫中鲜少能有这样和睦的日子。

    不知怎的,大家心里添了几分快意,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像是被风吹散了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沉沉黑云。

    弘历在养心殿坐了会儿,就吩咐传轿,解决了嫔妃的事,乌拉那拉氏姑侄俩都被贬了,还有一个人就是太后,在弘历心里能比拟后宫最大的毒瘤,没事儿就惹些麻烦出来。

    若仍是不记打,他也不必再顾忌这位养母的面子,反正又不是亲额娘。

    一个真正的帝王心里,不是不可以有情,而是情只属于小小的一部分,坐拥天下的人更在乎手中的权力,情始终无法权力走向,也难以成为拥有无上权力的帝王的软肋,任人拿捏。

    瞧见无人通报,自己的儿子就走进了殿内,太后脸上飞快闪过诧异情绪,转念想起这两天宫中的风波,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意味,神情捉摸不透。

    陪在她身边的柔淑长公主起身相迎:“臣妹见过皇上。”

    弘历抬手,示意柔淑不必多礼。

    这时,太后忽然道:“皇帝政务繁忙,勤于朝事,怎么有空来寿康宫看望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