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后,到了沈初宜与谢靳舟约定去马场的日子。
沈初宜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裙,刚从将军府中走出来,就瞧见了柏谷骑着一辆奢华的马车,等候在府外。
柏谷原本懒洋洋地抱着一把剑,双腿交叠着,一副大老爷们的作态,直到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身影,立即起身迎上去。
“沈三小姐,主子叫我过来接你。”
沈初宜见他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她朝周围看了看,“怎么提早半个时辰到了,夫君他来了吗?”
柏谷见沈初宜的视线朝马车里面看,他嘴角翘起老高,想到谢靳舟有事不在,他主动解释道:
“沈小姐,主子本打算亲自来接你的,可有要事要处理,可能会耽搁一些时间,但你放心,他是不会失约的。”
“主子,让我先送你过去,稍后便会赶过去,不会让你久等的。”
沈初宜本来心中窃喜,面上装作失落地点了点头,可听见柏谷后面说的,她嘴角的笑又僵住了。
但她立马又露出一抹高兴带着期待的神情。
柏谷见眼里的神情更加的微妙,传言果然是假的,沈三小姐,明明是喜欢主子的。
瞧瞧那脸上红扑扑的羞怯,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屁玩意总想着拆散他主子和沈三小姐二人,竟然传出那种离谱的谣言。
沈初宜仍然不死心,还要再次确认,她面上表现得善解人意,“既然夫君他有事,那不妨就改日再去?”
“改日?”
柏谷想到谢靳舟交代的话语,他循着记忆复述一遍,“沈三小姐,主子说那里有你想见的人,你不去会后悔的。”
沈初宜最初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个人,她没有再说什么,“我想了想,还是去吧,不能辜负夫君对我的期待。”
丢下这一句话,沈初宜就直接上了马车。
柏谷看着马车上晃动的帘子,一时想到柏溪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眼底却带着自得,
“这个家没有我迟早得散。”
沈眉庄坐上了将军府的马车,瞧见前面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她曾经见过几次,那是荣王府的专属标识。
而谢家的马车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门口,再结合今天这个日子,只有一个可能,这一辆马车是专门派来接沈初宜的。
沈眉庄想要立马见到谢靳舟的好心情瞬间止住了,想到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眼里闪过一抹怨毒。
-
梧桐书院。
谢靳舟站在暗桌前,衣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墨发拿着一根玉簪子半扎着,剩下的头发随意散布着。
他修长的手指执着毛笔,在宣纸随意挥洒着,宽大的衣袖垂着,隐约窥见骨节分明的腕骨。
“啪——”的一声。
一个东西掉落下来,一不小心打翻了宣纸旁的砚台,黑色的墨汁瞬间铺满飞溅出来,桌面上一片狼藉。
谢靳舟垂下眼,盯着宣纸上那氤氲着的墨水,纸张上面的字看不清痕迹,他随手把毛笔往桌面上一甩。
“啪嗒”一声,就折断了。
小鹦鹉身子抖了抖,站在原地不敢动,脑袋低垂着,小脚丫子却悄悄地往旁边挪动。
谢靳舟语气淡淡,“再动,今晚就吃鸟肉。”
小鹦鹉扑腾着翅膀,上前用小脑袋拱了拱他的手心,嗷嗷讨好地求饶,“沈初宜!沈初宜——”
谢靳舟一把推开它的脑袋,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头。
白敬安好笑地看着这番画面,“这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鬼机灵的。”
“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白敬安瞧着他脸上那不耐烦的神情,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得知你快死了,来解救你的?”
谢靳舟轻“呵”一声,“死不了。”
白敬安甩了甩鸦青色的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朝他扔了过去,“医者仁心,我见不得这些,你可别死在我面前。”
谢靳舟瞧着那瓶子,并没有接,倒是柏溪在瓶子即将掉落在地面,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小瓷瓶。
这药可是他大费周章制成的,白敬安心疼得紧,一时也怒了,直接叫出他的大名,“谢瑜!”
谢靳舟眼皮都未抬一下,拿着毛笔的一端,戳动着站立不动的小鹦鹉。
柏溪替谢靳舟回答:“白公子,这药我们主子多的是,你就自己好好收着吧。”
白敬安气愤地看着他,“就你清高。”
他直接背着大药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等到哪日只剩半条命,就不要来求我。”
谢靳舟掀起眼皮看他,“不会有那么一天,慢走不送。”
白敬安见他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最终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走了进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将小瓷瓶放在桌面上干净的一角,心里哪里不知道谢靳舟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他当谢靳舟是朋友,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神情晦涩,
他看着谢靳舟,“我近来调查出结果,你那日带回来的姑娘并不简单,她是十年前被抄的罪臣之家所留下的遗孤。”
“她从未下过江南,一直潜伏在上京,是太傅养在暗处的第一刺客。”
白敬安见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能言尽于此,“药,我就放在这里了,靳舟,我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过于揪着心中的执念不放。”
白敬安走后,谢靳舟一个人站在原地,眼底的神色明明暗暗。
柏溪看着外面的天色,“主子,还去马场吗?”
谢靳舟眼前浮过少女柔弱的容颜,想到她还在马场上等着他,扯了扯唇,弧度略显嘲讽,“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