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表小姐撕毁了炮灰剧本》 第一章 穿书 沈初宜死了。 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死。 毕竟谁敢想象看个小说,心脏突然骤停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啊? 可此时,耳畔呼啸而过的风,还有脚底下传来的一阵寒凉,都这么真实,有一种悬空的感觉,就像是她站在悬崖边上。 那因为恐惧抖动得如筛子般的身体,还有胸腔里还在活蹦乱跳着的心脏,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 试问谁会相信自己死了? 可还不等沈初宜细想,一把刀突然横在她的脖子上面,紧接着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 “谢世子,您放在心尖尖上的柳家小姐和您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子,不知道您留谁?” 谢世子? 沈初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似乎是为了更让她确信一般,对面紧跟着传来了一道玩味的声音, “留谁呢?这可真难选。” 沈初宜听到这句话,猛地抬眼看了过去,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少年端坐在马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马鞭。 面对绑匪的威胁,他的神情略微苦恼,仿若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无果,只能看向不远处的绑匪, “不如你来替我作选择?” 他的语气带着真诚,嘴角的笑意却透露着几分恶劣。 “世子爷真会说笑,这两位小姐可都是您的红颜知己,怎么轮得到我这个外人来决定生死了?” 绑匪见少年这喜怒无常的态度,他心中有些恼火,但想到什么,又将怒气压了下去。 他淫邪的视线在沈初宜身上下打量,“这沈家表小姐长得花容月貌,瞧这皮肤细腻的很,玩起来肯定很带劲,谢世子真的舍得让这个美娇娘薄了命?” 他的的视线又调转到了旁边的另一个女子身上, “还有这柳家小姐,看起来娇弱了些,但也是一朵清秀可人的娇花,” “ 传闻世子爷与柳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情比金坚,真是令我们兄弟为之动容,” “但人到底不能贪心,是我就选柳小姐,世子爷可想好选谁了?” 说完,绑匪和身边的其他同伙哈哈大笑起来。 柳依依听到绑匪的话,幡然觉醒此时的处境,她偏头看了一眼沈初宜,少女侧脸精致,身段极好,被绑在树上却平添了一丝别样的美。 她心里闪过一丝危机感,怕谢靳舟被绑匪说动,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语气哽咽,似乎下一秒就要碎了, “表哥,我害怕,我们赶紧回去好不好?我想姑母了,还想阿玉,想起了我们在王府度过的快乐时光……” 少年漫不经心地坐在马背上,嘴角弧度微扬,“表妹莫怕,哥哥等会就带你回家。” 说完这句,他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只单单看了女子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沈初宜眼眸低垂着,脑海里正进行着一场思想风暴。 她大概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敢情她真的穿书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身就是那身为世子爷的短命未婚妻。 而面前的这位世子爷则是全文最大的反派,面上风流多情,心却冷,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 谢靳舟手执着马鞭,看着这边没有表态。 绑匪视线落在不作言语的少年郎身上,接着又转移到沈初宜,颇有些不怀好意, “沈小姐,看来谢小世子是不会选你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见沈初宜良久不说话,刀直接往她脖子上逼近几分,威胁意味十足, “沈小姐再不说话,小心刀剑无眼。” 沈初宜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余光中捕捉到脖子上的大刀,她吓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直接发出一声尖叫, “救命啊———” 见她这种反应,绑匪终于满意地乐了,“沈小姐,想活命,你该求的是世子爷,而不是我?” “毕竟,我可舍不得让这样的美娇娘就死了。” 沈初宜瞥见那刀片上清晰可见的血, 丝毫不带犹豫地用力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硬生生逼出一丝丝眼泪。 她抬起眼望向马背上的少年,眼眶红红,带着无尽的委屈,大声道:“夫君,救救我。” 夫君? 注意到这个称呼,谢靳舟视线玩味地落在沈初宜的脸上,眼底却带着一丝冷意和探究,脑海中二人初见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少女,眼底带着嫌恶,面上却虚伪得很,装的娇娇弱弱,对他说道: 世子爷,你死心吧,初初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敢娶我,我就敢死,不是你寡,就是我死。 此刻,她被绑在树上,略显狼狈,面上看起来极为害怕。 柔弱,胆怯,娇弱可欺,是他厌恶极的模样,与从前无异,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他眼睛眯了眯,所以是装的吗? 少年的目光强烈,在他的目光下,沈初宜觉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仿佛无所遁形。 她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被他压迫性的气势逼的有些胆颤。 作为全书的反派,他当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向他求救并非明智之举,但沈初宜现在别无它法。 不管怎么样,先苟住小命再说。 于是,沈初宜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夫君,初初还未来得及与你成婚,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 谢靳舟闻言,握着缰绳的手一顿,微微抬起眸子,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直勾勾地盯着她, “喔?” “本世子怎么不知,沈小姐何时对我如此用情至深了呢?” 第二章 劫难 这句话,顿时打了沈初宜一个措手不及。 但她反应很快,再次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眼眶湿润, “夫君,初初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没看到你的好,等到后知后觉时,才发现早已对深爱于你。” 沈初宜娇软的声音委委屈屈,眼神中蕴藏着无限的爱意,将全身心都依靠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柳依依见谢靳舟注意力被沈初宜给吸引,泪珠子跟不值钱似的,直接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语气凄婉, “表哥,我害怕,你快点救救依依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谢靳舟正兴致盎然地看着沈初宜,陡然被打断,眉眼闪过一抹不悦,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还颇有一副好哥哥的风范, “表妹稍安勿躁,时机到了,我自会带你回家,不然回不回的去还是个未知数。” 他的语气平和,但柳依依听出了隐隐的警告声,娇弱的腰肢被绑在树干上摇摇欲坠,脸色顿时苍白了一片。 谢靳舟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思,他掀起眼皮,再次落在旁边的女子身上。 “夫君?” 谢靳舟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对上沈初宜期待的视线,眼神中带着审视,“你我还未成亲,谁允许你这般叫我的?” 沈初宜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委屈地撇了撇嘴,“你我早有婚约,成为夫妻是早晚的事,况且我对夫君爱慕已久,日日夜夜想着早点嫁过去,提前叫一声又何妨?” 沈初宜语气故意放软,给人一股我见犹怜之感,“夫君,应该不会责怪我吧?” 谢靳舟神情似笑非笑,语气听不出喜怒,“自是不会。” 沈初宜眉眼弯了弯,听见这一番话格外欣喜,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夫君,等此事过后,我们回去便成亲,可好?” 对这个传说中的未婚妻,大多数的印象都来自于外人口中,见过的那几次,沈初宜看向他的眼神是带着害怕的,还有一丝隐隐藏着的厌恶。 谢靳舟知道她私下有个情郎,也知道她性格清高,更清楚她并不喜欢他。 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也同样如此,但成婚后,就不一定了,现在的沈初宜,挺有意思的。 想过老实本分是她装的,实际的她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但这一声夫君,到底扰乱了他一点思绪。 不过,心中的兴趣仿若烧着的火焰,愈演愈烈,他的视线饶有兴致地停留在沈初宜的身上。 柳依依见谢靳舟的目光全然被沈初宜给吸引,也不甘示弱地叫唤起来,“表哥。” 才刚叫了个称呼,柳依依瞧见少年的视线下滑半分,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半秒钟,毫不留情地说了一个“滚”字。 绑匪见他们还男有情妾有意的聊上了,他有些不耐催促道: “世子爷到底选哪个?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耐心。” “呵,”谢靳舟眉目间染上一抹笑意,“这沈家小姐如此轻浮,且身份低微,只是个外来的表小姐,到底是不配做谢家祖母。” 闻言,沈初宜眼睛瞪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绑匪眼睛反问道,“所以世子爷的意思是留下这柳家小姐咯?” 他看出来了谢靳舟对沈初宜的不同,心中有所怀疑和顾忌。 柳依依闻言,刚才的黯淡瞬间消散,眼睛一亮,感动流涕地看着谢靳舟, “表哥,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随即,她又偏头看向沈初宜,语气带着愧疚, “沈小姐,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是常人不能比的,希望你能够成全,若有来世,依依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沈初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柳依依就是个小绿茶,她看小说的时候就一直想让她赶紧下线,但奈何作者不允许呀。 治绿茶该怎么治呢?当然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她瞥见谢靳舟那颇有一副看戏的架势,暗暗骂了几声,已经n次在大腿上用力掐了。 她眼尾殷红,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瞧了一眼谢靳舟,又看了一眼柳依依,低垂着眸子, “可我舍不得夫君,不忍一人离去,希望柳小姐成全,你走后,我一定会日日到寺庙给你烧香,让你黄泉之路走得安稳些。” 柳依依被沈初宜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她眼神凄凄,看向谢靳舟,呼唤道: “表哥,依依有心让沈小姐留下,但我从小无父无母,都是姑母将我养大,还没来得及在她跟前尽孝就走了,我心有不安。” 谢靳舟对于柳依依的一番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只端坐在马背上,神情淡淡地看着这一场戏,突然间朝绑匪开口,“你说只能留一个?” 绑匪同样看着这场戏,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他点了点头,“我黄三说话算数,只待世子爷你选了。” 这话一出,被绑在树上的沈初宜和柳依依二人同时望了过来,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谢靳舟的视线从二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沈初宜的脸上,瞧见她带着期许的神情,唇角微勾,一字一顿道: “那我一个都不选。” 第三章 生死 沈初宜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呆愣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 柳依依也迟疑了几分,“表…表哥?” 这话一落地,绑匪被谢靳舟搞的有些恼怒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身为山匪,天生就对声音敏感,他隐隐察觉到一阵脚步声,有许多人正在朝这个方向来。 “你耍我呢?” 绑匪抬头朝谢靳舟看过去,见他随意把玩着马鞭,肆意矜贵,一点都不像是陷入窘境的模样。 他瞥了绑匪一眼,眼神淡漠,一字未说,却足以说明了一切。 绑匪自知是逃不过,经过方才那一番功夫,他更加确定这柳家小姐才是这谢世子的心头肉。 终归是一死,他也得给谢靳舟留下一根刺,才甘心。 于是,绑匪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大刀从沈初宜的脖子上挪开,一把朝柳依依砍过去。 沈初宜本还在心里骂谢靳舟真是个神经病,不按常理出牌,稍回神就看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换了个人头。 她瞪大眼睛,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身为现代人,祖国美好的花朵,亲眼见证如此血腥的场面,会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柳依依眼见着大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挥过来,而她被绑在柱子上,动都不能动一下,她瞪大双眼,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谢靳舟微微皱眉,随即眼睛都没眨一下,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绑匪的刀刚挥出去,电光火石间,一个一枚短剑直接刺入了他的手背,血液飞溅出来,他痛呼一声,手上的力卸掉,大刀掉落在地上,溅起了满地的灰尘。 沈初宜惊魂未定,身旁的柳依依同样如此,脸色惨白,身体不断颤抖着。 就在那时,一支支箭矢破空而来,直接朝绑匪的胸口射了过去,其他小喽啰全部如惊弓之鸟般朝四面八方作散。 侍卫长柏溪带着一众护卫行礼,“属下来迟,还请世子责罚。” 柏溪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脸上因为紧张起了薄汗,就在他以为少年会发怒时。 谢靳舟只斜眼看了他一眼,还有身后的护卫,摆了摆手,吩咐道:“杀了。” 柏溪拱手道:“是!” 谢家侍卫乃精兵悍将,而山匪本就是三脚猫功夫,靠着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伎俩在这片山林为非作歹,柏溪带着侍卫们冲入山匪中三两下将他们杀了一通。 “你小子竟然敢阴我?” 绑匪身体被箭矢插满了,脚步踉跄,连连后退,最终不抵倒在地上,眼神透着愤恨,还带着不甘,口中不断喷出血来。 谢靳舟松开抓着缰绳的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路过绑匪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缓缓朝着沈初宜的方向靠近。 大局已定,沈初宜知道自己得救了。 她见谢靳舟走来,将之前的恐惧压下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夫君,你好生厉害,小女子钦佩不已。” 钦佩? 谢靳舟轻嗤一声,他可是瞧见了他说一个不选时,这小女子眼底愤怒的神色。 但谢靳舟并不打算拆穿她,她想演,那他就尽情陪她演。 沈初宜见谢靳舟站在原地,没有打算替她松绑的意识,她小声提醒,抽泣一声, “夫君,可否先为我松绑,被吊在这树上,我实在害怕,怕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已经有侍卫替柳依依松了绑,闻言,侍卫长柏溪见自家主子不动,打算上前替沈初宜松绑,哪知蠢弟弟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笑得一脸春心荡漾地冲他摇了摇头。 柏溪一脸莫名,但到底也是有所知觉,没有上前。 谢靳舟知晓身后人的动作,但注意力都放在沈初宜身上,没有在意,他好整以暇地问:“替你松了绑,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老狐狸! 沈初宜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平复心中的怒火,又露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夫君,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自是不讲究这些的。” “要讲究的,”谢靳舟轻叹一声,“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你我还未成亲,这些自然得算清楚。” 沈初宜眼睛已经彻底窜上了两团小火苗,但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努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深情款款, “夫君救了我,今后小女定当结草衔环,报夫君大恩。” 谢靳舟面无表情看着她一番表演,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从前沈初宜,女子怯弱地不敢多看他一眼的模样,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藏着的厌恶。 再瞧着眼前少女装作恋慕他的神态,谢靳舟勾了勾唇,装的可真像,要不是他从小见惯了牛马蛇神,还真的被她给骗过去了。 “夫君,”沈初宜见谢靳舟有站在原地分神的功夫,都还没来给她松绑,到底泄露出一丝不满。 哟,恼了? 谢靳舟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笑了笑,伸出手就打算替她松绑。 绑匪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心中恨恨自己是着了谢靳舟的道,瞧着这番情意绵绵的场面,这世子爷明显是更在意这位沈家小姐的。 他心中一狠,费尽全力得用另外一只手从地上抓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朝沈初宜头顶挂着的吊绳猛地砸了过去。 绑匪本就没打算留着两人的性命,因此绳子的质量不堪一击。 谢靳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个大活人掉下悬崖,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他身在半空中的手不自觉握紧。 竟还是死了么? 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 只不过好不容易遇见个有趣的, 真遗憾。 谢靳舟扯了扯唇,轻叹一声,眼里那细微的变化,仿若昙花一现,并未让人捕捉到。 柳依依被解绑之后,身体仍在发抖,瞧着满地的山匪尸体有些劫后余生,她上前一步,在少年身旁站定。 她低头瞧了一眼脚底下那望不到底的深渊,心中解气,面上却带着忧伤,主动拉着他的衣袖,“表哥,都怪我,如果我让着沈小姐,她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谢靳舟瞥了一眼她扯住他衣袖的手,随即偏过脑袋,俯身看着她,指尖摩挲着她的脸蛋,眼神似笑非笑,“是吗?” 柳依依瞧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心跳忍不住怦怦跳,她面上羞涩,“当然。” 他语气很轻,吐着气,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般,不经意间扯唇,“那你就挑下去陪她,怎么样?” 柳依依闻言,身体僵住,对上面前的视线,勉强地笑笑,“表哥,或许这是天意,你和沈表小姐注定无缘,我心中怜惜她,一定会带着她那份好好地活着的。” 谢靳舟见她如此,指尖按在她的唇上,摩挲而过的时候引起细微颤栗,动作暧昧,语气似乎带着嘲讽, “依依可真是心善。” 柳依依脸上立时出现一股淡淡的粉色,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距离极近的少年。 就在柳依依以为他要亲下来的时候,他突然直起身来,将那截衣袖从她的手中重重地抽出。 随即,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只手帕,在手指上擦了擦,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没看她一眼就翻身上了马。 第四章 得救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 荣王府。 一间古色古香的寝房内,一个女子躺在梨花木床上,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小身板纤瘦病态,该丰盈的地方一点却不差。 谢靳舟面无表情地瞧着床上的女子,长发散落在床上,双目紧闭着,像是陷入什么梦魇中,露出的脖颈纤细,似乎一折就断。 只是此刻那张脸上没有清醒时的柔弱可怜,似乎梦见了什么格外不安。 谢靳舟背着光,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想到自己都翻身上了马,又不明所以地返回到原处,派人到山下找人。 回想当时的心悸,他眼底墨色翻滚着,晦暗不明,充满着戾气。 “咳咳咳……” 谢靳舟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此刻正掐在那截脆弱细腻的脖颈上,掌心下脉搏在跳动着,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可以折断。 下一秒,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会没了。 但他现在并不想杀她。 谢靳舟瞧着少女脸上面临窒息痛苦的表情,就像是濒危任人宰割的鱼,他在最后关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静坐在一旁。 沈初宜头脑昏沉,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只记得她兴高采烈地等待谢靳舟为她松绑,结果下一秒身体突然失重,就掉下了悬崖,被卡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等到意识稍微清醒时,沈初宜突然感觉到咽喉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气,就像是有人掐住了她命运的脖颈,疼得她直冒冷汗。 不知哪来的劲儿,沈初宜费劲地睁开了。 然后,身体的知觉渐渐苏醒,全身无一处不酸痛,尤其是后脑勺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醒了?” 还没有彻底回过神,一道平和而慵懒的声音乍然响起。 沈初宜勉勉强强地撑起身体,靠在床背上,抬头望向了床边的人。 夜色很黑,谢靳舟就那么坐在床边,此时他换了白日的锦衣,而是衣着一身张扬的红衣,眉目在暖色的光影下影影绰绰。 沈初宜还停留在自己做的那个噩梦上,梦见谢靳舟掐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痛感似乎还在,她见他的手朝她的方向伸过来,身体忍不住往后仰,避开他。 “你别过来。” 谢靳舟见她起了薄汗,想要探一下她的额头,见她忍不住后退,脸上带着恐惧,他扯了扯唇,“沈小姐这是何意,我救了你,你这是恩将仇报吗?” 沈初宜摸了摸脖子,看见少年脸上的笑容,她抖了个激灵,心里涌起一股恶寒。 小说剧情里面,原主只是一个炮灰角色,父母一年前遭遇不测,之后被接到了外祖沈家,是沈家的表小姐。 到了上京之后,因着儿时的婚约,与谢靳舟见过几次,双方都没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在那之后,也就是现在的悬崖剧情,原主一命呜呼,就没了。 但现在换成了沈初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初宜觉得自己不宜惹怒谢靳舟为妙,首先,她没身份,只是个表小姐;其次,她没钱,很难在这里生存;最后,她长得太好看了,在王府招人恨。 这三点,都足以让她活不过三集,也都是谢靳舟所拥有的,因此,抱住他的大腿才是生存之道。 如果腿太粗,抱不住,那就结个善缘,不管什么,总比得罪他强。 为了活命,沈初宜很没出息地将谢靳舟掐她脖子,差点让她丢了小命的事给抛在脑后。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沈初宜直接凑近他,主动投进他的怀里,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随即,将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抬起,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我这是太过害怕了,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怕再也见不到夫君了。” 沈初宜很恶心此时因演戏故意做出的姿态,但注意到了谢靳舟的脸色,嗯,抱住大反派的大腿要紧。 谢靳舟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脑袋,还有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有趣,他缓缓开口:“是吗?” 沈初宜猛地挺直身体,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夫君,我可以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才怪。 谢靳舟伸出握着折扇的手,用折扇抬高了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似乎要分辨出真假来。 黄晕的光铺洒在她的脸上,眼睫毛轻轻颤抖着,清澈的眼眸潋滟着水光。 少女雪白的贝齿在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咬出了一个小小的牙印,让人无比的有破坏欲。 谢靳舟漆黑的瞳孔幽深,喉结骨滚了滚,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小脸不放。 沈初宜被他看的浑身汗毛都起立了,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她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打算从他的怀抱中退出,就在那时,一只手强势而冷硬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那人力道没有丝毫怜惜,狠狠地吻了下去。 沈初宜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按在床头上,呼吸尽数被掠夺,双目失神。 掌下娇软的腰肢,稍微用力就会折断,引起极度的破坏欲。 谢靳舟察觉到她的僵硬惊恐,如还未褪去恐惧的兔子,稍微退后半分,嘴角勾了勾,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沈初宜被亲的眼尾泛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她的初吻…… 谢靳舟轻笑,嗓音低哑,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眼角,“怕什么。” 她心中吐槽这家伙一点都不温柔,但面上却道:“没怕,初初已经跟夫君说过了,自从订婚以来,我日日夜夜梦见跟夫君早日成婚。” 谢靳舟抬起手,轻轻抚去她颊上的泪,又将她小心拥进怀里,如暖阳温柔和煦,分外妥帖, “原来初初对我感情这么深厚,我心中甚是触动,日后定会好好待你。” “谢谢夫君。” 沈初宜弯了弯眼,顺势贴在他的胸口,乖巧地听着他不疾不徐,温柔的声音。 但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结果不出所料,下一刻,就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他含笑的声音陡然在沈初宜的头顶上响起,“既然初初这么爱我,那就做我最宠爱的小妾,如何?” 第五章 清白 小妾? 沈初宜几乎幻听般听着这个词,这话他竟然说的出口? 果然,很反派。 沈初宜原本就是个咸鱼,既来之,则安之,可似乎不太妙? 谢靳舟瞧着怀中的女子眼底的神色不断变幻,见她望向自己的呆愣的模样,颇有视死如归的绝望,莫名觉得好笑, “怎么,初初不愿意吗?” 他的眼神寻常,只是多了几分深意。 沈初宜感觉到谢靳舟的目光,只觉如芒刺背,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摇了摇头,故作疑惑地问:“可我不是与你有婚约吗?” 沈初宜还是有点不死心,毕竟靠着婚姻,她可以当个主母来玩玩,至少有了身份牌,俗话说官大压死人,有了权力路可以走通一点。 少女仰着小脸看着他,柔顺的头发散落在肩头,看起来格外软儒,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困惑,似是不解。 “这个吗?”谢靳舟挑起她的一簇头发,放在修长的指尖把玩,“正妻只是个身份,宠妾却是我最爱的。” “我并不觉得身份是什么问题,而重在实际,初初你说是不是?” 他握着她头发的力度不大,但沈初宜有种感觉,只要他想,轻轻一捏,她这脑袋就危险了。 只一刹那,她的背后就出了冷汗,这可是杀人全凭心情的蛇精病。 沈初宜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初初真乖,” 谢靳舟弯了弯唇,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择日我便迎娶你上门。” 沈初宜有些欲哭无泪,她能说不愿意吗? 她要是说不愿意,直接会遭遇腿打断吧! 原主虽是个表小姐,但到底是个名门闺秀,算不上身份低微,沈家那边怕是很难…… 沈初宜想到这一出,拉住了打算离开的谢靳舟,“夫君,等会儿。” 谢靳舟看向她,“初初,还有何事?是身体有什么大碍吗?” 沈初宜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夫君,我自是愿意的,可外祖那边是一道难关,我……” 话还没说完,沈初宜就这么与谢靳舟对视着,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 他眼底的神色微敛,唇边的笑渐渐变得凉薄,周身的气压仿若都降低了不少。 沈初宜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所有该死的倔强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沈初宜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跌跌撞撞扑向他,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夫君,只要能嫁给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谢靳舟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初初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意了。” “怎么会?” 沈初宜跟个拨浪鼓一样连忙摇头,她心里有点唾弃现在的行为,但谁让她面对的是个喜怒无常的蛇精病呢? 听到这一句,谢靳舟心情愉悦了不少,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初初放宽心,沈家那边我自会解决,你只要安心等着嫁给我就好了。” 闻言,沈初宜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会嫌事少呢? 谢靳舟瞧着她因为着急,来不及穿鞋就下了地,莹白的脚趾格外小巧,他屈尊降贵地弯腰将轻轻将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又拿出一方手帕替她擦了擦脏了的地方。 沈初宜浑身一颤,哪哪都不自在。 她不太舒服地想往后躲躲,但谢靳舟没让。 “太脏了。” 沈初宜忍不住开口,“夫君,我自己可以,你我还未成婚,这与礼不合。” “初初,你在想什么呢?”谢靳舟弯了弯唇,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是我的寝房,我是怕你弄脏我的床。” 什么?? 沈初宜嘴角抽了抽,瞧着他唇边的笑意,还有那细密的睫毛,就很想全都给他拔光了,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谢靳舟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挑了挑眉。 小姑娘明明心里多有不满,却因为什么目的,装作柔弱顺从的模样。 究竟是什么让她开始撕下了从前的面具呢? - 谢靳舟前脚刚走,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房门被推开,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沈初宜,你给我滚出来,谁让你睡在我大哥房内的,你还要不要脸?” 守在房门口的婢女连忙上前,“小姐,世子吩咐要让沈小姐好好休息,不宜有人打扰。” “你给我让开!”少女倨傲的声音响起,“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算什么身份,敢拦本小姐。” 婢女瞧着她这盛气凌人的模样,被吓的腿抖,汗水直往额头上掉。 可谢靳舟亲自吩咐,自是不能违抗的,但得罪哪一方,她都没有好果子吃。 沈初宜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打扮华贵的女子闯了进来,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脑子里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自是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谁。 要说这荣王府除了谢靳舟谁最不好惹,那便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谢如玉。 沈初宜瞧着站在她身后的女子,一袭绿衣,可当真与她相配。 那楚楚可怜的姿态,真是我见犹怜。 “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子,让她知道,这个家的主人到底是谁?” 柳依依站在一边坐山观虎斗,自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但打了他院子里的丫鬟,她怕动静过大,惹怒到谢靳舟,连忙拉住谢如玉的手, “阿玉,这小丫头也是奉命行事,就算了吧。” 要说谢如玉这个魔头最听谁的话,那自是柳依依,小说剧情中谢如玉玩水掉进河塘里差点淹死,是柳依依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一命。 可沈初宜知晓那是柳依依设计的,买通谢如玉身边的丫鬟趁其不注意故意推她一把,以达成自己的计谋。 果不其然,在那以后,谢如玉成了她的小跟班。 谢如玉冷冷看着趴在地上的哀求的婢女,“既然表姐那么说,那你就给我滚吧!” 婢女跪在地上,朝柳依依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小姐不罚之恩。” 谢如玉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将视线转在了床上的沈初宜身上,“沈初宜,你清白都没有了,还想嫁给我哥?” 沈初宜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女子,“我和柳小姐一同被绑,她可是知道实情的,谢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谢如玉看着沈初宜,讥讽道:“绑匪顾及我哥的身份,自是不敢动我表姐,可你一个身份低微的表小姐,被绑之后,消失了大半天,谁知道你清白还有没有?” 沈初宜翻了个白眼,随即收拾了一下情绪,笑意盈盈地看着柳依依,“柳小姐,我知道你最是心善,不愿牵扯无辜之人。” “我们被绑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最是清楚,可否向谢小姐交代一下,免得我们姑嫂之间产生误会。” “谁跟你是姑嫂关系?” 谢如玉出口反问,“我可没承认,别乱放攀关系。” 柳依依掩在袖袍的拳头攥紧,她就是察觉到谢靳舟对沈初宜的态度变化了,心中有了危机感,所以才想着让谢如玉给她个教训,叫她知难而退。 可瞧着面前的少女脸上镇定的神情,一点都没有被吓到,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沈初宜,留不得。 柳依依掩去眼底的异色,随即抬起头望向沈初宜,面上颇为抱歉,“沈小姐,我当时特别害怕,很是头昏脑胀,并没有多加注意发生了什么。” 沈初宜听见她模棱两可的话语,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柳依依眼神有些心虚地闪躲。 谢如玉见沈初宜目光落在身后人的身上,她偏头看了柳依依一眼,随即上前一步,“沈初宜,我在这里,你别想欺负我表姐。” 她继续道:“事实就是事实,你清白已经没了,悠悠众口,你全部能堵的住?” 谢如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床上的女子,女子素衣浅淡,看起来单薄又纤细,因为卧病,弱不禁风的令人心生怜爱,她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我要是你,就寻一根白绫吊死来自证清白,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柳依依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沈初宜,世子妃可不是谁都能可以当的。 沈初宜面不改色地听她说完话,朝谢如玉莞尔一笑,“要不谢小姐,先给我做个示范?” 随即,她又将视线落在柳依依身上,“柳小姐也可以。” 第六章 猜忌 “你什么意思?” 谢如玉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沈初宜一个有人生没养人的贱人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沈初宜淡定的伸出手掏了掏耳朵,“许久未见,谢小姐是患了耳疾吗?” 谢如玉气疯了,正要开口骂几句,沈初宜又紧接着说了一句话, “谢小姐,莫伤心。” 沈初宜不动声色地将手指头上沾的黄色不明物体弹了弹,随后抬头望向谢如玉, “谢家家大业大,定会散尽千金为小姐整治好的。” “来人!” 谢如玉头上的七宝玲珑簪因为她颤抖的怒气摇摇欲坠,她朝身后的侍女们吩咐,伸出手指着床上的沈初宜,“把她给我抓起来,给我掌嘴。” 房内顿时乌压压的多了一片人。 谢如玉一身锦衣华服与倒在床上虚弱苍白的沈初宜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如玉见下人还不动手,脸色青了一片,“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抓过来,好好教训一番。” 沈初宜来过谢家几次,因此下人都对她有印象,知道她是大公子的未婚妻。 为首的两个粗壮的嬷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犹豫地开口,“小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谢如玉怒气横生,“你要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谢家,谢家能让你生,自然也能让你死。” 两个嬷嬷被谢如玉话中的狠劲给吓到了,立马就朝着床边靠近,等到走到沈初宜面前,她们小声赔罪,“沈小姐,对不住了。” 谢如玉恶狠狠地跟了过来,站在床边,看着被两个嬷嬷控制住的沈初宜,神情得意洋洋,“沈初宜,害怕了吗?” 沈初宜神情漠然地看着她,有些耻笑,害怕个屁,除了谢靳舟这个大疯批,她还真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都是些纸片人。 沈初宜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但她就是很勇。 谢如玉抬高下巴,“你要是现在求我,说不定我会重新发落。” 沈初宜朝着她笑了一下,倒是把谢如玉给整不会了。 但她只是觉得这是沈初宜的垂死挣扎,“你笑什么?” 谢如玉见沈初宜丝毫没被吓到,反而一直在笑,她咬牙切齿地朝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你们还不动手?” 两个嬷嬷只稍稍迟疑了几秒,就行动了,一个将沈初宜按紧,防止她躲;另一个直接伸手朝沈初宜的脸上挥了的过去。 柳如玉靠近了些,张大眼睛地盯着这场画面,她使劲地捏着帕子,手背都有点泛白,就在那时, “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嬷嬷见到来人,脸色一变,纷纷松开沈初宜,吓得跪拜在地,“拜见夫人。” 房内瞬间噤若寒蝉,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沈初宜睁开眼睛,瞧着来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听到夫人二字,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谢夫人可是亲眼见证了嬷嬷朝沈初宜打了过去,而谢如玉非但没有制止,还站在一旁笑着看戏。 她本是听闻下人说沈初宜被谢靳舟带了回来,觉得孤男寡女,对于未成婚的女子,不太好,结果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出。 谢夫人眉头一皱,“阿玉,你这是做什么?” 谢如玉一听整个人都慌了,她忙上前,双手拉住谢夫人的衣袖,声音委屈,“娘,沈初宜欺负我,我给了她一点教训。” 谢如玉见她娘来了,胆子越发大,像是要求谢夫人的认同般,她继续道:“娘,沈初宜都失了清白了,我们荣王府的世子妃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去当呢?” “要我说,大哥要娶妻,就娶自家人,我与表姐最是亲厚,在我看来,这世子妃的宝座,没有人比依依表姐更适合了……” 谢如玉说到这里,朝柳依依眨了下眼睛。 她说的兴高采烈,可谢如玉没有注意到,每说一句,谢夫人脸上的神情越发的难看。 这件事突然又扯到柳依依,谢夫人治理荣王府这么多年,自家女儿的性子又最是清楚,怎么能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柳依依一眼,往日这个侄女倒是小瞧了。 谢如玉还在说个不停,“要我看,这沈初宜就是个赔钱货,不然她出事这么久,怎么不见的沈家来找人?” 周围的下人们脸色都是一变,她们这是听到了什么?若这是真的,那他们岂还有命活着。 在天子脚下,议论朝廷命官,稍微不慎,就不小心掉了脑袋。 谢如玉想到沈家长子沈北阳望向自己色眯眯的眼神,“我看沈家就是一块狗皮膏药,就是想黏着我谢家,贪图我们谢家的钱财和权势,如今朝廷百官,谁敢在我们家耀武扬威?” 谢夫人本就心中有气,如今听着谢如玉的言辞愈发胆大,她的脸色黑如锅底,一时冲动抬手就朝她打了一巴掌, “啪!” 谢如玉作为荣王府嫡亲的大小姐,吃穿用度自是不说,平日娇养的很,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瞬间肿胀了起来。 “娘,你……”谢如玉捂着脸,眼中含泪,脸上却满是不服气。 不说众人,连谢如玉本人都不可置信从小疼她的娘竟然会因为一个外人打她。 谢夫人瞧着女儿脸上的红印,还有她那受伤的眼神,心中有些后悔,但如果让她重来,这一巴掌还是会落下去。 太荒唐了! 谢夫人不去瞧谢如玉的眼神,狠下心来继续开口,“简直是一派胡言,阿玉,你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说话越加没分寸了。” “你这一番话,如果被有心之人听见了,会给我们谢家带来大祸,你可明白?” 谢如玉哪里听得进去? 她平日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管在哪,都作威作福,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娘打,她颜面何存? 谢夫人未出嫁之前,与沈初宜的母亲情同姐妹,二人成亲后,关系依然深厚,恰沈夫人生出了一个女儿,而她生出了一个儿子,便定下了娃娃亲。 因此,隔着这么一层关系,谢夫人自是把沈初宜当自家孩子看的。她看了一眼跪坐在床上的沈初宜,脸上露出一关心的神情,又带着一抹歉意, “阿初,好孩子,你受苦了。” 沈初宜微微俯身,礼节性地朝她点了点头。 谢夫人想着沈家夫妇遭遇不测,这孩子现在孤身一人,心中的歉意更加多了一分,又看向谢如玉, “阿玉,快给阿初道歉。” “我不要。” 谢如玉从未被她娘这么凶过,作为最尊贵的嫡亲大小姐,特别还是在她看不惯的沈初宜面前被教训,她瞪了沈初宜一眼, “沈初宜,你死定了,”谢如玉恶狠狠地看着沈初宜,“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她丢下这句话,就直接气冲冲地朝房门外跑了出去。 谢夫人瞧着她这一副模样,蹙起眉头,声音抬高了些,朝身边的管事嬷嬷吩咐, “去看着大小姐, 找个女官好好教教她,都这么大了,越发不像样了。” 柳依依见谢如玉跑了,心头发慌,“姑姑,阿玉这样,我不太放心,我去看看她。” 谢夫人瞧着柳依依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深意,随即淡淡笑道:“去吧。” 柳依依拜过夫人后,就要朝门外走去,她刚走了半步,就听见谢夫人叫住她,“依依——” 柳依依攥紧手中的帕子,回过头来,装作不解地问:“姑姑,还有什么事需要告知依依吗?” 谢夫人笑了笑,只是眼底的温度到底凉了一分,她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咱们依依都是大姑娘了,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她语气温柔,“依依要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不要藏在心里,记得和姑姑说,毕竟我们可是最亲的人。” 柳依依脚步顿了顿,随即朝谢夫人露出一抹柔美的笑容,低头温顺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无人知晓,她掩盖在衣袍下面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碎了。 第七章 试探 梧桐院书房。 “主子,夫人已经去沈小姐的房内了。” 柏谷从门外进来,笑嘻嘻的,低头拱手向此时靠在软榻上的少年行礼。 少年懒洋洋地靠在那,单手支着额头,红衣恣肆矜贵,另一只手方握着一枚黑色棋子,往棋盘上放。 他凝视着黑白棋子,听到柏谷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柏溪站在一旁,他瞥了一眼自家那不成器的弟弟,随后低头看向桌面。 桌面上的棋盘布局,乍然一看平静无波,十分凌乱,如果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里面暗藏玄机,棋路诡异莫测,处处都是陷阱。 这最后一子一落,整个棋盘上便形成了一条线路,黑棋步步紧逼,白棋无路可逃。 棋路已定,这一场对弈,黑棋胜。 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自认为翻云覆雨,大杀四方,攻城掠池,实则都在下棋人的掌控之中。 少年神态从容,修长的手指夹着刚刚下的那一枚黑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随手往桌面上一掷,棋盘瞬间被打乱。 但他一点都不在意,谢靳舟抬眸,侧脸在光影棱角分明,天生一副风流相,那眼角眉梢上挑着恣肆疏狂。 “沈初宜。” 一声低音呢喃响起,淡到不蕴含任何情绪。 “大小姐去找沈小姐麻烦了……” 柏溪简单向谢靳舟汇报了一番寝房内发生的事,他想到自己睡在屋顶往下看到的画面,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 “沈小姐很聪明,她似乎知道夫人会来。” 谢夫人热衷于烧香拜佛,做善事,这是上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人人都称赞她。 前些日子夫人去清山寺,打算吃斋念佛一个月,她的行踪,上京城内世家大族也是知道的。 但谢夫人昨日因府内的一些事不得不回来,她回来的行踪很隐秘,还没来得及泄露出去,沈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说的简单,但谢靳舟能听懂。 柏溪脑子里又闪过沈初宜应对谢如玉的场景,表面上看,大小姐盛气凌人,沈小姐是势力微弱的那一方,但最后吃亏的是大小姐。 谢靳舟勾了勾唇,“是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小女子的眼眸,黑白分明,特别水亮,做戏的样子,格外虚伪,但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 沈初宜,到底想做什么了? 柏谷偷偷瞧了一眼谢靳舟,他起初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叫他哥上屋顶去观察沈小姐,直到看见大小姐气冲冲地踏入房内,还有叫他使个法子把夫引过来。 主子,怕是对这沈小姐有意思。 嘿嘿嘿,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柏谷嫌弃地看了他哥一眼,他哥真是个木头,竟然还问为什么要去找夫人,主子当然是为了护妻,怕是沈小姐遭到大小姐欺负。 他见此时谢靳舟的心情很好,忍不住话多,“主子,你是不知道,沈小姐好生威风,竟然把大小姐都给降住了。” 柏谷心里暗爽,有点喜形于色了,“在王府待了这么多年,我头一回见大小姐吃瘪。” 柏溪站在一旁,瞧了一眼谢靳舟那看不出喜怒的神情,他朝自家的蠢弟弟冷声开口:“你给我闭嘴,主子面前哪能容得你放肆?” 毕竟,大小姐脾气再差,为人再刁蛮,也是主子的亲妹妹,他知道柏谷讨厌大小姐,但他们只是个下人。 更何况他们的命是主子救的。 柏溪:“你给我出去领罚。” “别想着偷懒,耍滑头,把你那些鬼机灵都给我收回去,”柏溪瞧见他脸上不以为意的神情,“我会派人监督你的。” 柏谷闻言,不满反驳:“凭什么,主子都还没发话呢?” 柏溪瞧着他这嚣张的模样,看向谢靳舟,“主子,我这就带柏谷去领罚。” “主子,你看我哥。” 谢靳舟扫了柏谷一眼,语气悠悠,“无伤大雅,这次就算了。” 柏谷见主子偏向在这一方,得瑟地看了他哥一眼, 柏溪全然无视,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是。” - 告别谢夫人后,沈初宜松了一口气。 她从小耳力灵敏,在谢如玉发疯之前,她就听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脚步声,而荣王府谁敢随便进谢靳舟的院子? 要说谢靳舟最尊敬的人是谁,那便是他的亲生母亲谢夫人。 沈初宜承认,她就是故意激怒谢如玉,惹得她对她动手,恰好被谢夫人看见。 看了小说,虽然知道谢夫人念着那一层情谊,但沈初宜怕有什么变数,心中还是悬着一口气。 但人生在于豪赌,万一就赢了呢? 她在赌,这个干女儿在谢夫人心中所占的份量。 所幸,她成功了。 这一番风头过后,沈初宜表示自己已经累了,她想躺平,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什么事都给她明天再说。 沈初宜两眼一闭,身子一躺,被子一盖,准备睡觉,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一件被她疏忽了的事。 想到某种可能,脑子瞬间清醒,瞌睡虫都被吓跑了。她如鲤鱼打盹般一屁股坐起,心里发怵。 本来谢靳舟帮她擦脚时,说弄脏他的床,她还不以为意,觉得只是他的恶趣味。 突然想到谢如玉冲进房内说的那句话,这是她大哥的房间。 沈初宜细思极恐,试问哪个世子爷的院子没有人看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这么多人都进来了? 第八章 洞悉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上京城万家灯火通明,满街酒肆小摊人影觥筹,男子女子嬉笑和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过最繁华的地段,马车外观简洁大方,内部却奢华无比,地上铺着柔软的金丝毛毯,车梁上还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各式点心被陈列在黄花梨木桌面上,还有一套清雅的莲花状茶具,方便主人渴了喝茶。 车内空间很是宽敞,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谢靳舟斜靠在车墙上,单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执着书卷,时不时抿一口茶,只是桌上的点心未动半分。 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任何话,他是想看看这小女子的反应,谁知道她就是悄悄盯着他瞧,瞧着便是许久,还以为他不知道。 沈初宜在房内细思了之后,愈发觉得谢靳舟危险,她察觉到对面时不时落过来的目光,不自觉挺直了背。 “吃点心。”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她的眼帘,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块桂花糕,正往她的嘴边的递。 桂花糕抵在沈初宜的嘴边,柔软香甜的气味直往鼻孔钻,她的肚子像是应景般,咕噜咕噜地发出一阵鸣叫。 沈初宜才察觉到她穿越到这里,好像什么都还没吃。 老天,试问谁这么惨?应该就是她了吧? 沈初宜肚子很饿,但瞧着谢靳舟瞧她的眼神,她脑子里闪过一个非常危险的想法,这糕点不会有毒吧? “张嘴。” 谢靳舟看出了她眼底的想法,有些不悦,见沈初宜还是没有张嘴,他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初初,是不想让我用手喂你吗?”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少女那红润饱满的嘴唇上,语气暧昧。 沈初宜闻言,脑海中又浮现在寝房内,她被眼前的少年按着亲的画面,口腔内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梧桐香。 说实话,那滋味挺爽的。 但经过了谢如玉那一出,沈初宜怕俩人亲着亲着,她下一秒就挂了。 沈初宜怕谢靳舟就那样做,她赶紧张开嘴,想要吃掉那块桂花糕,可谁知谢靳舟提前一步拿开,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眼中含笑, “既然初初不吃,那我便替你先尝了。” 他吃了一块后,还愉悦地点评,“这桂花糕,清香扑鼻,口感细腻,只不过吃多了,也就那样,不及初初的滋味万分。” 沈初宜额头掉了几根黑线,她脑袋偏在一边,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恰外面鼓来一阵热风,掀开了车帘,窗外的景象映入沈初宜的的眼帘。 古代的闹街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京都无宵禁,射箭的,投壶的,贩卖小饰品的,热闹非凡。 上京城民风开放,无男女大防,对他们宽松的很。 沈初宜瞧见男女相伴,约在护城河边,放花灯祈愿祝福,她心神恍惚,原来今天是十五了啊。 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清辉洒满河面,沈初宜正打算收回视线,突然注意到河边的垂柳旁一个白衣男子负身而立。 月光倾洒,他颀长的身影被月华覆盖,仿若谪仙。 男子注意到她的视线,朝着马车看了过来,但最后只看到晃动的车帘,还有一方素白的手帕,上面映着一朵红梅。 马车内,谢靳舟见沈初宜安安静静的,不动声色地道: “初初,可是在与我置气?” 沈初宜正好奇男子到底长的怎么样,是不是背影杀手,就听到耳边传来谢靳舟的叫唤声。 谢靳舟本以为沈初宜总该是害怕慌乱的,却没有想到她在与他说话的功夫还能分神,他挑了挑眉,手指头敲了敲桌面。 沈初宜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吐槽了几句,她哪敢生他的气,“夫君未对初初做什么,我怎么会生气?” “也是,”谢靳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勾了勾唇,“初初最是知书达礼,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今天晚上的事了? 他低沉地笑起来,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闪动着光泽,直直地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沈初宜眼底微怔,随即了然于心,但她只能装作不懂,“你是说谢夫人叫你趁夜送我回来的事?” 古代女子名节大于天,沈初宜被山贼掳了的事,少有人知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夫人为了维护她的名节,派谢靳舟做伴趁夜将她送回沈家,谣言自会不攻而破。 加上今晚上谢如玉这一出事,沈初宜想着先回沈家为好,印象中沈家人对原主还不错。 谢靳舟眸色幽深,将视线放在对面的女子身上,视线淡淡扫过她的小脸,眼神无比澄澈,似乎让人一眼就望到底。 他的脑海中浮现谢夫人在离开之前找他说的几句话。 谢夫人:“初初虽然与你从小就有婚约,但到底住在这不合适,加上今天遭遇险境,在这个世道,女子的清誉大过一切,为了避免落人口舌,还是送她回去为好,我明日再下帖子亲自登门去拜访。” “还有就是初初同我说,她想早些嫁给你,我心里高兴那孩子欢喜于你,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得从长计议,仔细操办。” “我与她母亲情同姐妹,现在她只剩一个人,我又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自是想办得隆重一些,给她些保障。” “好的,母亲。” …… 思及至此,谢靳舟懒懒地向后一靠,看着沈初宜,唇角微微勾起。 “阿玉今天下午去找你麻烦,侍卫不中用,没守备好,是我的不是。” 荣王府的侍卫还不中用?那可全是精兵利卒,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 更何况大房,也就是谢夫人,她早年伤了身体,只有谢靳舟这一个嫡子,可以准确来说,这位世子爷可是整个谢家的宝贝命根子,他的院子怎么可能不会戒备森严? 这确定不是有心之人的放纵? 沈初宜长长的眼睫毛轻颤,回道:“谢小姐年纪小,有几分孩子心性是自然的,我没有放在心上。” “但我放在心上了。” 谢靳舟薄唇轻勾,“我从母亲那里听闻初初想尽快嫁给我,虽然早就知晓这件事,但却不知道初初对我如此用情至深。 “今天因为我,让你受了委屈,我日后定会对你用上十万分的注意。” 他的语气拖着调子,平添了一丝丝意味深长。 沈初宜如鲠在喉,感觉被他洞悉了一切的小心思。 少年似乎瞧出了沈初宜的紧张,他轻笑一声,侧过脑袋,不再看她,随即修长的手指挑起车帘的一角,看向窗外的街景。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恰巧有一群穿着贵气的姑娘从马车旁经过,撞上少年魅惑多情的视线,一个个羞红了脸,朝少年扔去自己的帕子和荷包, “世子爷~” 谢靳舟瞧着从车窗外飞进来的荷包,他伸手接过,勾唇一笑,对视上一张羞红了脸,年岁不大的姑娘的眼眸,“你的?” 姑娘正要说话,马儿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加速朝前奔着,很快就看不到那惊才艳绝的少年郎。 “娅娅,你说世子爷是不是喜欢你?” 几个姑娘调笑地看着穿着紫色罗裙的姑娘,脸上各个带着打趣, “都说这世子爷不学无术,风流多情,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今晚瞧着甚是意气风发,只有你这般高贵的身份才配得上世子爷。” 姜娅婷脸上红扑扑的,她瞧了一眼那快不见踪影的马车,想到少年那轻佻的眉眼,羞答答地低下脑袋,问: “真的吗?” 第九章 回府 少年衣着一身红衣,就这么斜靠在那儿,周身气质慵懒,他看着窗外的人,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含着笑,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绯色。 余光中捕捉到朝他扔过来的手帕和荷包,沈初宜扬眉,这是俘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沈初宜瞧着他的侧脸,有些失神,其他的先放在一边,这蛇精病脸倒是长得真俊俏。 唉,人家有资本。 感概完之后,沈初宜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某博上9亿少女的梦,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靳舟朝她看过来,注意到她唇边的笑容,“初初在笑什么?” 沈初宜才发觉自己出了声,她下意识拿起手帕挡住嘴巴,“没什么。” 随即又发现这样有些刻意,沈初宜瞥见谢靳舟手中拿的荷包,心神一动,借此转移话题, “夫君,长得这般好看,引得姑娘们春心萌动,初初有些嫉妒。” 她故意做出一副生气又无奈的神情,语气酸溜溜的,还带着点委屈。 谢靳舟不知看出来没有她是装的,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单单勾唇一笑,“既然初初不喜欢,扔了便是。” 说完这句话,他看都没看荷包一眼,毫不犹豫地就朝窗外扔了出去。 荷包从马车内飞出,砸落在马儿的蹄下,很快便被碾成一团。 真是随心所欲啊。 沈初宜目睹了这一切,有些哑然,瞧着谢靳舟那不甚在意的笑,她决定收回前不久夸他好看的话。 小说中写到这世子爷一辈子未娶亲,最后战死沙场,沈初宜现在真的好奇,他难道心底真没有一个在意的人吗? - 定北将军府。 一行人早已在府内等待,经过下人通传后,知道表小姐已经被安全送回来,众人都放下心来。 沈老夫人年逾六十,一身紫色褂裙,花白长发盘成发髻看着慈和。 她焦急地吩咐下人,“快去把世子爷和囡囡带进来。” 说完这句话,她支起拐杖,身子特别爽,麻利地迈开脚步,就打算同下人一道去,“算了,我亲自去接。” “祖母,且慢。” 这时,一个女子从门外走来,上前拉住了沈老夫人的手,她衣着水红色描金丝的百褶月华裙,头上插了配套华贵的珠钗,流苏垂落在耳边,只有轻微晃动。 她的脚步走的很慢却极有分量,微微抬着下巴,神情端的是大大方方,双手交叠的动作也是恰到好处,裙裾纹丝不动,一举一动皆可担当大雅之堂。 沈老夫人看向女子,脸上焦急的神情稍缓,这就是她沈家的大孙女,瞧着后代如此优秀,她十分骄傲,温声开口:“眉庄,你怎么来了?” 夜色已深,这个点后院应该早歇了,沈眉庄此时过来,不合乎情理。 沈老夫人问完,就瞧向女子身旁的侍女琳琅,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负责内部的打理。 她眼神锋利地看向她,“琳琅,这是怎么回事?” 琳琅连忙谢罪,“老夫人,小姐夜深睡不着,奴婢便陪着小姐在园子里逛了逛,听到这边有动静,小姐出于关心,奴婢们陪同小姐一起来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沈眉庄拉住沈老夫人的手晃了晃,“祖母,您别怪罪琳琅了,是孙女睡不着。” 沈老夫人见她如此,只能作罢,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 沈眉庄瞧着沈家长辈都候在厅内,她一一行礼,随即看向沈老夫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祖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沈老夫人才想起因为沈眉庄的到来,忘记了要去接沈初宜他们。 她想到沈眉庄这些天一个人在后院里专心学习琴艺,自是不知道沈初宜被绑的事,她简单说了一句, “眉庄,事出突然,等会再和你说,我现在要去接你妹妹。” “祖母,来的路上我无意间听到下人说了,”沈眉庄再次伸手拦住她,“我知道您忧思心切,但您这会出去,会让妹妹陷入不好的境地。” 张氏瞧着自家女儿,她的眼底一抹异样的神色,随即看向沈老夫人,“娘,眉庄说的对,您老就坐下吧。” 沈老夫人脚步顿了顿,仔细思量一下,沈初宜被绑的事确实不宜声张,她要是这么兴师动众地出去,很容易走漏风声。 她就着沈眉庄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你们说的对。” 于是,沈初宜跟谢靳舟被下人领着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这沈家一大家子都坐在厅堂等候。 “囡囡,我的好孩子,你没事吧?” 沈老夫人一见到沈初宜的身影,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眼睛上上下下地扫视她的全身,带着说不出来的关切。 沈初宜心中触动,她知道那是原主的感受,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在现实中,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她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亲人的关心,“外祖母,我没事。” 沈老夫人直到看见她没有什么外伤才放下心来,她抚摸着沈初宜冰凉的手满是心疼:“这该死的山匪,幸而我的外孙女没事,不然我得把他整座山都给铲平。” 坐在厅内一直没说话的沈将军上前行礼,“多谢世子爷,救了我外甥女一命。” 谢靳舟瞧了一眼沈初宜,见她面上少有的流露出几分真情,不似作假,看来这沈家人确实对她不错。 那沈初宜变化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他身上有什么她想要的? 与母亲的对话,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思及至此,谢靳舟偏过脑袋,看向身前的人,端的是温润有礼,“沈将军有礼了,作为晚辈,该是我向您行礼。” 他的指尖温润,握着一把玉骨折扇把玩着,“更何况,沈将军是沈小姐的舅舅,我们很快就要成婚了,即将成为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世子抬爱。” 说完这句,沈将军看向站在身边的张氏,沉声道:“还不快给世子上茶。” 厅内灯火朦胧下,他一身红衣张扬肆意,透着矜贵,懒洋洋地站在那,眉宇间气质轻佻,自成风流,手中轻轻晃动着折扇,勾人心动。 沈眉庄一时看的有些出神,这就是她爱慕的人,自从多年前少年在上京策马驰骋的惊鸿一瞥,她一直记到现在,可到底有人挡了她的路。 想到这里,沈眉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被她压下去, 按住她母亲欲倒茶的手,“母亲,我去吧。” 张婉莹瞧着自家女儿脸上的羞怯,似乎明白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便由着她去了。 沈将军见沈眉庄上前,微微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沈眉庄端起煮好的热茶,莲步款款,一脸羞涩地走到谢靳舟面前,双手奉茶:“世子爷,请喝茶。” 她脑袋微微低垂着,不太敢看面前的少年郎。 哪知手中的茶等了好一会,都没人接过去。 沈初宜与沈老夫人唠着嗑,也没有完全将注意力转移。 她心中“喔豁”了一句,有些看戏的架势,这蛇精病还真招人喜欢。 但某人却偏偏不如她所愿,谢靳舟扯了扯唇,淡淡一笑,手却未动半分, “多谢沈大小姐,但我喝不惯外面的茶。” 第十章 险境 回忆引到来将军府之前——— “初初,这样可满意?” 谢靳舟扔完荷包跟个没事人一样,用折扇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月色如水,不染纤尘,透过车窗倾泻进车内,对面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裙,格外恬淡柔静,肩膀上系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平添了一丝艳色。 只是,那滴溜溜转动的眸子,格外不协调。 谢靳舟视线凝聚在她的脸上:“嗯?” 沈初宜干巴巴地笑了笑,我能说“不”字吗? 对面的视线极淡,却不容忽视,沈初宜只能认命回复了一句,“满意。” 某人不知信了没有,看了她几秒,就没说话了,只不过中途路过某个地方时,突然开口亲自要为她去买一个漂亮的荷包送给她。 沈初宜自知拦不住他,况且她也不想拦,只能静静地在车内等待,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车头。 马车内环境安静清幽,灯光稍显暗沉,沈初宜无聊地打量着,无意瞥见墙上闪过一道白光,她向来感官灵敏,但还没等她多想,紧接着凌厉的刀尖直接从她背后刺了过来。 沈初宜被吓了一跳,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身体连忙朝旁边一躲,轻而易举地就避了过去。 刀刺了个空,接着朝她刺了过来,她急忙抓着桌上的东西全部朝车夫砸了过去,随即往下一蹲,避开攻击。 黑衣人急红了眼,夜色漆黑,他的眼睛里只瞧得到红色的披风,大声怒吼: “谢靳舟,你杀了我的儿子,你偿命来!” 沈初宜小说只看了个大概,而且是很久以前看过了的,所以这大反派到底结了多少仇家? 黑衣人没想到这致命一击,她能躲过去,当即握着长剑,又是一剑劈来。 眼看着刀锋逼至眼前,沈初宜单手拿住桌沿,极其利落地往上一掀。 桌上的点心全部被打乱,盘子哗啦啦往地上掉,发出破碎的碰撞声。 而那锋利的刀直接铮地一下钉在了被她掀起的桌面上,刀身左右摇晃,发出嗡鸣的颤声。 沈初宜趁着这会功夫,打算往外跑,哪知她刚一起身,就又被他给拽住了头发,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他扯下来了。 黑衣人已经看到了沈初宜的脸,心中知晓这次又着了他的道,眼神发狠,直接用力扣住沈初宜的腰肢,往墙上一甩。 另一只手掐在沈初宜的脖子上,他的双手不断收紧,女孩纤细的脖颈被他掐住,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沈初宜感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胸腔上,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拼命挣扎,抬脚使劲踢他,直接正中了他的下腹。 黑衣人吃痛手上的动作一松,沈初宜脱离了他的桎梏,没有放松下来,不给他喘气的功夫,手中握着刚才取下来的簪子反手就是一刺。 她下手的动作毫不手软,黑衣人见她朝自己的心口刺来,身体微微一侧。 簪子虽偏离了角度,但硬生生地刺入他的手臂之上,血液直往外流。 车厢内瞬间萦绕上了血腥的气味。 黑衣人瞧着自己手臂上的伤,一直在往外溢血,他眼神阴鸷,“你个贱人。” 他跌跌撞撞地直起身来,手中握着一枚暗器朝沈初宜的眉心刺过来,那刀锋芒毕露,车厢内就这么大,沈初宜避无可避。 就在那时,谢靳舟突然出现在了马车内,他面无波澜,伸出手直接一把将沈初宜给拽进了他的怀里。 随即,手中的玉骨折扇快速收拢,将暗器打了出去。 暗器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擦过沈初宜脸颊旁边的碎发,掀过一阵热风,狠狠地钉在一旁的墙壁内。 器尾直颤,发出嗡嗡声。 沈初宜反应也极快,就在他把她扯进怀里那一瞬,她毫不犹豫顺势往他怀里倒去。 沈初宜整个人惊吓过度又柔弱无力似地直接趴在了他胸膛处,“夫君,我害怕。” 谢靳舟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安抚,“初初,别怕,我在呢。” 丢了利器的人,就如失掉了獠牙的狼,虽活着,却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黑衣人眼神凶狠地看了一眼沈初宜,随即落在谢靳舟的脸上,“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一句话,他就朝车窗外逃窜出去。 谢靳舟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丝毫不在意黑衣人是否会逃走。 “主子,你没事吧?” 车帘被掀开,柏溪已经将黑衣人给擒住,他看向马车内的人,眼神带着关心。 谢靳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外面的人都解决了吗?” 柏溪双手握着剑并拢,向他禀报,“已经全部斩杀。” 他看向车外被柏谷压着的车夫身上,用眼神询问谢靳舟该怎么处理,毕竟有关重要的机密,沈初宜在场不方便说出口。 少年低眸看着手中的玉骨扇,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扇面,上面有一道轻微的碎裂痕迹。 柏溪单膝跪地,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谢靳舟眼神微暗,有墨色翻滚着,他掩去眼底的暗潮,哂笑一声, “下去吧。” 柏溪语气顿了顿,“是。” 等到柏溪一走,谢靳舟视线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那双醉人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沈初宜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下来了,于是趁他们说话的功夫,从谢靳舟的怀里脱离了出来,她深呼了几口气,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还是离谢靳舟远点好。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就对上谢靳舟那双狭长的眼眸,发现他正盯着她看,他的眸底明暗交错,是说不出来的危险。 他看她的眼神似浅似深,像是含着情深义重,又像是满副薄情寡义。 沈初宜背后直冒冷汗,她不看都知道里衣已经被浸湿,她主动打破沉寂,一脸惊慌担忧地看着他,“夫君,你有受伤吗?” 谢靳舟盯着她,唇边的笑意玩味,不过漆黑的双眸中却在一瞬透露出了锐利,随即又恢复往常的轻佻,“无事。” 沈初宜也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好。” 沈初宜感觉得到,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东西,就像是一头狼看着即将落入口中的小绵羊。 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她的小命也算保了下来。 哪知马车外传来了,一声声惨痛的尖叫声,听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 是那个黑衣人的声音。 而身旁的少年同样也听见了,他低垂着眸子,温润的指尖触碰上她的脸颊,将上面不小心溅到的血轻轻擦拭掉,“初初,可怪我害你陷入险境?” 沈初宜其实在黑衣人喊出那一句话时,就猜测到了谢靳舟是故意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尽管心中有气,也不得不屈服。 头顶的目光灼灼,沈初宜放在衣袖下的手出了些薄汗,她不自觉地交缠着握紧,努力保持着平静,“不怪,只要夫君没事就好。” “况且我相信夫君不会不管我的,”她伸出手轻轻扯住谢靳舟的袖子,晃了晃,仰起脑袋,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是吗?” 谢靳舟瞧了一眼那纤纤素手,顺势握住,轻笑一声,“嗯,初初说的都对。” 第11章 秘辛 沈初宜跟着谢靳舟下了马车看到的画面,车外遍布穿着黑衣的尸体,伤口纵横,鲜血淋漓,可见下手的人手法之狠厉。 而前不久刺杀她的黑衣人,被那个叫柏溪的侍卫强压着,一把锋利地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黑衣人察觉到有人走在抬起眼,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人,想到自己儿子被抽皮扒筋,他眼神中全是恨意, “谢靳舟,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敢下此狠手把他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要你加倍偿还……” 他还没说完,一声骨裂突然间响起,黑衣人嚎起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把沈初宜给震住了。 柏溪直接朝他膝盖上踢了一脚,“谁给你的胆子跟主子这样说话?” 柏谷嘴里叼着一个马尾草,背靠在马车上看着好戏,见柏溪如此,他笑了一下,“木头人,别那么粗暴嘛,温柔点。” 柏溪神情不变,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沈初宜听着这话,偏过脑袋偷偷瞄了柏谷一眼,他看起来年岁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头上用黑色发带束着一个高马尾,一张小脸格外白嫩,倒有点奶油小生的风范。 柏谷将狗尾巴草从嘴里取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着,用毛茸茸的那一端指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要我说,就把他扔进水缸里,给他留一口气,然后再救上来,再继续把他扔进水缸里,再救上来………” 果然,能跟着谢靳舟的都不是正常人。 黑衣人闻言,自知是活不过今晚的,但就算死,他也不会让这群人折辱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那么墨迹,给个痛快就行。” “我知道你在找人。” 谢靳舟神情一滞,瞳孔间微微一缩,他目光低垂着,停留在黑衣人的身上,眼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黑衣人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冲谢靳舟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带着嘲讽,“你永远都找不到你想找的那个人。” 什么人? 沈初宜脑海中闪过一抹疑问,她看小说都是挑章节看的,选择自己喜欢的部分看,因此她对这本小说最了解的不是剧情,而是人物的性格。 更何况原身作为一个炮灰角色,从掉下悬崖那一刻就结束了,现在发生的剧情,都是因为她的到来,所推动的。 “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毕竟很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谢夫人当年生的可是双生子,连谢夫人自己都不知道……” 双生子? 黑衣人还在说:“哈哈哈哈,他死了,被我给掐死的……” 沈初宜倒吸一口气,睁大眼睛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谢靳舟。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沈初宜就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低气压。 只见谢靳舟从柏谷手中接过剑,直接一刀挥向了他的脖颈。 黑衣人还在哈哈大笑,脖颈上瞬时出现一道血痕,口中也不断溢出血来。 他双眼睁大,瞧着谢靳舟,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抵不过,双眼一闭,朝地上倒去。 沈初宜她不是圣母,不会为了一个差点杀掉自己的人同情心泛滥。 但现场看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面前,心里到底是有所恐惧,甚至胸口刹那间涌上了一股反胃的感觉。 她干呕了几声,拿起帕子捂住鼻子,挡住那浓重的血腥气味。 谢靳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尖上的血液,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听见沈初宜发出的动静,抬起眼皮,勾了勾唇,“初初,这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动了不该动的人,死有余辜。 ” 他继续道:“飞鸿将军曾说过手中执剑之人,应当明白剑锋所指之处不是身前的弱者,而是身后的敌人。①” 谢靳舟将剑扔给柏溪,朝沈初宜走近了几步,轻轻地牵起她的柔荑,垂眸深情地看着她, “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相信你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 ①为引用,介意可删。 第12章 交锋 脑海中的记忆停在这里,沈初宜看着面前拒绝沈眉庄的人,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跟暗搓搓威胁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道貌岸然的家伙。 前面的男子像是听见了她的咒骂声一般,突然偏过脑袋看着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情深, “可我想喝初初给我泡的茶。” 这句话一落地,厅堂内的人视线齐刷刷地都看向了沈初宜。 特别是沈眉庄,如果不是众人都在场,并且她还要维持自己端庄的贵门嫡女身份,只怕要生吞她。 沈初宜初来乍到,还不想得罪人,况且她以后大概率还要在沈家讨生活的 。 她的眼皮跳了跳,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拿她来当挡箭牌,她微微拂身,“初初茶艺不如大姐精湛,世子爷还是喝大姐泡的吧。” 沈眉庄手中端着泡好的茶,闻言,看了沈初宜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眼神期待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少年, “世子爷,妹妹出生商户,从小接触的东西与我们都不同,不懂这些文雅之事,还请世子见谅。” 谢靳舟:“那想必沈小姐很懂?” 沈眉庄脸色微红,“上京城名门贵女,眉庄不敢当第一,但第二还是可以的。” 沈初宜听着这一番话,眼神变了几分,原主的印象中这沈眉庄虽与她接触的少,但时常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她的日常起居,总体来说是个不错的人。 但也只在不错,自从沈眉庄无意得知原主与谢靳舟的婚约后,一切的表象都被打破了。 这场绑架,可不就是这大表姐亲手策划的。 沈初宜掩去眸底的神色,刚抬起眼,就见谢靳舟淡淡一笑,开口道:“那就多谢沈大小姐亲自为我泡茶了。” 沈眉庄眼里是抑制不住地欣喜,她上前几步,双手奉茶,身体微微弯曲,等待着心上人品尝她亲手泡的茶。 谢靳舟将手中的玉骨折扇收拢,单手从她手中接过来。 沈眉庄目露期待地看着他,就在茶杯马上要触碰嘴唇的那一刻,突然少年像是没端稳一样。 茶杯“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瓷片碎裂溅的到处都是。 沈眉庄被吓了一跳,特别是茶水还倒出了一大部分在她的衣裙上,沾染着茶叶,稍显狼狈,她嘴唇抖了抖,有些发疑,“世子爷?” 谢靳舟手动了动,看向众人解释道:“这茶水太烫了,沈大小姐是想烫死本世子吗?” 沈眉庄:“可我试过温度的,茶水并不烫。” “你是在质疑我?” 谢靳舟挑了挑眉,“我需要冤枉你吗?” 沈眉庄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世子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谢靳舟看向她,“沈大小姐自诩精通茶艺,如今泡茶最基本的水温都没掌控好,倒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沈初宜,语气温柔,“初初,你泡茶的时候,水温能把控好吗?” 沈初宜:…… 这不是伸手就能感觉得到,又不是死人。 沈家一大家子都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世子爷故意的针对。 沈将军向来对内宅之事不关心,都是他的母亲沈老夫人和张氏管理着,如今他关心不是这样有没有有损他女儿的名声,而是沈眉庄丢了他的脸。 他语气冷沉,“眉庄,还不向世子爷道歉。” 沈眉庄心中既委屈,又嫉妒,她已经看出来了,谢靳舟是在为沈初宜打她的脸。 她现在要是道歉,就相当于认同了她这个世家嫡女不如粗鄙的商户之女。 沈眉庄不愿在沈初宜面前丢了这份脸,站在原地,不说话。 沈钟国声音带点警告的意味,“眉庄。” 沈老太太瞧着突然而来的闹剧,有些心烦,特别是她心头有了不妙的预感,她这最骄傲的嫡亲孙女似乎也钟意这世子爷。 可世子爷已经与初初有婚约了。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沈老太太眉头紧锁,越看谢靳舟越是不喜。 如果不是因为救了初初,他早就被她给打了出去了。 沈老太太拄着拐杖上前,看向张婉莹,“张氏,你赶紧带眉庄去沐浴换身衣裳,更深露重,免得引发风寒。” 沈眉庄视线紧紧黏在谢靳舟身上,她还想说话,就被张婉莹给强硬地带走了。 路过沈初宜的时候,沈眉庄心中不甘心,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深意, “妹妹得世子爷青睐,真是好福气,可花无百日红,这颇天的福气,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沈初宜:……这是在警告她,向她宣战? 第13章 谋划 玲珑院。 沈眉庄一回到寝房,衣服都没换,就直接一把掀翻了梨花木桌面上摆满的精贵茶具。 茶具全部砸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破碎声,瓷片溅落得到处都是。 可当事人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东西到底有多贵。 “沈初宜,你这个贱人。” 房间内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全部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 “贱人,贱人!!!” 沈眉庄还在砸东西,将妆奁上的发簪流苏全部打乱,往地上砸,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沈眉庄想到谢靳舟偏向沈初宜,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心中就生恨意, “一个乡野丫头,凭什么嫁给世子爷?” “那个绑匪还真是不中用,活该整个山窝被铲平,一个个窝囊废,连个小丫头骗子都解决不了。” 沈眉庄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脸蛋, “只有要家事有家事,要美貌有美貌的我,才配的上世子爷,”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发狠,“挡我路的人都得死。” 沈眉庄心情稍微冷静了一点,就看见了离自己一米远的丫鬟,“琳琅,我很可怕吗?你站那么远?” 琳琅连忙摇晃着脑袋,“小姐不可怕,只是琳琅怕惊扰到小姐。” 沈眉庄眉眼微垂着,抚摸着指甲上涂的红色单蔻,“是不愿还是不敢?” 琳琅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她连忙跪在地上,“琳琅是大小姐身边的一条狗,怎么会不愿呢?” 沈眉庄不知道听见了哪个词,满意地笑了,随即弯下腰,亲自将琳琅给扶起来,“琳琅,不要这么说自己,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家的亲姐妹。” 琳琅瞧见沈眉庄温柔的眼神,“小姐,你是要吩咐奴婢去做什么吗?” 沈眉庄从脑袋上将那价值连城的发簪取下来,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唉,还是你懂我,母亲都不懂我。” 不然,怎么不帮她把世子爷抢过来呢? 琳琅从沈眉庄手中接过两张帖子,“明天,你想办法把这张帖子送到荣王府表小姐柳依依手中,就说长宁公主宴请世家大族公子小姐于清风楼一聚,赏花作诗。” 柳依依作为谢家表小姐,身份低微,是不会拒绝这么一个攀附权贵的机会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至于另外一张,”沈眉庄像是看到心中所想的事已经成真,“今儿心情好,我明天亲自给我那些妹妹们送去,做姐姐的总得带妹妹见见大场面不是吗?” 张婉莹去了趟自己的院子,顺道拿了新买的八宝玲珑簪,打算给沈眉庄,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蹙起眉头,守门的丫鬟都小心翼翼地朝她行礼,“夫人。” 张婉莹做了个手势,要她们保持安静,里面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听到里面带着狠意的声音,她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她端正大雅的女儿能说出的话。 张婉莹脑子里闪过厅堂内的画面,沈眉庄羞红了的脸,她了解自己的女儿。 大女儿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从小被娇养,心中有些傲气,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 但方才,她被世子爷当面羞辱,也没有生气。 反而,从前颇为关照的表妹,却生疏了不少,似乎带着敌意。 她一直没想通,但想到前不久听到的话,张婉莹心中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大女儿明显是对这世子爷有情谊,可谢世子与沈初宜婚约在及。 她实在没想到沈眉庄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找山贼绑架沈初宜,她到底知不知晓在这个世道女子被绑架,轻则被奸淫,毁掉的是名声,重则失掉生命。 张婉莹对于沈初宜这个外甥女是不喜的,觉得过于小家子气,但终归是丈夫妹妹的女儿。 她日常吃床用度都没有做过亏待过她,但别的也没有了。 不喜不代表要杀之后快,张婉莹思绪很乱,一则是亲生女儿,担心事情万一泄露,会毁了沈眉庄的一辈子。 另外一则是良心上的谴责,她得采取措施阻止沈眉庄对沈初宜做出不利的事。 但在门口听见的那气愤带着嫉妒的声音,如果她那么做了,眉庄肯定要闹。 张婉莹脑子很乱,看着门口的几个丫鬟,“别告诉大小姐我来过,否则杖毙处理。” 丫鬟全部吓得点头,“是,夫人。” 第14章 宁静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一会儿身体就乏了,加上心中的大石头已经落定,跟沈初宜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中。 沈初宜按照记忆来到了原主住的院子,身后跟着的是侍奉老夫人的嬷嬷。 “表小姐,老夫人叫人给你将院子重新翻新了一遍,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哪知会发生那样的事,幸亏小姐没事。” 沈初宜朝她行了个礼,“有劳嬷嬷,替我谢谢外祖母。” 容嬷嬷从小照顾沈初宜的母亲长大,瞧着沈初宜这张七分像的脸,她的心一下就软和了, “表小姐,这是哪里话,做奴婢的就是得替主子办事,你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 沈初宜,“嬷嬷是亲人,更应该珍惜了。” 容嬷嬷闻言,心里更加慰贴,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慈祥。 沈初宜和她聊了几句后,容嬷嬷朝院子里待命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就满脸笑容地走了。 院子里还点着灯,月凉如水,沈初宜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环境,绿树成荫,花香萦绕,还有一方石桌和秋千,格外惬意。 晚风很轻也很凉,灌入胸口却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 沈初宜扔掉那系在脖子上的红色披风,还在上面踩了几脚,随即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 她仰头望着天上悬挂的皎月,刚穿过来就经历了一波三折,此时心里终于得一方宁静。 远离了蛇精病,心情都愉快了。 两个身穿碧色衣裙的小丫头走上前来,“小姐,要伺候你沐浴了吗?” 翠萍小心地看了一眼庭院中的沈初宜,有点拿不定主意她是什么心思,看她的模样十分淡然,倒不像是被山匪绑架后的样子,她的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她和翠荷都是容嬷嬷从牙贩子那里买来的,一年前被送来伺候沈初宜,因此性格也摸清楚了,但仍旧不敢贸然开口。 沈初宜用鼻子闻了闻身上的气味,虽在来的铺子上换了一身衣裳,她却觉得血腥味味犹存,“需要,麻烦你们给我准备热水了。” 翠萍连忙开口:“不麻烦,不麻烦。” 沈初宜见她俩这害怕的模样,心中有些失笑,原主到底是给这两个小丫头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两个丫鬟看着年岁都不大,沈初宜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是妖精吗?难道会吃了你吗?” 翠萍连忙回答:“小姐不是。” 面前的女子肌肤赛雪,薄施粉黛,长发披散在肩头,只简单用一支玉簪子挽了髻。 站在翠萍身旁的翠荷有些看呆了,从前的小姐美则美,给人一股忧郁、生人勿近的气质,有点死板。 但现在她的美似乎活了,翠荷嘟囔一声,“小姐,可不是妖精吗?就算把奴婢吃了也心甘情愿。” 翠萍怕沈初宜听见会生气,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提醒她。 沈初宜自然也听见了,她挑了挑眉,愈发觉得这两个小丫头有意思,想来以后在府里不缺解闷的了。 她再次瞥了一眼地上的红色披风,遭遇刺杀跟它脱不了关系,还不是某人故意而为。 沈初宜看到她它就来气,简直想拿剪刀把它给剪碎,让它消失在眼前,但想到谢靳舟离开之前交代的话, “初初,系着这件红色披风格外好看,现在我将它送给你,留个念想,在将军府可解你的思念之急。” 啊呸。 给她麻溜地滚吧,谁会想他。 沈初宜简直想翻个白眼,她知道这件披风是不得不留着,但她不能找主人出去,那就只能将气撒在这件披风上了。 她先晾晾它,等她明天想起来再说。 沈初宜思及至此,不再看那件红色的披风,心情极好地朝内室走去。 “小姐,好像变了许多?” 翠荷瞧着她的身影,想到小姐脸上的笑容,她也笑了,“不过,是好事。” 翠萍从地上将那件红色披风捡起来,打算等会儿去洗掉,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生气,但这件披风怎么处置并未发话。 她刚直起身来,就见翠荷一脸姨母笑,她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在神神叨叨些什么?快去准备热水,伺候小姐沐浴。” 第15章 夜趟 热水准备好后,沈初宜享受了衣来张手的服务,主要是她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的波折,已经累的不想再动一根手指头。 况且有人为她服务,不香吗? 沐浴完之后,沈初宜吃了点点心填饱肚子之后,就将下人都驱散。 她穿着一件素白的里衣滚落在床上,正打算吹灭蜡烛就寝,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她心中发出了警铃:床上有人。 沈初宜一个翻身坐起来,就奔下了床,手中顺便握了个花瓶。 她小心翼翼地朝床边靠近,抬手就要朝床上的那团身影砸过去,可还不等她动作,那人就轻而易举地夺过了她手中花瓶,将她一把拽了过去。 沈初宜心下一凛,当即想抽身而起,不想却被上头的人手掌扣住了腰肢,给死死压在床榻上。 谢靳舟身量缓缓压下来,莫名的极具压迫感,他瞧着底下小女子慌张的神情,有些好笑,胆子倒挺大。 见她使劲挣扎着,试图从他手中逃脱,欣赏了几秒钟,正打算放开她,就无意瞥见了她微软的领口露出的修长的脖子。 三千青丝披散开来,称的那脖子更加白皙。 谢靳舟眼神暗了暗,他没客气,俯头便以唇触之。 那温热的触感贴上沈初宜的脖颈,她瞬时全身汗毛立起,暗暗抽了口气。 她今晚不会是失掉清白吧? 沈初宜本能反应,当即曲腿攻他下腹,男子压住她腿之际,她又趁他不备,朝他肩膀上死死咬了一口。 鼻尖突然萦绕了一股气息,十分特殊,她只在某人身上闻到过,而夜探闺阁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也很正常。 沈初宜猜测到了是谁,心下也放松下来,她乐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姑奶奶今天受够了。 她牙齿咬着他肩膀上的肉不放,还破口大骂,“登徒子,看我不咬死你。” 男子“呲”了一声,控制她的力道松懈了不少。 沈初宜趁机朝旁边滚开,就又被他给拽进怀里,她抬腿踢他,被他一手捉住腿,给反身抵在了床头上。 沈初宜抽了抽被他捉住的腿,没抽出来,反被他手臂有力地挽着。 两人咫尺相对,沈初宜借着窗外模糊的光线看清楚了他的脸,严重惊恐的神情陡然转变,“夫君,你怎么在这?” 谢靳舟徐徐靠近,与她鼻尖相碰,他温柔低语:“我如果我不在这,都见不到初初这般生猛的一面。” “夫君,我以为是坏人,心中害怕。” 沈初宜伸出手摸了摸他肩膀上被咬的地方,心中带着后悔,“痛吗?” 可心里却是反的,活该! 谢靳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初初,真是狠心,咬的这么重。” “夫君,初初表面上表现的不在意,”沈初宜眼睛瞬间红了,“但心中还是有气的,气夫君这般优秀,怕夫君会不要我了。” 她瞪着红红的双眼,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兽,“心中起了小心思,打算给你留个印记,想着便不会有人惦记着你了。” “喔?”谢靳舟手中握了女子的一缕头发,因着才沐浴过,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视线落在女子身上,瞧着她那双红红的双眼,脑海中浮现了她沐浴的画面,纤背薄肩,还有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里衣的领口因为拉扯已经散落到肩头,露出的皮肤细腻白嫩,他呼吸瞬间乱了。 谢靳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正人君子,且他目前对沈初宜有些心思,加上二人有婚约,他自然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沈初宜猝不及防地感觉自己的锁骨上传来一阵刺痛,她蹙眉仰起脑袋,“啊——” 她觉得自己的肉都快被他咬下来了,痛地去推他。 神经病啊!属狗的吗? 来呀,互相伤害。 他咬得痛,继而沈初宜生气地再次埋头往他锁骨上用力地狠咬一口。 谢靳舟感受到,也没抬头,沈初宜的锁骨处被他咬出了血来,他舔舐一下,微微抬起头来,看到上面的印记,他问道: “既然初初没有安全感,那我便给你个保障,这印记咱们凑一对,别人自不会再生些歪心思了。” 他的衣服在与沈初宜拉扯间已经不复整洁,稍显凌乱,却给他平添了一丝邪气。 沈初宜见他自然地侧躺在旁边,眼睛一直看着她,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的腰肢。 她一只手按住他继续往里钻手,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试探地问: “夫君,今晚不回去吗?” 谢靳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尾微挑,“今晚在初初这里留宿,可否?” 那嗓音异于平时,硬生生地让沈初宜听出了一丝沙哑的意味,钻进人耳朵里,能勾魂儿一样。 跟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睡在一起,谁睡得着? “可我们还未成亲,这样是不妥的,”沈初宜眼中显露出羞涩,“况且我身体还有些不适,不宜剧烈运动。” “噗嗤。” 沈初宜刚说完这句话,头顶就传来一阵轻笑声,她抬起头,就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着,妖艳至极,仿若盛满万千风华。 “初初,这小脑瓜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谢靳舟脱了外衣,将床帐扯落,随即拉过一旁的浅色被子盖在沈初宜和他的身上,睡在外边, “我说的是单纯的睡觉,盖着被子那种。” 沈初宜:尼玛! …… 第二天, 沈初宜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假装睡着了打蚊子,一巴掌呼在谢靳舟的脸上,他黑着脸,却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就特别爽。 毕竟她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沈初宜简直想大笑几声,这时门外传来了翠萍小声地问候,“小姐,你醒了吗?” 沈初宜:“醒了。” 翠萍:“那需要我现在服侍你了吗?” 沈初宜抓了一把头发,想到等会儿要去给沈家一家老小见面她就头疼, “进来吧。” 既来之,则疯之。 什么牛鬼蛇神都给我退退退。 第16章 好茶 等来到厅堂时,沈家众人都齐聚在厅堂内了。 除去昨晚见到的几个人,又多了两个,一个衣着鲜艳衣裙的成年女子,身旁还站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姑娘。 沈初宜收敛了眼底的打量的神色,遵循原主脑子里的记忆,朝各位行礼,“外祖母,舅母,四妹妹。” “好孩子,快过来坐。” 沈老太太笑着冲沈初宜招招手,让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不放,瞧着她的倾城来的脸蛋, “咱们囡囡,都长成大姑娘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她想到谢靳舟与沈初宜的婚约,一时有些恍惚。 沈老太太脑海中突然想到过世的小女儿,心中伤感,便将手上成色极好的翡翠手镯取下来,套在了沈初宜的手腕上。 “祖母——” 沈初宜瞧着手中的镯子就要将它给取下来,沈老夫人强硬地按住她的手, “这是你娘生前给我特意给我买的,现在我把它给你,留个念想。” “等你出嫁,你娘生前留下的那些个商铺银钱,全部给你作嫁妆,” 老太太继续说:“谢夫人的人品人人都看得到,但那谢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囡囡嫁妆丰厚些,日后相处若不顺,也有足够的底气。” 沈初宜闻言,更不愿去接了,一了解它的贵重之处,怕她以后没保护好,免生愧疚,二是沈老太太这般说怕是给她树敌了。 山匪是沈眉庄派人找的,但却是二房乔氏趁机搭的桥梁,二者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毁掉沈初宜的婚约。 “表小姐就不要推搡了,老夫人也是一片心意。” 穿着红色妇人装扮的美娇娘捏着帕子轻笑一声,“表小姐和老夫人感情真好,真叫人羡慕得很了。” 沈老夫人见有人附和她,表示认同,语气故作伤心状, “你二舅母的对,初初要是再这样,外祖母可得生气了。” 沈初宜别无他法,只能收住,“多谢祖母。” “老夫人,我倒是觉得这阿初回来倒是变了许多,”乔氏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她满脸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变得比以前更亲近您了。” 以前的沈初宜性格极其懦弱,还有些清高,是不会这么早来给她们这些个长辈请安的,大多时候都是逃避着这些人。 老夫人疼爱她,自是不会多说,但在她们这群人眼中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有另外一番话说了。 沈老夫不知道听见了哪两个字眼,脸上容光焕发, “我的囡囡当然亲近我,你这小妮子嘴巴倒越是会说了,说的我好像不疼爱你这个侄女似的。” 乔氏立即开口道:“我说的是实话。” 乔氏巧笑嫣然地看向沈初宜,“表小姐大难得生,必有后福。” 乔氏是沈老夫人的侄女,为了亲上加亲,就让自己的二儿子娶回了家,管家大权在张婉莹手中,但财政大权却在她手中。 因着张氏当初大病了三个月,由她代为接替,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收回来过。 这是老夫人准许的,而乔氏确实账册管的特别好,这将军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她开源节流,恩威并施的措施都实行的恰到好处。 为将军府节省了许多不必要出的银子,让老员工更加效忠于将军府,在外人的眼中,将军府的名声也更加好。 一行人其乐融融的,乔氏突然推了一把跟前的少女,“玲儿,你平日不是总和我说你特别喜爱你表姐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 沈玲嘴角含着笑,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绕珠白玉芙蓉钗,踏着轻巧的步子走近沈初宜,莞然一笑,“初初姐。” 沈老夫人一共生育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就是沈将军,沈眉庄的父亲。 老二娶了乔氏,乔氏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是个纨绔,游手好闲,至于女儿便是眼前的少女沈玲。 而这老三便是原主的母亲,早年在江南游玩,与身为商户之家的罗父私定终身。 沈初宜瞧着面前那笑意莹莹,满脸和善的女子,贵女圈中的交际花,也是乔氏的女儿。 原剧情着墨并不多,但直觉告诉沈初宜,这位四小姐怕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如果真如她猜测那般,沈眉庄张扬跋扈,那这沈玲便是暗藏心机,笑里藏刀,总之肯定没一个好对付的。 - 请完安后,沈玲在乔氏地推搡下跟着沈初宜去了她住的院子。 一路上,沈玲见沈初宜一直看着她,她脸色有些红润,唤了一声,“表姐。” 在这后宅,没有点心机,是活不长久的,不能对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掉以轻心。 沈初宜掩去眼底的神色,嘴角露出一抹笑, “玲玲,我见你生的好看,就多看了几眼,你不会介意吧?” 沈玲闻言,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穿浅紫色的衣裙,十分素静,但因着那张脸,格外引人注目。 沈初宜长得确是比寻常世家子女要清瘦,可这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她身材的曼妙,该瘦的腰肢不堪一握,该凸的部位又傲人异常。 她心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笑着打趣,“表姐才生的好看,就不要取笑玲玲了。” 二人相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翠萍连忙准备些点心茶水放在上面,做完这一切后,在旁边伺候。 沈初宜跟沈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以此来了解府里的情况,能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两人聊着聊着,关系便亲近了不少,对于沈初宜来说,这是她穿书后,相处的最舒适的一个人,让她终于有透气的功夫了。 “初初表姐,变得活泼了不少,”沈玲嘴角露出一抹恬淡的笑,“不过,我很高兴,过去表姐显少与家中人交谈,便一直不太敢主动说话,怕惊扰到你。” 沈初宜:“妹妹这是哪里话,过去是我不对,经历过了这番周折,我才懂得自家人总比外人可靠。” 沈玲不知道她是否在意有所指,只淡笑不语。 过了半晌,她从袖子里突然拿出一张帖子,“表姐,长宁长公主宴请世家公子小姐去参加赏花宴,我们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出门,要一起去看看吗?” 沈初宜心里自是不愿的,在这古代,特别是女子,生存可真难,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她只想摆烂。 原主被山匪绑走,底层人不知道,但世家大族还是有人只晓得,这场宴会不得不去。 沈初宜微微皱眉,到底是点了点头。 “表姐你明明没事,一些人还说些风凉话,”沈玲说的气愤,像是那些人在说她般,“我们得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们个教训,让她可们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沈初宜瞧见她这模样,心中思量着,这沈玲到底是敌是友,她还看不太清。 她亲自给沈玲倒了一杯茶,沈玲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是惊喜,“谢谢表姐。” 沈初宜说了声不用客气,接着端起另一杯茶,轻轻晃动了几下,观察着茶叶的飘浮和沉降。 醇厚的茶香味扑面而来,沈初宜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妹妹,这茶泡的怎么样?” 沈玲从下人口中,知晓了昨晚发生的事,她此刻有些摸不清沈初宜是个什么意思,“这茶是姐姐泡的吗?” 沈初宜看着她笑了,“我哪能泡的好,这是我身边的小丫鬟泡的。” 之后,二人随便聊了些家常话,沈玲就找借口离开了。 沈初宜手中端着茶杯,感受茶温从指尖传到心头的触感,视线落在沈玲离开的背影上,她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好茶。” 妹妹,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喔。 第17章 帖子 玲珑院。 “大姐,近来可安好?” 沈眉庄坐在妆奁前,挑着近些日子从珍宝阁买来的发簪珠钗,叫着琳琅帮她装扮着,那些样式配她身上这套新衣。 听到下人通报沈玲来了,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她只单单瞧着镜台里面的自己。 沈玲见沈眉庄未回答,站在一旁静候着。 “就这个了。” 沈眉庄瞧着琳琅往她头上插的玉蝴蝶,紫色泛着流光,耀眼夺目,她满意地笑了,转过身来, “妹妹,怎么有功夫到我这来?” “听闻二叔母近来在教习你算账册,”沈眉庄挑了挑眉,“二叔母自来有本事,心思也活络,想来是打算让你笨鸟先飞,为你未来找夫婿在众世家小姐中拔的头筹。” 府里的到处有沈眉庄的人,沈玲给沈初宜送帖子的事,她自是知晓。 她安排了一场好戏,等着沈初宜落网。 可沈玲却抢先了一步,沈眉庄恼的不是她竟然得到了长宁公主下的帖子,到底是个二房嫡女,且乔氏是个狡猾的,不足为奇。 让她恼火的是沈玲到底个什么态度,如果跟她目的一致,她倒是乐见其成,到时候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可万一沈玲是在向沈初宜示好呢? 在沈眉庄的眼中,这些个人全都不如自己的身份,如下人般卑贱,她从不放在眼里。 因为一只蚂蚁的小动作打乱自己的计划,这可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沈玲脸上神情柔和,捏着帕子,“大姐姐这是哪里话,母亲教学习我,并不是在为我找夫婿做准备。” “大姐姐是优秀而不自知,你可是被奉为了上京城名门闺秀的典范。” 沈玲嗔怪地看了沈眉庄一眼,“母亲也时常在我耳边唠叨,觉得我太愚笨,怕我落后丢了大姐姐的脸。” 沈眉庄并不太相信沈玲心里真的是这么想,但她面上这番话,说的让她十分舒坦。 她像是才发现沈玲来到房间还未让她坐下般,她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丫鬟, “琳琅,你怎么回事,我在想着事,才忘了叫妹妹坐,你怎知道妹妹来了,都不提醒我,害的让妹妹白白站了这么久。” 琳琅连忙谢罪,“小姐 ,琳琅有罪。” 沈玲看着主仆这一场对话,弯唇浅笑,“大姐,别怪罪琳琅了,想来她跟你一样没注意了。” 沈眉庄像是没听见她话语里的暗讽一般,从镜台上随意扯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珠钗都在她, “二叔母向来管银子严厉,想来妹妹已经许久未去采购珠钗了,明儿参加宴会得好好装扮一下,” “这支簪子我特意叫老板给我拿的最新样式,只戴过一次,就当给妹妹赔罪了。” 沈玲看着妆奁上的簪子,“谢谢大姐。” 沈眉庄见她接过,又转过身,看向镜台,拨弄着脑袋上的珠钗 , “妹妹,要是不嫌弃的话,明儿去宴会可与诶同坐一辆马车,车内太过宽敞,一个人倒挺无趣的。” 沈玲点了点头,柔声应了一声好,便起身告退。 哪知沈眉庄在她离开前,又叫住了她,“妹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今儿你不是给了表妹长公主宴会的帖子吗?” “劳烦妹妹知会一声叫她跟我们一同前往,免得外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大姐的偏心。” 沈玲“噗嗤”一声笑了,“大姐真会说笑,你的话,我自是会带到的,那妹妹我就先走了。” 等到走出玲珑院,身边的丫鬟白芷就见沈玲的脸色暗沉了下来,眼底是说不出的冷。 沈玲紧紧握着手中的簪子,有血从指缝中流出,她看了一眼带血的簪子,想到今日受的委屈, 沈眉庄,咱们走着瞧。 第18章 喻之 次日。 沈初宜叫翠萍给她打扮的朴素一点,头发也从简,但并不过于单调,反而有股脱俗之美。 翠萍看着沈初宜的脸,此刻有了跟翠荷一样的心情,“小姐,真好看。” 因着沈初宜昨晚睡不着,便把已经休息了的两个小丫头叫来闺房中深夜畅聊。 经过一宿的功夫,翠萍也不如以前那般拘谨,顿时与沈初宜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沈初宜听见夸她好看,笑开了花,虽然夸的是原主的脸,但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人是她,她便坦然接受了。 沈初宜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小丫鬟,翠萍年岁不大,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脸上紧绷的神情却如同大人般。 她手痒,忍不住抬起手捏了一把翠萍的脸,邪魅一笑,“翠萍,笑一个。” 翠萍被沈初宜这如地痞流氓般的动作给怔住,“小姐?” 沈初宜:“给爷笑一个。” 翠萍眉心微动,但自知小姐要求的必须是对的,于是面部有些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是这样吗?小姐。” 沈初宜被逗乐了,“翠萍,你怎么这般可爱?” 翠萍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姐最可爱,堪比秦氏罗敷。” 翠荷端着一盘子点心走进房内,就见沈初宜和翠萍两人不知道聊着什么,笑得那般开心。 她听见了翠萍最后一句话,想来小姐是被翠萍哄的。 翠荷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幽怨,“小姐,有什么事是奴婢不能知道的吗?你和翠萍在这里背着我说悄悄话。” “比起翠萍,我拍马屁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了,小姐不考虑一下将我拉入阵营吗?” 翠萍看了一眼翠荷,“禁止拉踩,谢谢。” 沈初宜哑然失笑,这些个丫头,还在这里争风吃醋。 等两个小丫头闹够了,沈初宜才开口,“走吧,咱们去会见大姐她们了。”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沈初宜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 沈初宜在途中会见了前来找她的沈玲,二人闲聊着,穿过了府中的花园,快要到正堂时,她听到似乎是从不远处的拐角的地方传来了几道声音。 “哎,你听说了吗?昨夜大少爷未经将军允许,独自夜出在护城河边给他那过世的娘放花灯。” “他也不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叫他一声大少爷算抬举他了,想当年将军出行下江南,好心救了他娘一命,可这贱婢因着一张狐媚子脸,爬上了将军的床。” “多年后,竟然还敢带着孩子来认亲,谁知道是不是将军的种,就算是,可到底骨子里流着的也是下贱的血。” “夫人心善,留下他,可大公子真是头白眼狼,养了他这么多年,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说不定还想着他那死鬼娘了。” “……” 后面的话沈初宜有点听不清了,等翠萍发现自己家小姐没跟上来,转头走到她的面前时,看到她全身都在颤抖,她语气有些着急,“小姐,你怎么呢?” 沈玲也赶紧走过来,伸手扶住沈初宜,“初初姐,你没事吧?” 沈初宜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紧锁着眉头朝前面走去。 沈玲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沈初宜走到目的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捏起手中的帕子捂住鼻子,朝那边看过去。 院子中央,男子双腿跪在地上,背部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漓,但他挺得笔直,沉默地跪在那,五官端正,已经初见皱形。 沈初宜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想确认一番,“妹妹,他是谁?” 沈玲瞧见男子,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很快被掩饰过去,她想着沈初宜没见过他也正常,解释道:“初初表姐,他是大公子,字喻之。” 第19章 结识 喻之? 沈喻之? 这他妈不就是小说男主? 沈初宜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月白锦衣,乌发半束,修眉下那双丹凤眼,清冷而幽深,挺鼻薄唇,周身气压隐隐透着拒人千里的凉薄。 男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抬眼就朝她看了过来,他的眼神很空寂,冷意十足。 他对上沈初宜的视线,只短暂地交汇了几秒,随后瞥见她手中捏着的帕子,在上停留片刻,就收回了视线。 沈初宜瞧着头顶的阳光,男子双腿并拢跪在那,没有一点要动摇的模样,她朝沈玲开口:“妹妹,大公子他这是?” 沈玲瞧了他一眼,“初初姐,大公子自然是犯了错,我们便不要多问了。” 沈玲怕怕沈眉庄等久了会恼,急忙拉着沈初宜就往府外走去, “别说了,初初姐,还有一个时辰宴会就要开始了。” 而庭院的走廊外,少年仍跪在那,一动不动,只是额头的汗砸落在地上,很快干涸。 - 沈初宜下人带路往里走,宴席上已经坐满了人,花团锦簇,觥筹交错,世家小姐分席而坐,都在高谈阔论,尽显才情。 “娅娅,你今天这身真漂亮,好羡慕你有一个宠爱有加的父皇,将出宫的令牌都让你随身带着。” 沈眉庄眼里带着艳羡,想到沈钟国和张婉莹不帮她,她心里有些嫉妒。 世上谁都不可靠,只能靠自己。 “谢谢,”姜娅婷脸上有些红,她瞧着盛装打扮的沈眉庄,格外明艳鲜活,“眉庄你就别打趣我了。” 沈眉庄见她这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心里冷笑:也就个身份比她高了点,这副胆小怯弱的模样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早就死了。 “娅娅长得这般漂亮,心中可有驸马的人选了?” 姜娅婷闻言,想到那晚少年的惊鸿一瞥,羞得脸上直冒热气,但眉庄是她的知心朋友,她想告诉她,“有的。” “喔?”沈眉庄来了兴趣,其实还有潜藏着攀比的心思,“是谁?” 前边的话说出口后,后面就不难说出来,姜娅婷面色温和,不自觉弯唇浅笑,“是世子爷。” 沈眉庄嘴角的笑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就已经僵硬了,“你说谁?” 她再次确认一遍,眼睛死死盯在姜娅婷的脸上,手中的帕子也在不断收紧。 姜娅婷没有多想,再次重复了一遍。 她看着沈眉庄,“眉庄,你有心上人了吗?” 沈眉庄看着姜娅婷,主动伸手挽过她的手,“还没有,我的心上人必须是上京城最优秀的男子。” 姜娅婷瞧着沈眉庄,弯眼,“眉庄,一定会找到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记得要与我说。” 沈眉庄冷不丁开口,“我需要什么都可以吗?” 姜娅婷听着她突然放低的声音,顿了顿,“当然,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 沈眉庄听到她这句话,笑了,“娅娅,你真好。” 所以,你一定会愿意把世子妃的位置让给我的对吗? 琳琅在沈眉庄耳边耳语了几句,她朝姜娅婷开口, “娅娅,忘记和你说了,我今日才得知世子爷与我三妹妹有婚约,你恐怕……” 她话还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姜娅婷眼神怔住,“世子爷有婚约了?” 沈眉庄见她这副模样,点了点头,语气到底泄露了几分真实情绪,“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沈眉庄其实早一个月就知晓了这件事,她完成了琴师交代的课业,无意间听到她娘与他爹的交谈声。 沈眉庄本就对这个外来的表妹态度淡淡,就当府中多养了一个逗趣的玩伴,但从那天起,她便涌起了滔天的嫉妒,心中恶意的种子便种下了。 “我三妹妹来了,娅娅你要随我去与她会面吗?” 姜娅婷心中有些失落,她抬头看向沈眉庄,“算了吧。” 沈眉庄蹙起眉头,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也是,凭娅娅你的身份,按理来说,是妹妹她们来会见你。” “眉庄,我们都是朋友。” 言下之意是身份平等。 “大姐,公主。” 沈初宜向她行了个礼。 沈眉庄瞧着她这一身装扮,既不过度张扬,但也不会很低调,恰到好处,倒是显得她的气质脱俗。 “我说在马车内等了妹妹们好一会儿都没见得踪影,原来是花心思在这了。” 她打量了一圈,没有瞧见沈玲的身影,便问:“四妹妹呢?” 沈初宜,“妹妹,闹肚子,上恭房去了。” “初初,很是羡慕大姐与公主之间深厚的情谊,”沈初宜脸上挂着笑容,看了一眼姜娅婷,“瞧着大姐这神打扮明艳动人,跟公主站在这一块儿,远远瞧着都有点分不出人了。” 上京城第一美人,长宁公主姜娅婷才情美貌并存,而排行第二的自是这沈将军的大女儿沈眉庄。 沈眉庄眼里含着笑,“妹妹,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是最优秀的存在,但娅娅才是上京城公认的才华横溢,你就别折煞我了。” “娅娅,你别放在心上,”沈眉庄看向身旁的姜娅婷,“妹妹是有口无心。” 姜娅婷在沈初宜过来的时候,就一直不动声色地在打量她,闻言,她摇了摇头,“公主自然是极美,但在我的眼中姐姐才是天下第一美。” 沈眉庄身心愉悦,这沈初宜果然是个蠢的,她假意教训,“妹妹 ,快给公主赔礼。” 姜娅婷看着沈初宜,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听闻沈小姐从江南而来?” 沈初宜点了点头,“公主有事?” 姜娅婷看着沈初宜那娇嫩的容颜,睫毛浓密轻轻颤动,像是要展翅欲飞的蝴蝶,“父皇说江南人长相极好,且性格直率,一点都不拘束,今日沈小姐让我见识到了。” 无声的硝烟在蔓延,沈眉庄脸上隐藏着看好戏的神色,下一步嘴角彻底僵住, 姜娅婷继续说着,“这世上竟然有这般美的人。” 她眼底很真挚,冒着星星眼,做出张开手与人击掌的手势,“沈小姐,可以和你结识吗?” 第20章 事端 沈眉庄瞧着姜娅婷这副模样,有点惊讶,“娅娅,你这是?” 姜娅婷:“她是你妹妹啊,更何况本来就是二人有婚约在先,我是后来者。” 更何况她不知晓世子爷对沈初宜是个什么态度,以免造成他的不喜。 沈眉庄瞧着沈初宜坐在宴席下,瞧着她安然无事的模样,她心里唾弃,这姜娅婷真是不会看眼色。 得亏,她也根本没指望不上她能帮上忙。 就在这前不久,她可是找了个机会跟沈玲特意交代了几句, “四妹妹,姐姐想了许久,心中很是心疼表妹和李公子之间的情谊,” “李公子知晓表妹被山匪绑了,又碍于身份,没法上门看望,这不抓着这次机会,满心期望地来见三妹妹,四妹当真想让李公子失望而归吗?” “我知晓表妹与世子有婚约,但心中实在不忍让有情人被拆散,这次全当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一别两宽。” 沈玲柔声细语,“大姐劳心了,妹妹不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沈眉庄和姜娅婷聊着天,时不时往宴席上瞧一眼,没见着想见的身影,看向身旁站着的琳琅。 琳琅向她点了点头。 沈眉庄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已经有些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 吃完宴席上招待的点心后,姜娅婷便让世家小姐自便去欣赏花朵。 沈玲中途被认识的世家小姐给拉走,于是沈初宜落了单,一个人在园子里乱逛着。 最后走累了,找了个凉亭坐下,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巧合过多,就不是巧合了。 今日之事,是单人针对,还是合谋,就不得而知了。 而眼下,沈初宜瞧着面前衣着得体的书生,她脑壳疼,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便是原主那私定终生的情郎。 一个排不上名号的家族,古代所谓的寒门,李焕云。 - 这边, “阿玉,听说世子爷与那沈家表小姐有婚约,是真的吗?” 谢如玉被几个世家小姐围着,脸上都带着好奇与讨好,她语气不屑,“你听谁说的?就沈初宜那身份,怎么可能入得了我谢家?” “大家都这么说啊。” 柳依依假装回了一句,“婚约是有的,不过沈小姐昨日遭遇山匪之事,姑母打算将成亲的日子延后。” 世家小姐关于山匪之事都有过耳闻,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当事人宴会上还在了。 这句言后,引人深思。 “那这般看来,这沈家表小姐确实不配位。” 世家贵女开始打起主意来,虽说这谢世子风流多情,纨绔不羁,但奈何人长相倜傥,家世显赫了。 便凭着往日与谢如玉不错的交情,毛遂自荐起来。 谢如玉见着柳依依被推推搡搡,都落后了好几步,她直接不客气,用力推了一把凑上前的女子,“你是个什么身份,给我滚远点。” “你什么人啊?推我干什么?” 女子性格火爆,很是不甘心地瞪着谢如玉。 “就推你怎么呢?连长宁公主见着我都要礼让三分,要是放在往日,你怕是连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你要不是谢世子的妹妹,就凭你这样的,谁会乐意与你结交?” 女子的父亲是个五品官员,家境不错,但身份自是不能与谢家相比的,她本还想理论几句,有人拉住了她。 “喔,原来你是喜欢我大哥,”谢如玉脸上带着嘲讽,眼神放肆地在倒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打量,毫不顾忌地开口,“就你这个丑八怪,也敢肖想我大哥,我呸。” “沈初宜配不上我哥,但人长得还不错,就你?呵呵。” 坐在凉亭的沈初宜:…… 她没事惹谁呢?锅又从天上来了。 谢如玉没发话,没人敢上前扶她,这时柳依依将她扶了起来,“这位小姐,阿玉她是真性情,万你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这沈小姐,确实如此。” 哪知女子根本不领情,“柳小姐,说到底你不也是个表小姐吗?依附于荣王府生存的菟丝花,就没有必要在这里说别人了。” 柳依依闻言,眼睛瞬间红了,“我没有 只是除了姑母,我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 谢如玉:“你放肆,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表姐。” 她连忙去安慰柳依依,“表姐,你别伤心了,在我眼中,你就是我最亲的人。” 柳依依擦了擦眼泪,眼中带着感动,很是善解人意,“阿玉,算了吧,今儿公主的恩泽,让你我等人来此赏花,以饱眼福,可别错过了这次机会。” 谢如玉嘟囔一声:什么破花,她不是很稀罕,但只要柳依依心情能好点,倒也有点存在的价值。 柳依依不知道沈初宜那边怎么样了,她怕耽误时辰,坏了事,“阿玉,我听闻明月亭那边的山茶花开的极美,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世家小姐还想着作陪,纷纷附和,“谢小姐,这个时节的山茶花开的格外好看,人多热闹,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谢如玉见柳依依带着期待的眼神,“那就一起吧。” 说完这句话,她低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语气恶劣,朝着下人吩咐,“至于这个贱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站起来。” 柳依依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这样长宁公主才会将注意力放到这边来,紧接着…… 第21章 情郎 明月亭。 “初初,你还好吗?听闻你被山匪绑了,我想去救你,可是心有余力而不足。” 穿着一身靛蓝色的书生手中折了一只玉海棠,深情款款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见少女不答话,以为她是在气他宴会之时不与她交谈,上前一步,打算如从前般,摸摸她的脑袋,好安抚她。 哪知他刚伸出手,少女如同躲避蛇蝎一般,避开了他的触碰,李焕云有些尴尬。 “初初?” 沈初宜刚才在神游,想什么呢? 因为她的到来,原主这个早就应该噶掉的炮灰又活了过来,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初宜料想接下来的事情会有所变化,但从沈喻之的出现,还有眼前的情郎,主线果然是不可逆的。 原主这位情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得解决掉 留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个定时炸弹。 加上与谢靳舟还有婚约,让她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沈初宜都不会坐以待毙,她可不是原主,“你是什么身份,我值得为你这样的人劳神费心?” 李焕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初宜,“初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以前从来不会嫌弃我的身份。” 他向来知道这沈初宜是个单纯好骗的,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面对他永远是满心满眼,温温柔柔的,带着小女孩的羞怯,今日…… 沈初宜:“以前我眼瞎了,但现在我不瞎。” “你个穷小子,未来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吗?” “你说你要样貌没样貌,要家世没家世,连我遭遇不测都不能保护我,哪样你都没有,” “所以你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我面前叫嚣?” 李焕云已经彻底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呆愣了,像是有些傻眼,反应过来之后,神色大怒,“沈初宜,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落魄的商户之女,我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 沈初宜听见这话,简直想拍手叫好,梁静茹给他的勇气吗?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普信男。 李焕云被沈初宜毫不掩饰地嘲讽给刺激到了,脑海里想到沈眉庄与他说的话。 他心中对沈初宜还是有点情谊的,不想在众人面前毁了她的名声,但如今瞧着她这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怕是那谢世子救了她一命,她入了心,想要攀高枝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李焕云出身寒门,且是庶出,受够了内外的冷眼,沈初宜虽然是个表小姐,但这是他唯一可以往上爬的机会。 李焕云眼中闪过一抹狠意,“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已经懒得伪装了,直接在沈初宜的面前暴露出了阴暗的本性。 他直接一把拽住沈初宜的衣领,想要将她的衣服扯开。 紧接着,沈初宜就听见了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的声音,一道声音娇弱至极,不是她柳依依还是谁? “阿玉,你看明月亭到了,我们先过去歇会儿吧。” 帖子,落单,情郎,柳依依。 沈初宜的目光一冷,重重地朝李焕云的手臂上咬了下去,这一咬就像恨不得撕扯掉他的血肉一样。 李焕云痛的直接将沈初宜甩了出去。 沈初宜摔倒在地,浑身疼得五脏六腑仿佛要移位了一样,但她并不打算走人,眼下逃走才是有口说不出。 “你个贱人!” 李焕云瞧着手上的伤口,破口大骂,打算好好给她个教训。 沈初宜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子,眼底一片凶戾,但他刚有所动作,少女直接抬腿,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腹部,将他踹翻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踩跺在他的小腹,招式干净而凌厉,显然是练过的。 李焕云连连吃痛,捂着下半身嗷嗷叫个不停,沈初宜一脚一脚踩过他。 李焕云本就是白斩鸡,没两下就开始求饶。 “这边怎么有人在说话?” 李焕云见有人来了,瞧着沈初宜,“你完了,世家小姐都结伴同游,就你一人落单,与外男在一块,大家会怎么想了?” 可沈初宜跟没事人一样,岿然不动,一脚一脚往他身上招呼着。 李焕云:“你不怕?” “我怕什么?” 沈初宜挑眉,别人想害她,她哪里这么容易掉以轻心? 以身入局,才容易让敌人上当,不是吗? 李焕云在等柳依依她们出现,而她也在等一个人出现。 沈初宜瞧向远处竹林中虚无的一点,“世子爷,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我,初初可思念你了。” 李焕云神色慌张,随即觉得哪里不对,“你欺骗我,世子怎么可能在这?” 这个宴会是长宁公主举办的,只邀请了世家小姐,并未邀请男子。 沈初宜为何这般笃定了,因为谢靳舟的好友白敬安回京,不便透入风声,加上这清风楼大多是女子游玩的地方,较为隐秘,便与此处见面。 沈初宜眼见着柳依依一行人故意慢悠悠地朝这边靠近,某人还未出现,她咬了咬牙, “夫君,可是故意要看初初被欺负,想来并未将我身份低微,世子爷并未将我放在心上,那这婚约作废即可……” 她这话还没说完,一道穿着红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谢靳舟将沈初宜一把拉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瞧着地上的男子,“就是你欺负我的初初?” 李焕云瞧着他嘴角挂的笑容,只觉得阴冷 ,他没有见过谢靳舟,但有过耳闻,这世子爷是极讲道理的,“世子爷,这是误会,我与沈小姐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情谊非常,还望世子爷成全。” “喔?” 谢靳舟脸上看不出喜怒,看向身旁的侍卫,语气悠悠,“柏谷,知三当三该怎么处理?” “妄图谋害未来的世子妃又是什么罪?” 柏谷瞧了一眼地上的落鸡,语气不屑:“按律当斩,但主子向来宅心仁厚,愿意给人一个改过机会。” 李焕云有了不祥的征兆,“世子?” “说的对,但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谢靳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那就把他碰过初初的那只手给砍了吧。” 沈初宜闻言,朝着谢靳舟看了过去,她本以为他是会吩咐侍卫动手的,哪只瞧见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匕首,向着地上的李焕云靠近。 李焕云惊慌失措起来,想要从地上爬起逃走,柏谷直接将他按在地上,“不想死,就别动。” 李焕云拼命挣扎着,眼见着刀离他越来越近,他着急看向谢靳舟身后的沈初宜,“初初,你快帮帮我,我错了。” “我的手不能废,我还要进京赶考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中就传来一阵剧痛,五指连心,李焕云瞧着手上的血迹,痛不堪言,“我的手,我的手。” 谢靳舟竟是直接将李焕云的手钉在了地板上。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沈初宜只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往上涌,她知道不能吐,因为谢靳舟肯定不会喜欢,她强行地压住了这作呕的感觉。 谢靳舟做完这一切后,拿帕子将不小心溅到手上的血迹给擦掉,丢在跟前哀嚎不断的男子身上,随即偏过脑袋看向沈初宜,“初初,可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 第22章 引火 柳依依听见李焕云的哀嚎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她有些急切,沈初宜这次必须被毁。 “好像时间沈小姐在那边,唉,还有李家的二公子。” 她这话一出,表面看是没什么,但闻弦知雅意,世家小姐互相对视一眼,都加快了步子,往亭子那边赶。 谢如玉听柳依依这么一说,还没见着人,便直接大喊大叫:“好你个沈初宜,还未入我谢家,便与外男在此处私会,让我看看是何等宵小之辈……” “阿玉,可是在说我?” 谢如玉话未说完,听到这熟悉的声线,抬头一看,“大哥?” “表哥,你怎么在这?” 柳依依瞧着倒在地上的李焕云,还有谢靳舟身旁的沈初宜,她捏在手上的锦帕都变了形状,觉着自己这话有些突兀。 她立即又道,“沈小姐,你怎么会与李公子在此处?还有这李公子怎么会受伤?” “表妹,是不希望我在这吗?” 柳依依面上闪过几分紧张不安,她咬了咬贝齿,眼睛扫向一旁的谢如玉,“我……” 谢如玉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大哥,表姐没有这个意思,你别为难她。” “还有这沈初宜,宴会上根本没见着她的人影,原来是跑这来与男子私会了,大哥,你可千万不能将她娶进门。” 沈初宜目光从谢如玉的脸上扫过,又瞧了眼犹如惊弓之鸟的柳依依,轻声咳了咳,“谢小姐,怎么能如此说话,平白误了我的名声。” “我与家中四妹妹相伴而行,中途四妹妹被朋友拉去谈话,便一个人在此处等候,至于你说的这个李公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幸亏夫君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 沈初宜拉着谢靳舟的衣袖:“夫君,你可信我? 谢靳舟:“为夫自是信任初初的。” 谢如玉气的直跺脚,“大哥!” 柳依依嫉妒得发疯,她突然感觉脚被人扯住了,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李焕云清醒过来了。 顿时,她的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表哥,就让李公子来说说实情到底是什么吧?” 这边,沈眉庄带着姜娅婷还有其他贵女往这边赏花,无意瞧见跪在地上的女子。 姜娅婷作为主办方,自然得给女子个交代,不然事情闹大了,于她的名声不好。 便打算去找谢如玉。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 沈眉庄从不远处瞧着已经站在亭子里对峙的一群人,以为大局已定,如此一想,仿佛能感受到快感在全身漫延,脚步瞬间轻快了起来, “妹妹,在此处赏花,怎么不叫上姐姐?” 可她走到跟前,瞧见趴在地上手上全是血的李焕云,她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心中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跳动。 李焕云瞧着沈眉庄的出现,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正打算说话,便瞧见了她眼中的警告。 他只能偏头死死的抓着柳依依,“柳小姐,你快救救我,是你说表小姐思念我至极,在此处等我,你快替我解释清楚,不然世子爷要杀我啊……” 柳依依手中的帕子被捏紧,“李公子,我与你并不相熟,你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血口喷人。” “是你说你与三小姐两情相悦,想要远远看她一眼,我念着你可怜,便一时心软,哪知你这种好赖不分的人……” 说完,她便拿帕子掩面,低低地哭了起来,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柳小姐,是你说我只要我与沈初宜生米煮成熟饭,我想要的一切都能有的,你怎么翻开不认人呢?” 沈眉庄瞧了一眼在谢靳舟身后安然无恙的人,她自是不怕会暴露自己,她只是递了帖子,里面写了几句旁敲侧击的话,暗示沈初宜会来。 柳依依并不知晓李焕云是她故意放进来的,而李焕云有把柄在她手上,加上她是将军府的嫡女,他不敢得罪她。 沈眉庄为了杜绝后患,她直接上前给了柳依依一巴掌, “柳小姐,平日以为你是个好的,便邀你前来赴宴,可你竟然做出这种诬害我妹妹的事来,真是令人心寒。” 沈眉庄接着看向沈初宜,“妹妹,你放心,是姐姐差点害了你,更何况公主也在这,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沈初往她身后的贵女中瞧了一眼,没有沈玲的身影,她装作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大姐姐,你可要帮我,我并不认识此人。 ” 说到这,她语气顿了顿,“我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柳小姐,引的她争锋相对。” 沈初宜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幸亏,四妹妹走之前提醒了我几句,不然我……” 沈眉庄闻言,眼神瞬间幽暗起来,沈玲是在和她对着干吗? 谢如玉见矛头都对准她表姐,直接抬起手指着沈眉庄:“你敢打我表姐,我跟你拼了?” 一直不说话的谢靳舟突然间开口了,“柏谷。” 下一秒,身旁的人就出动,拦住了谢如玉。 “大哥,这沈家人当着众人的面欺负表姐,是在荣王府的脸,你怎么帮着外人?” 柏谷听着谢如玉一通没脑子的话,忍不住开口:“谢小姐,你能不能放聪明点?” 谢如玉正打算继续开口,柏谷直接使用轻功,飞上了屋顶,站在瓦片上,谢如玉吓得惊叫一声,死死抱住他不放,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沈眉庄瞧着谢靳舟护着沈初宜的动作,心生嫉恨,她看向地上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李公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你说实话,我和世子爷都会饶恕你,否则你们李家可承受不住两大世家的怒火。” 李焕云受了惊吓,整个人抖得不行,俯着身子求饶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他自是知晓谁最不能惹,他的手已经废了,前程相当于已经毁掉了。 李焕云知晓沈眉庄是个什么意思,他连忙抓住柳依依的裙摆,“依依,你可不能辜负我,你和我说你讨厌沈小姐,让我在此次宴会上加害于她,只要成功了,我们便私奔。” “是你说万无一失的,不然我一个穷书生,哪里敢在公主的宴会上如此。” “你不能事情暴露,就打算一个人全身而退,而置我于不顾。” 柳依依泪水直流,声音哽咽地看向谢靳舟,“表哥,你相信我,都输他血口喷人。” 沈初宜捂住唇,震惊地看着她,“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柳小姐,我并未与那你有什么利益牵扯,我相信你应该是着了旁人的道,你在宴会之前,可是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第23章 变数 沈眉庄心中有点胆寒,她看着柳依依,眼里闪过一道狠意。 希望这柳依依是个识相的,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沈初宜瞧着沈眉庄视线一直凝在柳依依身上,她大概知晓此次是谁密谋了,呼唤柳依依,“柳小姐。” 柳依依见众人视线都放在她身上,她看着谢靳舟,“我没有,表哥。” 沈初宜:“那你敢说你和这李家公子不认识吗?” 柳依依自然是不能说不认识的,前些日子举办的诗会,她还与这李焕云交谈过,当时一些世家公子小姐都在了,“我……” 她脸满是苦恼之色,结果下一秒直接晕死了过去。 “三妹妹,这柳小姐怎么晕死过去了?要不我们先找大夫。” 沈初宜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眉庄一眼,“大姐,果然如同往日对我一般,这般替人着想。” 姜娅婷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波涛汹涌,“眉庄说的对,照理得先确保人没事,世子爷,您说对吗?” 姜娅婷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望向沈初宜身旁的少年郎,哪知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并未有其他言语。 反而偏过脑袋,垂着眼眸看向沈初宜,“初初,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姜娅婷望着这一幕,有些失落,他那陌生的目光,代表他并未认出她来,那晚的几秒对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或许说她从未入过他的眼。 想到这里,她的情绪低落下来。 沈眉庄觉得柳依依大概率是不会泄露她的,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眼下见到这幅画面格外刺眼,她忍不住开口, “世子爷,柳小姐是您的表妹。” 谢靳舟抬头看了她一眼,“沈大小姐不提醒,我都要忘了,依依自是要好好找大夫看一看,不然也不会看上这李公子。” “而今已成定数,作为她的表哥,我自会告诉我娘,让他们择日完婚。” 沈眉庄总觉得谢靳舟话有深意,就像是他知道实情一样。 她还要说什么,就听谢靳舟转过身来,看向地上的男子, “李焕云,我荣王府地位显贵,依依虽是谢家的表小姐,配上你还是绰绰有余,你可答应?” 李焕云考取功名,靠近原主,本来就是为了夺得权利,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未来有一天都能对他俯首称臣。 娶柳依依,既能保住性命,又能让他获取破天的财富。 哪里会拒绝? 他心中高兴的,连手上的伤都忘记了,连忙跪在地上朝谢靳舟磕头, “多谢世子爷饶恕小的,小的以后定会报世子爷的大恩。” 谢靳舟扇动手中的折扇,“李公子,你该谢恩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初初,她向来心善,不愿意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 李焕云抬眼瞧着依偎在谢靳舟身侧的少女,到底是动了几分真感情 如今见她与另外的男子在一块,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被心中对权利的渴望给压倒。 多谢沈三小姐的大恩大德,李某无以为报。 瞧着他这谄媚样,在场的人无一不辣眼睛。 这柳小姐的品味还真够独特的,既然看上了这种吃软饭的男子,要说她如果不是世子爷的表妹,今日这事儿定会没完没了。 不知道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这谢世子的样貌,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惊为天人。 沈初宜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无一不是在捧着谢靳舟,贬低李焕云的,她知晓谢靳舟故意的,他这是在敲打她了。 谢靳舟作为反派大boss,该查的底细应该都查完了,怕是知晓这李家公子与原主的暧昧。 借着这次机会故意羞辱他,让她看看她曾经喜欢的是个什么货色,也是在警告她不要背叛他,违背他意愿的人,死的都很惨。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姜娅婷恋恋不舍地看了相伴而走的谢沈二人,在外人眼中,谢靳舟是沈眉庄未来的妹夫,她就算心里再怎么看不惯,也是不能跟上去打扰的。 “沈小姐,你表妹真是好福气,有世子爷这般好的夫婿,让人看着确实眼红的紧。” 沈眉庄眼神带着担忧,一副好姐姐模样,“我作为姐姐,自是知晓妹妹的清白还在,配十个世子爷都是可以的,但谢老夫人你们也知道,怕是……” 世家贵女脸上带着宽慰,“沈小姐,你真是心善。” 而只有昏死过去的柳依依,不知道她这一昏还真就成就了“已婚” — “初初,在想什么?” 沈初宜掩饰掉眼底的神色,一副颇为感动的神情,拉着谢靳舟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在想夫君对我怎么这般好,总是救我于水火之中。” 谢靳舟瞧着眼前撒娇的小女子,笑容充满在眉眼间,“初初,对我的忠诚表白我在竹林时,已然听见,所以深刻信任初初。” 他继续道:“我长得这般,世俗之人对我什么评价的都有,名声算不上好,但从未有人说过我长相很次。” 谢靳舟轻轻触碰她的眼睫毛,“我相信初初的眼光,毕竟你的眼睛透彻明亮,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挖下来珍藏。” “呵呵,”沈初宜抬起手按住他抚摸她眼角的手指,“夫君的眼睛的眼睛长得也甚是妖艳,简直祸患人心,瞧着都把在场小姐的神魂都给勾没了。” 谢靳舟瞧着她这拈酸吃醋的模样,笑意从胸腔不断溢出,用折扇抬高沈初宜的下巴, “初初,这是什么歪理,过于优秀怪我咯?” 沈初宜像是知道谢靳舟纵容她,嘟起嘴唇“哼”了一声。 “都怪初初长得太美,让有心之人嫉妒,才遭遇此等祸患。” 沈初宜继续状若生气状,哪知面前笑意满面的男子,突然话锋一转,“初初,真不认识这李家公子?” 沈初宜见谢靳舟盯着她,脸上不敢泄露一丝情绪,直接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我的确认识他,只因知晓他在家中过得不好,所以往日对他多有照顾,经过今日这事情,才知晓人心险恶,想来他与我说的,都是些谎话。” 沈初宜忍不住开口,“夫君,真的要将表小姐嫁给李公子吗?就不怕他日后辜负她。” 柳依依再怎么样,都是谢家人,她的父母是为了谢家而死的,就算他同意,谢夫人那一关到底也是难过的吧。 沈初宜心中这么想,并不是在质疑谢靳舟作为反派的能力,而是谢靳舟很尊重孝顺他的母亲。 谢靳舟:“初初,可是在怜惜表妹?可她做了对你不利的事,越过了底线,初初在我的心中,比表妹的分量可是多了不止一星半点。” 沈初宜心中知晓这柳依依是被算计的,也是个入局的人,可她到底是参与了,如果没有谋害的心思,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如今这局面到也是她咎由自取。 沈初宜并不会为她求情,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瞧着柳依依,甚至还想大笑几声,自己解决了一个敌人,日后这柳依依怕是很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如果放在现代,肯定有人会觉得她过于冷血,冷眼看着这些人被毁了一辈子。 沈初宜想到自己以前在孤儿院,饭都吃不饱,还遭遇一群人的欺负,眼底瞬间冷了不少,连和谢靳舟说话的语调都泄露了几分, “夫君担心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想要加害于我的人,我都会双倍奉还喔。” 沈初宜她到底是暴露了一丝真面目,对于谢靳舟洞察心这么敏锐的人,怕早就有所察觉,反正早会暴露,大不了就是一死。 就这两日的功夫,一群刁民想要加害于她,她是真的心累了。 谢靳舟瞧着沈初宜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像是破罐子破摔般。 他视线就这么定格在她脸上,不放过一丝的表情变化,最后笑了, 初初,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但现在的你,甚得我心意。” 第24章 暴露 沈眉庄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心态有些幼稚,从明月亭出来后,竟然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了。 沈初宜往周身经过的人打量,沈家人一个都未瞧着,她又想起了谢靳舟,这蛇精病大概率是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去了。 她叹了口气,“真是需要的时候,这些人个个都不在。” 翠荷和翠萍在外面等候着,见自家小姐出来了,连忙上前, “小姐,我瞧见大小姐她们先走了,见你迟迟不见踪影,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 翠荷和翠萍本来是跟着沈初宜的,但赏花世家小姐是不允许带奴婢的,以免践踏这些奇花异草。 “那你们怎么不跟着回去?” 沈初宜下意识地问,沈眉庄明显是故意而为之,怎么会会将二人留下来等她。 这两日与这两个丫头相处是挺舒适的,但人心难测,身边伺候的丫鬟是接触密切的,她这句话,出于无意,但也是试探。 翠荷看着沈初宜,眼睛瞬间湿润,像是不敢相信自家小姐会不信任自己般, “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话,你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不等你等谁?” 相比翠荷,翠萍就冷静从容多了,“小姐,你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只会听从你的吩咐。” 沈初宜眼神犀利地看着二人, “想来,你们也察觉到我变了许多,那是我知道,我如果再如从前般,必然是要被人压一头的,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便是敲响了我心头上的警钟。” “我心中知晓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好走,所以现在给你们个机会,等你们满了五年的奴期,卖身契我自是会还给你们,放你们离开,去留在你们。” 翠荷已然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磕头,“我不要离开小姐,奴婢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姐的。” 翠荷也朝沈初宜磕头,随即抬头看向她,语气真诚, “小姐,或许你会不相信,但我和翠荷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因为小姐与其他人不同,让奴婢们觉得自身并不卑贱,也是个可以拥有喜怒哀乐的人。” 沈初宜自诩冷心冷清,但瞧着翠荷翠萍这般模样,她心底到底是有几分触动,就这几日的相处,真的会有人无怨无悔地愿意陪你吃苦吗? “你们要知道,我日后的道路会很艰险。” 翠荷提高音量,大眼睛红的像是个小兔子,“有小姐在,我们不会惧怕的,因为我们相信小姐,前途一片光明。” 翠屏:“小姐放心,我们并不是谁的眼线。” 相信? 听着这些话,沈初宜被冰封已久的心到底开了一道口子,她将二人扶起来,“或许吧。” 刚穿过来时,与谢靳舟做戏,求生欲满满,到底是有几分不甘心,认为自己在现代努力地活着,却还是遭遇不测,年纪轻轻就死了。 可就在与谢靳舟交谈的某一瞬间,她突然情绪变得很丧,变得有些无所谓了。 于是,负面因子推倒了她,她便将气洒在了这两个小丫头上。 瞧着二人如今的模样,沈初宜不敢保证日后二人会变得怎么样,但此刻她们的真情不似作假。 她好好活着,护自己,也护她们。 - 明月亭不远处的竹林,有一栋被封闭的小阁楼,一身红衣的男子手中端着一杯茶,心情极好地喝着。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碧青色长衫的同龄男子,周身的气质十分温润,但眼中神色八卦意味十足,“这就是你那未婚妻,沈家表小姐?” 他眼中带着促狭,“多日不见,她真成了你的相好?” 谢靳舟时不时抿一口茶,并没有搭理他,目光扫了一眼紫檀茶几上的棋盘上,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落了下去。 随即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 “棋局已定,你输了。” 这话指的是这局棋,还是另有所指,只有他们彼此清楚。 白靳安瞧着谢靳舟,声音带着幽怨,“你耍赖,我刚才说话,分神了,重开一局。” 谢靳舟不置可否,“就算你不分神,照样是输。” “你就不能让我一回吗?”白敬安见他这副嚣张至极的模样,声音有些无奈,“是是是,你谢世子爷最为优秀,不光自身优秀,连未来妻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谢靳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对我的未婚妻很好奇?” 白敬安想着沈初宜那手脚利落,毫不客气往李家庶子身上招呼,还有瞧着谢靳安将匕首插入李焕云,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想来,这沈家表小姐倒是与他极其般配。 试问哪家寻常女子看见这血腥的一幕,能保持冷静。 白敬安想着底下查来的消息,又见着谢靳舟像是对那沈小姐极其感兴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依据我下手传来的消息,这表小姐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今日瞧着格外生猛,招式看不出,但像是练过的。” 谢靳舟倚靠在那,神色无丝毫起伏,还逗着旁边悬空挂着的笼子里的鹦鹉。 “大坏蛋,大坏蛋。” 鹦鹉两个小脚往旁边挪,躲避谢靳舟伸进来的小木签。 谢靳舟用手推了一把笼子,小鹦鹉因为笼子的晃动,在里面跌三倒四。 “大坏蛋,大坏蛋。” 他嘴角勾起一股恶劣的笑,做势又要推一把。 鹦鹉扑腾着翅膀,大长嘴嘎嘎输出,“饶了我,饶了我。” “我在和你说话了,你在听吗?”白敬安见谢靳舟这副态度,险些被气死,“你小心玩火自焚。” 他从小和谢靳舟一起长大,共同经历过生死,早已把他当做至亲之人,因此也是最了解他的。 谢靳舟这个人,表面上看似玩乐人间,实则内心寡淡,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这些年还是他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表现出浓烈的兴趣,怕是已经入了心。 谢靳舟闻言,呵笑一声,他的视线落在楼阁外那片竹林,几只鸟儿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在看向那笼子里面老实站立的鹦鹉, “鸟儿不听话,就折断它的翅膀,将它锁在笼子里,时间长久了,它自会听话,不是吗?” 第25章 昏倒 宴会过后,沈初宜与翠萍翠荷三人,同坐马车回了将军府。 这一路风雨交加,主仆几人又没有雨伞,到底是淋湿了衣裳,略显狼狈。 沈初宜回院子时,又路过了那个转角,一道挺直的身影跪在那,雨水浸透了他的白色锦衣,头发全都打湿,血水夹杂在雨水间,一滴滴从他的额头上低落下来,可他的背部挺直,姿势一动不动。 翠荷:“大公子,真是可怜。可我们到底是做奴婢的,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上旁人。” 沈初宜闻言,看了翠荷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身影上,“大公子,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吗?” 翠荷叹了一口气,带着点打抱不平,“可不是吗?大公子性格虽然冷,但对下人一直很随和,特别是二公子总是针对他,夫人总在将军面前关心大公子,可每一次给大公子带来了祸患。” “我觉得夫人就是假好心,根本不是真心把大公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沈初宜瞧着翠荷义愤填膺的模样,她有些好笑,“你就那么确定大公子也是个好的?” 翠荷声音清脆:“跟二公子比起来,大公子好一万倍。” 翠屏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翠荷,你声音放低一点,小心隔墙有耳,给小姐还有我们带来灾祸。” 沈初宜看向院子中央的那道身影,这一劫是沈喻之必须经历的,生死攸关,身上受了重伤,加上淋雨,伤口感染,最后引发高热,被丢在柴房中,没有一人为他请大夫。 还是他身边的奴才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爬狗洞溜出了府邸,想要找大夫救治,在走投无路时,一个贵人出现了。 那个贵人就是当朝太傅,也就是沈喻之未来的老师,影响他一生的人。 “小姐,大公子晕倒了。” 翠荷发出一道惊呼声。 沈初宜意识回笼,朝那道身影看过去,就见方才还岿然不动的人,已然是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当了权臣之后的沈喻之,杀伐果决,风华绝代,与谢靳舟是两个极端,因为见过他的未来,所以沈初宜现在回想起上午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眸,装满了冰冷和顾寂,便是他也会在心头泛起酸涩。 沈喻之到底是个很温柔的人了,就算当了权臣,也从未有动沈家的心思,而沈家完全是因为帝王的猜测最终覆灭的。 沈喻之这个小说人物是颇有争议的,是作者年纪很小的时候刻画的一个人物,这本小说狗血之处就在于沈喻之并不是沈家人,是他的母亲为了获取一个筹码,从不正当的接生婆那里买来的。 这也是沈喻之不恨沈家的原因,一直没有下手全然是因为沈家到底对他养育之恩。 但剧情是不可逆的,沈初宜就算心里想对他伸出援手,也不能出手,她狠下心来,就收回了视线,离开了。 “小姐,你救救大公子吧。” 翠萍见沈初宜袖手旁观,连忙提着湿淋淋的裙摆跟上去。 沈初宜听到身后的人呼喊声,她到底是狠不下心来,但她能做的事情,不能违背剧情,影响沈喻之后面的发展。 “把大公子抬到柴房去吧。” 至少让他减少淋雨的时间,不至于这么难熬,沈喻之身边的奴才是后半夜偷偷给他送吃食的时候发现他高烧的。 “小姐,不能直接送大公子的住处去吗?” 翠屏厉声制止她,“翠荷,你逾矩了。” “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只需照做就行。” 沈初宜知晓翠荷是担心才这样毛毛躁躁,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向她解释道:“大公子是在受罚。” 说完这句话,沈初宜就直接向院子中央走去,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清楚,翠荷是个机灵的,她相信她听得懂起其中的意思。 沈初宜走近,对于沈喻之身上的伤口才更为直观,白色的衣裳已经被染成了血色,伤口狰狞,化了脓。 她伸出双手打算把他提起来,可她力气再大,到底是个女子,有些吃力,见两个小丫头还站在那,一脸呆愣地看着她。 她既好气又好笑,“还不快过来搭把手,要不然你的大公子就要凉了。” 第26章 怒火 已经夜深了,玲珑院子却还灯火通明。 沈眉庄气得将东西全部砸了,地上到处散布着珠钗,剪碎的上好布料,还有名贵的瓷器。 张婉莹知晓她与长宁公主关系密切,本以为今日的赏花宴,她心情会很愉悦。 恰巧得空,便打算来她的院子里听听今儿宴会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可一进来就发现屋子里面一片狼藉。 张婉莹眉头皱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眉庄,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沈眉庄本来脑袋扑在床榻上,拼命砸着床板,听到她娘的声音,她立马看向琳琅。 “你别看她,是我要琳琅不要通传的,你看看那你这千金大小姐是怎么回事,我给你找了那么多有名气的夫子,你就是这样学进去的?” 沈眉庄心中气急,连往日对母亲最基本的尊重之礼都丢在一边去了,“学习那么多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能嫁给心中的如意郎君。” “我以后不学了。” 第一句话已经说出口,后面自然就顺畅多了,“娘,你总觉得自己很爱我,用银子堆砌出我这世家才女的名头,但世子爷还不是不喜欢。” “你和爹要是真爱我,就应该将沈初宜的婚约取消了,让我与世子爷定亲。” 张婉莹见沈眉庄一脸疯狂的模样,心中听到她亲口承认对谢靳舟上了心,是大为震惊的,“眉庄,你……她是你妹妹啊。” 沈眉庄鼻腔里哼了一声,“若是以前我还将她视作妹妹,让她三分,可她抢了我所心爱之人,日后便是我的丑人。” “我就是看在您和爹的面子上,才没有做的很绝,只是给她一点小教训,” 沈眉庄丝毫不惧了,将自己那些个隐蔽的心思全部暴露在阳光底下, “她沈初宜要是还想当我沈眉庄的妹妹,就应该识相一点,主动退出,将这世子妃的位置给我空出来。” 说到这,她眼里闪过一抹狠辣,“不然,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张婉莹一脸受到刺激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但更多的是女儿在眼皮子底下,心却歪成了这般。 “娘,你要是真爱我,就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我不是你心中端庄自持,纯白无瑕的大家闺秀,我想要的,就算费劲手段,我也要得到,挡我路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沈眉庄已经彻底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她知道她娘,她一定会偏向她这一边的,只是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而她最不差的就是时间,最多只是在这段时间忍着沈初宜在她眼前蹦跶,霸占着未婚妻的位置罢了,只要还没成亲,她就有机会。 想到在明月亭,沈初宜那无意间的话语,她眼睛眯了眯,她现在要解决的就是沈玲,敢阴她,接下来可是有她好果子吃。 至于姜娅婷,想到她那跟漏了气的气球一般的懦弱模样,沈眉庄心里很是不屑,不值得对付。 第27章 亲情 “夫人,求求你,饶过大公子吧,他现在发热昏迷了,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跪在地上,不断朝地上磕头,他早就来了,一直跪在沈眉庄的院子外等待。 沈将军出行了,沈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欢大公子,二公子又是往日欺负大公子最甚的,相比之下,张婉莹至少面上乐意做功夫。 小林子别无他法,只能来求张婉莹。 张婉莹本就因为这几日沈眉庄的表现心烦乱躁,往日的平和也是做样子,丈夫在外生的孩子,试问哪个正妻心里没一点疙瘩? 她偏头给了身边的嬷嬷一记眼色。 徐嬷嬷立马站出来,“夫人往日待大公子如同己出,可大公子是怎么回报的,竟然私自偷跑出去给他那歹毒的娘放花灯。” “万一事情走漏出去,你觉得世人会怎么看待夫人?” 大公子做这些事的时候,又是否考虑过夫人?这里一遇到事了,就来烦夫人的心, “夫人一个人打理整个王府的事宜,哪里这么多时间来关心这些小事?” 徐嬷嬷:“大公子病了,你直接吩咐几个下人去找大夫不就行了。” 小林子见徐嬷嬷这样,再看见张婉莹明显不会出面的模样,他低垂着头,替自家公子感到心酸, “哪里有夫人想的那么容易,下人根本不听吩咐。” 张婉莹听着这话变了脸色,这不明摆着在说她治家不严吗? 府里的公子要请大夫,却连个下人都使唤不动。 她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小林子,这大公子的奴才什么时候也敢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不仅自己的女儿要让她烦心,还要烦心一个外人。 张婉莹瞬间脸色变了,连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徐嬷嬷看向身后的一众丫鬟,“来人,把这奴才脱下去,重重打她二十大大板。” 小林子听着这话,他死了无所谓,就是公子还等着他,他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张婉莹瞧着这闹剧,脸上神情威严,“真是造反了,连奴才都敢骑在主子头上来了。” “今晚这个奴才一定要重重处罚,以儆效尤,否则这个家日后得乱成什么样。” —— 沈初宜沐浴完,正吃着饭了,就听到翠荷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大公子的奴才小林子被夫人打成了重伤。 “我听下人说,夫人从大小姐房间出来以后,心情就特别差,恰巧小林子因为大公子的事去求情,冲撞了夫人,”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沈初宜手中的菜从筷子间又掉进了碗里,小林子被打?小说剧情里面根本就没有,她快速冷静下来,“那个小林子现在在哪?” 翠荷立即道:“夫人,让人把他跟大公子关在一处了。”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沈初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事情的发展偏离了轨迹,但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袖手旁观了。 小林子被打,意味着沈喻之今晚注定会错过他的老师了,而她如果现在不管,那沈喻之可能就难逃这一劫了。 沈初宜:“柴房外有人看着吗?” 翠荷哽咽不断,“夫人身边的徐嬷嬷派了身边的几个丫鬟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去探望。” 沈初宜脑海迅速运转着,她本来想着如果没人,她大可以趁夜间去照顾一番沈喻之,对他实行物理降温,但现在只能硬来了。 但又不能过于强硬,毕竟她目前来看,还要在张婉莹手下讨生活。 沈老夫人怀疑沈喻之不是她沈家的血脉,加上她母亲是个青楼女子,心里很是厌恶这个孙子,肯定不会出手,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借刀杀人了。 这偌大的将军府,谁最看不惯大房,那自然是二夫人乔氏了。 帮助沈喻之,既能灭灭张婉莹的威风,又能维护沈玲的名声,她相信乔越越是个聪明人。 “翠屏,带路,我们去找二叔母帮忙。” - 乔氏听闻了府里的动静,她完全乐见其成,知晓今日沈玲从这件事中抽身而退,而张婉莹的女儿却陷入风波之中,她这心情就格外舒坦。 “玲儿,真是母亲的好女儿。” 沈玲放下手中的账册,露出一抹冰雪可爱的笑容,“都是母亲教的好。” 乔氏心情大好, “沈眉庄,很快就会被你比下去,你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她像是已经看到了她们二房掌家的那一天, “你祖母口中总念着对小辈们的爱是平等的,可我知道在她的眼里,沈眉庄才是她的最喜爱的。” 沈玲点了点头,“那初初表姐呢?” “沈初宜?”乔氏轻哼一声,“老夫人偏爱她不假,但你真的觉得会一直维持下去吗?” 沈初宜能从今日的计谋中成功脱身,更何况她还听闻那李公子一只手残了,就足以证明她要么是运气使然,要么就是城府太深。 “你可别小看她,这丫头这次回来,邪门了许多,你日后多注意。” 沈玲温顺地应道:“母亲放心就好。” 乔氏像是想到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银钱, “你就比沈眉庄小一岁,那死丫头被世子爷勾了魂,一时半会怕不会相看夫家。 “正好趁着这会儿子功夫,我帮你相看了几家世家公子,都是大户人家,过几日,我带你去拜访一下那些个夫人,你好好做准备。” 乔氏未出出阁前,从小与沈将军一起长大,心中是爱慕他的。 哪知中途张婉莹横插一脚,她在这将军府里,日日看着他们卿卿我我,还要维持表面的平和,怎么能不恨。 如今,见着张婉莹生的女儿不如自己的,总算出了口恶气。 沈玲见着乔氏神情得意,没有再在闺房中留片刻,她看着桌面上摇曳的烛火,还有那厚厚的银票, “白芷,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呢喃了几句,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准确的答案,直接将前些日子为乔氏绣好的安神荷包给丢进了火堆里,很快就烧焦了一片。 一丝风从窗外吹进来,将银票拂在地上,被上头的人一脚踩过,留在地上无人问津。 第28章 起疑 “乔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婉莹听徐嬷嬷派人通传,才知道乔越越竟然把她的人全部赶走了,还为沈喻之找了大夫去看病,这不是打她的脸是在干什么? 乔氏就知道张婉莹会找上门来,所以她都没有让人把屋子里的灯熄灭,就坐在桌子边等候着她的“大驾光临”。 她慢悠悠地从茶具里面取出一个杯子,“大嫂,来先坐下,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张婉莹见乔氏这平静的态度,瞧着她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对比之下,就仿佛她是当家主子一般。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就不坐了,只想问弟妹为何要插手此事?” 乔越越像是没看见她生冷的神情般,态度热情, “大嫂,我是为你在为你着想,你现在这副态度,委实让我一些心寒。” 她将手中握着的茶杯放在桌面上,眼睛带着无限真诚, “这大公子毕竟是大哥的孩子,寄养在大嫂名下,而府中的下人总有会嚼舌根的,万一传出去,会影响大嫂您的名声。” “更何况表哥这些年虽然像是不在意,但你们大房到底只有这一个儿子,等他回来见着大公子病倒了,依着他的性格,必然是要问罪于众人的。” 乔氏抬头直对上她的眼睛,“至于那个下人,他主子病了,无人照看,心急也是常理之中,无意冲撞了大嫂,若是把他打死,不仅会有损您的名声,还会寒了大公子的心。” 张婉莹站在那,见乔氏分析的头头是道,像是全然为她考虑的模样,语气淡淡,“弟妹,可真是一心为我。” 张婉莹仔细打量乔氏脸上的神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平日她也极为痛恨沈喻之,背地里使了不少小绊子,今日却横插一脚。 她想来想去,只当是乔氏故意下她的脸,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嫂,咱们是一家人,自是不说两家话,我还以为大嫂怪我掌管了财政大权,心中恼我。” 乔氏继续说道:“姑母,觉得我管理做的非常好,认可我的能力,所以才让我代为掌权,如果大嫂想要回去,随时都可以还给你的,只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对我心生芥蒂 。” 张婉莹手指摸了摸手腕上求来的佛珠,“弟妹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夫人向来任人唯亲,她既然认可你做的好,那弟妹就继续 管理,” 乔氏嘴角的笑容一僵。 接着,张婉莹话锋一转, “只是弟妹你这一点说对了,你只是代为我掌管,我随时都可以收回的,毕竟作为一家之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更注重的是人心和实权。” “这大公子就劳烦弟妹派人多加关照了,毕竟弟妹出了头,万一大公子有什么闪失,你也难逃其责的。” 说完这句,张婉莹一甩袖,就从容地迈开步子,朝屋外走去。 乔氏看着张婉莹走远的背影,咬着牙,语气像是带着关切,“更深露重,大嫂多注意地下,小心湿透了鞋。” 张婉莹还未发作,身旁的徐嬷嬷就偏头看了乔氏一眼,示意她桌面上放的世家公子的名帖, “二夫人多虑了,还是多花点时间为四小姐相看夫婿,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 乔氏嘴角的笑就此停住,“大嫂还是多管管身边的奴才,主子都还没说话,她倒是先叫了。” “不然我可要替大嫂好好管教管教了。” 乔氏意有所指地看着张婉莹身边的徐嬷嬷,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神却带着凶意。 张婉莹神情淡淡,“打狗还要看主人,弟妹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狗,再替别人操心。” “今日宴会发生的事,众人都在场,而四小姐却不在场,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呢?” 乔氏脑海中回想着张婉莹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无意瞧着桌面上忘记合上的名帖,她有些心烦。 她直接用力把它扫到了地下,真是没用的东西。 想到另一件事,乔氏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她直接看向雕花屏风后面, “初初,大嫂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沈初宜在屏风后,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戏,“二舅母,多谢您帮助大公子。” 乔越越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意,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初初,这是什么话,自家人总是要互相帮助的,你是出于善心,而我也是怕下人乱嚼舌头,耽误大嫂的名声,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若是传出去,甚至会毁坏我们将军府的名声。” 沈初宜听着这话,心中在想,这乔氏果然对沈将军情有独钟,这最后一句话怕才是重点。 如果沈喻之出了事,那么他是过继给大夫人的事就将暴露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事情闹大了就会传到朝廷。 因而遭遇御史大夫的抵制,治家不严这一罪责被罚俸禄,亦或者是其他的处罚。 沈初宜:“还是要多谢二舅母,往日没有多多到舅母这里拜访,是初初的不是,日后定会多来找您的,在我的眼中您是极好的。” “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丰厚,名下有许多商铺,初初年纪小,不会打理,还要有劳您多多照看。” 乔氏脸上笑开了花,“初初,真是会说话,只是你就不怕这话被你大舅母听见,会吃醋吗?” 沈初宜知道乔越越这是不相信她了,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乔氏。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并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沈初宜:“二舅母,你不也说了吗?我们都是一家人,想必大舅母最是宽容大方,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斤斤计较的。” 乔氏看着沈初宜,像是不经意开口,“初初这小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帮大公子了?” “不过是想到了自己,”沈初宜神采奕奕的眼眸突然暗淡起来,“我知晓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舅舅能收留我,已经很满足了,大公子像是让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乔氏安慰,是亲人暖心的关切, “初初,哎,算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说,你也是玲儿放在心尖尖上的姐姐,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29章 不乖 沈初宜知晓乔氏是最为揣测人心的,所以她先说明自己心中所想,引起乔氏的警惕,认为她心思深重,不是个简单的。 其次,她用母亲留下的商铺向她表示诚意。 最后再暴露自己变化的原因,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这相当于露出了她的软肋,让乔氏彻底放下戒心,暂时她不会动她,甚至看在这为数不多的亲情上帮助她。 沈初宜想着想着,人就已经走到了沈喻之的院子内,小林子看见来人,打算朝着她行礼,可到底被打了板子,全身都在颤动着。 她出声制止,“行了,勉礼。” “多谢表小姐的大恩大德。” 小林子心中特别感激,热泪盈眶地瞧着面前的女子,“表小姐心善,未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你应该多谢的是翠荷,是她极力保护你和你家公子。” 小林子怔了几秒,“不管怎么样,都是表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公子可能也会遭遇不幸,日后小姐若是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义不容辞。” “别发誓言了,”沈初宜站在门口往小林子身后瞧了一眼,可惜只看见放下来的床帐,“你家公子情况如何?” “已经喝了大夫开的药,高热已经退了,只是身上的伤口感染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大概是不会好的。” 沈初宜放下心来,“那你好好照顾你家公子,我就先离开了。” 小林子:“好的,表小姐。” 小林子告别沈初宜后,就退回了房间,刚把门关上,就见床上原本躺着昏睡的人醒了过来,正靠着床。 他的脸色苍白,语气有些虚弱,“是谁帮了我?” 小林子见沈喻之醒来,眼中带着惊喜,闻言,“是表小姐。” 沈喻之倚靠在床边,脸色惨淡,房中光线昏暗,他的神情没有什么起伏。 在院子里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之中,意识模糊间,他瞧见了这个表妹在走廊上站了很久,最后打算一走而之。 可她为什么又会返回来救他? 这个表妹,沈喻之自问从未与她有任何交集,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她是出于心善,还是别有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沈喻之瞧着放在枕头下,用一方小布包着的羊脂玉佩,连亲生母亲对自己的态度都很一般,沈家人没有一个好的。 “林山,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沈喻之突然开口,瞧着小林子行动十分别扭,却一直守着他,他跪坐在床榻上,微微向小林子弯曲了身体。 小林子见到这副场景,立马往旁边一跳,“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奴才,什么都没有,只有贱命一条,若不是公子当年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他继续道:“现在处境虽然艰难,但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公子才华横溢,却不得不藏拙,但奴才始终坚信,您并不会一直被蒙尘,未来定会青云直上。” “青云直上?” 沈喻之重复了一遍,他瞥见小林子脸上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神情,语气淡淡,“或许吧。” —— 沈初宜回到房间,刚打开房门,就被一只手用力拽了过去,来人将她压在门板上,脑袋低垂着靠在她的肩膀,温热滚烫的气息萦绕在耳边。 “夫君,你怎么来了?” 谢靳舟低垂着眸子,看着身前的人,漆黑的眼眸好似能透视人心,沈初宜呼吸一滞,立马扬起笑来。 他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我不来,是不是就瞧不见初初如此轻车熟路地进别的男子的院子,甚至为了他将自己暴露出来。” 谢靳舟眼尾上挑着,只是那墨色的瞳仁像是席卷着两个旋涡,要把人给吸进去,十分危险。 沈初宜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被他压迫性的气势逼的有些胆颤。 她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颜,“所以夫君,是吃醋了吗?” “吃醋?” “初初,未免脸皮太厚了些,谢靳舟丝毫不捧场,声音带着冷寒,“我与你不过只有几日的相处,还不至于到达这种程度。” 沈初宜偷偷看他脸色,他今天话格外的多,大概是不太高兴。 沈初宜才不会觉得谢靳舟真是喜欢她,吃醋才这般,大概是惹到他,他来她这里找撒气。 而她就是那个受气包。 沈初宜心中愤怒,嘴上却讨饶,“夫君,那可是我表哥。” “是亲的吗?” 沈初宜哑然,还真不是亲的,一丝一毫血缘关系都没有, “大公子当然是我的亲表哥。” 沈初宜迎上谢靳舟的眼睛,“我一个人在沈家总要有个照应,我帮了大公子,他今日承了我的情,日后定会在某方面帮我,我这一招叫做富贵险中求。” 谢靳舟眼底冷情绪消淡了几分,眼睛直视着沈初宜,“所以你宁愿抱别人的大腿,都不愿意来找我?” “初初,我的大腿不是谁都能够抱的。” “我抱。” 蛇精病很重诚信,既然答应了让她抱大腿,在认知中,就相当于已经成为了他羽翼下的人,沈初宜的日后过日子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谢靳舟:“可我不大高兴,所以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沈初宜听着这话,无语地扯了扯唇,但面上神情虔诚,“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靳舟盯着她的眼睛,见她这轻易就改变的态度,“呵,我该不该说你善变了,初初?” 沈初宜眼尾瞬间就红了,那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却极力控制它不掉下来,语气带着压抑的委屈, “夫君,你怎能这么说我?” 面前的女子一双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欲语还休地看着他,谢靳舟心口突然有些异样。 他视线顺着女子的眼睛下滑,不经意间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喉头滚了滚。 谢靳舟心中有些意动,他也顺从了心意,放在沈初宜腰部的手一瞬间收紧,另一只手抬高她的下巴,俯身咬了上去。 沈初宜痛呼一声,想要推开他,又抗拒不来,还怕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只能揪着他的衣襟,喘着气。 谢靳舟抬起头来,瞧着她唇瓣上的牙印,他用手指头抹掉上面的血迹,随后捏了捏她的脸,低娅的语气带着警告, “初初,今日我很不高兴,你日后可不要不乖。” 第30章 心寒 “天下大腿千千万,夫君的大腿最好抱。” 沈初宜知道她现在要说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不太可能的,她只能临时救场,期望着他不要那么小心眼。 谢靳舟垂眸看着她那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就知晓她心里绝非这么想,“初初,说的都是心里话吗?可别在是故意哄我的。” “若不是我方才对你说话语气重了,都不知晓初初还怀着这样的心思,” 室内光线昏暗,红衣男子附身靠近她,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 “那大公子是你的表哥,但我怎么不知道初初以前与他有过交集?” 沈初宜:“因为我处在沈家格外艰难,除了外祖母,其他人都看不惯我。” “但我内心尚渴望一份亲情,大公子是我表哥,我自是想帮他一把。” 她都将实话说出来了,还能怎么办? 谢靳舟一直看着她,神情没有起伏,最后勾了勾唇,起身站起来,顺手从她腰间扯下来一枚荷包, “今日就暂且信你一回,”他低头看了一眼荷包上锈的梅花,“这个荷包就当做是你向我赔罪了。” 沈初宜皱眉,他是强盗吗?每次来都从她这里顺点东西。 谢靳舟把玩着荷包上的穗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下月的皇家狩猎,你可大展风头了。” 等到谢靳舟走后,沈初宜坐在桌子边,有些摸不清楚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皇家狩猎,大展风头与她有何干系? 沈初宜想不明白,就当没有这回事,她方才饭都没吃饱,幸而桌上翠屏给她准备了点心。 她就势端起桌面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随之去拿餐盘里的点心,放入嘴巴中,一股软糯的桂花香直接萦绕在口腔。 这不是翠屏给她准备的点心。 沈初宜又看向手中握着的茶杯,方才她口渴没注意,她都没有倒茶,哪里来的水喝? 视线落在眼前的桂花糕上,她心中复杂,她还以为是沈家有什么机密值得他夜探,结果跑这么大老远就是为了吃个点心。 值得思考的是将军府就这么好进来吗? 还是说谢靳舟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细思极恐,沈初宜手中的糕点瞬间不香了,日后她要是想要逃跑,那岂不是很难? - 这件事过后,沈初宜就这么在将军府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天。 偶然有几次在府中转悠,碰见了沈喻之,他向她微微颔首,此后二人就再没有其他交集。 今日,沈初宜给谢老太太请过安后,告知了一声,就带着翠萍和翠荷出了门。 恰巧听见街道旁一道楼阁上搭了个戏台子,里面人很多。 她一时好奇,停下脚步,朝上方看去。 有人在议论,“听闻谢家表小姐柳依依与城南李家的庶子定了亲,下月就要嫁过去,诸位有何想法?” “这婚事怎么来的这么快,李家公子怎么会与柳小姐结识?” “前些日子清风楼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们没有耳闻吗?” 说书先生故作玄虚,卖了个关子,一群人纷纷探头探脑,想要知晓其中的缘由。 “据说是世子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人想要加害与世子爷的未婚妻。” 一群人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又与其他人扯上关系了?” 说书先生从桌面上抓了一把瓜子塞进嘴里,“关系可大着了,这柳家小姐爱慕李家公子,但这李公子似乎又心悦于沈表小姐,便心中生了恨意,想要加害于她。” “这京城世家贵族关系可真是狗血,那这柳小姐到底是谢家血脉,荣王府哪能让她下嫁?” 说书先生摸了一把胡子,瞧着众人求知欲满满,他眼神高深莫测,甩了一把手中的拂尘,转身朝戏台里面走去, “今日就到此了,若想知晓,且听下回分解。” 一群公子哥纷纷好奇,想要上前将他拦住,“唉,先生,别走啊。” 可那先生矮小的身体灵活的很,硬是在这群人中杀出重围,逃窜了出去。 翠荷到底听说了一些事情,幸灾乐祸道:“我看这柳小姐是罪有应得,谁叫她想要害小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有那李公子,往日瞧着人不错,结果却勾结别人想要毁坏小姐的名声,真是下三滥的东西,与这柳小姐真是顶顶的配。” 沈初宜站在原地,眼里有些不可思议,这柳依依的婚约还真就定下来了,这般草率?她会这么容易屈服? 翠荷见翠萍看着她的眼神,以为她又要说她,脚步退后几步。 翠萍见她这样嘴唇勾了勾,就不再看她。 翠荷一副晴天霹雳的神情,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沈初宜并没想错,柳初宜醒来后,从下人口中得知从天而降的婚约,直接跑到谢夫人面前去闹了。 柳依依脸上全是泪水,“姑母,这婚约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怎么能将我推向火坑了?” 谢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将发生的事情全部顺一遍,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阴谋。 加上早几年,老夫人的确像将这个侄女嫁给谢靳舟,只是后来她又提起了与沈家的婚约之事才作罢。 “依依,你既然心悦于李家公子,又怎么能说是火坑呢?” 谢夫人看着她,况且这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柳依依有些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但嘴上仍然,“我才不是心悦于他,李家公子与沈家表小姐早就暗生情愫,我只是好心让他们见一面,哪知道被反咬了一口。” 谢夫人话听到一半,想也没想,就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柳依依猝不及防,被扇倒在地。 “姑母?” 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谢夫人眼中透着失望,“且不说你说的话是否有假,就你明知道阿初与舟儿有婚约,你还带外男去接近初初,你这就是明知故犯,你太让姑姑失望了。” 谢夫人脑海中闪过沈初宜那柔弱,带着点胆怯的眼神,心中愧疚没有替好友照顾好女儿,甚至想要加害她的是谢家人,她心中有气,不愿再看柳依依。 “依依何错之有,惹得姑母如此对待我?” 柳依依已经全然不装了,一脸愤慨和不甘心。 “成亲的日子已经商定好,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谢夫人见她冥顽不灵的模样,懒得再废话,直接看向身旁的嬷嬷, “这些日子你就先去庄子里跪着,好好拜见祖宗,多抄抄佛经,清净一下心灵,我会让人守着你。” 柳依依唇瓣被咬紧,看着谢夫人,她还想再说什么,可瞧着她那冷硬骇人的神情,她硬生生又忍下来,“是。” 丢下这句话后,她连拜别的礼仪都没做,直接走人了。 等谢夫人午休小睡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嬷嬷的通传声, “夫人,半个时辰前老夫人身边的张妈妈来了一趟,说让夫人醒了去厅堂。” 谢夫人看向镜子,任由丫鬟替她梳妆,眼底的神色到底是寒了不少,这侄女是竟然是从未养熟过。 第31章 出局 寿安堂。 “谢氏,我听外人说你要把依依许配给李家的庶子?” 谢夫人瞧着站在谢老太太身后的柳依依,脸上泪珠要掉不掉,十分委屈。 她才回复老太太, “娘,将依依嫁给李家二公子是最好的选择,且不说长公主宴会上的流言蜚语已经散布到市井之地,就依依祸害沈家表小姐,谁还会娶她?” 谢老太太原本就不喜欢沈初宜,自是不会关心她的名声。 只是听到谢氏说谢家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她偏过脑袋看向柳依依,“这是怎么回事?” 柳依依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遍,最后捏着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 “祖母,我不要嫁给这李家公子,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谢夫人一眼。 谢老太眼神锋利,瞬间看向谢夫人,“放心,有祖母在,定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家。” 谢夫人:“娘,我已经和李家夫人约定好了,庚帖也已经送过去了。” “送过去不可以退吗?”谢老太太神情高傲,“他李家是什么身份,我谢家在朝廷又是处于什么地位,跟我们作对就是蜉蝣撼大树。” 她眯了眯眼,随即瞥了谢夫人一眼,“谢氏,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娘,我们谢家不是这等仗势欺人之辈,谢夫人还想再说说什么,谢老太太直接打断她,“别再说了,我说的算。” “你也真是,自家人不向着,到是护着外人,让依依只能来找我。” 谢老太太用戴着翡翠的那只手拍了拍柳依依的肩膀,别怕,有祖母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谢夫人站在原地,见老太太这样,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谁说依依没人娶了?谢老太太看向谢夫人,“我以前不是提过,让舟哥儿娶依依,作平妻。” 她偏过脑袋,满脸慈爱地看着柳依依,“依依,现在还愿意嫁给你表哥吗?” 柳依依抬眼对上谢老太太的眼睛,她心里怦怦直跳,怎么可能不愿意,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我……”愿意。 谢夫人见二人谈话完全排除她,她眉头紧锁着。 她正要继续说话,以此打消老太太的念头,这时外头就进来了一道身影。 “我不愿意。” 听到这一道声音,厅堂内的人都朝来人看了过去。 谢老太太见是谢靳舟,自动忽略那句话,脸上挂着笑容,主动走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舟哥儿,你办事儿回来了?” 柳依依看着面前俊朗的容颜,脸红了红,小声呼唤,“表哥。” 谢靳舟退后一步,避开老太太的手,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夫人,更没有理会谢老夫人的热切的叫唤声,恭敬开口:“母亲。” 谢老夫人见谢靳舟越过自己,直接与谢夫人说话,有些尴尬。 她向来知道这个唯一的嫡孙有自己的想法,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心里只怪谢夫人,拉着她的孙子,不让谢靳舟与自己亲近。 “你祖母在和你说话呢。” 谢夫人瞧见了老太太的尴尬神情,她心中有所不满,但孝字为大,更何况是她的儿子。 于是她主动开口提醒,谢靳舟闻言,才看向谢老夫人, “祖母。” 老夫人脸上开心地挤满褶子,连连应了一声。 谢靳舟视线落在老夫人身上,语气淡淡,“我自幼与依依一同长大,早已把她视作阿玉一般。” “更何况我与初初早已经有婚约,马上就要迎娶她过门了,孙儿这一生是不会再娶初初以外的女子的,希望祖母能够成全。” 柳依依站在一旁,她从未见过谢靳舟说过如此多的话,今日却是为了沈初宜,她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怨气。 “至于表妹,我作为当事人,是知晓表妹心悦于李家公子的,李家虽然是寒门,但等到表妹嫁过去后,我们谢家多多帮衬,扶持上来,表妹是可以过得好的。” 谢老夫人看着谢靳舟,眼神复杂,她心里是真的不喜他提到沈初宜的,但她怕说出来会影响祖孙之间的感情, 她下次重复一句,“你真的就认定那沈家表小姐?” 谢靳舟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间都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情深,“非她不娶。” 谢老太太看了一眼柳依依,发现她呆愣地看着谢靳舟, “罢了,我人老了,不是很能理解你们这些青年人的情爱,徐嬷嬷,咱们走。” 柳依依看着谢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可谢夫人身边的妈妈叫住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善。 “表小姐,既然大局已定,你就随我一起去庄子里吧” 第32章 撞见 沈初宜这几日在府中度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沈眉庄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没有作妖,她也乐得自在。 沈初宜来到古代也有小半月了,与后厨的妈妈也打好了关系,经常午休后去吃点小零嘴。 去后厨需要路过沈喻之的院子,自从那件事之后,沈初宜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想来是在院子里面养伤。 小林子恰好也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他看见路过的沈初宜,向她行礼,“三小姐好。” 他这些天都在沈喻之的院子里伺候,因为要换药的缘故,经常要在府邸里面走动,与沈初宜打过很多次照面,于是便这样熟悉起来, “三小姐,你是又要去后厨拿点心吗?” 小林子好奇多了一句嘴,表小姐与他见过的千金小姐很不同,其他的人都为了穿衣漂亮,吃的极少,可这几次打照面,他总是看见沈初宜都带着吃的。 沈初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是体质原因,不吃点东西等会儿午休睡不着。” 她想要转移话题,装作朝院子里面看了看,“你们主子恢复的怎么样?伤口都好了吗?” 小林子用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看着沈初宜:“主子,他身体还没好全,现在正在练习剑法,三小姐,你可以帮我劝劝公子吗?” 练习剑法? 这么拼命的吗? 沈初宜上回插手沈喻之的事情,已然是无奈之举了,现在这种不威胁到性命的小事,她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我与大公子并不熟悉,不便劝说,他也不会听我的吧。” “可是,”小林子语气里面带着急切与关心,他心中也觉得不妥,但有一股莫名的信念牵引着他,觉得沈喻之会听沈初宜的话。 他还打算再争取时,一道清瘦文雅的男子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林山。” 小林子见沈喻之走出来了,连忙应了一声,他想到自家公子似乎没见过她,看着沈初宜向他介绍,“公子,这是表小姐。” 沈初宜朝来人看过去,男子应该是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恢复,气色好了不少,察觉到沈喻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向他行礼,“大表哥好。” 在沈喻之的眼中,少女神情平和,眼中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带着厌恶,或者表面上友好,心里却是黑的,可他那天他跪在院子中,明明亲眼看见她离开了。 那她后来又返回,并且帮他的原因是什么? 沈喻之对上少女干净发亮的眼眸,他垂着眼眸,神色有些看不清,不过片刻后,他开口,拱手向沈初宜道谢, “多谢表妹出手相助,日后表妹若有所求,我一定会竭力报答。” 沈初宜看着少年郎郑重的语气,她其实察觉到了沈喻之对她的警惕,原主已经来到将军府近一年了,从未见过这个表哥,更别说有过什么交情了。 这一次却冒着得罪大房的人的风险救他一命,任谁都会怀疑此人别有用心。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喻之还能给出这样的承诺,更加证明了他是多么心好的良善之人。 沈眉庄为了在一个月后皇室举行的狩猎宴会上拔得头筹,近来一直都在训练射箭,因此后厨待她训练完,都会给她准备一碗补汤。 沈初宜日日多吃一盘子点心的事情,她也是知晓的,不过并不看在眼里,甚至有些不耻。 沈初宜若是吃成了胖子,她才乐见其成,毕竟沈眉庄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她的身材没有沈初宜的好,腰肢不盈一握,低头波涛汹涌。 她看清楚沈初宜身前的男子,立马躲在了旁边的竹林里,遮挡身形,距离有些远,她听不太清二人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相谈甚欢。 沈眉庄顿时眯了眯眼,她怎么不知道这个表妹与那个贱婢生的野种这么熟了? 沈眉庄本来要去后厨的脚步瞬间调转了个方向。 第33章 疑心 “娘……”沈眉庄从后厨走过来,就赶来了张氏这里,看着张婉莹在焚香,她知道不能打搅她,便保持安静,坐在旁边。 徐嬷嬷端着水盆,伺候张婉莹净手,做完这一切后,张婉莹用帕子将手中的水渍擦干,看向沈眉庄,“你这时候不应该去后厨喝补汤去了?” “娘,我方才看见沈初宜与沈喻之那小贱种相谈甚欢,上次那个狗奴才就站在二人旁边,我这表妹什么时候与这位熟悉起来呢?” 张婉莹叹了口气,她知道沈眉庄大底还是因为沈初宜与世子爷婚事的原因才这样,她皱了皱眉,“眉庄,大公子是初初的表哥,打个招呼不奇怪。” “你不要过于针对你表妹。” 沈眉庄闻言,心中很是不满,“娘,你把她当亲外甥女,可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了,不然就不会碰上这个时候与沈喻之亲近,我看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上次的事,怕也是我这养不熟的表妹给乔氏通风报信,不然以往不闻窗前事的她,今儿怎么横插一脚。” 沈眉庄是气昏了头,觉得她娘总是想着外人说话,都考虑她的终生幸福,她年纪还小,从小到大是被家里娇宠着,没吃过什么苦头,平日心气儿高,从来没有服过软,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 就算不对,眼下她在沈初宜这里多次栽了跟头,哪里会去仔细思考,她现在全是为了报复沈初宜在张婉莹面前胡编乱造的。 但张婉莹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微妙的东西来。 沈初宜平日里表现的柔柔怯怯,在她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生怕惊扰到谁一般,从前因着与眉庄关系较亲近,张婉莹心中不是很喜欢她这个外甥女小家子气的做派。 但结合沈眉庄说的话,她眸光一闪,脑海中又回到了少女掉下悬崖,被送回府中的那一晚。 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那,神情平和,哪里还有往日的怯懦,她原本就没有将这回事儿放在心上,自然不会过多去关注这些,总归人没事就行。 她这个外甥女真的有她表面上表现的那般简单吗? 还有乔越越,她是最阴险狡猾的,往日时常找碴子与她不对付,但也是心中厌恶这个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且不说她横插一脚会与她正面硬碰硬,就她恰巧出现,就不太对劲了。 到底哪里不对了,张婉莹喝了一口茶,一个想法迅速闪过脑海,嫁妆,她拍案而起,她看向身旁的徐嬷嬷,朝她使了个眼神,“你去查查沈初宜那晚去与乔氏接触过没有。” 徐嬷嬷领命,就要往外走,张婉莹又开口叫住她,“不,你去查乔氏最近有接触过沈初宜嫁妆里面的商铺没有。” 乔越越掌管将军府的财政大权,是老夫人默许的,但沈初宜娘给她留下来的那些商铺是万万不能动的,这一年来都是沈家人代为经营着,张婉莹掌权时,心里是清楚这些商铺是有多赚钱的,这也是她心中默许沈眉庄与这个外甥女亲近的原因之一。 世家大族之 商户,但往往许多都需要用到银子,特别是武将,俸禄很低,还时常要补贴给军中,这一两年因为这些商铺多出来的银子,让沈家一大家子生活过得富足了很多,这么一大块肥肉,谁不想从中分一块儿? 张婉莹从前没有起过心思,突然脑海中又想到一个大胆的想法,悬崖的事情她知晓是沈眉庄做的,但这其中确定没有乔氏的手笔? 张婉莹脸上淡淡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肃容,往常她看起来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但她只有沈眉庄这一个孩子,她是她最后的底线。 看来得好好查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第34章 真假 转眼就到了上京城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因为民风开放,这是朝廷特意为适婚年龄公子小姐制定的节日,这一天京城里面会放烟花,街道也热闹非凡。 在这天互通心意的男女,会一起买花灯,写上心中美好的祝愿,放飞在空中。 这个节日本就是为青年人举办的,带上丫鬟奴才多有不便,因此只有沈家小辈一同出来。 沈眉庄这些日子心中有气,同行的又都是她讨厌的人,恰巧碰上姜娅婷,她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对三人的不喜,直接与她们一起离开了。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沈玲脸上带着关切,担忧道。 “妹妹,你问我,我如何知晓?” 沈初宜不知道赏花宴上是否有沈玲的手笔,此刻对她确实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不过明面上不能撕破脸皮, 她故作不解,“表妹若是真心关切大姐,可以跟上去,何必与我在这里说道。” 沈眉庄怎么样,沈初宜并不在意,她看着上京城火树银花,张灯结彩的画面,很是新奇,那日坐在马车里面,有幸目睹过这等盛景,但没有参与。 沈玲瞧了沈初宜一眼,没有再开口。 视线无意间落在身后的男子身上,想到母亲乔氏说的话,她轻声开口, “大公子今晚同行,可是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人,我哥哥随着父亲在外办理事情,今日怕是来不成了。” 沈喻之目光落在前边如小燕子般轻盈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上,没有应一声,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沈玲见这一个两个都将她视作空气,咬了咬唇。 沈喻之跟在二人的身后,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沈初宜在街上随意乱逛着,看到好玩有趣的东西她就停下来看看,身后二人怎么样,她根本就不清楚。 “啊——” 沈初宜朝前面走着,突然察觉到有人撞到了自己,她膝盖一痛,脚步不自觉退后几步。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个老妇人跪地求饶的声音,“贵人,求求你饶命,我们不是有意冲撞你们的。” 她按着身边八岁左右的小男童给沈初宜磕头,“求求你饶恕我们,不要打我儿子。” 周围不明所以的人都停下脚步看向这边,沈初低垂着眼眸看向二人,对上了那小男童干净的眼睛,她心中一软,只是当人群拥挤,不小心撞到了而已,“大娘,没有多大的事情,您先起来吧。” 贵人,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老妇人一脸惶恐,=惊慌失措的神情,周围人看着这架势,以为沈初宜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纷纷打抱不平。 沈初宜听见周围的声音,大概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了,这老妇人怕是故意来碰瓷,她看向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小男童。 她蹲下身子,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温声开口,“小弟弟,姐姐原谅你了,你先站起来好不好?” 小男童对上沈初宜温柔的笑意,慢吞吞开口,“姐姐,我娘不让。” 沈初宜继续询问,“可姐姐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你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老妇人预感到了不对,正要开口,就见沈初宜从小男童手中扯出了一个钱袋子,绸缎丝滑,样式精巧,很显然这样一个荷包不应该出现在打扮的如同乞丐的人手中。 周围人都不是蠢的,见那老妇人趴在地上不再开口,小男孩儿低垂着脑袋泪珠子不断往下掉,便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沈初宜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别哭,姐姐不怪你,可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小男童抬起眼对上沈初宜的脸,“妹妹生病了,需要很多银钱,不然大夫不给治,我娘是没办法了,才这样做,求姐姐放过我们。” 老妇人顿时潸然泪下,像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沈初宜心中没有什么触动,但她愿意相信眼前这小孩说的话是真的。 她又将手中的钱袋子放入小男童的手中,又从衣服里面掏出几张银票放进他的手中,“这些钱,足够你妹妹的治疗费用了,答应姐姐下次就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老妇人在地上连连磕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随后拿着银票拉着小男童就走了。 事情结束后,人群作散,沈初宜见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抬起手,脸上带着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沈喻之站在不远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看着前边女孩儿,身上的气压柔和了不少。 “姑娘,这小人糖特别甜,可以做成你喜欢的样式,颇受公子小姐的喜欢,你要来一个吗?” 沈初宜闻言,觉得口水分泌出来了,瞧着小摊上摆的样板,各种样式被刻画的栩栩如生,只要几文钱,她当即就要买一个,可等到她要去拿钱袋的时候,却拿了个空。 额,她忘记了,出门没有带多少,方才全部给小男童了。 老板正与沈初宜大眼瞪小眼,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我替她结。” 沈初宜看向身侧的男子,眼中带着惊讶,他和沈玲不是早就和她分开了吗? 沈喻之看出了她眼底的疑问,“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他说完这一句就没有开口,也没管沈初宜作何感想,就站在一旁等着老板将糖人做好。 沈初宜心中的确联想到了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但她没有作任何感想,更没有说去怪罪他袖手旁观。 因为别人为什么要帮你? 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 二人手中一人拿着一个照着他们装扮做的缩小版的糖人,在街上慢悠悠的地走着,陡然瞧见了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走近一看,被一圈人环绕的身影,一大一小跪在那儿,跟前有个打扮俏丽的年轻小姐。 小男童若有所觉,透过人群对上沈初宜的视线,立马低头,不敢再看沈初宜。 看到眼前这一幕,谁还不明白这是一场骗局? 沈初宜察觉到身旁打量的目光,瞧着这一幕,心中到底没有引起什么情绪,“你是不是有些疑惑我会帮他?” 沈喻之保持沉默,但眼神一直落在沈初宜身上。 沈初宜抬头看向天空上飞翔的灯笼,“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底是个骗局,但万一是真的呢?” 没有被送到孤儿院之前,沈初宜是单亲家庭,从小与她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贫,倒也挺快乐。 可某一天,她放学回到家,就发现了她母亲躺在床上睡着了,叫都叫不醒来。 她一个人在大街上求人帮助,却无人伸手帮忙,最后只能站在床边瞧着她的呼吸渐渐微弱时的场景,过去这么多年,依然历历在目。 问她被欺骗,有没有后悔,她的回答是不后悔。 只是心中到底惊起了一丝波澜,如果那时候,有人帮她,她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第35章 再遇 沈初宜与沈喻之二人在街道上逛着,突然来了一堆人,将他们二人冲散,接着她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人。 “初初,看见我好像很不高兴?” 沈初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眉眼柔顺,“初初看见夫君,高兴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这般?” 谢靳舟站在那里,想到前不久瞧见的画面,一男一女长相貌美,气质卓然,站在人群中好似一对恩爱的璧人。 他眸光微冷,俯身打量着她,“初初,与沈家大公子关系亲密,我甚是嫉妒,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喻之是你的夫君了。” 少年眉眼生的漂亮,却英气逼人,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神情,却有种超脱于年纪之外的稳重。 沈初宜感觉谢靳舟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狼看着掉入陷阱的小羊,小羊试图逃出去,但逃脱不了。 谢靳舟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相信了她说的话没有,直接朝前面走去,沈初宜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谢靳舟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见那小女子还站在原地,“还愣着做什么?” 沈初宜看着这情况,顿了三秒钟,随即提着裙摆,小跑上去。 沈初宜一直跟着谢靳舟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条热闹的商业街,她见前边的红衣少年停下了脚步,也停下来了。 她看着身前的人姿态慵懒的站在了赢下迎香院门口,抬起头一看,看着那大大的招牌,上面还挂着一大朵红色的芍药花。 这个时辰,迎香院正是营业的火热时间。 里面的姑娘们,穿着轻薄的纱质衣裙,个个身姿曼妙,环肥燕瘦,青丝随意扎着,大部分披散在腰间,个个站在迎香院的大门口,拿着手绢朝着路过的男子招摇,“各位老爷公子,快进来呀。” “老爷,你都好久没有找我了,都不想奴家的。” 一个个女子巧笑嫣然地依偎在大腹便便的官老爷身上,拉着他们往里面走,人群穿梭,掀起一阵阵闷热的风。 劣质的脂粉气味瞬间铺面而来,沈初宜跟在谢靳舟的身后,顿时有老鸨上前迎来,脸上擦着浓厚的脂粉,笑的出现了几道褶子,“世子爷,您终于来了,芍药姑娘正在三楼的雅间等着您了。” 沈初宜闻言,这是来嫖的? 当着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面前,怎么也得收敛一点吧? 老鸨注意到谢靳舟身边的沈初宜,脸上笑意满面,“这位姑娘是来找男子的,还是找姑娘?” 沈初宜诧异地瞪大眼睛,小说里面对这迎香院着墨不多,她只知道这是上京城最大的,且是达官贵人最喜爱的青楼。 楼里有清倌,还有姑娘,都分为好几种,有卖身的,有只卖艺的,也有专门侍奉酒水的。 谢靳舟神情淡淡地瞥了老鸨一眼,她顿时拿着蒲扇挡在嘴巴前,“世子爷,芍药姑娘还在雅间等着你呢,这位姑娘,如何?” “她跟我一起。” 老鸨方才的轻视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郑重,随即像是招揽客人一般,亲自引着二人朝楼上走去。 沈初宜跟着上楼,越往上走,越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之处,她低头,透过弯曲的护栏,楼下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跟楼上的幽暗寂静仿佛被隔离成两个世界。 很快,沈初宜就知道哪里不同了,她跟着谢靳舟进了间厢房,老鸨将雅间的门一拉开,里面的场景,就映入了眼眶。 他们这是处于一个悬空的小楼阁,周围都用帘子挂着的,沈初宜顿时觉得她像是来到了一个观赏的地方,几十人占据着阁楼下面的位置。 老鸨脸上带着一丝神秘,“世子爷,今儿到了一批好货,等会儿会有一场拍卖会,您和这位姑娘需要一起去看看吗?” 拍卖会? 沈初宜看了一眼对面的老鸨,心里猜测那芍药姑娘怕是个噱头,这迎香院表面上是个提供给达官贵人玩乐的场所,实际上还有另外的门道。 “初初,对这拍卖会可感兴趣?” 沈初宜没敢多瞧小楼阁外是个什么场景,她点了点头,“夫君在哪,我就在哪儿。” 谢靳舟轻笑一声,“初初,这张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他看向老鸨,“你下去吧,派人去闻香阁买一些桂花糕来,顺便准备些上好的佳肴。” 老鸨向他们二人行了个礼,就撤退了。 等到菜肴都上好了之后,沈初宜看着那满桌子上的菜,没有怎么动筷子,她倒不是怕里面下了毒,而是这一路她吃的太饱了。 看着对面吃的慢条斯理地人,一时的氛围有些尴尬,沈初宜主动打破了沉寂,“夫君,你还没吃过晚膳吗?” 谢靳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面前碟子里没怎么动口的菜肴,他用公筷夹起一堆菜放进沈初宜的碟子内,“在我的面前不用这么矜持,你夫君最不差的就是银子,不用担心把我吃穷了。” 沈初宜瞧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菜,她有些欲哭无泪,而对面的人一直看着她,她只能夹起一块很小的放进嘴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吃,多谢夫君,你对我真好,初初太感动了。” “好吃就多吃点。” 谢靳舟眼底藏着一丝笑意,将老鸨前不久亲自送来的桂花糕又一起推到沈初宜的面前。 沈初宜逼着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下了一大半,结果才抬起头,就见一大包被油纸包裹的桂花糕摊开在她面前。 她抬起眼,对上谢靳舟的眼眸,从里面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夫君,亲自派人为我买的点心,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那一块桂花糕正要送入她的口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拦住了她的动作,顺势调转了个方向。 谢靳舟,“初初,看起来不太想吃,那我就不勉强了。” 沈初宜听着他这不冷不淡的语气,她怎么感觉谢靳舟这王八羔子是故意在整她呢? 沈初宜眼睛眯了一下,眼里瞬间涌起委屈的泪水,怯怯地看着谢靳舟,“夫君,不勉强,只是我胃口一直都很小,特别是晚间出门前已经在府中用过膳,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了。” “但夫君的心意,初初是绝对不能辜负的,那就让那个妈妈叫人打包一下,让初初带回去等饿了的时候吃。” 沈初宜说完这话,就等待着对面的人回答,她心中笃定,就算反派再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都不会说让一个姑娘吃剩菜的。 “初初,所言极是,你为我心疼银子,这一片心思我也不能辜负的,”谢靳舟看向门外,“柏谷,吩咐人把这些吃食打包送去将军府,顺便告知沈将军一声,表小姐与我在一块,免得他们忧心。” 门帘外瞬间传来斩钉截铁的领命声。 沈初宜:…… 这句话像是一桶凉水从脖子上倒下来,沈初宜的心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夫君,我有错。” 沈初宜敏锐地察觉到谢靳舟这句话是在给她机会,等着她将实话说出来,她不由心弦紧绷,脑筋也飞快d运转起来。 谢靳舟:“你何错之有?” 沈初宜又立即禁声了,只是用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对面少年郎的神色,做出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谢靳舟视线定定地停留在她脸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不会生气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免死金牌,沈初宜|:“我错在今儿一个人独自在上京城将自己吃的太撑,没有与夫君一起共度佳肴。” “不,你没错。” 沈初宜愕然,就看见对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巴中,“你错在明白男子与女子间应该保持距离,就算是亲人也得如此。” 沈初宜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一句。 谢靳舟看了一眼桂花糕,随即抬头看向沈初宜, “你错在明明吃了桂花糕,又禁不住诱惑地想吃糖人。” 第36章 拍卖 沈初宜闻言,心下一寒,嘴里含着的东西更加难以下咽。 就在打算开口解释时,她突然感觉周围释放的威压突然消散了大半, “不想吃就别吃了,总归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就一点点银钱,足够买上百个糖人了。” 闻言,沈初宜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也没彻底掉以轻心。 她见谢靳舟吩咐人将桌面上的东西一一都撤下去,温婉地笑了笑,“夫君多初初真好。” 谢靳舟瞧着她,淡淡地说道:“初初,可要长记性了,下次要是在贪吃,可不会这般容易了事。” 沈初宜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眉庄陪着姜娅婷等人一直在外面逛着,中途偶遇了沈玲,见她一个人落单,沈初宜和沈喻之的身影早已不见踪迹,她嘲讽: “妹妹这会儿怎么一个人,另外二人呢? 沈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我与他们不同路,就一个人随便逛逛,就像大姐不也和公主一起,没有陪伴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吗?” 沈眉庄:“我与公主邀约在先,自是不能忽视的,希望妹妹们不要怪大姐没有陪同你们一块儿游街。” 沈玲:“自是不会,大姐向来广结人缘,而公主把大姐姐一直放在心上,这片诚心是最难能可贵的,我颇为羡慕了。” 这一番话说的沈眉庄很是受用,她心里没有一点负担地接受了这些说辞, “那是当然,我与娅娅的关系不是旁人可以插足进去的。” 姜娅婷闻言,心中很暖,见沈玲朝她@看过来,她回了个笑容。 沈玲突然看着街道上那些相伴出行,共同放花灯的男女,不经意间开口, “古有云,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不知道我的良人又在何处了?” 在沈眉庄二人看来,她眼底带着点少女的羞怯,是对未来郎君的向往。 沈眉庄眼中带着歧视,直接打消她的念头,“四妹妹还是别向往了,你未来的婚事大概是由不得自己的。” 身为二房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她。 “大概吧。” 沈玲突然间笑了笑,“我此刻最羡慕的就是初初表姐了,不仅与世子爷从小就有婚约,更何况世子爷还对她情有独钟。” “真是羡煞旁人啊,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眉庄对上沈玲的视线,一时拿不定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沈玲并不知道她喜欢世子爷。 不管原因是何,沈玲已然触碰到了霉头。 “有什么好羡慕的,今儿我瞧着四妹妹好像有些恨嫁,等回去了我定会在祖母面前替妹妹说几句,” 沈玲:“大姐姐,我……” 沈眉庄无视她,继续说道:“妹妹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跟着绣娘学习缝制嫁衣,静等着你的如意郎君来娶你即可。” 沈玲见她如此,只能等着她把话说完再开口,“玲儿并非恨嫁,只是有感而发,大姐的一片心意我已经收到,但实在是不敢劳烦大姐。” 沈眉庄眉头拧紧,“你的意思是怕我好心做了坏事?” 她这一句话相当于直接挑明了,沈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保持着沉默。 姜娅婷不知道二人的明争暗斗,只忧心两姐妹会起矛盾,连忙上前劝慰道。 沈眉庄考虑到在外面,只能暂时收敛情绪。 一行人心照不宣的游着街,陡然瞧见一道挺直的身影朝这边大步走来。 男子衣着月白色的长袍,行走之间,清贵的气质尽显。 沈眉庄眉宇间带着一丝刻薄与嫌恶,表面关系都不愿维持,更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沈玲向男子福了福身,“大公子。” 姜娅婷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她心中并不知晓沈府还有这号人物。 “眉庄,这位是?” 俗话说家丑不能外扬,沈眉庄这个道理心中自是懂的,但要她在外人面前承认这个野种,她又厌恶至极。 哪知她还未开口,就听见沈喻之语气淡漠,“我是寄养在张夫人名下的养子。” 说完这句,他不管众人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本是打算问沈玲可有看到沈初宜,可当他走过来时瞧见她们脸上的神情,心中有了数,自是不再多留。 姜娅婷猜测到了什么,但她察觉到气氛不对,正打算开口安慰沈眉庄一番。 这时,站在身旁的沈玲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沈眉庄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在嘴角,眼睛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沈喻之的身影,再看着那挂满天空的花灯,真是格外的刺眼。 姜娅婷注意到前边女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鸷,有些恍神。 沈玲站在一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 这边,时辰已经到了,拍卖会正式开始。 沈初宜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下人的竞拍,无疑都是些市场上不流通的东西,她看的无趣,连连打哈欠。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沈初宜瞧见一堆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笼子出来放在台上,笼子上面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 下一秒,台上的人直接将上面的黑布一掀,里面的场景,瞬间映入众人的视线中,场面上瞬间传来一阵抽气声。 笼子内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衣着一身简单的轻纱,皮肤光滑细腻的如剥壳的鸡蛋,头发披散开来,横躺在里面。 一个臃肿的富商人眼睛都要看直了,直接举起手中的牌子,“我出二十万两,这美人我要了。” 坐在他身侧的另一个男子立即不满置换,“贾员外,这美人我也看上了,就你这肥头大耳就不要祸害如此美人了。” 贾员外鼻子里哼出一口粗气来,“商场如战场,都是凭实力说话,你要是拿的出足够的银票,我自是会忍痛割爱。” 台上主持拍卖的人看着底下人的争吵,仿若置身事外,他脸上挂满了笑容,“如此美人,是天生的尤物,胜过前面种种,各位达官贵人价高者得。” 沈初宜本来并不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个达官贵人,竞争的也就是这些东西,没什么新奇的。 可她视线不经意往下一瞥,顿时凝住了。 谢靳舟顺着她的视线朝下面看过去,再看见女子时,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他偏过脑袋,见沈初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震惊。 他眼底闪过一抹细思。 谢靳舟眼皮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随即唇角勾起,眼睫毛颤动,他直接朝柏谷使了个眼神。 柏谷上前,站在小楼阁上,冲下面喊道:“我家主子出三十万。” 贾员外还以为碰上了硬头,结果听见才三十万,嘲笑的露出一口大金牙,我还以为多大的派头,才三十万,还比不过我生身上所带银票的零头。 他慢悠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得意洋洋地继续开口,“我出六十万,各位可还要与我贾某人争?” 贾员外扫过在座的神色,眼里的得意要溢出来了。 没人敢和他作对。 结果下一秒听见上头继续传来补充的声音,“我说的是三十万黄金。” 贾员外手颤动了几下,热茶突然飞溅出来,砸落在他的肥手上,瞧着上面的红印子,他痛的笑不出来了。 第37章 许愿 拍卖会已经结束,出钱多者得物品。 可贾员外从未被别人拉过面子,瞧着周围幸灾乐祸的人,他呲着牙,指着台上笼子里的绝色美人,朝下人吩咐, “把这小娘子给我抬回去,今天这人我是要定了。” 他挺着个大肚子,“我看谁敢拦我。” 主持拍卖会的小厮见贾员外这副嘴脸,朝着上方的小阁楼看了一眼,见没有任何动静。 他摸不到那位的心思,“贾员外,价高者得,我们拍卖会的规矩一直如此,您这是做什么?” 贾员外直接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呸,狗屁的规矩,我说的就是规矩,” 他见小厮一直朝上面看,恶狠狠地放过道:“你要是再拦本大爷的道,我会让你陪上面上头那个人一起去见阎王爷。 ” 贾员外见小厮眼里闪过一抹恐惧,以为是被他吓着了,很是不屑地朝着台上的绝色女子走去。 只是他脚步还未挪动半分,嘴里就不断溢出血来,随即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脖子被一根箭矢刺穿,上头的羽翼被血水给浸染成黑紫色,几秒后,他瞪大双眼,不再有所动作。 四周的人全部被吓得四处逃窜,小厮眼中带着惊恐,不敢再往上头多瞧一眼。 柏谷从暗处走来,训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处理掉,看着这死肥猪就倒胃口。” 小阁楼内,沈初宜自是没有错过贾员外倒下的那一幕,更何况她还是亲眼见着对面的人的动作。 “初初,我帮你把人拿下了,可有什么好处吗?” 沈初宜迎上他微凉的眸子,带着几分审视,背部冷汗沉沉,“我并未有让夫君将人救下的意思,你这是何意?” 他神色淡淡的,语气平静:“真的吗?” 谢靳舟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突然燃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可我见初初好像与那女子认识般。” 她的心脏像是猛的被攥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我身份低微,自是知晓女子的不容易,”沈初宜垂下眸子,语气失落,“今日见此,心中怜惜那位姐姐,不忍见她沦落至此。”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靳舟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失落和黯然,神色缓和了几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的初初真是心善,天下再没有如你这般的女子。” 沈初宜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这个话题算是彻底翻篇了。 谢靳舟从桌面上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随口问道: “初初,以前一直都是住在江南,没有出过远门吗?” 沈初宜有些疑惑他会那么问,但她想了想没什么,“是的,夫君我一直和爹娘子在江南。” 谢靳舟将点心放下,抬起眼看了她几秒,轻笑一声:“夜色深了,我送你回去。” 沈初宜看了一眼下方,谢靳舟的行动很快,已经将下面处理干净,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她扯住前面人的衣袖,迟疑开口,“那个?” 谢靳舟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我知晓初初心善,想要救她,但多方面考虑,那个姑娘还是先留在我府中为好。” 沈初宜觉得他说的话在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手中下意识地也就松开了拉着他的袖子。 谢靳舟察觉到,垂眸看了一眼,目光暗了暗。 - 二人往大街上走去,如同热恋中,气氛融洽,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沈初宜看着身前高大的身影,二人穿梭在人群中,她总感觉这条路越来越熟悉了。 “老板,来两个糖人。” “稍等,客官。” 小摊老板刚送完一个客人,就又听到一道声音,高兴地抬起头,一男一女站的极近。 沈初宜样貌出众,且没有过多少功夫,老板下意识地就问:姑娘,之前的那位公子呢? 老板这一句话一落,沈初宜瞬间就感觉头顶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她呼吸一窒,笑着扬起脑袋,“夫君,这就是我先前吃过的一个地方,我和表哥一起来的。” 老板瞧着这状况,心想他怕是误会说错话了,同样连忙解释道:“原来小姐与这位公子是新婚夫妻啊,那这次让老朽为你们做一对,用来庆祝你与公子永结同心。” 沈初宜不自觉就要反驳老板说的话,就在这时,她感觉脖颈一凉,只能笑着同老板道谢。 谢靳舟:“老伯,看我二人可觉得般配? 老伯不太敢多看,“公子气度不凡,小姐美貌如花,是极其般配的。” “那与之前的那位公子相比如何?” 老伯额头上瞬间直冒汗,他回答;“自然是公子更胜一筹。” 沈初宜主动拉着谢靳舟的衣袖,“夫君,你别和老伯说话了,后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吃糖人了。” 谢靳舟视线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后面没有在开口。 等到一对穿着婚服的缩小版本的糖人做好之后,谢靳舟看了跟在身后的柏谷一眼,就走了。 老板看着手中的一袋银子,想要追过去,“客官,银钱给多了,这糖人只要三文钱。” 柏谷拦住他上前追的脚步,“老伯,我家主子给你你就拿着。” “可是……” 柏谷看了一眼那放在小角落的簸箕,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见里面还放了一个孩子, “大伯,你就算不要,那个小弟弟肯定是要的,不然他得闹得。” 里面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他们说的话般,立时传来一阵巨大的哭泣声。 老伯拿着钱袋子,朝柏谷叩谢,“多谢恩公。” 柏谷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大伯该谢的是我家公子,而不是我。 这边。 沈初宜捧着个跟谢靳舟长得一样的糖人走在他的身侧,手上的糖人做工很好,没有很快化掉。 谢靳舟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糖人,还发出特别大的嘎吱声,“这糖人滋味甚好。” 沈初宜抬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糖人,就发现自己的头断掉了。 沈初宜笑了下,“夫君,喜欢吃,初初这一份也可以给你。” 谢靳舟没有看她,只是声音随着风声灌入她的耳朵,“糖人一般,但做成了放在心上的人,味道就格外不同了。” “初初,可明白?” 沈初宜做出一副很是情深的神情,点了点头。 她心中起了一股不好的征兆,觉得谢靳舟应该将她看的很重,在他的心头有了一定的位置,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喜欢。 距离她穿越过来,才一个月不到,她又没有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可能喜欢她,更何况谢靳舟对原主心中应该是有些厌恶情绪的。 沈初宜在他的注视下,正要回答,就听见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时辰已到,放花灯。”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站在大街中央,手中拿着个罗盘在那里敲打。 他的话音一落。一个个灯笼腾空而起,上面还用毛笔写了字,是祝愿,是期许,也是心中所求。 沈初宜举目望过去,盛大的夜景,宛若一场视觉盛宴,美好的如画卷,她盯着那些逐渐飘远的花灯,眼睛一眨不眨。 谢靳舟突然低头看向沈初宜,亮光印染在她的眼眸上,似容下了万千风华,他勾了勾唇,同样抬头看着天空,语气带着点嘲讽意味, “人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老天真的听得到吗?又有几个实现了。” 沈初宜看向他,少年的眉眼在灯火下更加深邃,就听见他继续开口,“事在人为,而不在天。” “许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里有墨色翻滚,“可笑。” 第38章 糖人 沈初宜一回到院子里,就瞧见闺房蹲在门口的二人。 翠萍睡眠浅 ,一听到动静就惊醒过来,“小姐,你回来了。” 沈初宜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翠荷,她弯下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叫醒,见翠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方才起身。 沈初宜看向翠萍,问道:“你们怎么还没有睡? 谢靳舟不是派人来告知沈家人了吗? 翠荷嘟囔着嘴巴,“小姐,你还说了,奴婢们都担心死你了,大小姐她们都回来了,可偏偏只有你没回来。” 她接着道:“是后面大公子来了一趟,询问我们,你有没有回来,说要是你回来了,派人告知他一声。 沈初宜微微张大眼睛,“将军府没有收到谢世子的信函吗?” 翠荷跺了跺脚,“说到这个就令人生气,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这都是前不久从小林子那里得知的。” “小姐走失了,根本就没人在意,要我看来这四小姐也不是个好的,表面上看起来关心小姐,真遇到事了,连个屁都没放……” 她还要继续说,就被站在身侧的翠萍打断, “翠荷,很晚了,还不快打水伺候小姐洗漱,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碎了,也不怕某一天给小姐和你自身引起祸患。” 翠荷本来就担心着沈初宜的安危,还有对沈家这般对大公子的不满,听见翠萍这般说她,脸上挂着生气的神情, “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蛋,行了吧?” 翠屏见她这副不讲理的模样,皱起眉头:“无理取闹。” 翠荷双手插着腰,“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沈初宜怕二人生了嫌隙,连忙出声,“行了,翠荷,翠萍也是为你好,你就别与她置气了。” 翠荷不是那种不明白事理的人,说完话方才觉得不对,但让她现在就认错,她觉得没面子。 见沈初宜来缓和气氛,便顺着台阶下了,她抬高下巴,路过翠屏哼了一声, “我是听小姐的话,不是听你的,你别太得意。” 沈初宜见两个小丫头的矛盾算是说开了,便提起了沈喻之来院子里找她的事情。 听翠荷说完之后,沈初宜打算明日亲自去道谢,本来她和沈喻之是走在一块的。 她突然走散,他还有心找她,而她当时只顾着自己,现在想来还是有点自愧的。 翠荷眼里带着好奇,“小姐,我就说大公子心肠好,他来了我们院子两趟,一次是问你回来了没有,另一次是告知奴婢们你在世子爷那里,要我们不要担心。” “奴婢还从未见过大公子与谁这般亲近,想来大公子也是看清楚了四小姐和大小姐的真面目,不愿意与他们为伍。” 见她什么都敢说的模样,沈初宜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个死丫头,真该拿针线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翠荷吐了吐舌头,“嘿嘿,小姐,奴婢只是私下同你们面前说,在外人面前,奴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哪里还敢说话啊?” 沈初宜笑了笑,吩咐了几句就朝屋内走去。 翠萍看着翠荷,冷哼一声,“说白了就是只敢在窝里横。” “你!” 翠荷叉着腰一个人朝前大步走着,“我不跟你计较。” 沈初宜在她们二人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就安歇了。 看着床帐,她的脑海中飘过的是拍卖会的那个女子,那一定是女主,不会错。 接下来会怎么发展,还有放花灯时,谢靳舟说的那两句话。 命运的确造化弄人,一切都得靠自己。 荣王府, 白敬安从厢房里背着个大大的药箱进来,“这姑娘,你从哪救来的?” 谢靳舟手中执着一卷书册,没有抬眼,“情况怎么样?” “半死不活,吊着最后一口气。” 谢靳安这才放下手中的册子,掀起眼皮看向他,“不管用什么药,把她给救活。” 白敬安眼中带着促狭,“你这番认真的态度,让我严重怀疑那是不是你相好的,是移情别恋了?” 谢靳舟淡淡吐出一个“滚”字。 白敬安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我出马,那姑娘死不了,况且还是个命大的,受了那么严重的内伤,功力大半竟失,还能坚持到现在,足以证明命够硬。” “要你查的,查的怎么样了?” 白敬安坐下来,将大药箱放在一旁,“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山贼没问题,经常在那一路打劫,是有名的地头蛇,问题主要是出在沈家。”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沈家二房和大房都参与其中。” “这山贼是沈家大小姐找到。” 白敬安眼里带着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根据查到的信息来说,沈将军一家对待沈初宜还算不错,衣食住行都与府中的公子小姐一般,而且沈大小姐似乎还对这个外来的表妹不错,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他看向谢靳舟,见他神情淡淡的模样,“看来你早就知晓了?” 谢靳舟不置可否,他并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会花费过多的时间去查这些事情,沈初宜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的破例。 “沈眉庄是个引子,幕后主要的推手是二房。” 白敬安看出了谢靳舟对沈初宜的不同,他朝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要不要我?” 谢靳安横了他一眼,“白敬安,才多久未见,你的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旁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可别给我荣王府惹上麻烦。” 白敬安听着这话便不乐意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什么叫我给你惹麻烦。” 谢靳安懒得搭理他,白敬安的气愤像是打到了一团棉花上面,他只能与自己和解,陡然瞥见桌面上放着的谢靳舟缩小版的糖人,“算了,听说你昨夜与这沈三小姐去看花灯了?” “是又如何?” “不如何,”白敬安冷哼一声,直接从榻上将自己的大药箱给提起,大步朝外面走,“你别跟说你没察觉到,根据下头传来的消息,这沈三小姐,可是与从前大为不同。” 白敬安走后,谢靳舟看向那糖人,想到那小女子捧着这个糖人说舍不得吃,要保存下来的期待神情。 他伸手拿过来,直接丢进了烛火里面,糖人很快便融化了,化为一方糖渍。 第39章 疲倦 沈眉庄因着花灯节的事情,气得几日未出门,特别是现在她还不能拿沈玲和沈初宜怎么样。 在长宁公主举办的宴会上,这罪责是扣在了柳依依头上,但世家贵女都不是简单的,稍微细细思考一下,就知道这里边也有她的手笔。 现在动手并不是个好时机,他就算心中有气,也只能忍下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丫鬟琳琅的声音,她敲了敲房门,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后,便走了进去。 沈眉庄语气不太好,“什么事?” 琳琅低垂着脑袋,“小姐,老夫人叫奴婢告知您去厅堂内,好像说是带着沈家女眷一起去青山寺祈福,要小姐你简单整顿一番,这次去要在寺庙里面待上七日。” “七日?” 沈眉庄想到寺庙里面的粗茶淡饭,还要跟着那些尼姑一起穿粗布麻衣,就受不了,她直皱眉头,“祖母也真是的,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还爱折腾。” “你现在就去厅堂,与主母说我身体不适,没法子去,不然我那些好妹妹先到了,指不定又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扯着小辫子指责。” 琳琅应道,就要退出去。 沈眉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叫住琳琅, “别去了,你留在这里帮我收拾行李,我现在要去厅堂,我这些妹妹都去,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去了?” 沈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青山寺,沈老夫人上前与住持攀谈了句,“住持,这些个日子就麻烦您了。” 住持派了几个人领着沈家其他女眷去休整,随后领着沈老夫人去了一间接待客人的禅房。 将军府每年都是来一这寺庙,只是因着沈初宜遭遇山贼的事情,沈老夫人心中悬着的心安定不下来,就将时间给提前了。 住持手中捏着一大串佛珠,“施主,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事发突然,”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向主持解释道:“我的外甥女前段日子遇到了有关生命的祸事,我心中不安,实在放不下心来,就想着来寺庙里面拜拜佛,烧香,求佛祖保佑我沈家一家人的平安。” 住持看着沈老夫人,“善哉善哉,施主心中所愿,自有定数。” 沈老夫人转头看向沈初宜,“主持,这就是我的外甥女,前年我带她来过一次,想要去拜访您,可您不在。” 沈初宜向住持行了个礼,她方才站在沈眉庄身后,就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现在这感觉更加的强烈。 这个住持给她一种浑身都透明的感觉。 住持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施主,莫要紧张,平道没有恶意,很多事情早已命中注定,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 沈初宜脸上故作不解,“住持说的话,我不是很能明白。” 住持:“施主,明白与否,都自在心中,平道不便多说。” 沈初宜捏紧手中的衣袖,这和尚,怕是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以前看穿越小说,都有类似的桥段,觉得都是故弄玄虚,作者捏造出来的人物。 如今身临其境,她后背有些虚汗。 沈老夫人对于主持这番话云里雾里,但心中认为是主持给沈初宜算的卦,连忙向主持表示感谢。 并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厚度极其大的银牌放在桌面上,“有劳住持了,这些是这几日的香油钱,希望您不要嫌弃老生这点绵薄之力. “老夫人多虑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您有这份善心,便足以感天动地。” 沈初宜见二人说着话,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她原本以为主持说的这一番话是不准备收老夫人的银票,结果话音一落,就瞧见住持伸出手,精准定位地一张不落地收进了兜里。 沈初宜方才因为与主持交谈所起的紧张,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嘴角抖了抖。 收钱的动作可真娴熟。 她再瞥了一眼沈老夫人的神情,一脸满足,还带着感激,她心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能说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沈初宜都在寺庙里面跟着沈老夫人烧香拜佛,抄经文,闲着的日子欣赏风景,吃里面的粥饭和小菜。 沈家一行人有一回吃斋饭的时候,碰见了谢夫人,这几日便总是在一块交流闲谈。 这日,沈初宜抄完经文后,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一个石头墩子上,上面有一片巨大的绿荫笼罩着,往下看去,云烟缭绕,群山连绵起伏,好不惬意。 “初初姐一个人在此处,看什么呢?” 一道娇软带着少女的可爱的声音从身后陡然响起,沈初宜起身一看,见是沈玲,“四妹妹,不也一个人?” 沈玲见她看过来,脸上带着长年不变的笑容,开心唤道:“初初姐。” 沈玲踏着步子款款走到沈初宜的跟前,侧身屈膝行了个礼:“还是初初姐这里清静。” 自从花灯节后,沈玲便许久未来院子里面找过她,她也乐得清静,懒得应付这些人,平日在府中也很少说话,就简单地点头行礼。 落在乔氏手里的嫁妆,沈初宜不怕抢不回来,有老夫人坐镇,其次明面上原主所有的嫁妆都落在沈家的人手中,但其实原主手中还有许多地契和钥匙,都用一个小箱子装起来的,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沈玲站在一边,见沈初宜毫无形象地坐在台阶上,她像是疑惑,“近日,姐姐像是与妹妹疏远了许多,妹妹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 “妹妹并没有做错,是我错了。” “是我让你愉快了,挡了你和大姐姐的路。” 沈初宜直接开口认错,倒是让接下来打算继续一番说辞的沈玲一愣。 沈玲反应也是极快,脸上的神情很是受伤,双眼瞪圆,“初初姐,这是什么话?” “与你说笑来着,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沈玲嗔怪地看了一眼沈初宜,“初初姐,真会开玩笑,我胆子小,不经吓,姐姐下次可别闹我了。” 沈初宜笑了笑,也是一副好姐姐作态,“那就看妹妹怎么做了。” 交谈了几句,沈玲应该也察觉到沈初宜不太想要搭理她,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先行离开了。 沈初宜抬头看着那树干摇曳着的红丝带,内心突然多了一丝别的感触,想到了主持说的话。 住持的话不就是在说要她不要试图改变剧情吗? 沈初宜觉得他有些高看她了,她小时候吃过许多苦,所以工作之后,就总是按照内心的想法做事,处于一种摆烂的咸鱼状态。 遇见事情,很少支棱起来。 穿越到这里,沈初宜为了活命,才多久,就经历了她在现代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的事情,她的精力已经超负荷透支了。 第40章 陷害 每到这时候,沈初宜的心情就会格外烦躁,甚至不想搭理任何人,语气很不好,所以就有了方才她与沈玲对话,阴阳怪气地一幕。 她刚走到所居住的房间没多远,就见沈家一行人还有谢夫人朝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和尚。 “囡囡,你可有看到你大姐的玉佩?” 沈老夫人看见沈初宜,立即上前问道。 沈初宜扫视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和神情,张氏抱着沈眉庄在安慰,乔氏眉头紧锁着,一副怒容,摆出很不好惹的模样。 至于这沈玲,像是受了委屈,眼睛红了一圈,她低垂着脑袋,故作坚强。 谢夫人是陪同过来的,青山寺这时节人本来就不多,因此上上下下,只有谢沈两家在此处,这么大的动静,自是逃不开她的耳朵。 谢夫人轻声询问:“老夫人,这是发生什么呢? 沈老太太看着谢夫人,语气客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大孙女遗失了一枚玉佩。” 谢夫人扫视了一圈众人,关切道:“需要我派人找吗?”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暗处隐藏着许多谢家军和护卫。 若是普通关系,谢夫人不至于开口,但考虑到沈初宜的处境,她这是来表达自己对她的重视。 谢老夫人正要开口,哪知道乔氏直接抢先一步, “谢夫人,您来的正好,就麻烦您派人找找了,不然我的玲儿可要被诬陷成小偷了。” “这大小姐的玉佩掉了,她咬定是我家玲儿偷窃了,我辛辛苦苦操劳着府中的柴米油盐,竟然落得这种地步,真是让人心寒。” 乔氏一边说一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语气哽咽,似乎被伤透了心。 沈老太太见乔氏说出这一番话,再瞧她这副神情,往常强势的要命,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孱弱的她。 她面露心疼,语气带着嗔怪,“你这小妮子这是说什么了,我并没说是玲儿拿了眉庄的玉佩,只是多带些人去寻找,毕竟那可是她外祖留给她唯一的纪念了。” 乔氏意有所指的看了对面沈眉庄母女一眼,“您没有,可有些人不是这么认为的啊。” 张婉莹明显也不是吃素的,“乔氏,眉庄玉佩丢了,她只是说出掉了之前,与哪些人有过接触,没有直接指证,你这一番举止,倒像是被戳中痛处之后的反应。” 沈眉庄眉眼抬高,语气也很是不屑, “叔母这是在干什么?我平日与妹妹关系也是极好的,上次宴会还送了在珍宝阁花高额买的簪子,如今我的玉佩丢了,并不是怀疑妹妹,而是心中着急,想要快点找到它。” 沈眉庄看着沈玲,斥责道:“叔母误解我,难道四妹妹也如此吗?” 乔氏还要说什么,这时候沈玲出口说话了,“娘,我相信大姐,就让她找一找吧。” 乔氏额头跳了跳,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脑袋偏在了一边。 沈眉庄见乔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模样,嘴角高高扬起, “叔母,妹妹都这么说了,您就别说了,不然眉庄会觉得您并不待见我这个侄女。” 沈眉庄上前拉开沈玲的居住的房间,带着众人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看向乔氏二人,“看来是我错怪四妹妹了。” “姐姐,也是心急,所幸四妹妹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希望你日后莫要将此等小事情记挂在心上,影响我们姐妹二人的感情。” 乔氏见她一副避重就轻,责任全部都推卸开的模样,阴阳怪气道: “大小姐一刻钟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怎么比翻阅书籍还来得快?” 沈眉庄没有多看她一眼,视线像是无意间瞥见了在人群身后朝这边走来的沈初宜, “三妹妹来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想来你也了解到了,介意我搜一下你的屋子吗?” 沈眉庄边说边瞧一眼站在一旁的谢夫人身上,她见她保持着沉默站在那,不由得意。 看来,沈初宜在谢家人眼中也就那么回事。 她高傲地抬高下巴,毕竟谢夫人可是亲自开口打算派人替她找玉佩。 沈初宜一一向众人行了礼,随后低垂着脑袋,装出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大姐姐,我的屋内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平日对我极好,初初是不是做出这等事情的。” 沈眉庄闻言,心中狂喜,面上却满是苦恼,“姐姐也无法,屋子就这么多,只能在来过的地方寻找。” 沈初宜抬起头怯弱地看了一眼沈老夫人,像是在乞求她的帮助。 她这副不愿意、不敢与众人对视的模样,谁还能不明白? 沈老夫人神情变了又变,虽然谢夫人并不会将这些事情胡乱传出去,但沈初宜未来会嫁给谢世子,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来,于她的名声和未来在荣王府受待见,有很大的干系。 沈老夫人稍作片刻,脸上一片肃容,“眉庄,初初的为人你是清楚的,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你应该相信自家人,玲儿就是个例子。” 沈眉庄心中知晓沈老夫人的用意,但她精心策划的事情,怎么可能让它失败了? 沈初宜的房间就在沈玲旁边,沈眉庄装作未听懂她的话,不带众人反应,一把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不带丝毫犹豫地直奔床头。 当她看见一块米白色的玉佩时,眼里闪过计谋得逞的笑意。 沈眉庄的动作极快,众人跟在她身后,刚刚进去,便听见她惊呼一声,“玉佩我找到了。” 她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惊喜,生气,震惊,还带着点失望,“三妹妹,姐姐平日待你情谊如同亲姐妹,你……” 张婉莹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于是她只是看着沈初宜没有说话。 乔氏站在一侧,难得没有开口。 沈初宜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放,她脸上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语气平静,“大姐姐,你确定这是遗失的那一枚块玉佩?” “当然,外祖父留给我的是上好的羊脂玉,这块通体透滑,是我那一块没错了,” 沈初宜音量抬高,“妹妹是觉得姐姐在故意陷害与你?” 沈初宜眼圈泛红,像是有些害怕,“我自是相信姐姐的为人。” 沈眉庄同沈初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谢夫人的情绪变化,见她眉头抬高,她语气更加大方, “妹妹做了错事,做姐姐的也有责任,就是我心中有些伤心,但姐姐愿意给妹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希望妹妹日后断不可做出种事情来,自家人愿意包容你,别人就不一定了。” 她没有注意到,没说一句,张氏的脸就黑了一分,立即制止她,“够了。” 沈眉庄见她娘严肃的神情,心里怨恨,她娘怎么总偏向外人。 沈初宜点了点头,“多谢大姐教诲。” 沈眉庄见沈初宜被她压了一头,无视张婉莹看向她的眼神,欣然接受道歉。 “所幸玉佩找到了,这次我就原谅妹妹了。” 谢夫人看够了,直接上前一步,将沈初宜挡在身后,视线落在沈眉庄的脸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沈小姐,这玉佩成色极好,可否借我观赏一番?” 张婉莹神色一变,想要上前阻拦。 沈眉庄自然是极其乐意的,上前一步,双手奉上,动作快的张婉莹连红穗子都没有触碰到。 谢夫人看了几秒,看着沈家众人,语气平静,“沈小姐,我怎么不知我儿的贴身的玉佩成了沈大小姐的外祖父的遗物了呢?” 第41章 记恨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沈眉庄的身上。 沈眉庄嘴角挂着的笑容彻底僵住,眼中闪过几秒慌乱,但她还是镇定下来,“谢夫人,您是不是记错了?” 谢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沈小姐,是在怀疑我?” 她将玉佩翻转过来,指着后面一块地方, “这上面有一条裂痕,是我儿小时候不小心摔的,便叫工匠重新雕刻了一下,因此上面有一个舟字。” 众人视线都看过去,上面的确如谢夫人所说,看向沈眉庄的神情都带着异样。 谢夫人这话一出,就像是当众扒了她的衣服,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就像是在凌迟她的全身。 沈眉庄再怎么反驳都于事无补,她猛地偏过脑袋看向沈初宜,见她神色从容地站在那,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歹毒的愤恨。 沈老夫人注意到,直接拿起拐杖往沈眉庄身上用力打了一棍, “谢夫人,家有不孝子孙,让你见笑了。” 沈老夫人本就是将门虎女,沈眉庄吃痛,被打的直接往旁边倒。 张婉莹听见她痛苦的叫声,直接挡在沈眉庄的面前,“娘,你别打了,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了?” “还能有什么误会?这玉佩是世子爷的,她还能狡辩吗?” 沈老夫人年岁已高,最想看到的画面就是家庭和睦,可沈眉庄作为沈家嫡亲的大小姐,竟然公然陷害自己的表妹。 沈老夫人气从心来,更多的是失望。 沈初宜见沈老夫人还要往她身上打,眼里带着心疼,语气微弱,“外祖母,您就别打大姐姐了,我想她定是心切,因此看花眼了。” 乔氏本来在看热闹,心里愉快的很,听见沈初宜开口,也劝道:“姑姑,想来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您再打下去大嫂怕是要心疼死了。” 沈老夫人知道她这个侄女向来与张氏不对付,怕是故意在这火上加油,但今天这个嫡亲的大孙女实在是让她失望,便将过错全部都记到了张婉莹教子不方上。 “她看花眼,她母亲怎么可能看花眼,毕竟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张婉莹听着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含沙射影,脸色很不好看。 沈老夫人转过身子,直面谢氏,“谢夫人,让你见笑了,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校训她。” 谢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您言重了,大小姐毕竟年岁还小,做出不懂事的事情来也是正常的,只是阿初到底是她的妹妹,我希望日后不会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 沈老夫人看向站在那瘦弱的沈初宜,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对上她的视线拼命将委屈强压下去,她心中酸涩, “谢夫人,囡囡是我的外孙女,我日后定会护着她,劳你记挂了。” 谢夫人:“老夫人,您这话言重了,我与阿初的母亲情同亲姐妹,在我眼中,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阿初也是我的亲女儿。” 谢老夫人心中安慰。 等谢夫人由着多日未与沈初宜说说话,将她带走后,原地只留下沈家一众人。 站在一旁说话的沈玲走出来打圆场,“祖母,大姐姐平日与初初姐关系亲密,今日之事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 沈眉庄本来忍着怒气保持着沉默,一见沈玲在这里装好人,直接撕破脸皮, “四妹妹,就不要再这里假好心了,我不稀罕。” 张婉莹见沈老夫人皱起的眉头,“眉庄。” 乔氏见沈玲被沈眉庄说的一脸委屈的模样,直接看向沈老夫人,拉着沈玲的手就要走,“玲儿,别人不稀罕你的关心,咱们走。” 沈老夫人心中烦闷,自然是没有管其他人的去留。 乔氏本就是做做样子,心中还是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但她脚步已经迈开了,再次返回的话未免意图有些明显。 于是走了一段距离,就甩开沈玲的手,气冲冲地先行离开了。 沈老夫人心里本来还是偏爱沈眉庄的,作为沈家大房唯一的嫡系子孙,但瞧着沈眉庄如今毫无大家风范,她皱了皱眉毛, “张氏,这几日你带眉庄好好在寺庙里面清休,这孩子性子过于浮躁。” 沈眉庄很不甘心,猎物没有上钩,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到即将举办的皇廷狩猎,“祖母,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张婉莹也跟着求情,“娘,眉庄的性子你多有了解,她怎么会做出陷害自己妹妹的事情了?” 沈老夫人语气微沉,“你的意思是说是囡囡陷害的?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老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眉庄,“眉庄,你为什么要陷害你妹妹?” 好像自从上次悬崖的事情过后,沈初宜就一直遇见一些不好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沈眉庄都在场。 老夫人前半生都是陪伴谁呢老将军在边疆度过,对于后宅之事情不是很在意,但一个偌大的将军府,她没有点心眼是不可能的。 结合今日发生的事情,前面的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 还有那日沈眉庄看向谢世子含羞带惬的眼神,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沈眉庄抬起眼,对上老夫人的视线,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带着询问,还有透彻人心的度量。 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威压,身体忍不住颤抖,“祖母,我知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但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你继续说。” 张婉莹看着沈眉庄,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收紧,她真的怕沈眉庄一不小心就将她喜欢世子爷的事情透露出去。 沈眉庄:“我是心疼母亲,我一直将表妹当成至亲,母亲也不曾亏待她,可表妹上次却和二叔母结合起来公然护着大公子身边的一个挑衅母亲权威的奴才。” 她怕沈老夫人不相信,“我起初不愿意这般想,可是我前些日子去后厨亲眼看见表妹与大公子他们站在一块相谈甚欢。” 张婉莹这事情根本没有听沈眉庄跟她说过,她眉头微微皱起。 沈老夫人听到她提起沈喻之,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祖母不是不相信你,但发生了今日的事情,难保你此刻说的话是真的。” “事情已经发生,而且谢夫人在场,该惩罚的还是要罚,这几日除了烧香拜佛的时间,你就好好把女德抄十遍,完成之后我亲自阅目。” 张婉莹松了口气。 沈眉庄自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她还要说话,无意中就对上了张氏的眼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沈初宜和沈玲,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终有一天,她要让她们永无出头之日。 第42章 机缘 沈初宜跟着谢夫人来到了她休息的禅房。 “阿初,你在将军府真的过得好吗?” 谢夫人想到前不久她在场所看到的一切,小辈针锋相对,长辈也只是旁观的模样,她有些深思。 想来沈初宜之前与她说的,过得还不错的话是假的,她只是为了安她的心。 还没等到沈初宜回答,谢夫人转过身里打量了一遍她的全身,眼里带着长辈的心疼,还有心酸, “阿初,我本以为你在沈府过的日子还算不错,可今日一见,并不如何。” 沈初宜瞧见她的脸上愧疚夹杂着心疼的神情,心里堵了堵,这是原身的情绪。 她正打算开口,谢夫人又制止她,捏着帕子直接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你又想哄我了。” 沈初宜就算没有看过小说,也猜测得到。 除了沈老夫人心中是真心对待沈初宜的,其他人都是一种漠然的态度。 但沈老夫人作为当家的人,要顾全大局,到底还是带着私心的,不愿意因着这件事就去重罚沈眉庄。 刚才用拐杖打她的那几棍,完全是做做样子,因为毕竟谢夫人是作为一个外人,知道了沈家内部的丑事, 更何况与沈初宜还有着亲切的关系,那是沈老夫人在向谢夫人表态,也是杜绝她想要把沈初宜提前接到荣王府的心思。 沈初宜看着谢夫人,“干娘,我没事,大姐姐或许真是着急,才误以为世子爷的玉佩是她外祖父的。” 谢夫人哪里不知道这是沈初宜在为沈家人开脱,心中关于沈初宜这一年在沈家过得不好的猜测更加深刻。 她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嘴巴,因为怕继续说下去会让沈初宜勾起伤心的回忆,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阿初,舟儿的玉佩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沈初宜瞧着谢夫人脸上揶揄的神情,猜测她应该并不知情谢靳舟也来了寺庙内,“干娘,世子爷没有陪同你一起来吗?” “这小子小时候就有自己的主意,现在大了就更甚了,我是管不住他的。” 谢夫人语气虽然是埋怨的,但眼中带着作为母亲的慈爱。 沈初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回答前面的那个问题,“干娘,世子爷在悬崖救下我的那一日就将玉佩给我了,初初今日才知晓这个玉佩如此珍贵,请您替我交还与世子。” 说实话,她并没有因为这次陷害而去伤心,更多的是一种庆幸,还有不要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掉以轻心的警惕。 沈初宜想到昨夜某人做梁上君子,强盗般爬上她的床,还得亏他将玉佩落在了她那,否则这次怕真会着了道。 她第一次觉得某人的出现,不是令人不愉快。 谢夫人闻言,眼神闪了闪,含笑地看着沈初宜,将玉佩推回她的掌心,“阿初,舟儿将这玉佩给了你,你收着就成,是他的一片心意。” “干娘,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沈初宜见谢夫人慈爱的目光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架势,她本意是不想再收下与谢靳舟相关的任何东西,但知道是拒绝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收下玉佩。 “好孩子,干娘就盼着你和舟儿早日成婚,为我生个大胖孙子。” 沈初宜手中握着玉佩,闻言,只能干巴巴地笑着。 要是沈初宜日后知晓手中的玉佩相当于谢靳舟的护身符,可以召唤谢家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她定会毫不迟疑地将这烫手山芋给推回去。 可惜,没有如果。 - 最边角的一间隐秘的禅房内,谢靳舟与一个穿着白衣的光头和尚相对而坐。 “大师,我这人最是没有耐心的人,不愿意与人废话,您有话就直说。” 如果沈初宜在这,一定会惊讶地瞪大双眼睛,禅房内端着一杯热茶,处变不惊地与谢靳舟交谈的正是那日接待的住持。 住持眼神带着高深莫测,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朝着谢靳舟露出一抹不太正经的笑意,“好茶。” 谢靳舟见这和尚这番态度,语气带着危险,“大师。” 住持:“世子爷莫要动怒,与其过于关心注定回不来的人,不如先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一番。” 他笑了笑,淡定地喝了几口茶,“世子爷身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便匆匆换了身衣裳就来到了此处,就不怕伤了根底?” 闻言,谢靳舟面上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收,眼底闪过一道寒芒,“大师,果然神机妙算,就不能告知我想找的人究竟在何处?” “世子,”主持像是感应不到对方那一闪而过的杀意般,他抬起眼对上谢靳舟的视线,“人世间所有人所求的,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到。” 谢靳舟心头油然而生一股烦躁,听着这和尚说了跟没说一样,手中握着的扇子就要挥出去,哪知道对方下一句,就让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住持瞥了一眼那玉骨折扇,轻轻将它推了回去,“世子爷莫要暴躁,表小姐这般的女子怕是不喜欢。” 谢靳舟闻言,不置可否,顺着住持的动作也不再有所行动,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凉薄的笑,眉头却未动半分,“她喜欢与否,与我何干?” “世子爷,瞧着对沈小姐不如传闻般很在意。” 谢靳舟从桌面上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浅浅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不发一言。 “如果我说沈小姐就是机缘了?” 谢靳舟手中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向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住持见谢靳舟终于有了反应,大笑一声,“世子爷是聪明人,想来也察觉到了沈小姐与往日大为不同。” 谢靳舟点漆的眼眸死死凝聚在主持身上,等着他继续开口。 住持却直接起身,瞥了一眼坐立不动,等着他下一句的男子,“言尽于此,和尚相信世子爷心中自有定夺。” “后院的蔬菜到了该浇灌的时辰了,世子爷慢坐,我就先走一步了。” 直到住持走后许久,谢靳舟才有了动作,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视线落到的窗位的树梢上,听见欢快的鸟鸣声,他突然低沉地笑了起来。 片刻,谢靳舟将手中的茶杯随意往桌面上一放,就起身离开。 禅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幽,无人注意桌面上前不久还完好的茶杯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团粉末铺洒在上面。 第43章 隐忍 沈初宜陪着谢夫人说了会儿话,便一个人走了回来。 已经入了夜,一路上没看到几个人,回到她居住的禅房,旁边的房门紧闭着,想来经过了今日这一遭,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沈初宜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她眼中闪过一抹惊疑,脊背一僵,脚步硬生生地顿住。 谢靳舟在此处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衣裳褪下了一大半,正拿着一瓶金疮药往上面撒粉。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沈初宜脚步顿了顿,还是抬脚走了进去,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夫君?你这是?” 男子裸露在空气的皮肤有一道巨大的伤痕,伤口血肉往外翻,血淋淋地往外流着血液。 他幽幽地抬眸看她,目光让沈初宜不寒而栗,如寻常般,朝她露出一抹笑容,“初初,可是被吓到了?” 沈初宜倒不是被吓到,只是有些意外谢靳舟这般阴险狡诈,竟然会遭遇会着了别人的道,“我并没有被吓到。” 谢靳舟闻言,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过来替我上药。” 他那眼神不轻不重,却特别具有压力,沈初宜接过金疮药后开始替她上药,从桌面上拿起一块纱布打算替他包扎。 可伤口在背后,而谢靳舟坐在她的床头,不太方便,只能正面双手绕到他身后,沈初宜抬眼看他,“夫君,可否转过身子来?” 谢靳舟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纱布上,神情像是并未听懂般,双手抬高,示意她赶紧替他包扎,只是身体却未动半分。 沈初宜见他如此,只能作罢。 谢靳舟低垂着眸子,瞧见女子黝黑的脑袋,从这个角度,就像是她投入他的怀中,环抱着他。 想起禅房内那和尚说的话,他视线沉了沉。 沈初宜在他身前扎了个结后,就打算退后。 可脚步才挪动半分,一只手不容分说地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沈初宜惊呼一声,等人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的第一反应是伤口白包扎了。 谢靳舟用手抬高她的下巴,视线扫过挂在她腰间的玉佩,语气淡淡,“你又给我惹什么事呢?” “别人想害我,我自然是顺水推舟。” “用我给你的玉佩?” 沈初宜对上他平静的视线,语气委屈,“夫君,这不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我不能就在这样让别人栽赃陷害了。” “多亏夫君你那晚来了,你真是初初的福星。” 谢靳舟听见她讨好的语气,心中知晓大底是不能相信的,但语气和缓了不少,“事情处理干净了没有?” “本来就是小伎俩,有什么需要处理的。” 不过,沈眉庄的玉佩究竟去哪里了却不得而知了。 谢靳舟指腹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瓣,眼神为莫如深,“初初真是聪明。” 沈初宜不知道他是真在夸她,还是带有讽刺,“只是有些小聪明,不及夫君。” “那初初会将这些小聪明用在我身上吗?” “或者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呢?” 沈初宜对上他那点漆的黑眸,似乎要洞穿人心,她心下一颤,“夫君,这是何意?” “瞧把你吓得,”谢靳舟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只是初初变化极大,让我一时忘记了你从前是讨厌我的。” 怎么会了,我讨厌谁都不会讨厌夫君的。 谢靳舟瞧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间开口,“皇家狩猎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初宜神色复杂,“夫君,我难道就不能当个背景板?” 谢靳舟视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出息,我就知道你不行,后日我带你去训练。” 沈初宜指着他身前的纱布,“可你的伤,几日怎么可能好?” “这个不用你担心,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你这几日就在府中好好待着,可别让我逮到你又与哪个狗男人有私情。” 沈初宜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怎么会了,我的眼里只有夫君一人。” 谢靳舟抚摸她系在腰间的玉佩,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隐秘的危险,“最好是这样。” - 从清青山寺回来之后,沈眉庄这段日子没有任何动作。 想到静心策划的陷阱,都被沈初宜避开,如果再来,第一个矛头怕指向的就是她。 沈眉庄冷哼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从姜娅婷那里得来消息,说是世子爷今日会去马场,还有众多的名门公子和小姐,她在镜台上翻找着装饰品,不断对着镜子比划。 瞧着镜子里娇美的容颜,沈眉庄红唇扬起,语气嘲讽, “如若不是这纸婚约,沈初宜根本配不上世子爷。” 她今日定要让这群人好好看看,谁才是最配的上谢世子的。 沈眉庄看向站在一旁安静伺候的丫鬟, “琳琅,我前些日子买的胭脂水粉,还有衣裳了,快给我拿过来,还有我头发乱了,快点给我重新整理一下。” 沈眉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张婉莹才走进来,就瞧见这副大动干戈的模样,在寺庙里面没有找到谈话的时机 。 本来以为她心情不好,想趁现在好好聊聊,可见沈眉庄的神情,明显是还不错的样子。 她询问道:“眉庄,长宁公主又邀约你出去了?” 沈眉庄语气不屑,“谁稀罕见她,我是要去见世子爷。” 张婉莹想到手清青山寺谢夫人脸上不好看的神色,忧心忡忡劝道: “眉庄,听娘一句劝,你就放弃吧,否则要伤了你祖母的心。” 沈眉庄讥诮一笑,“祖母?” “祖母为了沈初宜那贱人打我,惩罚我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心疼我。” 沈眉庄想到那日谢夫人看她的眼神,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心里又委屈又愤怒。 她是将军府的嫡亲大小姐,从来没有在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向来是我行我素,有谁敢给她委屈受? 别说挨打了,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曾听过。 她又气又怒,直接口不择言了,“谁都没敢给我找气受,可现在,祖母这个老东西,竟然为了沈初宜敢打我?” “都半截入了土,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等她双腿一瞪,两眼一闭,且看她最亲爱的外孙女会不会给她收尸……” 张婉莹越听脸色越是暗淡了一分,阴沉地走到了沈眉庄的跟前,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些话是你一个姑娘家家能说的?更何况那是你亲祖母?” “你还懂不懂尊重长辈?” 张婉莹因为太过愤怒,忍不住咳嗽起来。 沈眉庄脑袋被打的偏在一边,火辣辣的,焦灼着她的心。 老夫人打她已经算了,现在她的母亲也参与其中,沈眉庄气的失去了理智,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直接把桌子推翻, “我看你们根本不值得我尊重,一个个都向着外人。” 张婉莹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视线却一直放在沈眉庄的身上,她瞧见她委屈流泪的神情,一股心疼顿时而生。 “娘,你怎么总帮着外人?沈初宜怕早就和乔氏暗度陈仓了。” 沈眉庄说着语气渐渐变得虚弱,没有之前那么张扬, “我知道我错了,不该目无尊长,但娘亲你们从小到大一直宠着我,自从沈初宜到来,我就感觉你们都变了。” 她眼泪止不住,声嘶力竭道:“反正我想要的会自己争取,强留的瓜也是瓜。” 沈眉庄说完这些话,跺了跺脚,直接朝着门外跑去。 琳琅站在门口候着,见迎面而来的沈眉庄,身体有些颤抖地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张婉莹见此,脑袋陡然间传来一阵眩晕感,她勉强俯身坐在椅子上,更多的是一种无力。 想到手底下传来的消息,乔氏确实有私下接触过沈初宜娘留下的商铺,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第44章 选择 几日过后,到了沈初宜与谢靳舟约定去马场的日子。 沈初宜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裙,刚从将军府中走出来,就瞧见了柏谷骑着一辆奢华的马车,等候在府外。 柏谷原本懒洋洋地抱着一把剑,双腿交叠着,一副大老爷们的作态,直到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身影,立即起身迎上去。 “沈三小姐,主子叫我过来接你。” 沈初宜见他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她朝周围看了看,“怎么提早半个时辰到了,夫君他来了吗?” 柏谷见沈初宜的视线朝马车里面看,他嘴角翘起老高,想到谢靳舟有事不在,他主动解释道: “沈小姐,主子本打算亲自来接你的,可有要事要处理,可能会耽搁一些时间,但你放心,他是不会失约的。” “主子,让我先送你过去,稍后便会赶过去,不会让你久等的。” 沈初宜本来心中窃喜,面上装作失落地点了点头,可听见柏谷后面说的,她嘴角的笑又僵住了。 但她立马又露出一抹高兴带着期待的神情。 柏谷见眼里的神情更加的微妙,传言果然是假的,沈三小姐,明明是喜欢主子的。 瞧瞧那脸上红扑扑的羞怯,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屁玩意总想着拆散他主子和沈三小姐二人,竟然传出那种离谱的谣言。 沈初宜仍然不死心,还要再次确认,她面上表现得善解人意,“既然夫君他有事,那不妨就改日再去?” “改日?” 柏谷想到谢靳舟交代的话语,他循着记忆复述一遍,“沈三小姐,主子说那里有你想见的人,你不去会后悔的。” 沈初宜最初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个人,她没有再说什么,“我想了想,还是去吧,不能辜负夫君对我的期待。” 丢下这一句话,沈初宜就直接上了马车。 柏谷看着马车上晃动的帘子,一时想到柏溪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眼底却带着自得, “这个家没有我迟早得散。” 沈眉庄坐上了将军府的马车,瞧见前面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她曾经见过几次,那是荣王府的专属标识。 而谢家的马车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门口,再结合今天这个日子,只有一个可能,这一辆马车是专门派来接沈初宜的。 沈眉庄想要立马见到谢靳舟的好心情瞬间止住了,想到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眼里闪过一抹怨毒。 - 梧桐书院。 谢靳舟站在暗桌前,衣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墨发拿着一根玉簪子半扎着,剩下的头发随意散布着。 他修长的手指执着毛笔,在宣纸随意挥洒着,宽大的衣袖垂着,隐约窥见骨节分明的腕骨。 “啪——”的一声。 一个东西掉落下来,一不小心打翻了宣纸旁的砚台,黑色的墨汁瞬间铺满飞溅出来,桌面上一片狼藉。 谢靳舟垂下眼,盯着宣纸上那氤氲着的墨水,纸张上面的字看不清痕迹,他随手把毛笔往桌面上一甩。 “啪嗒”一声,就折断了。 小鹦鹉身子抖了抖,站在原地不敢动,脑袋低垂着,小脚丫子却悄悄地往旁边挪动。 谢靳舟语气淡淡,“再动,今晚就吃鸟肉。” 小鹦鹉扑腾着翅膀,上前用小脑袋拱了拱他的手心,嗷嗷讨好地求饶,“沈初宜!沈初宜——” 谢靳舟一把推开它的脑袋,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头。 白敬安好笑地看着这番画面,“这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鬼机灵的。” “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白敬安瞧着他脸上那不耐烦的神情,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得知你快死了,来解救你的?” 谢靳舟轻“呵”一声,“死不了。” 白敬安甩了甩鸦青色的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朝他扔了过去,“医者仁心,我见不得这些,你可别死在我面前。” 谢靳舟瞧着那瓶子,并没有接,倒是柏溪在瓶子即将掉落在地面,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小瓷瓶。 这药可是他大费周章制成的,白敬安心疼得紧,一时也怒了,直接叫出他的大名,“谢瑜!” 谢靳舟眼皮都未抬一下,拿着毛笔的一端,戳动着站立不动的小鹦鹉。 柏溪替谢靳舟回答:“白公子,这药我们主子多的是,你就自己好好收着吧。” 白敬安气愤地看着他,“就你清高。” 他直接背着大药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等到哪日只剩半条命,就不要来求我。” 谢靳舟掀起眼皮看他,“不会有那么一天,慢走不送。” 白敬安见他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最终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走了进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将小瓷瓶放在桌面上干净的一角,心里哪里不知道谢靳舟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他当谢靳舟是朋友,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神情晦涩, 他看着谢靳舟,“我近来调查出结果,你那日带回来的姑娘并不简单,她是十年前被抄的罪臣之家所留下的遗孤。” “她从未下过江南,一直潜伏在上京,是太傅养在暗处的第一刺客。” 白敬安见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能言尽于此,“药,我就放在这里了,靳舟,我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过于揪着心中的执念不放。” 白敬安走后,谢靳舟一个人站在原地,眼底的神色明明暗暗。 柏溪看着外面的天色,“主子,还去马场吗?” 谢靳舟眼前浮过少女柔弱的容颜,想到她还在马场上等着他,扯了扯唇,弧度略显嘲讽,“备马。” 第45章 惊马 沈初宜在马场等了许久,根本没有见到那个人。 而带她来的柏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哪里有什么人?” 沈初宜瞧着四周皆是不认识的人,神情怨念,“不来还后悔?我相信你,才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拔着草场上的草,往马的嘴巴里面塞。 沈初宜会骑马,但并不精通,现在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她又无趣的很。 她打算上马,结果白马不配合她,直接朝她喷了喷了一鼻子,马蹄朝着地上跺了跺脚。 “姑奶奶我还偏要骑你。” 沈初宜还偏不信了,她直接翻身上去,执着马鞭,吼了一声,甩起鞭子,驱使着白马在草原上不情不愿地奔驰着。 沈眉庄一来到马场,与姜娅婷会面后,就暗地四处寻找谢靳舟的身影,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眉庄,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沈眉庄抬头看向姜娅婷,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姜娅婷,不会是骗她的吧? 可对上她关切的眼神,沈眉庄心中当然怀疑又淡了几分,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没什么。” 姜娅婷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向来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但生在皇宫,不可能事事都依着她。 这马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进的,好不容易赶到一次,她自然是不想浪费的。 可姜娅婷瞧见沈眉庄的脸色,以为她是心情不好,又不太好走开,突然瞥见不远处草场上的沈初宜, “眉庄,那不是你三妹妹吗?” 她建议道:“我们过去找她,三个人一块,热闹些。” 沈眉庄闻言,朝姜娅婷听所指的方向看了,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芒,想到接下来的可能,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姜娅婷见她点了点头,在马上坐稳之后,扬起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沈初宜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的目光落在沈初宜身下那匹白色的骏马身上,是赫赫有名的千里马。 跑了几圈,姜娅婷见沈初宜骑着马,还在慢悠悠地晃荡,她的心中玩心大起。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手中扬起马鞭,毫不犹豫地朝着沈初宜的马屁股狠狠抽去。 沈初宜完全没有防备,就察觉到身下的马儿像受了惊一般,飞快地朝前奔着,她身体不断癫着,差点被甩了出去,只能死死地攥紧缰绳。 姜娅婷没有察觉到,只以为她一时没有准备好,还在得意地嘲笑着, “沈表小姐,你这不叫骑马,这么好的良驹,就应该让它跑起来,让我来帮帮你。” 沈初宜双腿夹紧马肚,好不容易缓过来,平稳了自己的身体,就看见姜娅婷又朝她奔了过来。 马屁股再次被打了一鞭,马儿彻底受惊,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沈初宜感受着颠簸的滋味,脸色微变,她觉得自己被颠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娅娅,我三妹妹她不是很会骑马。” 沈眉庄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焦急,声音力道大得有些颤抖。 姜娅婷目光落在她担心的脸上,再看一向沈初宜所在的方向,少女死死夹着马肚,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甩了出去。 她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怎么办?我以为她会骑马的。” 沈眉庄打量了一圈草场内,除了一些世家公子小姐,负责的守卫人员都在马场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救助的人。 只能去场外找人,而守卫人员可以等来,时间却不等人。 沈眉庄眼中带着焦急,“娅娅,你马术好,跑得快,赶紧去场外找人帮忙,不然我难以想象我三妹妹会落得如何的处境。” 姜娅婷不敢分一丝神,利落地挥动马鞭,调转了方向,快速朝马场外跑去。 沈初宜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晃动着,身下的马像是失去了控制般,而她本来就马术不精,力气几乎耗尽,都没人控制住它。 她双腿发软,马却还在狂奔中,手上的力道稍微松动,她就被甩了出去。 沈初宜脸色苍白,心中想的是,她不会要死了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驾着马车,朝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在她被甩出的那一刻,女子丢掉手中的马鞭,朝她飞身而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将沈初宜重新按回在马背上。 女子坐在沈初宜身后,控制住缰绳,不一会儿马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女子做完这一切,从马上跳下来,就打算离开。 沈初宜连忙从马车跳下来,大腿内侧瞬间传来一股刺痛,肉应该都磨破了。 但她来不及去想这些,见救了她的人要走,立即追了上去,“谢谢姑娘救我。” 李寻嫣转过身来,语气冷淡:“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彻底扯平,不必言谢。” 沈初宜看清了她的脸,女子长的冷艳,脸部轮廓分明,有几分男子的英气,她的视线落在女子山根上那一颗红痣上。 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沈初宜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李寻嫣。” 李寻嫣闻言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杀意,但很快便收敛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初宜,冷声开口:“我不是。” 丢下这一句话后,她就大步离的。 沈初宜感受到那一抹寒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愧是小说女主,气场就是强,好险! 第46章 暗示 沈眉庄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将沈初宜救下,她心中的得意瞬间消散。 姜娅婷正巧骑着马奔驰过来,也瞧见了这一幕,见沈初宜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她的心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沈初宜站在原处,突然察觉身前笼罩下了一片阴影,她抬头一看,不是谢靳舟是谁? 谢靳舟看着沈初宜,嘴角勾着一抹笑,“初初,让你久等了。” 他视线瞥了一眼身后被栓在马厩上的白色千里马,“初初,没有去骑马吗? 沈初宜听他提起这件事情来,大腿上才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她听着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心中就来气。 谢靳舟见她良久不回答,随便猜测道:“难道你是在等我?想等着我亲自来教你?” 他腿一蹬,利落地翻身坐了上去,向她伸出手来,“既然如此,那就上来吧。” 沈初宜闻言,心中无力吐槽,语气柔弱,“夫君,我的腿被马给磨破了,可否改日再学?” 谢靳舟挑了挑眉,“初初,你确定这不是你找的借口?” 沈初宜正要反驳他,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世子爷,我三妹妹所言是真的。 姜娅婷本打算上前给沈初宜赔不是,毕竟是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所造成的,但见到谢靳舟的那一刻,她又止住了脚步。 哪知道沈眉庄从她身侧走过,直接走上前去,她便也跟着她一起来到了二人的跟前。 沈眉庄站在距离谢靳舟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眼睛一直凝在他俊朗的脸上,语气带着关心, “三妹妹,在骑马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幸亏一位姑娘及时出现,不然我这个做姐姐的会愧疚一辈子。” 说完,她的视线又落在沈初宜身上,语气透着关切,“妹妹,你没事吧?” 沈初宜对上沈眉庄那刻意装出的关心,想到从清山寺回来后,她在将军府毫不掩饰,针对的态度,此时的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当然知道是谁导致了沈眉庄此刻的变化。 谢靳舟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幽光,他看向沈初宜,“怎么回事?” 他这句话一出,站在沈眉庄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姜娅婷一时紧张起来。 一行人都面对着面,沈初宜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她知道姜娅婷绝非故意而为之,她的目光在沈眉庄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猜测,与沈眉庄脱不了干系。 姜娅婷本就对谢靳舟怀有欢喜的心思,了解到他早有婚约,并没有起别的心思,只想着默默地看着他。 但她并不想在曾经的心善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世子,是我粗心大意,让表小姐陷入危险的境地,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谢靳舟眉头都未动半分,他的神情淡淡,“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姜娅婷脸上一红,她看向沈初宜,眼神带着歉意,“表小姐,非常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不会骑马,今日让你遭遇如此的事情,我心中有愧,” “如若你需要什么补偿,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之前的鲁莽。” 沈初宜静静地听着姜娅婷说话,沈眉庄看见她放下身段,低三下四地向沈初宜赔礼,她连忙安慰道: “娅娅,你就别自责了,你也不是有心而为之,我相信三妹妹会原谅你的。” 姜娅婷一直看着沈初宜,等着她表态。 沈初宜并不是什么不识抬举的人,更何况姜娅婷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现在却放下身段,诚恳地表示歉意。 更何况,她有大概率猜测是沈眉庄想借姜娅婷的手除掉她,沈初宜掩饰掉眸底的神色,“公主,大姐姐说的对,你也是无心之举。” 沈眉庄瞧了一眼谢靳舟,继续道:“对啊,三妹妹现在人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娅娅你就别太在意了。” 沈初宜扶起姜娅婷,“公主,初初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因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正直坦荡,所以才信你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来的。” 姜娅婷见沈初宜相信她,心中感动,“是的,当时我和眉庄是在一起的,我见你骑着这匹千里马,以为你马术精湛,便想着和你一较高下,” “……哪知道因为一时的好奇,差点酿成了大错。” 沈初宜眼中带着一抹诧异,“大姐姐当时与公主你在一块?” 姜娅婷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震惊,“是啊,我和眉庄从进入到马场一直都是在一块的,表小姐,是有什么疑惑吗?” 谢靳舟视线也落在沈初宜的身上,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低落的情绪,“我在这,你想说什么就说。” 沈眉庄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注意力一直放在沈初宜和谢靳舟的身上,就见沈初宜看了她一眼,就立即低下了头,“没事,夫君,我的腿好痛,骑马的事改日再说,好不好?” 谢靳舟垂眸,瞥了一眼沈初宜捏住他衣袖的细软手指,他坐在马背上,俯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就朝自己身前放置。 随即,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马鞭一甩,就骑着马朝外场跑去。 沈初宜惊呼一声,被谢靳舟控制在怀里,她侧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的奔驰颠簸着,她怕摔下去,死死地箍紧他精瘦有力的腰肢。 少女靠的极其近,身上若有似无地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谢靳舟低头看了一眼恨不得嵌入他的身体的手,身体僵硬一瞬,执着马鞭的手却更加有力, “初初,你可抱紧了。” 沈初宜听见他这话,就知道又要作妖了,圈住他腰肢的力道加大,果不其然,马儿剧烈奔驰起来,因着动作,刮过了一道疾风。 沈眉庄看着二人相拥乘坐一匹马离开的身影,眼前闪过方才谢靳舟的视线全然放在沈初宜身上,甚至宁愿回答姜娅婷,都没有一丝搭理她的心思,她心中满是嫉妒和怒火。 姜娅婷本来打算和沈眉庄说话,就瞧见了她眼底的阴暗情绪,想到沈初宜方才所说的话,想到某种猜测,她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错愕: 眉庄,怎么可能不知道表小姐不擅长骑马的事情呢? 第47章 看戏 “脱下来。” 沈初宜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靳舟。 “初初,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谢靳舟倚靠在马车上,用折扇支着下巴看着沈初宜,他瞥见对面姑娘粉红的脸颊,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说受伤了,我帮你擦药。” “夫君,你我还未成婚,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谢靳舟神色不变,语气很轻,“初初,早晚都会是我的人,而且你早已经将我的身子都看完了,这样很公平。” “还是说初初,不想对我负责?” 沈初宜咬了咬嘴唇,“可是,我在夫君面前有些害羞。” “初初,在我面前不是一直勇气可嘉吗?” 谢靳舟看出了对面女子勉强的笑意,但他就是故意的。 沈初宜见他认真的神情,知道是躲不过的。 更何况大腿内侧被刮破了皮,并且她还出了汗,以至于布料与她的伤口贴合,黏糊糊的,格外难受。 沈初宜咬了咬牙,在对面人的注视下,脱下了衣裙。 马车内的光线稍显昏暗,女子褪下衣裙后,暴露在空气中的,肤若凝脂,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可瞥见她大腿上那一道伤口,皮肤被磨破,伤口正往外溢着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破坏了一丝美感。 谢靳舟手指摩挲了一下马车后面的墙壁,一道暗格突然打开,他从里面取出一瓶药来,垂下眸子,涂抹在沈初宜的腿上, 沈初宜顿时察觉到一阵清凉感自伤口处传来,还伴随着手指不断摩挲的痒,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躲开那人的手。 突然感觉伤口被人用力按了一下,一股刺痛袭上心头,沈初宜垂下脑袋,对上谢靳舟的视线,眼神委屈, “夫君,你弄疼我了。” 谢靳舟本就是故意的,“初初,这药就是要化开,药效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他手中的动作不停,力度甚至还加大了不少,“这样你才好的快,我们才好为皇廷寿宴做准备。” 沈初宜就差痛的嗷嗷叫了,她怀疑他是在谋杀,绝对是,她有确凿的证据。 谢靳舟替沈初宜擦完药后,抬头就注意到她看他的眼神,他挑了挑眉, “初初,看来是一日都不能离了我,我才迟了一刻钟,就发生了这等大事。” 沈初宜:…… “还有,如果你大姐姐不说的话,你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了?” 沈初宜:“我怕说出来丢人。” 谢靳舟看着她,“在我面前,没有什么丢不丢人的,只要你无事情便好。” “初初,不愿意和我说,是不信任我吗?” 那匹马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早在送来马场的前几日,就经过专门的驯养,不存在癫狂,导致骑的过程中害人陷入险境。 沈初宜瞥见他受伤害的眼神,“并不是不信任夫君,而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眼中带着感激,“多亏了李姑娘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 沈初宜顺着话题往下走,看着谢靳舟,不经意问道:“李姑娘,夫君是将她安置在府中吗?还是她已经离开了?” “李姑娘?” 谢靳舟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看向她,“初初,不必担心她,李姑娘身怀绝技,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是回了怡红院吗?” “李姑娘上次是意外着了别人的道,你不用过于忧心。” 谢靳舟懒洋洋地倚靠在那,瞧见沈初宜提起怡红院面不改色的神情,一般的闺秀女子早已红透了脸, “初初,今日面皮怎么变厚了?” 沈初宜:“我是担心李姑娘,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更何况我作为当事人,怎么能坐视不理了?” “她自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谢靳舟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初初,这李姑娘身份可比你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初宜当然知道李寻嫣身份不简单,她只是觉得谢靳舟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还没等她多想,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沈初宜掀起窗帘的一角,朝外面看。 一个穿衣简单的男子站在一顶轿子前,“周公子,我们一群兄弟给你做车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动吧。” “是啊,是啊。” 一群人簇拥着男子朝轿子里面吆喝着。 “去你大爷的。” 轿子里面,沈北阳光着膀子,脸色青黑,额头突突直跳,还有一个女子衣裳不整地缩在角落,哭哭啼啼。 沈北阳本就心烦,他从衙役里面出来,撞见了意外出逃的柳依依,见她有几分姿色,而他恰巧又有好一阵子没有碰过女人了,便起了心思,将她骗到郊外。 谁知刚脱完衣服,就被一群人直接抬到了这里,还有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狗兔崽子,竟然将他的衣服给偷走了。 他的脸上不复之前的温柔,语气暴躁:“哭什么哭,你这个臭婊子。” “再哭就把你丢下去。” 柳依依闻言,缩在角落,身体瑟瑟发抖,眼眶红着,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她心中有些后悔逃出来了。 外面的人直接不对付了,听到这声音,觉得有些陌生,但报信的人确实说这周公子在郊外,而这马车奢华无比,他们不可能抬错。 男子大声吆喝,“周公子,您不带这样的啊,更何况您周家这般富裕,随便分给我们几个赏钱,也是可以的。” 沈北阳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得穿,马车外的人还在叫喝,他直接将桌子上的茶具甩了出去,“去你娘的赏钱,都给本大爷滚。” 柳依依见他举起东西,还以为沈北阳是要对她动手,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方才带头的那个男子险些被砸到,他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察觉到了不对但今日不要到赏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指着马车大叫道: “你不是周公子,你是谁?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郊外与人偷情。” 一时惊起千层浪花,周围的老百姓纷纷指着轿车指指点点。 “何人在此喧哗?” 一群侍卫威风凛凛地将人群隔开,为骑着马皮的中年男子开路。 沈钟国使唤身边的护卫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解到之后,他满脸肃容,向那群人表示一定会给他们个交代。 他骑着马靠近,义正言辞地朝着马车内说道:“周公子,你作为勋贵之家的公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坑害百姓的事情了?” “还不快快下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谢靳舟坐在马车内,也看见了外面的场景,“那不是舅舅吗?” 沈初宜从窗外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是的。” 此时,沈钟国前些日子被朝廷派去治理地方事宜,这几日回京。 谢靳舟盯着前方被众人围住的马车,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初初,可想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 沈初宜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话,当然知道这群人大概是认错了轿子,抬错了人, 但要问她是谁,她又不是万事通,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初初你一定好奇,所以我就勉强满足你的心愿,就当是今日迟到的赔礼了。” 沈初宜狐疑地盯着他,就见对面的人从桌面上捏起一枚蜜饯,朝前面的马车扔了过去。 沈北阳将柳依依的外衣一把扯过来,披在他的身上,勉强遮住,正打算给那些人个下马威。 突然一枚蜜饯打在他的左眼角,痛的他嗷嗷叫,“谁他娘的敢偷袭本大爷?” 沈北阳气的掀开帘子,就对上了沈钟国带着怒气的眸子,气势瞬间焉了下去,“大伯?” 第48章 认错 这一声称呼,彻底让人群炸开了锅,周围的视线全部凝聚在二人身上。 “原来这马车上的人还真不是周公子,看来大壮他们确实是抬错人了。” 另一个满脸不屑一顾,“就算抬错了又怎么样,我们总归是抬了人。” 一群人附和,对于沈北阳方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十分反感, “原来是沈家的大公子沈北阳啊,听说他不学无术,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沈家有这么一位公子哥,真是败坏名誉。” “什么大公子,这沈北阳生于二房,我听说大公子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那人语气放低了不少,像是怕被人听见,“沈将军除了待字闺中的沈大小姐,还有一个私生的儿子,那人的年岁比这沈北阳还大一岁了。” 这话一出,平常只接触到油米柴盐的百姓哪里冷静的了,一时七嘴八舌,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好奇, “我本来相信沈将军府门风清贵,今日发生这等事情来,其中的腐朽哪里是你们等人可以知晓的呢?” 众人你一句,他一句,对着前面的二人指指点点。 周围的议论声音不断传入耳朵,沈钟国的脸色越来越黑,再瞧见他衣衫不整,明显穿的是女子的外衣,他直接拿起手中的鞭子朝他甩了过去, “混账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你对得起家里的长辈还有其他亲人吗?” 沈钟国说这话时,朝马车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女子不知是害怕,还是怕别人认出她一样,自从前面发出一声尖叫后,再未弄出过任何动静。 沈北阳本就是个软柿子,弱的不堪一击,此时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这一鞭子下来,瞬间打的他皮开肉绽, “大伯,我是冤枉的啊,你饶了我。” 沈北阳被打的叫苦连天,嘴里不断求饶。 沈钟国本就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他将鞭子一甩,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又怎么样?你现在该向这些百姓道歉,他们出于善心将你抬回来,你可别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 沈北阳看到他手中的鞭子就冷汗直流,对于沈钟国的话连连点头。 沈钟国看了一眼身旁的护卫,护卫直接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扔给带头抬轿的那个男子,拱手道: “今天有劳诸位将二公子抬回来,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就当我们将军向大家赔不是了。” 男子眼中贪婪,连忙接过,“哪里,哪里,您说笑了。” 护卫将钱袋子放在他手中,“大家也看到了,你们得到消息要抬的是周公子,而不是沈家的二公子,” “这明显是一场误会,我们将军在边疆守护一方天地,就是为获得安平盛世,希望你们别对将军府心生了不好的想法,让将军感到心寒。” “自是不会,沈将军的做法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我们相信沈将军的为人。” 沈钟国看了一眼沈北阳,沈北阳浑身一个激灵,重新爬回了马车。 这一场大戏就这样落幕,围着马车的人群都朝各处散去,口中都称赞着沈将军为人的公正大义。 沈初宜看到沈北阳脸的那一刻,脑海中关于他的信息,瞬间涌动出来,他是乔氏的大儿子,沈玲的亲哥哥。 为人轻浮,不学无术,此前总是打压沈喻之。 是沈老夫人放在手心的金疙瘩,疼爱极的孙子。 沈初宜心中思考了片刻,突然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今日这事情是不是谢靳舟做的? 她的眼神过于直白,谢靳舟想看不明白都难,他眉梢一扬, “看我做什么,你认为是我做的?” 谢靳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沈初宜一时又觉得并不是他做的了。 “初初,自是信任夫君的,更何况你未来会和沈家结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看你瞧我的眼神,就差把嫌疑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不怪她怀疑,主要是方才谢靳舟那意味深长的语气,仿若知道马车里面的人是谁一样。 而他向来恶趣味,做出这种事情来,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沈初宜垂眼,一副委屈的模样。 谢靳舟静默了片刻,有些气笑了,这怎么到成了他的错了。 “过来。” 沈初宜茫然:“?” 谢靳舟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过来。” 沈初宜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坐过去,但听着他那像叫狗一样的语气,她直接坐在原地装傻。 谢靳舟眼尾一抬,胆子肥了? 见沈初宜不动,他直接一把俯身靠近。 他身体高大,相对他来说,沈初宜无比娇小。 察觉到谢靳舟的靠近,沈初宜身体紧绷,她惹怒他呢? 就方才那几句话?这个小气的男人。 沈初宜方才一直低垂着眸子,此时想到某种可能,更加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余光瞥见他抬手,缓慢靠近她的头。 他要干什么?不会要捏爆她的头吧? 沈初宜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还没有等到谢靳舟的手触碰到她的脑袋,她就直接一把扑到了他的怀中。 谢靳舟感受到怀里的温香软玉,手中的动作顿了片刻,随即还是落在了女子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沈初宜生怕他下一秒小命就要没了,眼眶中瞬间酝酿出泪水,“夫君,我错了。” 谢靳舟从未哄过人,听见怀中的小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他垂下眸子,对上她湿润的眼睛,“你有何之错?” “我不该仗着夫君的宠爱,有恃无恐地在你面前作威作福。” 谢靳舟本来有些莫名,但瞧着小女子讨好的神情,再察觉到她的身体几不可微地颤抖了一下,他顿时了然。 “原来,初初也意识到了自己胆子越来越肥了。” 沈初宜抬起头,看着他捉摸不定的神情,保持着沉默。 谢靳舟继续开口:“既然初初知道错了,那你知道该接受什么惩罚吗?” “不如送你去见观音菩萨?” 沈初宜心中打鼓,听见他淡淡的语气,她心下一横,直接整张脸贴进他的怀里,闷着脑袋,嘴里发出一片呜呜呜,“夫君,你要是这么做,我就…我就……”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沈初宜半天没有说出来。 谢靳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你就什么?” 沈初宜这下彻底将脑袋紧贴在他怀中,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我就哭给你看。” 手下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谢靳舟眉眼弯了弯,他慵懒地朝后一靠,伸出手抬起沈初宜的下巴,唇角牵起,盯着沈初宜。 少女的脸色红润,不知道是因为方才闷的,还是因为说的话给羞恼的。 谢靳舟见她四处躲闪的眼神,眉目舒展开来,“那初初就哭一个给为夫看看,可好?” 第49章 善人 沈初宜余光瞥见他嘴角的笑容,心中知晓谢靳舟是故意逗她的,她心中有些气愤,但却无可奈何。 沈初宜直接趴在谢靳舟的怀中,嘤嘤嘤了几声,便不再理他。 谢靳舟垂眸瞧着缩在怀里的一团,眼中有些好笑,说实话,沈初宜怀疑他的时候,他的心中确实是不太舒服的。 但想到今日他迟到,导致这小女子险些命丧黄泉,他便也不再追究,甚至乐意包容她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也的确是在哄她。 可当他察觉到沈初宜心底竟然对他有所防备,甚至是害怕他的那一刻,谢靳舟的心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总归不是令人愉快的。 他从未哄过人,这小女子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本想着将她丢下马车,可沈初宜不按常理出牌,对着他撒娇,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嗯,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 沈初宜感受到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了下去,脑袋中绷着的那根线就此松懈了下去。 “夫君,可知道马车内的女子是谁?” 沈初宜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谢靳舟做的,一则心中好奇,二则是为了转移话题,缓和气氛。 谢靳舟看着她,“你问我,我如何知道。” 就算不是他做的,但沈初宜瞧见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明显是知道的,她捏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夫君,你就告诉初初,好不好?” “你这是在撒娇?” 沈初宜老脸一红,随即理直气壮地对上他的视线,“不可以吗?” 谢靳舟看着沈初宜这番模样,果然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他勾唇一笑,“可以,初初就算是上房揭瓦,我也会替你兜着。” 沈初宜再次问道:“所以那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这边, 沈家的马车停留的地方正是一家买卖衣服的商铺,沈北阳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回去,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沈初宜和谢靳舟说话的功夫,沈北阳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一直还停留在那,没有动作。 沈钟国派手下进去买了几件衣裳,男子女子的各有一套,在马车外等着人换好衣服。 沈北阳穿戴好后,从马车上下来,神情讨好地看着沈钟国,“大伯,我……” “给我滚进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沈北阳被他的眼神吓到,目光扫到他手中握着的鞭子,身上的伤口又痛了,他赶紧缩着身子,一蹦三尺远,退回到马车里面。 谢家的马车刚好经过,沈钟国认出了上面的标识。 谢靳舟掀开车帘子,朝他行了个礼,“沈将军。” 坐在马车内的柳依依陡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沈北阳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柳依依眼神闪乱,时不时朝外面看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像是不敢多看的模样。 以为她是在嫌弃他,在沈钟国那里受到的气,顿时怒火上来,直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怕她尖叫惹的外面人的注意,他直接掐住她柳依依的脖子,威胁道:“你要是敢叫,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着,沈北阳的手不断收紧,柳依依感觉胸腔里面的空气在逐渐消耗殆尽,又在最后一瞬,得以呼吸。 她忍不住咳嗽几声,瞥见沈北阳阴狠的眼神,连忙捂住嘴巴。 沈钟国并不知道沈初宜坐在马车内,也朝谢靳舟问候了一声,“世子,怎么会路过此处?” 沈钟国的语气中带着试探,毕竟丑事就发生在前不久,而谢靳舟又恰巧从此处路过。 将军府和荣王府能够结亲,其中利益牵扯极大,对于沈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沈钟国很是看中这一门亲事的,不能因为任何一件小事,而破坏。 “今日去马场陪同初初骑马,沈大小姐和长宁公主也在场。” 马场在郊外,回京确实要路过此处,更何况眉庄也在,世子的话不疑作假。 只是,下一秒,谢靳舟视线突然停留在对面的马车上,“沈将军,里面坐的是哪位长辈?” 沈钟国心脏瞬间悬空,“不是什么长辈,是我那不中用的侄子,前些日子在衙役办事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这不请了台轿子将他抬回去。” 谢靳舟表示理解,便收回视线,不再多言。 沈钟国见此,松了一口气,让护卫给谢靳舟的马车让路。 “沈将军,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沈钟国怕他发现端倪,巴不得他赶紧走,面上带着笑容,“早晚会是一家人,世子不必客气。” 谢靳舟言语中客气了几分,谢家的马车便缓缓朝着前面走着,路过对面那辆马车时。 坐在马车内的柳依依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窗。 沈北阳听见了外头传来的说话声,见柳依依如此模样,他眼神闪烁,粗暴地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 “原来你这臭婊子,是念着谢世子啊。” “我劝你别想,念着你有几分姿色,我会把你纳你进府里,成为我房中的一房美妾。”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朝她脖子后面闭着眼睛,吸了一口香气。 柳依依偏头躲开,沈北阳兴致来了,也不生气,就这么看着柳依依眼睛瞪大,里面满是恐惧。 她后悔了,不该逃婚的,嫁给李焕云至少是正妻,她不要成为这个魔鬼的小妾。 柳依依掀开窗帘,就要冲着外面喊叫,“表哥,救…”救我。 沈北阳脸色一变,在她喊出来之间,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柳依依朝他手上咬了一口。 沈北阳吃痛松开,柳依依就要朝马车上跳下去。 就在那时,沈北阳直接拖住她的脚,一把把她拽了回去,柳依依直接绊倒在地,对她拳打脚踢。 护卫听着身后马车的动静,他看了一眼身旁骑着马的沈钟国,“将军?” 沈钟国脸色变了变,“败家子,不用管。” 柳依依呼喊的时候,谢家的马车擦过只有一小段距离,因此一直关注这边的沈初宜听见了她的声音, 沈初宜神色不明,看向对面的男子,“夫君,所以马车内的人是柳小姐,对吗?” “她如果不从庄子里面逃出来,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谢靳舟勾了勾唇,握着玉骨折扇扇了扇,语气平和, “初初,我不是善人,我以为你该知道的。” 第50章 换亲(一) “来人,家法伺候。” 沈钟国一回到将军府,就派人将沈北阳控制住,至于身旁一同被带下来的柳依依,他丢在一边,没有管。 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沈钟国并没有多想。 沈北阳被按在长条的木凳子上,屁股被板子打的哗哗作响,他拼命挣扎着,“大伯,我错了,你饶了我。” “饶了你?” 沈钟国神情肃容,带着隐藏的怒气, “你爹死的早,你娘还有老夫人对你又过于溺爱,以至于你尽做些荒唐事,今日我定要替我那死去的二弟好好管教你一番。” “再接着打二十大板,力道加大,不必顾及。” 下手的护卫听着沈钟国的话,手中的动作不再有所松懈,沈北阳疼的嗷嗷大叫,脸色惨白一片,汗水夹杂着血腥味,在庭院中间蔓延开来。 “住手,住手,快住手。” 乔氏本来知道大儿子回来,心中高兴地在后厨亲自给他熬汤,结果刚端着熬好的鸡汤出来,就听到下人的通传,说是二公子惹怒了沈将军,被打的半死不活。 乔氏哪里还冷静的了,手中精心熬好的汤一个恍神就砸落在了地上,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庭院。 脚步一落定,就瞧见了眼前的画面,沈北阳身后全是血,乔氏险些晕了过去。 “儿呀,我的儿。” 她直接扑了过去,挡在沈北阳的身前,因此护卫手中的板子一不留神就误伤了乔氏。 护卫握着板子的手抖动,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沈钟国,“将军?” 沈钟国见乔氏那挡在沈北阳身前强硬,死死不放手的态度,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乔氏含泪看着沈北阳,拿起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儿啊,你没事吧?” 沈北阳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娘,你终于来了,大伯他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乔氏:“娘在这,是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乔氏看向沈钟国,“表哥,北阳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大怒?” 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今日要是不好好惩罚他,日后沈家的脸怕是都要被他丢尽。 沈钟国神色不变,看了一眼乔氏,目光又落在沈北阳身上, “弟妹,你这是疏于对他的管教,我看沈玲就被你教养的很好。” 乔氏见沈钟国眼神中带着对沈北阳毫不掩饰地嫌弃,她眼里带着一丝委屈,她还要说什么,就被沈钟国打断, “既然弟妹来了,该怎么处理就看你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先行一步了。” 丢下这一句话后,沈钟国一甩袖,就迈着大步离开。 沈眉庄闻着动静赶来,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乔氏,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哟,叔母这是怎么呢?” “二哥还没死了,您这是在哭丧?” 乔氏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着装,看着身边的丫鬟奴才,“还不把公子抬回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是。” 吩咐完后,她走到沈庄的身前,神色淡然,像是前不久还啼啼哭哭的不是她一样, “这个就不劳大小姐担心了,听闻大小姐今日去马场,可还玩的尽兴?” 沈眉庄脸色瞬间变黑,“叔母,与其在这关注我,不如多关心二哥,他要是因此残废了,可真是变成一件丧事了。” “你。” “你什么?” 乔氏弯了弯眼,“大小姐,可真是气性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大下去。” 沈眉庄冷哼一声,眼神不屑,目光扫到被丢在一旁的姑娘,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柳依依?” 乔氏已经听下人说了沈北阳所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这种小事根本不至于让沈钟国动这么大的怒气。 她的儿子身份显贵,这些个外来的女子能够被看上 ,完全就是她们的福气。 沈北阳今日遭遇这等事情,归根结底,还在于这个贱女人。 乔氏方才担心沈北阳的安危,因此并没有去在意这个与她儿子牵扯的人是谁,但心中的怒气难消,她原本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贱女人的。 直到听见沈眉庄这一声喊叫,乔氏朝缩在一旁的女子看了过去,“柳依依?你是谢家的表姑娘?” 柳依依见乔氏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她求助地看向沈眉庄,“沈大小姐,求你帮帮我。” “柳小姐,你求大小姐做什么?” 乔氏半弯下腰来,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笑了笑, “我不知是你,所以将你当成了外面那些个勾引我儿的不正经的女子,希望你不要将今日的是事情放在心上。” 柳依依见乔氏对她和颜悦色,面上也温温柔柔地应道。 柳依依虽然是谢家的表小姐,但听闻谢老太太对她十分宠爱,甚至比得过谢夫人。 要是放在往日,这种身份的,乔氏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如此事情已经发生,她心中也不得不承认,沈北阳在上京城纨绔子弟的作风,确实达官贵族家的姑娘都不愿意结亲。 若是让柳依依嫁到沈家来,其中的利益牵扯,乔氏瞬间思量起来。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起来,“依依,你要是喜欢北阳,怎么不早说,何至于私奔出来,闹出这种事情来。” 沈眉庄冷呵一声,“叔母,不是我不乐意二哥早日娶得一位嫂子,只是你怕是忘记了柳小姐可是与李家二公子有婚约的。” “更何况您还没有问柳小姐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就胡乱在这里错点鸳鸯谱,也不怕耽误她的名声。” 乔氏闻言,李家二公子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就是个寒门子弟,势单力薄,哪里敢与将军府抗衡? “眉庄,我这就是顾及到依依的名声,你也不看看这大街上多少人,怕是明日事情就要传遍。” “我知柳小姐和北阳是有分寸的,两人心中有对方,一时情难自禁,这种事情很正常,但落入其他人的口中却成为了谈资的笑料。” 柳依依:“乔夫人,我和沈二公子并没有什么,我不愿意嫁给令郎。” 乔氏见柳依依拒绝的神情,心中骂她有些不识好歹,就一个表小姐,如果不是踩了狗屎运得到了谢老太太的青睐,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了。 她的脸色相对之前冷淡了几分,“柳小姐,就不必说这些话了,名节这种事情对世道女子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 “而且,我想李家二公子如若知晓,定也十分在意,心中自有一杆秤。” 说完这句话,乔氏和气地笑了笑,“我想谢夫人,与我定是同样的想法。” 柳依依闻言,脸色苍白了下去。 沈眉庄本打算替柳依依说几句,闻言,心中闪过千百种想法,最终脚步调转了方向,转身离开。 第51章 换亲(二)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一只手握着拐杖,被身边的容嬷嬷搀扶着朝这边走来,她的身旁还站着谢夫人。 乔氏见沈老夫人走过来,脸上扬起笑容上前,瞧见站在她身旁的写谢夫人,朝她问候了一声。 “姑姑,想必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就不再多说惹你烦心了。” 沈老夫人陡然听到消息说是谢夫人来了沈府,还以为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结果一路走来,就见下人在议论沈北阳与柳依依在郊外私相授受,结果被人认错,轿子被抬到京城,闹出一场大闹剧的事情。 柳依依见谢夫人来了,心里带着期盼地看着她,“姨母。” “这声姨母我可当不起,”谢夫人神色淡淡,“依依,要是真把谢家当成自己的家,就不会不管不顾地出逃,导致荣王府背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帽子,” “我现在是不会再强求你做什么事情了,既然你喜欢二公子,而且已经发生了男女关系,我就如你所愿。” 柳依依看着谢夫人这样的态度,心中着急了,慌忙解释道:“姨母,我与二公子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我还是清白之身,” “我不喜欢沈二公子,我对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乔氏瞧见谢夫人的态度,心中一喜,又听见柳依依的话,神情有些不悦, “柳小姐,大家都看见你衣衫不整地从马车上下来,更何况现在穿的这一身也与之前的并不相同,对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换而言之,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觉得你还有退路吗?” 柳依依咬了咬唇,嘴皮子泛白,她当然明白,但这两个人她都看不上。 她只想嫁给表哥。 “二公子很好,但依依已经心有所属,且自知身份配不上,便不耽误二公子的婚事了。” 沈老夫人看着柳依依一再拒绝沈北阳的模样,这是她放在心中唯一的亲孙子,如若不是外人在场,她早就有所动作了,脸上的神情冷了不少。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谢夫人,“你还是将柳小姐带走吧,我们将军府虽比不上荣王府,但还不至于低三下四地求一个无权无势的野丫头来当少夫人,也不准备接手别人的二手货。” 沈老夫人这话说的着实难听了点,柳依依心中气愤,脑袋偏过去,想看谢夫人的反应,她本以为她会帮她,结果就听见, “老夫人,事情已成定局,李家那边的婚事是不得不作废了,希望你能看在谢家的面子上,给依依一次机会。” 柳依依见此,知道没人会帮自己了,她心一横,忙道: “依依没必要撒谎,如是诸位不信,那我就撞死在这里,来证明清白。” 说完,柳依依像是带着必死的念头般,态度坚决地朝墙壁上撞去。 她是个惜命的人,能来这么一招,也是笃定了谢夫人不会眼睁睁地瞧着她撞死,毕竟这是谢家欠她的。 因此,柳依依撞向墙壁时她是保留了几分力气的。 而其他人,突然见到这么一出,就有些防不胜防,沈老夫人身旁的容嬷嬷就要上前去拦着她。 若是柳依依真的死在这,那沈家的就是处于众矢之的。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见着柳依依就要撞上墙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用力推了她一把,柳依依被这力道推了回去。 一时间,没有站稳,她摔倒在地上。 沈老夫人见来人是多久未见的沈喻之,神色有些异样。 “祖母。” 沈喻之向她行了个礼,就没有再发一言一语,先行告退。 沈老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神色有些复杂,可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情,心中那一点点温度瞬间凉了下去。 乔氏脸色阴沉的可怕,“柳小姐,还真是好样的。” 当年谢侯爷在外办事,柳依依的父母完全是因为不听从命令,擅作主张,导致身死的。 但当时柳依依还小,谢夫人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 谁能想到养的如此…… 柳依依半坐在地上,见乔氏看向她憎恶的眼神,还有谢夫人漠视的态度,她心如死灰地垂下了脑袋。 - 傍晚,沈初宜回到将军府。 在路过庭院里的时候,听见了厅堂内的风声,但她并不掺和其中,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路走到一半,注意到前面有一道身影,夜色漆黑,沈初宜被吓了一跳,看清那人是谁时,顿时心中微松。 “大表哥,你还好吗?” 沈初宜走近一看,才发现沈喻之笔直地跪在那里,垂着眸子,不发一言。 她看见他的身体好像抖了抖,脸色也有些不对,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他的眼睛十分红,额头上也在不断滑落冷汗。 “你是发热了吗?” 她想都不用想,沈喻之此时的状况,事情定是与沈北阳有关。 沈初宜犹豫了几秒,试探着伸出手,想要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就在那时,沈喻之攥紧了她的手腕。 还没等沈初宜说什么,沈喻之已然动作粗鲁地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紧接着抬头对上沈初宜的眸子,“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跟乔氏一样,爱惺惺作态,令人恶心。” 沈初宜有些莫名奇妙,但她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断定一个人。 她朝四周看了看,周遭安静的过分,特别是沈家人的注意都被沈北阳吸引,此时没人会在意沈喻之到底怎么样的。 她走上前,“你发热了,我先扶你起来。” 就在那一刻,沈喻之伸出手直接掐住了沈初宜纤细的脖子,将她抵在树干上,“都说了,叫你滚了。” 沈初宜察觉到胸腔里面的空气在不断耗尽,她的脸颊因为呼吸困难,涨的通红,她伸出书去推他。 沈喻之低垂着眸子瞧着女子痛苦的神情,手中的力道松懈下去, “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一回,下次再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初宜瞪大双眼地看着他,她知道沈喻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但她还是很不舒服。 想来,发个烧也死不了人。 沈眉庄瞧着沈初宜离开的背影,从后面的树丛里面走出来,直接走到沈喻之的面前,见他因为无力狼狈地趴跪在地上,语气讽刺, “看你这狼狈样,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喔,不对,我瞧着你方才的神情,原来还是有几分野性的,”沈眉庄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也就这样。” 刚才躲在暗处,沈眉庄见沈初宜被沈喻之掐住脖子,她是又紧张,又激动,见沈喻之迟迟不动手,她恨不得替他上手。 直到看见沈喻之放过沈初宜的那一刻,想到沈初宜安然无恙地离开,沈眉庄怒从心起,她抬起脚用力朝沈喻之的手背上踩去,还摩擦了几下。 瞧着沈喻之脸上掉下的冷汗,她眼中带着报复的快感,“瞧瞧,这就我的好妹妹想要巴结的靠山,想要靠男人,也不知道她看上了你什么?” “或许是不知道你只是个任人骑在头上的一条狗吧?” 沈眉庄脸上挂着笑,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哎呀了一声, “时辰到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娘亲会担心的,大公子就好好地待在这,别逃走了喔,不然祖母她们可是会生气的。” 第52章 反常 转眼间,就过去了半个月。 沈初宜这段日子过得倒是清净,听翠荷传来别院的消息,沈北阳和柳依依的事情已经落定,算是告一段落。 但这一段日子,沈北阳在养伤的时候,也没有消停,沈初宜想起前几日他差点强迫沈眉庄院子里的丫鬟琳琅。 沈眉庄对她居心不良,她本来是不打算管闲事的。 但看着琳琅哭喊绝望地喊着救命,她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沈初宜脑海里面突然闪过那晚沈喻之的态度,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犹在。 他到底为何突然这般做呢? “沈喻之,你别以为你得了太傅的赏识,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沈喻之看着面前穿着打扮奢华的男子,神情淡淡,“让开。” “你叫我让我就让?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贱人生的野种罢了,” 沈北阳继续道:“大伯一家子心善,留下了你,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可你还真把自己当沈家大少爷了?” 沈喻之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眼底的情绪很冷,“那请问二公子又是什么?” “?” 沈喻之方才一直保持沉默,陡然间这么一开口,倒是让沈北阳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意思,他指着面前的人, “你竟然敢骂我是野种?” “二公子诬陷人之前,请找出点有力的证据来,”沈喻之扯了扯唇,“我受太傅赏识,是凭借真才实学,二公子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听见这一番话,沈喻之的神情没有变化,语气也无丝毫起伏,但沈北阳就是不得劲,相较之下,他显得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谁知道你是不是使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说到这里,沈北阳嘴角带着嘲笑,“大公子身上的伤口可好了?祖母心疼我,三十大板,让你替我受了二十,后面还让你跪了几个时辰,我真是心中有愧。” 他边说边观察沈喻之的神情,看对面的人像是没有情绪一样,甚至对于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句应答。 这个反应怎么能让沈北阳满意呢? 他见沈喻之要走,朝身后的几个奴才使眼色,“给我抓住他,今日我这个沈家名副其实的大少爷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白眼狼。” 在沈北阳身后的奴才上前拦住沈喻之,将他包围住,伸出手想要将他控制住。 沈喻之见扑面而来的绳子,他闪身躲过,灵活穿梭于人群之中。 沈北阳见这么多人,都制服不了沈喻之一个,他怒了,直接从地上捡起事先准备好的木棍朝他背后打去。 “你要是敢躲,我就将你母亲是个青楼女子的事情大肆宣传。” 沈喻之察觉到,本来是要躲过的,听到这一句话,他微微顿了一下,就这么一恍神,棍子就如雷似雨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北阳得手之后,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不停,“你不是很能躲吗?怎么不继续躲了?” 他看着被打趴在地上的沈喻之,太傅真是不长眼,就这么个狼狈的玩意,也配超过他? 这太傅怕是被沈喻之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 沈初宜走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个画面,她见沈喻之一动不动,任凭沈北阳口头上侮辱他,身体上虐待他。 太傅? 所以剧情终究是顺着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了。 小说里面,沈喻之得到太傅赏识后,太傅给他找了个师傅,他也不辜负期待,私下一直很刻苦的训练武艺,而那个师傅就是李寻嫣。 而现在,沈初宜瞧着沈北阳欺压沈喻之的画面,猜测他大概是不想将锋芒过早暴露于世人的眼皮子底下。 沈初宜突然想到一个人,她偏过脑袋对翠萍小声说, “你赶紧去通报舅舅,就说我突然不舒服来不了,感到非常抱歉。” 翠萍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领神会地明白了沈初宜的意思,立即朝沈钟国所在的书房跑去。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 沈北阳正打的尽兴,就突然听见这一声怒吼,屁股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但这熟悉的声音,又让他记忆起了那挨的几十大板。 沈钟国看着倒在地上很是狼狈的沈喻之,他眼中很是复杂,对于沈喻之的娘不是没有感情的。 沈喻之最初被带到将军府的时候,他心中是有几分动容的,直到后来在后院撞见她与府中的管家偷情。 脑海中又闪过今日下早朝时,太傅意味深长的话,“沈将军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只要你善待他,未来十年甚至是几十年,都可保你沈家长盛不衰。” 沈钟国太了解沈北阳是个什么鬼样子,太傅夸赞的人只可能是沈喻之。 沈北阳手上的木棍一哆嗦直接掉了,“大伯,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哪能见到你这么欺负亲哥哥?” 沈北阳知道沈钟国心中也是不喜沈喻之的,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坐视不管。 可眼下的态度,瞧着有些不太对劲,沈北阳不敢贸然出声,“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与大哥闹着玩的。” “是大哥不小心摔了,我想把他扶起来。” 沈钟国看着地上的人,皱眉:“是吗?” “当然是这样子的,你可以问大哥。” 沈北阳手心里面有虚汗,他有把握沈喻之大概会按他说的做,但上次事情的心理阴影太大了,让他一见到沈钟国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 沈钟国没有立即相信他说的话,而是看向地上保持安静的沈喻之,“喻之,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说的不是真的。” 沈初宜站在暗处,见沈喻之半天不答话,简直要急死人。 站在院子中央的人同时朝沈初宜看过去,特别是沈北阳,见到来人,简直是气得牙痒痒,又是这个多事的表妹,上次就坏了他的好事,这次又来惹幺蛾子。 沈钟国见沈初宜脸色不太好,关切地看向她,“初初,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么不好好在房里面待着?” 沈初宜朝他福了福身,“舅舅事务繁多,大多时间不着家,好不容易与舅舅有时间好好聊一聊,就算是身体再怎么样,也是要去的。” 沈钟国闻言,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慈爱,想到沈初宜说的话,“那你刚才说的是?” 沈初宜咳嗽了几声,“我比舅舅先来一步,就看见二公子拿着这木棍子往大公子身上招呼,心中被吓到了,就一直躲在这柱子后面不敢现身。” “你胡说八道。” 沈北阳就知道沈初宜出现没有好事,果然如他所料。 他看着沈初宜,情绪很是激动,口水都要喷出来了,“大伯,你可别听她一面之词。” 沈钟国瞧见了沈北阳对眼底对沈初宜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他皱了皱眉头,“喻之,你怎么说?”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沈喻之的身上,沈初宜见沈喻之迟迟不回答,都恨不得替他开口。 沈喻之抬起头,对上沈初宜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二弟所言并不作假。” 第53章 开宴 沈钟国眉心皱的更深,沈喻之说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说沈初宜说的是假话? 他再次开口询问:“你确定?” 沈喻之垂下眸子,应了一声,便从地上站起来。 沈北阳听见这话,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见沈喻之颇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主动上前帮忙,“大哥,我来扶你。” 沈初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事情反转的让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喻之不动声色地错开他伸过来的手,沈北阳对于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在意,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得意地看了沈初宜一眼,“大伯,这会儿你可以相信我所说的是真的了吧。” “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表妹,表妹这段日子总是无故地针对我。” “三小姐可能是看错了。” 沈钟国站在原地,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听到沈喻之突然开口,再瞧见沈北阳脸上明显想要报复的神情,开口道: “你表妹与你接触极少怎么可能会害你,更何况她身体不适赶来见我,只是无意撞见,误会也是正常之举,你怎么能这般揣测你妹妹?” 沈北阳见沈钟国这偏心的态度,有些恶狠狠地看了沈喻之一眼,恰好被他瞧见。 “今日之事就算了,你切勿记恨自家人,让亲人离了心,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你心中应该明白会发生什么。” 说完这句,沈钟国朝沈初宜说了几句好好在院子里面静养的话,就将沈喻之叫唤了过去。 沈北阳因为沈钟国对他的警告,心中有气,也没处撒,只单单横了沈初宜一眼,就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沈喻之临走前看了沈初宜一眼,那眼神看起来与往常别无二致,但她看懂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做这些事情之前,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的,沈初宜上次为了救琳琅,就已然得罪了沈北阳,他日后定会找机会报复,所以多这一件事情又何妨了?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 很快就到了皇廷狩猎这一天。 这场狩猎每年都有,是朝廷特意举办的,参加宴会的都是朝廷的一些达官贵族。 沈眉庄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身火红的劲装,看起来英姿飒爽,格外的引人注目,周围的夫人都对着张婉莹赞不绝口。 “夫人真是生了个优秀的女儿,沈大小姐长得如此标致,才情也是极好的,今日得知她竟然还会骑马射箭,这是不让我们这些个的子女活了。” 听到这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对沈眉庄的印象好,张婉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她想到沈眉庄对谢靳舟的执念,始终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初初姐,等会儿狩猎开始的时候,我们一队,可以吗?” 沈初宜看着朝她走近的沈玲,眼前闪过琳琅早上去后厨给沈眉庄取补汤时,路过她身边时,悄悄丢下的一句话,“小心四小姐。” 沈北阳爱面子,定是不会将她说出去,可乔氏的眼线这般多,事情到底还是会走露风声的。 但琳琅是沈眉庄的人,她所说的话,也只能信个三分。 沈初宜掩去眼底的神色,“妹妹,等会儿我与夫君一块,可能不能陪你了。” 闻言,沈玲软糯的圆脸上,带着丧气,“我身子骨从小就弱,这几日着凉,怕等会拖后腿,引得别人笑话,就想着和初初姐一起。” “既然初初姐不愿,那我只能找其他人了。” 沈初宜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瞧着沈玲走远的身影,她额头突突跳动,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 开宴后, 世家大族分席而坐,当朝皇帝坐在首位,似乎是被在场的气氛感染,他举起酒杯,愉悦地哈哈大笑, “今日狩猎,获胜首先以猎物的品种为借鉴,其次再论数量。” “朕期待各位能够大展身手,让我们共饮一杯。” 众人听着皇上这一番话,一一应声。 白敬安坐在谢靳舟身侧,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对面沈初宜的身上,之前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下她,这沈三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引得谢瑜春心萌动。 沈初宜身为沈家的表小姐,按理是来不了的,但是她现在拥有荣王府未来世子妃的身份,自是不同,她坐在沈眉庄的身侧。 她察觉到对面的视线,抬眼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碧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看着她,神情带着好奇还有几分审视。 那人是白敬安,面上儒雅大夫,实则是个腹黑心思缜密的老狐狸,他看她做什么?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沈初宜脑海中的想法已经千回百转了。 白敬安视线仍然没有从沈初宜身上收回,“你别说,这沈表小姐,洞察力是挺强的,我刚看她,她就察觉到了。” 谢靳舟斜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白敬安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行行行,我不看,成了吧。” 沈初宜对上了谢靳舟看过来的视线,她笑了笑,故作羞涩地垂下脑袋。 白敬安见此,嘟囔:“这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当然这只是他随口说说,根据查到的资料,白靳安自然不会被表面所迷惑。 他可不觉得能够吸引谢靳舟的会是个简单角色。 皇帝目光突然落在底下的红衣男子身上,“想当年,我还是皇子的时候,与谢侯爷也是如此谈天说地,举杯畅饮。” 谢靳舟对上皇帝的视线,“父亲在天有灵,定会知晓陛下思念着他,我代父亲感谢您的恩德。” 皇帝叹了口气,“唉,人老了。” 说了几句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你爹怕是会怪我。” “怪陛下作甚?” 谢靳舟端着身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姿态慵懒,眼里眉梢都是谦和有礼,却又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皇帝看着他,假装愤怒,“你还有脸说,你一直不入仕,是为何?”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怕当了官,会气死你那群为国为民的官员大臣。” 皇帝瞧着他处变不惊,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突然话锋一转,“难道你就不怕荣王府衰败吗?” 偌大的谢家,只有谢靳舟这一个独苗苗,如果他一直保持现状,就算是荣王府现在如何繁盛,终究也有走向衰败的一天。 谢靳舟勾唇一笑,“物定天则,顺势而为。” 说完这句,他语气轻松,“更何况不是有陛下您吗?” 皇帝听到谢靳舟这几句话,直接大笑起来,“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也就你敢在我面前有恃无恐。” 谢靳舟勾了勾唇,握着玉骨折扇,微微扇动,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二人周身那股诡异的气氛瞬间消散开来,皇帝调侃道:“听说谢夫人给你定下了一个未婚妻?” 谢靳舟视线落在对面的沈初宜身上,见她一直在吃,他眼皮一抬,竟然不怕有人下毒了? “是有此事,与我有婚约的是沈家的表小姐,一个商户之女。” 皇帝闻言,看着他更加和颜悦色,打趣道:“你小子,就这么喜欢?眼珠子都快要黏在她身上去了。” 他见谢靳舟偏头看他,使劲挥了挥手,“去去去,找你的小媳妇去。” 闻言,谢靳舟连告别都没有,直接就朝沈初宜所在的方向走去,站在他身侧的公公低声道:“陛下,这谢世子未免有些太嚣张了吧?” 皇帝脸上神情没有一丝怒容,眼睛眯了眯,“在朕眼里,靳舟还是个孩子,可这一恍神就长大咯。” 第54章 陷阱(一) 沈初宜看着朝他走来的谢靳舟,脸上带着喜悦,“夫君。” 谢靳舟走到小女子面前,才发现他派人送过去的骑装,格外的合身,布料与她的身躯相贴合,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往常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此时全部被扎成一个高马尾,用玉冠竖着,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初初,这身衣裳穿的真好看,引得到处有人相看,我真是恨不得将你藏起来,这样你就属于我一个人了。” 谢靳舟察觉到周围人看过来的视线,男子居多,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初宜。 沈初宜额头掉了几根黑线,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夫君,可真会说笑,你确定不是在看你?” 她可是感受得到不远处一道炙热的视线投在她眼前人的身上,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眉庄,我们去东南角那边,那边的林子里面有藏着特别多的珍奇猎物。” 沈眉庄闻言,将视线落在姜娅婷身上,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训练射箭的技术,为的就是在这场狩猎中大展身手,可也没打算为此丢了性命。 姜娅婷看出了她眼底的顾忌,解释道:“那些猎物都是父皇派人投放的,更何况这附近到处都有守卫人员,不会有事的。” 沈眉庄顿了片刻,朝不远处的二人看了几眼,最后定格在意气风发的红衣男子身上,眼里闪过一抹必胜的决心。 她一定要让世子爷和其他人看看,谁才是最配的上他的人。 这边, 沈初宜看着柏溪牵了两匹马过来,其中一匹就是上次在马场的白马,另外一匹是黑色的,眼睛黝黑,头顶上的毛发带点枣红色。 一黑一白,看起来倒是极其般配。 白马像是还记得沈初宜一般,抬起前蹄子跺了跺,鼻腔里面也发对着她出了粗重的呼吸。 沈初宜站在原地,瞧着面前的白马,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小命差点丢掉了。 但这样说出来显得她多没面子,沈初宜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什么看?在看今晚吃烤全马。 白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不敢再造次。 “烤全马?”谢靳舟见沈初宜和一匹马在暗暗较劲,看着就好笑,“初初再不上马,等会儿我们就要输了。” 沈初宜并不在意输赢,她原来就不想参加,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重在参与,输赢并不重要。” “那如果我说,我想赢了?” 沈初宜内心骂了几句,面上却装作顺从的模样,嘴角清清浅浅的笑未减半分,“那初初一定会尽力为夫君拔得头筹的。” 沈初宜说这句话完全是讨巧,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闲散世子爷,可只有她知道谢靳舟的射箭技术是有多么精湛。 “上马。” 谢靳舟坐在马背上,一身红衣妖孽,桃花眼带着深情的笑意,朝还站在地上的沈初宜伸出手。 柏溪见此,脸上的神情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地就将马给拉走了。 沈初宜看了一眼柏溪牵走的马, “夫君,你这是?” “不是说要替我拔的头筹吗?”谢靳舟眉眼微挑,“难道初初只是为了寻我开心?” 沈初宜感受得到来自周边的打量,但面前人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不变,还有那挂在嘴角阴恻恻的笑容,她最终伸出柔荑,放在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 谢靳舟轻笑一声,揽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抱在身前,另一只手与她交握着马鞭。 沈初宜低头瞧了一眼腰间的手,有些不自在地往身后看了一眼,谢靳舟顺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 “不是害怕?” 沈初宜顿了片刻,又将脑袋转回去,“我没有。” “没有就好,”谢靳舟笑了笑,环住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接下来我可要靠你发挥了。” 沈初宜听着他轻佻的语气,他不会是想躺平吧? 二人与其他人不同,骑着马慢悠悠地乱晃,看见乱窜的猎物随意地射一箭。 谢靳舟始终兴致缺缺,比起旁人,倒像是春游,修长指尖把玩着弓,眸光定格在一个方向就射了出去。 沈初宜骑着马过去,本以为是猎物,却看见了大滩的血迹,她低头一看, 是个人。 沈初宜不发一言,抬起眼,手执着马鞭,瞧着前面处处透着阴森的丛林,额头突突跳动。 “害怕么?” 谢靳舟脑袋搭在是沈初宜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吐气,语气松散又带着危险。 沈初宜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次皇庭狩猎怕是不简单。 “不怕。” 他都不怕,她怕什么。 谢靳舟凝视着她的侧面,忽地逼近一步,将她的身体扭转过来,抬起长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对视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眸。 沈初宜眼睛一眨不眨,任由他打量。 几秒后,谢靳舟轻笑一声,将沈初宜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扬起马鞭,“坐稳了。” 沈初宜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心中突然有一股预感,她抓紧他胸前的衣襟。 就在那时,一支支玄箭瞬发,挟裹着凌厉寒意,猎猎生风,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 谢靳舟拉开弓箭,箭矢射了出去,与玄箭碰撞,一支支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狠狠地刺在了树干上。 沈初宜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就在那时,她听见了一股穿破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散布在鼻尖。 她抬头一看,谢靳舟肩膀上中了一箭,他的嘴角也溢出了暗红的血,她惊呼,“那箭上有毒。” “我知道。” 沈初宜瞪大双眼,所以他是故意中这一箭的?他就不怕这箭上有剧毒,就此身亡? “放心,死不了。” 谢靳舟语气轻描淡写,“我是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当寡妇的。” 他将马鞭丢给沈初宜,抬起一只手不甚在意地抹掉嘴边的血迹,勾唇,“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第55章 陷阱(二) 沈初宜还没有反应过来,谢靳舟两眼一闭,脑袋就倒在她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沈初宜立马去看他环抱在她腰间的手,禁锢的死死的,她侧过脸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脸。 空气中潮湿且带着血气,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靳舟这蛇精病真是太看的起她了,他就不怕她把他就此丢下? 沈初宜脑海中高速转动着,谢侯爷与当今皇上是好兄弟,前些年为完成皇帝下达的任务遭遇暗算而死,如今谢家只有一众女眷,但背后的谢家军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谢靳舟一直不入仕,就是为了躲开皇帝的猜疑。 自古帝王有疑心病,谢靳舟表现的太过不重名利,随着时间的累积,皇帝对他那点宠爱早已消失殆尽,这场狩猎就是对他的考验,他的给皇帝上交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场狩猎并不重要,而她,只需要将谢靳舟平安地带回去。 - “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公主了?” 沈玲骑着一匹娇小的马,朝着沈眉庄的方向过来。 沈眉庄刚射中一头梅花鹿,听到来人的动静,心生警惕,见是沈玲,又放下心来。 沈眉庄朝她身后看了看,“四妹妹平日不是和三妹妹最为亲近,怎么一个人在这?” 沈玲咳嗽了几声,“我身子骨弱,这些天着了凉,心有余力而不足,怕拖了初初表姐的后腿。” “那妹妹还为何要参加,就不怕等会丢人现眼?” “平日在府里面闷着,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图个新鲜。” 沈眉庄神情嘲弄,“妹妹可真是有闲心,怎么?二公子的伤就好了?” 沈北阳调戏琳琅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在狩猎开宴的前一日被沈将军发现了,本来只是个小丫头,他还不至于为此大动干戈。 可柳依依被沈北阳差点打伤,牵扯到了两家的利益,沈钟国不得不给他个教训。 “多谢大姐姐的关心,”沈玲低眉顺眼地继续说道:“哥哥犯了错,大伯将他送到校场去操练了。” 沈眉庄闻言,语气不屑,“就二公子那个性,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吧?” “不知道,但玲儿觉得哥哥可以坚持下去。” 沈眉庄骑着马就打算走,她要在此次狩猎上一举成名,没功夫再搭理她。 沈玲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大姐姐,我看见谢世子往西南方向去那处去了,那边丛林茂密,猎物肯定很多。” 说到这,她语气低落下去,“至于我只能待在这了。” 沈眉庄仔细打量了她脸上的神情,心思千回百转,她不知道是沈玲知道了些什么,但她向来猜不透就要说个明白, “妹妹,就不要装了,想要讨好我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你心中的心思我都清楚,” “你在沈北阳受伤期间,还有闲心来参加此次狩猎,不就是为了攀附权贵吗?” 沈北阳被老太太喜欢又怎么样,诺大的将军府,还不是她爹做主,乔氏手段再高,也是越不过去的。 “放心,虽然二叔母和妹妹这段时间,做的一些事情,让我很不舒心,但你毕竟是自家人,我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丢下这一句话,沈眉庄就笑着扬起马鞭朝西南方向离开了。 沈玲看着溅起的尘土,还有那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纯白的笑容, “那就多谢大姐姐了,我可是还有一份回礼等着你了。” 无人知晓,一片白色的衣角隐藏在一棵大树背后,朝着西南角的另一条道路而去。 …… “姑娘,你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正在河边洗衣物,听到马跑的动静,朝沈初宜他们那个方向看过去。 沈初宜动作顿了顿,顺着视线,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她本打算顺着原来的路返回,也做好了可能噶了的准备,可这一路,硬是没有遇见任何杀手。 此次狩猎举行的地方确实在郊外,遇上乡村父老也不足为奇,但沈初宜却不敢掉以轻心。 “姑娘别害怕,我是住在这一块儿的,” 老妇见沈初宜不说话,朝她身后的谢靳舟看了几眼,“还有这位公子中了毒,怕是也不能耽搁了,姑娘若需要帮忙,可以随我一块去家中拿缓解的药草。” 沈初宜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老妇,身材矮小,看着行动很不方便,凡是个普通人,都会掉以轻心。 但她却能轻易地看出谢靳舟中了毒的事情。 沈初宜心中胆寒,面上却故作镇定道:“老人家不用了,我和夫君受皇命参加此次的狩猎,夫君有旧疾,恰巧身上忘记带药,发作便昏了过去,” “没多大的事,就不打扰您了。” 沈初宜扬起马鞭,就打算离开。 就在那时,一阵马蹄声朝这边传来,“三妹妹原来躲这来了。” 这句话一落地,沈眉庄的身影就映入沈初宜的眼帘,她皱了皱眉。 “三妹妹,这是看见我不太高兴?” 老妇见到来人,“这位贵人,你可能误会这位姑娘了,她夫君中了毒,心中忧虑过度。” 沈眉庄朝这个方向跑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老妇人,但她并不在意,只觉得沈初宜自降身份,跟这等粗俗下贱的人交谈。 但听见老妇说话的内容,瞬间瞳孔一震,“你说什么,谁中毒了?” “就是这位姑娘的夫君,”老妇指着环抱住沈初宜的红衣男子,“我家中有药可以缓解,但这位姑娘不太相信我。” “你家中有药怎么还不去拿,都愣着做什么?” 沈眉庄听到谢靳舟中了毒的事,哪里还去管其他的,脸上满是着急的神情。 她的目光落在沈初宜的身上,见二人亲密相拥的姿态,眼里闪过一抹嫉妒,“妹妹,心中是不在乎世子爷的死活吗?” 沈初宜见此,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不动声色的地扫了一眼老妇人,她的神情自然,看不出什么。 沈眉庄还在不依不饶,“前段日子的桃色传闻,我一直相信妹妹陷入波峰,却是清白的,” 她的语气很是嘲讽,“但如今世子爷有性命危险,妹妹却如此无动于衷,让姐姐不得不怀疑,妹妹真是无辜的吗?” 老妇提起衣服篓子,主动上前劝和,“贵人,这位姑娘不愿就算了吧,你们在此处等候,我去去就回。” 沈眉庄可不会管那么多,她直接扬起马鞭,朝沈初宜靠近,伸手就去拉扯谢靳舟的手。 沈初宜没想到她这么疯狂,余光瞥见老妇人走远的背影,再瞥了一眼谢靳舟泛紫的嘴唇。 她不知道谢靳舟身上中的毒性到底怎样,但那箭伤却要尽快处理,不然久了,肯定会危害到性命。 沈初宜见沈眉庄还要去扯身后的人,扬起马鞭避开她,“大姐姐,我们在此处等候就成。” 沈眉庄见老妇在她们说话的功夫,才走了一小段路,语气抬高,“那个老太婆走路这么慢,世子爷性命攸关,要等就你等,我可不会等。” 沈初宜见她不罢休的抢人态度,眉头紧锁着,只能扬起马鞭追随着老妇的方向而去。 第56章 陷阱(三) 沈初宜睁开眼,只觉得一道刺眼的白光,照的她生疼,她好一会儿才适应。 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室内昏暗,只有头顶的茅草屋的漏洞倾斜进来一丝微弱的光。 意识模糊前,她和沈眉庄跟着老妇,才走了一小段路,就闻到一阵异香,昏迷了过去。 沈初宜心中不由多想 ,是预谋,还是巧合了? 沈眉庄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全身被绑在木桩子上,动都不能动弹,她脑子并不笨,余光中瞥见同样被绑的沈初宜,结合遇到的人,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沈眉庄顿时心慌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绳子的束缚,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动弹不得。 但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这是在荒郊野外。 她堂堂将军府的嫡亲大小姐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沈初宜见沈眉庄丝毫不消停的模样,她忍不住皱眉,她可不是担心沈眉庄,她是怕她搞得动静太大,将外面的人吸引进来。 想到这里,沈初宜总觉得她心中有些落空,就在那时,茅草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瞧瞧,这两位姑娘真是长得细皮嫩肉,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沈眉庄闻言,立马发出怒吼声,“你个死老太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对我,小心我抄你九族。” 老妇身量很短,脸上的褶皱很深,听到沈眉庄嚣张的语气她也不生气,反而气定神闲地回答道: “我的九族早已经都死了,小姐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沈眉庄脸上的神色愈发的不安,她心里惶恐起来,“你赶紧放了我,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爹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没有计较后果了,况且我并不怕,上头可是有人保我的。” 然而,沈眉庄并没有在乎他说话的内容,一直在那里大呼小叫,老妇直接扯了一块破布塞在她嘴里。 因此,沈眉庄只能干瞪着眼,支支吾吾地一句话都说不好出。 相比之下,另外一个被绑着的人就稍显安静了。 老妇偏过头,看向沈初宜,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现在的处境。” 沈初宜注意到了老妇的观察,她面上是一副柔弱的姿态,“担心又能怎么样,毕竟已经落到这番境地了,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小姐好气魄。” 老妇咧开嘴大笑几声,随即脸色突变,看着沈初宜,声音甚至带了几分警告,“小姐可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心眼,你夫君还等着人救命了。” 沈初宜放在身侧的手,手指不自觉蜷了蜷,她说忘记了什么,原来是谢靳舟没有跟她们关在一个屋子。 “老婆婆,您这是说什么,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翻起什么大浪?” 老妇哼了一声,“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就让你见你那死鬼夫君一面。” 沈初宜眼睛一亮,语气真诚,“多谢婆婆。” “你夫君在另一间屋子,”老妇走到她身后,在替她解开绳子前,说了一句,“你可别耍什么花招,小心刀剑无眼。” 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后,沈初宜双脚刚落地,余光中就瞥见一把短刀横在脖子上,她赶紧朝后仰了仰,生怕下一秒就头绳分离了。 老妇见她还算老实,手上的短刀倒是离远了些,带着沈初宜朝外走。 沈眉庄被绑在柱子上,见沈初宜松了绑,眼神带着不甘心,用力扭动着身体,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可二人朝门外走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动静。 沈初宜不动声色地朝周围的环境打量,可就在她脑袋稍稍偏离了一点,刀尖就直接贴上了她的皮肤,冰凉的触感顺着她的脊柱往上爬,她浑身一个激灵。 “小姐,可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老妇阴恻恻的声音好像就在耳畔回响,“再有下次,你应该知道后果。” 沈初宜心里暗叫一声,她真没有想到她的警觉性这般高,她不就看了一眼,就被她发现了。 “小女子不敢。” 老妇瞥了他一眼,也不再废话,直接走到另一间屋子,把门一脚踢开,“给你看一眼,就该知足了。” 沈初宜顺着她的视线往屋子里面瞧去,红衣男子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着,格外的安详。 嘴唇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了,沈初宜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老婆婆,您不是说有缓解的药草吗?” “可否为我夫君整治一番?” 老妇人语气平淡,“姑娘不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吗?” 沈初宜余光中瞥见架在脖子上的刀,心里吐槽,可不就是别有用心? “我要是救了你夫君,等会儿姑娘可不得多了一位救兵,这并不划算。” 沈初宜见她沉下去的脸色,自觉不便再多开口,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回到了原来的屋子,沈初宜脑海中思考着该如何逃出去,想到老妇说的话,她猜想这件事情跟皇帝肯定脱不了关系。 “三妹妹,你是有什么好的计谋要逃出去吗?” 沈眉庄口中的破布已经被扯掉了,她从沈初宜进来,就一直在观察她,本来打算质问几句,就瞧见她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沈眉庄心想,平日她可真是小瞧了这位表妹,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她将心中那点异样的情绪给压下去,生出了一丝能够逃出去的希望, 沈初宜一抬头,就对上了沈眉庄全身心信任的眼神,起初她还有些错愕,直到反应过来她说话的内容。 她有些无语,“大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哪能有什么办法跳出去?” 沈眉庄正打算开口,就瞧见沈初宜朝她使眼色,她心中顿时警觉。 门口的窗户纸上有一个洞,而且有影子在颤动,她故意压低语气,甚至带了几声哭腔,“妹妹,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我想我爹娘了。” 沈初宜脸上神情带着疲倦,“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相信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地听话,老婆婆一定不会伤害我们的。” 沈眉庄语气愤恨,“妹妹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她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希望我爹娘能够发现我们失踪了,派人来救我们。” 说着 ,一串泪珠子直接从她的眼眶中掉了出来,老妇恰巧就将门给一把推开,大步走了进来, “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心思,我这里位置隐秘,嫌少有人能够找到,姑娘要是想多活几天,就像那位姑娘所说的,老实一点,说不定我还能够让你多活几天。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眉庄彻底绷不住了,“你滚,你滚。” 老妇年纪大了,耳朵禁不住受,想到这女子细皮嫩肉的,可以卖个好价钱,她忍住不满,看了沈初宜一眼,就朝外面走去。 沈眉庄歇斯底的话语还在屋子内回荡,直到她突然瞧见沈初宜解开了绳子。 沈初宜走到她面前,眼睛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想不想逃出去?” 第57章 陷阱(四) 沈眉庄瞪大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她就知道沈初宜表现的这般淡定,一定是心里有办法可以逃出去。 不然,就凭借她这副瘦弱的身体,哪里能够躲过那个老太婆的阴招。 沈眉庄正要开口说话,“三妹妹,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沈初宜眼睛盯着窗外,耳朵探了探,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保持安静。” “大姐姐,要想活命,现在就只能够听我的。” 平日都是她使唤命令别人,现在沈初宜这副语气,沈眉庄很是不满,但是迫于此时的处境,只能忍住这口气。 沈初宜才没有去管沈眉庄心里有什么想法,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边,用手指戳了一个洞,朝屋子外看了几眼,直到确认门外没有一点动静,她才放下心来。 脑海中再次浮现之前出去所听见的声音,她原本以为她们所骑的马或许被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结果就系在屋子后面 的歪脖子柳树上。 沈初宜心中生了计谋,朝着沈眉庄走去,“大姐姐,你等会儿就说肚子疼,将老妇引出去,我去隔间救世子爷,等我坐上了马,就去救你。” 这件事情很是放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到头来,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沈眉庄自然是不愿意,更何况她心中其实并不信任沈初宜,怕到时候丢下她。 要不是老妇对她有所怀疑,沈初宜根本就不会让沈眉庄去。 但现在,偏偏是她这大小姐的姿态越是能够让那老妇放下警惕,她才有可能将谢靳舟带出来,趁机逃跑。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沈初宜眼神平静,语气却不容置喙,就这么与她静静地对视着。 沈眉庄心中要恨死神初宜了,二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她咬了咬牙,发誓如果逃出去了,一定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二人又复归了原位,被绑的状态与之前相差无几。 沈初宜朝对面的沈眉庄使眼色,几秒钟过后,屋子内就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果不其然,外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老妇眼皮耷拉着,似乎陷入困意,却被人吵醒,神情很是难看,“叫什么叫?” “再叫,等会儿就把你卖了。” 她的语气恶狠狠,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沈眉庄趾高气昂地盯着她,“本小姐要如厕,快点给我松绑。” 老妇:“你怕是没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我不管,我要如厕,难道你要让我尿身上吗?” 老妇眼中带着嫌弃,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大家闺秀,能够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来。 她狐疑地定睛看了沈眉庄几眼,目光落在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上,眼神稍显缓和 只以为是因为她的挣扎导致绳索变得更加的绷紧。 沈眉庄绳子被解开,老妇只铐住她的双手,拖着她就往外走。 沈初庄中途还不忘记回头看一眼沈初宜,老妇察觉到,怀疑地看过去。 见她没有丝毫异样,就直接拉着沈眉庄朝茅厕走去。 沈初宜在二人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就推开了门,朝着隔壁房间走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谢靳舟给按在马背上翻身上马,就听到树林里面传来一阵尖叫声。 紧接着,就见一道身影朝她的方向窜了过来,毫无疑问正是沈眉庄。 “贱人,你往哪里逃。” 沈眉庄见老太婆注意力时不时地朝茅草屋的方向看,她心中欢喜,就起了别的心思。 于是趁着她分神的功夫,直接撒腿就跑了,结果她才跑了没有几步,就被发现了,那老妇腿短,却跑的极其的快。 沈眉庄瞧见她脸上阴暗的神情,不敢想想要是被抓回去,会落得什么样的境地,她想到沈初宜或许已经坐上马匹了,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飞快地往回跑。 结果,也并没有让她失望,她才跑到附近,就见沈初宜坐上了马车。 “三妹妹,救救我。” 沈初宜见沈眉庄朝她的方向跑过来,身后的老妇如夺命的厉鬼般,对她穷追不舍。 老妇看见马背上的沈初宜,眼珠子痛恨的要掉出来了,直接将手中的短刀朝沈初宜所在的方向甩了过去,试图让他们从马上跌落下来。 沈初宜握着马鞭,朝旁边一落,短刀直接刺向了沈眉庄之前那骑得那一匹马。 马被射中屁股肉,直接疯了似的挣脱缰绳跑了出去。 沈初宜心中暗骂一声,瞧着沈眉庄朝这边挥舞着的手,她最终还是将她一把拉了上来。 不等沈眉庄坐稳,沈初宜直接快马加鞭的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跑了出去。 老妇想要追赶,但到底比不上四条腿的千里马,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神怨毒,声音也带着诅咒, “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毕竟那个方向可是有许多饿了很久的小家伙了。” “三妹妹,我们终于得救了。” 劫后余生,沈初宜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其他的相比倒是不值一提了。 她应了一声,集中注意力在身前的丛林。 沈初宜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总感觉还有巨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因此,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神色,她故意大叫一声,“三妹妹,世子爷他……” 沈初宜以为谢靳舟发生了什么,不自觉就分神去关注他。 就在那时,前边林子里面也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白马像是感受到了不安,用力甩了甩了身躯,步子迈得超快。 沈初宜一个不留神就掉了下去,沈眉庄赶紧抓住马鞭,稳住身体。 沈初宜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马背上的人,眼底带着怀疑的神色,但她没有直接点名。 她的脚扭到了,只能求助沈眉庄拉她一把,沈初宜朝她伸出一只手,“大姐姐,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 沈眉庄目光扫了一眼沈初宜明显有些不自然的右脚,视线再停留在伸在她眼前的柔夷上,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慢慢地伸出手来, “妹妹等着,姐姐这就将你拉上来。” 她边说着,就这样慢悠悠地,在即将碰上沈初宜手掌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第58章 阴谋(一) 沈初宜语气平静,“大姐姐,这是何意?” “三妹妹,就算是良驹,也会受累,更何况世子爷现在性命攸关,你且在此处等着,我一定会派人来救你的。” 丢下这一句话,沈眉庄眼中满是快意地挥着马鞭朝她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沈眉庄跑了没多远,就碰见了朝这边骑过来的沈玲。 沈玲瞧着沈眉庄身下眼熟的马匹,眼神带着疑惑,“大姐姐,初初姐呢?” 沈眉庄眼里闪过一道暗色,说到底都是因为沈玲才导致他她差点被人害,她和沈初宜一个都别想好过。 于是,沈眉庄装作一副疲倦,加担忧的姿态,“四妹妹,世子爷中毒了,生死攸关,三妹妹脚扭到了,” “我是等的起,但世子爷等不起,所以我只能先将世子爷带回去整治,在通知其他人来营救表妹。” 沈玲眼中带着理解的神色,“大姐姐,我知道了,你先带上世子爷回去吧,我现在就去找初初表姐。” 沈眉庄好心地指了个方向,眼神带着关切,“四妹妹快去快回,天马上就要黑了。” 沈玲应了一声,就顺着她指的方向而去。 沈眉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四妹妹,就好好陪着三妹妹,这样两人在阴曹地府才不会孤单。” 沈初宜现在根本不用怀疑,是百分百确定沈眉庄就是故意的,但此时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怪只怪她一再对别人心软,导致落得这番处境。 她看着天色越发暗沉,还有听到的那一阵猛兽的嘶吼声,此处不宜久留,她只能一瘸一拐地顺着沈眉庄骑马离开的方向走着。 等她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幽静的深林里面响起,格外的突兀,还带着一股诡异感。 “初初表姐。” 沈初宜抬头一看,就见沈玲骑着马朝着她的方向赶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神色。 她的脑海莫名的浮现了琳琅在她耳边丢下的一句话,眼底带着戒备的神色。 还来不及等她多想,就见方才还喜笑颜开的人,眼睛带着惊恐的神色,瞪大眼睛盯着她的身后。 “初初表姐,小心。” 沈初宜心中有了预感,不由的悬了一口气,她不敢往身后看,直接躬身,随即利落地往旁边一闪 。 她猛地一抬头,果然见一头狼正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口水不断从它的嘴里流出来。 沈初宜的脚本来就扭到了筋骨,因为刚才那一躲,直接加剧了,她小幅度地朝旁边挪动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定盯着慢悠悠朝她靠近的狼。 就在狼朝她扑来的那一刻,沈初宜的心跳仿佛都悬在了嗓子眼,她本来都以为今日就要葬身猛兽的口中了,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用力拉了她一把。 沈初宜反应向来敏捷,更何况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直接借力,翻身上了马。 恰巧脱离狼的爪牙,让它扑了个空。 狼本来饿极了,一双眼珠子泛着绿光,不死心地朝着二人扑了过来,马匹被咬伤,发出一声嗷呜的鸣叫声。 沈初宜和沈玲二人双双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狼直接朝地上的二人张开血盆大口,而沈初宜距离它最近,就在那时。 沈玲用力推了沈初宜一把,挡在了她的身前,狼的爪子直接刮破了她的纤弱的背,立即见了血。 红色的,血腥味,使得猛兽骨子里的因子更加叫嚣,沈初宜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心中是怀疑沈玲的,但她方才的举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着饿狼离沈玲越来越近,却又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眼睛都变红了,发疯似的朝沈初宜的方向扑了过来。 — “眉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婉莹站在围场外,眼中带着关切,上下打量着她,瞧见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沈眉庄从马上下来,“娘,你快别说了,世子爷中了剧毒,你快点叫太医来看看。” 乔氏本来是坐着的,脸上神情悠哉悠哉,与张婉莹脸上焦急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直到她瞧见安然无恙出现的沈眉庄。 她眼底的神色彻底变了,目光落在那一匹白马上,惊呼出声,“大小姐,你这马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不是你之前骑得那一匹。” 深林里面陆陆续续有人打猎出来,本来沈眉庄出来是不足为奇的,但乔氏这一声,弄得很大的动静,直接导致沈钟国,还有皇帝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皇帝目光突然触及到马背上的谢靳舟身上,眼神带着担心,立马起身,“靳舟,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看着谢靳舟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身上还有箭伤,“来人,快点派太医来替世子爷看看,如若没有救回来,朕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吩咐完,皇帝眼神带着威压,看向沈眉庄,“沈将军,世子爷要出事了,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不给个交代,且看你将军府承受的住朕,还有百官的怒火。” 丢下这一句话,皇帝就大步离开,脚步都有些颤抖,跌跌撞撞的,像是极其重视那红衣少年。 沈钟国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此次狩猎,主要负责人是将军府,出了事情,自然沈家是首当其冲。 沈家一辈子都为国为民,沈钟国这是头一次对帝王产生了猜疑,他掩饰掉眼底的忌惮,语气低沉的看着面前的大女儿, “沈眉庄,你给我将事情全部老实交代清楚。” 沈眉庄眼底的得意早就随着皇帝那阴冷的一瞥,还有面前沈钟国黑的如墨水般的神色消散,这怎么跟她想象中的情景不同? “说话,沈眉庄。” 张婉莹挡在沈眉庄的身前,“将军,你别这样对眉庄说话,小心她吓着。” 乔氏走上前,“嫂子,我家玲儿跟着大小姐一起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表哥就是想问个清楚,好让我们找到表小姐和玲儿,你这样,像是我们是外人一般,死活不管。” “她会吓着?”沈钟国目光落在沈眉庄身后的千里马上,“在你没有酿成大错之前,快点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或许沈初宜和沈玲早已经在葬身猛兽之口,沈眉庄脸上露出一抹伤心欲绝的神情,终于启唇。 这边,又一只狼顺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朝着沈初宜扑来,就在那时一道白光闪过,狼的眼睛飞溅出血液,连连朝后退。 沈初宜抬起眼,语气略带诧异,“大表哥。” 第59章 阴谋(二) 沈喻之一只手死死拉着面前野狼的前腿,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它的头然后用尽全力将它往后面一推。 另外一只野狼见同伴受伤,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朝沈喻之的身后扑了过来,沈初宜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断箭,直接朝它的两条腿射了过去。 野狼中招,沈喻之腾空而起,握住一支箭用力朝它的脑袋刺去。 鲜血四溅,将野狼的皮毛染红,倒地的发出一声声凄厉可怖的惨叫,死命的挣扎着。 沈喻之拼命摁住它,最终野狼气息变得微弱。 沈初宜看着此情此景,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喉咙哽咽翻滚,她想上前帮忙,怕为他添乱。 “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血腥的气味,四周的尖叫,让野狼变得更加暴躁。 沈初宜看过去,之前那只受伤的狼朝沈喻之扑了过来,沈玲手中拿着一把弓箭,但她背部受了伤,拉开弓箭的时候,撕扯到了伤口。 沈初宜瞳孔一震,想出手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野狼将沈喻之扑倒在地,利爪撕破了他身前的衣裳,留下血淋淋的痕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白光闪过,她抬头一看,一把长剑刺穿了野狼的喉咙,离沈喻之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沈初宜脸色惨白,见终于得救,浑身跟脱了力似的。 “阿初,你们没事吧.” 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声音,沈初宜顺着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来了一群人。 她对上人群中沈眉庄的视线,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对视了几分钟。 最终是沈初宜先收回,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怕再继续看下去的话,她们的沈大小姐就要站不住脚,晕过去了。 沈初宜朝着一行人走过去,声音乖巧,但却透着无法掩饰的疲倦,“舅舅,我没事。” 沈钟国眼里带着心疼,他刚刚可是看见了,那野狼如疯了似的,朝二人扑了过去。 眼下她说没事,大概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慈爱和疼惜。 沈眉庄是来看好戏的,说不定心情好还会替她们收尸,可当看见活生生的人时,她已经彻底笑不出了。 她离开前,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沈初宜和沈玲抓不住她的把柄,但是手心还是不自觉的起了一些冷汗,她死死地盯着沈初宜,怕她胡乱说一些话。 沈眉庄先发制人,眼眶红红的,似乎比当事人还委屈,“妹妹,幸亏你没事,不然我会自责死的。 沈初宜有些生理不适,没有应她,而是看向沈钟国,开口道: “舅舅,真的没事,世子爷身份尊贵,大姐姐先将世子爷带回,是正确的举动,希望你不要怪罪于她。” 沈钟国叹了一口气,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心里一再宽容,听见沈初宜这般善解人意的话,感觉到宽慰。 但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帝王的猜测,谢世子命悬一线,总要有个出头鸟来顶罪,沈钟国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沈喻之,眼神没有一丝父亲看待儿子的温度, “喻之,你就是这样保护你妹妹的?” 沈喻之低垂着脑袋,几根细碎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上面还有跟野狼对抗时,不小心溅起的血液。 他低垂着眸子,看不太清神色,只感觉一股无声的忧郁气质在蔓延。 沈初宜看向沈钟国,目光再落在沈钟国的身上,“舅舅,多亏了大表哥及时赶来,不然我们……” 沈玲这时候也从身后走出来,“大伯,表姐说的对,如果不是大公子,说不定你们都见不到我们了。” 沈眉庄本来眼角带着看好戏的姿态,都怪这野种,不然这两个小贱人哪里还能够活命? 沈钟国见沈喻之脊柱挺直,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不便再多说什么,冷哼一声,就上了马。 - 这边,皇帝站在帐篷里面,瞧着睡在榻上的人,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关切还有担忧,“太医,世子爷可还好?” 太医头发花白,下针的手收回来,一直颤抖着,胡子也一颤一颤的,“陛下,老臣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了,谢世子恢复得快,十日左右就可以醒来,但坏的结果是……” 太医话都还没有说完,直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老臣实在没有办法,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红衣男子,脚步连连往后退,身体是止不住的颤抖,“来人,把这庸医给我拖下去。” 站在皇帝身旁的公公连忙替太医求饶,“陛下,请您三思,管太医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医师了,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皇帝只感觉眼前一阵晕眩,他抬起手掌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最终挥手,示意无关人等全部退下。 太医和服侍的下人全部退下,帐篷内很快就只剩下床上的人,还有坐在床边的帝王。 皇帝看着床上人,浑浊的眼里带着令人看不懂的复杂。 脑海中又浮现了青年时期,跟谢侯爷打马看花的肆意时光,再联想到昔日最信任的臣子通敌叛国的画面,他缠绕在心头的情绪不断交织着,撕扯着他的心脏。 “这究竟是对还是错,阳台,你九泉之下是否会怪我心太狠?” 说道这里,他眼角带着的一点黯淡又被阴鸷给取代,“可是我没有办法啊,人人都想取代朕,这天下竟是在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他神情带着激动,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语气很重,“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皇帝坐了好一会儿,最终眼神恢复清明,朝帐篷外走去。 他没有注意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在脚步踏出病房的那一刻,睁开了双眼,哪里还有奄奄一息的模样。 谢靳舟睁开眼睛,看着帐篷的门帘,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第60章 阴谋(三) 皇帝因为谢靳舟的事情,龙颜大怒,全面封锁围场,下命令派人彻查此事。 沈家是这次狩猎的负责人,却出了这样的大事,竟然出现了刺客,到底是奔着当今圣上而来,还是谢世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念在沈家一心为国为民,全无二心,最终只是罚钱一年,沈家大公子原本作为太子得到伴读,也因此被推开。 那个绑架沈初宜的老妇被抓,被皇帝身边的护卫一剑刺死,随后丢丛林中喂狼,死无全尸。 皇帝将此事交给御林军和沈钟国去彻查,这次刺伤的最终矛头指向了前朝余孽,老妇就是前朝余孽的后代,就在沈钟国想要继续查下去的时候,皇帝却终止了这件事, “前朝余孽是奔着我而来的,谢世子这次是替我受了无妄之灾,他们躲在暗处,我们在明,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此事不宜在继续声张。” 沈钟国总感觉哪里不对,但皇帝都发了话了,他还能继续说什么。 沈初宜站在沈玲所居住的帐篷,正替她处理伤口,涂抹着伤药,“这次多谢妹妹相救,妹妹的恩情,姐姐一定会记在心上的。” “初初表姐这是我说什么话,你是我的血脉至亲,我这个做妹妹的不保护你,要去保护谁了?” 沈玲坐在床上,背对着沈初宜,方便她替她上药,她的语气真诚,似乎这点伤口只是小事,只要能够护着沈初宜。 沈初宜瞧着她背上的三条狼爪子留下的痕迹,眼里带着看不懂的情绪,鼻子萦绕的药草香。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在从里面的画面,当时情况紧急,以至于她没有功夫去细想为什么野狼会靠近沈玲的那一刻,像是的了癫狂症一般,躁动的很。 后面攻击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去攻击她。 “妹妹本来就身子骨弱,最近一直在吃药,加上女子的皮肤最是要好好保养的,你的身上留下这么大一块疤痕,未来寻找夫婿,被夫家看不起可怎么办才好。” 沈初宜眼里都是自责,说完后,她见沈玲看过来,才意识到这句话说的有歧义,她解释道:“妹妹,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沈玲脸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神情,“初初表姐,我知道的,但我不后悔,你就不要再自责了,你我不都好好的在这吗?” “况且我这身体一直靠药物养着,母亲之前一直瞒着大家,就是不想让你们忧心,我活着也是累赘,如果真是因此而死去,也是死得其所,” “妹妹,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 沈初宜靠近她,手指贴在她的嘴唇上,防止她再说一些丧气话,鼻腔里涌进来的药草香更加浓厚,她停顿了几秒,又神色自然的起身。 沈初宜叹了一口气,“终归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沈玲犹豫了几秒,欲言又止的看着沈初宜,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般,“初初表姐,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语气顿了顿,“因为前些日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产生了隔阂,我怕说出来你会觉得我别有用心。” 沈初宜:“妹妹,你都能救我于危险之中,但说无妨。” “我感觉大姐姐想要害我们。” 沈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着沈初宜的神情,像是害怕她不相信一般。 沈初宜面上神情惊讶,这不是装的,但她惊讶的沈玲就直接这么说出来了,“妹妹何出此言?” 沈玲见她开口,“我去找你的时候,途中遇见了大姐姐,她告诉我你的方向,我一心想要赶紧去找你,便也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但方才我娘说,大姐姐似乎知道丛林深处有野狼,那她把你丢下,而且没有告知我此事,现在想来,实在是引人深思。” “作为亲人,我本是不愿意这么想的,但是这么一联系起来,感觉一切都说的通了。” 沈玲说到这里,一滴滴清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为什么啊。” 沈初宜听见沈玲这一顿分析,再瞧见她不敢置信的神情,不像是假的,她的心头乱的很。 沈玲见她久久不说话,语气很低,带着一股子孱弱,“表姐,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直接斩钉截铁的说相信她,才最不让人相信。 “这件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毕竟从前大姐姐对我是极好的,但妹妹能救我,是极真诚的人,我当然相信你,只是……” 沈初宜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突然带着说不出的忧伤,“妹妹,你是知道我的脚扭伤了的,你知道为什么会扭到吗?” 沈玲通过她的神情变化,已然猜测到了什么,“所以是大姐姐推的吗?” 沈初宜:“我不敢确定,但我当时分明是坐的很稳的。”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带着撞破真相的伤感,沈初宜动作略显狼狈地起身,“妹妹,我想要去看看夫君,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的脚步很快,却很是虚浮,明显是心不在焉的。 乔氏在沈初宜走后,从帐篷外走进来,瞧了一眼沈初宜的背影,目光落在坐在床上的沈玲身上。 她身上用白布包扎着,乔氏看着上面浸出来的红色血迹,眼里带着打量,“玲儿,娘还真是小看你了。” 这次狩猎,明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前朝余孽为了刺杀皇帝而密谋的,那个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当今圣上。 所以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皇帝就下圣旨不再追查此事,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草草了结。 沈玲恰好可以从中全身而退,如若不是乔氏知道沈玲从来没有病,怕是也要被她骗了过去。 乔氏不断打量着沈玲,带着几分病气的脸上,有股脱俗的纯真,但她今日之举明显是打算要了沈眉庄和沈初宜的命。 她对这个女儿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不算好,这让乔氏不免开始怀疑,沈玲未来有一天会不会算计到她的头上。 “玲儿,她们可是你的亲人。” 身上的痛感是存在的,沈玲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她们在对付哥哥前,可曾想过亲人二字?” “娘,我只是替哥哥感到委屈。” 听见这一番话,乔氏眼底的情绪真切了几分,她不会管沈玲未来会怎么样,但听见她这般护着沈北阳,眼神带着宽慰, “玲儿,真是有心里了,北阳知道,一定会很感动的。” “只要哥哥安好,玲儿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沈玲瞧见乔氏脸上柔和的神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可是放在身侧的手指却在不断收紧。 第61章 撞破 沈初宜从沈玲休息的地方出来后,就去了谢靳舟的所在的帐篷,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但她心里觉得谢靳舟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事情一定有蹊跷,还有进入丛林前他那意有所指的话。 沈初宜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在丛林里面与野狼交战的画面,还有琳琅的提醒,这次宴会沈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了? 沈初宜掩去心中的思量,掀开营帐的门帘,就见谢靳舟双眼睁开,单手支在床榻上,哪里有半死不活的模样? 谢靳舟瞧见来人,眉梢微微挑动,正要开口,就见沈初宜朝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脑袋往外面看了看。 白敬安就坐在木桌旁边,他见沈初宜突然闯进来,眼里的顽劣被冷意取代,闪过一抹杀意,他看向床榻上的人,朝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谢靳舟神情淡淡,“你先出去。” 白敬安心中感到气闷,他这是为了谁?事关重大,这沈三小姐本来就古怪的很,万一走漏风声,后果难以想象。 沈初宜观察到外面没人,他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转过身来,却刚好瞧见白敬安眼神不善的看着她,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跟之前在宴会上面的眼神完全不同。 沈初宜脚步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白敬安鼻腔里面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冷芒,他甩了甩袖子,就大步离开。 瞧着这情况,白敬安怕是担心她走漏风声? 要不,她还是先走一步,反正瞧着谢靳舟活蹦乱跳的,应该死不了。 沈初宜脚步还没有挪动半分,谢靳舟就先一步开口了,眼神懒洋洋的,“过来。” 沈初宜直觉向来准,她总感觉此时的谢靳舟格外的危险,她恨不得一蹦三尺远,但很明显那是不可能的。 她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缓缓走上前,“夫君,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听到太医说的,心中有多担心。” “喔?” 谢靳舟瞧着一小段距离,硬生生被她走成了几段距离,他冷不生道:“你既然听到太医所说的,那自然是真的……” 他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头看着她。 沈初宜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太医 说他至少还要半个月才会醒来,但太医前脚刚走,谢靳舟就醒来了,这不就是个骗局吗? 冒着欺君罔上的风险,却被她撞破,沈初宜不敢往下想了,她想找个理由起身告辞,但某人却偏偏不如她所愿。 “初初,你撞破了我的秘密,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谢靳舟察觉到了沈初宜想要走的动作,直接伸手拉了她一把,沈初宜有些身手,但显然在他面前是不够看的。 稍微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掐住脖子了,窒息感在胸腔不断蔓延,沈初宜眼里没有恐惧,闪过的情绪只有不解,不甘心,最终还带着一抹释然。 谢靳舟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不断变换的神情,脑海中浮现了白敬安所说的话,他说多年前双生子的事情,谢夫人遗失掉的孩子既然与沈家有关。 他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耳边似乎又听见了小女子带着抱怨,却并没将他丢下的声音。 谢靳舟眼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有冷意,他当然不会让自己死掉,本来就是以身入局,从而翻转局面。 他并不是很关心沈初宜一个弱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会不会将他丢下。 想到这里,谢靳舟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滚落在手背上,手背一烫,他抬头一看,就对上了少女的眼眸。 脸上全是泪意,但眼里却没有一丝恐惧之意,谢靳舟一怔,手中的动作松开。 他偏过脑袋不去看她,“滚出去 。” 沈初宜动作麻利的起身,不带丝毫犹豫地就朝营帐外面跑去。 谢靳舟余光中瞥见,神情更加冷酷,周身的气压如浸在寒冬里面。 沈初宜刚从营帐里面跑出来,就见沈眉庄朝这边走来。 沈眉庄自然听说了谢靳舟的情况,她见沈初宜眼睛红红的,神情不悦,“三妹妹,世子爷还没死,你这是在哭丧呢?” 沈初宜抬起袖子擦了擦,“有劳大姐姐担忧了,你还未有婚配,自是不理解我担忧夫君性命的心情。” 沈眉庄喉头一哽,正要说什么,就听沈初宜继续道:“四妹妹受伤严重,大姐姐可有去看看她?” 沈眉庄当然没有去看,皇帝下命令派人彻查此事,相关人员都逃不开嫌疑,她也是受害者,自然是没事。 从她爹那里逃出来之后,她就心急如切地赶了过来。 她没有回答沈初宜的问话,直接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就朝营帐走去,“三妹妹,可别怪姐姐没有告诉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沈初宜知道她是在说丛林里面发生的事情,她看了一眼沈眉庄的背影,眼见着她就要掀开门帘,朝里面进去,这时候张婉莹叫住了她。 沈初宜心中绷着的弦松开,反应她是不自觉在为谢靳舟担心,她有些唾弃自己,想到她差点小命见阎王了,就气得咬牙。 张氏看了一眼沈初宜,朝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将视线落在了沈眉庄的身上。 沈初宜觉得张氏这不屑于跟人说话的态度非常好,她耐得清闲,随便说了一句话,就提着裙子跑路了。 沈眉庄本来就听了沈钟国一大堆教育和训斥的话,眼见着她娘这副又要说教的姿态,她脚步顿了顿,装作没听见,就要往里面走。 张氏见沈眉庄脸上被打扰的不耐神情,眉头皱的很深,再次开口叫住她,“眉庄。” 沈眉庄见周围的护卫朝这边看了过来,她没有再进去的心情,语气抬高,“娘,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可以之后再说吗?” 张氏知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她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里的担心更甚,拉着沈眉庄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她见四周无人,才开口道:“眉庄,娘问你,今日的事情可与你有关?” 沈眉庄见张氏带着怀疑的眼神,她气性直接上来了,“你还是不是我娘,我差点都死了,你还怀疑是我做的。” 张氏看着她坦坦荡荡的模样,她的女儿她最是清楚,喜怒哀乐都是摆在脸上的,禁不住外界语言的刺激。 她心中也知道沈眉庄再闹,也不会当着皇家的面,张氏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幕后究竟谁是主谋。 “你说的是真的?” 沈眉庄见她娘不断逼问的模样,“行了,我承认,是我推了沈初宜一把,但我那是担心世子爷,其他的可跟我无关。” 张氏见她音量这么高,警觉地朝周围看了看,不顾沈眉庄反对的神情,直接拉着她朝休息的营帐走去。 等到她们走后,姜娅婷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里面起身,瞧着她们离开的身影,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震惊。 第62章 值得 距离皇家驻扎地方的一处不远的小角落,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伤痕累累的被吊在树上。 沈钟国狩猎前,特意交代了沈喻之要好好保护自家人,现在沈眉庄她们都差点出事,皇帝那边明显是猜忌沈家,这次是设局。 沈钟国分身乏术,只能把气撒在这个儿子身上。 “明明是救人,却害自己落得这样的处境,值得吗?” 李寻嫣一身黑色的劲装,倚靠在树干上,手中握着根狗尾巴草,神情却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沈喻之低垂着脑袋,好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语气平淡,“没有值不值得这一说。” “你举得值得他就是值得,你举得不值得她就是不值得。” 李寻嫣眼角眉梢都是冷意,“你救了她,她却没有来看你,这真的值得?” “她不知道,而且我也并不想让她知道。” 沈喻之想到沈钟国带着冷意,全然没有一丝关心,还有沈家其他人漠然的神情,只有这个接触不多的表妹,是他来到沈家这么多年,第一次汲取到那可笑的温暖。 李寻嫣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想到那沈表小姐,她虽然救了她一次,但李寻嫣从来不小瞧任何一个人。 “愚蠢。” “心慈手软,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沈喻之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般,“师父,不也是如此吗?” 他知道野狼扑过来的那一刻,李寻嫣一直在,不然凭借他学了没多久的功夫,跟两头野狼交战是不可能拖这么久的。 李寻嫣捏着狗尾巴草的手一顿,随即将它黏成一团,“我是怕你死了,没法跟我爹交代。” 她丢下这一句话,不过片刻功夫,就闪身离开,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沈喻之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仿若之前那一抹笑容如昙花一现般。 没过多久,沈喻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抬头一看,见是沈初宜。 沈喻之眼里罕见的有了点温度,他想到方才嘴硬的人,心想:师傅,您明知道这个道理,同样的错误却犯了两次,不是吗? 沈眉庄站在营帐里面,脸上全是不耐烦,“娘,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想说什么?” 张氏看着面前心浮气躁的沈眉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东西,她猜测这次跟二房有关。 乔氏横插一脚,张婉莹私下派人给她管理的商铺下绊子,沈北阳被当场捉奸的事情,其中也有她的手笔,谁叫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对于沈家管理,张婉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要沈眉庄好好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但乔氏既然想要害她的女儿,那她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 沈眉庄见她娘瞧着她不说话,“娘,你在想什么?” 张氏看着她,突然间开口,“你四妹妹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在丛林里面碰见了,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说了什么话?” 她的眼神过于直白,沈眉庄皱眉,“娘,你不会想说这次的事情跟沈玲有关吧?” 想到她弱不禁风的模样,脸色惨白,她哼笑,“她没有那么大本事。” 张婉莹见她没有一点防备心,不禁担忧道:“眉庄,你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沈眉庄不在乎地说道:“她能做什么,还是沈玲胆子有这么大,大到能够在皇上面前耍把戏?” 张婉莹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归先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在做定论也不迟。 沈眉庄见她说完后,就要朝营帐外面走。 张婉莹知道她是要去找谢世子,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还事关皇家和沈家上上下下的安危。 沈钟国已经同她说了几句,这谢世子明显是个烫手山芋,张婉莹眼里是还不开的忧心,“眉庄,你就放弃谢世子吧,等回去娘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她有心劝道,但话中传达出来的内容,却让沈眉庄彻底待不下去了,“我才不要。” 沈眉庄怒气冲冲地走出营帐,却撞上了正要拉开门帘的姜娅婷,她眼里陡然起了一丝害怕的神情。 她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这边, 沈初宜本来是打算去找沈喻之的,还没有走到营帐门口,就见李寻嫣突然走到她面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沈初宜有心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李寻嫣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别无他法,顺着她所指引的地方,来到了此处,就瞧见了沈喻之身上全是伤,被吊在树上的情形。 “大表哥,你没事吧?” 沈喻之瞧见沈初宜眼里的关心,嘴唇动了动,“没事。” 沈初宜瞧见栓在他脖子上的绳子,朝四周看了看,“我先把你放下来。” “不用,再过几个时辰,他会将我放下来。” 沈初宜知道沈喻之口中的他是指谁,她神情带着恼怒,对于国家,沈钟国无疑是个好臣子,好将领,但他却不是个好父亲。 听到沈喻之这么说,沈初宜明白他的意思,她也不好在轻举妄动,万一被发现了,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四周无人,沈初宜坐在草地上,跟沈喻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前些日子产生的误会也解除了。 “大表哥,你做这些事情,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差点就让我误会你了。” 沈喻之怔住,随即回过神来,“无妨。” 他接着开口,“这次之后,你在沈家,就离我远点吧。” 要是外人听来,保不准又会误会,但沈初宜已经知晓了他的为人,心中清楚沈喻之是怕坏事会波及到她。 想到来到沈家发生的事情,沈初宜神情带着点嘲讽,“表哥,离你远点,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 说了一句话后,沈初宜开玩笑道:“更何况我又不是白眼狼,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却不管你,那样做很不地道。” 沈喻之眼底的冷意散去了一大半,他平静地开口道:“随你,不过你要小心点四小姐。” 沈初宜嘴角的笑停顿了几秒,随即故作轻松地应了一声。 第63章 如愿 沈初宜在回去的路上,耳边又响起了沈喻之所说的话,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些事情跟沈玲脱不了关系。 还有她背上的伤口,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初宜脑子高速运转着,试图在这些闪过去的画面里面抓住什么,突然间灵光一现,能让沈玲这么做的怕只有沈北阳了。 沈北阳因为最近做的一些事情,被惩罚,而沈喻之正得太傅的赏识,让从前对他不怎么关注的沈钟国也高看了几分。 沈钟国是因为圣上的猜忌,还有没有保护好她们姐妹而惩罚沈喻之的,那沈玲受伤就是为了摆脱嫌疑。 可沈初宜分明记得野狼并没有去攻击她,是她为了保护她,自己扑过来,替她挡了伤害。 一个养在闺中的小姐哪里会凭借沈眉庄随意几句话,就能精准快速的找到她,更何况沈眉庄能这么好心,让她有机会脱险。 沈玲应该是有别的计谋,但是她和沈眉庄因为遇到老妇的事情,脱离了她控制的范围内,所以她才不得不改用其他的。 这野狼,大概就是她的计谋吧。 鼻尖那淡淡的药草香不断萦绕,她记得沈玲从前面色是红润的,原剧情里面对这个角色着墨不多,但却并没有生病这一说 。 沈玲料定皇帝因为谢靳舟的事情不会深入探查,她这完全是一石二鸟之策。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沈初宜真心感觉到可怕。 - 沈眉庄眼里的慌张被快速掩饰掉,她扬起一抹笑容,“娅娅,你怎么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面前人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直到看见姜娅婷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她才放下心来。 姜娅婷努力控制住情绪,同样回了一个笑容,装作没有看见沈眉庄紧张的样子,“我听说了丛林里面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幸亏你没事,这样我就放下心来了。” “娅娅,你真是太好了。” 闻言,沈眉庄眼里透着感动的看着姜娅婷,伸出双手,就抱住了她。 姜娅婷身体一僵,动都不敢动一下,想到之前听见的,她状若无意的开口,“眉庄,表小姐她们没事吧?” 沈 眉庄知道姜娅婷一向心善,听她提起也并没有去怀疑什么。 “没事,我爹赶到的及时。” “那就好。” 姜娅婷退后几步,松开她,沈眉庄迫不及待地要跑去谢靳舟的营帐 姜娅婷看着眼前眉目灿烂,如烈火般耀眼的女子,真的难以想象那些话是她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眉庄,你连亲妹妹都能伤害,那我呢? _ “靳舟,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皇帝坐在床边,视线落在上面的男子身上,眼中带着关心。 谢靳舟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相比之前,面色红润了不少,“多谢陛下关心。” “你这是说什么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谢靳舟道:“陛下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我是臣子,不敢。” 皇帝吹胡子瞪眼,故作生气道:“沈家是负责这次狩猎安全的,他们没有做好防卫工作,我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从轻处理了。” 皇帝还要说什么,这时外面传来了公公的声音,“沈大小姐到。” 最近,沈大小姐一直端着药往谢靳舟营帐里面跑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皇帝像是老父亲看热闹般,“靳舟,沈大小姐对你可真是上心,莫非我已经知晓你与那表小姐有了婚约,我都要以为这沈大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了。” 谢靳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于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皇帝调侃道:“你要是喜欢,我便做这个主,帮你。” 这沈家大小姐那日骑着马,看着谢靳舟那担忧的眼神,怕是早已对他上了心。 皇帝这件事对谢靳舟有愧,便想着从其他的事情去弥补,换亲的事情有违人伦,但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谁敢当面跳出来反对他? “我看那沈表小姐心中也并没有对这份亲事上心,换亲的事情,对大家都好。” 谢靳舟闻言,眼底流转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最后他勾唇一笑,“那就多谢陛下了。” 皇帝大笑,“跟朕还客气什么,你这臭小子。” 他看向外面的公公,大气地挥手道:“宣沈大小姐进来吧。” 沈眉庄端着药走进来,就瞧见了坐在里面的人,她庆幸方才自己被拦着心中恼怒,却并没有发火。 皇帝仔细打量了几眼沈眉庄,随意调侃了几句,“沈大小姐,可是比你妹妹对世子爷还上心啊。” 沈眉庄没有忘记之前皇帝那如刀子般的眼神,以至于他现在虽然是笑着的,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陛下,世子爷未来跟我们是一家人,我对他上心是应该的。” 皇帝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乐呵道:“是吗?沈大小姐对靳舟是未来夫婿的那种上心吧。” 闻言,沈眉庄手中端着的药汤,险些溅了出去,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她着急开口:“陛下,臣女不敢。” “是不想,还是不敢?” 皇帝步步相逼。 沈眉庄后背都起了一层虚汗,握着托盘的手指也在不断用力,但是想起她来之前张氏说的话,她咬了咬牙,“是不敢。” 沈眉庄说完之后,脑袋一直低垂着,不敢对上皇帝的视线。 就在她提着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皇帝的郎朗大笑。 “好,沈大小姐勇气可嘉,这份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勇敢示爱的心思真是感动天地。” 沈眉庄眼里带着疑惑,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惊喜,皇上的意思是…… 她猛地抬起头来,迫切地想要印证心中的那个想法。 皇帝也确实如她所愿,“沈大小姐,这是不愿意?” 沈眉庄听见他反问的语气,连忙点头,“愿意,愿意,多谢陛下。” 等到皇帝走后,沈眉庄端着托盘,眼角眉梢都是少女怀春的羞涩,她顺势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拿着药匙拌了拌,“世子爷,我来喂你喝药吧。” 之前,沈眉庄端着药来,还未近身,便被柏溪端走,她也自称是沈初宜叫她送过的。 沈眉庄现在说这句话,其实是起着试探的心思。 她语气放低,像是心情有些低落,“世子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其实前些日子那些药都是我跟着太医亲自熬的,并非是三妹妹所为。” “我知道。” 沈眉庄惊喜出声,“真的吗?” 谢靳舟顺势从她手中将药汤接了过来,嘴角勾着一抹笑,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沈眉庄心花怒放,看着倚着床榻的俊美男子,“世子爷,我来吧。” 谢靳舟不动声色地躲过她的手,面色不变,“不用。” 沈眉庄伸在半空的手有些僵硬,就听谢靳舟语气关切道:“我怕烫着你。” 沈眉庄脸上的黯然神伤瞬间烟消云散,她就知道世子爷心中是有她的。 第64章 换亲 姜娅婷看着沈眉庄走路带风的从谢靳舟的营帐中走出来,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不失优雅的问道:“眉庄,有什么好事吗?” 沈眉庄瞧见面前的人,心中是有些心虚的,转头一想,又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她眼里带着愧疚,“娅娅,对不起,我骗了你。” “其实我比你还早就喜欢上世子爷了,后来无意中知晓他早已与我三妹妹有婚约,我便将这份爱慕藏在心底。” “可经历了这一遭,我心中的爱意更加强烈,在心头生根发芽,不断缠绕着我。” 沈眉庄不复往日的骄傲,低着头,语气低微,“但回想你和三妹妹,我痛苦不堪。” 姜娅婷听见沈眉庄这一番话,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来是这样吗? 眉庄因为她,还有沈三小姐一直很痛苦,所以才导致她做了错事吗? 沈眉庄一直观察着姜娅婷的神色,最近姜娅婷有意识的在跟她保持距离,她敢确定,姜娅婷一定听见了谈话内容。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卖惨,如若姜娅婷是个普通人,沈眉庄不屑于解释。 皇上在营帐内说的话,她恨不得立即把这个消息告知天下。 但还没有定下来,以防万一,沈眉庄只能先忍着,她的眼圈殷红,“娅娅,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姜娅婷见沈眉庄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对上她的眼神,她有些受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眼里的情绪复杂,“我不知道。” 沈眉庄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恼怒,她知道姜娅婷是在她和沈初宜之间徘徊。 二人相识这么久,情谊非比寻常,却抵不过沈初宜和她几次的相处。 沈眉庄看着姜娅婷跑远的背影,眼底的情绪有些冷,随即抬高下巴,不在意的大步离开。 - 圣上为了让谢世子好好静养,特地封锁了狩猎场,下圣旨让所有人在此驻扎,等候谢靳舟身体恢复。 沈初宜这几日一直与沈喻之待在一块,悉心照料着他。 沈喻之少言寡语,但他对于沈初宜的问话,都会回答,有时候二人碰到感兴趣的东西,还会多聊几句。 沈初宜感慨古人的聪明,沈喻之不过及冠,见识却如此广博,早就将谢靳舟的事情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她想起一个月后即将发生的事情,地方发生水患灾害,导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地主和恶霸横行,沈喻之就是在那时挺身而出,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获得了皇帝的赏识,走上了他的权臣之路。 沈初宜想着这些事情,手中握着的杂文传记都不香了,因为沈喻之权臣的开始,也意味着沈家的覆灭。 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她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发问:“表哥,对于江南水患,你是什么看法?” 沈喻之手中握着的卷宗,正是有关地方水患从前的治理案例,他半月前,跟太傅探讨,才得知此事,陡然听见沈初宜说出来,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沈初宜自然注意到了,“表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生活在江南,那边从古至今都有大大小小的水患,最近天气多变,我有种感觉下月会有水患之灾。” 闻言,沈喻之将手中的卷宗放下,正色道:“你说的没错,其实地方已经发生了水患,根据观测的水纹变化,下月怕是有大灾害。” “老师已经向朝廷上报了情况,现在城门外早半个月就已经在发放粥饭,暂时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沈初宜见沈喻之谈及太傅,脸上安心的神情,她问了一句,“表哥都说了恶霸横行,就不怕横生事端,那些粥饭真的能送到百姓的肚子里吗?” 沈喻之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城外有朝廷官员驻守着,应该不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如若沈初宜不知道原剧情,也会同他一样。 沈喻之看着沈初宜有些凝重的神情,“表妹,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沈初宜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女子小声议论着:“哎,你们听说了没有,皇上要替谢世子换亲。” “听说换亲的对象还是沈家大小姐。” 另一个人惊讶出声:“你从哪里听来的,谢世子的未婚妻不是沈家表小姐吗?” “你小声点,我今天路过听一个公公说到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宣布圣旨。” “谢世子同意了吗?” “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你觉得如果谢世子不同意,这圣旨能下吗?” “也是,”另一个人感慨,带着羡慕的语气,“这真是史无前例啊,皇上可真是宠爱谢世子。” “……” 营帐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沈喻之脸色阴沉的从里面走出来,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后,面无表情的离开。 两个官家小姐被吓了一跳,其中有个声音不满嘀咕道:“发什么脾气呢,当谁得罪了他似的。” “你快别说了,那是沈家的大公子。” “我呸,你看沈将军对他的态度,像是对待亲儿子吗?” 那天她可是在现场,亲眼看见他被罚。 “不过是仗着太傅喜欢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那个人从还要说话,突然间感觉到什么脖子间传来一股凉透了的感觉。 杯子里的茶水倒了她一身,尖叫着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沈初宜神色不变,手中随意把玩着杯子,“不好意思,手滑了。” 这个长相美艳的女子是出自一个小家族,认识沈初宜,她自认自己生的貌美,心中也有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小心思。 对于沈初宜的身份有过耳闻,打心眼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谢靳舟。 “你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就算沈初宜是商户之女,比她们身份低微,但她也代表着沈将军家。 “怪不得谢世子看不上你,要换亲了。” 沈初宜扬眉,“喔?” 另一个人拼命拉扯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劝道。 念及各大家族都在,那个女子只能忍气吞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地瞪着沈初宜。 沈初宜径直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捏着下巴,直直地看着她,“你长的好看,身材丰满,哪儿都比我好……谢靳舟什么时候看上你啊?” 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对方顿时气炸。 “你!” 沈初宜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拿起手帕擦了擦,丢在她身上,云淡风轻地道:“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第65章 误会 “主子,沈小姐在丛林里面一直对你不离不弃,从茅草屋里面逃出来后,也是第一时间将你先放在马车上,中途的事情你也知晓了,是沈大小姐将表小姐趁乱推了下去。” 人多眼杂,柏谷这段时间一直没找着机会跟谢靳舟说,特别是最近流言四起,说是主子要换亲,他听来很是荒唐,便忍不住来替沈初宜说道。 谢靳舟倚在床榻上,手中握着那一把玉骨折扇,神情看不出什么起伏。 柏谷见此,忍不住先打破沉寂,“主子,你真的要和沈大小姐结亲 吗?” 谢靳舟看向他,“不可以吗?” “可是,”柏谷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话还是说出了口,“表小姐,该怎么办,她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难过吧?” 谢靳舟想到沈初宜表面单纯,眼底却总是带着狡黠,他语气有些不屑,“你想多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只会高兴的跳起来,不摆宴席,算好了。” 柏谷:好像还真有可能,挺符合表小姐的作风的。 谢靳舟突然转了话题,“柏溪了?” 柏谷见自家主子不是很想在提及这件事情,就算心中有千言万语,他也只能吞进肚子里面。 哎,各有造化,只希望沈小姐,能够原谅他们主子。 柏谷:“大哥跟着白公子走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不带我。” 闻言,谢靳舟眼神黯了几分,没有在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谷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下,但他平时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待了一小会就受不了,正要找借口离开,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个人影闪过,他还没来得及制止住,就听到一阵痛呼声。 谢靳舟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漂亮的挑花眼冷意十足,他抬起一只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轻啧一声,嘴角勾了勾,“沈大公子,这是何意?” 沈喻之面无表情,气势丝毫不输他,“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该辜负她的。” “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沈大公子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沈喻之看着他,毫不退让,“如果我就要管了?” 谢靳舟直接轻笑一声,眼底墨色越发浓厚,“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手中握着的折扇正要有所动作,一个纤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营帐之中。 沈初宜刚走进来,就瞧见了谢靳舟手中挥向沈喻之的玉骨折扇,只有她亲眼见过才知道,看起来漂亮的东西,却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她情绪突然直接翻涌上拉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她直接大步上前,挡在沈喻之身前,“你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 谢靳舟抬头对上面前人的视线,见她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甚至身体有些颤抖。 她在害怕他。 谢靳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觉得讽刺,甚至有点可笑,沈初宜害怕他,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只是现如今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竟然敢跟他叫板。 他语气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初初,让开。” 沈初宜听到这亲昵的称呼,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两个官家小姐说的话,她举得很可笑,“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谢靳舟语气遏住,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 沈初宜见他如此,嘴边的笑意有些冷,不想再在此处待下去,她在期待什么了,她直接拉住沈喻之的手肘,往营帐外面走去。 谢靳舟目光落在二人接触的手上,周身的气压沉了又沉。 柏谷站在原地,真是有苦难言。 沈初宜从营帐走出来以后,就放开了扯住沈喻之衣袖的手,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 因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各自休息的帐篷中,因此外面除了防卫的侍卫,外面没有几个人。 丛林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声,风起落叶随风飘落。 沈初宜看着湛蓝的天空,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她感觉心中涩涩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一向理智清醒,只有自己内心清楚,谢靳舟其实已经在她心中占了不少的分量。 沈喻之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上前打扰,只是观察着周边有没有什么危险,再看一眼前面的人。 狩猎场的一处高地,柏谷看着负着左臂,伤口还没有好的人,不发一言的站在那,风刮过他高大的身体,这时竟然显得有些孤单。 他看了一眼前边一男一女的身影,视线再次落在谢靳舟的身上,这是何苦了。 沈眉庄从营帐里面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高地上的红衣男子,她喜从心来,正要大声呼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看见了沈初宜。 她的眼里瞬间黯淡了几分,随即是被嫉妒取代,眼里藏着恨意,为什么她马上可以得到想要的,总有人要出来碍她的眼呢? 第66章 心冷 等沈初宜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她心情平和了不少,一转身对上身后男子的视线,突然吓了一跳。 沈喻之眼里带着关心,“你没事吧。” 沈初宜见是沈喻之,心才放下去,她嘴角挂起一抹轻松的笑容,“表哥,你要吓死我了。” 沈喻之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但他一向不会放在脸上,也不会表达出来,“这样的人,不值得托付。” 沈初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应答:“表哥,我想你误会了,我跟谢世子一直以来,都是因为儿时定下的婚约才有了几分交集,说实话的话,其实关系并不甚熟悉。” 沈喻之看了她几秒,随即收回视线,“你能够摆清楚心中的想法就好。” 沈初宜定住,嘴角的笑意恢复自然,但却没有再次说话。 — 转眼间,就到了回府的这一天。 沈老太太早就在容嬷嬷的搀扶下,高兴地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将军府的马车一辆辆将接踵而至,她高兴的合不拢嘴。 沈眉庄率先从马车上走下来,亲切的呼唤了一声祖母。 沈老太太高兴的应道。 沈初宜和沈玲相继从马车上下来,沈老太太听闻了狩猎场发生的事情,见二人相安无事,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我的囡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握着沈初宜的双手,轻轻拍打着,嘴里重复着这几句话。 沈初宜瞧见沈老太太眼里掩饰不住的心疼和关切,心中一暖,“外祖母,你放心,我没事。” 沈玲站在沈初宜身侧,目光柔和的看着这一幕。 沈眉庄眼神不屑,真会装,她可不觉得沈玲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她倒是不羡慕,只是看着这副和谐的画面,有些刺眼,她直接开口,吸引沈老太太的注意力,“祖母,我们先进去说吧,外人都看着我们了。” 沈老太太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看我都忘记了,你们舟车劳顿,先进去再说。” 只是握着沈初宜的双手,却没有松开。 沈初宜看了一眼沈眉庄,注意到她眼里的得意,她有些不予理会,真是幼稚。 沈眉庄见她没有丝毫影响,跺了跺脚,就率先朝里面走去。 沈老太太在寿安堂关心了众人几句,就把沈初宜单独叫走,说有一些话要交代。 沈眉庄自然是无所谓,因为再回来之前,谢靳舟同她说谢老夫人下半月要过寿宴,她一直观察着沈初宜,还试探了几句,发现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沈眉庄一心欢喜这一份独特,只想着要在寿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让世人都看看,谁才是最配的上他的人。 这边,乔氏一屁股坐下,就用力拍了一下桌面。 “岂有此理,姑姑真是越来越不把我们二房放在眼里了。” 沈玲站在一侧,没有坐下,“娘,祖母不是最疼你的吗?” 乔氏冷笑,“疼我,是我还有几分价值,你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前几年的事情……” 乔氏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几年前的事情,完全是个禁忌话题,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果不是突然提起,她怕都要忘记了,张婉莹曾经也是个狠角色。 如若不然,沈喻之的母亲又是怎么死的呢? 沈老太太拉着沈初宜坐下,眼神慈爱的看着她,像是在透过她,看什么故人。 沈初宜见沈老太太不说话,她也没有出口打扰,只是任意由着她打量。 沈老太太听闻了很多事情,只感觉家门不幸,心中很是愧疚,她亏欠了这个外孙女太多。 沈初宜见她叹气,有些愁眉苦脸的,关心的问道:“外祖母,您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吗?” 沈老太太摇了摇头,“外祖母年纪大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可以苟活下去。” |“呸呸呸,”沈初宜故作生气的看着沈老太太,“外祖母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沈老太太:“但愿如此。” 容嬷嬷也生气的看着沈老太太,带着责怪的语气,“老夫人,不说表小姐,连我都不愿意听您说这些丧气话。” 沈老太太:“人总有老去的一天,只是时候问题。” 她见二人都严肃的看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嘴巴,“好了,老太婆我不说了,再说就要被你们嫌弃了。” 沈初宜眼神透着无奈,“外祖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老太太似乎想伸手抚摸沈初宜记忆中熟悉的眉眼,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罢了。” 她看向容嬷嬷,“你去把我放在压箱底的箱子拿过来。” 容嬷嬷顿了顿,只有她知道那个箱子一直从老夫人嫁到沈家,到现在都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不过,她没有多言,将箱子拿了过来。 沈初宜注意到了容嬷嬷眼里闪过的异样,见沈老太太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从嬷嬷手中将箱子接了过来,让她出去等候,之后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随即在沈初宜的注视下,将箱子打开。 沈初宜看着里面的东西,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外祖母,您这是?” 不怪沈初宜震惊,原剧情里面,沈老太太格外看重和偏爱沈眉庄这个嫡亲大孙女,现如今却把沈家的地契给了她。 没有什么原因,沈初宜是不敢相信的。 果然,沈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印证了沈初宜心中的猜测。 “囡囡,如果眉庄以后犯了什么错事,我希望你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 沈老太太拉着沈初宜的手,像是怕她拒绝一样,拉的特别紧,但沈初宜闻言,心却凉了一截。 她还没有说话,沈老太太后面一句话,更是让她的心脏仿佛坠落了谷底。 她的眼眶有些红,“我和囡囡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沈初宜有些心慌,她直接将手用力从沈老太太的手中抽出,“外祖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可能是担心糊涂了,我明日再来看您。” 沈初宜像是怕继续待下去,听见不愿意接受的话语一般,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就想要朝外面走去。 身后沈老太太的声音还在继续,“囡囡,外祖母求你了。” 沈初宜身体彻底僵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开口,“好,不过是在她不冒犯我的前提下。” 沈老太太语气带着真诚的感谢。 沈初宜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她不知道是怎么返回自己的闺房的。 等到打开房门,瞧见若无其事坐在她床上的人,一股无名火瞬间涌起,她冲上前,“谢世子,是把别人的闺房,当做自家的后院吗?” 夜色已经深,谢靳舟的声音突兀的在闺房内响起,“我想见你。” 沈初宜听见这一句话,就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谢世子,说的话,自己心中信几分?” 谢靳舟语气冷了几分,“你不相信?” 沈初宜直接朝他走近几分,不答反问:“我要休息了,谢世子如果想逛院子,可以去外面,我要休息了。” 谢靳舟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我允许了吗?” 沈初宜气极反笑,“世子爷您向来身份高贵,没人敢在您的面前造次,您都开了金子了,初初自是不敢违抗。” 谢靳舟:“我看你敢的很。” 他继续追问道:“你不相信我,那你相信谁,沈喻之?” 沈初宜见他刨根问底的态度,像是很在意一般,正要讥讽一句,突然感觉一阵脑袋传来一阵眩晕感…… 第67章 要命 ...... “醒了?” 沈初宜意识模糊间醒来,就撞进了一双黝黑的瞳孔里,她抬起手探了探额头,有些烫。 谢靳舟手中端着一碗药汤,见她似乎还没睡醒的模样,冷不丁开口,“既然醒了,过来把药喝了。” 沈初宜听见他冷淡的语气,幡然觉醒,视线落在他手中那一碗黑乎乎的汤上,看起来就很苦,她才不要喝。 “我又没病,不用喝药。” 谢靳舟自然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苦味,但现在府里面没有蜜饯,而药汤要趁热喝掉,才能发挥最佳药效。 他看着沈初宜一脸抗拒的模样,“沈喻之没发现你生病?” 沈 初宜听着不冷不淡的语气,心中知晓他是在讥讽她,看看你信任的人多可笑,连什么时候生病了,都不知道。 沈初宜偏偏不如他的愿,“我说了我没病。” 只是昨晚没睡好,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她没有什么胃口,吃的少,身体,免疫力下降,昨晚就着凉了。 “初初,这是在质疑我说的?” 沈初宜实在不想和他继续进行这没营养的话题,她直接从床榻上起身,难怪刚才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原来谢靳舟将她带了出来,这根本不是将军府。 余光中瞥见周围华丽的环境,她猜测这应该是谢靳舟的寝房。 她的快点回去,不然夜色深了,她回去可就一口白牙说不清楚了。 谢靳舟见她一连贯的动作,面色阴沉了不少,直接伸出手,将她一把扯到怀里,一只手端起药,另一只手掐起她的双颊就往嘴巴里面灌。 沈初宜用力气去推他,一直挣扎着试图从逃离他的手掌心,可最终无果。 谢靳舟见碗里面药汤见了底,正准备将碗收起来,谁知道沈初宜直接全部猛地吐了出来,弄得谢靳舟身上全部都沾染上了药汤,说不定还有她的口水。 沈初宜看着面色阴沉的人,心中想着她要完了。 谢靳舟一向是个洁癖大王,被人碰了一下,恨不得洗澡十次的人,她却把他弄得如此狼狈。 沈初宜默默地在心中给自己点了根蜡烛,她偏过脑袋,有些不敢看他,“谁叫你逼我,是你逼迫我的,不然不会这样。” 谢靳舟看着衣服上的药水,因为黑色的液体浸透,看起来格外的恶心,他还来不及发作,便见面前的小女子推卸责任,一口气差点没有顺过来。 谢靳舟脸色很难看,他靠近她,要去扯她的手,刚好扯到沈初宜的伤口,疼的沈初宜应激将他的手甩了出去。 “怎么,手也不让碰?” 谢靳舟想到沈初宜主动拉着沈喻之的手,眼里墨色不断翻滚着。 沈初宜察觉到他现在的不对劲,内心有些慌张。 “过来。” 沈初宜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弄得?” 沈初宜:“就不小心刮了一下。” 谢靳舟看了她一眼,见她手上已经结了痂,便没有多言,随即朝房门外开口。 柏谷听到吩咐,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方才他在外面可是听见了好大的的动静。 等到走进来,瞧见谢靳舟浑身湿淋淋的模样,他嘴巴张开,震惊的要容下一个鸡蛋。 “去重新熬完药汤来,”他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沈初宜,“顺便重新买一些蜜饯。” 柏谷点了点头,就朝外面走去。 沈初宜知道反抗无效,便不再挣扎。 谢靳舟吩咐完,看着低垂脑袋不说话的小女子,“我是叫大夫给你看过的,喂你喝的又不是毒药,你要是心里怨恨我,就怨恨。” “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也无妨。” 丢下这一句话,谢靳舟就抬步朝外面离开。 沈初宜猜测他是去沐浴了。 药汤神初宜到底是喝掉了,因为她没有那么不识好歹,对于谢靳舟这样的人,让他让步是天大的难事。 只不过沈初宜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毛病,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半夜,沈初宜烧的越来越厉害,一点没有要退烧的样子,她的额头上不断冒汗,嘴唇发白。 谢靳舟站在几个大夫身后,看着这一幕周身气压冷的可怕。 “她到底怎么了,你们自诩妙手回春,怎么连个高热都解决不了?” 大夫们拿起帕子擦了擦汗,“世子爷,我们确实看不出脉象,这表小姐之前诊脉,身体健康,没有什么迹象,但是今晚突然感觉她的生命迹象十分微弱,就像是。。。”将死之人。 剩下的话,太医不敢说出来。 但谢靳舟已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柏溪。” 太医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刀直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世子爷,饶命啊。” 谢靳舟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沈初宜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回到了现代,这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最后的画面是谢靳舟在战场,手刃数百个敌军,却遭遇毒箭刺杀而死的画面。 那个张扬桀骜的红衣青年,引得上京城女子春心乱动的人,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体被数人踩过,无人问津。 她感觉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想要伸手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到,她大声去叫他,似乎想要唤醒他,可却没有一点用。 不知不觉,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 沈初宜猛地睁开双眼,就对上了谢靳舟略带乌青的双眼,看起来很疲惫,似乎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没有睡好。 沈初宜眼神有些怔愣,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谢靳舟见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个动作让沈初宜意识清醒了过来。 随即,沈初宜就发现自己被谢靳舟簇拥着,靠在他的怀里,她的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她有些尴尬的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她发烧时有意识,大概猜测到了情况,内心有些触动,“谢谢你。” 谢靳舟松开了她,看她面色红润,便直接站起身来,朝外面吩咐:“柏溪。” 柏溪应声出现,一脸恭敬地站在他们面前,“主子有什么吩咐。” “让人带她下去沐浴。” 沈初宜:…… 第68章 僵硬 现在已经到了早晨,谢靳舟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早膳,沈初宜看着桌面上摆的琳琅满目的东西。 她有些吃惊,随之而来涌起一股羡慕,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 柏谷站在一旁,看向沈初宜,“表小姐,这是主子特意让人为你准备的,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就多做了一点。” 沈初宜不知道听到了哪个字,她想起刚刚睁开眼时,看见谢靳舟眼底淡淡的乌青,看起来还有一些疲惫。 她忍不住开口问:“你们昨晚折腾了很久吗?” 柏谷见沈初宜缓和的眼神,他高兴的开口,“ 表小姐昨晚你发高热,大夫见你一直醒不来,后来为你诊脉,发现你的脉象微弱,可把我们大家吓坏了。” “主子一直守在你的床边,时刻观察你的情况,几乎一夜都不敢入睡。” 沈初宜闻言,心中不知被拨动了哪一根弦,她问柏谷,“你们主子呢?” 柏谷心中开心,解释道:“主子,被白公子叫走了,等会儿应该会过来。” 沈初宜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柏谷见沈初宜没有动筷子,眼里带着关切,“ “表小姐,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我让人撤下去重新做。” 说完,柏谷就要喊人。 沈初宜制止住他,“没有,我是想等世子爷一起吃。” 柏谷一脸姨母笑,“喔~” 沈初宜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听到他调侃的语气,“他照顾了我一晚,我不等他一起吃显得有些不地道。” 柏谷一脸不相信,但他到底没有拆台,而是找了个借口溜走后,就跑到了谢靳舟那里。 沈初宜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饭菜,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直到她看见某人的身影,嘴角的弧度依旧是上扬的。 沈初宜扬起笑容,主动上前给他拉开凳子,“来,坐。” 做完这一切后,她拿起筷子,乖巧的坐在他的身侧,谢靳舟扬眉,没有说话。 沈初宜拿起筷子,从距离最近的菜盘子里面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这个肉很好吃,你吃一块,昨晚谢谢你。” 谢靳舟抬起眸子看她,冷不丁的开口,“我不吃肉。” 沈初宜筷子停在半空中,随即扬起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将肉调转了个方向,夹起青菜。 还没靠近他,就又听到他开口,“我也不吃青菜。” 沈初宜咬牙,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那你吃土去吧。 她抬头一看,就见谢靳舟弯着唇瓣,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沈初宜顿时知道他是在耍她,看在他照顾她一夜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直到沈初宜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闻到那一股味儿,沈初宜顿时感觉犯恶心,她很是抗拒。 谢靳舟就在旁边看着她喝,沈初宜拧紧眉头,“能不能不喝?” 谢靳舟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沈初宜只是说一句,没有真的不喝,毕竟听柏谷描述,昨晚她的小命都差点没有了。 她咬了咬牙,随即捏着鼻子,眼睛也下意识地闭上,端起药汤,直接一口闷。 刚喝完,就见眼前递过来了一块蜜饯,她想也不想直接张开了口,含着蜜饯,嘴里的苦味瞬间被冲淡,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 谢靳舟没有动筷子,就这么看着她,“初初,我对你可真好。” 沈初宜一脸问号。 谢靳舟神情似笑非笑,“你知道要是昨晚不是你,却吐在我身上,会是什么下场吗?” 沈初宜当然知道,但她却不能说出来,还要假装不清楚,她摇了摇头。 谢靳舟看着她疑惑的神情,轻笑一声,“算了,说了怕你害怕。” “只是,我对初初这么好,你要是以后再惹我生气,那我就不敢确保会不会发生什么了。” 沈初宜干笑几声,不管他喜不喜欢,直接夹起一个大鸡腿放在他的碗里,“快点吃,你昨晚不是没有休息好,吃完早点休息。” 谢靳舟见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犹豫了几秒,还是动了裤子,将鸡腿夹起,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二人就这么安静的吃着早膳,氛围是难得的轻松和愉悦。 就在那时,柏谷脸上犹豫了几秒,看了一眼正吃的香的沈初宜,再落在谢靳舟的身上。 谢靳舟见他迟疑的模样,淡淡开口:“有什么就说。” 见他不说话,谢靳舟看向站在他身侧的柏溪,“谁来了?” 柏溪面色不变,朝着谢靳舟拱手道:“主子,将军府沈大小姐求见。” “砰——” 众人都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就见沈初宜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什么,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菜掉地上了。 柏谷简直要骂死他哥了,这个木头脑袋,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怕是又要僵硬了。 谢靳舟制止她想要弯腰处理地上东西的动作,看了一眼柏谷,“你去把沈大小姐带进来。” 柏谷一脸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愤愤地瞪了柏溪一眼,就踱步离开。 沈初宜闻言,身体僵住。 谢靳舟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看了她一眼,随即朝着柏溪吩咐,“你先把她送回去。” 沈初宜没有抬头看他的神情,但就凭借他说话的语气,心里才起的温度彻底凉了下去。 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怎么忘了,他可是要换亲的啊。 可能是他多次探向她额头的掌心,让沈初宜感受到了心中所奢望的那点温暖。 想到沈老太太昨晚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她提醒自己,沈初宜,你不要再忘了,一切的好,就建立在利益之上啊。 第69章 水患 沈初宜一出来,就与朝这边来的沈眉庄撞见。 沈眉庄看见凭空出现的沈初宜,脸上神采奕奕的神情,顿时阴沉下去,仿佛如临大敌。 她走上前,拦住沈初宜,“妹妹,怎么在世子爷的府上?” “这话你该问他。” 沈眉庄就是怕问谢靳舟,惹的他生厌,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问沈初宜的。 她打量着沈初宜,骤然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好像跟昨日的不同,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见府里传来找人的动静,难道…… 想到那种可能,沈眉庄眼里的嫉妒都快喷火了,直接大声问道:“表妹,你昨晚在哪?” 沈初宜瞥见她质问的神情,有些好笑,“在哪你不都看见了吗?” 果然,这话一落地,沈眉庄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耗子一般,大呼小叫。 沈初宜用力推了她一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表姐博学多才,应该知道好狗不挡道这个道理。” 丢下这一句话,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沈眉庄看着沈初宜的背影,面目狰狞,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捏碎了。 柏谷听到沈初宜最后一句话,差点憋不住笑了。 沈眉庄见一个下人都敢笑话她,想到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她今日势必要好好教训一番。 不然 ,她日后该怎么在谢府立威? 柏谷察觉到她不善的眼神,丝毫不在意,心里哔哔,妈的,丑陋的女人。 沈眉庄听到脚步声,抬眸就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沈初宜,她脸上瞬间扬起温婉的笑容,“世子爷。” 谢靳舟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的柏谷,语气淡淡,“吃早膳了吗?” 沈眉庄本就是故意来制造相处机会的,她已经感觉肚子饿了,语气带着点小小的撒娇,“还没有。” 谢靳舟:“我才吃完,你要一起用膳吗?” 柏谷听见,直接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主子这意思,不就是让这沈大小姐捡表小姐的剩饭吗? 沈眉庄听见笑声,再结合沈初宜出现在这里,瞬间想明白了。 她神色有些僵硬,“世子爷,我突然感觉不饿了,就不麻烦你了。” 谢靳舟:“沈大小姐,是嫌弃本世子吗?” 沈眉庄见他看不出情绪的脸,立即摆了摆,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她是感觉恶心,心中接受不了捡沈初宜吃剩下的。 但转念一想,谢靳舟邀请她吃早膳,还有沈初宜出来时那黑沉的脸,世子爷一定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收留了她一晚。 后来,听见她的到来,立马将沈初宜扫地出门。 想到这里,心情顿时愉悦了,沈眉庄乖顺地应了一声。 - 沈初宜刚回到将军府,路过沈喻之的院子,就见他行色匆匆。 想到水患灾害的事情,沈初宜上前,关切的问道:“表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喻之看见沈初宜,脑海中突然浮现之前她说的话,“表妹,可要与我一同去城外看看?” 沈初宜见他面色严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二人坐马车,来到了城外。 沈初宜掀开车帘子,就看见许多百姓身形瘦削,面黄肌瘦,似乎饿了很多天了,身边还有许多小孩子。 一群人端着个碗,老远就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朝廷发放粥饭。 等到粥饭的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幸福感激的笑容,可是刚走到拐角,一群打扮破烂,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乞丐已然等候他们多时。 将这些百姓推倒在地,随即把粥饭抢了过来,往他们身上踹了几脚后,恶狠狠的警告。 那群被欺压的百姓敢怒不敢言,甚至还卑微的祈求着给他们留一口饭,家里还有孩子。 可那群乞丐不但不同情,还朝他们身上吐口水,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的小孩子哭闹着,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沈初宜看着这一幕,心头很是愤怒,小说文字描写已然让她感觉生气,可远不及亲临其境来的震撼。 “表妹,你的猜测是对的。” 沈喻之看着这一幕,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 沈初宜看向沈喻之,就要下马车,“我要下去帮他们。” 沈喻之拉住她,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情,“我们不宜出面。” 沈初宜:“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欺负吗?” 沈喻之:“我知道表妹良善,但如果你现在下去,只会让这些人变本加厉,” “你教训他们一顿,表面上他们可能会奉承,但这样的人最是会变脸,说不定等我们一离开,他们就会伺机报复在这群无辜的人身上。” 沈初宜听他一阵分析,顿时冷静下来,方才瞧见那一幕,她怒从心起,恨不得立即跳下车将这群人绳之以法。 “那表哥,你有何见解,就这样让这群嚣张下去吗?” 沈喻之再次瞥了一眼车窗外,“城外负责发放粥饭的官员并没有见过我,我们可以伪装成百姓,演一出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沈初宜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刻钟过后,沈初宜已经灰头土脸,身上穿着最小版的破烂衣裙,站在她身侧的沈喻之同样如此。 在沈初宜的印象中,少年总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很少有穿其他颜色的衣服,现在这一身粗布麻衣,平添了一副落难公子的气质。 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沈初宜只是对他弯了弯眼,“哥哥,我们走吧。” 沈喻之瞧见她眼里的打趣,神情略显无奈。 很快,二人就跟在队伍之后,排起了长队。 两人衣着与周围的人别无二致,但一身出众的气质站在人群中却格外的出众。 特别是沈初宜经过伪装,看起来更加显小,她皮肤白皙,还长得漂亮,等到负责人员给她发放粥饭的时候,眼神都带着怜惜。 他们一致地认为沈初宜必定是江南有一定财富的官家娇养的小姐,这次水患冲毁了许多百姓的家,导致许多人流离失所,吃不饱,穿不暖。 “小妹妹,你爹娘了?” 来领粥饭的都是大人,很少有看见小孩子来领的。 沈初宜眼里带着湿润,“伯伯,我爹娘都生病了,来不了,所以我就跟着哥哥来了。” 闻言,负责人员都心疼的看着兄妹二人,给沈初宜的碗里发放的粥饭同时,还将自己身上带着的烧饼一并给了。 然后,就看见瘦弱的小姑娘感动的不断道谢。 负责人眼心中更加心疼,但他们也没有法子,等到沈初宜走远后,仍然很不放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里带着无奈和担忧。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担心是准确的,人群之外早就有人盯上了兄妹二人,并企图给他们个教训。 第70章 危机 “臭小子,你和你妹妹挺受欢迎的,竟然能让秦天大老爷给你们额外的东西吃。” 为首的流浪汉,眼角有一条刀疤,看起来格外的凶狠,他此时眼里泛着精光,想要把兄妹二人手中的粥饭抢过来。 沈喻之挡在沈初宜身前,“这是我们的,你们想要可以自己去排队去拿。” 听到他的话,刀疤男眼神不屑,随即露出一口大黄牙,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老子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排队二字怎么写,不然你教教我?” 旁边的小弟谄媚道: “臭小子,劝你识相点,老老实实把手中的东西给我们,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这群恶霸还是看人下菜的,见沈初宜和沈喻之气度不凡,又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怕是官家的公子小姐,到底是有所顾忌。 沈喻之直接朝他踢了一脚,“那你今天就要开始学会了。” 刀疤男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踹了,还是在他这群小弟面前,脸上的面子瞬间挂不住了,“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他说完,直接伸手就要提起沈喻之的衣领,拳头就要朝他脸上挥舞。 站在旁边的小姑娘见哥哥被欺负,着急的上前,就被另一个乞丐给拎起衣领,强势的将她手中的吃的全部都抢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你们不要抢,爹爹和娘亲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小姑娘见少年脸上已经挂了彩,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乞丐的束缚,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刀疤男想要踢在少年身上的大腿。 刀疤男心中气急,又见来了个挡事的,还哭哭啼啼,当即想都不想,就直接将小姑娘甩了出去。 发放粥饭的两个负责人员到底是不放心,又有人特意来告知他们,好像出了事情,想到兄妹二人的身影,于是他们立即赶来了。 就瞧见了小姑娘被重重地甩出去的画面。 眼睛红红的,身材娇小,出现在一群高大强壮的流浪汉中,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而她的哥哥,同样身上受了伤。 负责的官员器瞧见这一幅画面,心中痛恨,“来人,将这群人通通给我拿下,处以重刑。” 顿时,一群人将流浪汉给包围,狭小的巷子密不透风,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下,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刀疤男顿时心慌起来,“官老爷,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见他们兄妹二人落单,怕他们遭遇危险,想要护送他们回家。” “是啊,是啊。” 周围的乞丐全部附和。 “我看你们不是护送,是想要将人家兄妹二人的吃食抢过来,顺便教训他们吧。” 负责的官员嫉恶如仇的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人群,方才兄妹二人被欺负的画面清晰浮现在眼前,“你们真是造孽。怎么能欺负孩子呢?” 联想到还有许多百姓说不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欺压,官员第一次违抗上头的旨意,朝着护卫吩咐,“来人,将他们押入牢房里面,听候发落。” 流浪汉还在求饶,但官员已经不想再听他们的辩解,直接让人将他们拖了下去。 “小妹妹,我一定会给你们兄妹二人还有诸多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沈初宜被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谢谢伯伯。” 她眨眨眼,拉住官员的袖子,“伯伯,我有话想要说。” 官员语气温和,“小妹妹,你想要说什么?” 沈初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沈喻之,官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沈喻之,有些哑然失笑,“小兄弟,你妹妹要你说,你就说吧。” “不要害怕,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们都在了。” 沈喻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初宜,随即在她的眼神鼓励下,起唇,“官老爷,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两全。” 官员没有打断他,认真的继续听他说。 “想必圣山交代过,不能对底层百姓进行武力,你们只有发放粥饭的权利。” 这话一出,官员不敢再小瞧眼前的年轻男子,“你继续说。” 沈喻之:“圣上派人做出此等善举,意图是接济百姓,但是恶霸横行,过于猖狂,欺压百姓,将他们的救命干粮占为己有,导致许多百姓多日忍受饥饿之苦,我相信这是圣上还有你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我想的是与其严惩他们,将他们关进牢房,不如好好的利用此等免费的劳动力,替代老爷你们,为百姓发放粥饭,让他们只能看不能吃。” “当然,他们身边还要有人监督,直到发放完,才允许他们吃一口饭,否则严惩处置。” 年轻男子衣衫褴褛,谈及处置方法和心中想法时,却格外引人注目。 沈初宜瞥见官老爷眼中的惊叹还有亮色,心中感叹。 官老爷眼神中带着赏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富商家族所能培养出的,看向处变不惊的少年, “小兄弟,敢问你家住何处,你的父亲姓甚何名?” 沈喻之站在那,态度谦和,“老爷,这只是鄙人的拙见,多谢你的洗耳恭听。” 听到官老爷的话,他的眼神清明,声音坦坦荡荡,“为百姓,不问姓名。” “好,说的好。” 官老爷口中的赞叹之语还未说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瞧见身影,官老爷连忙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这是发生了何事?” 官员老老实实的向皇帝简单的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皇帝听完,就看向看站在眼前的兄妹二人。 方才距离远,没有看清人脸,这一会皇帝只觉得眼前的人看着格外的眼熟。 太傅目光落在年轻男子身上,惊讶出声,“喻之,你怎么在这?” 皇帝闻言,看向太傅,“喻之?你说的是沈将军家的大公子?” 太傅掩饰掉眼底的神色,拱手道:“是的,陛下。” “只是我不知道为何他在此处。”他的语气复杂。 结合方才的画面,众人心中其实都已经猜测到他为何而来,只是心中都不敢置信,这是一个少年人所能拥有的见识。 沈喻之看向皇帝,行了个礼,随即朝太傅开口:“老师,没有向您禀报,就私自外出,还望您能够原谅我。” 太傅叹了口气,“我自然明白你为百姓担忧的一片赤诚之心,只是该怎么处理,你得看陛下。” 皇帝顿时竖着眉头看向太傅,“太傅这是何意,朕是那种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吗?” 太傅:“陛下,臣没有说过这种话。” 皇帝:“我说你说了,就是说了。” 随即,皇帝龙颜大悦的赞赏了沈喻之一番,目光突然注意到沈初宜的身上,他的眼睛一眯,“你是沈三小姐?” 沈初宜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应了一声。 皇帝将打量的视线收回,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沈将军家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一个个的都让人不容小觑。” 沈初宜听见这话,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时刻谨记着,不久之后,看起来风光的将军府,即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第71章 聘礼 寿安堂,沈初宜刚回到将军府,就听见里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 动静十分大,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沈初宜听出来了,那是乔氏的声音,恰巧翠荷见自家小姐回来,脸上带着欣喜地上前迎接。 沈初宜朝寿安堂里面看了一眼,声音压低,“发生什么呢?”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乔氏如此失态,在她的印象中,乔氏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好像和谁都是朋友,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样子。 如此歇斯底里,看起来格外狼狈,倒是第一次见。 翠荷在沈初宜耳边小声说道:“好像说二少爷在训练场跟别人打赌,策马狂奔,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大夫诊断日后可能会落得残废。” 沈初宜闻言,怔愣了几秒,倒不是同情沈北阳,只是如若他真的好不了,乔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初宜记得沈北阳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联想到狩猎场发生的事情,她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脑海中浮现一张人脸。 她认为这次的事情跟大房脱不了关系。 沈眉庄,不太可能,她从来就没有将沈北阳这个二哥放在眼里,那就只有大夫人了。 脑袋中的猜测停留在这里,沈初宜稍稍一抬眸,就看见翠荷的眼里的幸灾乐祸,沈初宜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多少注意点。” 翠荷吐了吐舌:“知道了,小姐,这就叫恶有恶报。” 沈初宜笑了笑,沈北阳腿断了也好,至少以后会消停很多,就是心高气傲的柳依依会不会愿意嫁给一个瘸子了? 多日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定北将军府,沈家众人都出来接旨。 沈老太太见过面前的太监,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权力十分大。 看着他手中的圣旨,她有些捉摸不定,心中有些恐慌,“公公,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沈眉庄与之相反,她以为是皇帝许诺的赐婚,直接上前打断沈老太太,“祖母,您先让公公说话。” 张婉莹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公公清了清嗓子,神情恭敬,“沈老夫人,您不必由此多礼,杂家是奉命来给您道喜的。” 沈老太太眼睛出神,“公公这是何意?” 公公将手中的圣旨打开,开始宣读里面的内容,“沈家的大公子对治理水患灾害出谋划策,一心为黎明百姓着想,其心可鉴,朕甚感心欢,特下旨意命沈家公子沈喻之官之礼部五品官员。” 听到这道圣旨,沈家众人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沈老太太:“公公,您是说?” 公公没有不耐烦,简单的重复了一遍大概得意思,随即脸上带着笑容,“恭喜老夫人,陛下说将军府辈有人才出,他心中多有感触。” 沈老夫人神情很是复杂的从他的手中将圣旨给接过,她朝容嬷嬷使眼色,容嬷嬷立即领命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 公公却在半空中拦住,“老夫人,不必。” 容嬷嬷见此,看向沈老夫人。 听到公公拒绝的声音,沈老夫人也不太好说什么,“多谢公公。” 等到一行人走后,沈老夫人向身旁的仆从吩咐,“去把大公子叫来。” 沈眉庄见不是她想听到的消息,等到宫里的人一走,她也没有再多留。 相反的是,正沉浸在悲痛中的乔氏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她看向低头站在那,不发一言的沈初宜。 沈喻之如今越发优秀,太傅陛下对他都颇为看重,说不定未来还会有什么造化。 对不之下,她儿子如若今后成了瘸子,沈家会越发没有他们母子二人的地位。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由着事态发展下去。 对了,谢家。 想到沈北阳和柳依依的婚约,乔氏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他出事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但只是时间的问题,乔氏只能在谢家未知道之前尽一切可能先瞒着,让沈北阳尽快将柳依依给娶过来。 至于聘礼,乔氏眼眸流转着,看着安静站在那里的少女,她心想着,沈初宜娘留下的商铺那么多,她送出去一些,那是亲上加亲,有力而无害,相信她是不会怪她的。 沈初宜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抬起头来,就对上看乔氏像是饿狼盯上一块肥肉的眼神。 乔氏见她突然抬头,朝着她笑了笑,随即看向神情复杂的老夫人,“大公子得到圣上的赏识,是天大的好事,您就别担心了。” 沈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瞥见乔氏苍白的面色,“你这小妮子,最近为北阳的事情操碎了心吧,要是不想笑,就别勉强自己了。” 乔氏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姑妈,没有的事。” “我要是倒下了,那姑妈怎么办?” 沈老夫人被她这一句话给暖到,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沈喻之来了之后,沈老夫人随意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将众人遣散了。 乔氏走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初宜。 沈初宜注意到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沈喻之见人群都散去,看着身侧的女子发问:“怎么了?” 沈初宜摇了摇头,“我感觉乔氏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沈喻之想了片刻,联系最近传出的风声,他缓缓开口,“沈北阳和谢家表小姐的婚事是不是将近了?” 沈初宜稍稍一动脑子,就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是说,她想要用我娘留下的商铺去给柳依依当聘礼?” 沈喻之:“有一定的可能。” 沈喻之神情冷静,眼底带着点不明显的关切,“表妹,需要我帮忙吗?” 沈初宜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这是她和乔氏之间的事情,她不想将沈喻之牵扯其中。 她摇了摇头,随即扬起一抹高兴的笑容,“表哥,还来不及恭喜你,你可是马上就要当大官的人了,小妹以后可要靠你护着了。” 沈喻之瞥见她嘴角的弧度,没有再多言。 第72章 风雨 “娘,你把我叫来,你有什么事情吗?” 夜色已深,已然是到了入睡的时候,沈玲突然被下人叫过来,眼里透着疑惑,但有一点点欣喜。 乔氏坐在桌子旁边,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神情看起来很是平静,但等到沈玲走近的那一刻,她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朝地上摔了下去。 瓷杯应声而破,里面的茶水全部飞溅出来,打湿了沈玲的裙摆,她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种中年女人。 “娘?” 乔氏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你别叫我娘,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北阳出事极有可能跟张婉莹有关。” “这些年,我们明争暗斗,但那些小动作都无伤大雅,只是为了让对方不舒服罢了。” 她眉目瞪着面前的女子,像是看着仇人一样,“如果不是你在狩猎场对沈眉庄动手,张婉莹就不会想着要害我的儿子。” “北阳还那么年轻,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你这是要断了他的前途啊。”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出来。” 沈玲见乔氏面目狰狞的神情,再听见她嘴里怨毒的话,心神一震,像是不可置信般,喃喃出声,“娘 ,我都是为了哥哥,才这么做的。” 乔氏:“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你哥哥,可是北阳如今落得这番处境,都是你害的,你该怎么说?” 沈玲听见乔氏将沈北阳一直挂在嘴边,眼眶变红,但她极力压制下去,“娘,对不起,是我害的哥哥,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乔氏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向她求饶,很是低声下气的女子,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你管好自己就成,不要再害我的儿子了。” “等沈眉庄嫁出去,我就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将你嫁出去,也算是尽了我们母女一场的情分。” 沈玲闻言,眼眶里的泪水直接掉了出来。 然而,乔氏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丢下这句话,就调转了个方向,朝沈北阳的院子走去。 脚步匆匆,看得出来那个人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沈玲就这么跪在地上,脸上挂着几道清泪,眼底的情绪再烛火下明明灭灭。 - 翠日轩,一间雅间内。 沈初宜正在里面挑选着好吃的点心,顺便给谢家夫人准备一份薄礼,几日前,谢家派人递了帖子,说是谢老太太过寿宴,邀请沈家众人前往赴宴。 想到谢夫人,沈初宜心中一暖,她对她很不错,谢夫人是个好人。 至于这谢老夫人,印象中只见过她一次,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小姐,你已经盯着这块桂花糕许久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翠荷努了努嘴,抬起手在沈初宜的眼前晃了晃,试图让她回神。 翠萍见此,冷声喝道:“不得无礼。” 翠荷忽视翠萍的眼神警告,看着沈初宜调侃道:“小姐不会是再想谢世子吧?” 沈初宜听到这个名字,陡然意识回笼,想到谢靳舟,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她未曾找他,他也没有找她。 就像是突然间断了交集,世界里不再出现这个人的身影。 翠萍瞧见沈初宜突然黯淡下去的神色,直接伸手覆盖在翠荷的嘴上,堵住她的话。 翠荷正要挣扎,余光却捕捉到了沈初宜的情绪,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用眼神询问身旁的人。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翠萍没有理她,而是关切地看向沈初宜,“小姐,你没事吧?” 沈初宜将脑海中有关某人的事情全部清空,就瞥见了两个小丫头紧张兮兮的神情。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二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翠荷见沈初宜神情轻松,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小姐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说错话,惹你烦心了。” 沈初宜闻言,顿了顿,拿起桌面上的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翠荷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随即朝翠屏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嘴里沈初宜赏赐的糕点。 沈初宜看向翠萍,同样递了一块过去。 翠萍:“小姐,我不爱吃甜的,翠荷爱吃,你就给她吧。” 翠荷哼了一声,她才不接受了,那样多没面子,但手却老老实实地将那块糕点从沈初宜的手中接了过来。 她刚将糕点放在嘴边,就对上了翠萍冷冷清清注视的眼神,翠荷一紧张,直接味都没有尝到,就直接呲溜将一整块糕点给吞咽了下去。 “我吃完了,你没有了。” 翠荷以为翠萍改变主意,又想将糕点给要回去。 哪知道翠萍轻嗤一声,就偏过了脑袋。 翠荷:嘲讽,这绝对是嘲讽。 她偏过脑袋,向沈初宜告状,“小姐,翠萍嘲笑我。” 沈初宜有些好笑,有心想要逗逗她,“可是我没有看见,怎么能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就去说翠萍了?” 翠荷委屈,加重了语气,“小姐。” 翠萍站在那,面色从容的看着这一幕。 沈初宜慢慢品尝着手中的桂花糕,端起茶盏倒了一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个闹腾的小丫头。 她倒是有点羡慕二人之间的感情,打打闹闹的,看似普通,但却是人间少有的温情。 沈初宜浅浅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的街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正要收回视线,她的视线突然聚焦。 对面酒楼的楼层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73章 身孕 与沈家约定的婚期将至,半个月前,柳依依从荣王府偷跑到酒楼来喝酒消愁。 柳依依想到沈北阳那凶狠的性子,她内心不愿意嫁给他,怕日后会过得不幸。 她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结果中途遇见了同样来酒楼的李焕云,她本就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没有喝多少,就醉了。 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和李焕云躺在同一张床上。 最初的时候,柳依依有些慌张,但随之而来,她反倒有些无所谓了,便私下一直同李焕云保持着往来。 哪知道,这次出来,二人干柴烈火,即将发生关系的那一刻,柳依依突然间吐了,她想起最近胃口一直都不太好,便猜测到了某种可能。 柳依依怕被人发现,便在李焕云的带同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医馆找大夫诊脉,不出所料,她已经有了身孕。 之后,就是沈初宜如今看到的画面,柳依依心慌了,她想要把孩子流掉,但是李焕云不允许。 二人相互拉扯,但又保持着清醒,知道外面说话不太方便,就找到就近的一座酒楼,想着好好商讨一番。 包厢里面。 柳依依坐在那,双手静静地握着手中的帕子,“该怎么办?要是被别人知道,可是要浸猪笼的。” 上京城的民风开放,但是在有了婚约的情况下,还与别的人暧昧不清,那就是通奸,是十恶不赦的罪名。 谢家那边,老太太是一定会护着她的,不到万不得已柳依依不太想到这一步。 但要让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嫁到沈家去,想到沈北阳掐她脖子的画面,柳依依心神一滞。 她神情有些疯狂,小声呢喃着,“我绝对不要嫁到沈家去,不然沈北阳那个疯子会杀了我的。” 柳依依突然间站起来,李焕云以为她是不死心,要去把肚子里的弄掉,他连忙伸出手,将她拦住。 “依依,你要去哪?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柳依依闻言,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对着李焕云大叫,“那你让我怎么办,这个孩子会要我的命的。” 这些天的相处,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是假的。 李焕云眼里带着伤感,还有气乞求,“依依,你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坐下来好好想想。” 柳依依听着他的话,内心开始平静下来,在李焕云小心的搀扶下,开始慢慢落座。 柳依依感受到他小心翼翼,体贴入微的动作,心里有些复杂。 她开口:“能有什么办法了?” 柳依依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不想打掉孩子的,但是她怕危害到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焕云看见她终于冷静下来,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总会有办法的。” 刚说完这一句话,门口就传来了侍应生的声音,“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侍应生以为沈初宜和包厢 里面的人互相认识,见她站在门口,便顺口问了一句。 柳依依听到这一句话,神色瞬间慌张起来,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想也不想,她和李焕云立刻就走到了门口。 沈初宜瞧见柳依依神色慌张的,跟李焕云二人在酒楼拉扯,怀疑有什么猫腻。 为了不引出动静,让翠萍她们先回去,她一个人跟了过来,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她听得激动,没有注意到侍应生走到了她的旁边。 想到柳依依会发现是她,这种感觉就不太妙。 等到二人走出来,瞧见站在外面的沈初宜时,都毫不掩饰眼睛里面的震惊之色。 柳依依看着沈初宜,尽量保持着冷静,“表小姐,你怎么在这?” “你听到了什么吗?” 沈初宜听柳依依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有点惊讶,她感慨还是禁不住气。 “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闻言,柳依依脸色瞬间变白,“表小姐,可不可以为我保密?” 沈初宜眼神一闪,脑袋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直接朝包厢内走去。 柳依依有些疑惑,但她心中有鬼,也跟了进去。 沈初宜屁股刚坐下,就从柳依依的口中听到了求饶的语气,她扬眉,“我为什么要帮你保密,我有什么好处吗?” 柳依依见沈初宜如此,雪白的贝齿咬紧,“那你要怎么才能帮我保守秘密?” 李焕云已经许久未见沈初宜,瞧见少女娇美的容颜,窈窕的身姿,有些出神。 听到她与柳依依的谈话,他整理衣服,眼神含情的看着沈初宜, “阿初,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就替我们保守秘密,可好?” 沈初宜:“你是谁,我凭什么要替你保守秘密?” 对于李焕云,沈初宜替原主感到不值,十分反感这个渣男的做派,因此说话也没有留丝毫情面。 李焕云脸色有些僵硬。 沈初宜看着柳依依说道:“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相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沈北阳变成了瘸子。” 听到这个消息,柳依依双眼瞪大,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但紧接着,她心里涌上了怀疑。 沈初宜再怎么也是沈家的人,家族最重利益,她为什么要将这个丑闻告诉她? 沈初宜看到了柳依依眼里的防备,“柳小姐,不相信我所说的?” 毕竟有把柄在她的手上,柳依依此刻不敢得罪沈初宜,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表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乔氏在打她母亲留给她商铺的主意,日后说不定想要解决她,她怎么可能继续坐以待毙,她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 而且狩猎场的事情,沈初宜暗中打听了,沈玲身上的药草味刚好是野狼最讨厌的味道,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和沈眉庄途中遇见老妇人,耽搁了些时间,怕早已遭遇危害。 沈初宜看着柳依依,回答:“因为沈玲想要对我动手。” 沈初宜说出来,并不怕柳依依说出去,因为她知道柳依依没有那个脑子,她说出来只是为了给柳依依一颗定心丸。 让她内心感觉双方都掌握了对方的筹码,才能按照她所想的去做。 沈初宜猜想的不错,柳依依听见这话,果然松了一口气。 “多谢表小姐,表小姐帮了我,我会给你满意的结果的。” 第74章 寿宴(一) 很快就到了谢老太太寿宴的这一天,她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看着世家大族送来的礼物。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些贵重的东西。 在寿宴开始前,柳依依找了个机会将谢老太太叫了出去。 谢如玉瞧见柳依依的神情,有些担心,于是同样跟了上去。 来到房间,柳依依直接朝地上跪了下去,“祖母,我对不起您。” 谢老太太被吓了一跳,“依依,你这是做什么?” 谢如玉见柳依依脸色苍白,面色担心,赶紧就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话,不能站着好好说嘛?” 谢老太太眼神带着责怪,“是啊,依依,阿玉说的对。” 柳依依像是有点难以启齿,最终红着眼睛告诉了谢老太太实情,“祖母,我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 谢如玉和谢老太太异口同声的看着她,听到话里的内容,全部都倒抽一口气。 谢老太太气急,拐杖都差点扶不稳,“这孩子是沈家的?” 柳依依沉默,犹豫了几秒,随即摇了摇头。 老太太语气颤抖,心中有了猜测,“那是李家庶子的?” 这话一出,柳依依好半晌没说话。 瞥见她脸上的神情,谢老太太哪里很能不明白。 她恨铁不成钢的拄起拐杖就要朝柳依依身上打去,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你糊涂啊。” 谢如玉也已经目瞪口呆,半天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表姐,你这是……” 柳依依含泪,“我也不想的。” “祖母,那沈家二公子有暴力倾向,我怕嫁过去会被打死的。” 谢老太太是个封建古板的人,柳依依今天闹出的事情,她心中有些接受不了。 但事情已经如此,她就算有心,也无话可说。 谢如玉听到柳依依哀悼的声音,内心心疼,跟着她求饶,“祖母,那沈家二公子的名声我也听过,是个纨绔子弟,您平日不是最疼表姐的吗?” “难道您就想眼睁睁的看着表姐嫁过去受苦吗?您不心疼我心疼。” 要是任何一个人来说谢老太太,她一定会发怒,但是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嫡亲孙女,她心中有怒气,却没有发做出来。 “你哥哥在外不也传出了纨绔子弟的名声,但你觉得他是吗?” 谢如玉语气一堵,“那个性质能一样吗?他沈北阳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和我大哥相比。” 谢老太太:“再怎么样他也是沈家二公子。” 她心中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李家是个小家族不足为惧,但是沈家不一样,在京城有实权,就连当今圣上都忌惮他们。 柳依依见谢老太太语气有些松缓,乘胜追击道:“祖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与你。” 谢老太太看着柳依依,她平日就是看她乖顺,好拿捏才纵着,没想到给她惹出这等事情来。 到底多年相处有几分情谊,她没有说话,却眼神注视着她,等待着下文。 柳依依不再多言,“沈二公子是个瘸子。” 房间内的二人同时看向她。 - 宴会已经开始,谢家大门口停满了达官贵族的马车,沈初宜在翠荷二人的陪同下,从马车上慢慢走下来。 她看着谢府门口的虎狮子,这是她第二次来。 沈初宜看了几秒后,视线收回,顺着热闹的声音往里面看,人群拥挤着,十分喜庆。 但沈初宜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的唇角勾了勾。 柳依依接下来的这一出,只是她的反击的第一步。 “初初姐,好久没到你笑了,是马上要见到谢世子了?” 沈玲走到她身侧,打趣她。 沈初宜盯着她脸上纯真的笑容看了几秒,不做言语。 沈玲见沈初宜一直看着她,笑容不变,“姐姐?” 沈初宜收回视线,但笑不语。 谢靳舟? 等会若如她所愿,从今天开始谢沈两家将会处于对立面。 至于所谓的婚事,想到这里,沈初宜笑了下。 她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抬起脚步,就要朝里面走去。 这时谢家大门口一道红色的高大身影朝她的方向走来。 第75章 寿宴(二) 沈初宜嘴角的笑容住滞,脚底仿若生了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不过就在沈初宜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与她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时,带过了一阵风,沈初宜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气味,不过很快随着他的远离变淡。 就像是风,想抓却抓不住。 沈初宜没有回过头去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沈玲倒是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见谢靳舟上了一辆奢华的马车,身边跟着一些人。 她开口道:“初初姐,那好像是宫中的人,今日谢老太太的寿宴,应该是宫中有什么事情,需要召见。” 沈初宜神情淡淡,应了一声,“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进去吧。” 沈玲瞥见她不在意的神情,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但她面上不显,“初初姐说的是。” 宫中。 皇帝手中握着一本奏折,“靳舟,你看看现如今朕都拥有一些什么样的臣子,沈将军一生为国,带领我国将士平定战乱,守卫着边疆。” “竟然有人上奏说他生了异心,上次狩猎场的事情是他自导自演,早已经与前朝余孽勾结起来,意图谋害朕,让朕将沈将军的兵权收回。” “这还不是一人所说,是多个人上奏,朕竟然不知朝廷多了这么多狼心狗肺的东西。” 皇帝满是怒容,手掌用力的拍了面前的桌子,奏折脱力甩了出去,发出很大的动静。 “你说,如果朕真的按他们说的做的,那岂不是寒了沈将军的心。” 谢靳舟坐在皇帝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皇帝话锋一转,突然看向对面的红衣男子,“依你所看,朕该如何是好?” 刚才还平静的氛围,因为这一句话彻底打破,剑拔弩张起来。 谢靳舟神情淡淡,陛下,大老远将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事? 皇帝眼眸底下的幽暗散去,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跟朕怎么说话的,你知道多少人想见,却见不到朕吗?” 他这一笑,缓和了那诡异的气氛,像是方才只是幻觉。 谢靳舟桃花眼抬起,“那陛下就去见那些想见你的人。” 说完这句话,谢靳舟就要起身离开。 皇帝被他的话一堵,还要开口说什么,见他招呼不打一声就要走。 他故作生气的大吼:“你到底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谢靳舟脚步一顿,抬头无声的看着他。 像是在说,你觉得呢? 皇帝见他这样,无奈开口:“算了,不跟你这小子计较。” “这偌大的朝堂,我只信的过你爹还有沈钟国,”他叹了口气,“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和沈家大小姐的事到底怎么样?” 谢靳舟:“陛下说的是哪一件事情?” 皇帝:“还能有什么事?” 谢靳舟像是才想起,后知后觉道:“陛下看着来就好。 ” “什么叫我看着来?”皇帝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婚姻大事,我当然得先问过你的意见。” 闻言,谢靳舟只是看着他。 皇帝在他的注视下,有些心虚,“沈将军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朕当然希望你与他的嫡亲血脉喜结连理,这对你未来是极大的助力,但是如果你不愿,朕也不会勉强。” “毁人婚约是天大的坏事,朕冒着被万人咒骂的风险,都是为了你,你可得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谢靳舟神情没有丝毫起伏,更没有表态,在皇帝还要继续述衷肠的时候,冷不生开口:“陛下,今日是臣祖母的七十大寿。” 皇帝见他待得不耐烦的神情,脸上不愉,朝他使劲挥了挥,“去去去,强扭的瓜不甜,朕就不留你了,只是朕今日怕是没时间去,替我向老夫人问声好。” 谢靳舟应了一声,拱手告退。 皇帝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看了几秒,他朝身旁的公公吩咐,“来人研墨,朕要宣布圣旨。” 沈眉庄今日的装扮花了极大的心思,一来到谢府,就在人群中搜索着想见的那一道身影。 张婉莹看见她这一副开心的模样,皱了皱眉。 她的女儿,这般没有城府的模样,着实让她忧心。 想到下人查出来的事情,她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二房不能再留了。 沈眉庄找了半圈,都没有找到谢靳舟,有些魂不守舍,就想着去讨好他身边的亲人。 还没走近,就被张婉莹拉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沈眉庄有些不耐烦,想要将她的手给甩开|;“娘,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人的宴会要开始了。” 张婉莹突然问了一句:“眉儿,你表妹遭遇的山贼,是不是乔氏无意向你透露了一嘴?” 沈眉庄没有想到她会提到那么久远的事情,这里人多眼杂,谢家的下人总是不经意间路过。 她怕让人听见,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 张婉莹见她这样,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 “乔氏,要害你,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沈眉庄闻言,眼里带着惊讶,看向张婉莹,像是不相信这话会从她娘这种老好人的嘴里说出。 张婉莹朝不远处看过去,瞧着热闹的场景,“有的时候不需要我们自己动手,自然会有别人出手,我们只需要按兵不动。” 沈眉庄有些云里雾里,“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婉莹反问:“你觉得你二哥成了瘸子的事情,谢家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就算是乔氏消息藏得再好,只要事情发生了,就会走漏风声,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76章 寿宴(三) 乔氏仗着家世不错,还有沈老夫人的宠爱,为人乖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树敌众多,早有人看不惯了。 就算谢府真的不知道,也会有人就此将此事捅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沈眉庄看着她娘脸上的神情,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可是娘,这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吗?” 这个道理沈眉庄这种小辈都想得到,张婉莹自然也清楚,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女儿长大了,能够考虑到大局,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都比不过你重要。” 沈眉庄问出那句话,只是考虑到整体的利益,沈北阳的亲事黄了,相当于谢家和沈家处于了对立面,中间有了隔阂,她怕会影响自己与谢靳舟的婚事。 但是转念一想,未来荣王府做主的是谢靳舟,不是谢家任何一个人,她的担忧立即放下,甚至有些期待好戏开场。 毕竟,沈眉庄知道沈玲和乔氏有多宝贵沈北阳。 能让沈玲和沈初宜吃瘪,就是她最高兴的事情了。 这边,时辰已到,宴会开始,众人纷纷向谢老夫人送上贺礼还有祝福。 谢老太太被众人恭维,笑得合不拢嘴。 等到沈家众人上前祝贺完后,世家大族都落座,沈家被安排在了下首。 “今日是我的寿宴,老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大家吃好喝好,将荣王府当成自家就好。” 谢老夫人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就直接坐了下来,众人都开始随意的攀谈起来,开始结交人脉。 乔氏心里藏着事,也不想弄丢了与谢家的亲事,有意攀附,总是找着各种机会与谢老太太说话。 谢老太太根本没有将乔氏放在眼底,与身旁坐着的谢如玉你一句她一句的逗乐着。 见她态度敷衍的模样,乔氏注意到谢如玉,朝沈玲使了个眼色。 沈玲上前,嘴角扬起一抹友好的笑容,“谢小姐,我叫沈玲,是我二哥的嫡亲妹妹,对谢小姐的芳名早有耳闻,非常想要……”和你认识成为朋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面前的女子“啊呀”一声。 “你没长眼睛吗?把我的饮料都给打翻了。” 谢如玉眉毛竖起,神情不悦的看着她。 沈玲身上的衣服被打湿,沾染上了果汁,上面还有一些渣滓,看起来十分狼狈。 “谢小姐,不好意思。” 谢如玉看着她身上湿掉的衣服,“四小姐,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毛毛躁躁的,对不住了,把你精心挑选的衣服给弄坏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道歉,但是神情却丝毫不掩,嚣张的很。 沈玲神情带着包容,“我知道谢小姐不是有意的。” 乔氏眉头竖起,“还不快下去换身衣服。” 真是丢人现眼。 谢老太太及时出来打圆场,就要吩咐人带沈玲下去。 这时,谢如玉跳出来,“祖母,都怪我粗心大意,就让孙女陪同四小姐去我房内拿一身衣裳吧。” 沈玲看向谢如玉,盯着她看了几秒,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 “四小姐,是在怪我吗?” 乔氏闻言,语气不太好,“玲儿,四小姐在和你说话。” 沈玲看向身前的几个人,福了福身,“那我就先告退了。” 沈初宜坐在下面,看着上面的场景,看着沈玲跟在谢如玉身后,她总觉得沈玲此趟会吃些苦头了。